第八百章想护子的马夫人(十八)
(十八)
毕竟先帝的那道遗诏,实在是有些上头。
上可废昏君,下可罢百官。
有笙歌在,新帝始终觉得自己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
觉睡不着,饭吃不下,当皇帝当的这么憋屈……
所以,当笙歌离京后,新帝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笼权,而是召集了宫廷乐师舞姬,大宴了三天,睡的昏天暗地。
貌似,这是被压抑到极致好不容易有机会喘口气才会出现的情况。
待新帝放纵够了,想要做一个名副其实生杀予夺的帝王时,却突然发现朝堂并无他的用武之地。
哪怕是他在纵情歌舞的日子里,文武百官依旧在有条不紊的处理政事,各司其职。
新帝抑郁了……
父皇在时,喜欢做甩手掌柜,听从国师的意见选拔了一批寒门子弟,经过数年的培养,也有了一定气候。
虽说依旧比不得氏族的煊赫,但一部分人也是身居要职。
这部分人,最是执拗,最是一根筋儿,也最是让他伤脑筋。
每当他的决策不当时,这部分都会直言不讳,丝毫不顾及他身为帝王的威严。
他觉得他都快要气炸了,偏偏史官还在大夸特夸这张君臣相宜的朝堂气氛。
所以……
他能做什么呢,他只能憋着啊。
新帝郁郁不得志,便想着找人一述衷肠,但阖宫上下的妃嫔,一个个就好似是被国师洗脑一般,端庄大气识时务,眼界不俗常劝诫。
好气哦……
这些年他就时常被父皇把他和马文才放在一起做比较,马文才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
他又不是草包,父皇没有选择大哥做储君,而是选择了处处平庸的他,自然就是考虑到了他是所有皇子中唯一一个与马文才年龄相仿还听话不敢闹事的……
父皇的考量和用心良苦,在一遍遍被父皇耳提面命后,他也是清清楚楚。
好吧,他就是再自大,也还是有点儿自知之明的。
天下纷乱割据已久,王权更迭,他可不觉得自己雄才伟略的能够一统天下,让司马家的江山延续千秋万代。
毕竟,似先祖,似父皇这种聪明人,都只能在乱世中力求自保,偏安一隅。
但,父皇也说了,偏安一隅不可能长久。
越是惊才绝艳,越是高瞻远瞩有大智慧之人越是不会满足于天下战乱不停割据混乱。
这司马家若是不能出现一统之人,必然就会被覆灭,被取代,而届时,迎接司马家的就是灭族灭种的灭顶之灾。
没有哪个帝王会对前朝的皇族网开一面。
唉,父皇选择了马文才……
事实很残酷,谁让司马家的后人天资都一般呢。
他也算是想开了,开疆扩土君临天下结束乱世,他不是那块儿料,这一点父皇也清楚。
所以他也不自寻烦恼找死,他也就想着做一天皇帝算一天。
可是,能不能给他一个发光发热的机会。
唉,好生憋屈啊,他可能是司马家唯一一个被带躺的皇帝吧。
明明什么都没做,史官却在对他大夸特夸,说他难得的呈现了清明和谐的朝堂景象。
呵呵哒,他真是有苦说不出。
朝堂不需要他,大哥总需要吧?
大哥可没有他这么有眼色识时务,他虽不够聪明,但胜在听话。
而大哥,总是上赶着自寻死路。
大哥天真的相信自己是天命之子,可能是一众兄弟中唯一一个认认真真搞事情,却总是闹笑话,依旧越挫越勇的存在了。
听说,大哥最近有招募了幕僚,好像还偷偷私藏了一座铁矿,好像还培养了一些美人儿,据说要走曲线救国,后院吹枕边风,拿下文武百官,最后夺取皇权的道路。
不得不说,这听起来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不过,大哥是没脑子吗?他都能收到消息,难不成国师是聋子?
就国师培养的那一帮寒门子弟,一个个的都跟清心寡欲的苦行僧似的,还指望靠美人儿拿下?再美能美的过十年容颜都不变的国师大人吗?
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是大哥就没有。
本来郁郁寡欢的新帝,如此一想,便觉得豁然开朗。
没有最惨,只有更惨,如此比较才能调节情绪。
百无聊赖,为了找点儿事的新帝,终于去了自家大哥那里刷存在感,万一要是还能成功的做一次心灵导师呢。
帝王到来,暗戳戳想着谋反的大王爷懵了……
他私藏的铁矿还没提炼出精铁,兵器也没造出来,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背水一战的成功率有多大?
不对,他不能怀疑自己,他就是天命之子,当年项羽背水一战一举成名,没道理他成功不了啊。
项羽不过就是个没落的贵族,而他时正儿八经的天潢贵胄,所以,不能慌。
不得不说,大王爷蜜汁自信。
要不,擒贼先擒王,先把皇上抓起来,然后效仿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
反正,他这个弟弟唯唯诺诺,在国师的压制下大气都不敢出,司马家的江山和权力,为何要旁落他人,还不敢吱声。
如此低眉顺眼畏畏缩缩之人,也不知道父皇是看上了他哪儿,竟然选了这样一位储君。
难不成是图他呆?
还是图他资质平庸?
明明,他才是长子,才是最有资格继承帝位的人。
这个时候的大王爷,已经完完全全忘记了一个词叫大智若愚。
“大哥,你该不会是想学当年曹家挟天子以令诸侯那一招吧?”
新帝看着自家大哥跃跃欲试的眼神,恶趣味的开口。
他是父皇选定的继位者,那么只要马文才没有成事前,都只有他可以稳稳当当的坐在帝位上。
父皇是驾崩了,但国师还活着啊。
国师是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被乱七八糟的人拉下位的,这也是国师和父皇之间不需要言明的默契。
所以,有恃无恐说的就是他……
果然,就得来找大哥,一见大哥就只觉得神清气爽,心旷神怡,前些日子的压抑憋屈一扫而空。
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早知道,就该早早来,何苦憋屈这么久呢。
美中不足啊。
第八百零一章想护子的马夫人(十九)
(十九)
快乐如此简单,他又何必蹉跎多日呢。
新帝看向大王爷的眼神闪闪发亮,就好似面前这个图谋不轨包藏祸心之人,是新帝心尖尖上的人。
大王爷一阵儿恶寒,被这样的眼神盯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眼神儿,像极了他看花魁娘子的眼神儿。
(╯‵□′)╯︵┻━┻
早就听闻皇上良久不曾踏入后宫,原来如此……
“大哥……”
“你闭嘴……”
生怕新帝说出什么腻歪到倒人胃口的话,大王爷连忙阻止道。
他不是不知道不少氏族煊赫之家都有豢养**的乐趣,不以为耻,反而互相炫耀,不曾想天子何时也有了这样的趣味。
“你看清楚,我是你大哥。”
所以,做个人,别犯浑。
他可是要谋朝篡位,注定君临天下成就一番霸业的,决计不可能夭折于此种事情。
新帝嘴角抽搐,他是资质平庸不求上进,但他又不瞎,怎么大哥就觉得他是个瞎子呢。
不过,看在对方比他还可怜的份儿上,他就大人大量不予计较了。
“正因为你我血脉相连,有些话,我才不得不说,否则我过意不去,食不下咽……”
新帝叹了口气,故作深沉的说道。
大王爷:(つД`)ノ
那要不你考虑下还是选择饿死别说了。
“大哥,你有眼睛吗?你有脑子吗?”
新帝表情严肃,一本正经。
大王爷翻了个白眼,已经丧失了说话的欲望,没脑子没眼睛,怎么能看出你的龌龊心思。
“依朕看来,你的眼睛和脑子好似都是摆设,否则怎么可能看不出朕的拳拳之心殷殷之情呢,反而还想着让朕有去无回。”
“你说你不是瞎,你是什么?”
新帝摇头晃脑,长吁短叹,为了塑造自己英明神武,睿智宽厚的形象,绞尽脑汁不遗余力的开始了铺垫。
只是这铺垫,让本来就想歪了的大王爷听在耳中,只觉得膈应的翻江倒海。
拳拳之心?
殷勤之情?
你倒不如直接来一句断袖之癖更坦率。
“三弟,你这样父皇知道吗?父皇若是知道自己精挑细选认真培养的储君意图染指亲兄弟,会不会气的从皇陵中跳出来,然后半夜掐死你,把你一起带下去?”
大王爷真想问问早已驾崩的父皇,他到底哪里不如三弟,难道就因为他对自家兄弟下不去嘴?
“大……”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还欲摇头晃脑,继续充当人生导师的新帝,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他刚刚到底是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染指亲兄弟?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大哥是真的敢脑补啊。
新帝仔细打量着大王爷,浓眉大眼,孔武有力,但着实也算不上俊秀啊,就算是他脑子抽了想染指,那还不如染染马文才呢。
有一说一,单论颜值,马文才真的是这世间见一等一的美人儿。
不行……
不能想,国师大人太凶悍了,他怕被国师打断腿,关进小黑屋。
“大哥,你觉得我能看上你?”
“你瞧瞧你,头大脸圆腰粗,一双眼睛犹如铜铃,出气似水牛,哪里比得上我后宫那些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了。”
唉,与文才比,更是天壤之别。
气急了的新帝早已忘了自己是要充当心灵导师的,口不择言的便跳起来喷人。
大王爷:……
大王爷此刻心情复杂极了,新帝这般算恼羞成怒吗?
“染指你?你比得上马文才的一根手指头吗?脸比不上,脑子还不会用,打还打不过……”
越说,新帝越觉得马文才世间难得,可偏偏以往他只顾着跟马文才掐尖儿了。
这话一出,大王爷确定新帝不是被戳中心事的恼羞成怒了。
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羞辱,提谁不行,非提马文才,这些年来,马文才简直就是笼罩在京城所有儿郎头顶的阴影。
大王爷就好似被踩到尾巴的猫突然间被激怒了……
于是,大晋国的新皇和大王爷你一言我一语,控制不住便相互招呼一拳头,一会儿的功夫就鼻青脸肿,狼狈不堪了。
等两人都打累了,气喘吁吁的停下来时,面面相觑。
新帝:……
大王爷:……
他们竟然因为马文才打了一架?这要是传出去该如何做人。
“三弟,你不会是真的心悦马文才吧……”
大王爷小心翼翼的问道。
若是三弟与马文才不清不楚,那他的计划可能就要不幸夭折了。
新帝一噎,简直说不出话。
心悦马文才?他敢吗?借他熊心豹子胆他也不敢去肖想马文才。
大哥还真是无知者无畏啊,看来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活的是真的天真快乐。
新帝的不做声在大王爷看来就是默认。
“三弟,你不会是哄着马文才去给你冲锋陷阵打江山,你在后方娇妻美妾吃香的喝辣的吧?”
这手段,不得不说,高明极了。
可……
是不是太渣了点儿。
这是大王爷没有说出口的话。
闻言,新帝只觉得天雷滚滚,满头黑线,二话不说直接朝着大王爷的嘴角一拳砸了过去。
嗯,这不是就清静了。
大哥找死,他可不想死,祸从口出的道理他还是懂的,若是方才那番话传到国师耳中,他可能就成了死因最离奇的帝王了。
“朽木不可雕也,朕懒得管你。”
“铁矿交出来,别想着私藏,要不然朕就给国师写信,说你蓄意伤害马文才。”
“还有那些女子,从哪儿来回哪儿去,要不然就等着大王妃的父亲来找你兴师问罪吧。”
新帝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气势汹汹的说道。
做什么心灵导师,他不配。
他就适合一言不合打一架,这样貌似也挺解气。
嘶……
虽说疼了点儿,但心情舒坦啊。
“你这样色令智昏,为了马文才置祖宗家业与不顾,真……”
啪……
迎接大王爷的又是虎虎生威的一拳。
“再敢提马文才,别怪朕不顾兄弟情谊。”
惹怒了国师,他必然会为了顾全大局,舍弃大王爷。
总有些人,没脑子,还爱嘶吼。
第八百零二章想护子的马夫人(二十)
(二十)
哪像他,最起码还有自知之明。
这一刻,新帝傲娇极了。
大王爷咬牙切齿的目送新帝离开,那背影就像是一只求偶成功的孔雀,傲慢得意,还贱兮兮的。
他是招谁惹谁了,人在家中坐,伤从天上来。
他的谋反计划还没来得及付诸于时间,就被这样简单粗暴的扼杀在摇篮中了。
新帝那颗心已经偏的没边了,开口闭口马文才,左一句长得好,有一句脑子灵光……
秀恩爱,死得快。
大王爷愤愤不平的嘀咕道,也不知是在感叹世风日下还是在祭奠自己还没迈开腿就夭折的宏图大业。
扪心自问,他自觉还做的挺隐蔽,可消息怎么就传到了三弟打的耳朵里了,就连他的计划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难不成又是他酒后失言,大嗓门到处喊了?
呜呜呜……
他不想做混吃等死的富贵闲散王爷,他想扛起司马家的大旗,带领司马家走向巅峰,荣耀百年。
可,不管是父皇还是先帝都不给这个机会,看不起谁呢?凭什么马文才能做天下兵马大元帅,他就不能了?
就马文才那瘦瘦弱弱白面书生的模样,统领千军万马?上阵杀敌?确定不是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吗?
大王爷深刻觉得自己被侮辱到了。
不行,不能想马文才,越想身上的伤就越疼。
哼,真没看出来,三弟还这么护犊子。
也不知这司马家的江山是不是有朝一日真的会出现一个男后,国师总不会允许自家那个天之骄子做小的……
随意坐在地上,时不时疼的吸气的大王爷依旧没有控制好自己发散的思维,越想越远,甚至连帝位的传承,都想到了。
三弟与马文才总不可能有孩子的,那么他不介意努努力把自己的孩子过继过去,亲生儿子继位,四舍五入也相当于他自己走向人生巅峰了。
方才还垂头丧气感叹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大王爷,如今再一次斗志勃勃,致力于嫡长子的诞生。
“王妃王妃……”
整个大王爷府响起了大王爷略显浮夸的喊声。
至于铁矿什么的,他就不做挣扎了,既然三弟把话都撂下了,那么自然会派人接手铁矿。
再说了,小小的铁矿与将来的太上皇相比,简直不值一提,他又何必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不得不说,大王爷一如既往头脑简单,欢快的似个喜剧人。
……
……
鼻青脸肿回到宫中的新帝吓坏了所有人,难不成国师大人回京了?
这是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想法。
毕竟,这天底下,也就只有国师大人有这个胆子和权力了。
众后妃:这是哄呢还是不哄呢?
众官员:如果是国师打的,到也算是合规矩规矩但国师下次打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只朝脸招呼?
再怎么说,皇帝也是国家门面的象征啊,这鼻青脸肿的,再一本正经的看着他们上早朝,他们也怕忍不住笑出来声来。
既然是国师揍的,那他们还是悄悄的别上奏,自讨没趣了。
默默等关怀的新帝:……
他是隐形人,还是透明人?
尤其是后宫的这些妃子,怎么都跟瞎了聋了似的,自动对他退避三舍。
权力不是他的就算了,连美人儿都对他退避三舍,除非是想劝谏的时候。
谁能想到,堂堂的一国皇帝,现在还是个清纯小少年呢,后妃都是父皇在位时指给他的,这些个如花似玉娇滴滴的美人儿,与其说是他的妾室,倒不如说是他的祖宗。
打不得骂不得,还碰不得。
明明父皇在时,都能三宫六院左拥右抱,为何到了他这里,美人儿都成了进言大师,一个个不食人间烟火,更不要说是争宠了。
美人们团结一心,后宫自然一片和谐。
就连妄图爬床的宫女都基本上见不到了,一个个眼巴巴的等着年龄到了领着赏赐出宫嫁人,求个周全。
看来,他得选皇后了。
皇后,他名正言顺的妻子,总能与他琴瑟和鸣,做个正常的夫妻吧……
新帝的愿望已经如此的卑微和渺小了。
可是,选谁呢?
皇上选后,秉承着听话乖巧活长久的原则,按着特殊的方式,给笙歌去了一封信。
这个时候的笙歌按着记忆中位置,找到了王九郎的墓穴……
位置不变,但情形却大相径庭。
她依稀记得,在赵士程的世界,是王九郎带着失忆的她夜半三更相约坟头。
那个时候到王九郎说,那是他呆的最久的地方。
她并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一个寿终正寝的人想要死而复生重新在这天地间行走本来就是一件夺天地造化的事情。
这是眼前的坟墓,与记忆中的荒山野岭凄冷阴森天差地别。
好吧,谁让这个时候的王家还是钟鸣鼎食之家,掌握着真正的大权呢。
有专门的守陵人,甚至还有护卫轮流巡逻,灯火通明,丝毫不像是陵墓,更像是个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殿堂。
笙歌嘴角微微抽搐,这陵墓的风水地势都是上佳,可是不是太热闹了些?
笙歌避过众人,寻着记忆中的路有惊无险的进入了王九郎的墓穴,眼前的一切依旧是价值连城。
笙歌看着精美华贵却又厚重的棺椁,陷入了纠结,她现在打开真的好吗?
可若是坏了王九郎的机缘该如何是好?
必须得承认,笙歌有些近乡情更怯的犹豫和纠结。
她来此处,想寻王九郎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她想尽可能再助王九郎一臂之力。
僵尸……
哪怕是历代的僵尸王,结局都算不得好。
强如帝女旱魃,最终不也是身首异处,被皇帝遣应龙所灭吗?
虽说九郎非人非僵尸,更像是天道凝结出的一个跳出界限外的存在,但笙歌依旧有些隐忧。
在赵士程的世界,一切皆成定局,她无力改变什么,可如今一切尚在孕育当中,她可以也有能力使得王九郎的路走的更加顺畅。
就当是偿还了王九郎的两世相伴之恩情。
有些话不可说,一时不可说,便世世不能说。
第八百零三章想护子的马夫人(二十一)
(二十一)
就在笙歌纠结着是否要打开王九郎棺椁时,一只灵蝶落在她的手背上。
不要问她为什么给新帝留下了灵蝶……
梁祝的世界,蝴蝶才是永远的神。
不过,小皇帝的信是不是来的太早了些?
说好的忌惮不已,说好的巴不得老死不相往来呢?
索性,笙歌直接坐在墙角,一只手轻轻触碰着那多不知名的小花,浏览了小皇帝的信。
想选后,迎娶皇后,询问她是否应允。
她自是应允的,小皇帝年岁与文才相仿,在旁人家,这个年岁也差不多要定了亲事娶妻生子了。
毕竟,后宫那些妃嫔,形同虚设。
想大婚,是正常的。
于是笙歌简单明了的回了一个字“可。”
对小皇帝,笙歌不讨厌,却也不在她接纳的范畴,只能说无感吧。
但,谁让小皇帝是先帝选中的人呢。
无论如何,她都会眷顾一二。
只不过先帝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小皇帝可不愚笨,能跟文才掐尖儿折腾那么多年的,岂会是蠢笨之人。
若是放在安稳盛世,小皇帝做一位守成的明君,毫无问题。
只可惜,生不逢时。
但小皇帝也是个识时务能想得开的,这一点倒是讨喜。
但,文才不喜。
文才对小皇帝的排斥人尽皆知,毕竟小皇帝年少时简直就是狗皮膏药,打不死的蟑螂。
旁的人,若是被打击了,要么退避三舍背后嘀咕,要么就是奋发图强想着一较高下。
但小皇帝不一样……
小皇帝初生牛犊不怕虎,骂人都得嚣张的面对面骂。
亏得文才有一世为人处事的经验和心胸,要不然在作了那么多次死之后,小皇帝早就可能暴毙了。
想到马文才和小皇帝之间的打打闹闹恩恩怨怨,笙歌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让自己的始终保持年轻的法子,就是与年轻人相处。
笙歌表示,这一点,她贯彻的很好。
待灵蝶飞走之后,笙歌祭出了许久不用的丑耙子,当年一战后,丑耙子便被她封藏起来。
吸收过她心头血的丑耙子,闪烁着妖冶夺人心魄的幽光,看起来诡异迷人,却也危险至极。
耙子与她心念相通,变得再奇怪,也与她性命相连,祸福相依,不会伤她半分。
“一一,你说直播间还有重新开启的希望吗?”
笙歌突兀地开口。
直播间那帮风风雨雨看着她一路走过来的玻璃碴子,这么久没见他,也不知道有没有脱粉。
或是,有没有被当日惨烈的一幕吓到。
或许,在他们眼中,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毕竟,那一耙子下去,心脏都毁了,心头血也流尽了,靠什么而活呢?
总觉得太浪那帮人在哭哭唧唧回过神来回,就该用花圈祭奠她了。
至此,在众人心中,她可能就不存在了。
“会的。”
一一斩钉截铁的答道。
如今的笙歌,早就不再似以往,受到重创的直播间再一次被重开时,便彻彻底底只属于笙歌了。
而她,也一样。
她与笙歌,不再仅仅是伙伴,是朋友,更是亲人。
得到一一肯定答复的笙歌低头轻笑,然后伸出手指轻轻的戳了戳丑耙子,丑耙子忐忑却又惊喜的回应了她。
丑耙子本就不俗,自然是有神识的。
那些发生在笙歌和大圣身上惨烈的一幕幕,丑耙子记的清清楚楚。
“你别慌啊,现在不是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走吗?”
“马克思主义哲学否定之否定规律告诉我们,道路是曲折的,但前途是光明的。”
好吧,这种时候谈哲学,貌似是在搞笑。
“不管是大圣,还是我,亦或者是你,我们都会变成更加强大的那个自己,当日又不怪你,要不是你,我护不住那些忠心为我的将士。”
笙歌浅笑着,不疾不徐慢条斯理地说道。
笙歌向上走一往无前的念头只增不减,但心态却慢慢放平,越发的平和坦然。
终究会好的,她和大圣的命运只能掌握在自己手里。
“小耙子,现在有一事相求。”
得到宽慰的丑耙子,就像是个得到糖果小红花表演的孩子,欢快极了。
什么求不求的,耙子的使命就是为主人而生。
随着笙歌心念转动,丑耙子眨眼的功夫变成了一支毛笔,一笔一画,在王九郎的棺椁上勾勒出深奥玄妙无双的古阵法。
且每一笔每一画,都蕴藏着信仰之力和功德之力。
她束手束脚,无法开棺,只能这般尽可能的护王九郎周全,在他未清醒出世前尽可能消去身为僵尸天然的戾气和阴气。
经年累月,此消彼长,希望王九郎可以彻底的褪去僵尸之躯,化为天生的神人。
不亏欠,便不会心有牵绊。
这么多个世界,她都努力的在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
能偿还的,她都尽力还清了。
至于大圣那里那些还不清的,大不了日后问鼎巅峰后,多被大圣揍几次吧。
来日方长,大圣不是还一直嚷嚷着是她的老父亲吗?
……
……
画完阵法,笙歌的脸色有些苍白。
希望她的这些努力,都不会白费。
为了防止阵法出现问题,笙歌并没有立刻离开陵墓,而是暂住下来。
王九郎并没有与谢氏合葬,偌大的陵墓除却那些价值连城都稀世之宝陪藏品,就只有他一人了。
无活人殉葬,无妻子合葬。
干干净净,孑然一身。
在陵墓中,笙歌一呆就是三个月,确定了阵法运行无误,且不会对九郎产生不良影响后,笙歌才放心离开。
在过于安静的陵墓中呆久了,乍然出来笙歌还有些不适。
但很快,心神便被茶棚歇脚的过路人的交谈锁吸引。
小皇帝如火如荼的选后……
嗯,这个消息不稀奇。
但接下来的消息,倒真是让笙歌大跌眼镜了。
“你们听说了皇室那家惊天秘闻了吗?”
皇室?
惊天秘闻?
不得不说,这个噱头足够有吸引力。
笙歌眼巴巴看着对方,就等着对方一解她的好奇心。
难不成小皇帝又闹出什么幺蛾子了吗?
“你说的是两男争一男地爱情故事吗?”
第八百零四章想护子的马夫人(二十二)
(二十二)
笙歌一口茶水没忍住喷了出来,随即掏了掏耳朵,总觉得自己幻听了。
两男争一男?
还爱情故事?
皇室里还有这么劲爆的秘闻呢?
她在宫中这么多年,竟然没有擦亮自己的眼睛,发现这样的惊天大八卦。
也不知,故事中的那一男是美到何种地步,才让皇室中两位身份贵重之人争抢。
笙歌只觉得自己的八卦之魂被彻底点燃,竖着耳朵,迫切的等待着下文。
“你们也听说了?”
“据说咱们当今的圣上跟大王爷都大打出手了,鼻青脸肿却依旧不松口,颇有非君不娶的架势。”
“这么说是真爱了?我还以为又是打着真爱的名义争权夺势呢。”
“也说不定,这皇室中人闹出这样的绯闻,也不知道怎么去收场。”
正在致力于听八卦的笙歌,内心火急火燎,能不能说重点啊。
三位主人公,你们指提两位,是剩下那一个不配拥有姓名吗?
啧啧啧,怪不得小皇帝想大婚娶皇后,原来是有心上人了啊,只是,男后能娶吗?
她身为国师,身为先帝留下来看顾家业的大家长,这个问题闹来闹去,最后肯定得由她定夺,伤脑筋的还是她。
“所以,那个真爱是谁,你们能先说一说吗?”
笙歌默默的举起了手,眼巴巴问道。
请先满足她的八卦之心,再说这些好吗?
“国师大人的爱子,永固王啊。”
“你可别坑害我,这段皇室秘闻中,最不能提的就是永固王,谁人不知大王爷提了一嘴,然后便被禁足在府中了。”
“据京城的远房亲戚说,永固王丰姿隽爽,皎如玉树,天下无人能与之相媲美。”
“如此说来,虽是男子,倒也能理解为何被争相抢之了。”
笙歌:……
国师的爱子,永固王?
试问,吃瓜吃到自己儿子身上是什么心情。
不过,群众的眼睛还真是雪亮的,自家儿子的美貌和气质自然是这世间独一份的。
可是……
现在的重点好像不是这个。
难不成小皇帝想娶的皇后是文才,所以才会给她写信,询问她的意见?
若是这样的话,她好像把文才卖了。
这段关于皇室三角关系的秘闻传的沸沸扬扬,但终归没有太多恶意。
咳咳,绯闻八卦不可信,她还是去问问小皇帝怎么就闹出了这样的乌龙。
若是真的,她也不会插手,反正对上文才,小皇帝就没有赢过,文才顺手就把小皇帝收拾了。
饮完茶,听完八卦,笙歌匆匆的赶回了皇宫。
这个时候的新帝看着各个家族呈上来的美人图,托着下巴,长吁短叹,也不知是在不满意着什么。
新帝丝毫不知外界那些风言风语已经传的人尽皆知,毕竟人傻嘴还不甜的新帝以为文武百官不是嚼舌根的人。
“财宝,你说这些美人儿为何大同小异。”
“美则美矣,却无神韵。”
“财宝,你说这是画师的问题,还是美人儿长相趋同?”
新帝的视线在选秀图之间转来转去,却始终觉得差点儿意思。
不仅仅是长相,更多的是让他觉得无趣。
唉,貌似选后有些操之过急了。
“财宝……”
“算了,金银,你说。”
“你说为何这女子的长相为何都不及马文才半分呢?连一男子都比不上,如何好意思选秀。”
新帝自顾自地吐槽道。
金银:……
财宝:……
金银财宝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他们什么都没有听到。
毕竟,在马文才的问题上,主子根本不需要他们回应,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这些年早长记性了。
金银戳了戳财宝,示意他看向门口的身影。
“国师……”
金银财宝只觉得头皮发麻。
“国师?你说国师?倒也是,国师的容貌也是有目共睹的,但就是人太凶了点儿,否则也教不出这么无趣的马文才。”
新帝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降临,依旧在美滋滋的评头论足。
“本座凶?”
“文才无趣?”
笙歌蓦地开口。
话音响起,新帝一个激灵,手中的画卷也掉在了地上。
呜呜呜……
他才舒展了几个月,国师怎么就回来了?
“不是不是,朕的意思是说国师大人威严端庄,高贵冷艳,不食人间烟火,而永固王更是年少持重,矜贵优雅,清俊不凡。”
新帝的词汇储备量在这个时候迅速调动。
他的凶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凶,得引申,得听他狡辩。
呸,是解释。
“不论是国师还是永固王都是世间女子和男子的楷模,值得学习。”
金银财宝低着头盯着干净的地板,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嘴角和肩膀。
咳咳,不能笑。
而笙歌只觉得这一幕有点儿眼熟。
彩虹屁,狗腿子,这种张口就来的恭维,不是她最开始的生存技能吗?
瞧瞧这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一本正经拍马屁的样子,倒像是得了她的真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就这反应能力,就这口才,还有这脸皮,笙歌真想夸一句,少年,看好你呦。
“是吗?”
笙歌忍着笑意,故作冷漠。
对于某些方面与自己像的人,笙歌反而多出了几分宽容。
“是。”
新帝毫不犹豫的点头应道。
现在就是让他把国师母子夸成一朵花,他都觉得可以。
“本座在游历途中,听说了一则皇室绯闻,倒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着实有损皇室威严。”
笙歌接过小皇帝递过来的茶,木着脸开口。
“不知是何人扰了国师游历的雅兴?”
要是让他知道是谁,必须得好好收拾收拾。
哼,让对方知道花儿我们是这样红。
“你,大王爷,还有文才。”
“本座听闻,圣上与大王爷在朝堂上公然争抢文才,不知可有此事?”
笙歌也不再绕弯子,直接问道。
小皇帝呆住,这件荒诞无稽的事情都传到了国师耳中?
天灵灵地灵灵,各路神仙请保佑他逢凶化吉,否极泰来。
“这是个误会,苍天可见啊。”
求生欲极强的小皇帝,戏精附体,瞬间开始了传神的演绎。
第八百零五章想护子的马文才(二十三)
(二十三)
“诋毁,这都是他人的恶意中伤和离间之计,国师千万不要中了小人的算计。”
“朕视文才为手足兄弟,怎么会玷污文才的声誉呢,国师你得相信朕啊。”
紧接着,小皇帝声泪俱下,情真意切的向笙歌讲述了他与大王爷之间的纠葛。
咳咳,抛却了他想当心灵导师,从大王爷身上获得成就感和满足感的出发点。
这么丢人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怎么能对外人讲的。
本质上,他还是那个憨厚老实,乖巧听话又光明磊落的君子。
“所以,国师,这都是误会啊。”
小皇帝眨巴着自己带着些许水汽的眼睛,一脸诚恳的装着可怜。
嗯,他还是个孩子,请善待他。
笙歌:……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小皇帝竟然是个活宝呢?
就这点儿小心思,她门儿清,不都是她当年用剩下的吗?
“本座并不是来追究的。”
笙歌将杯中的茶饮尽,才缓缓开口。
后辈的事情,她从不喜欢擦手摆弄旁人的人生。
虽不完美的人生,但总归自由。
她回京,也只是为了一探究竟,近距离的了解八卦。
“不知皇后的人选,皇上思考的怎么样了?”
至于大王爷私藏铁矿,训练美人儿的事情,笙歌一笑置之,并没有放在心上。
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大王爷没有。
换句更加贴切的话就是,大王爷人傻欢乐多,素来都是这大晋皇室的开心果。
唉,仔细想想,也怪可怜的。
皇后的人选?
新帝一听笙歌的问题,便陷入了沉默。
荒唐胡闹了三个月,他想选后的心思早就淡了,更不要说,画中美人儿总让他有美中不足的缺憾感。
当日想选后,也是脑子一抽,不管不顾就给国师写了信。
如果,他现在说他不想选后了,国师大人会不会一巴掌呼死他,然后教教他怎么做人?
要不,再装装可怜?
新帝打定主意,努力酝酿着眼泪,打算打一出感情牌。
对于小皇帝的打算,笙歌心知肚明。
这是戏瘾上来了,欲罢不能了吗?
“好好说话。”
笙歌蹙眉,嫌弃地说道。
她当年戏精附身时,也是怎么磕碜吗?
怪不得老祖宗有云,三人行必有我师,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呢。
这不看小皇帝,她也不知道自己也如此磕碜又智障啊。
“再装,打哭你。”
小皇帝:……
金银财宝:……
这一幕让他们想起了国师大人刚入宫不久时的场景。
那时,皇帝还是个顽劣不堪的孩子,是这个皇宫中小霸王。
要问为什么皇帝从嚣张跋扈变成了敦厚可爱的表象,这就得问国师大人了。
“国师,朕不想选后了。”
“寻常人家的子弟尚且知道建功立业之后成家,朕怎能登基不久,便想着安逸度日呢。”
“为了能够一门心思处理朝政,朕打算父皇三年丧期过了再选后,也算是全了对父皇的孝心。”
小皇帝的话依旧说的冠冕堂皇。
见小皇帝编的一本正经,笙歌也懒得拆穿。
毕竟,一本正经说瞎话,也是要损耗脑细胞的。
真当她没有听到小皇帝的那些吐槽?
什么大同小异……
什么美则美矣,缺少神韵……
她就不想听,站在一个颜狗的立场上,画卷上还是有个别女子容貌甚是出色,配得上国色天香四个字。
但谁让小皇帝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就瞎了呢。
不过,不就是选后,小皇帝这个年龄放在后世还是个少年郎呢,不急。
“三年?”
“既然皇帝诚心守孝,立志一心治国心无旁骛,不如就五年不近女色吧。”
“选后之事,五年后再提吧。”
这个年龄,修身养性固根本是没错的。
她虽然有使坏,故意折腾小皇帝的成分,但为对方长命百岁考虑也是真的。
年纪还小,着什么急。
闻言,小皇帝犹如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脑袋,生无可恋。
本来,他还在想着国师会怒斥他把婚姻大事当儿戏,然后他再顺水推舟,把时间改成一年。
没想到……
三年眨眼变五年,国师大人不按常理出牌。
五年啊……
他就是二十多岁的高龄剩男了,然后天下人是不是传的八卦就成两男争一男变成了寡人有疾?
何疾?
自然是不可说的疾。
“国师……”
五年是不是太久了?
要不,要不他还是收回刚才的不想选后的话,老老实实选个最漂亮的娶回来,赏心悦目吧。
毕竟,五年太久,只争朝夕。
“嗯?”
笙歌似笑非笑的看着小皇帝。
自己作的妖,自然要作完啊,怎么能办点儿职业道德都没有。
“没事儿,朕觉得五年甚好。”
“国师英明神武,高瞻远瞩,算无遗策,决定自然是最好的。”
小皇帝察言观色,迅速调整了画风。
面前的国师事什么人啊,他怎么敢出尔反尔,蹬鼻子上脸。
想当初,为了肃清朝堂,保百姓安居乐业,父皇和国师清洗了近小半京师官员,贪官污吏也好,市井恶霸也罢,都没讨得了好。
他知晓,父皇没这个勇气和胆识。
这件事情,只有国师能如此铁血,不留情面。
如今的吏治,离不开国师当日的当断则断。
……
……
翌日,早朝。
笙歌陪同新帝一起出席了早朝,没有垂帘听政,没有越俎代庖,在百官面前,笙歌还是很顾及新帝身为君王的威严的。
“皇上昨日向本座商量暂停选后,一来为先帝守孝,二来专心治国,思来想去,本座允了。”
“不知诸位可有异议。”
朝堂之上,自然有些幻想着一步登天之人。
笙歌露面,做了这次坏人,怕的就是小皇帝震不住这些人。
且,她离京数月,氏族又有些坐不住了。
坐不住也得坐,她会死死的按住氏族,绝不会扰了大晋内部的安宁。
文才冲锋陷阵,有了一统天下的志向,那么大后方就得稳。
大晋,便是先帝留给文才的大本营。
“诸位若有异议,仅可今日提出。”
“若是过了今日,又有非议,那就以欺君犯上论处吧。”
第八百零六章想护子的马夫人(二十四)
(二十四)
笙歌坐在新帝下手位置,注视着文武百官。
氏族大的蠢蠢欲动,她看在眼里。
毕竟,曾经的大晋,氏族与皇族平分秋色,几乎算得上是共掌大权。
但随着她与先帝近十年的筹谋,氏族势力大减,朝堂之上,亦有新兴的寒门官员相互桎梏,难以大展拳脚,恢复以往的要风得风要雨的雨。
这个时候,后位握在哪个氏族手中,哪个氏族便会乘风而起,再现往日荣耀。
根本不需要思考,各个氏族送入宫中的画像上的女子,绝对是精心培养的家族棋子。
为家族荣耀生,为家族利益死。
小皇帝渴望的红袖添香琴瑟和鸣的妻子只会落空。
小皇帝贱兮兮的模样与她当初那般相似,她怎么忍心小皇帝凄凄惨惨戚戚呢。
唉,毕竟还是少年心性,对爱情还有几分期许的,只可惜如今的局势注定了小皇帝的期许只能是白日做梦。
笙歌居高临下的注视着神情各异的官员,谁都没想到笙歌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回京,都怪大王爷和圣上的闹剧过于荒唐了。
甚至有些臣子忍不住在想,暂停选后,是要给马文才留位置吗?
难不成国师和皇上真的能够一手遮天,冒天下之大不韪,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癖好光明正大的昭告天下人?
咳咳,想归想,但他们这话不敢说啊。
“皇上仁孝圣明,乃国之万幸。”
终于,寒门官员开始了表态。
反正,皇后之位若是空悬,对他们这一派系来说,利大于弊。
氏族本就势大,底蕴深厚,再出一位皇后,诞下皇子,那便不会再安分了。
氏族:……
不娶妻,不选后,就是仁孝了?
“皇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俗话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想来先帝也盼着您娶妻生子,固我国本的。”
选后,本就是理所应当之事。
所以,氏族此刻辩起来,倒也理直气壮。
立后从来都不是皇上一人的家事,而是事关国之根本的大计。
前些日子小皇帝好不容易松口,时不我待,必须得抓住这次机会。
小皇帝看向了笙歌,臣子这话说的他无法辩驳。
“先帝盼着?”
“是先帝给你托梦了,还是你下去问先帝了?”
笙歌一本正经的问道。
小皇帝低头忍不住笑了出来,果然啊,对待朝堂上的这帮老油条还得是国师大人出马。
“要不你再去问一声,看看先帝同不同意本座的看法。”
“保险起见,还是不要等着先帝入梦了,你现在就当着大家伙儿的面下去问问吧。”
众臣子:……
国师这话说的如此无赖,却理直气壮,真的好吗?
“国师大人分明是在胡搅蛮缠,以权势欺人。”
笙歌挑眉,说不过她,就恼羞成怒。
是不是她近来过于安静和佛系,不理朝政了,这帮人就以为她快死了?
“那你倒是反过来以权欺本座啊。”
“皇帝尚且年幼,大婚本就不急在一时,再说了先帝大丧未过,你们却迫不及待的想把自家女儿塞入后宫,是想让皇帝玩物丧志早早坏了身体,还是想表达你们对先帝的尊敬或是先帝驾崩你们的快乐?”
“还有你,你不是能联系到先帝,你倒是问问,大丧期间群臣如此极力办喜事,他作何看法?”
不得不说,怼的旁人还不了嘴的感觉还蛮爽的。
她这话已经够收敛,够注意措辞了。
如果不是顾及着场景,顾及着这帮人都是文化人,她的话可能更糙。
欢天喜地喜迎先帝驾崩,普天同庆?
笙歌的话成功让旁人噎住,这话真真是诛心极了。
成功的把选后与庆祝先帝驾崩谋害新帝身体联系在一起,这简直就是偷换概念,在诡辩。
可偏偏在旁人听来,又有几分道理。
这种情况下,谁还敢开口。
开口就是乱臣贼子,就是谋朝篡位,就是包藏祸心。
对上国师,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实在是太难了。
“臣等无异议。”
氏族臣子们终于开口了。
别跟他们说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他们这是不退就等着抄家灭族吧。
别怀疑,国师绝对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小皇帝星星眼,虽说国师大人凶是凶了点儿,但看着着实霸气和解气。
看来,小时候他矫情找茬找错了,当年就该老老实实跟在国师身后,学一两招。
然后,今天扬眉吐气,堵的所有老家伙说不出话来的就是他了。
“无事那便……”
“臣有事启奏……”
“如今民间关于皇上大王爷还有永固王的流言层出不穷,若放任不管,必然会有损皇室声誉。”
“不知皇上有何妙计一劳永逸?”
这等流言蜚语其实大可不必放在早朝时当着众人的面提出,但奈何氏族心里不顺,就想着磕碜一下笙歌和小皇帝呢。
“朕还没有追究早朝发生之事为何会传到市井,不如诸位给朕解释一下?”
“三日时间,遏制不住谣言,那便每家出一位嫡小姐送入道观当姑子吧,就当为诸位嚼舌根赎罪。”
小皇帝有样学样,把笙歌的不讲理学的淋漓尽致融会贯通。
根本都不需要动脑子想,也知道是这些官员把当日的闹剧回府后当笑谈讲给了后宅之人,一传十,十传百,到现在一发不可收拾。
既如此,那就人人有份,群策群力一起解决吧。
嗯,他是皇帝,偶尔一次不讲理,也情有可原。
笙歌默默的在心里加了一句,孺子可教也。
若是从小把小皇帝带在身边,可能小皇帝的性子就会变成第二个她。
早朝就在这种跌宕起伏见招拆招的气氛中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笙歌也很是好奇,各位肱骨之臣会如何解决这次的流言蜚语。
既然回京,就老老实实看完这出戏,再走吧。
……
……
饶是笙歌也没想到,那帮人处理流言的方式,竟然是混淆视听,继续编出新的流言。
也不知是哪位臭皮匠出的主意,为了不厚此薄彼,每家一则奇奇怪怪的流言。
一时间,就连茶馆的说书先生都文思泉涌。
第八百零七章想护子的马夫人(二十五)
(二十五)
倒不是说书先生有多高明,实在近来京城的瓜太多了,层出不穷,让人眼花缭乱。
史称,吃瓜群众的狂欢月。
而最开始的皇室秘闻,早就被人抛之脑后,无人再去探究真假。
毕竟,破除绯闻的最好方法也许并不是力证明白,旁人的思想谁都无法控制,信与不信都是未知数。
新的八卦取代旧的,也未尝不是一种可取之策,人们的记忆和注意力终归是有限的。
百官们的神奇操作,让笙歌想起了互联网时代,娱乐圈每逢大瓜,都有公关抛出无数小瓜分散热度。
罢了,她本就不欲追责,这件事情也算解决的可圈可点。
顺带,还拉动了消费,促进了经济增长。
无论是说书先生还是写话本子的都赚的盆满钵满。
在笙歌离京的前夜,被禁足的大皇子身披夜行衣,一步三回头蹑手蹑脚鬼鬼祟祟的登门造访。
大皇子在笙歌眼中,简直就是个兢兢业业搞笑的存在。
难道不知道这身打扮,更加引人注目吗?
嗯,也死的更快。
没看那些侍卫刚才已经准备搭弓射箭,射杀贼人,保卫国师府的安宁了吗?
“大王爷?”
笙歌悄无声息,身形如鬼魅般出现在大皇子身后,轻轻的拍了拍大皇子的肩膀。
笙歌是绝对不会承认,她刻意压低了声音迷糊了声线。
“啊啊啊啊啊啊……”
“鬼啊……”
本就是神经高度紧张的大王爷,顿时吓得跳脚,如同无头苍蝇一般慌不择路一边尖叫一边向远处逃窜。
也许,国师府真的有鬼呢。
这市井传闻,不是都在说国师大人上可通天神,下可问幽冥吗?怎么问,都没有养几只鬼方便啊。
想他堂堂天潢贵胄,怎么能够被几只名不见经传的小鬼吃了呢?
“救命啊,国师大人救命啊。”
大王爷歇斯底里的鬼哭狼嚎的声音传的极远。
笙歌:……
笙歌摸了摸鼻子,顿觉尴尬。
她着实没想到,看起来孔武有力五大三粗还想着谋朝篡位的大王爷竟然这么胆小。
就这,还好意思跟小皇帝争文才呢。
“别嚎了。”
笙歌一把揪住大王爷的领子,嫌弃的说道。
是什么给了大王爷勇气,这么点儿胆子都敢夜探国师府,照这个脑子,迟早被射成筛子。
“国师大人……”
大王爷就好似是遇到救星一般,直接瘫坐在地上,一把抱住了笙歌的腿,死不撒手,悲惨至极顺带添油加醋的向笙歌讲述刚才的撞鬼经历。
笙歌嘴角抽搐,她真是不知道该夸还是该嫌弃了。
都怕成这个样子了,还不忘夸张一下。
不得不说,大王爷的描述还是脑洞大开挺生动形象的,有写话本子的潜质。
“大王爷,莫慌。”
脑子是个好东西,但大王爷貌似没有。
所谓勤能补拙,也不是无药可救。
“老祖宗言,不惧鬼神,不畏因果,头顶三尺天,身负浩然气。”
“你今日撞鬼,依本座看便是书读得少了,浩然气便单薄了几分,若是不想日后被冤鬼缠身,还是多读些书吧。”
笙歌装的是正色庄容,一本正经。
连吓带骗,把大王爷唬的一愣一愣的。
大王爷丝毫没有怀疑笙歌话的真实性,毕竟十余年,笙歌的高人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一介高人,仙风道骨,可通鬼神,闲得慌吓唬一个小辈……
笙歌推开大王爷,带其去了书房,待对方嚎完,冷静下来,方才开口。
“不知大王爷如此装扮夜探国师府所谓何事?”
说到正事,大王爷瞬间严肃起来。
“国师,皇上对永固王真的有不轨之心。”
“小王愿意用人品担保接下来的所言皆属实。”
大王爷就差举起自己的小爪子对天发誓了。
“你等等再说。”
笙歌深觉,她应该尊重一下大王爷这个欢乐喜剧人,毕竟讲故事也是蛮辛苦的。
只见笙歌命人准备后瓜果小吃,还有必不可少的瓜子,正襟危坐,仪式感搞得足足的。
“你现在可以开始说了。”
大王爷被笙歌的一系列操作惊呆了。
他是来告密的,不是来过堂会,说书的,能不能尊重一下他啊。
笙歌表示,她已经很尊重了。
大王爷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胳膊拧不过大腿,他敢跟三弟过过拳脚,但绝对不敢在国师面前放肆。
这份威严,不仅仅是父皇给予国师的。
更多的是,国师这十年来的言行,让人不得不敬畏。
见大王爷开口,笙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听故事喝茶顺带嗑瓜子。
在大王爷的故事中,小皇帝就是个负心汉,与文才纠缠不清只是为了利用文才开疆扩土。
而文才就是那个抛头颅洒热血,最后卸磨杀驴惨遭抛弃的小可怜。
听听大王爷故事里的人设,像不像是那些重生文里女主的套路,重生前要多惨就有多惨。
唉,原来她的文才这么可怜啊。
当着大王爷的面,笙歌装木作样的唏嘘不已。
“大王爷,记得回去多看书啊。”
笙歌不放心的嘱咐道。
脑子长不长无所谓,只要下次故事讲的够精彩就可以。
多读书,有利于故事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
大王爷只觉得心里暖暖的,谁说国师大人凶了,分明就是个心慈面善的长辈啊。
因着大王爷的那一通鬼哭狼嚎,所以他在禁足期间悄悄离府前往国师府的消息不胫而走。
小皇帝:……
不用想都知道大哥那个狗崽子去给他上眼药了。
他在努力自保,为啥大哥就在不断自曝,上赶着找死呢。
据说,国师让大哥多读书?
小皇帝决定紧跟国师的步伐,听从国师的命令,大手一挥把大王爷关进了藏书阁。
好好读,读不完别出来。
顺带,小皇帝又寻了个由头,嘉奖了祝家一番,迂回也是一个法子啊。
百无聊赖的笙歌,终于想起了被自己抛之脑后的梁山伯。
再怎么说,梁山伯都是原剧情里的男主角,祝英台的官配啊,于公于私,她都应该去看看,在这个早就因她而崩的剧情里,梁山伯成了何种模样。
第八百零八章想护子的马夫人(二十六)
(二十六)
此刻,英台正在那天苍苍路茫茫之处,拔剑报国耻扬国威,助文才丰羽翼。
英台早已不是剧情中那个心里眼里只有风花雪月格局狭窄的女子了。
总觉得剧情会崩的没边儿,文质彬彬温润细腻的梁山伯与手持红缨枪巾帼不让须眉的英台性情是否还般配。
唉,她对梁山伯的关注还不如文才。
只盼望,剧情里的大男主莫要让她失望才好。
在对小皇帝和氏族敲打了一番,确保对方最近不会闹什么幺蛾子。
日行千里,缩地成寸,对笙歌来说易如反掌,前一秒还在京城,下一秒便出现在了会稽。
有玉无瑕帮衬,再加上梁山伯自己也足够争气,粱家倒也不似剧情中那般破败荒凉,倒有几分书香气。
笙歌先见了玉无瑕,这十年,玉无瑕的变化可谓是最大的。
“玉老板……”
笙歌眉眼弯弯,笑着打趣道。
嗯,如今的玉无瑕是会稽城有名的富户,她交给玉无瑕的资产,也翻了数倍。
玉无瑕至今未婚,所有产业一力操持,有胆识,有眼光,偌大的会稽城,谁都要给几分薄面。
“主子。”
玉无瑕眼睛一亮,诧异万分。
笙歌摆摆手,示意玉无瑕别惊慌,她只是来看看,用不着过于紧张。
对玉无瑕,她还是放心的。
“近来可好?”
笙歌看着越发雍容大气的玉无瑕,问道。
以后莫要问什么最养人,财气最养人。万贯家产傍身,再无家庭繁琐杂物,人的气色容貌自然会越来光鲜亮丽。
十年的时间,似乎并没有在玉无瑕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反而显的更加成熟有韵味。
“挺好的。”
“一切都得仰仗主子。”
她能脱胎换骨,一跃成为这会稽城的大户人家,离不了主子的照拂,这一点她清清楚楚。
“别商业追捧了,此次前来,我主要是想了解下粱家那位公子,也就是文才拜托你照顾的那位。”
闻言,玉无瑕颇为不解。
那位粱家公子也不知是哪里值得让主子和小主子如此关注了。
粱家公子虽不俗,但也算不得天纵奇才。
更不要说,粱家那位主母,着实让她有些伤脑筋。
不过,既然主子发问,她必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粱家公子,品性高洁,志存高远,也脚踏实地,是个肯踏实钻研学问求上进的人,在会稽一带书生里,名声颇佳,太守也表露出拉拢举荐的意愿,想来不出多时便可入仕为官。”
“只是……”
玉无瑕有些犹豫。
主子对梁山伯如此记挂,她若是提了梁山伯母亲那些个糟心事儿,会不会惹主子不快。
“说吧,没事儿。”
笙歌也好奇,梁山伯有什么事情是说不得,让玉无瑕如此纠结的。
“小主子当年来信后,我便按照吩咐明里暗里对梁家照拂,所以梁家的日子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也是殷实之家,衣食无忧。”
“梁公子的母亲,初时还知感恩,谨小慎微,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的蛮横,不知天高地厚。”
“所以,有些时候,梁公子的名声便会受些牵连,可偏偏梁公子是个孝顺之人,梁母也就变本加厉了。”
梁母的奇葩操作,她简直叹为观止。
明明还是受人接济,却总是穿金戴银吃香喝辣,不合规矩的锦衣华服更是数不胜数。
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梁母在外横行霸道大放厥词,说自己的背景深厚,国师会为她撑腰。
诸如此类的事情,数不胜数。
笙歌满头黑线,剧情里淳朴善良的梁母,如今竟变成这幅样子了?
不过,什么叫偏偏梁公子是个孝顺之人?
“梁山伯对他母亲的做法听之任之吗?”
笙歌皱着眉头,略有些不快的问道。
很多时候,听之任之放任不管所造成的后果并不比那些亲自为恶的小。
“主子有所不知,梁公子父亲早年意外亡故,是梁母将梁公子一手拉扯大,而梁母也时常哭诉孤儿寡母的辛酸,所以哪怕梁公子有心劝阻,却也说不出口。”
玉无瑕努力将语言组织的温婉些。
其实,在这方面,玉无瑕对梁山伯是有些失望的。
孝顺无错,可愚孝要不得。
若梁山伯早早立起来,心智坚定些,也不会被他母亲拿捏,造成今日这种局面。长此以往,梁山伯必然会被拖累。
笙歌听出了玉无瑕话中的勉强,显然事情比玉无瑕描述的更加糟糕。
算了,兼听则明,眼见为实,她还是出去转转,多听听多看看吧。
……
……
“那是谁家的轿子,阵仗怎的如此大?”
刚刚从糕点铺出来的笙歌,看着一顶装饰华美的轿子招摇过市,轿子旁还跟着两位眉清目秀低眉顺眼的侍女。
若是官员的的内眷,轿子必有标记。
可偏偏无府邸标志,却又规格阵仗够大,够显摆。
别告诉她是梁母的……
“还能是谁,不就是那个自称跟国师大人有交情的梁家。”
路人的话中满满的鄙夷和嫌弃。
也不知道是在嫌弃梁山伯的母亲还是在嫌弃笙歌。
笙歌:……
她何时有梁家有了交情,她怎么不知道?
玉无瑕?
也是,谁都知道,玉无瑕是她的人。
“我初来乍到,对此地都不太熟悉,也不知道这个梁家有何需要忌讳的?”
笙歌旁敲侧击,又从路人口中听了不少梁家的热闹事儿。
梁山伯的确没做错什么,可这并不妨碍笙歌对梁山伯的感官直线下降。
这剧情,还是崩了的好。
她宁愿英台一生潇洒自如,也不愿英台入了梁家,有这个的婆母,有个一味愚孝的相公。
英台的性情是何等的刚烈。
梁祝,梁祝,终究难续前缘。
亏她之前还想着是不是可以有个大团圆结局。
最终,趁着夜色,笙歌还是悄无声息的去了梁府。
笙歌:((((;Д)))))))
谁来告诉她,为何梁府会有这么多貌美如花年轻漂亮的小姐姐?
别跟她说这是偶然,她不信。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是进了红楼梦的大观园,而不是小小的梁府。
第八百零九章想护子的马夫人(二十七)
(二十七)
尤其是,这些姑娘的穿衣打扮都不似寻常的侍女,反而像娇滴滴的美人儿。
梁家,究竟想做什么。
笙歌按耐着性子,在梁家穿行,仆从成群,美人儿结伴,这还是那个凄惨到需要紧衣缩食方能让梁山伯前往书院的梁家吗?
让玉无瑕帮扶,也没有让她帮扶成这个样子。
笙歌实在觉得,玉无瑕不像那般无底线无判断帮扶梁家的人啊。
终于,笙歌见到了梁母。
穿金戴银,珠围翠绕,不见雍容华贵,但见浮夸刻薄。
一个人的面相,是骗不了人的。
尤其是笙歌这个由神棍一手指导出的神棍。
小小的梁家,倒比她当年做太守夫人时,更加阔绰,滋润。
听了会儿墙脚,笙歌也知晓了那些妙龄女子是何身份,据说是梁母亲自挑选多年养在身边以后给梁山伯做妾室,绵延子嗣的。
这些女子大都能识文断字,且身材曼妙,看起来也算温顺,勉勉强强能承担好温柔小意的解语花角色。
“山伯又宿在书房?”
梁母故作优雅地漱了漱口,用帕子擦完嘴后,皱着眉头问道。
年龄大了,翅膀硬了,越来越难管束了。
山伯还是个孩童时,对她是言听计从,孝顺有加。如今虽不忤逆,但却也总在时时无声的反抗。
不言不语,把她的安排拒之千里。
“公子说他的文章还有不完善的地方,所以……”
回话的女子样貌端庄,声音恭顺但头却压的极低,极大的满足了梁母的虚荣心。
“文章还有不完善的地方?”
“太守大人不是已经允诺,来年开春,便亲自上折子替山伯求个一官半职吗?”
山伯的才情,有目共睹,为何还要如此钻牛角尖,与自己过不去,不过都是些借口罢了。
她自己的儿子,她怎么可能看不明白,都是借口罢了,不满意她的安排。
只是,刻苦钻研学问有什么用,无依无靠如何能在官场走的长远。
反正国师天高皇帝远,也不可能知道她在这里都做了些什么事情,所以靠着国师的名头在会稽呼风唤雨,做人上人不好吗?
别跟她提什么家国理想,穷困潦倒朝不保夕的过了那么多年,她只想过的顺风顺水。
“叫他过来。”
梁母颐指气使的说道。
在梁母骂骂咧咧不耐烦的等待下,梁山伯姗姗来迟,面沉如水,举止却依旧挑不出半分差错。
“母亲,以往种种,儿子都能依着你,但此次,儿臣想顺一次自己的心意。”
梁山伯恭谨有礼,不卑不亢,可话中的坚决,却是谁也不是不了的。
“也请母亲听儿子一句劝,狐假虎威,只是虚幻,终有一日被人一戳便会打回原形,甚至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母亲,儿子会努力靠自己给您脚踏实地的锦衣玉食的。”
他虽不明白玉老板当年为何会突然帮扶梁家,为他寻大儒,送他入学院,且满足他的一应的需求,但他也知晓做人不该贪得无厌。
这些年来,他也在努力的求学,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让自己成为会稽城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就为了来日能够入官场,报帮扶之恩,也全了母亲的多年心愿。
可母亲呢……
母亲却从不信他,如同吸血虫一般从玉老板身上获得利益,借着玉老板和国师大人的名头,横行霸道敛财。
他不敢想象,若是有朝一日,这一桩桩一件件,传到国师大人的耳中,母亲会是何下场。
“顺你自己的心意?”
“就祝家旁支那个离经叛道毫无礼义廉耻,与你私定终身的姑娘?”
“山伯,你还小,那个姑娘只能给你一时的欢愉,却不能成为你的助力。”
提起那个祝家姑娘,梁母的眼中的嫌弃几乎要实质化。
“如果跟你两情相悦的是祝家嫡脉嫡系的那位英台县主,那为娘肯定欢天喜地帮你准备八抬大轿迎你进门,可你喜欢的那是什么人?”
“一脸的不安分,年纪小小便勾着你私定终身,不顾你的前途事业,这样的人娶了有何用。”
“听娘的劝,太守家的千金也是花容月貌,她对你也是一往情深,娶了一举两得,你跟娘犟什么呢?”
“若你实在放不下那位祝家姑娘,娘做主给你纳进门,还不行吗?”
反正妾室,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有她在一天,她就不会让那种门楣的女子入门。
祝家姑娘?
听墙角的笙歌,十分疑惑,如今的剧情君现在都开始自行造人拨乱反正,回归原剧情了吗?
祝英台显然不再是祝英台了,眼见着梁祝的故事即将无名亦无实,所以就冒出了一个新的祝家旁支姑娘。
一样的套路,一样的感情中有第三个人,一样的不被家中长辈所同意。
这是非得硬生生的延续和重复梁祝的千年悲剧吗?
没了太守之子马文才,便有了新的太守之女。
没了祝家小九祝英台,也有了祝家旁系女子。
唯一不同的是,两位郎君与一位姑娘的爱情纠葛,变为了两个小姐姐和一个男孩子的故事。
咳咳,看来梁山伯所有的执拗和不愚孝都用在了与祝家女的亲事上。
“祝家虽不是显赫之家,但玉儇的性子是绝不会委身做妾的,儿子也曾向她允诺,此生只她一人,绝不相负。”
“终身之事,不该成为交易。而儿子靠自己,亦可以走出一条路的。”
梁山伯没有松口,娶妻娶妻,必得是与自己心意相通的女子。
“什么路?一辈子碌碌无为做个九品县令吗?”
“太守抬爱,想要许嫁爱女,你应了就是,若是得罪了太守,无人举荐,你怕是连个县令都捞不着。”
“穷山恶水的县令,跟你我当初吃不饱穿不暖有什么区别,你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呢。”
梁母气的一挥手,杯子落地。
“母亲,儿子相信,吏治会一天好过一天的。”
“举荐本就多有不妥之处,国师高瞻远瞩,新帝又素有贤名,从善如流,朝堂之上寒门学子也崭露头角,如何就没有我出头之日。”
第八百一十章想护子的马夫人(二十八)
(二十八)
如今的梁山伯没有经历过如剧情中那般多的寄人篱下,还有着属于少年郎的血气方刚和不怕拼不怕输。
“母亲,此事儿子心意已决,还请母亲成全。”
“还有,这些年来,为人子却没有尽到劝诫的责任,一味纵容,是儿子的不是。”
“母亲,还请听儿子一句劝,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当真能瞒得了国师大人一世吗?”
梁山伯始终不懂,为何在母亲这里,旁人的救扶反而成错了。
“天真。”
梁母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家儿子,半晌才嗤笑着说道。
读了十数年圣贤书,反而越发的天真。
人情世故,从来都是避不开的。
梁山伯空有才名,却不懂得利用这一点,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山伯,有些人,有些东西不是你想推却就能推却的,身居高位之人给予你的,你拒绝便是错,便是罪过,无人问你缘由,也无人想知晓你的苦衷。”
“为娘或许贪婪,或许蛮横,但为娘惜命,也识时务。”
所以,梁家与太守府的婚事,势在必行,不是什么情情爱爱的理由可以阻挠的。
至于,祝家玉儇,只能是到此为止了。
哪怕对梁母带着恶感的笙歌,听了梁母这句话后,也不得不承认,这些话,是有几分道理的。
举个例子,就好比是皇上赐婚,赐婚之人叫嚣着有真爱,拒绝赐婚,皇上被驳了颜面,心里不痛快了,谁还能过的快乐。
在这会稽城,太守就是一方霸主。
“过些日子,娘会遣人上门提亲,你安静待着吧等待娶亲就好。”
梁母不容置疑,而梁山伯的脸上也满是挣扎。
他本就是一点就通,刚才那番话他也听在了耳中,记在了心中,也知有道理。
可若是让他背弃了自己的誓言,对玉儇弃之不顾,他是做不到的。
玉儇便是玉儇,与旁的女子都不一样。
趴在房顶看星星嗑瓜子扒开瓦片听墙角的笙歌在思考,接下来她该怎么做。
静观其变?瞧瞧这梁山伯能够折腾出什么花?
不管是剧情中的梁山伯还是如今的梁山伯,都不是知难而退的人,就像她刚才说的,梁山伯所有的执拗淋漓尽致的体现在与祝家女的事情上。
或者……
她夜半三更,跳下去,吓唬吓唬梁母。
嗯,梁母的这番做派,她实在是喜欢不起来,还敢打着她的名头作恶,小命不想要了是吧?
对了,得通知玉无瑕断了对梁家的接济。
如今的梁家分明是钟鼓馔玉,锦衣华服之家,哪里还用得着接济。
没看到院子里如花似玉的漂亮小姐姐都快比得上大观园了吗?
不论是梁母还是梁山伯都不是操持家业的好手,也不知道突然少了玉无瑕的救济,没了银钱来源,养尊处优多年的的梁母还能不能适应。
可,能不能适应与她有何关系。
这些年置办的东西变卖变卖,总归是饿不死的。
再说了,梁家不是即将要攀上高枝了吗?
所以,笙歌毫无心理负担。
……
……
夜半惊梦起,梁母满头大汗,脸色惨白,喘着粗气。
回想起刚才梦中的场景,梁母忍不住害怕。
在梦中,国师大人知晓了她数年所作所为,勃然大怒,盛怒之下,着人剥了她的皮,抽了她的骨,然后招来了黑白无常,打入了无间地狱,时时刻刻受折磨,永无超生之日。
就连山伯也受了她的牵连,太守府小姐公然和离,而山伯也郁郁而终。
梁家一脉,就此断绝。
而那位祝家小姐,在山伯郁郁而终之后,竟然也自尽而亡,在地府之中,山伯与祝家小姐携手站在一起,看着她,厌恶仇恨,之后便是漠然。
梦境过于真实,梁母半天都没有缓过劲来。
奇奇怪怪,却又格外真实,难不成是山伯昨晚念叨国师太久了,她心中不安,才会做这样的梦吗?
还是说,这是老天爷给她的提示。
梁母眉头紧紧皱着,不断的触碰着自己的皮肤,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稍稍从剥皮抽骨的恐惧中逃离出来。
不就是一场梦吗?可为什么她现在觉得浑身又痛又酸,就好似已经在地府被奴役了无数年。
还有,山伯的眼神……
就好似她是罪大恶极之人,有不共戴天之仇,而不是母子情深。
别慌别慌别慌……
山高皇帝远的,都是自己吓自己。
梁母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再一次躺下,昏昏睡睡间又是一场场噩梦。
笙歌:……
这心是真的大啊。
梦中经历了这么一幕幕可怕痛苦的事情,竟然还能这么迅速的说服自己。
就这心态,就这胆识,帝辛真该来学学。
看来,只是在梦中吓一吓,对于梁母这样的人来说,可能只是小菜一碟。
那不如,就让她闪亮登场,成为会稽城最靓的崽吧。
还有那个祝玉儇……
替代了英台命格的人,能让梁山伯执拗不回头的人,想来也是不俗。
不如,不如明天吓唬完梁母之后,就去瞧瞧这位祝家女郎吧。
……
……
天大亮,刚刚穿戴好打算去府衙办公的太守,刚出门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小厮。
这小厮看着着实有几分眼熟。
玉家……
玉老板家的小厮。
若只是玉无瑕的家产,根本不足以让他如此忌惮,可谁让玉无瑕的背后有国师大人呢。
太守正色道“不知玉老板是有何事情?”
太守没有摆谱,立刻问道。
“国师大人离京微服私访,如今已到会稽,特召太守大人前去问话。”
小厮不卑不亢地答道。
国师大人回来了……
还召他问话……
太守开始绞尽脑汁思考他近来有没有做什么容易被揪住小辫子的事情。
唉,要知道,先帝遗命中,国师大人是有废帝的权力的,更不要说他这个小小的五品太守了。
国师召见,就算是借太守十个胆子,太守亦不敢坐着轿子慢慢悠悠过去了。
就等着成为最靓的崽闪耀登场的笙歌今日的装扮也分外隆重,让人敬畏。
第八百一十一章想护子的马夫人(二十九)
(二十九)
好不容易兴师动众一次,自然是要对得起她的身份,最好能闪瞎梁母的眼。
头戴先帝钦赐的玉冠,大气,雅致。
一袭白色的长袍,袖口上绣着血色的莲花,金色丝线勾出了繁复华丽的祭祀图,白色血色金色相辅相成,雍容华贵的同时,自有一副威严,令人肃然起敬,不敢直视。
身居高位者,通常都会自带气势。
更不要说笙歌这个历经无数岁月的小仙女了。
“臣参见国师大人,千岁千岁千千岁。”
“不知国师大人驾临,鞍马劳顿,有失远迎,万望国师大人赎罪。”
在见到笙歌的一刹那,太守直接给笙歌行了大礼。
笙歌的脑海里莫名其妙的蹦出了五体投地这个词……
“无事。”
“平身吧。”
笙歌淡淡的开口。
太守从来没有想过国师会有人假扮,当年会稽城麒麟降世那一幕,他亲眼所见。
那个时候的他,还仅仅是个努力攀附马太守的从六品州郡小官。
“本座车驾自入会稽,便听到了许多关于梁家的做派和言论,听说太守也有意与梁家结亲,不知太守看中了梁家什么?”
别跟她扯什么就看中了梁山伯少年英姿,前途不烦,是个潜力股。
她就不想听,如今的梁山伯哪怕素有才名,也不值得太守把嫡女下嫁。
太守心惊,一时之间有些揣摩不透国师大人的喜怒和心思。
国师大人此话,究竟是何意思。
梁家的做派……
国师大人是厌弃了梁家,觉得梁家恃宠而骄了吗?可外界都在传,梁家的背后是国师啊。
太守悄悄抬头,似是要从笙歌的脸色估摸他该如何回答。
在官场,摸打滚爬这么多年,察言观色,见风使舵,早就刻在了骨子里,变成了求生的本能。
虽说先帝爷后期朝堂景象大有改观,不再是氏族一手遮天,但有些东西并没有根本性发生变化。
可笙歌的表情,从太守进门便没有发生变化,太守的打算显然是要落空了。
太守叹了一口气,他还是收起自己的那些小心思吧,国师是何许人也,能通鬼神,可测吉凶,他在国师大人面前撒谎,岂不是上赶着找死?
罢了,罢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老老实实回答,也许国师大人看在他坦白的份儿上还能网开一面。
“回国师大人的话,一来梁山伯是个可塑之才,才名在外,又性情高洁,是个如水般宽和宽厚之人。”
该夸还是得夸,毕竟梁山伯真的是个可取之才,他总不能昧着良心抹黑。
“二来,是下官的私心,下官听闻梁家受国师大人庇护,所以才想着通过梁家,能够与国师大人沾亲带故。”
“下官知罪。”
太守干脆果断的跪在地上请罪。
笙歌:……
这太守倒是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句话领悟深刻。
“罪什么的,暂且不谈。”
“令爱与梁山伯的婚事,究竟是你与梁氏一力促成,还是真真就两情相悦?”
若真的只是长辈考量,家族之间的相互攀附,倒也简单。
可怕就怕在,真的如梁母所言,太守家的千金,对梁山伯一往情深,情根深重。
到时候,无论剧情如何发展,终成悲剧。
且很大程度上,太守千金最惨,毕竟替代的是马文才的命格。
既是替文才遭劫,那她便不能放任不管。
否则,这份因果,不知道以什么样的形式早晚会落在文才头上。
提到此事,太守叹了口气,脸上真真带上了几分愁容。
女儿家的心事,是最难处理的。
“不瞒国师,小女与山伯相识也有七八年了,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小女一心扑在山伯身上,可山伯总是不冷不热犹豫不决。”
“前两年倒也算面上过得去,但近来……”
有些话,不言而明。
当初的犹豫不决只是因为,心爱之人没有出现。
如今,因着祝家女郎的出现,梁山伯的犹豫便成了执拗。
“待本座今日事了,还请尊夫人带着令爱于三日后到龙华寺上香祈福。”
闻之,太守大喜。
如若女儿入了国师大人的眼,不必困于在会稽,也许眼界一开,见的人多了,便不会执着于梁山伯了。
“不知国师大人今日有何吩咐,下官愿效鞍马之力。”
鞍前马后,随意驱使,莫敢不从。
“太守不必紧张。”
“本座只是听闻了太多梁家蛮横之事,想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所以,今日便麻烦太守遣人随本座一同前往了。”
太守福至心灵,瞬间懂了笙歌话中的意思。
遣人……
尤其是国师大人今日还如此的庄重,那就说明阵仗是越大越好,这点,他懂。
“还请国师大人给下官半个时辰的时间,一切都安排的妥妥贴贴。”
看着太守离去时的身影,笙歌暗暗在心中感叹,这也是个人精啊。
果然,能混到太守位置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
……
辘辘的马车上伴随着悦耳的车铃,繁复华丽的马车,马车四面装裹着价值连城的丝绸,微风吹动,马车内名贵的熏香隐隐约约。
马车后,太守骑马小心跟护,而后便是浩浩荡荡的衙役。
踏风路过长街,百姓讶异,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够让太守大人心甘情愿的跟在马车后。
笙歌抬手,撩开帘子的一角,惊鸿一瞥,有些老人还是认出了她。
曾经的前任太守之妻,一朝麒麟祥瑞,鲤鱼跃龙门成为权倾朝野的国师大人。
“国师大人,千岁千岁千千岁。”
山呼海啸的声音,乌压压不断跪倒在地上的身影。
笙歌缩回手,她是不是闹的太大了……
虽然她立志成为最靓的崽,但也没想这种盛况啊。
“让百姓都起来了吧。”
仪仗朝着梁家继续走着,而正在揉着鬓角,眉头紧皱昏昏欲睡的梁母一下子惊的站了起来。
“你说,谁回来了?”
总有一种还在做梦的感觉。
谁回来了……
“夫人,外头都在传国师大人回来了。”
不明所以的小丫鬟一脸的欢喜雀跃。
第八百一十二章想护子的马夫人(三十)
(三十)
谁不知道他们梁家与国师大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虽为丫鬟,与有荣焉。
梁母:((((;Д)))))))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这是噩梦要照进现实了吗?
国师不是十年都深入简出,未出京城了吗?
“哪里来的谣言,派人出去探探。”
梁母依旧心存侥幸。
嗯,就是谣言。
小丫鬟:……
总觉得自家夫人的反应有些奇怪,说好的国师大人厚爱梁家,梁家与国师府休戚与共呢。
小丫鬟敛起了奇奇怪怪的思绪,听命退了出去。
“夫人夫人,国师大人的车驾离府中只有一条街的距离了,太守亲自陪同。”
梁母彻底傻了……
这是梦什么,来什么吗?岂不是说梦中发生的那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唤少爷出来接驾。”
梁母心慌慌,六神无主,不知所措。
这些年,她造了多少孽,她最清楚不过,再加上昨晚突如其来做的梦,她更觉得国师是来兴师问罪的。
一会儿迎接她的究竟是剥皮抽筋,还是五马分尸,再或者是凌迟处死……
她怕啊……
梁母的身子忍不住发抖,脸色惨白,冷汗淋漓。
“夫人,你可是有什么不适?”
小丫鬟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家夫人。
“无事。”
“通知府中养着的那些姑娘闭好嘴,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能说。”
不管怎么说,太守千金都对山伯心心念念,情深不悔。
有太守在,总能替她美言几句,所以绝不能让太守得知府中已经养了数名家境贫寒,却美貌又识字的女子。
……
……
声势赫赫,浩浩荡荡的车驾停留在梁府门前。
此时,梁母和梁山伯匆匆迎驾,站在梁府大门前,恭恭敬敬,低眉顺眼,看不出丝毫蛮横。
不同于梁母的慌乱,梁山伯面色平静。
很早的时候,他便预料到这一天了,也想过劝诫,可他终究不坚定,耐不住母亲的哭诉,所有的劝诫不了了之。
结果如何,都是该承受的。
在玉无瑕的搀扶下,笙歌高贵冷艳的从马车上走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瑟瑟发抖的梁母。
昨晚的梁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性子啊。
笙歌越过梁母和梁山伯,径直向府内走去,毕竟还有大观园似的小姐姐在争奇斗艳。
“还不快跟上。”
考虑到自家女儿,太守终究还是不忍心的提醒道。
此刻,他也算是看清楚了,国师显然不是来恩赏梁家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兴师问罪。
也就是说,梁家的好日子到头了。
一时间,太守的心情复杂极了。
梁母和梁山伯一前一后走着,梁母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两个字来形容了。
正堂之上,笙歌状似感叹般夸赞着梁府的景致,假山流水,亭台楼阁,齐全的很。
就连这正堂的陈设,都用心巧妙,做工精细,用料上等。
“看来太守治理有方啊。”
笙歌假意喟叹着。
一个落魄潦倒世家,孤儿寡母,生活竟也能如此精致周全,岂不是说明,会稽人人富庶。
太守:……
若是放在平时,被如此夸赞,他早就尾巴翘天上去了。
“本座在外听闻,梁夫人素爱收留无家可归的妙龄少女,养在府中,实乃大善人。”
笙歌慈眉善目,微笑着看向梁母。
若她斥责诘问,对方十有八九会否认,倒不如另辟蹊径。
太守听着妙龄少女四个字,眉头紧蹙。
梁母是什么人,他们也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了,还大善人?
不可能是善心大发,只有可能是居心叵测其心可诛。
总不可能是收留一堆妙龄少女做侍女吧?十有八九是给梁山伯准备的。
“梁夫人如此心善,本官甚是佩服。”
“一回生二回熟,想来梁夫人已经有了经验,本座提议,不如梁夫人再收留些无家可归的乞儿,教其读书习字吧。”
笙歌笑意盈盈的夸赞着,一时让人看不清楚用意。
“民妇学识浅薄,恐……”
梁母下意识的拒绝道。
收留乞儿又无用,那只会一无是处,花钱如流水。
“嗯?”
笙歌冷下脸。
“要不就唤那些女子来与本座交流一二,本座近来新学了门术法,可辨别真假言。”
梁母:……
“民妇领命,定当尽心竭力完成。”
梁母无奈的应下了。
只要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收留几个乞儿也不是不能接受。
这些年来,梁家也算是积攒了些家底,再加上玉无瑕的接济,倒也不算大麻烦。
“若是做不好,本座会亲自问罪。”
梁母诚惶诚恐的点头。
梁山伯深知,母亲想的过于简单了,国师大人方才的言行本就表明了立场。
梁家,让她不喜了。
没有戳穿,绝不是手下留情,而是釜底抽薪,让母亲自作自受。
从今日起,梁家不可能再从玉老板处拿到一丝一毫的接济,且不会再受到半分庇护。
不过,这一切都是他和母亲应受的惩罚。
不得不说,梁山伯是真的理解透了笙歌的意思。
不是喜欢奴仆成群,不是喜欢家大业大,不是喜欢仗势欺人,那就认认真真体会下“家大业大”的感觉吧。
“乞儿本座会亲自挑选,着人给你送上门。”
“对了,俗话说得好,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梁公子既然已经及冠,又声名斐然,想来能够成为梁家的顶梁柱。”
“毕竟,君子不受嗟来之食,本座也不想梁公子为难。”
冠冕堂皇的话,她想来说的顺口。
身为国师,就要有国师的姿态,所以想折腾梁母,总不能一拳打死吧。
希望梁母能够喜欢她这些精心编造的话。
“不……”
不为难……
不为难三个字,梁母差点儿脱口而出。
若是没了玉无瑕的接济,梁家又没有进项,很快便会紧衣缩食,更不要说还得养活那么多人了。
“梁公子,不知,你可有异议?”
笙歌把话锋转向了梁山伯。
经过昨晚的听墙角,对梁山伯,笙歌还是有几分耐心的,毕竟难得的三观还算正,是个没有长歪的男主角。
第八百一十三章想护子的马夫人(三十一)
(三十一)
三观还算正,有学识,还有志向,最重要的是文才还记挂着,她自然得仔细瞧着。
“无异议。”
说起来,国师大人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国师手握生杀予夺大权,若是动怒想处罚,又何止如此。
不同于梁母的心不甘情不愿,梁山伯是心悦诚服。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梁山伯是感谢笙歌的,他有心自立,却左右不了母亲的做法。
如今,更像是一个契机。
“草民叩谢国师大人恩典。”
梁山伯郑重其事的给笙歌行了大礼。
梁母:儿子怕不是读书把脑子读坏了……
而笙歌看向梁山伯的眼神却是越发的和蔼,是个脑子清醒,除了有点儿愚孝,其他方面倒也算得上人中龙凤。
“后院的那些女子,梁府既然救济供养,那便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就以梁府义女的身份,相看人家,筹备嫁妆吧。”
“本座会着官府的人仔细瞧着那些女子的。”
“当然,若是想走自立门户的,也可。”
“切记,只是梁夫人的义女,而不是梁公子的义妹。”
简而言之,梁母最好不要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至于那些女子,她也着实不敢恭维人品。
所以,恶人留给恶人磨,梁山伯孑然一身,问鼎仕途便好。
一番如和风细雨般面对面的敲打,在会稽城横行霸道的梁母,一张脸哭成了茄子色,日后的生活,可见一斑。
坐在主位,正在欣赏自己成果的笙歌,脸色一变,眉头蹙在了一起。
在场的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她留在王九郎墓穴中的符印竟然动了一瞬,这是不是说王九郎快要苏醒了。
只是,符印的颤动,只是一瞬间。
随即,便恢复了沉寂。
看来,她得尽快了结了会稽城的事情,赶过去看看了,也不知被她苦心改造过躯壳体质的九郎,会何等惊才绝艳。
说实话,她挺期待的。
……
……
笙歌并没有在梁府做多耽搁,便带着她浩浩荡荡的仪仗队回了玉府。
全程目睹的玉无瑕,一脸的解气。
而那些被梁母欺压过的普通百姓,在听说之后,也是欢天喜地,高呼国师圣明。
不用于外界的欣喜喧闹,响彻梁府的却是梁母哭天喊地的哀嚎以及对梁山伯的指责。
偌大的梁府,上至主母,下至仆从,皆知,梁府的繁华自此刻起,已如过往烟云,不堪回首。
在一片低迷消沉之中,唯有梁山伯的脊背依旧挺的笔直,脸上尽是坦然和平静,细细看,还有几分解脱。
“够了。”
梁山伯第一次像一个真正的顶梁柱一般,展现了自己的威严。
“梁家现状,诸位都已知晓。”
“侍女仆从,去留随意,卖身契亦会归还,这些年有劳各位了。”
“以及母亲收留的各位义女,国师大人也给你们指了明路,想走,便得了自由身走,梁府绝不干涉。”
“若是留下,也可。”
“梁家不会弃之不顾。”
“只是,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怕是没了。”
该说的,梁山伯都已说完。
如何选择,全在个人。
说句实在话,母亲收留的那些女子,大多数都是抱着攀附权贵的心思,如今梁家败落,只可能是人走茶凉。
不过,这样也好,省的玉儇以后忧虑。
梁家的家仆三三两两聚堆讨论,而后便陆陆续续有人扛着行李离府。
那些名义上的义女,所剩也是寥寥无几。
不走,难不成留下来喝西北风,然后当仆人伺候那些臭要饭的啊。
再说了,明眼人都知道梁家不得国师大人喜欢,那还有什么留着的必要。
等着被砍头吗?
梁母老泪纵横,一夕之间仿佛老了十岁,瘫坐在地上,再也顾及不到形象。
她做错了吗?
只是这种情况下,对错早已不重要。
如今的梁家,山伯站起来了,而她也无力回天。
她算作恶吗?可富贵人家的做派不都是这样的吗?这世道本就如此。
若国师当真有本事,倒是逆了这该死的世道,还天下人朗朗晴天啊。
这厢,梁母愤愤不平,那厢,笙歌已经改头换面轻车简从的见到了祝玉儇。
在看到祝玉儇的刹那,笙歌难掩震惊。
这位祝家女郎确定不是祝老头儿遗留在外的亲生女儿,这容貌有七八成像英台。
这就是传说中的天道修正之力吗?
笙歌并没有上前,而是隐去身形,跟在祝玉儇身后,默默观察她的言行举止,待人接物。
活脱脱从剧情里抠出来的“祝英台”。
有小女儿家的娇俏活泼,有世家小姐的知书达理,亦有属于她自己先鲜明的敢爱敢恨胆大肆意。
这样的性子,在梁母手中过活,也不会受搓磨,能帮梁山伯安稳家宅,待日后梁山伯封侯拜相,也不失为一个贤内助。
这性子,嫉恶如仇,棱角依旧在,便不会被梁母压着。
最重要的是,她与梁山伯两情相悦。
至于太守千金……
不是说她不想成全,而是依梁山伯的性子,无人能够强硬的摁着他的头,让他娶妻。
结亲,不是造孽。
梁祝,梁祝,哪怕不再是梁山伯与祝英台,亦可以成就别样的梁祝。
……
……
过了几日,在梁山伯与祝玉儇相携外出时,笙歌派人带着太守千金,观察梁山伯与祝玉儇的相处。
不管是相视一笑的默契,还是对方喜好的了如指掌,以及梁山伯看向祝玉儇的眼神。
旁人眼中的梁山伯谦逊疏离,不苟言笑,如水般清澈却也不近人情。
但在祝玉儇面前的梁山伯就好似褪去了一身的冷淡,在迎合小太阳似的祝玉儇。
还是那句话,不是不会暖,是暖的不是你。
“是我不如祝玉儇吗?”
“国师大人让您带我亲眼目睹这一幕幕,是想让我死心吗?”
“为何国师大人偏袒的不是我,选择的不是我。”
“玉姨。”
太守千金始终不懂,为何她跟在梁山伯身后数年,都不曾得到半分侧目,都不及祝玉儇的惊鸿天降。
下个世界想看什么内容和人物,尽快留言,作者君没灵感了……
第八百一十四章想护子的马夫人(三十二)
(三十二)
太守千金的眼神中有不死心,也有迷茫。
相识数载,相伴数载,就好似无足轻重一般。
“李小姐,您魔障了。”
“国师大人说,您与祝小姐对于梁公子来说,从来都不是二选一的选择题。”
说句更加直白的话,太守千金从不曾被梁山伯纳入备选项。
“而且,在这段感情里,祝小姐是算不得后来者。”
“国师大人不是偏袒祝小姐,只是想让您从泥潭中早日脱身,伤人伤己。”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何必呢?”
“国师大人说,若你想的通,不再耽于这段无望之爱,可去寻她,她会赐予你新的机缘。”
玉无瑕不懂,为何主子会说这是一番因果,须得细细解了因果才可。
但既然主子吩咐了,她无条件执行就好。
只是,她怕这位金枝玉叶的太守千金,理解不了主子的苦心,反而心中怨恨主子的插手。
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梁山伯那个冷冷清清又如山涧溪流般安静的人,遇上祝玉儇方才有了烟火气和人情味。
祝玉儇之于梁山伯而言,似命。
太守千金如果执意插足,入府梁家,也只能是自取其辱了。
更不要说,小主子不会放任不管。
“我没有一试的可能了吗?”
太守千金,眼泪婆娑的问道。
玉无瑕一顿,想起了自家主子的那句话。
不死心,不甘心,总是心存侥幸,想着万分之一,是感情里的常态。
但是不要紧,多哭哭,多痛痛,多绝望绝望就好了。
极致的痛过之后,便会学会放手。
主子说,这叫以毒攻毒。
仔细想想,还是有道理的。
年少的痴恋,或许真的刻骨铭心,但却并不是得不到便活不下去。
“若是不死心,我便再陪你看看。”
一日不行,那便看两日,有人喜欢撒狗粮虐狗,总没有人喜欢一直被虐吧。
多说无益,自己认清现实就好,爱与不爱太明显。
总觉得,主子哪天心血来潮也可以开个班,专门解决情感问题,想来也能爆满。
太守千金:……
说话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直接,影响她伤感了。
就这样,玉无瑕陪同着太守千金,守着祝玉儇和梁山伯几日,忍着风吹,忍着日晒。
太守千金抬头看着挂在天际火辣辣的太阳,再看着不远处挑簪子的二人,嘴角抽搐,满脸复杂。
虽然有俗话说有情饮水饱,但也没有有情连太阳晒都感觉不到啊。
她的脸已经被明晃晃的太阳晒的通红脱皮,黑了不止一个度。
好吧,这样火辣辣的感情,她无福消受。
“玉姨,回吧。”
如同被暴晒缺水的禾苗般的玉无瑕,正无精打采,突然听到了这句话。
天籁之音啊……
玉无瑕表示,除了当年被主人留下,数得上这道声音最动听。
“想通了?”
玉无瑕忙不迭地问道。
这可是主子交给她的任务,绝不能含糊。
“也不算是想通了,就感觉那些爱而不得突然被太阳烤化了,变成一缕青烟找不到了……”
太守千金蹙着眉,认真思考,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玉无瑕:……
原来,再深的感情也经不起太阳的炙烤啊。
以后的新人们发誓时,说什么比山高比海深,就没意思了,该与时俱进说能经得起太阳烤。
玉无瑕没有耽搁,带着太守千金马不停蹄的回了府,这太阳底下,她现在死都不想多待。
趁着笙歌养生午休,玉无瑕和太守千金沐浴更衣,想着焕然一新出现在笙歌面前。
但是……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太守千金看着铜镜中黑红黑红的面庞,陷入了沉思,这就是她要留给国师大人的第一印象吗?
常年娇生惯养,深入简出,乍然间这样便难以承受。
太守千金拿起粉,拼命的往脸上扑……
什么梁山伯,什么祝玉儇,什么爱而不得,此刻都比不上脸蛋的重要。
看梁山伯一千遍,梁山伯都不会是她的。
但若是小心照料脸蛋儿,美貌就会一直是她的。
如此一想,突然觉得喜欢梁山伯是一间不划算的事情。
再说,一比较,她好像更在意自己的美貌。
鼓捣了半天,太守千金终于觉得自己能见人了。
跟随着玉无瑕,见到了笙歌。
“民女拜见国师大人。”
太守千金偷偷打量着笙歌,眼里止不住的流露出艳羡和好奇。
原来传说中的青春永驻,是真的存在的。
国师大人的年纪分明与自家母亲相仿,可容貌看着来却比她大不了多少。
“起来吧。”
笙歌细细打量着这个替代了文采命格走剧情的姑娘。样貌不错,身段不俗,就是这粉是不是扑的太厚了点儿?
“放下了?”
笙歌使坏的招手引来一阵风,朝着太守千金挥去。
“咳咳……”
太守千金:……
她这么倒霉的吗?
“国师大人,如果民女说自己只是暂时的黑,您信吗……”
太守千金绝望的说道。
“不是放下了,是突然找到了更重要的事情,所以也就显得无关紧要了。”
嗯,天大地大,美貌当先。
笙歌哑然,示意小姑娘继续说下去。
“突然觉得颜值更重要。”
“若是让我为了梁山伯毁容,我是舍不得且不乐意的。”
“这么一想,我就觉得我对梁山伯的喜欢浮于表面,不过如此,倒不如洒洒脱脱的成全对方。”
“尤其是,祝小姐是个好的。”
太守千金一本正经的说道。
笙歌失笑,这话听着还真是孩子气却又欢乐十足啊。
“你且伸手。”
笙歌的手心贴在太守千金的手上,缕缕灵气自手心,手腕,直至全身运转。
太守千金只觉得如同置身于池水中,凉爽惬意,下一秒就看到了自己手腕上黑漆漆的……
泥……
((((;Д)))))))
她是看到了什么?她竟然成为了小泥人?
“这就是本座应允给你的机缘。”
“无瑕,派人送李姑娘去沐浴吧。”
这个小姑娘因着根骨走不了修炼一途,那她不如投其所好,成人之美。
美貌更上一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