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章 没那么简单
(); 这完全不认识的姐弟两的各自盘算,陈望中压根不知道,依然办公室等着自己上任以来的第一单生意。
似乎运气很好,今天真有客户上门了。
具体去见客户的事情,不需要陈望中出手,王高明和李海平两人能搞的定。
从客户进屋到将他们送走,半个小时之后,刘海平和王高明坐进了陈望中的办公室。
“中哥,有生意了。”刘海平将刚签的合同递了上去。
陈望中拿过那份文件,没有看那些让他头晕的条条框框法律术语,只关注重点内容,这次要账的金额一百五十万,不多也不算少。
扔下文件,陈望中问刘海平:“到底是什么情况?详细说说。”
刘海平口才不错,又乐于表现,立即说:“这客户叫王海,是洛州市游走于各大工地上的包工头,手下有百十来号人;两个月之前包了一个工程,工程款一百五十万左右,对方承诺工程完工了给钱。找对方要钱,对方百般刁难,就是不给钱。王海也是无奈了,当初为了这个工程他自己还搭进去十几万,现在钱没要回来,工人都等着开工资,王海也是走途无路了才来找我们的。”
这种坑民工钱的家伙,陈望中打心眼里痛恨,在工地上干活的,大多都是从农村来的农民,这些人没技术没本事只有在工地上干苦力赚点钱,每一分钱都是用自己血汗换来的,从农村走出来的他自然知道其中的艰辛。
痛恨归痛恨,但悲天悯人的情怀,只适合在心里想想,他一个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一心想着在洛州站稳脚跟,不该管的他不会插手,但是现在碰到了,不管是于公于私,这钱都必须要回来。
“对方什么来头?”陈望中问。
“没什么来头,就是靠着点关系,拿到工程的二道贩子关系户,然后转包给别人,赚点差价,这种三角债很麻烦,每个都不是善茬,身后多少都有点背景,不好办。”刘海平实话实说,说实话他很想看看陈望中的反应。
“黄老板每次遇到这种生意都是怎么处理的?”陈望中很清楚自己只是个挂名的,但是每个月一万块钱的工资,他也不想闲着,趁这个机会见见世面,和各种人物打交道。
“软硬兼施,实在做不了的就放弃了。”
陈望中抓了抓后脑勺:“那是不是要先去见见这个债主。”
“对,先去谈谈,看看对方的态度再做决定。”
本以为会带着一棒子人浩浩荡荡的杀过去,刘海平告诉他第一次见面没必要搞这么大阵势,会给对方不好的印象,五六个人就差不多了。
陈望中点点头,什么都在学习中的他深以为然,带着公司两辆普通大众轿车,五六个人离开了和气生财商务公司。
去的地方是洛州市正在拆除重建,到处都是空地以及被拆了一半的城中村。
将两辆汽车停在满是垃圾的路上,沿着断壁残垣荒芜一片的小路拐进了那边几处完整的房间。
大多数工人以及工地上的人,晚上都会在这边还没有彻底拆除或者在拆除范围之外的房间内居住,今天他们要找的曹广义就住在这里。
听刘海平说,曹广义在市区早已买了几百万的房子,汽车都是五十万起步,住在这里全因这几天工地上工作繁忙,他必须时时盯着。
那边的二层小楼门开着,屋中有人围了一圈在聊天,刘海平走过去在门口打了声招呼,一个胡子刮的干净,四十多岁的男人从屋中走了出来,后边跟着一伙六七个人。
“干什么的?有事?”曹广义操着自己粗重的嗓门,很不友好的瞅了一眼刘海平。
“曹总。”学着很多人的样子,刘海平的称呼变成了很文气的曹总。“是这样的,是王海委托我们来和你谈谈。”
“王海,那个要钱的鸟人!”说完的曹广义从随身的烟盒中抽出一根点上:“他委托你们?你是干啥的?”
刘海平孙子似得拿出名片:“我们是和气生财商务公司的……”
听到商务公司四个字,曹广义看都没看那张名片,直接打断了刘海平的话:“不就是要账公司吗?整那么文气干啥?实话说了吧,钱没有,别人不给我钱,我拿什么还给姓王的。”曹广义瞬间将皮球踢了出去。
“曹总,是这样的……”
曹广义不耐烦了:“别说那屁话,别说你们来了,就算是王海那鸟人亲自来了,我也没钱,不用浪费时间了,走吧。”曹广义挥了挥手。
刘海平试图继续争取,被曹广义吼了一嗓子:“难道要我把你扔出去。”
吓了一跳,泥鳅一样的刘海平讪讪一笑:“曹总,那打扰了,你们忙。”
曹广义斜瞥了一眼越走越远的刘海平,扔下没有抽完的半截烟,对站在门口的那群人说:“来,大家进去继续喝。”
这边,刘海平灰溜溜的回来了,吃了闭门羹,陈望中没多少意外,老赖都是这幅德行,不见棺材不掉泪,可惜的是如今的陈望中没有能力让人家见到棺材。
“中哥,你看……”刘海平一脸询问的看着陈望中。
陈望中沉默半晌,他也在想着怎么办的问题。
后边的明聪四个人,个个精神抖数装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心里却是每个人都笑疯了,曹广义不是善茬,摆明了不想还钱,他们倒要看看陈望中这小子有啥本事?
其实,也不用往下看了,结果已经注定了,这个没有任何经验的小子能干成这件事那才叫见鬼了;明聪入行好几年了,现在还是刚入门,何况陈望中这个不会耍横没有背景可以利用的西北农民,嗝屁去吧,还要个屁的帐;明聪甚至在幻想着这小子一败涂地之后,自己是不是可以趁机上位。
“我再去和他聊聊。”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这句话对陈望中已经没有任何冲击力了,一路都是这么走过来的,无所谓失望,他也从不会放弃,除非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了。
032章 青核桃
(); 刘海平无奈的在心里叹气,你去能聊什么?还怎么聊?曹广义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摆明了不还钱,聊什么都没用的,就算是三寸不烂之舌也没卵用……
这么多话在心里转了一圈,刘海平没有说出口,但是作为一个手下,得为自己的饭碗着想,这小子栽跟头了,他也没有好处:“中哥,这人的态度狠明确了,我看要不先回去……”刘海平拦住了陈望中。
此时不管陈望中是什么样的态度,明聪都想将刘海平这个碍事的乡巴佬揍一顿,简直碍手碍脚,人家愿意去,你个小虾米管得着吗?
明聪巴不得陈望中去碰钉子,碰的头破血流,他越喜闻乐见,本想怒斥几句刘海平,怎奈没那个机会,陈望中这小子的天真超过他的想象,既然他这么傻,明聪放心了。
“不用,我过去看看。”陈望中很执着自然有他执着的理由,不管是老赖还是铁了心不还钱的恶霸,他们都有个共同特点,怕硬的。陈望中才不会那么天真的认为凭着自己几句话曹广义会还钱,该说的话自然要说,他懂的分寸。
刘海平劝不动,便顺其自然了,陈望中终究还是太年轻,年轻人的年少轻狂自以为是,陈望中一样不少,刘海平开始怀疑跟着这个小子赚点钱保住饭碗是不是真的靠谱?
看着陈望中一个人往那边走去,刘海平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边明聪的手机响了,向三个跟班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盯着这边的情况,一个人拿着手机去了那边房屋的拐角:“姐,你和黄家良说的是怎么样了?”
事情已经有了答案,明丽娟没有隐瞒自己这个弟弟:“这事先不提了,黄家良铁了心相信靠着陈望中这小子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等着吧,先别泄气,有的是机会,这小子初出茅庐,不摔几个跟头是不可能的,我就不信黄家良真想在陈望中这小子身上不计成本,没有底线的投资。”
明聪有点失望,但不至于让他对这个姐姐埋怨几句,她说的没错,他只要静等这小子栽跟头就可,于是明聪将今天的事情向自己的姐姐说了一遍,并为陈望中的未来下了结论:“姐,看着吧,机会来了,这小子就是个愣头青,以前高估他了,他背后背景的事情,恐怕也没影子,充其量是个乌龙,我就是不明白黄家良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就那么糊涂呢。”
没有说服黄家良的郁闷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明丽娟彻底释然了,或许不需要自己和弟弟出手,陈望中就可以自己作死将自己玩死,也省去了很多麻烦:“黄家良的事暂且不提了,以后还要靠他呢,他有自己的考量;按你这么说,既然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农民,真把自己当根葱,想在大城市里横冲直撞的奋斗了,你看着就行,适当的时候点一把火,推他一把……”最后这几个字故意加重了语气。
明聪连连点头,听着自己姐姐的教诲:“姐,我知道。”
……
“哈哈哈……你和你的名字一样,不错,有点意思。”两人已经谈完了,从屋里出来曹广义拍着陈望中的肩膀,老朋友送行一般的将他送到门口。
陈望中笑着回应:“曹哥,有机会真想和你去张家岭村的大山中走走……”他的本意是想和曹广义拉近关系,用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慢慢渗透,等到时机成熟了再谈还钱的事情,这也是陈望中东一句西一句,以前无聊的时候翻着老爸书房里那些销售的书籍学来的一点皮毛东西,今天算是牛刀小试,管不管用他还真不知道。
两人聊得都是山里的事情,没想到曹广义也是八十年代从山里走出来一路来到洛州的,共同话题多了,聊起来很简单。
“去,一定去……”曹广义哈哈一笑,笑的更欢了。
那边的刘海平总算松了口气,只要能谈就好,其他的暂时不重要了。明聪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对两人的勾肩搭背似乎一点都不在意。
曹广义从烟盒中抽出一支烟,拿出打火机点上,吐出一口浓浓的白烟,斜瞥了一眼陈望中:“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这曹广义得了老年痴呆了,刚刚在屋里聊的时候已经三番五次说了自己的名字,曹广义还称呼他望中老弟来着。“曹哥,这……”
曹广义收敛了本就是假装出来的笑容,那双见惯了小人物,大人物,恶棍刁民的犀利的眼睛停留在在他面前略显青涩的陈望中脸上,不急不缓,没有过分的王八之气,也没有捏死一只蚂蚁那样容易的不经意的嘲讽,满脸的阴沉更像是一个胜利者对一个死人居高临下的戏谑:“你还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阿猫阿狗?”曹广义徒然变了脸色:“小子,老子吃的盐比你喝的水都多,想要从我这里要钱,也要知道自己又几斤几两重。我还以为你是飞将军李广,闹海的哪吒,大闹天空的孙猴子,呵呵,只可惜你就是个没有长熟的青核桃,自以为凭借着你的几句话,攀个交情,扯点大山里的东西,老子就对你另眼相看;你这种毛头小子,老子见多了,一个尿性,自以为是无可救药;我之所以给你个机会,那就是我想看一出戏,看你这个无知的货色能干出什么无知的事,大家一乐,顺带着也告诉你,想要钱让王海自己来,或者你等下辈子。”
陈望中愣住了,但没到羞愧的无地自容的地步,他见过了张家岭村整个村子十几年嘲弄的脸庞,也在山里和无数畜生,在无数的失败之后,依然斗志昂扬的拿到了最后的胜利,此时的曹广义这番嘲弄戏谑的话,陈望中一笑了之,笑的并不明显,咽了口唾沫说了最后一句:“曹哥,那打扰了。”尝试过了,已经没有了任何希望,陈望中当然不会傻乎乎的不撞南墙不回头,韧劲需要,但脑子才是制胜的法宝,在山里对付畜生,和在张家岭村那那些村民作对都一个样。
“慢着。”曹广义发话了,叫住了陈望中。
033章 有人豁出去了
(); 陈望中下意识的停下脚步,不慢也不快的转过身,以一种不是狂妄更不是害怕示弱的憨厚的表情面对曹广义:“曹哥,你还有事?”
在曹广义这种从底层打拼到了有一定地位的程度,纵然可以和任何人云淡风轻的对话,但是想要对自己俯视的人表现出应有的家教和修养,那纯粹是奢望。“冲你喊了几句曹哥的份上,都是农村来的也不容易,给你个机会,王海这事你不用管了,你们公司也不用管了,让王海自己来找我。”满是皱纹的脸上,想要强装出一副在年轻人面前深不可测的样子,曹广义这张脸悠忽之间有了点狰狞的味道,纵然他的话说的很轻,语调也看似平静,那种含而不露的威势却是真切的流露出来。
这是陈望中来到新公司的第一件事情,他做不到灰溜溜的离开,从此不管这件事;如果什么都干不了,怎么去保证一个月一万块的工资还能继续下去,黄家良不是慈善家,他不会养个废人,陈望中不想让这第一份不错的工作就这么白白没有了。
或许可以现在缩着脖子,勉强答应下来,以后该怎么做还怎么做;这样小聪明,陈望中同样不会干。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不仅没有任何用处,还会让和曹广义继续谈判的情况变得更糟,这件事想解决的可能性只会越来越小。
想了想,陈望中开口说:“曹哥,王海既然找了我们公司……”
曹广义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想听屁话,你在你们公司是什么位置,干什么的?能管事吗?”
“副总!”他如实回答。
“哟呵,还是个副总。”嘴上叼着烟忍不住笑出声的曹广义,烟灰掉了一地:“那行,以后这事你们别插手了,明白不?”
“凡事都可以谈谈……”
“听不懂我的话吗?”曹广义断喝一声。
陈望中赶紧解释:“没有……”
然而,他的话刚说完,明聪带着三个手下冲了过来:“你他娘的以为你是谁啊老家伙,这事我们公司管定了,不给钱,你就等着麻烦上门吧。”明聪口气很冲,一副小痞子的架势,就差拿着手指指着曹广义的鼻子了。
曹广义没有生气,相反的很淡定,想笑都笑不出来了,瞥了一眼明聪:“话我已经说完了,我也明白你们公司的态度了,再说什么就有点多余了,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人,就该吃点教训。”曹广义的话说完,呼啦啦,一帮子二十多人从屋里和四面八方冲过来,将他们几人围在中间,站在远处的漏网之鱼刘海平撒腿就跑,不多会不见踪影了。
明聪知道自己是在赌、博,但是为了让陈望中彻底载个跟头他豁出去了,一顿打和副总的位置或者在公司里更进一步的机会相比值了。
明聪依然装腔作势的咋呼:“你们想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
眼前一黑,明聪和自己的三个手下噼里啪啦在拳脚雨点般的落在他们身上一顿暴揍之后,四个人晕头转向的趴在地上,脸上血迹斑斑,身上到处都是黄土,嫣然四个乞丐哭喊着:“大爷,三天没吃饭了,给点啊!”
原本惨叫的声音,在地上的四人一动不动之后变成了闷哼。
“这小子懂点事,下手轻点,给点教训就行了。”曹广义回头瞅着陈望中对这些工人模样的人说。
陈望中早已在明聪这几个人被揍之后摆好了架势,事已至此其他的都是屁话,有人要揍他,他当然不会木桩一样的站在那里让人揍了,握紧拳头看着乌压压一片围上来的人。
地上的明聪勉强睁开眼睛,在自己被揍之后看到安然无事的陈望中差点气吐血,怎么不对这家伙动手?直到曹广义发话,那帮子人将这小子围在中间,明聪似乎身上一点都不疼了,今天值了,这么一闹,这桩生意还能谈得成吗?
唯一可惜的是这三个草包,刚才自己本不想出头,让这三个家伙站出来挑衅曹广义,哪成想这三个货,没一个敢站出来的,无奈之下,不想错过这个机会的明聪咬咬牙,只好自己亲自上阵了。
只可惜他的愿望没有成真,眼睁睁的看着一声轰鸣,一辆摩托车冲进人群,横冲直撞,将一大群人冲散了,摩托车停在陈望中旁边,一个坐在后边吓得一身汗的猥琐的汉子瞅着陈望中:“阿满,咋回事?”
收回临战状态近乎绷紧的神经,看到那张熟悉的猥、琐的脸,陈望中说:“出了点事。”
张近东坐在车上死活不敢下来,还是白春生将他拖了下来;吓得张近东想破口大骂这货脑子有病,这么多人,下来干什么?让陈望中跳上摩托,一溜烟就开走了,还呆在这里干什么?
从见白春生的第一面起,他就认为这人脑子有问题,这回更加坚定了,大义凛然而又怕的心里咚咚直跳的张近东跟在白春生后边随着他的步伐移动。
“哟,帮手来了,你这小子不错,还有后手,只可惜只有两个人,充其量也是有来无回。”曹广义将烟屁股扔在地上,瞅了一眼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一个猥琐的货,和一个拉着脸装酷的年龄不大的汉子。
三个人都没有回话,白春生站在原地对身后的两人说:“阿满,东哥,你们先走,这里交给我。”
张近东真想在这蠢货的屁股上来一脚,对方二十多人,怎么走?早干嘛去了,刚才趁着突然袭击的机会,让阿满上车,三人一溜烟就跑了,这家伙偏要下车,现在还走个屁啊,说的轻巧。
陈望中倒是无所谓,三个人和一个人没有区别,今天免不了一场血战。
“还想走吗?”曹广义冷笑一声,刚才被摩托车突然袭击冲散的人群再次围了上来。
“阿满,东哥,走啊,这里我一个人可以了。”白春生面无表情再次催促。
两人没有动,也没有回话的机会了,当先三个汉子已经朝白春生冲了过去,正要上去帮忙的陈望中被张近东一把拉住,向他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在说,不找个机会赶紧跑,你找死啊,白春生这家伙,不对,应该是白蠢货这家伙想找死,就让他一个人去死,他才不会陪葬。
陈望中不为所动,在张近东想要骂娘的表情中往前走了一步,就看到了来到洛州以来,第一次由衷感叹的一幕。
034章 机会
(); 三个汉子,在白春生流畅的辗转腾挪之间,一人被踢中了肚子,一个贴山靠另一人直接踉跄倒地,顺势一拳砸向第三人的面门,听得见鼻梁骨断裂的咔嚓声,那人捂着鼻子仰躺在地。
“我日!”这是张近东睁大着那双平常色眯眯的眼睛,从他那O型的口中发出的怪叫,这狗日的不显山露水,一棒槌砸不出一个屁的货竟然是个练家子,张近东咽了口唾沫再次机灵的拽了拽陈望中。
陈望中还没有反应过来,将三人干趴在地的白春生气定神闲的拍了拍手:“阿满,走吧。”没有多余的话,声音异常坚定。
这一次陈望中没有迟疑,跟着张近东撒腿就跑,曹广义那群人有人想追两人,被白春生当先一步拦住了。
在山里一口气能跑几里地的陈望中对这种夺命而逃的事情驾轻就熟,只是还有点担心白春生;他是个有机会就跑的机会主义者,绝不是为了逞英雄而装出大义凛然的人,后者只有在确定自己实力足够支撑自己做出选择的时候才会行动;但这不代表对白春生的仗义的挺身而出,不管他的死活。
“会不会有事,那么多人呢?春生行不行啊?”边跑的陈望中回头问张近东。
张近东想都没想就说:“管他行不行,我只知道现在我们两个回去绝对不行。”
有点没心没肺的话,也让陈望中无言以对,是啊,他们两个现在返身回去肯定不行。
一口气跑了老远,张近东这种经常去发廊足浴爽一下的小身板自然吃不消,单手撑着墙壁一个劲的喘气。
陈望中拿出手机准备报警,大口喘气的张近东拦下了他:“你干啥?”
“报警啊。”
“报啥警啊,阿满啊,难道你看不出来吗?白春生这家伙,平时不声不响的,脑子绝对没问题,要是没有实力对付那些人,他凭啥能站出来?你没看见刚才这家伙眼睛都不眨一下,我估计这绝对是个能打架的狠货,刚才那几下我告诉你没个十年的苦练做不出来;你别瞎操心了,报了警,警察来了,白春生也要进去,相信我,他一个人绝对能搞得定的。”
陈望中不知道这么有自信的张近东信心来自于什么地方?是自己多年积累的那点经验,还是凭着感觉顺口一说,但这话很明显说动了陈望中:“行,那再等等。”
终于歇好的张近东,用手摸了一把脑门上的汗:“阿满啊,你还年轻,命比啥都重要,其他的都是狗屁,能跑就跑,其他的去他娘的。”
陈望中也是个彻底的实用主义者,但或许是受瞎子爷爷的影响,一个农民淳朴的做人底线还没有在他身上消泯殆尽,没有张近东这个经过生活侵泡出来的男人那么彻底,他有自己的原则,自己的底线,更固执的认为有些东西不能丢。
手机响了,是张近东的手机,他拿出来放在耳边:“你小子没死啊?还有空打电话,那边情况咋样了?”
电话中的白春生回答的很简单:“让阿满过来吧。”
“啊?过去干啥?找死啊。”张近东张嘴就骂。
“要有事我还能这么轻松的打电话吗?”
这么一说也是,张近东再次确认了一遍:“真没事了?”
“东哥你说呢。”
张近东没有回答,挂了手机,转身对陈望中说:“阿满,走,过去看看。”
……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是一种成功,至少明聪是这么认为的。
趁着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和曹广义的人混战在一起,明聪带着自己的三个跟班趁机溜了,一溜烟跑了老远,确定不会有人追上来的时候,他才喘着气停下脚步。
“聪哥,陈望中这小子这回死定了,那赶来出头的家伙八成也是来找打的。”一个手下摸着脸上鼻青脸肿的伤口,总算能从这种对等的遭遇中得到点自我安慰。
“还用你废话,老子当然知道,老子用自己当诱饵将事情闹大为的是什么?”本就有气的明聪毫无顾忌的大骂:“一群没用的东西,老子整天养着你们关键时候全他妈的怂货。”
三个人自知刚才违逆了明聪的意思,不敢回嘴。
没有回应,明聪心里的气也出来了一点,尤其是一想到可能通过这件事彻底让陈望中这小子滚蛋,他就觉得做什么都值了。
他姐姐那里还在等着电话,明聪将电话拨了过去:“姐,差不多这小子快滚蛋了……”
……
门口的地上躺着十几个人,剩下的几人躲在屋里不敢出来,白春生身上几处挂彩,手中那着个铁棍立在原地。
见惯了狠人无数的曹广义这一次用手抚着脑袋上被敲了一棒的血洞,瞅着站在他面前的年轻男子,赶紧又缩回脑袋,这他娘的见鬼了这是,咋这么倒霉呢,这家伙从哪冒出来的?
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这个问题,就看见陈望中和张近东去而复返的回来了。
一看到这一地的“战利品”和“丰功伟绩”,张近东想激动的大叫却又不敢,曹广义可是个硬茬这次倒霉了,岂是肯吃亏的主,他还是悠着点好。
“没啥问题吧?”陈望中询问白春生。
“没事,一点皮外伤。”白春生瞅着他淡然答道。
长在山里,吃在山里,和山上的性口斗争在山里,陈望中很清楚一个道理,有时候一个微小的机会就决定了你能不能抓住想要的性口,或者性口给你致命一击。每一个出色的猎人,不会放过哪怕任何一个到手的机会,放过了那就成全了那些性口,没命的就可能是自己。
眼前这么一个大好机会,陈望中当然不会放过,曹广义这头畜、生也有虎落平阳的一天,放过了他老天爷不会放过你。
陈望中走过去将地上的曹广义扶了起来:“曹哥,还好吗?”
那表情带着点真诚不参杂任何杂质的礼貌的笑,感觉不出一丁点虚伪,曹广义却没来由的对这平静的表情心里哆嗦了一下,跋扈嚣张或许他可以嗤之以鼻,但笑里藏刀却让他冒冷汗。“还好,还好。”他连声答道。
035章 孙子不好当
(); 当年的曹广义受不了穷山沟的生活,走出大山,跟着打工的人潮来到了洛州,从一个搬砖的苦工干起,到了今天拥有一个几百人的施工队,生意好的时候,一年几百万不在话下。通过这十几年打下的基础和人脉,在洛州施工队这一行,他算是佼佼者,圈里大部分人见了他都要给他个面子,更不用说在政府那里还有能说得上话的人,这也是他在王海的欠债上,敢于那么有底气的原因。
就算是打官司,他也有办法让王海血本无归;所以当这个愣头青一样的小子来找自己要账的时候,他压根没当回事,只是有点可笑的看着一出戏一样的将这个愣头青当猴摔了一遍,趁机给他点教训,哪成想,凭空杀出来的猛人彻底搅黄了他的事,更糟糕的是这人将他所有的人都打趴下了,骁勇的让曹广义见识过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大场面的狠人也不由的低着脑袋。再次面对这个刚才被自己戏耍围攻准备修理一顿的小子,就没那么从容淡定了,他也看出来了这小子想趁火打劫,可是话又说回来,这小子想趁火打劫,他又能如何?还不是乖乖的被打劫。
“不好意思,我这朋友太冲动了,曹哥我给你道歉,对不起,你这些人身上的伤都算我身上,费用我全出了。”陈望中依然笑脸盈盈,真真正正的纯洁好少年的表情。
曹广义窝火的想骂娘,这小犊子不仅狠而且毒,说起话来一点不留情面,虚伪的掉渣,却偏要装出一副老好人的受害者形象,曹广义第一次觉得愣头青这第一印象完全是他看走眼了。“不用,没啥事,一个巴掌拍不响,大家都有错,从此就两清如何?”警察没来,曹广义只能叹一声,这个孙子还要继续当下去。
“曹哥你真是深明大义,这话说的太好了,大家冰释前嫌,以前的事都不提了,不过……”陈望中顿了一下:“既然曹哥你把我当朋友,我也不能和你客气不是,太见外了,你看你欠王海的帐……”拿眼瞅着曹广义,陈望中面不改色的继续说:“曹哥啊,你也是从山里走出来的,知道山里的苦啊,我也是混口饭吃,现在穷的都要饭了,就靠在这家公司赚点钱,我也是实在没办法。”
好一句实在没办法,好无耻的小娃娃,实在没办法的应该是老子才对,曹广义压着怒火,二十多年经历熏染出来的城府足以让他不动声色的面对这个看着和善,实则满肚子坏水的狗犊子:“这个,老弟啊,我也有难处,实在是……”曹广义为难的推辞。
“成,曹哥,既然你这么看得起我,那我就不说啥了,春生你过来。”陈望中喊了一声:“曹哥,我也该走了,大家最后握手言和,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以后还是朋友。”
白春生将手中的铁棍哐啷一声丢在地上,这声脆响让掩饰的很好的曹广义不由的抖了一下,目睹着那个猛货一步步朝自己走来,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不自然,最后彻底兜不住了:“对对对……是该认识一下,这钱的事,我马上想办法,明天就给你送去,你把王海约上大家见一面。”
这点流于表面的威胁如果看不出来,曹广义真白活了,只是感叹这小犊子仗势欺人,一步步紧逼,哪里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愣头青。
“那成,明天大家约出来聊聊。”陈望中感激的看着曹广义,看不出来丝毫的违和,淡淡的表情就是那么自然。
“曹哥,对不住了。”白春生一把抓住了曹广义的手,使劲握了几下。
纵然是个没嘴的葫芦,但是白春生不是傻帽,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也听出来了陈望中的话中不同寻常之处。
曹广义呲牙咧嘴的抽出手,煎熬了半晌的他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看着三人大摇大摆的离开,曹广义对从屋中跑出来的几个怂货,一脚踹翻一个:“警察呢?让你他娘的报警,警察呢?”
没有人回答,他们报警了啊,鬼才知道发生了啥事,警察就是没来。
三人走出老远,才知道今天白春生骑着摩托车杀出来是多么意外和巧合,白春生和张近东租的房子就在这附近,两人是邻居,这里的房子便宜,一个月两百块钱。今天本来是白春生骑着摩托着带着张近东去找工作,正好路过看到了陈望中被围攻。
“阿满那你到这干啥?怎么被那一群人围住了?”张近东在说完他们为啥出现在这里之后,迫不及待的问。
陈望中便将这事说了。
张近东一拍大腿,再一次孔明能掐会算的口气说:“你早说啊,让我们两个进公司,还会有现在这事吗?”张近东再拍大腿:“我就说嘛,你刚才干嘛对那老头那么客气,原来这笑里藏刀的本事比我还玩的顺溜。”
有了今天这事,陈望中知道这两个人一定会进公司,反正黄家良给了他这样的权利,他干嘛不用,白春生这么能打,同样的干嘛不用?
到了两人的出租屋,只有十几平米的房间摆满了各种东西,白春生作为主人给陈望中倒了杯水,一次性的杯子,里边刚泡的茶冒着热气。
“阿满,你倒是说话啊?我们能进公司吗?春生这么能打的人,你到哪去找,不用是你的损失,我!”张近东用手指着自己:“这么帅,各方面能力均衡的人,不用照样是你的损失。”
“前半句倒是实话,后半句我没听见。”陈望中端着杯子喝了一口。
“阿满你啥意思?发达了不认人是吧……”
陈望中赶紧打断了他的话,他怕了这张嘴了,自己要是不同意,张近东绝对能从人品说到道德,从道德说到做人,从做人说到祖宗十八代,要是还不行,绝对还有纵横八万里,上下五千年的旁征博引,为了让耳朵清净点,陈望中决定痛快点:“进公司的事没啥问题了。”
“我就说嘛,你这家伙……”张近东在陈望中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没有关门的门口出现了一伙穿着制服的人,准确的说是四五个警察。
036章 不信苍天与鬼神
(); 警察这么快上门,让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的张近东手中的烟差点掉地上:“你……你们找谁?”
“你是张近东,你是白春生,你是陈望中。”为首的警察二十多岁,一开口就报出了三人的名字。
“对,我们是!”事到如今偷奸耍滑已经不可能了,还不如乖乖就范,张近东很清楚恐怕是打架的事情曹广义报警了,否则不会来的这么快。
“请跟我们走一趟。”
三个人没有反抗,跟着四五个警察去了公安局。
……
此时,洛州市东城区公安分局的办公室里坐着两人,一个是曹广义,另一个是分局的队长杨进新。
“杨队,这三个货这一回你可要让他们在警察局里多吃点苦头。”一想到被一个年轻的后生单枪匹马给暴揍了一顿,曹广义就窝火的想骂娘。杨进新是自己经过好多年打点的关系网,这点事,他不觉得有多难。
可是这一次他失望了,杨进新脸上的表情没有多少变化,却摇了摇头:“老曹啊,实话说了吧,三个人已经放了。”
曹广义大眼瞪小眼的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啥?放了,这抓进来还没有半个小时呢?怎么就放了?最少也要拘留十几天啊。”
杨进新收敛了那一丝和缓的脸色:“老曹,亏你还在洛州混了这么久了,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不还不明白吗?如果不是他们三人中有人能手眼通天,有过硬的关系,怎么可能半个小时出去?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曹广义颓然的坐在椅子上,怔怔的看着杨进新,难道真的碰到了硬茬了:“杨队,你实话告诉我,这小子什么背景?”
杨进新一个劲的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提醒你,老曹,这个人惹不得,不然你会倒大霉的,就连我们局长在这件事上都噤若寒蝉,你可以想下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恰到好处的提醒让曹广义猛然一惊,他只是个从底层打拼上来的小屁民而已,杨进新这种小人物就是他能结识的最高级别人物了,人家的局长他都没见过面,压根不给他机会。屁民最怕的是手眼通天之人,人家一根指头都能把你捏死,更何况曹广义干的还是靠着关系包揽工程的生意,这可是他的命脉,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硬碰硬。
……
早早的回到自己的老巢,大有虽败犹荣感觉的明聪大刺刺的躺在沙发上,旁边的手下正在给他擦药酒,疼的呲牙咧嘴,心里却是畅快的;经此一役,他可以彻底干掉陈望中这个眼中钉了。
“啊……你他、妈轻点啊!”剧烈的疼痛打断了他的美好畅想。
同样鼻青脸肿的黄毛,心里不爽不好发作,胆战心惊的说:“聪哥,我会注意的。”
“你说曹广义这种狠人会不会将陈望中的腿打断,或者胳膊也成?”身体上再疼,也止不住满脑子美好畅想,仿佛能够减轻浑身的疼痛,明聪问旁边的黄毛。
习惯了当个马仔的黄毛想都没想,几乎是习惯性的说:“那是当然,这小子这回绝对回不来了,就算是回来也会是缺胳膊断腿的,聪哥你就等着上任副总的位置吧,到时候你可别忘了我们这一帮子小弟……”这种话也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黄毛自己不恶心,明聪也不腻歪厌烦。
“聪哥,聪哥……”从门外有跑进来一个手下,呼哧呼哧的撑着沙发直喘气。
“干啥?鬼追你啊,跑那么快干啥?”心情不错的明聪,懒得和这个冒失的小子计较。
“聪哥,他们又回来了。”
明聪满不在意的问:“谁啊?大惊小怪的。”
“陈望中那小子,还有那两个今天半路杀出来的家伙。”
“啥?”陈望中三个字足够明聪一蹦三尺高的跳起来。“不会吧,你他娘的是不是晚上玩女人玩多了,老眼昏花了,怎么可能现在就出来,这三个货在警察局呢。”
“真的聪哥,已经到了门口了,你去看看。”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明聪穿上拖鞋夺门而出。
手下没说错,他也没看错,那小子回来了,两外两个家伙也回来了,身上毫发无伤,连一点伤痕都没有,这……
瞪大着双眼,气的肝疼的明聪刚准备一脚踹飞旁边的手下泄愤,一抬脚啊哟一声,疼的直叫唤。
“明队长,你在这里迎接我们吗?”陈望中也看到了明聪这伙人,走过来笑意盈盈的说了一句。
明聪咬了一下嘴唇,挤出一个微笑:“是的,陈副总,我们在迎接你归来。”比吃了苍蝇还要恶心,上厕所掉到茅坑还要倒霉的明聪,气血翻涌,仅凭着那仅有的城府还能做到心平气和的和这小子对话。
“客气了。”陈望中轻描淡写的说了三个字,又关心的问:“你这伤,恐怕要养几天了,要不要请假?”
“不用,一点小伤。”后悔真是件要命的事情,明聪天真的以为的这小子只是个纯粹的愣头青,哪能想到这是一头野狼,吃人不吐骨头。
“那我们先去忙了。”陈望中率先走进办公室,白春生和张近东紧随其后。
进了办公室,张近东自认为懂点风水相术的人四下里查看了一番,有了自己的结论:“阿满,这里风水不好。”
陈望中没当回事,坐在在椅子上随口说:“哪里不好?”
“我也说不准。”半吊子水平的张近东深入去谈他也会露馅,索性还有点自知之明。
陈望中不信鬼神,不信苍天,更不信虚无缥缈的风水相术,他只信命;按理说生长在张家岭村,从小耳濡目染什么跳大神,封建迷信那一套他见得很多,在那种环境中长大,不信鬼神说不过去。
可偏偏陈望中就是这样一个异类,彻底的无神论者。十五年的时间,她和瞎子爷爷面对着一次次的绝望和被逼到墙角的无奈,他在山中遇到了畜生同样也会有被逼上死路的时候,更有他想过无数次的问题,为什么他生活在张家岭村受尽折磨?
难道在绝望的时候去呼唤老天爷给他点希望?在被逼上死路的时候祈求那些畜生口下留情?那个时候鬼神在哪?老天爷在哪?他们未曾给过陈望中哪怕一毛钱的好处,从那时候开始,老天,鬼神这种东西在陈望中心中已经寿终正寝了。
037章 壮志雄心
(); 张近东和白春生没有意外的进了和气生财公司,对于一个月赚个几千块钱,能够有余钱去光顾发廊小旅馆的张近东来说,每个月四千块钱的工资对他来说已经很多了。
被他嘲笑的死抠存钱的白春生在听说每个月有四千块的时候,终于露出了点笑容;以前在工地上或者在其他地方打工,最多也不过三千块一个月,现在一下子多了一千,这个不善言辞的汉子已经在考虑着每个月怎么着才能存下三千块钱。
每次看到白春生那穿的破破烂烂的自己也毫不在意的衣服,张近东就会问:“你存钱干啥?娶媳妇?你他娘的就是蠢货,呵呵,娶媳妇,找个媳妇你知道要多少钱吗?礼金,彩礼,房子,车子,杂七杂八算下来,没有小一百万你做梦;这还是遇到个不错的姑娘和家庭的时候,要是遇到个狮子大开口的丈母娘,你等着哭吧,卖了你也没那么多钱;所以,跟我学,赚点钱别亏待自己,该吃吃,该喝喝,该买的东西也要买;你没有一身行头,你去找那些发廊足浴的女人,人家都看瞧不起你,你说你活的什么劲,真是的。”
每次遇到这样的长篇大论的粗言,白春生要么不言语,要么不声不响的来一句:“东哥,你说的对。”
不说还好,一说话,就看到这幅敷衍的态度,张近东更来气了:“对个屁,你这家伙……”他吃饱了撑的管这家伙,张近东说了几次之后再也没有说这些话了,白春生依然是那样每天该干啥干啥,在公司里兢兢业业的工作,回到出租屋要么练拳要么看电视。
张近东真不明白这样一个男人活得什么劲,难道对女人都没感觉吗?看到那么多漂亮的女人都不激动吗?憋了这么多年了,不怕憋出病来?
陈望中没再去找曹广义,他想先看看情况再说,没想到第三天的早上曹广义亲自来到了公司,指名道姓要见他。
进了办公室,张近东关了门出去了。
“曹哥,你咋来了?不会想秋后算账,兄弟我可玩不起啊。”没那么死气沉沉,陈望中也不打算一开始就摊牌,尽量将气氛轻松活跃,先看看他今天次来所为何事。
曹广义摸了一把谢顶的脑袋:“哪里话,陈老弟,我今天是来还钱的。”
“还钱!”一听到还钱,陈望中差点鼻涕泡冒出来了:“曹哥你真的愿意换钱?”他又确认了一遍。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不想见到王海那个鸟人,一会我就将一百五十万打到你们公司账上。”曹广义说的大义凛然,和当初不还钱的理直气壮如出一辙。
强忍着内心的激动,陈望中淡定的说:“曹哥,你真是深明大义……”不会说这些场面话的陈望中也开始学着说的顺溜了。
曹广义走的时候是张近东将他送到门口,走进办公室,开口就问:“阿满,提成多少?”
“百分之二十左右吧。”
“我靠,三十万啊,姓黄的能奖励你多少?”
陈望中摇摇头:“不清楚。”
“真他娘赚钱,难怪那么多人挤破脑袋开讨债公司,这他娘的简直是捡钱。”以前见到最多的钱也不过是几万块的张近东,对突然之间就能赚到三十万,彻底凌乱了。
陈望中没有跟着张近东一起疯狂,好不容送走了这个现在满脑子都是钱的家伙,回到办公室,他一直在想到底是谁在背后帮自己?
两次进警察局,闪电般的出来了,如果没有人在背后动用关系和资源将他弄出来,那是不可能的;陈望中一直在想这个人到底是谁?转了一圈,什么都没想到,他所认识的能干到将他从警察局中弄出来这种事的人,一个都没有,唯一值得怀疑的是天台上那个老头。
真的是他吗?
陈望中很不确定的自问自答,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动机在哪?为什么要帮自己这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从西北深山走出来的农民?
想不明白,陈望中也懒得去动脑子了,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他接着就是,有好处先捞着,管他是谁,陈望中不想去想了。
当天下午,在曹广义的钱到账之后,按照合同,黄家良亲自出面,将要回来的钱交给了王海,三十万的佣金进了公司账户。
送走王海,黄家良将陈望中叫进了办公室:“阿满。”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黄家良合不拢的嘴中喊出了这样一个略显亲昵的名字,是的,黄家良很高兴,非常的高兴,自己这一次的投资很快就见到了成效,一次性赚到了三十万。三十万啊,之前有可能一个月也赚不到这么多钱,现在一单生意就三十万,作为一个生意人不仅仅是赚到钱那么高兴,还有对自己的眼光和投资收到回报的志得意满。
“这次的事情办的非常不错,第一次出手就出乎意料,我没有看错人,来,拿着。”作为一个生意人,黄家良不太喜欢别的方式去笼络人心,他始终认为金钱和利益才会让一个人永远的死心塌地。
黄家良将五叠红彤彤的人民币递给陈望中。
陈望中看着红的晃眼的人民币,似乎在看着遥远的未来,这么多钱第一次见到,说实话他心里跳的厉害,有一天他也会有钱了,有了这么多钱,不激动是假的,如果在个没人的地方,他准会乐的直冒鼻涕泡,晚上抱着这红彤彤的人民币睡一晚上,他觉得那样才安心。
看着呆呆的陈望中,黄家良心里更踏实了,一个没怎么见过金钱的西北农民是最好掌控的,自己吃肉给他留点汤,他就会感恩戴德的感激一辈子,黄家良当年就是这么过来的,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第一次在洛州拿到几张百元大钞时的情景,和现在的陈望中没什么两样;单纯而纯粹,梦想着一步步在洛州站稳脚跟,凭借着自我感觉良好的能力,在洛州过上好日子,娶最漂亮的女人,将家里的老母亲接进洛州最大最豪华的房子中间……
这么多年过去了,黄家良都做到了。
然而,黄家良还是在这个年轻人的眼中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那是比野心还要锋芒毕露的雄心壮志,绝不是他这种满足于女人票子房子的人那么肤浅简单。
038章 东子的自知之明
(); 黄家良不知道面前这个年轻人未来是什么样的,但是现在他是为自己赚钱的筹码。
“阿满,啥都别说了,这是你应得的,我这个人太会说话,但有句话我不得不说,好好干,我从来不会亏待任何人。”黄家良没有打扰陈望中在这么多钱的刺激之下的失态,嘴角挂着微笑,走出了办公室。
或许黄家良不知道,陈望中的出神不是土包子没见过钱一样的彻底被另一个世界镇住了,如果是当初刚来洛州的陈望中,或许会是这样;也有可能半个月之前的陈望中依然也是这样,但是现在,自从那天在阳台上见到那个老头,以及被他的五十万逼到绝路,明白了上位者可以主宰别人命运的时候,这个年轻人的心中的野心已经不仅仅是赚点钱,找个女人当媳妇那么简单了。
**是魔鬼,当彻底被禁锢的时候,一切安然无恙,一旦打开了缺口,那就会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
“阿满。”张近东和白春生早已经等在门外多时了,等到黄家良走了之后,张近东就迫不及待的推门走了进来,谁都知道这次办了件大事情,姓黄的肯定会有奖励,他不贪喝点汤就行。“怎么样?姓黄的给了多少钱。”
陈望中看着张近东:“东哥,你想要多少?”
“这个……当然是越多越好了,这还用问吗?”
陈望中从抽屉里拿出一叠人民币给了张近东:“东哥,别嫌少,五千。”
张近东咧着大嘴笑,笑的更猥琐了,原本以为只有几百或者最多一千块,有钱人都是抠门的,才不会给多少,现在好家伙一口气给五千,张近东瞬间拿过五千块钱,在手指上吐了点唾沫就数开了。
数完了把钱就揣进兜里:“正好五千,嘿嘿。”
“春生,这是你的。”陈望中将一叠人民币递给白春生。
“这个,有点多吧,东哥五千,我也应该是五千。”白春生客套了一下。
这一回不是陈望中站出来说话,而是张近东直接开口说:“我说你个二货,给你钱你就拿着,我就是个跑腿的,要不是你干掉了曹广义那么多人,还能拿到钱吗?别废话,让你拿着就拿着。”张近东直接将那叠钱塞进白春生手中。
“那我就……”
张近东打断了白春生的话:“我说你猪脑子啊,给你一万,阿满肯定赚的更多,你客气个啥?”
“东哥,你这是在指桑骂槐,说我分配不公啊。”陈望中笑呵呵的说。
张近东嘿嘿一笑:“阿满啊,这你就太小看我了,我这个人虽然平时爱钱,但是也知道有多大能力拿多少钱,春生出了力气,立头功,一万不多;而你不管拿了多少,我也觉得是你该拿的,进了警局,如果不是有人将我们弄出来,别说拿钱了,还要在局子里蹲几天。而我呢,就是捡个便宜,我还能有啥意见,五千块已经是你阿满看得起我,当我是个朋友,就算你不给我,我也没脸皮问你要更多,因为我啥也没干,嘿嘿,做人要知足。”
张近东确实庆幸,自己啥都没干,就交了陈望中这样一个朋友,和捡来白春生这样一个邻居,就白白拿了五千块,他知足了。
这番话说的陈望中有点不好意思了,多少有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过他很快掩饰了过去,投其所好的来了一句:“今天晚上我请。”
饭桌上只要有张近东,气氛绝对不会沉闷,就连白春生这个不太爱说话的人,都被他“调教”的可以开玩笑了。
在小饭馆里点了十几个菜,一顿胡吃海喝之后,打定了注意今天宰一顿陈望中的张近东,吆喝着杀奔KTV。
陈望中原本想着去赵大爷的烧烤摊,张近东直接来了一句:“刚吃饭去烧烤摊,你喝多了吧。”
也是,陈望中没有纠结,三人去了一家档次还算不错的ktv。
好在这一次张近东没有唱歌,对喝酒倒是很上心,又意外的碰到了自己以前光顾的老熟人,兜里有了钱的张近东屁颠屁颠的跑了,说让她们不用等了,他明天早上会准时上班。
包厢里就剩下了两人,一个喝着闷酒,不善言语,一个偶尔说几句不至于让气氛冷场;就这么两个年龄差别七八岁,很不搭调的男人,喝着喝着话多了也聊了起来:“春生,你这么好的身手,没想过干别的事情?”陈望中确实挺可惜的,这么好的身手在工地上搬砖,四处找工作实在是暴殄天物。
喝了一口杯中酒的白春生摇了摇头,眼中尽是无奈,更多的则是释然:“身手好没啥用,除了强身健体一无是处。我也尝试过干别的的工作,保安干过,不习惯那种对上司溜须拍马,对一般人狐假虎威的做作;其他的就没什么能让这一身功夫发挥作用的工作了;曾经有人让我去横店当武替,说不定真能火了,说不定就是下一个成龙李连杰。”白春生露出一口白牙笑了笑,眼神有点暗淡:“我当时就笑了,白日梦的事情,还不如找点工作赚点钱来的实在……”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别说我了,说说你吧。”
话题回到自己身上,自认为没什么丰功伟绩的陈望中回答的很干脆:“一个西北农民偶然之间踏进了城市,就这么简单。”
“是啊,挺简单的,简单点好。”两人端起酒杯碰了一下。
一下子赚了三万五千块钱,陈望中将这些钱拿回家放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告诉李国庆夫妇,突然之间有了这么多钱,老两口子恐怕担心来路不正,到时候难免要解释一大堆,能不能继续在要账公司干下去,都有点问题了,索性什么都不说;只是将妹妹李然叫进来,很有点财主样子的给她了几百块钱:“嘘,别让爸妈知道了,我发工资了。”
“哥,你真是太好了,正愁没钱,去要饭呢,你这江湖救急来的太是时候了。”拿到钱的李然心安理得收下了几张钞票,这个年龄段的女孩花钱很厉害,她一直在打哥哥的注意,这回主动给钱,李然别提有多高兴了,简直是要什么来什么。
陈望中无奈的摇头,还是像迟翠兰每次给这个妹妹钱一样嘱咐了一句:“省着点花。”
039章 秋意渐浓
(); 立秋了,天气慢慢变凉了;陈望中在和气生财公司干了半个月了,期间风平浪静,小生意做了几次,赚的钱不多,难度也不大,没有和第一次一样那么多奖金。
现在的他越来越上道了,公司的事情明白了很多,不懂的他就会问或者查资料。当他越来越和这个社会更深层次的接触的时候,陈望中发现,知识对他而言是多么奢侈,以前和赵小坤一样对上学完全不感兴趣是何等的可笑。
当初魏子衿对他说过,那种靠着一股闯劲,打拼出一片天下,迅速崛起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在经济开放的洪荒年代,遍地是黄金,只要你有脑子,有点魄力,财富来的很容易,在八十年代相当一部分人就是在这个特殊时期抓住机遇迅速崛起的;就算你是个大字不识的睁眼瞎照样在那样的年代,可以创造财富传奇,迅速上位。
然而,经过二三十年的发展,现在你想成功,只有相当的专业的知识才能在某一个行业打拼出一片天地。
陈望中越来越觉得他需要学习太多的东西,否则三年之约永远都只能是空谈。
每天上班下班之后,他所有的业余时间不是在网上查资料,就是去图书馆,不会不图甚解的为了充电充电,将所有的书籍全盘塞进自己脑中;他会选择性的根据自己的需要,缺什么补什么,目标明确。
以前不看报纸,不留意新闻的的他开始留意这些东西了,魏子衿说过,每一个机会就是在那不经意之间出现,而每一个商机,每一个足以改变一生的转折,有可能就在那某一本书上的某一段话,或者某一条消息,新闻;只要你留心观察,有着前瞻性的洞察力,最不起眼的东西都会变成隐形财富。
这么多当初魏子衿说的话,现在一句句变成了现实,陈望中不得不相信这个女人太过神秘,绝对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孩,一般人不会有这样的眼界和城府。
想到了这个风一样来了,又风一样离开的女人,半个月了,没有联系,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早已忘记,四年前相识,四年之后在洛州见了一面的西北农民陈望中。
或许她真的忘了吧,陈望中有时候就是这么悲观的想,没有失落,没有不甘;原本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在大山深处走出来的穷小子陈望中,不奢望娶一个天仙一样的女人当媳妇,遇到什么能看得过眼的娘们他都不会介意,至于那个似乎漂浮在梦中的魏子衿,就让她永远活在梦中吧。
张近东这半个月似乎是他这么多年在洛州最开心的几天,每次干完了一单生意,都有奖金,更不用说月底的高达四千的工资;一百,几百的奖金,他不嫌少,按他的话说,一毛也是钱,几千个一毛加起来也能去光顾一下自己那几个老相好了。
白春生每天还是一样的生活,上班工作,下班练拳,偶尔和陈望中他们去赵大爷的烧烤摊,三个男人尽兴就好,很少喝醉,倒是肚子吃的很饱。
天凉了,赵大爷的烧烤摊也开不了多久了,之后的整个冬天,赵大爷都不准备去找工作了,劳累了一个夏天赚的钱,够他爷俩花一年了;倒是赵小坤这小犊子,在高兴与不高兴之间煎熬着。
烧烤摊终于不用工作了,他就可以每天有大量的时间在外边干着自己喜欢干的事;只是悲剧的是,冬天了,冷的让人不想出屋,更不用说站在天桥底下看着上边花花绿绿穿着清凉装的美女一个个的经过,偶尔还会有老天爷助兴,一阵风吹过,运气好的话也能大饱眼福;冬天到了,他只能期待来年了。
陈望中心里一直有疑虑,这么下去不是事,总有一天自己的父母会知道自己在外边干什么,纸包不住火,看来要找个机会告诉他们,总比到时候被他们无意中发现了要强。
在他们心中,讨债公司随着惯性思维会和黑、势力联系在一起,无论陈望中怎么解释都无法打消他们心中的顾虑,该怎么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向他们开口确实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今天又有生意了,一大早来到公司张近东就走了进来。
自从他来了之后,王高明和刘海平这两个人就彻底被边缘化了;他的口才,不错的交际能力在和客户打交道的时候不是王高明和刘海平这两个人所能比拟的;当然偶尔也会闹出笑话,但还在可控范围之内,顾客也不会反感。
“阿满,这次的金额不小,三百万。债主叫曹明山,是在洛州市干家具生意的,当初和洛州市规模颇大的一家家具城签订了供应合同,合同价值三百万;他们交货了,对方却说货物不合格,没有付款;两年了,这件事扯皮,皮球踢来踢去,也没结果,对方在洛州市有点背景,曹明山闹上法院也没好果子吃,最近资金周转不灵,病急乱投医,找到了我们。”这是张近东和客户谈过之后了解的事情经过。
陈望中将整理好的文件拿过来扫了一眼:“家具城那可是开门做生意,这么明目张胆的不给钱,不怕信誉受损,以后没人和他做生意吗?”
“这个我也问过了,当初多家公司争夺,曹明山给的价格最优惠;价格优惠,就不得不在成本上下功夫,消减了成本这批家具成品的质量就不怎么样了,对方也是有理有据。”
这么一说,陈望中就有点头疼了,确实难办,对方有不给钱的理由,想要要到这么大一笔钱没那么简单。
看着有点为难抓着后脑勺的陈望中,张近东立即说:“曹明山说了,这次只要要回了钱,佣金的比例可以再提高百分之五,达到百分之二十五;三百万那就是七十五万,阿满这是块肥猪肉。”张近东几乎流口水了,七十万万,这回事情要办成了,姓黄的应该会给不少奖金,有钱的话自己包、养个女人的啥的,不用天天那么麻烦去老相好那里花钱买爽快了。
040章 狗头军师
(); 既然有人找上门来,陈望中想去试试,就算最后做不成这单生意,也没损失。
“东哥,最近你先去把家具城的老板的所有资料给我调查清楚。”有了前几次的操作经验,这一回陈望中不会再那么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冒进了。
这事张近东已经干过好几次,按他的话说白春生这家伙不当兵可惜了,侦查能力,跟踪人的本事绝对是专业水准;每次出去两人配合,一前一后,干的事天衣无缝。
如果想要各种资料,两人也会想尽办法弄到,现在的他们已经配合默契了,刘海平和王高明这两个不堪重用之人,就连张近东也看不上,就算从外边找人也比这两个人强,以前跟着王春花,现在又跟着黄家良,这种三姓家奴就更信不过了。
公司里的其他人倒是可以一用,明聪的那伙人张近东自然是敬而远之,平时日在公司里老死不相往来。这是陈望中特意交代过的,不到万不得已,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上次的事情对这姐弟两触动很大,这么久了都安分了很多,谁也不知道他们是真的想本分做人赚点小钱,还是在谋划什么新的阴谋。
陈望中也乐得这样风平浪静,大家相安无事,有钱大家赚,为了点小事树立太多的敌人那是不明智的;当然陈望中也不会刻意去结交和巴结明聪,他将陈望中视为最大敌人,自己的姐姐又在黄家良面前有枕边风的威力,只要他在公司一天,这姐弟两就不会真正愿意化干戈为玉帛。
保持着这样适当的距离,明聪在公司里干着自己的本职工作,不留下一点话柄,看得出来这个人也是颇有心机之人。
事情远没有陈望中想的那么简单,当张近东用了将近一个星期将四海家具城的背景资料调查清楚之后,陈望中有点犹豫了;有钱当然赚,但是难度比较大有可能惹祸上身的钱,陈望中断然不会去碰。
四海家具城是洛州市最早建立的大型综合性家具商贸市场,随着在初期几年狂飙突进的发展之后,逐渐趋于稳定,也累积了一大批忠实的客户;再加上在外界一向良好的口碑,还真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这还不算完,四海家具城并不单单是一家独立运营的家具城,他背后的家具制造,营销,以及售后这庞大的产业链都在鼎盛集团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底下运行,四海家具城只是鼎盛集团一个小小的螺丝钉。
鼎盛集团的实力虽不能达到顶级,但是在洛州雄厚的人脉和商业基础,远不是陈望中这种小虾米可以匹敌的;如果对方执意不还钱,什么办法都没有。
更棘手的还在于制造舆论,占据道德高地,通过新媒体向鼎盛集团施压的方式也行不通,必定当年曹明山这批家具确实存在着质量问题,一旦公开摆到明面上,鼎盛集团当然不会背着不还钱老赖的形象,他一定会拼命维护自己的形象,曹明山当初的质量问题就成了他们死咬不放的借口。
这个借口几乎无解,曹明山无从辩解,连道义上的高度都没有;陈望中算是明白了当初曹明山为什么愿意将佣金提高到百分之二十五了。资金周转不灵,能要回来多少是多少,况且这本来就是死账,能要回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用手撑着额头陈望中一片茫然,这事不好办啊,可能是他在和气生财公司遇到的最棘手的生意。
放弃吗?到嘴的肥肉哪有不吃下去的道理;解决这单生意,陈望中这之西北深山中的小蚂蚱,如何让鼎盛集团这头大象吐出自己口中已经吃下去的东西?
两难境地的陈望中有点茫然了,是不是自己太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当初就不该接下这单生意。
“阿满,咋个办?”对张近东而言,黄老板已经是他仰视的存在,鼎盛集团那就更有点站在泰山脚下了。虽有大红包在诱、惑着自己,张近东还是很清醒的。
陈望中摇摇头:“不知道。”
“要不放弃算了,确实难办。”张近东劝道,现实主义者的他,永远都会从最实际出发;接了生意办不到,会让黄家良看扁他们,要是再得罪了鼎盛集团,他们也别再洛州混了,好不容易到手的安逸工作,张近东哪有可能那么轻易放弃。
背靠着椅背,猛一抬头看见了白春生,陈望中便问:“春生,你的意见呢?”
“我啊?”对陈望中突然的问题有点意外的白春生从错愕中回过神来:“我觉得吧,还是接下这单生意,别彻底解决的好。”
陈望中皱着眉头看着这个汉子,面不改色的说:“拿下?这事弄不好一毛钱赚不到,还有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曹明山来找我们,恐怕也找过其他的公司,那些人知道这事的难度,都不愿接下,咱们接下,这可是块烫手山芋。”
“是很麻烦不假,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办成了呢?在业内的名气就会迅速蔓延开来,会有接连不断的生意上门……更何况!”白春生压低了声音,顿了一下。
比陈望中还要急的张近东直接骂道:“有屁快放,磨叽个啥?”
没有在乎张近东的话,白春生继续说:“阿满,你以后也是想自立门户的人,这一步自始至终都要迈出去,为以后铺路的事不得不做。”
张近东茫然的看着这家伙狗嘴里吐出的“象牙”,思虑半晌,猛拍大腿:“有道理,阿满,这行太他娘的赚钱了,你有背景,再找点人,另起炉灶也不是不可能。”
说实话,如果只听白春生前边的话,陈望中或许不会改变注意,但是当他听到自立门户这四个字的时候,虽然他没有考虑到这个阶段,但是他知道时机成熟他一定会这么干的,给别人打工永远都出不了头。
白春生这个看似不声不响的汉子,将这个问题提出来了,陈望中知道自己为了那三年之约他一定会这么做的。
041章 岂是池中之物
(); 陈望中倒不担心和上次一样被曹广义围攻,四海家具城是背靠着有实力的大企业,那种上不了台面的事情是不会轻易动手去做的;为了几百万影响整个家具城的声誉,四海家具城不会这么蠢,鼎盛集团同样不会这么冒失。
这便给了陈望中一个足够的理由去见一见四海家具城的总经理赵亨。
这个人他同样让张近东调查过了,大学毕业之后就一直在四海家具城工作,是实打实的实干派,一步步从底层爬上来到了今天的位置;四十不到掌控一家大型家具城的运营,可想而知这个人的能力。
当然,去见赵亨不过是礼节性的打个照面而已,真正在这件事情上有决定劝的还是背后的鼎盛集团。
去见赵亨,陈望中只带着白春生一个人,之前有过预约,见到这个大忙人没有多少难度。
见了面的赵亨倒是文质彬彬,热情好客,没有半点怠慢之处:“陈先生,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既然你今天亲自上门,我也不会让你白跑一趟。”
“赵经理但说无妨。”对任何结果陈望中都有准备,他也不想一口吃成胖子。
“当初这事已经说得很清楚,曹总供应的家具存在着质量问题,不是我们不给这笔货款,而是按照合同办事,曹总有错在先,违反了合同规定,我们有权利决定是否按照合同办事。”
这话说的滴水不露,不是说不给钱,而是按合同办事,可见这个人每一句话都是经过大脑思考的。
陈望中斜瞥了一眼赵亨,以他那还不算深沉的淡定,接着他的话说:“可是你们收下了这批家具,并且以此盈利了。”
“当时的情况难道曹总没有说吗?只有他入围了最后的竞标,难道在当时我们还有别的选择;我们连夜加工,将所有家具的质量问题解决了,才正式上市销售;你知道我们家具城为此承受多大压力和风险吗?”
依然是滴水不露的背书,陈望中没了兴趣:“这么说,这笔钱四海家具城一毛钱都不出了?”
“对,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犯错难道要让别人买单吗?”这一回赵亨倒是换了种表情,和他那儒雅的样子极不相符的深沉和市侩。
本来就是走个过场,再次明确了四海家具城的底线,陈望中没有在赵亨的办公室里逗留多久他便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白春生问:“他们一毛钱都不想还吗?”
陈望中点点头。
“其实,商人都是如此,每一件事都在追求利益最大化,他们手中有曹总当初偷工减料质量不达标的说辞,当然可以理直气壮的不给钱了,曹总也只能吃哑巴亏。”
陈望中没有搭腔,木然的看着窗外,入秋了,马路两边的树叶已经开始落下。
“春生,那你的意见呢?”陈望中回过头看着白春生,带着点期望的目光,很有诚意的让白春生忽然之间觉得,这样的目光看着挺舒服。
“直接去找鼎盛集团的人,这才是源头。”
陈望中露出一口白牙,忍不住笑了:“我们有什么本事能让人家点头呢?”
“那你又有什么本事在洛州市立足呢?”
一问一答,没有思考脱口而出的反问,让陈望中的目光继续停留在白春生这个西北汉子身上;一句话让他触动很大,但同时也让他释然,或者更多的是疑惑:“那你呢?你在洛州市有立足之地吗?”
“没有。”白春生回答的很干脆。“人和人不同,我注定是个鞍前马后替人跑腿的角色,不管你信不信这就是命;而你,陈阿满,你不会,你注定要在洛州甚至是在整个华夏呼风唤雨,眼前这小小的坎坷又算得了什么?”
“呵呵……”陈望中再次笑了,是那种没有忍住,不得不笑的情况;这是实话,他不得不承认白春生刚才这番话吓到他了,呼风唤雨还是在整个华夏,他的信心来自于何方?就算自己再怎么狂妄自大,也想不到这一层,更何况自己已经被现实压得喘不过气来,这样的豪情壮志甚至连梦中都没有。“你是在看相吗?”
白春生坚决的摇摇头:“我的直觉。”
本想给这番话定义成开玩笑,可是这个汉子从来不会开玩笑,再加上那一副真诚到冷漠的表情压根和开玩笑沾不上边。“直觉?那为什么不是别人?”
“因为别人没有这样的直觉。”
陈望中淡淡一笑:“好吧,直觉。”
不管白春生这话有多么的狂放不羁,又或者是纯粹的溜须拍马,陈望中知道鼎盛集团他一定会去。
或许陈望中不知道,张近东虽然平时和白春生吵吵闹闹,他也鲜有能将这个西北汉子看入眼的地方,但是,在陈望中这个问题上两人惊人的一致。
在他们两人在白春生见过陈望中之后,郑重其事的就这件事谈了一次。
“春生你怎么看陈望中这个年轻人?”张近东问。
“东哥,你心中不是有数了吗?”白春生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张近东一听就怒了:“屁话,就是心中有数才问你的意见,赶紧说啊。”
“曹操的小名叫啥?”
“当然是阿满了……我靠。”话说到一半的张近东脱口而出:“你这么一说还真提醒我了。”
白春生依然是不紧不慢的口气:“陈望中的父母给他起的这个名字就很能说明问题了,再加上望中,望中,北望中原……”白春生故意将中原这两个字念成了重音。
张近东手中的烟差点掉地上:“你是说?”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无凭无据就当一乐吧。”
两指夹着烟深深吸了一口,张近东陷入了沉思,以他那些粗浅的相术玄学来看,不像是巧合,陈望中绝对不是池中之物。
很多事情,张近东很清楚尺度,在这件事情上他点到即止,两人对视了一眼,什么都没说,一个一个劲的抽烟,一个弥勒佛一样的就那么沉默的坐在那里。
042章 踢皮球
(); 钟山高尔夫会所是洛州市最高档的专门经营高尔夫这项被称作富人游戏运动的几家会所之一,对很多人来说,或许累死累活一辈子也没办法在这里打一次高尔夫;但是对杜赞这种从小从一出生就拥有着大量得天独厚资源大多数人称为富二代的人来说,来到钟山高尔夫会所,不过是一次无聊之时打发时间的游戏罢了。
自家的产业,他不需要掏一分钱,这里的人还要当个皇帝驾临一般的小心伺候着,谁要得罪了这个鼎盛集团的公子哥,那大抵是脑子进水了。
在更衣室里换掉那身休闲的衣服,穿上一身平时的正装,走到地下车库,正准备打开那辆红色的法拉利回公司,或者在路上想着晚上到哪去逍遥。
两个男人出现在视线中,其中一个挡在了车前,另一个向自己走来。
杜赞本能的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年青男人,以他一贯的桀骜的口吻说:“你谁啊?有事?”在自己那个富二代圈子里,杜赞也是跋扈惯了的人,对这个突然冒出来压根没怎么见过,穿的也颇为寒酸的家伙,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四海家具城的赵总应该向你说过我吧,我是替曹明山要债来的。”陈望中稍微解释了一下,对这个公子哥有点不礼貌的目光也没放在心上。
“曹明山。”略微沉吟,杜赞想起来了:“这事啊,赵亨向我说过,我交代过,你现在去找赵亨,他会告诉你怎么做的。”说完的杜赞打开车门上车了。
本想再说点什么,可是已经没有机会了,看来要再去找一趟赵亨,如果被这公子哥给耍了,陈望中也不打算放弃,钱没要回来,事情就没完。
对陈望中再次去而复返的来找自己,赵亨没有反感,也没有多少意外:“陈先生,杜赞杜公子已经交代过了,可以一分不少的给,但是要换一种方式了。”
陈望中意外的皱了皱眉头,怎么变化这么快,本着事若反常必为妖的陈望中不解的看着赵亨:“赵总,什么意思?”
“我也不想为难你,你也不要为难我,大家都是混口饭吃,既然杜公子交代过了,那我必须照办。”赵亨交给陈望中一个文件夹:“这个人欠了我们家具城五百万,如果你能要的回来,三百万我自然给你,”
陈望中算是明白这伙人为什么突然之间改变了态度,将皮球又踢出去了,这笔账恐怕就是死账,本来就要不回来的帐,现在推给陈望中,要不回来,他们也有话说,反正已经给你指了一条路,是你自己没本事,那就怪不了别人了;要是要回来了,那更好,还能赚了两百万,果然是好盘算。
赵亨又更进一步将刚才的话说了一遍:“陈先生,你们是专业要账公司,要账的事对你们没有难度,这也算是我们公司最大的诚意了,如果你不答应这个方案,那就只有法庭上见了;当然,陈先生,你要是想要硬碰硬,或者觉得你有本事能从鼎盛集团的身上拔下几根汗毛,那就当我这番话是放屁。”
“哪里话,既然愿意还钱,那一切都好说。”陈望中没有立即给出答案,而是拿起文件夹仔细看了一遍。
“陈先生不急,你可以拿回去慢慢看,然后再说决定。”
“好……”
回去的路上,陈望中将那份文件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具体有用的东西并没有多少,只有这个债主的基本的资料。
孙国华,一个曾经普通的下岗工人,大专学历,仅仅几年时间就成为了洛州市坐拥上千万身家的成功商人;旗下的贸易公司涉及种类繁多,经营范围更是涵盖从家具,家居,电器,乃至于电子产品、蔬菜、水果,只要是赚钱的生意,他都会做。
什么背景,什么来历,暂时不清楚;陈望中不相信一个白手起家的人会这么快崛起,在眼前这个社会唯一能够迅速崛起的大多数是互联网创业公司,或者靠着一个技术发明,瞬间占领市场的有前瞻性和创新性的产品,贸易这种拼渠道和人脉的产业,谁都可以做,就看你的背景和手腕了。
张近东和白春生两天时间得到的调查结果,让陈望中略感失望,没什么有用的东西,全都是浮于表面,谁都知道的公开的资料。
这也不能怪他们两人,他们又不是国安局或者美国的FBL,只是凭着两人那点粗浅的侦查本事,能做到这点已经很不错了。
办公室里三人都是愁眉苦脸的,张近东也知道这次的事情确实比较棘手,他一个劲的抽烟等待着陈望中拿出办法。
“要不,我去绑了孙国华的老婆孩子,让他还钱。”白春生憋了半天想出来了这个办法。
张近东直接走过去当面直斥:“你猪脑子啊,你这么做且不说能不能成功,你这不是摆明着告诉所有人是阿满指使你去干的吗?”
白春生焉了吧唧的一想也是这么回事:“那你说咋办?”
一句话将张近东问住了,他又返身回来:“阿满,你说咋办?”
“我也不知道,不过,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就不信找不到孙国华的弱点和把柄,你们两个从今天起带着所有能用的人,全力调查孙国华,我就信找不到点有用的东西。”强行去要肯定不行,用其他的办法,陈望中现在没那个能力,用对付一般小债主的办法,同样行不通,只有用釜底抽薪这一招,或许还能有点转机也说不定。
两个人听着这话也有点道理,纷纷去准备去了,一个孙国华而已,张近东这也不相信这混蛋没有把柄,如果真找到他的把柄那就好办了。
下午的时候,陈望中意外的接到了魏子衿的电话,这女人一开口就是:“你没有被哪个女妖精给拐走了?”
陈望中也不示弱,顺口就是:“不可能,我的心已经被某个女妖精勾走了,拐走我的肉、体有何用?”
043章 马路杀手
(); 这是陈望中第一次可以和这个女人肆无忌惮的开玩笑,如果是当着她的面,或许他不敢,但是在电话中,他的胆子肥了很多。
魏子衿依然是沉稳的声调,甚至听不出一丝笑意。“是吗?看来这个女妖精确实挺厉害的,要不要我帮你收服她?”
“不用了,我自己搞的定。”陈望中适可而止,立即转移了话题:“我说魏大美女,打电话给我不会是专门扯淡的吧。”
“当然是啊!”
“……”陈望中愣了几秒钟,过了会说:“看来你挺悠闲的。”
“我马上要去新的地方了,向下一个目的地出发,陈阿满,保重。”没有停留,也没有丝毫的犹豫,说完这句之后,魏子衿挂了电话。
陈望中拿着手机愣了半晌,摸了摸鼻子,叹了口气。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张近东和白春生带着手上能用的人手,加班加点,一天二十四小时全天候的监控孙国华,两天之后的早上,张近东拿着汇总回来的消息走进来陈望中的办公室。
“阿满,孙国华这个人,劣迹斑斑,吃喝嫖赌,包二、奶,他什么都干;但是这些问题我们都想过了,这些问题根本不足以让我们反过来威胁他。他老婆也是个绿茶婊,跟他在一起就是为了钱,她才不在乎他在外边有多少女人,女人和私生活这方面没法下手;赌、博这事,他一星期会去几次澳门,或者在国内的地下赌、场玩几次,除此之外暂时还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张近东有点失望,孙国华这家伙滴水不露,找不到把柄,这几天白忙活了。
陈望中用手撑着额头,他知道这两个人这几天尽力了,没有找到的有用的东西,或许是之前想的太简单了;这两天他也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东哥,春生、你们想过没有,按照鼎盛集团和孙国华的实力对比,你们觉得鼎盛集团会将五百万要不回来吗?换句话说,孙国华有什么本事敢于不还鼎盛集团的债务,他只不过是个小商人而已,和鼎盛集团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可是奇怪的是,这件债务,竟然拖了几年之久,你们不觉得这其中很有问题吗?”
这么一说,张近东和白春生也想起来了,确实挺奇怪的。“难道这人还有我们没有调查到的背景?”张近东说了一种可能。
陈望中抿了抿嘴唇。“有这种可能。”但是目前都是猜测,陈望中也不确定。
三人商量了很久,也没有商量出别的办法,目前唯一能做的只有继续侦查孙国华的一举一动。
今天是周末,答应了父母今天全家人出去吃饭的,他工作以来,每天都在忙,迟翠兰都提了好几次了,李然也嚷嚷着下馆子搓一顿。
晚上六点钟陈望中早早回家了,带着一家人离开十里铺小区,去了一家早已订好位子的餐馆。他们这个层次的人家,勉强算得上中产,高档的大酒店去不起,温馨一点,雅致一点的小饭店倒是可以无所顾忌的消费一回,彻底堵住李然嘟嘟了好久要来下馆子的嘴巴。
“哥,你整天起早贪黑的,干的啥工作?”饭菜还没上,李然殷勤给每人面前都倒好了茶水,一双眼珠不经意的问自己身旁的哥哥。
看着那鬼灵精怪的样子,陈望中就知道今天这也是个“鸿门宴”,名义上是吃饭,恐怕是这老两口子旁敲侧击的想要知道这个儿子到底在外边干什么工作,女儿李然自然成了打头阵的先锋大将。
讨债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工作,只是听起来不好听,容易和高利贷联系起来,有了上次迟建斌的事情,高利贷这三个字恐怕在自己父母心中还有点余波,还是不提为妙;幸好自己没有在赚到钱之后,蹦上天一样的拿回家显摆,到那时候就真的瞒不住了。
“其实吧,就是打杂的,干点简单的工作……”陈望中故意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
“清洁工……”
迟翠兰打断了自己女儿的话:“管好你自己吧。”陈望中刚才的表现,老两口子看在眼中,肯定是不怎么样的工作,这孩子说不出口,怕他们担心,老两口子对视一眼,已经打定主意以后这事不提了。
李然不服气的吐了吐舌头,这都啥事,卸磨杀驴也没这样的啊,是谁让我问的,真是的。
幸亏这时候服务员开始上菜了,要不然李然绝对会趁此机会,站在“委屈”的道义上,再过去打劫个几百块钱。
自从刚才被李然问了一次之后,整顿饭这老口子只是一家人聊点家长里短,没有再提工作的事情,一顿饭倒也其乐融融。
吃完了饭,结了账的四人从饭店里走出来,刚准备在路边打车,一辆银灰色的保时捷跑车,风驰电掣而来,差点撞到了三人,紧急刹车之间,保时捷撞向了前边的绿化带,一声闷响没了动静。
“阿满,走吧。”向那边多看了几眼的陈望中被迟翠兰催促了一声,遇到这种事情,他们多半会离得远远的尽早离开。
陈望中答应了一声坐进了出租车。
“现在这年轻人真是,开车那么猛。”出租车开走了迟翠兰感叹了一声。
出租车司机似乎对这个话题有兴趣,立即说:“这车可不是一般人家的,经常在大街上能看到,这位杜三公子,可是出了名的马路杀手……”坊间八卦顺手拈来,听口音是本地人的司机一口气说了很多有关这位杜三公子的事情。
陈望中原本没在意,当司机说到鼎盛集团的时候,他不由的竖起了耳朵,原来这位杜三公子就是鼎盛集团杜家的老三杜维,二十多岁,却是个跋扈嚣张的主。
说到最后这司机还感叹了一声:“有钱人家的事情,普通人不懂,下辈子有那福分投胎的话,也去这样的人家……”
李国庆和迟翠兰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算是将这个话题彻底终结,与自己没有多大关系到事情,他们向来是不会关注太多。
只有李然对司机的话有点嗤之以鼻的意思,有着远大理想的李然,对那种靠着转世投胎改变自己生活的人鄙夷到底。
044章 警告
(); 大城市的灯红酒绿,花花世界应有的诱、惑只有在晚上才能展现的淋漓尽致,张近东很喜欢这种纸醉金迷的氛围,只要有机会他就想出去转一圈,不求用金钱买一夜的豪爽,他也没那个本事,只想在能力可及的范围之内,自己独自一人或者和谈得来的几个酒肉朋友,去夜场里喝点酒,胡侃人生女人,对那些进进出出路过的美女大饱眼福,又或者喝完酒之后,趁机去附近的小旅馆和曾经的光顾过的相好,或者新来的小妹,“谈谈人生”。
在洛州,能聊得上几句的,只有陈望中这个他能看得上眼的西北农民,以及白春生这个有点打架的本事,一棒槌砸不出三个屁的汉子。
陈望中还没有到家,就接到了张近东的电话,只得告别了一家人,打车去了张近东和白春生所去的酒吧。
位子已经找好了,三个人刚坐下,张近东就打开了话匣子,聊到尽兴之处,要是能碰到让他眼前一亮的美女,自然要品评一番,身材,尤其是屁、股和胸、脯是他重点关注的对象,也不知道多少回将啤酒和唾沫一起咽了下去;有时候这个汉子也有点落寞的感叹,在外边掏几百块钱玩的女人,完全不能和这里这些打扮时尚的都市白领或者社交名媛相提并论,在这个问题上,是张近东唯一自卑的地方,长长说的一句话是,好白菜都让猪拱了,心里有点不平衡的他也在期待着有一天能拱翻一颗水灵的白菜。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三人喝酒不到半个小时之后,美女倒是看了很多,期待中的艳、遇还没来得及畅想,酒吧里就出事了。
那位陈望中在半路上碰到的杜三公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酒吧,喝得酩酊大醉,和旁边的人发生了冲突;杜三公子一怒而起,酒瓶将那人爆了脑袋,没人敢烂,也没有人敢对这个烂醉如泥嚣张跋扈的鼎盛集团三公子杜维做什么事情,连个劝架的都没有,酒吧里的保安更是离得远远地,老板来看了一眼之后躲到办公室里不出来了,最后还是警察来了,将杜维带走,酒吧里才恢复了平静。
“这杜维脑子有病,趁着有时间多玩点女人,干嘛借酒浇愁,都是钱多了烧的。”张近东颇为不悦,一个在洛州出名的公子哥,除了他背后的鼎盛集团之外,还真没有什么让他关注的地方。
倒是白春生这个汉子,说了另外的事情:“这杜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按说杜三公子在杜家是最小的儿子,父母都健在,不像是这种会借酒浇愁的人。”
陈望中摇了摇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钱也有有钱的烦恼。”
这话两人都很认同,端起酒杯碰了一下,懒得再去关注人家豪门大家的屁事。
张近东有点失望,终究因为明天要上班,暂且搁置了今天晚上**的计划。
白春生是个很执着的人,他从不相信找不到孙国华的把柄,终于在努力了两天两夜没有睡一分钟的奋战中,还真让他找到了点东西。
“阿满,找到了点有用的东西。”白春生从外边回来之后,立即将这个情况报告给陈望中。
“赶紧说啊。”同在办公室的张近东催促道。
“孙国华有可能在走私汽车,而且金额庞大。”
陈望中和张近东对视一眼,面面相觑:“走私汽车?这消息确定吗?”陈望中确认了一遍。
“绝对可靠,我两天两夜没睡觉,还是能找到点东西的。”白春生骑着自己的摩托车奋斗了两天,这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消息。
如果是之前陈望中或许不信,但是现在他可以百分之百的确认,在昨天的闲聊中,听张近东说白春生曾经干过保安,在一些专业调查公司中,当过私家侦探,这点事情对他应该不是难事。
把柄找到了,可是如何将这个把柄抓到手中让孙国华害怕屈服却是个问题。“春生,就要继续麻烦你了,人多不好行事,你尽量用相机或者视频的方式,将孙国华走私汽车的事情记录下来。”
“阿满,这你放心,我会尽快弄到这些东西的。”白春生努力了这么久了,他是不会放弃的。
傍晚下班的时候,三个人一起去外边吃晚餐,顺带着去喝一杯。
离开公司没多久,从马路上冲出十几辆汽车,冲下来二十多个汉子,将三人团团围住,为首的是个三十多岁,长相彪悍的男人;这人留着光头,胡子刮的很干净,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向三人:“谁是陈望中?”
“我是。”陈望中站了出来,在没有逃跑机会的情况下,只有硬着头皮上。
“我们谈谈吧。”光头说。
陈望中和白春生对视一眼,跟着光头男人进了旁边一条小巷。
“听说你最近在调查孙国华?”光头男人开门见山。
二十多人围住三人,张近东直接躲到了两人的背后,双手有点发抖的陈望中,勉强保持着镇静,如果真要打一架,他不会束手就擒。“没有调查,我们只是让他还钱。”
光头男人呵呵一笑:“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做过什么事情,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你想干什么我们同样清楚;当然,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今天只是来提醒你一句,以后孙国华的事情,你们不要插手也不要去碰了,至于替鼎盛集团二公子杜赞要钱的事情,就此打住,否则,什么后果,下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会让你知道的。”
陈望中指甲抠进了肉中,虽然见识过上百人打群架的场面,但是那是在张家岭村,是势均力敌的情况下,他作为一个旁观者看戏,而现在二十多人围住他们三人,情况就不一样了;尽力克制着发抖的双腿和变形的声音,没有幼稚去问你们是谁这样的问题,直接说:“我们知道该怎么做。”好汉不吃眼前亏,陈望中选择暂时妥协。
“那就好,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光头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如果我发现有人继续调查孙国华,就不要怪别人心狠手辣了。”光头说完,带着自己的手下离开了。
045章 转机
(); 凡事总有因果,三个人商量之后,一致认为这是孙国华发现了他们暗中调查的事情,又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找人来恐吓他们,企图让他们知难而退。
明白了动机,三个人的意见出现了分歧。
张近东还是一贯的脚底抹油**,惹不起的人只有溜,只有能打的白春生屁用都没有,匹夫之勇终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白春生双手背在身后欲言又止,还是陈望中问他的时候他才开口:“阿满,这事,先不急着下结论,弄清楚了状况再决定怎么做也不迟啊。”
本想来几句的张近东听到这话,也闭口不言,目前为止这或许是唯一的办法了。
“那行,先看看情况,暂时别行动了。”陈望中如今是步步谨慎,每一部都走得谨小慎微,在没有任何根基的情况下,只能在这些人的夹缝中生存,他必须保证不会被一脚踩在地上永远也起不来了。
……
繁华是每一座城市都在追求的极致外在表象,所有人只关注着繁华的表面,而背后那些看不见的或肮脏或污秽的东西,永远只有接触他的人才知道,或者长眠于下水道。
杜维在所有人眼中,有个响亮的头衔,鼎盛集团三公子,一出生便是荣华富贵垂手可得,想要的都有,也是所有在底层的打拼的人羡慕的对象,在每一次感叹人生的时候,都不免来几句,如果是生在那样的家庭该多好。
如果杜维听见这话绝对会嗤之以鼻,呵呵一笑,富贵他有,花不完的钱他有,投怀送抱风情万种的女人他召之即来呼之即去;一个男人所幻想的生活中大多数东西他都有,可是所有人不知道的是,他已经很久没笑过了,每天都在烂醉如泥中度过,企图用酒精麻痹自己,在短暂的麻木中寻求片刻的安宁,醒来之后生活还是一如既往的重复。
从小都是规规矩矩的按照家里所设计的路线,上学工作,虽然很多都是他不喜欢的东西,但是他忍了,他知道别无选择;后来从国外回到国内,进入了家族企业,对商业很感兴趣的他本想进入公司大展拳脚,施展自己的抱负;可是他见到的却是大哥二哥无休止的争权夺利,互相倾扎,他的一腔热情都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被胡乱扔进了大哥和二哥争斗的污言秽语中,没有任何人听得见,也没有人去重视,最后的结果就是自己这个没有任何实权的杜家三公子,彻底被边缘化,就连大哥二哥的狗腿子也对他是阴奉阳违,一脸的不屑。
他还能怎么办?大哥和二哥很早就进入公司,在家族公司里耕耘多年,每个人都有庞大的根基;说实话杜维不喜欢这种笑里藏刀,随时都存在的斗争,难道好好做企业就这么难吗?然而,就算他想置身事外,做一个旁观者和看客,也会被大哥和二哥认为是站在对方的一方而互相猜忌,将他排斥的在两人的阵营之外,可想而知,这个众人眼中的富家公子哥是个什么样的状态。
唯一期望的父亲,纵然是鼎盛集团的董事长,他只管公司高层战略方向层面的东西,这些细小的事情自然不会入了他的法眼;纵然他也知道两个儿子斗的厉害,但是都在可控的范围之内,他不想将这样的事情拿到台面上来说,那未免会影响杜家在公众面前的形象,作为上市公司,这方面的事情他是非常重视的。
在所有的通道,所有的可能性已经被堵死的情况下,杜维唯一能选择的就是夜夜买醉,他已经很久没有去公司了。
渐渐的他的名声在洛州被疯转,所传之事自然全都是负面的,喝酒,飙车,打架生事。鼎盛集团董事长杜锦明,也就是他的父亲,彻底失望了,一怒之下让他回家该干嘛干嘛去。
最小的儿子自然是母亲的心头肉,老妈告诉他不工作就不工作了,没钱就找她要;如果是在十几岁还在上学的时候,他听到这话准会高兴的大叫,可是现在,如果说这话的不是自己的母亲,他绝对抓出一把钞票砸到他脸上。
他退而求其次,想要钱开一家高级的夜店,想自己创业,杜锦明听了这话差点动手揍了他。夜店,想得倒美,你以为你老子是傻子,看不出来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没门,要开自己赚钱开去,别来找我,也别去找你妈。
这是自己父亲当初的原话,他不放弃继续辩解说是真的想创业,被杜锦明一个滚字吼的他一句话都不说了。
看似什么都有,却什么都没了,什么也办不到,什么都干不了,这就是杜维这段时间以来的生活状态,嫣然浑浑噩噩的行尸走肉。
刺啦一声,窗帘被拉开,刺眼的阳光让杜维睁不开眼睛。
“起床了,都什么时候了。”一个三十多岁艳丽的女人走了过来,一把拽开了他的被子。
杜维翻身而起,看到了面前的女人,浑身穿着衣服的他也没多少尴尬:“姑姑啊,还早呢,我再睡会。”
这个女人是杜维的姑姑杜青,一个鼎盛集团干到高级总监位置,从不参与两个侄子内斗的女人,对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小侄子颇为关心,最近杜维状态不好,她一直放在心上,没成想他还是没调整过来。
“你不是想开一家夜店吗?事情有转机了,赶紧给我起来。”杜青双手抱于胸前,再次催促了一句。
“转机。”杜维不明白的看着这个姑姑。
杜青转身走了出去,什么话都没说。
揉了揉眼睛的杜维,翻身而起,简单的洗脸刷牙之后来到了客厅。
总算露出点笑容,满脸憔悴的杜维嬉皮笑脸的走过去:“姑姑,什么转机,说来听听。”
“最近出现了一个人,有可能夹在你两个哥哥之间很不好受,他手上或许掌握了一点对你大哥杜昊不利的东西,这回,你可以利用一下两人的矛盾,让你爸同意你出去开夜店,并给你钱。”
“那个人是谁?”杜维迫不及待的问。
翘着二郎腿的杜青,沉着脸说:“陈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