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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吴老狼     隋末我为王txt下载     隋末我为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6章 重返大兴

    檀香袅袅,富丽堂皇的大厅中,四名霓裳羽衣的婀娜少女随着丝竹翩翩起舞,轻盈旋转,当朝太子右内率、钜鹿郡公柴慎柴郡公手握玉杯,斜倚在百年老藤精制而成的藤椅上品酒听曲赏舞,两名俏丽少女侍侯左右,时而给柴慎喂酒,时而给柴慎夹菜,悠然闲散,风流快活,一如既往。

    一曲舞罢,翔鸾舞了却收翅,唳鹤曲终长引声,柴慎满意的鼓了鼓掌,赞道:“不错,一千贯花得值得,如玉楼调教出来的舞女,果然是物有所值,人美,舞更美,赏。”

    “谢老爷。”四名舞女向柴慎躬身道谢,柴慎哈哈大笑,招手把四名舞女全部叫到面前,挨个挨个的赐酒,端起她们的下巴仔细端详,挑选自己今夜的捂脚目标,可偏在此时,厅外却响起了柴慎之子柴绍与儿媳李秀宁的求见声音,柴慎无奈,只得让几名舞女退下,开口让儿子儿媳进厅。

    “父亲,好消息,好消息。”柴绍带着媳妇李秀宁大步冲了进来,未及行礼就飞快说道:“父亲,岳父给孩儿和秀宁来信,说是皇帝陛下已经任命他为弘化留守,兼知关右诸兵事,还已经诏令岳父大人前去面圣,随皇帝陛下一同返回大兴。”

    “弘化留守?知关右诸兵事?这不是说,皇帝陛下是把陇山以西的兵权交给亲家翁了?”柴慎一听大喜,鼓掌道:“好,亲家翁兵权在手,你我父子今后在朝廷里说话的分量就更重了。”

    “还有更好的消息。”柴绍眉飞色舞的说道:“岳父还在书信中问我可愿前往军中历练,孩儿当了这么多年的千牛备身,终于是有机会向上一步了。”

    “臭小子,还不快好好感谢你的妻子秀宁?没有秀宁,唐国公会拉你一把么?”柴慎笑骂,然后稍一思索后又惊讶问道:“等等,元弘嗣谋反不是谣言么?他在弘化也还算干得不错,皇帝怎么会突然想起撤换他?”

    “这个……,孩儿不知道。”柴绍为难答道。

    “公公,想来是陛下为了谨慎起见,这才决定撤换元留守。”一直没有说话的李秀宁开口,斯斯文文的说道:“元留守谋反虽然是杨逆故意散播的谣言,但元留守还是因此受到了朝廷查问,无辜牵连,元留守难保心中不会有什么怨气,弘化又是大兴抵御突厥南下的屏障,地位重要,皇帝陛下为了谨慎起见下诏撤换元留守,并不奇怪。”

    “可怜的元弘嗣,是你自己倒霉,怪不得别人。”柴慎满脸幸灾乐祸,又笑道:“不过也好,元弘嗣倒霉,亲家翁乘机掌兵,亲家翁地位高了,我们也可以跟着沾光。说起来,我们还真得感谢一下杨玄感那个叛贼啊。”

    柴绍附和微笑,和父亲一样的幸灾乐祸,李秀宁却不动声色,又向柴慎说道:“公公,家父在书信之中,还想请公公出面帮忙,替他笼络一个人,不惜一切代价把他争取到我们李阀一边,父亲他很看好这个人。”

    “什么人?”柴慎赶紧问道。

    “抓住杨玄感那个河南赞治府记室。”李秀宁答道:“父亲距离平叛战场太远,又要先去面圣见驾,腾不出手来亲自笼络,我的兄长他们目前又没有官职,出面笼络分量稍微有些不足,就请公公你代为行事,尽快与此人取得联系。”

    “这事好办!”柴慎一口答应,微笑道:“还不用派人去找他,马上就可以见到他了,潼关那边传来消息,卫留守已经押着杨玄感逆贼往大兴来了,那个外号小陈庆之的记室也带着他的白袍兵同来大兴,等待皇帝陛下回京检阅,要不了几天我们就能见到他,到时候老夫亲自出面,把他请到家里来用宴,多送点珍贵礼物,拉点关系套些近乎,肯定就可以把他拉到我们柴李两家门下。”

    李秀宁斯文道谢,柴绍却不屑一顾的说道:“用得着吗?一个侥幸立功的记室小吏,连官职都没有,犯得着费这么大的劲笼络?就我们柴李两家的地位,一个招呼,那小子保管自己登门求见,请求我们收留。”

    军事天才李秀宁斜了一眼丈夫,平静说道:“郎君,你可千万不要怠慢这个记室小吏,他在这次平叛大战中功勋卓越,表现出众,面圣之后飞黄腾达已经是板上订钉,我们如果不抓紧时间出手笼络,一旦让他被其他门阀笼络到手,我们就是后悔也晚了。”

    “秀宁说得对,你这个臭小子就别胡说!”柴慎也呵斥道:“连败乱贼,杀敌过万而从无败绩,率领数百骑兵突入数万叛军之中焚毁粮草,然后又在弘农以五千残兵败卒大破五万叛贼主力,生擒杨玄感本人和名将李子雄,这样难得的将才人才,那个门阀不想笼络争取?你这个臭小子如果能有他一半的功绩,老子就不用担心你的将来前途了。”

    听到父亲这话,心高气傲的柴绍当然是脸色异常难看,哼哼道:“率领数百骑兵突入数万叛贼军中,焚毁粮草后从容杀出重围?东都那边也真敢吹牛骗功,这样的战绩,父亲你相信吗?以前你听说过吗?”

    “不管是不是吹牛骗功,就凭那小子生擒杨玄感这一点,就足够他飞黄腾达了。”柴慎一挥手,对这个战绩传言也不是十分相信。

    稍一盘算后,柴慎还又说道:“也不知道这小子年龄长相,家世出身,是否已经成亲,如果合适的话,老夫倒是可以考虑一下招他为婿,了结倩儿这桩心事,也给我们柴家招赘一个将才女婿进门。”

    “父亲,你是在说笑吧?”柴绍有些不客气的说道:“卫留守那边送回大兴的公文上,连那个记室小吏的名字都懒得提,直接称他为河南赞治府记室陈某,由此可见,这个记室小吏肯定没有什么好出身,只是一个走了狗屎运的臭草民!”

    “这倒也是,卫留守连他的名字都懒得提,证明这个记室小吏应该没什么好出身,出身说不定十分卑贱。”柴慎点点头,颇为认同宝贝儿子的判断,然后又咬牙切齿道:“都是姓陈那个穷小子,毁了倩儿的名声,不然的话,老夫早就把倩儿嫁到名门世家去做正妻了,那用得着现在还为倩儿的亲事操心?”

    柴慎不提起陈应良还好,刚提起柴绍曾经的未来妹夫,柴绍马上就是怒容满面,刚想咬牙切齿的大骂时,事有凑巧,刚好有一名柴府家丁快步跑到了大厅门前,拱手大声说道:“禀老爷,禀大公子,大通坊有人来报,说是陈家那个穷小子回家来了,请求老爷和公子兑现当初许诺的赏赐。”

    “这么巧?!”刚刚才提到陈应良名字的柴慎和柴绍父子都有些张口结舌,然后异口同声的大喝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消息可靠不?”

    “刚回来不久,消息应该可靠。”家丁如实奏道:“是姓陈那小子的一个邻居报的信,说是亲眼看到了姓陈那小子抱着他的老家丁痛哭,那邻居记得大公子许诺过,报信有十贯赏钱,就赶紧来我们家门前报信。”

    “回来得好!”柴绍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然后大吼道:“马上召集三十个家丁,带上家伙,给我备马,我要亲自把这个穷小子抓回来,慢慢收拾!”

    家丁未及唱诺,差点成为陈应良老丈人的柴慎也已经大吼起来,“动作要快,别让这个小穷鬼又跑了!”

    报信家丁赶紧唱诺,李秀宁本想稍微劝说丈夫和公公息事宁人,但考虑公公和丈夫对陈应良的痛恨,还有陈应良对自己小姑子柴倩造成的伤害,李秀宁还是改了这个主意,只是拉着柴绍的袖子叮嘱道:“郎君,别把事闹大,最好是悄悄把人抓回来,惊动的人越少越好。还有,别和他的那个邻居房家冲突,姓房那人的父亲官职虽然不算太高,却可以经常接触朝中重臣,能不和他们起冲突,最好就别冲突。”

    李秀宁叮嘱了也是白叮嘱,当柴绍领着一大群如狼似虎的家丁杀到大通坊时,陈应良早就带着陈老三不知道去了那里,左右邻居也没有一个人知道陈应良的去向,大怒之下,恨陈应良恨得蛋疼的柴绍直接闯进了房玄龄家里,向房玄龄怀孕的妻子逼问陈应良的去向。

    如果是寻常民妇家,柴绍这么做倒没什么,很不幸的是,柴绍这次偏偏碰上了泱泱中华五千年扳指头数得着的凶悍女人房玄龄之妻,在挺着大肚子的情况下,卢氏直把柴绍骂了一个狗血淋头,七荤八素,还动用了平时常打房玄龄的扫帚,楞是把柴绍从房间里一直打到院外,打得柴绍满身鸡粪灰土,而柴绍再是狂傲暴躁,也不敢在京城之中对一个孕妇动手,又听其他邻居说陈应良早已带着陈老三离开,柴绍也只好灰头土脸的回到太平坊,与父亲柴慎商量对策。

    “派人找!把家里所有的家丁都派出去,搜查全城,那怕是上天入地,也要给老夫把那个穷小子揪出来!”这是柴慎柴郡公在怒不可遏下决定的主意。

    “父亲,我们的人手不足啊。”柴绍为难的说道:“我们家里的家丁就算全部派出去,也是不到两百人,大兴城又这么大,仅坊市就有一百零九个,怎么找啊?”

    柴慎铁青着脸闭嘴了,脸色也更加难看,柴绍则是灵机一动,忙道:“父亲,别急,孩儿去找秀宁问问,她主意多,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说着,柴绍转身就往外走,柴慎却喝道:“站住!平时有秀宁在,我懒得说你,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事事处处都听媳妇安排全无主见,成什么话?一个男人没有点自己的主见,如何能够成大器?如何能够独当一面?”

    确实有些惧内的柴绍驻步了,脸色也开始尴尬了不过这点倒也不能完全怪柴绍无能,碰上李秀宁这么一个既漂亮又厉害的老婆,还真没有几个男人能够做到不惧内。无奈之下,柴绍也只得问道:“父亲,那怎么办?”

    柴慎的神情有些犹豫,半晌后咬咬了牙,这才低声说道:“大兴令韩世模,已经随卫留守出征去了,现在大兴的城内庶政是由大兴县丞王风主持,你带上些礼物去见王风,就说陈应良那个穷小子是杨逆叛贼的党羽余孽,杨逆事败后逃回了大兴,让王风出面张贴布告悬赏捉拿,也出动大兴县的衙役满城搜捕!”

    柴绍先是张口结舌,然后狂喜道:“父亲,妙计啊!栽赃那个小贼是杨逆叛贼的党羽余孽,布告一贴出去,他在大兴城里就无处容身了,我们就算抓他,也可以光明正大的抓了!”

    “什么栽赃?”柴慎冷哼道:“那小贼很可能真的是杨逆叛贼的党羽余孽,最起码是叛贼军中重要人物的亲眷,你让王风出布告抓他,也可以算是为国效力!”

    “父亲,这话什么意思?”柴绍有些糊涂了。

    柴慎很谨慎的看了看左右,然后才凑到了儿子的耳边,低声介绍了关于这件事的情况,柴绍则是直接听傻了眼,半晌才张口结舌的说道:“那个小贼,还有这样的背景?”

    “可惜那家人不认陈家这户亲戚了。”柴慎冷笑说道:“据我所知,陈应良小贼两岁时,他的父亲爵位被夺,找到了亲戚门上求助,可惜他那个亲戚是个势利眼,看不起陈家这种破落户,根本不认他,气得陈小贼的父亲当场发誓与亲戚断交,从此再没往来。陈应良那个小贼,恐怕连他有这么一个显赫的亲戚也不知道。”

    “陈小贼知不知道没关系,重要的是我们知道。”柴绍狞笑,恶狠狠说道:“只要抓到陈小贼,先用重刑逼着他承认参与了叛贼的队伍,再公开他的这个背景,我们就可以把他千刀万剐,凌迟处死!我们之前的退婚,也可以对外面说是有先见之明了。”

    “念在上一辈的交情份上,老夫本来想放这小子一马的,既然他执意要自己找死,老夫也不客气了!”柴慎也是重重冷哼,吩咐道:“天已黑了,快去吧,多带些礼物,必要的时候,可以把那小贼的身世背景私下里告诉给王风,让他放心抓人,再告诉他,只要能抓到这个小贼把他治成叛贼同党,我不会忘记这个交情,将来定有厚报!”

    柴绍赶紧答应着匆匆去了,柴慎在房间中继续的咬牙切齿,想象着抓到曾经的未来女婿后如何的报仇雪耻,结果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踢开,接着急冲进门,很是讲究礼仪的柴慎大怒抬头时,却怒气顿消的看到,火急火燎冲进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颇有些愧疚的爱女柴倩。

    “父亲,听说那个小贼回来了?”柴倩急匆匆说道:“女儿刚才听家里人说,陈应良那个小贼回来了,兄长带人去抓他,抓到了没有?”

    “没有,又让他跑了。”柴慎表情有些无奈,又安慰道:“倩儿,别急,父亲已经在想办法抓他了,等抓到了他,父亲一定会为你出这口恶气。”

    “不,我要亲手剁了他!”柴倩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还要当面问他,凭什么要毁我的名声?他又有那一点配得上我?”

    “没问题。”柴慎疼爱的说道:“等抓到了那个小贼,为父就把他交给你,任你处置。”

    听到柴慎这话,性格颇为急噪的柴倩这才稍微冷静了一些下来,再细一盘算后,柴倩转身就走,大声说道:“不行,我也要亲自去找他,大兴城这么大,兄长手里的人手肯定不够。”

    “倩儿,你上那里去找?”柴慎哭笑不得,冲着柴倩的背影喊道:“你又没有见过他,上那里去找?怎么找?”

    柴倩停住脚步,这才想起自己还从没见过曾经的未婚夫陈应良,就这么去找恐怕见了面也不认识,好在这也难不住柴倩,转念一想后,柴倩又道:“没事,兄长见过那个奸贼,他不是会一些书画吗?我叫他给我画一副陈小贼的画像,就可以对着画像拿人了。”

    “不必了,到了明天,那小贼的画影图形就肯定满街都是了,用不着再麻烦你大哥了,况且他也只见过那小贼一次,未必仔细记得那小贼的模样。”

    柴慎笑笑,把自己的安排对爱女大概说了一遍,柴倩一听大喜,也不管父亲的做法对错直接就拍上叫好,叫好了几句后,柴倩还是不肯完全满意,又道:“不过我还是要亲自去抓这个小贼,我有个好朋友恰好见过这小贼一次,手里人也很多,明天我就去找她帮忙抓人。”说着,柴倩急匆匆出门去安排人手与好友联系,根本就没给柴慎反对的机会。

    知女莫若父,柴慎当然知道爱女的闺蜜好友是谁,为了自己也为了自己柴家,柴慎当然也不会去阻止女儿与闺蜜更进一步拉近距离,处好关系,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女儿去折腾胡闹了。

第78章 冤家路窄

    “啥米?大兴县县衙出告示拿我?说我是杨玄感叛贼的同党余孽?还悬赏三百贯钱抓我?子期兄,你确认不是在开玩笑?”陈应良目瞪口呆的问。

    “应良贤弟,我怎么可能和你开这样的玩笑?不信你自己看,这是我让家里下人带回来的悬赏布告,上面清楚写着你是杨玄感叛贼的同党。”卫子期将一张卷好的布告递给了陈应良,表情严肃的说道。

    卫玄老顽固子息艰难,只有一个儿子叫卫孝则,还早早就不幸病故,仅给卫老顽固留下了卫子期这么一个孙子,还好卫老顽固家教有方,现年二十八岁的卫子期虽然是卫家独苗,却不象其他权贵子弟那么纨绔傲慢,目中无人,陈应良带着卫玄的亲笔信来找到他后,卫子期不仅毫不犹豫的收留了陈应良和陈老三等人,还按照卫玄的信上要求,主动与陈应良以兄弟相称,在生活方面给了陈应良等人最好待遇,又请来了京城名医为陈老三治伤,与陈应良相处十分愉快。

    陈应良赶紧打开告示,识几个字的赵程和于乐也凑了上来同看,结果让陈应良三人张口结舌的是,这张盖着大兴县大印的布告上,真的清楚写着悬赏捉拿陈应良的字样,还直接给陈应良扣了一个叛贼余孽的罪名,又写明了陈应良年龄、家世和旧住址,以及三百贯钱的赏额。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与陈应良依稀有些相似的画影头象。

    “卫公子,这太荒唐了吧?”赵程张口结舌的向卫子期问道:“说陈记室是叛贼余孽,那我们报****将士算什么?难道也是杨玄感叛贼的人?”

    “我也觉得荒唐,搞不懂大兴县为什么要栽赃应良兄弟是叛贼余孽。”卫子期苦笑,又说道:“不过没关系,我马上派人去找大兴县,告诉他们情况,叫他们马上撤下布告,其他的事,等祖父回来再追究责任。”

    说着,卫子期转身就要去安排使者,陈应良忙叫住他,“子期兄,等等,不必了。”

    “不必了?为什么?”卫子期一楞。

    “因为我敢打赌,这张布告是我的仇家柴慎搞的鬼!”陈应良指着悬赏捉拿自己的布告恶狠狠说道:“柴家父子肯定已经知道我回来了,可是又找不到,大兴城又这么大,他家里的家丁走狗再多,想满城大搜查根本做不到,或许还在担心我会乘机逃出大兴,所以就干脆栽赃我一个叛贼余党的罪名,让大兴县派出官差满城缉拿我,也让我无法出城。”

    “有道理。”卫子期盘算着点头,道:“大县令韩世模已经随祖父出征去了,现在代管大兴庶政的是县丞王风,这个王风又素来以喜欢谄媚权贵高官而闻名,柴郡公出面栽赃你,王风肯定是全力协助。如果真是如此,贤弟你打算怎么办?”

    “不用办,也什么都不用管,让他们通缉去。”陈应良微笑说道:“这事闹得越大越好,等到最后真相大白,我看他柴慎怎么收场!”

    “你呀,你呀,贤弟,你这睚眦必报的脾气啊。”卫子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然后才说道:“既然你不愿让我去和大兴县交涉,那就随便你了,这几天你老实在我家里呆着,等到祖父回来再说。”

    “老实在家里呆着?”陈应良有些愁眉苦脸,道:“兄长,不是小弟不听你的,小弟好不容易回大兴来一次,成天在这里呆着,实在太闷了。还有,我还答应带着这两个报****的弟兄逛大兴……。”

    “满城都是缉拿你的告示,大兴县的官差衙役也在满城拿你,你怎么出去?”卫子期打断问道。

    “没事。”陈应良重新拿起通缉自己那张告示,笑着说道:“子期兄你看,这画像只是依稀象我,我稍微化化装,走在大街上就没人能认出我来。就算碰上官差查问,我只要出示卫留守给我的通行公文,谁敢拿我?”

    卫子期犹豫了一下,看在亲爷爷的面子上,还是点了点头,道:“随便你,不过在出门的时候,最好把我家里的家丁带上几个,有什么事让我的家丁出面,就说你是我家里的贵客,一般人就绝对不敢为难你。”

    陈应良大喜,赶紧向卫子期连连道谢,于是乎,在正被官府通缉的情况下,陈应良安顿好了陈老三后,给自己换了一身从没穿过上好华服,稍做化装,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玉树临风,有如一个花花恶少,然后迫不及待领了赵程和于乐两个帮凶,又从卫府的家丁中挑出四个走狗,最后就大模大样的带着帮凶走狗出门逛街了,下人报与卫子期,卫子期也没阻拦,只是暗暗奇怪一向严肃的祖父为什么明里暗里纵容陈应良如此胡闹,还故意隐瞒陈应良的身份,帮着陈应良给老柴家一个大惊喜?

    隋唐时的城内居民区叫做坊,仿造军营而建,各坊都有围墙包围,四门有兵丁把守,坊内居民不许把房门向大街开,只能面对坊内小街建门,仅有极少数权贵高官得到特许可以面向大街开门,做为大兴土皇帝的卫玄自然也有这个特权,所以陈应良等人也就不经坊门直接就出了卫府所在的崇义坊,大摇大摆直奔邻近的繁华都会市而去顺便说一句,都会市也就是陈应良当初买刀那个市场,也是陈应良遇见杨雨儿那个市场。

    时间已然接近正午,大街上来往的路人颇多,如卫子期所言,街道两旁果然贴有通缉陈应良的布告和画像,也确实有官差衙役拿着陈应良的画像守在路口,警惕的打量过往路人。不过因为陈应良领着卫府家丁护卫的缘故,这些官差衙役不仅不敢上来盘问端详陈应良,还远远的就不断点头哈腰,向大兴土皇帝卫玄的家里人行礼问安,陈应良暗暗得意之余,也悄悄交代众人称呼自己为梁公子,以免不慎叫出名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其实要想逛大兴城,最理想的选择应该是大兴东南角的芙蓉园,但不知道为什么,陈应良从回到大兴那一刻开始,陈应良就一直想回都会市来转一转,在被无辜通缉的情况下,陈应良坚持还要出门,除了有些活泼好动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陈应良在内心深处想来都会市,至于为什么如此思念都会市,原因陈应良自己也不知道。

    真正回到了朝思暮想的大兴东市都会市,重新看到了都会市内依稀熟悉的熙熙攘攘景象,陈应良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思念都会市了,因为陈应良立即就想起了仅有一面之缘的绿衫少女杨雨儿,强烈希望奇迹能够再次出现,让自己再一次见到清纯俏丽的杨雨儿。

    思念如同陈酿的美酒,时间越长,越是香醇浓烈,两个多月的时间不见,身份心境也已经截然不同,在感情方面并非初哥的陈应良突然发现,自己就好象回到了第一次恋爱约会时那样,心中充满了紧张、期待和甜蜜,心中满满当当的,全是杨雨儿的音容笑貌,俏丽身影。这样的思念,让陈应良都忍不住骂了一句自己,“幼稚!都多大了,你还在读初中上小学啊?”

    自责归自责,领着赵程和于乐两个外乡人在都会市逛了不少时间后,陈应良还是不知不觉的走到了自己与杨雨儿相遇那条偏僻小街,还在与杨雨儿见面那个小巷字的巷口驻足,久久不肯离开,心里不断期盼奇迹能够出现,让自己能够再见杨雨儿一次,给自己一个在杨雨儿面前显摆和套近乎的机会。

    奇迹当然不会第二次出现,倒是不太清楚陈应良身份的卫府家丁好心提醒道:“陈记……,哦错了,梁公子,这里是都会市最偏僻的地方,没什么可逛的,旁边倒有几条热闹的街道,要不要小人给你领路?”

    心情有些失落的陈应良默默点头,强挤出了一些笑容,问道:“大家饿不饿?我记得附近有一家酒楼叫广聚楼,酒菜在大兴很有名气,我们一起去吃点喝点如何?”

    天气颇热,在烈日下逛了一个多时辰,赵程和于乐等人是早就又渴又饿的,一听陈应良的建议自然是轰然叫好,当下陈应良等人匆匆赶来了在大兴名气颇大的广聚楼,不过穷小子陈应良以前当然是从没进过这广聚楼吃饭,不清楚具体情况,便让卫府家丁出面交涉,自己则稍微欣赏一下这座大兴知名酒楼的内部装饰。

    “店家,你们这里还有没有雅间?我们要三个干净宽敞的雅间,雅间要连在一起。”

    呼喝声突然传来,陈应良等人扭头一看,却见几个家丁簇拥着一个眉目俊朗的贵公子进来,张口就要三个雅间,柜台后的店主忙亲自迎了上去,向那贵公子恭敬行礼,面带难色的说道:“大公子,真是抱歉,最后一个雅间,已经刚刚被人订了,二楼的大厅倒是还空着,不知大公子能否屈就?”

    “店主,我们坐大厅倒没什么,可我这次是要宴请女眷,最少也要一个雅间。”那贵公子大约二十四、五岁的年纪,言语举止甚有风度,很客气的说道:“不知店家能否请这位客人通融一下,念在怜香惜玉的情份上,让出这个雅间?”

    那店主表情更是为难,下意识的扭头来看同样衣着华贵的陈应良,那贵公子会意,忙上前两步,向陈应良抱拳行礼,恭敬说道:“兄台恕罪,非是在下冒犯,实在是有女眷需要照顾,斗胆恳请兄台降尊纡贵,将雅间让与在下,做为回报,兄台这一餐就由在下会帐。”

    这贵公子虽然衣着华贵却举止有礼,言语恭敬,同为富家公子却与陈应良最讨厌的柴绍有着天壤之别,陈应良对他印象颇佳,张口刚想答应,不曾想旁边的卫府家丁不乐意了,开口喝道:“这位公子,凡事也要有先来后到吧?我们公子先订的雅间,凭什么让给你们?”

    “大胆!”那贵公子的随从也跳了出来,怒道:“你知道我们公子是谁么?敢和他这么说话?”

    “不知道。”卫府家丁傲然答道:“我只知道,这位梁公子是我们府上的贵客,卫留守的长孙卫大公子亲自交代我们,要我们一定要伺候好这位梁公子!”

    “你们是卫留守府上的人?”那贵公子的随从脸色顿时变了,还怯生生的悄悄退了一步还是那句话,在大兴城里,敢得罪大兴土皇帝卫玄老顽固的权贵不多。

    “好了,好了。”陈应良忙拦住卫府家丁,微笑说道:“坐那里都一样,坐在大厅里还热闹些,不必有那么多忌讳,喝酒更畅快,雅间就让给这位公子吧。”

    说罢,陈应良转向那贵公子笑道:“兄台,请你的女眷来吧,我们一起坐大厅,一会好好喝一杯。”

    听说陈应良是卫玄府上的贵客,那名得罪不起卫老顽固的贵公子原本都已经绝望了的,听陈应良这么说当然是大喜过望,赶紧向陈应良连连拱手道谢,同时赶紧派人出去通知同伴,然后又亲热邀请陈应良一同上楼,到了广聚楼的宽敞大厅中坐定,还主动的与陈应良同坐一桌,与陈应良言谈甚欢,并且试探着问道:“兄台,不知你的高姓大名,是卫留守的什么人?家父与卫留守同殿为臣,也算是小有交情,也不知你我该如何相称。”

    “在下姓梁名成,是卫留守的晚辈,与子期公子同辈。”陈应良回答得颇为含糊。

    “与子期兄同辈,那你我也是同辈了。”那贵公子一听大喜,忙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以兄弟相称如何?愚兄比你年长几岁,就斗胆叫你一声贤弟了。”

    “兄长客气,小弟不敢当。”陈应良客气答应,又随口说道:“哦,对了,还没请教兄长高姓大名,敢问兄长名讳。”

    “贤弟用不着客气。”那贵公子笑道:“名讳不敢当,愚兄姓李名建成。”

    “哦,原来是建成兄。”陈应良随意点头,然后眼睛一下子瞪得滚圆,脱口惊叫道:“李建成?你就是唐国公府上的大公子李建成?!”

    “贤弟,你听说过愚兄的名字?”李建成又些疑惑陈应良的激烈反应。

    “听说过,不仅听说过,还是如雷贯耳。”回过神来的陈应良难道说了句实话,苦笑说道:“赫赫有名的唐国公长子李建成,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贤弟太过奖了。”李建成回答得十分实在,“如果不是托父亲威名,世人那知道愚兄区区李建成?贤弟谬赞,愚兄愧不敢当。”

    “不是谬赞,是实话,正常情况要不了多久,天下人就都会知道你的名字了,还会知道你被你亲弟弟李世民一刀宰了。”陈应良心中嘀咕,嘴上则说道:“兄长,听说你还有一位弟弟叫做李世民,不知他人在何处?改日能否引领小弟一见?”

    “不必改日,他已经来了。”李建成语出惊人,笑着向陈应良的背后招呼道:“二郎,快来见过这位梁公子,就是他给我们让出雅间的。”

    “李世民已经来了?!”

    陈应良的眼睛差点又一次瞪出眼眶,赶紧回头去看楼梯口,果然看到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正好走上二楼,容貌模样与李建成颇为相似,想来应该就是传说中未来的李二陛下!陈应良大惊,赶紧站起身来准备迎接,却无意中看到李世民的身后又上来一名红衣少女,年龄似乎比李世民稍大一些,身材婀娜,肤白口小,颇是俏丽动人,手里还拿了一把宝剑显得有些气势汹汹,也不知道是李世民的什么人。

    事情到了这一步,那红衣少女再是漂亮也很难吸引陈应良的注意了,陈应良只是赶紧向李世民拱手行礼,准备给这个未来的天下之主留下最好第一印象,但是客气问好的话还没说到嘴边,陈应良的眼睛就第三次差点瞪出眼眶红衣少女的身后,又有一名身着鹅黄衣衫的少女跟着上到二楼,容貌清秀,举止斯文,气质脱俗出众,正是陈应良不只一次思念想念的杨雨儿!

    “杨姑娘!”狂喜之下,对杨雨儿魂牵梦挂已久的陈应良脱口就喊出了声,也一下子把眼前的李世民忘得精光。

    听到陈应良的声音,微垂着瑧首斯文走路的杨雨儿惊讶抬头,再仔细打量了一番已经稍做化装的陈应良后,杨雨儿的樱桃小嘴一下子就张得可以塞进一个鸡蛋了,看着陈应良的神情尽是难以置信,很显然已经认出了陈应良,也很显然从没想到过会在这里与陈应良相遇。

    “你们认识?”在场的人都糊涂了,尤其是那红衣少女,很奇怪的向杨雨儿问道:“雨儿,你认识他?”

    “认……,认识。”杨雨儿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点头,又犹豫了一下,这才指着陈应良向那红衣少女说道:“倩儿姐,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梁成梁公子,我和他曾经见过几面。”

    不知为了什么,杨雨儿不仅给陈应良随口取了一个化名,还故意把陈应良的化名说得很重,结果让陈应良又一下子傻了眼睛,不知道杨雨儿为什么要给自己捏造化名?还恰好和自己捏造的化名一模一样?

    答案很快揭晓,杨雨儿又指着那红衣少女,微笑向陈应良介绍道:“梁公子,也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柴郡公府上的柴倩柴姑娘,我对你说过的。”

    陈应良霍然转头,将目光聚焦到自己曾经的未婚妻柴倩脸上,恰好柴倩也扭头来看陈应良,四目相交,柴倩殷红的小嘴高傲一翘,心中不由自主的冷哼,“这个油头粉面的家伙,怎么越看越象欠揍的模样?”

    “有戏唱了。”在场除了陈应良外唯一知情的杨雨儿心中暗叹,“冤家路窄,今天可别出人命啊。”

第79章 自告奋勇

    “这位梁成公子到底是什么人?被眼高于顶的卫留守家人称为贵客就算了,怎么连杨雨儿也认识?大隋的权贵高官子弟中,没听说过梁成这个名字啊?!”

    差点就光明正大一起上床滚被单的陈应良和柴倩在这里眼对眼,旁边的李渊长子李建成却是在大吃一惊了,打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大隋上那里又冒出一个这么牛叉的权贵子弟,从来没有听说过名字,却被大兴土皇帝卫玄一家尊为贵客,同时又与身份地位远在自家之上的杨雨儿熟识!暗惊之下,李建成不仅立即下定决心要与陈应良交好,还鼓掌笑道:“太好了,想不到杨姑娘与梁公子也相识,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别分什么内外了,干脆都到雅间之中就坐,杨姑娘和梁公子的高仆,让他们与在下的从人在厅中就坐如何?”

    李世民看了一眼陈应良,又瞟了一杨雨儿,也是万分好奇陈应良的身份,便点头说道:“兄长所言极是,小弟乐于从命,就是不知道杨姑娘和倩儿姐意下如何?”

    杨雨儿已经亲口承认陈应良是她朋友,柴倩看陈应良再是不顺眼也不好意思拒绝,便也立即点头同意,结果这么一来,倒是苦了唯一知道内情的杨雨儿,明知道是误会,也知道让陈应良和柴倩相处久了,稍有不慎就可能闹出人命,可是所有人都已经同意了,性格善良温和的杨雨儿也不好拒绝,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道:“甚好。”

    换陈应良为难了,和杨雨儿近距离相处陈应良当然是求之不得,可是身旁带着赵程和于乐两个报****的将士,一向与麾下将士同甘共苦的陈应良又有些不好意思把他们扔在大厅里单独喝酒。还好,赵昱的弟弟赵程是个精乖的小子,看出陈应良的为难,便主动说道:“公子,那你就陪李公子和柴姑娘他们用饭吧,我们在外面和卫府的弟兄一起喝酒,不用管我们。”

    说罢,赵程拉着还没完全回过神来的于乐坐到一旁去了,陈应良悄悄松了口气,忙安排了四个卫府家丁与他们同席饮酒,自己则随着李建成等人进到了唯一空着的雅间,与李家兄弟和柴倩、杨雨儿两女各自坐定。期间自告奋勇掏腰包做东的李建成点菜时,李世民忽然向陈应良问道:“梁公子,你的两位随从,应该是军中将士吧?难道公子也是将门之后?”

    “二公子,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军中将士?”陈应良这一惊非同小可。

    “公子的两位随从,坐姿都是腰杆挺直、腿微分、双手据案,这是典型的大隋官军将士坐姿。”李世民如实答道:“除此之外,小弟还留心到,他们二人的右手虎口处都有很厚的老茧,应该是长年累月握拿武器所留下的痕迹,所以小弟斗胆揣测,他们二人应该是军中将士,公子能以军中士卒为随从,年龄却又不象军官,所以小弟斗胆揣测,公子应该是将门之后。”

    陈应良张大了嘴巴,看着李世民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李二就是李二,果然名不虚传!这样的微末细节,就是我这个长年累月靠破案吃饭的人,不是特别留心也不会注意!这个李二,肯定不好对付!”

    心中暗暗警惕,演技十分出众的陈应良脸上却露出了惟妙惟肖的震惊神情,惊叫道:“贤弟高才!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愚兄还真不敢相信世上还有如此奇事,仅凭一个人的衣着举止,就能分析出对方的身份来历!不错,他们确实是军中将士!”

    “梁兄过奖。”李二微微一笑,又问道:“那么梁兄,小弟斗胆揣测你是将门之后,这点不知是否猜错?”

    “没错。”现在身份确实是将门之后的陈应良赶紧点头,又道:“不瞒贤弟说,愚兄与黎国公有些远亲,尊黎国公为叔父,这两位大隋将士,是右武卫谢子冲将军的麾下士卒,谢将军看在叔父面上,暂时借给愚兄充当护卫几天。”

    “裴弘策的亲戚?麻烦,闻喜裴家人丁兴旺,裴弘策的侄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怎么更进一步分析他的身份来历啊?”李二有些犯愁,只得又问道:“那么敢问梁公子,是何方人氏,家中长辈又在朝中担任何职?”

    陈应良有些为难了,不曾想差点和陈应良一起滚被窝的柴倩给曾经未婚夫解了围,开口打断道:“二郎,你查问别人的身份来历,一会再查问行不行?现在先帮我拿主意,怎么找到陈应良那个小贼,把他抓回来替我报仇雪恨!”

    陈应良乘机闭上了嘴巴,偷眼去看杨雨儿,发现杨雨儿又正巧偷偷来看自己,还吐吐丁香小舌,做了一个俏皮的可爱鬼脸,似乎在嘲笑自己与敌人仇家同席为友,可爱娇俏的模样,让早就对杨雨儿不安好心的陈应良更加春心荡漾,只恨不得马上就向杨雨儿求爱索欢,象在二十一世纪一样立即到酒店开房,然后交换qq号微信号方便下次约炮。

    “倩姐,不是我不肯帮你的忙。”李二神情无奈的说道:“是真的没办法,大兴城这么大,我们要找你的那个仇人陈应良,简直就象大海捞针一样,你叫我们怎么找去?与其浪费力气,不如等大兴县的消息,他们人手多又熟悉民间情况,找到陈应良的希望远比我们大。”

    杨雨儿也悄悄看了陈应良一眼,心道:“不用找,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别指望大兴县那帮吃干饭的废物!”柴倩大怒说道:“我哥今天早上亲自去县衙坐镇,还带了一大帮见过那小贼的家丁去帮忙,结果到现在,连那个小贼的影子都没有见到!那帮饭桶,说不定陈应良小贼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出城去,他们也看不到抓不着!”

    “可我们怎么找啊?我们连那个小贼究竟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李二苦笑,稍一盘算,李二又说道:“这样吧,倩儿姐,你把那个小贼的具体情况告诉我,越详细越好,我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找到……。”

    “二郎!”李建成突然开口打断二弟的话,又给二弟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才转向柴倩说道:“倩儿妹妹,不是兄长说你们兄妹,你们兄妹这次也闹得太过份了,为了私仇竟然动用官府差役全城搜查,这件事一旦传扬开去,怕是不仅你们兄妹的名声受损,柴郡公也会受到牵连。听愚兄一句劝,这件事算了,那个陈应良既然已经逃了,那就让他走吧,别再纠缠不休了,小心将来两败俱伤。”

    “李建成是好人。”当事人陈应良心中暗赞,心道:“柴家如果肯听他的劝,最起码将来不会死得太惨。”

    “算了?!”恨陈应良恨得胸疼的柴倩勃然大怒,怒道:“那小贼把我的清白名声毁成这样,你竟然还说算了?不把那小贼亲手剁了,难消我心头之恨!”

    李建成脸色有些不好看,但外人在场,李建成也不好意思和亲戚斗口,只得转向了陈应良和杨雨儿,强作笑颜道:“杨姑娘,梁公子,让你们见笑了,我这位妹妹就是这火暴脾气,被长辈宠坏了的,你们可千万别介意。”

    “没事,我早习惯了。”杨雨儿嫣然一笑,神情动人无比。

    “小事一桩。”陈应良也是微微一笑,语带双关的说道:“大家闺秀当然是端庄温柔最好,极个别稍微有些小脾气,也是人之常情。杨姑娘,你说是不是?”

    杨雨儿闭嘴不敢吭声,柴倩怒视本就看不顺眼的陈应良,李建成则是暗赞了一句陈应良有气质有风度碰上这样的事,竟然能克制住心中好奇,不打听不追问事情经过,这样有城府的权贵子弟,还真是不多见。

    这时,酒菜已然送进了雅间,菜肴和传说中一样精致可口,东奔西走搜拿仇人已经有大半天时间的柴倩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毫不客气的飞快吃喝起来,同样饥肠辘辘的杨雨儿则斯文进餐,动作优雅迷人,直把正在与李建成攀谈碰杯的陈应良看得是心头痒痒,只恨不得赶紧找个机会和杨雨儿单独说话,一吐心中相思之苦。

    陈应良在偷偷打量杨雨儿,旁边的李世民也在悄悄观察着陈应良,因为李世民早就发现,陈应良模样似乎与今天贴满全城的通缉令画像似乎有些相似,但就算让李建成反过来砍死李世民,李世民也不敢认为眼前这个卫府贵客和杨雨儿朋友梁成,就是姐夫全家的大仇人穷小子陈应良!稍微有些疑惑和好奇之下,李世民拐弯抹角的向陈应良问道:“梁公子,还没请教你从何地而来,何时到的大兴?”

    “从东都洛阳来,前天到的大兴。”陈应良随口鬼扯,“叔父黎国公派我来大兴有一些私事要办,因为杨逆叛乱刚刚平息,路上还不够太平,所以就向谢将军借了些兵给我充当护卫。”

    “从东都洛阳来?”李建成眼睛一亮,忙问道:“梁公子,那么你可见过这次东都大战中一战成名的那位陈记室?就是那位河南赞治府的陈记室,人送外号小陈庆之。”

    “当然见过。”陈应良笑道:“建成兄难道忘了?我的叔父黎国公就是河南赞治,那位陈记室,也是我叔父一手提拔的心腹!”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遵父命正准备全力笼络某人的李建成和李世民兄弟顿时是大喜过望,对陈应良的态度也陡然就是客气几分,还异口同声的问道:“梁公子,那位陈记室,全名是什么?是那里人?家世出身如何?”

    “建成兄,世民贤弟,你们……,关心这些做什么?”陈应良有些茫然,还真不知道李家兄弟会对自己这么感兴趣。

    “没什么,就是好奇这位小陈庆之的情况,所以多问几句,还请贤弟如实相告。”李建成微笑答道。

    瞟了一杨雨儿,见杨雨儿正在注意倾听自己与李建成的对答,压根没留心柴倩其实也在倾听的陈应良顿时来了精神,毫不脸红的说道:“那位陈记室叫什么名字,其实我也不知道,因为他小陈庆之的外号实在太出名了,整个洛阳的人都是这么叫他,所以我也跟着这么叫,就没仔细打听过他的真正名字。他的家世出身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他几次东都大战的前后经过,亲眼见过他在战场上的赫赫威风!”

    “是吗?贤弟还请快快道来。”李建成最感兴趣的就是这点,赶紧开口催促,还亲手给陈应良满上了已经喝空的酒杯。

    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在暗恋对象面前显摆自己的机会,做为一个正常男人,陈应良当然是卖足了力气吹嘘起来,以第三者局外人的身份,把自己本就彪悍的战绩吹嘘得更加彪悍,着重吹嘘自己在战场上的威武无敌、智勇兼备、沉稳从容、刀枪不入、玉树临风、风度翩翩、被少女爱慕、被男人嫉妒……。结果让陈应良心花怒放的是,杨雨儿不仅一直在倾听他的自我吹嘘,还主动开口问了一句,“梁公子,那位被誉为小陈庆之的陈记室,有多大年纪了?”

    “和你差不多大。”陈应良赶紧答道:“杨姑娘,那位陈记室与你年龄相当,大点不多。听说他还没成亲,也没定亲,所以我叔父黎国公常常后悔没有一个女儿,不然的话,我叔父早把他招为女婿了。”

    “这么年轻?”杨雨儿有些惊讶。

    “这么年轻?”李建成和李世民兄弟更加惊讶,然后与姐姐李秀宁关系最好知道一些事的李世民,还看了一眼同样在凝神倾听的柴倩,心中大动,暗道:“柴郡公如果真能把那个小陈庆之招赘为婿,让他成为我李阀旁支,倒是一个不错的买卖。”

    “是啊,那位陈记室的年轻俊雅,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啊。”陈应良感慨,还难得自责道:“所以叔父常常责备于我,骂我不学无术,浪费光阴,都这么大年纪了,仍然还是文不成武不就,一事无成。”

    “贤弟,你千万别这么说。”李建成接过话头,苦笑说道:“你这么说是在骂我,愚兄年龄比你大得多,到现在连一个正式官职都没有,浪费光阴这个词骂我更准确些。”

    苦笑完了,李建成又迫不及待的向陈应良说道:“贤弟,既然你与陈记室相识,又有黎国公这层关系,听说陈记室就要随着卫留守侯驾了,届时不知贤弟能否为愚兄引见一二,让愚兄也瞻仰一下陈记室的绝世风采,当面诉说仰慕之情?”

    “没问题,包在小弟身上。”陈应良一口答应陈应良对李建成的第一印象相当不错,同时为了预防万一,陈应良也很乐意与历史上的最终胜利者交好。

    李建成大喜,忙向陈应良一再道谢,主动说道:“贤弟,愚兄就住在邻近的务本坊,与卫留守的府邸也距离不远,贤弟若是有闲暇,随时可以大驾光临愚兄家中,愚兄一定倒履相迎,顺便为贤弟引见一下愚兄的妻子和几个妹妹。”

    “妹妹?”陈应良目光一闪,突然想起传说中老李的几个闺女质量都不错,忙拱手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待小弟把叔父交代的事办好,一定到兄长府上登门拜访。”

    李建成含笑点头,历来就是贪心不足的陈应良则又转向了杨雨儿,微笑问道:“杨姑娘,不知你是否有兴趣见一见那位小陈庆之陈记室?如果杨姑娘愿意,届时我也可以为你引见。”

    “这……。”杨雨儿犹豫了一下,这才轻笑说道:“好啊,如果有机会,我也想见见那位传说中的小陈庆之,看看他是否真如传闻中一般英雄无敌。”

    陈应良大喜,赶紧连连点头,拍着胸膛保证一定给杨雨儿引见,可惜差点就和陈应良滚被单的柴倩却站出来拉仇恨了,很是疑惑的向杨雨儿问道:“见小陈庆之?你不是说,你父亲就要回来了吗?你那来的时间见他?”

    “卫留守的队伍要先到,我父亲还有一段时间才回大兴,我怎么没时间?”杨雨儿嘟着可爱小嘴反问。

    “既然你有时间,那就陪我继续去抓那个小贼去!”柴倩旧事重提,又催促道:“快些,你们都吃完没有?吃完了就快走,别让陈应良那小贼跑了!”

    有擅长拉仇恨的柴倩在旁边不断催促,好不容易重新见面的陈应良与杨雨儿能够相处的时间自然大为缩短,在陈应良愤恨的咬牙切齿中,没过多少时间杨雨儿就放下了筷子,然后还没来得及放下碗,柴倩就已经把杨雨儿拉了站起,准备离开酒楼继续去抓陈应良,压根就没留心到曾经的未婚夫陈应良都已经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杨雨儿无奈接受闺蜜要求,李建成和李世民也被柴倩逼着同去抓人,短暂的聚会也就此结束。

    满肚子的火气不满把杨雨儿和柴倩等人送出了酒楼大门,让陈应良喜出望外的是,杨雨儿也不知道对柴倩和李家兄弟说了些什么,竟然又快步跑回了陈应良的面前,然后不等大喜过望陈应良回过神来,杨雨儿已经低声说道:“你快走吧,尽快离开大兴,越快越好,柴郡公已经铁了心要找你报仇,我阻拦不了,只能替你遮掩这一次。”

    说罢,杨雨儿掉头就走,陈应良先是张口结舌,然后热血沸腾,忙叫道:“杨姑娘,请等等。”

    杨雨儿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陈应良也鼓起了勇气,在她身后低声说道:“杨姑娘,自从上次见面后,我一直记挂着你,经常想着你。”

    听到陈应良这番难得发自肺腑的话后,杨雨儿背对着陈应良也不知道脸上是什么神情,只是沉默了一下,然后抬步就走,陈应良失望万分,却也不怎么的意外,因为陈应良很清楚,在科举才刚刚出现的隋代,门阀世家与寒门之间的距离仍然无比巨大,杨雨儿与陈应良之间的身份差距,更是有如鸿沟。

    失望的目送了杨雨儿等人离开,许久后,陈应良在赵程和于乐等人的要求下,重新回到了酒楼中情绪失落的行步间还差点撞翻了广聚楼伙计挑着的外卖食盒,而与曾经同生共死的两个报****兄弟开怀畅饮喝到了脸红脖子粗后,陈应良又领着赵程和于乐去参观了大兴皇城,一直逛到太阳落山,这才取道大兴最有名的朱雀大街返回崇义坊。

    在此期间,虽然也有一波官差注意到陈应良似乎与通缉令画像有些相象,但迎住陈应良未及盘问,卫府下人出面只说了一句陈应良是老卫家的贵客,这些官差就马上点头哈腰又满脸堆笑的恭送陈应良一行离开了。

    也许是缘分,更有可能是命中注定,当陈应良一行来到了开化坊准备转道向东去崇义坊时,赵程忽然拉了拉陈应良的袖子,向朱雀大街上的一个方向努嘴,低声说道:“陈记室,看,开始那个穿红衣服的漂亮妞。”

    陈应良有些惊讶的扭头看去,果然看到了自己曾经的未婚妻柴倩提着宝剑在朱雀大街上游荡,还在不断的打量过往路人,只是杨雨儿和李建成兄弟等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去了那里。紧接着,柴倩也恰好看到了陈应良等人,还再一次与陈应良四目相对,目光相撞。

    让陈应良颇为愤怒的事发生了,看到了人模狗样很能吸引眼球的曾经未婚夫后,在陈应良主动拱手行礼的情况下,柴倩竟然高傲的把小嘴一撇,傲慢的昂首前走,别说应有的礼节了,对曾经未婚夫就是连招呼都不肯打一个。见此情景,原本也懒得理会柴倩的陈应良难免心中有气,干脆撇下了赵程等人快步上前,追上柴倩拱手说道:“柴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什么事?”柴倩面无表情,对陈应良的态度冷淡到了极点。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杨姑娘她到那去了?”陈应良直接向未婚妻打听别的少女去向,倒也抢在了陈世美前面给老陈家树立了一个负心汉的光辉榜样。

    “你不是认识她吗?这都什么时辰了,她能还不回家?”柴倩毫不客气的反问,还越过了陈应良径直前走。

    “臭丫头,还真不愧是柴绍的妹妹,果然傲得可以。”陈应良心中冷哼,犹豫了一下后,陈应良又冲柴倩的背影说道:“柴姑娘,我见过陈应良。”

    柴倩的脚步猛然顿住,紧接着,柴倩飞快转过身来,惊讶问道:“你见过陈应良那小贼?在什么地方见过?”

    “在那里见过不重要,总之我见过。”这次换陈应良态度冷淡了,“我只想问你一句,明天杨姑娘还会陪你一起去找陈应良吗?”

    “她答应了。”柴倩赶紧点头。

    “那你是否介意,明天我陪你们一起去找那个陈应良?”陈应良微笑说道:“添个猴还添三分力,更何况我这个大活人?反正我明天有点时间,如果你愿意,我明天可以帮着你一起去找陈应良,多一个认识陈应良的人帮着你走,就多一分希望是不是?”

第80章 (上) 冤家对头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回到大兴的第三天早上,陈应良先是探望了同在卫府之中养伤的老仆陈老三,见他经过大兴名医的悉心调养之后,伤势已有一些起色,陈应良大为欢喜,好生安慰了陈老三一通,又赏给了侍侯陈老三的丫鬟一点钱,让她们更加卖力的照顾陈老三,然后借口还有事情要办,就告辞离开了陈老三的房间。

    陈应良还真有大事要办这件大事就是帮着曾经未婚妻柴倩抓自己!不过陈应良自告奋勇给柴倩帮这个忙,目的当然不是为了把自己装进礼品盒里再打上一个蝴蝶结送给柴倩,陈应良的真正目的有二,一是乘机掌握柴家父子的动向,寻找机会报仇出气;二则是为了接近杨雨儿,利用这个机会与杨雨儿长时间接触,去争取那一线十分渺茫的希望。

    既然是去当着未婚妻的面泡妞当陈世美,陈应良自然少不得花点力气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打扮得花枝招展,然后提上自己当初就在这大兴城里买的横刀,陈应良没有对卫子期打招呼,也没去叫赵程和于乐两个大电灯泡,孤身一人就出了卫府,赶往约定见面的地点去见杨雨儿也顺便去见不怎么待见的柴倩。

    大兴县正在通缉自己,听说长安旧城那边也已经贴满了通缉自己的布告,陈应良仍然还要到大兴街上抛头露面,还连可以解决很多麻烦的卫府家丁都不肯带上一个,陈应良这么做当然不是疯了也不是傻了,是陈应良很清楚,自己如果想要与杨雨儿如愿以偿的修成正果,这一次就是最好的机会,也许还是最后的机会,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过了几天隋炀帝回到大兴城,自己肯定是想见到杨雨儿也难,就更别说与杨雨儿单独相处和随意交谈了,所以即便明知道是冒险,陈应良也坚持要赌上一把。

    当然了,为了预防万一,陈应良还是小心带上了卫玄给自己的通行公文,必要时可以拿出来恐吓大兴官差,遇到危险的时候,陈应良甚至还可以拿着这道公文进入大兴皇城,直接去找卫玄的学生代王杨侑帮忙关于这一点,必须得承认卫老顽固很讲义气,认定了陈应良后,就什么都替陈应良考虑仔细了。

    “从昨天雨儿那丫头叫我化名来看,小丫头肯定是又漂亮又聪明,昨天我又已经对她说了一直想着她,今天再看到我冒险去见她,肯定马上就能明白我对她的一片真心,感动之下,就算她以前对我没什么感觉,肯定也会郑重考虑我和她的关系。”

    美滋滋的做着白日梦,陈应良在不知不觉间已经重新来到了朱雀大街上,来到了昨天与柴倩第二次见面的地点,结果让陈应良万分失望的是,只有柴倩独自一人在约定地点等待自己,真正的目标杨雨儿却不见人影。更让陈应良不满的是,见到玉树临风的曾经未婚夫出现在面前,柴倩竟然还劈头盖脸的喝道:“你怎么现在才来?还有,你怎么不带点帮手,一个人就来了?”

    “杨姑娘呢?”陈应良反问,“你不是说,你和杨姑娘辰时三刻在这里等我吗?”

    “雨儿来不了啦。”柴倩神情无奈的说道:“她娘亲受了凉,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雨儿不敢出门,派人告诉我,说今天帮不了我找人抓贼了。”

    “这么倒霉?偏偏今天我未来岳母病了?”陈应良有些傻眼。

    “别管雨儿了,既然你也见过陈应良那小贼,有你在就行。”柴倩武断的把陈应良捆得更紧,又问道:“你为什么不带些帮手?向卫公子借些家丁来帮忙?”

    “他们又没见过陈应良,带来也帮不了什么忙,所以我就一个人来了。”陈应良没好气的反问道:“是你自己的事,你为什么不带些家丁?你们的柴家的家丁,不是又凶又多么?”

    “他们都被我兄长带到都会市去了。”柴倩没留心到陈应良话里的暗讽,解释道:“昨天傍晚有人到大兴县衙报信,说是在都会市看到一个很象陈应良小贼的人,王县丞连夜到我家报了信,所以我兄长今天一大早就被家里青壮家丁带到了都会市找人,我以为你和雨儿会带随从下人,就没带那些用处不大的老弱家丁。”

    “他娘的,又有人通风报信,大兴城里贪财的闲人还真多。”陈应良心中嘀咕,

    “别楞着了,快走。”柴倩催促道:“我们也到都会市去,帮着我兄长一起找那小贼。”

    听说柴绍正在都会市,陈应良自然不会去都会市找死,忙说道:“柴姑娘,我觉得我们不必再去都会市,第一是你兄长带着人已经去了那里,大兴县衙也肯定往那里派了许多官差,陈应良如果真在那里,有他们就已经足够了。第二是我昨天在都会市逛了大半天,并没有看到陈应良,说陈应良就在都会市的消息未必可靠。”

    柴倩转了转其实很漂亮的大眼睛,觉得陈应良的话很有道理,便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找?”

    “怎么找?带这娘们到偏僻些的地方去,敷衍她一段时间,然后扔下她回家算逑。”陈应良飞快拿定了主意,又稍一盘算,很快就说道:“我们到大兴城的东南角去转一转如何?那里相对比较偏僻,是藏人的好地方,现今官府又在全城缉拿陈应良,尤其注意客栈、市场和城门这些人流密集的地方,陈应良要想不被官府抓到,偏僻处是最好选择。”

    柴倩毕竟涉世未深,被无良未婚夫这么强词夺理的一忽悠,竟然信以为真,点头后马上催促陈应良往东南城去,陈应良也没客气,忽悠着曾经未婚妻向东南走了,结果也正如陈应良所料,在官差衙役已经大量集中到都会市的情况下,离开了维稳力量最强的朱雀大街后,人口密度相对较小的大兴东南片区果然官差不多,而且也明显不够敬业,看到同样衣着华贵的陈应良与柴倩两人,除了偷偷欣赏柴倩的美貌之外,压根就没怎么留心走在柴倩身后的陈应良,也从没想到过这个衣着华丽的英俊少年就是通缉犯。

    如此一来,当然是白白便宜了罪该万死的隋炀帝走狗陈应良,在已经被全城通缉的情况下,仍然可以陪着美女大摇大摆的走在大街上招摇,一边故地重游,一边暗暗嘲笑仇家女的傻帽,心里甭提有多得意。不过十分遗憾的是,心里已经有了杨雨儿的陈应良对柴倩没有半点兴趣,柴倩对陈应良同样也是毫不感冒,一对年龄相当还郎才女貌的青年男女同行逛街,彼此之间居然都是不言不语,形同陌路。

    到了进昌坊附近的时候,柴倩终于开口说话了,很不客气的向陈应良命令道:“你的眼睛,别老是看风景好不好?注意路人,只要是稍微和陈应良那小贼长得象的,就马上指给我看!”

    “臭娘们,我不是你家下人,客气点好不好?”

    陈应良心中有气,嘴上随口答应,眼睛却还是继续去张望街景,心里琢磨着是否顺便到前面大兴最东南位置的曲江湖游览一番,看看曲江湖是否真如死鬼陈应良记忆中那么美不胜收。结果这么一来,心情本来就不好柴倩逐渐开始发飙了,再一次对陈应良喝道:“你的眼睛,又往那里看?你是来帮我找人?还是来帮我抓陈应良小贼的?”

    “我是来见杨雨儿姑娘的!”陈应良更不客气的答道:“帮你找人只是顺带,我最主要的目的是见杨姑娘!”

    “什么?”柴倩一惊,干脆直接回过身来,先是仔细的上下打量了陈应良一通,然后小嘴一撇,冷哼道:“就凭你这模样?也敢打雨儿的主意?也不找面铜镜照照!”

    “莫欺少年穷!”陈应良心中有气,针锋相对道:“就我所知,之前陈应良就在你兄长柴绍面前说过这句话,今天我也把这句话送给你,别看我现在还没有官职爵位,要不了多久,我一定会让你大吃一惊,让你知道什么叫乌鸦变凤凰,丑小鸭变成白天鹅!”

    “就凭你?!”柴倩冷笑,漂亮的小脸上尽是讥讽神情,但柴倩很快就震惊了,惊叫道:“等等,陈应良小贼和我哥的对话,你怎么会这么清楚?”

    “当然是有人告诉我的!”陈应良早有准备,眼皮都不眨的说道:“不要忘了,陈应良的邻居中有一位官宦子弟,我恰好和那位官宦子弟很熟,当时他也正好就在现场!”

    “你……,你认识姓房那家的儿子?”柴倩张口结舌了,也被陈应良的装神弄鬼给惊呆了。

    “岂止认识?”陈应良脸不红心不跳,神情傲慢的说道:“实际上,我就是因为房玄龄房公子的引领,才见到和认识了陈应良陈公子,所以你家里人和陈公子之间发生的事,我应该比你更清楚,更了解!”

    看了一眼已经被自己忽悠得晕头转向的曾经未婚妻,早就想当陈世美的陈应良乘机说道:“还有,也正因为我太熟悉陈应良,所以我根本用不着去一直注意路人,只要他从我的面前经过,我就一定能认出他!你如果不相信,那我现在就走,不会浪费你的宝贵时间。”

    说罢,陈应良无比装毕逼的转身就走,已经被吓傻的柴倩也马上急了,赶紧一把拉住了陈应良的魔爪,焦急说道:“梁公子,你别走,是我不好,你和雨儿很相配,真的很相配。你放心,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想办法再把雨儿约出皇城,让你再和她见面。”

    “废话,我和雨儿当然相配,至少比和你相配!”陈应良心中冷哼,脸上则继续装逼,神情冷淡的说道:“柴姑娘,男女授受不亲,请自重。”

    被装逼的陈应良提醒,柴倩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拉住了陈应良的手,俏脸顿时一红,赶紧放开陈应良,然后有些羞涩的轻声说道:“梁公子,是我不好,误解了你,我刚才还以为你是骗我,只是为了见雨儿才骗我说见过陈应良那小贼,我向你道歉,我求你了,继续帮我找陈应良那个小贼。”

    陈应良板着脸不说话,柴倩觉得陈应良心眼小却不敢吭声,只是又微红着脸拉住陈应良的袖子,可怜巴巴的哀求道:“梁公子,你别生气好吗?我是没办法才求你,兄长告诉我,大街上贴那些通缉告示的画像,实际上和陈应良小贼的模样相差很大,那些蠢货官差就算当面碰上他也未必认得出来,我哥哥又只擅长书法,不擅长丹青,没法子画出陈应良那小贼的真正模样,如果没有你,恐怕就算是我,在路上遇到了那小贼,也未必能认出他……。”

    “梁公子,你别生我气了……,好吗?”可怜巴巴的哀求到这里,柴倩的双眼中都已经闪烁着泪花,白嫩脸颊一鼓一鼓的,神情委屈得仿佛随时可能哭出声来,模样又可怜又可爱,让人一见就难免心生怜悯。

    陈应良是唯一的例外,这倒不是陈应良心如铁石,是柴倩哀求的目的让陈应良十分火大。心中暗怒之下,陈应良干脆一把甩开了柴倩,抬步继续又往东南方向走,心说你这个臭丫头既然想让我死,那你就先跟着我跑断腿再说!柴倩则不知陈应良的心中所想,只是赶紧跟住了陈应良,心里暗骂陈应良气量狭窄,脸上神情却不敢流露。

    重新恢复了互不言语的局面,领着差点就一起滚被窝的未婚妻大步向前,大隋版陈世美陈应良脚步飞快,楞是把柴倩直接领到了大兴城内最东南角的曲江湖畔,然后才硬邦邦的对柴倩说道:“就是这里了,当初房乔松,就是这一带引领我认识了陈应良。”

    “多谢梁公子。”柴倩低声下气的说道:“还请梁公子帮我留心路人,看看陈应良那小贼是否就在这里。”

    “我偷你家什么了?句句话都骂我小贼?”陈应良心中更加有气,抬起头来傲慢的说道:“我尽力吧,你自己也抓紧时间,我还有其他事。”柴倩赶紧点头,然后就专心打量起了湖畔游人。

第81章 (下) 冤家对头

    时间已是正午,烈日当空,炎热异常,晒得让练过见过的陈应良都是满身大汗,娇生惯养的柴倩更是全身上下香汗淋漓,汗珠一个劲的从脸上滑落,但是在陈应良受不了烈日暴晒躲进树阴下后,柴倩却还是在烈日下四处张望,注意每一个湖畔游人,不知疲倦炎热的寻找仇人踪迹,即便挥汗如雨也不放弃,弄得湖畔游人都是莫名其妙,无不怀疑柴倩头脑有些毛病,患上了失心疯症。

    在阴凉处看到柴倩这副专注模样,当事人陈应良心中难免更是火大,“小丫头,我是那里招你惹你了?狗眼看人低,嫌贫爱富首先提出退婚的是你们柴家,上门仗势欺人的又是你们柴家,烧我房子又把我三伯打成重伤的还是你们柴家,最后还给我栽赃一个叛贼余孽的罪名,你居然还有脸口口声声要找我报仇雪恨?你们柴家欺人,也未免太甚了吧?”

    与此同时,偶然回头看到了陈应良已经躲进了树阴下,早就是又累又热的柴倩难免更是委屈,泪珠子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伤心得几乎想哭,“我和你就算不是朋友,我一个女孩子都这样了,你还忍心扔下我独自轻松,你还算不算男人啊?”

    和上一次报国军初战时一样,热到了无法忍受的时候,一阵凉风吹来,让满身臭汗的陈应良通体舒泰,也让被晒得更惨的柴倩松了口气,但紧接着,风更大了,北面的天际也涌来了墨汁一般的云。见此情景,吃过大亏的陈应良赶紧跑到了柴倩的身边,喝道:“要下暴雨了,快跟我走,找地方避雨去。”

    柴倩点头,刚想随陈应良寻找避雨地点,却又突然看到,因为暴雨将临的缘故,曲江湖畔的游人争先奔回邻近的曲池坊寻找避雨之地,而陈应良和柴倩所处的位置又是返回曲池坊的必经之路,游人也就都是从陈应良和柴倩的身旁穿过。柴倩灵机一动,顿时改了主意,道:“不急,我们在这里守着,陈应良小贼如果真正这里,就一定要经过这一带,我们守株待兔,就有希望抓到他。”

    “抓什么抓?”陈应良更加冒火,吼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抓他?这么热的天,被冷雨一浇,病了怎么办?”

    “病就病,只要能抓到那小贼,病了也值得!”柴倩俏脸上的神情异常坚定,坚持拒绝陈应良的一番好意。

    “随便你!但我恕不奉陪!”

    陈应良火气更大,转身就走,但脚步刚刚抬起,一双温腻柔软的小手就已经抓住了他的右手,柴倩哀求的声音也在陈应良耳边响起,“梁公子,别走,再陪陪我,我求你了,我没见过那小贼,只有你能认出来……。”

    陈应良板着脸回头,看到自己曾经的未婚妻此刻已经是满脸哀求,一双美目中也是泪花闪烁,随时可能流下眼泪,模样委屈和可怜得让人心疼,陈应良再是怎么的铁石心肠,也难免有些心软,最后把脚一跺,干脆就留在了柴倩的身边,柴倩连声道谢,陈应良却对她仍然是毫不理睬,也更不明白这丫头为什么如此痛恨自己?

    传说中的陈应良狗贼当然没有出现,倒是几声惊雷过后,蚕豆大的雨点飞快噼啪落下,陈应良见势不妙,赶紧拉起柴倩就往来路跑,柴倩不肯死心的挣扎拉住陈应良,要求再等一等,陈应良急了,干脆一把横抱起了自己的未婚妻撒腿就跑,柴倩又羞又急,忙叫陈应良放下自己,但陈应良那里肯听。

    大雨倾盆,待陈应良抱着柴倩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勉强可以避雨的地方时,两人早已被暴雨淋成了落汤鸡,就象刚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一片精湿。也是到了这个时候,陈应良才猛然想起自己身上揣着卫玄的公文,赶紧放下柴倩,从怀里掏出公文,绢质的公文果然已经被雨水浸透,绢上文字也变成了模糊一片,再也无法为陈应良提供身份保护。

    “梁公子,擦一把脸吧。”

    芊芊小手伸来,将一块雪白的手帕递到了陈应良的面前,说这话时,同样满脸是水的柴倩还有些脸红羞涩,早就已经满肚子火气的陈应良却是忍无可忍,一巴掌将手帕打在了地上,举起已经报废的公文,冲着柴倩咆哮道:“你干的好事!你知不知道,这道公文对我有都重要?现在你自己看,被你害成什么样了?!”

    好心给陈应良擦脸,结果却挨了陈应良一巴掌,然后又被陈应良一通怒吼,心高气傲的柴倩心中委屈可想而知,眼泪也终于不争气的滚滚而落,抽泣着说道:“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亏你还有脸哭!”陈应良乘机发泄胸中怒气,咆哮道:“亏你还有脸一天到晚喊要找陈应良报仇,你们柴家嫌贫爱富,差点把他逼死!然后你大哥又登门打人,仗势欺人!这还不算,你家人还把陈应良的亲人打断腿,现在也栽赃他是叛贼同党,让官府满城贴布告通缉他!心狠手辣到了这个地步,亏你还有脸成天喊报仇!你的脸皮,到底得有多厚啊?!”

    柴倩被陈应良骂得呆住了,也呆得连哭泣都忘了,许久后,柴倩的眼泪才重新涌出了眼眶,蹲在地上放声大哭,痛哭说道:“我也知道,我知道父亲和大哥对不起他,我也知道我们柴家欠他,可是上门退婚,差点把他逼死,我事前根本就不知道,如果不是他上吊自杀,把事情闹大,我连和他指腹为婚的事都不知道。后来,我本来想去探望他,是父亲和兄长把我拦住,那件事才越闹越大……。”

    “少来这套!”陈应良根本不吃这套,继续挖心锥骨,冷笑说道:“象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到你的父亲和兄长身上,自己装好人,你如果是好人,那为什么还坚持要抓他报仇?非要把他置于死地?”

    “我……,我不是想报仇!”柴倩更加伤心,哭喊道:“我就是想当面问他,他凭什么要休我?凭什么要贴那张布告羞辱我?是我父亲和兄长嫌贫爱富看不上他,我又没有说过一句要退婚的话,他为什么要把我扯进去,为什么公开用布告休我,当着大兴全城的面羞辱我?他想出气,凭什么要拿我当出气筒?他为什么就不为我想一想,我一个黄花闺女,被他这么羞辱,让我以后怎么做人?!”

    这次终于换陈应良呆住了,因为狼心狗肺的陈应良这才终于想起,自己在冲动之下贴出那张布告,不仅没有为与自己相依为命的陈老三考虑过,也没有为眼前这个少女考虑过,不管柴倩在这件事中是否无辜,自己如此大张旗鼓的羞辱一个未婚少女,始终都是有些做得太过。

    雷声隆隆,雨声哗哗,柴倩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也在风雨中回荡,“那件事后,我成了大兴城里的笑柄,都想到过死!背着别人,我哭过好多次!我活下来,就是想当面告诉他,我没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是我的父亲和兄长对不起他,与我无关!我只要他道歉,向我道歉,然后我和他就扯平了!我不想杀他,我只想让他道歉!让他知道,是他对不起我,不是我对不起他!”

    陈应良缓缓弯腰,拣起了被自己打落的手帕,用雨水清洗干净,然后蹲到了柴倩面前,神情温柔的把手帕递到柴倩面前,发自肺腑的说道:“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你。擦擦脸吧,是我不好,不该这样对你。”

    柴倩将脸埋在膝上,不肯理会陈应良的安慰,陈应良去摸她的乌黑秀发,柴倩也是一动不动,只是肩膀一耸一耸的继续抽泣。陈应良又柔声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让陈应良到你面前道歉,向你赔罪,你说得对,陈应良确实不该把气撒在你身上,这事是他不对。我还会想办法,替你恢复名誉。”

    柴倩还是不肯理会陈应良,显然没有相信陈应良的宽慰言语,好在发泄了一通心中委屈后,柴倩的哭声也逐渐转小了下来,逐渐消失,但还是蹲着不动,陈应良则继续蹲在她的面前,心中有些惭愧,也有一些后悔,忍不住暗道:“柴慎,柴绍,算你们命好,只要你们聪明收手,过去的事,老子也懒得和你们计较了。”

    狂风暴雨来去匆匆,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雨过天晴,小鸟重新在树上歌唱,许久没有动弹的柴倩终于有了动作,先是艰难的站了起来,然后接过陈应良递来的手帕,擦去了脸上的泪水雨水,轻声说道:“谢谢,让你见笑了,我们走吧。”

    “好。”陈应良赶紧点头,主动问道:“去那里?是不是继续去找陈应良?”

    “不,回家吧。”柴倩平静说道:“我刚才已经想通了,他是对不起我,我们柴家也对不起他,既然他和我家都有不对的地方,那就这样吧,我也不找他了,以后我和他互不追究,再无瓜葛就是了。”

    “这么快就想通了?”陈应良有些张口结舌,还真没想到自己的未婚妻有这么大的肚量。

    “想不通又能怎么办?”柴倩俏脸上露出凄然神色,幽幽说道:“且不说找不到他,就算找到了他又能怎么样?到时候就算他向我道歉,我父亲和兄长照样要杀了他,我们柴家岂不是欠他更多?”

    “这就对了!”陈应良大喜,还脱口说道:“柴姑娘,你放心,如果你因为陈应良的事嫁不出去,我也和雨儿没缘分,那我就娶你!”

    话刚出口,陈应良就后悔了,柴倩则是粉脸一红,习惯性的撇撇小嘴,轻蔑说道:“就你?油头粉面,不学无术,我最看不上的,就是你这样的纨绔公子!”

    “臭丫头,嘴巴还真毒!”陈应良苦笑,然后陈应良再仔细一看自己曾经的未婚妻时,也一下子就目瞪口呆了被雨水打湿了全身后,柴倩穿的单薄衣衫此刻已经湿漉漉的贴到了身上,婀娜多姿的美妙曲线展露无疑,凸凹尽显,陈应良甚至可以清楚看到柴倩里衣肚兜的轮廓,半隐半现更加诱人,让目前在生理上还是小处男的陈应良一下子就出现了正常反应。

    注意到陈应良的古怪目光表情,柴倩疑惑低头,立即就明白了事情原因,也羞得惊叫出声,赶紧重新蹲下,生气骂道:“淫贼!看什么看?再看挖你眼睛!”

    陈应良尴尬一笑,本想扭开脑袋,却突然发现柴倩的柔弱身体似乎有些颤抖,粉脸也红得不正常,吃过类似大亏的陈应良忙伸手去摸柴倩额头,发现温度果然有些升高,同时猝不及防的柴倩也被陈应良的动作吓了一大跳,赶紧一巴掌打开陈应良的魔爪,红着脸嗔怪道:“你干什么?再敢动手动脚,别怪我出手无情!”

    “小丫头,你可能病了。”陈应良神情严肃,说道:“你是不是觉得四肢酸痛?尤其是上臂和大腿,疼得最厉害?”

    柴倩一楞,再细一注意自己的身体情况,立即发现自己的四肢确实有些酸痛,柴倩难免惊讶,忙问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以前也在大热天被冷雨浇出过病,在床上躺了好几天。”陈应良老实回答,又催促道:“快走,回家去马上喝姜汤,不然的话,你说不定真会病倒。”

    确实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柴倩也就接受了陈应良的建议,赶紧草草整理了精湿衣衫,随着陈应良快步回家,可是病来如山倒,才刚走到安德坊附近,柴倩就已经双腿酸痛得迈不开步,脑袋又重又沉,可爱小脸蛋也变得又红又烫,身体一摇一摇的象要摔倒。陈应良注意到她的情况不对,忙搀住她,鼓励道:“再坚持一会,到了前面的朱雀大街,我给你雇车。”

    柴倩点点头,坚持着又走几步路,然后说什么都坚持不下去了,软绵绵的靠在了陈应良身上,受过这种罪的陈应良四处张望想要雇佣牛马车辆,可周围恰好没有车马经过,陈应良被迫无奈,也只好半蹲到了柴倩面前,把自己曾经的未婚妻背了起来,柴倩大羞,软绵绵的挣扎着抗拒道:“不要,太丢人了。”

    “丢人也比送命好。”陈应良苦笑说道:“这病如果不早治,只会越来越严重,撑着点,到了朱雀街就有马车坐了。”

    “羞死人了。”柴倩继续抱怨,却还是忍不住靠在了陈应良的背上,心下羞涩,“这位梁公子,怎么这样……,他背着我到朱雀街,叫我以后怎么见人?”

    “挺大,挺软,看不出来小丫头瘦瘦小小,胸部还能这么给力。”陈应良心里是这样的龌龊念头。

第82章 翁婿见面

    占着小便宜,吃着小豆腐,迎着路人好奇的目光,背着满脸羞红的柴倩一路跑到了邻近朱雀大街的保宁坊,雇到了一辆带车厢的马车,陈应良才发现这点小豆腐不是那么好吃,因为柴倩这次出门没有带一个随从,在柴倩情况不对的前提下,陈应良必须得负责把柴倩直接送回家里陈应良再是怎么的狼心狗肺,也不能把已经生病的曾经未婚妻扔给一个素不相识的车夫,让车夫把她送回家吧?

    “公子,你怎么不上车?”见陈应良在马车下迟疑,临时雇佣来的车夫有些奇怪,先是开口催促,然后问道:“公子,你们夫妻是打算去那里?”

    听到这话,本就羞涩难当的柴倩更是羞得无地自容,脸红到脖子根连辩解呵斥的勇气都没有,陈应良则是继续犹豫,还扭头去看了看车厢里的柴倩,脑袋已经昏沉沉的柴倩也悄悄来看陈应良,四目相对,柴倩的目光中尽是羞涩,还有可怜与依赖,看到这样可怜的目光,又看到柴倩一直在发抖的娇弱身躯,良心还没被狗吃光的陈应良悄悄叹了口气,跳上马车与柴倩并坐,向车夫喝道:“太平坊,钜鹿郡公柴府。”

    车夫答应,挥鞭催马而走,与陈应良并肩而座、都已经羞得脸如红布的柴倩则有些惊讶,低声向陈应良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太平坊?我好象,没对你说过啊?”

    陈应良板着脸不肯回答,柴倩更是狐疑,却又不便继续追问,只是继续的微微发抖,同时觉得身上越来越冷,冷得让性格颇坚强的柴倩都忍不住低声呻吟了起来,其实一直在偷偷注意未婚妻的陈应良有些担心,便问道:“怎么了?”

    “冷。”柴倩犹豫着答道:“我冷得厉害。”

    “活该!叫你躲雨你不听,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陈应良的指责与幸灾乐祸让柴倩万分不满,心中只是暗骂陈应良缺少同情心,接着陈应良四处张望了几下,然后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突然放下了车帘子,然后一把将柴倩抱在了怀里,柴倩大惊赶紧挣扎,想大喊救命却又怕丢人,只能是小声惊叫道:“你干什么?放开我,快放开我!”

    病发阶段的柴倩挣扎软弱无力,最近两个月很是下苦功夫锻炼过身体的陈应良很轻松就把她紧紧搂住,低声说道:“别说话,我给你暖身体,不然你的病会更重。”

    “不要!”柴倩一口拒绝,羞涩说道:“男女授受不亲,你是男人,我是女人,你抱着我,以后我还怎么见人?”

    “如果我愿意,别说抱你了,睡你都是合法合理。”陈应良心中冷哼,一边把曾经未婚妻抱得更紧,一边大模大样的说道:“别让人看到就行了,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反正我是不会说,你也别让雨儿知道,咱们就算扯平了。”

    被好歹生得人模狗样的陈应良背着走了一段时间,又与陈应良同车而行还被陈应良抱在了怀里,从没经历过这种事的柴倩心里没有些特殊念头那肯定不正常,可就在柴倩逐渐心理动摇的时候,正抱着柴倩的陈应良却要死不死的提起了杨雨儿的名字,早就知道陈应良对闺蜜不怀好意的柴倩心中自然是滋味复杂,还隐约有一些嫉妒与失落,忍不住悄悄的掐了一把陈应良的大腿,以做报复。

    陈应良懒得理会柴倩的小动作,抱着全身滚烫的柴倩心里盘算,“不能再和这丫头纠缠下去了,再有什么瓜葛,我首先对不起的就是三伯,也会让雨儿误会我的为人,反正我对她也没什么感觉,赶快把事情了结,以后不再来往。”

    就这样,怀里抱着已经开始簌簌发抖的柴倩,陈应良被马车载着,径直向着仇家府邸所在的太平坊赶去,让陈应良暗暗欢喜的是,因为陈应良雇佣的这辆马车看上去比较华贵,又是光明正大的行走在大兴城最重要的朱雀大街由南向北,看上去就象刚刚进城一样,给正在满城缉拿陈应良的衙役官差造成了心理误区,一路之上竟然没有什么官差拦住,让已经失去了护身符的陈应良很是顺利的北上到了皇城附近,一直到了权贵云集的太平坊门口,才被守坊士兵拦住问了一下情况。

    也就是走一个过场,车夫说明是去钜鹿郡公柴府后,守坊的士兵立即就让路放行,连车帘子都懒得掀开查看,又悄悄松了口气,陈应良本想低头询问柴倩她家到底是在什么位置,却见柴倩已经在自己的怀里昏昏沉沉的睡去,纤细胳膊还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腰,陈应良叫了几声,小丫头都是无意识的低声呻吟,不见清醒,陈应良不由有些焦急,只得摇晃着柴倩低声催促道:“柴姑娘,醒醒,醒醒,到太平坊了,你快醒醒。”

    柴倩始终昏睡不醒,倒是马车突然停住,紧接着,车夫的声音在车外响起,“公子,夫人,柴郡公的府邸到了,小人来过这里,直接把你们送到大门口了。”

    “已经到了?”陈应良心中叫苦,赶紧大力摇晃柴倩,连声叫醒柴倩,可惜正病得昏沉的柴倩不仅没有立即醒来,还把陈应良抱得更紧,口中咿唔,也不知道在含糊什么。

    “干什么的?”车外又响起新的陌生声音,内容则让陈应良一下子三魂吓飞了魄,“这辆马车,为什么要停在本官的府邸门前?”

    “禀老爷,是一位公子和他的客人,雇小人的车来这里,可能是要拜访你的客人。”车夫如实回答。

    听到这对答,陈应良脑门上的油汗都冒出来了,更加不敢大声说话,只是低声呼唤,大力摇晃,但是柴倩却一如既往的给陈应良捣乱找麻烦,不但不醒,还把陈应良抱得更紧。而更要命的是,见陈应良和柴倩不说话也不下车,那多事的车夫干脆伸手来掀帘子,客气说道:“公子,夫人,柴郡公的府邸到了,小人要掀帘子了。”

    先是客气的提醒了陈应良和柴倩自重,那车夫不由就掀开了车帘一半,往里一望,见柴倩紧紧抱着陈应良还把脸埋在陈应良怀里,那车夫不由乐了,脱口说道:“公子,大白天的,你们着什么急啊?”

    “快放下!”陈应良焦急大吼,“否则不给你钱!”

    车夫一楞,赶紧放下帘子,可是帘子即将放下前,车外已经出现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华服中年男子,要死不死的及时瞟见了紧搂成团的陈应良和柴倩,紧接着,那华服中年男子就惊叫出声了,“倩儿!怎么会是倩儿?!”

    “完了!肯定是柴慎!”陈应良欲哭无泪,知道自己这一次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果不其然,惊叫过后,那中年男子根本不给陈应良应变机会,纵身就跳上了马车,还一把直接扯下了车帘子,再仔细一端量,那中年男子就怒吼出声了,“小贼,你和我女儿在干什么?你对她做了什么?!”

    不能怪柴慎误会,是陈应良和柴倩的动作太暧昧,狭小的车厢中,陈应良和柴倩并肩坐在一起就算了,柴倩还把脸直接埋在了陈应良怀里,双手又紧紧抱住了陈应良的身体,怎么看怎么象正在蝇营狗苟干柴烈火的奸夫****!

    “我什么都没做。”倒霉到了极点的陈应良晕头转向回答,根本就顾不得痛恨眼前这个曾经老丈人。

    “没做?”柴慎那里肯信,一边来拉柴倩,一边气急败坏的大吼道:“来人,给本官把这个小贼拿下!”

    马车外是早就围满了柴府家丁的,看到柴倩与陈应良的暧昧姿势惊讶之余,又依着柴慎的命令齐声唱诺,立即就彻底包围了马车。还好,就在这时候,听到了柴慎的怒吼,又被柴慎拉住了胳膊往外扯,病得神志不清的柴倩终于悠悠醒来,睁眼看见柴慎,便低低的叫了一句,“父亲。”

    “我没你这个女儿!”爱面子的柴慎大吼,“你自己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柴倩有些茫然,强打着精神仔细一看自己情况,发现自己的另一只手仍然紧紧抱住陈应良,柴倩病得嫣红的小脸蛋顿时就变成红布了,赶紧有气无力的说道:“父亲,你误会了,我们……,我们不是你想那样。”

    “少废话!”柴慎一把将女儿扯出车厢,又把正在病中的女儿直接硬拉下车,然后铁青着脸冲左右家丁大喝道:“还楞着干什么?把这小贼拖出来,捆了押进府去!”

    家丁轰然答应,涌上前来七手八脚就要拉陈应良,与柴家父子仇深似海的陈应良急了,赶紧一把拨出腰间横刀,大吼道:“我看你们谁敢?!”

    陈应良竟然敢反抗还敢亮刀子,柴家的家丁都是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收回手,都已经气得脸色青黑的柴慎则更加怒不可遏,吼道:“拿下!敢反抗,格杀勿论!”

    好几个家丁都立即拔出了刀子,已经被彻底吓醒了的柴倩赶紧大叫,“住手!不要抓他,他是好人!”

    喝住家丁,柴倩又转向了柴慎,拉着父亲的手飞快说道:“父亲,你误会了,这位梁公子是好人,是女儿我突然得了急病,他好心把我送回家,你不能恩将仇报。”

    “什么?”柴慎一楞,再仔细一端详女儿,发现自己的女儿满脸病色,身上滚烫,说话也有气无力,确实象得了急病的模样,柴慎不由心中叫苦,“糟了,怎么会是这样?这下子,我们柴家在大兴城里肯定只会更丢脸了!”

    见柴倩已经把情况大概介绍,又发现包围马车的柴府家丁似乎没有认识自己的人,陈应良悄悄松了口气,这才向柴慎冷哼说道:“柴郡公,事情解释清楚了,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又冷冷的看了柴慎一眼,陈应良转向同样被吓傻的车夫命令道:“赶车走,离开太平坊,我会多给你车钱。”

    “不行,不许走!”柴慎赶紧开口喝住车夫,然后向陈应良恶狠狠说道:“小子,下车,到我家里,把事情说清楚了!如果这件事真与你无关,老夫自然会让你走,还会重谢于你。”

    如果换成了别的人家,陈应良肯定就一口答应了,末了还一定会想办法替柴倩弥补名誉,可惜这事偏偏碰上了柴家,陈应良当然是说什么都不会答应了,所以陈应良即便明知道这事会再一次伤害到柴倩,也只能是冷冷说道:“恕难从命,我还有事,不想把事闹大的话,就给我把路让开!”

    “好狂的小子!”柴慎重新又怒满胸膛了,恶狠狠说道:“小子,最后给你一个机会,自己下车,不然的话,老夫可就要下令拿人了!”

    “做梦!”陈应良冷笑,还忍不住讥讽道:“想不到柴郡公不仅嫌贫爱富,草菅人命,原来还有恩将仇报的爱好,这大兴城的一百零九街坊里,看来是要多一些茶余饭后的闲谈作料了。”

    “梁公子,你……,他是我父亲,你嘴下留情好不好?”

    听到陈应良这番话,连唯一站在陈应良一边的柴倩都气得忍不住开口指责,就更别说脾气本来就不好的柴慎了,咬了咬牙后,柴慎干脆又吼道:“这个小贼挟持本官爱女,意图敲诈勒索,给本官拿下捆了!如敢反抗,刀剑说话!出了人命,本官担着!”

    “父亲,你……!”柴倩大惊失色,说什么都没想到自己父亲会这么狠毒。

    “诺!”柴府家丁轰然唱诺,各拿武器逼向陈应良,其中有人还恶狠狠说道:“小子,聪明的话,马上放下刀下车,不然的话,别怪老子们不客气了!”

    自打穿越以来,陈应良还真是第一次遭遇这样的个人危急局面,孤身一人被大量柴府家丁包围,武力平平就算了,在车厢里连站都站不起来反抗,陈应良再是奸猾狡诈此刻也是束手无策,心里也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难道说,我必须暴露身份了?”

    “出什么事了?”

    意外发生,关键时刻救星到来,一个十五六岁的锦衣少年领着几个家丁挤到了柴慎身边,先是惊讶的看了一眼柴慎和病恹恹的柴倩父女,再扭头一看陈应良,顿时就惊叫出声,“梁公子,怎么是你?出什么事了?”原来这锦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陈应良一度打算去抱大腿的李二李世民。

    “二郎,你认识他?”柴慎惊讶问道。

    “认识,昨天认识的。”李二赶紧点头,又向柴府家丁喝道:“住手!你们想干什么?你们知不知道,这位梁公子,乃是大兴留守卫尚书府上的贵客,还是黎国公裴将作的侄子,伤到他一根毫毛,小心你们人头落地!”

    听到李二这话,刚才还在气势汹汹的柴府家丁顿时全傻了眼睛,旁边的柴慎更是瞠目结舌,惊叫道:“二郎,他是裴国公的侄子?卫留守府上的贵客?”

    “回叔父,正是如此。”李二点头,又附到柴慎的耳边,低声说道:“他的具体身份,我兄长还没查清楚,不过我们还知道,他与杨雨儿公主也十分熟识,来头和背景绝对小不了。”

    柴慎张口结舌了,也顿时把肠子给悔青了,心中惨叫,“惨了!怎么会得罪这样的人?卫玄那个老顽固,本官惹不起啊!”

    看到柴慎的震惊懊悔表情,陈应良心中大定,便冷笑说道:“柴郡公,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啊……,啊!”懊悔中的柴慎猛然一惊,无意识的啊啊两声,张口结舌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梁公子,想不到我们这么有缘,这么快就又见面了。”李二很会说话,一边推开柴府家丁,一边表情亲热的说道:“梁公子,快请下车,这里也是我的姐夫家,我们进去……。”

    “世民公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陈应良打断李二的邀请,很严肃的说道:“今天这份人情,我也记住了,但很抱歉,我还有重要的事,必须马上就走,改天我再到你的府上向你道谢赔罪。”

    李二当然是聪明人,看到陈应良的严肃表情,就知道今天很难留住这个神秘的梁公子了,为了不耽搁接下来笼络小陈庆之的大事,李二很果断的就让开了道路,笑道:“道谢不敢当,既然梁兄还有急事,那就请吧,你们,都给梁公子让路。”

    不用柴慎下令,围住马车的柴府家丁就已经乖乖让开了道路这些家丁也不傻,知道他们的家主柴慎得罪不起大兴土皇帝卫老顽固,为了不给家主找麻烦,也为了自己将来不至于背黑锅当替罪羊,当然很聪明的就做出了正确选择。

    陈应良命令车夫驶往崇文坊,被吓破了胆的车夫赶紧驾车走了,看着陈应良马车离去的背影,柴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都不知道将来该怎么办,柴倩则是眼泪汪汪,看着马车的背后又羞又恨,心里只是埋怨,“你……,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对我父亲说话?对我父亲这么不敬,在你心里,我就这么没地位?”

    ………………

    柴倩的身体其实比以前的陈应良好多了,被陈应良和柴慎之间的争端惊出了一身汗后,病情其实已经有了一些好转,柴慎又命人请来名医给柴倩医治,一付发散风寒的药喂下去,柴倩也就可以安然入睡。而与此同时,柴绍也悻悻回到了家里带着所有见过陈应良的家丁在都会市一带转了一天,结果柴绍当然是一无所获,还便宜了陈应良在老柴家威风了一把。

    事还没完,从下人口中得知了自己妹妹被陌生男人占便宜的事情经过,白白辛苦了一天的柴绍顿时就是火冒三丈,大怒道:“他娘的,卫玄家里的客人,竟然也敢在我们家门前嚣张跋扈,欺人太甚了吧?我这就到卫府去,问问卫子期,他家里那个客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算什么玩意?!”

    “站住!”柴慎果断喝住儿子,怒道:“你还想给老夫惹多少事?卫玄是什么人,我们柴家惹得起不?”

    “怎么惹不起?!”柴绍咆哮道:“卫玄老东西这次东出潼关,四万大军全军覆没,全靠东都军队才救下他一条老命,等皇帝回来,这老东西罢官免职算是轻的,杀头抄家都有可能!老东西都无能到这样了,还敢放纵他的客人欺负我们柴家,我要请岳丈大人出面,替我柴家主持公道!”

    “我父亲不会替你主持公道!”旁边李秀宁开口,冷冷说道:“我父亲拉不下这张脸颠倒黑白!刚才我已经问过倩儿妹妹了,她亲口告诉我,那位梁公子是好心救她,才把她送回我们家,倩儿抱住他,也是因为倩儿她身上冷,自己抱住那位梁公子的。你如果想把事情闹大,让我们柴家更加丢脸,那你就去闹吧!”

    怕老婆的柴绍彻底萎了,李秀宁则更加不客气的说道:“还有,你以为卫玄这次必定倒台,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他这次是全军覆没和损失惨重不假,可是在最后一战中,他毕竟与东都军队联手生擒了杨玄感本人,已经足以抵消他的一些过失,再加上代王殿下对他的尊敬,还有皇帝陛下对他的信任,他未必就会倒台!”

    柴绍更加没话说了,柴慎则有些看不惯儿子被儿媳象训孙子一样的教训,转移话题道:“倩儿的事,可以慢慢再说,绍儿,你今天去都会市,找到陈应良那小贼没有?”

    “没有,白转了一天。”柴绍垂头丧气的回答。

    “那小贼到底躲到那里去了?”柴慎也让自己转移注意力,盘算分析道:“难道已经出城了?不可能吧?缉拿他的画像早就贴满了大兴各门,王县丞让衙役死死盯住了各道城门,他又带着一个瘸腿老头,不可能逃出城啊?”

    “带着一个瘸腿老头?”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李二突然开口,狐疑问道:“柴叔父,你说陈应良带着一个瘸腿老头,什么意思?”

    自己家丁打断陈老三一条腿的事柴慎当然知道,只是爱面子不好意思说出口,倒是柴绍不怕丢人,把自己家丁烧了陈家房子又打断陈老三腿的事说了,然后又说道:“二郎,都说你主意多,你看我们该怎么找到陈应良小贼?”

    李二与柴绍关系极好,其实昨天在广聚楼时就想帮柴家的忙,只是被大哥李建成阻止,这会李建成不在身边阻挠,李二也就没了顾忌,便向柴绍说道:“姐夫,你把知道的陈应良情况都告诉我,尤其是他这次回来的情况,越详细越好。”

    柴绍点头,把自己知道的陈应良情况全都告诉给了李二,也把陈应良这次回来的情况大概说了一遍,李二听了眼睛一亮,忙追问道:“姐夫,陈应良这次回来,带得有两个同伴,人人都骑马,这点是否可以确认?”

    “可以确认。”柴绍点头,又补充道:“是来通风报信的人说的,这个报信的是陈应良小贼的邻居,亲眼看到了那个小贼带来了两个同伴,骑了三匹马。”

    “那么,那个陈应良的老家奴陈老三,当时伤势又是如何?”李二再次追问。

    “听说才刚下床几天,要扶着拐杖才能走路。”柴绍回忆着答道。

    李二顿时笑了,笑道:“姐夫,你怎么如此糊涂,有这么好的线索,还用得着大海捞针的满城寻找陈应良?想找到陈应良,太容易了。”

    “怎么找?”柴绍惊喜问道。

    “去问疡医就行。”李二微笑答道:“陈应良这次回来,既然带了两个同伴,还骑了三匹马,足以说明他已经有了一些长进,手头至少已经是很宽裕了,他又与那个陈老三多年相依为命,感情深厚,陈老三伤了腿才刚能下床,他就一定会找疡医给陈老三医治,还一定会竭尽全力,找好的疡医给陈老三医治,姐夫你只要派人去向城内擅长治疗骨伤的疡医一问,这两天有没有治过一个断了腿的老头,不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找到陈应良了吗?”

    柴慎和柴绍父子一起瞠目结舌,互相对视了一眼后,父子俩不由都懊悔惨叫了起来,“这么好的主意,我们之前怎么就没想到?!”

    李秀宁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看着神情有些得意的二弟,心中暗叹,“二郎,你真的是个聪明人,但愿你这份聪明,别用错了地方。”

第83章 无法回头

    陈应良终于还是百密一疏了一次,不过这也不能怪陈应良粗心大意,是陈应良完全没有想到,柴家会从陈老三的伤情这方面下手寻找他的踪迹,事前忘记了弥补这一微小却又关键的漏洞,结果就生出了新的枝节。

    更糟糕的是,卫子期对陈应良的好心也帮了老柴家的大忙,为了完成祖父的书信嘱托,替卫玄照顾和保护好陈应良等人,卫子期很讲义气的用重金给陈老三请来大兴城里最有名的疡医,结果陈老三的伤势倒是得到大兴名医精心治疗了,陈应良行踪的蛛丝马迹,自然也不可避免的暴露了出去。

    这还没完,众所周知,咱们的柴慎柴郡公是太子右内率,统率的就是皇城卫士,日常训练中自然少不得和相当于外科医生的疡医打交道,在这方面的人脉自然十分宽广;柴绍柴公子又是以尚义任侠而闻名,平时里没少与人好勇斗狠,与大兴城里的各大著名疡医打交道的次数自然也不少。所以柴大公子亲自出马后,才找到的第一个大兴骨伤名医,就向柴绍吐露和交代了陈老三的行踪,顺利得让柴绍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让柴绍更加难以置信的还在后面,当得知那个与陈老三容貌十分想象的断腿老者是躲在卫玄府中时,柴绍差点没把眼睛瞪得冒出来,惊叫道:“在卫留守府里?怎么可能,那个断腿老头怎么可能在卫留守府里?疡医,你是否记错了?”

    “绝对没错。”大兴最有名的骨伤医生态度自信,答道:“就是上前天晚上,卫子期卫公子派人来把草民接到他的府里,给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治疗腿伤,容貌和柴公子你描述的一模一样,断的也是公子你说的右腿小腿。”

    柴绍更是瞠目结舌,说什么都不敢相信陈应良的老家奴陈老三能有这本事,能躲进大兴城里几乎没人敢惹的卫玄老顽固家里治伤!而那疡医又补充了一句,道:“对了,有件事很奇怪,那老头的衣服很破烂,穿着打扮象是普通百姓,当时我就很奇怪,卫公子怎么会为这么一个民间老头出面,可是小人与卫公子的身份太过悬殊,就没敢问。”

    柴绍继续张口结舌,许久后,柴绍又猛然想起了一件大事,忙追问道:“疡医,当时那个断腿老头的身边,可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男子,长得很瘦弱,瓜子脸尖下巴,五官象个女子,怎么看怎么让人不舒服?”

    “有。”那疡医赶紧点头,答道:“那断腿老头的身边,是有一个十六七岁的俊秀少年,好象是那个断腿老头的亲戚,一直在亲手侍侯断腿老头,还管那老头叫三伯,卫公子叫他陈公子。不过那位陈公子的模样不让人讨厌啊,言语客气礼貌不说,还是男生女相,那可是大富大贵之象。”

    柴绍基本上可以肯定卫府里的老头和少年就是陈老三和陈应良了,也彻底的难以置信到极点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办如果换成别的人家,柴绍铁定已经带着家丁登门问罪了,可是大兴土皇帝卫玄的家,柴绍敢去吗?就算现在卫玄还在返回大兴的路上,卫子期现在也不是正式官员,但柴绍如果敢跑到卫府闹事,不消卫玄回家出手报仇,就是目前留守大兴的代王杨侑也能把柴绍剁了喂狗!隋炀帝离开大兴时,那可是亲自交代过要孙子杨侑向卫玄执弟子礼的!

    束手无策之下,柴绍也只好匆匆赶回自己家里,向父亲和老婆报告这件事,然后就换柴慎和李秀宁一起怀疑自己是否身在梦境了,异口同声的惊叫问道:“在卫留守家里?怎么可能,是不是搞错了?卫留守是何等人,怎么可能收留陈应良这样的人?!”

    “我也希望是搞错了,可是从那个疡医介绍的情况来看,这事应该没错。”

    柴绍神情有些无可奈何,只得把自己通过疡医掌握到的情报仔细介绍了一遍,柴慎和李秀宁则是越听嘴巴张得越大,越听也越是稀里糊涂,根本不敢相信世上会有这样的事,穷小子陈应良会跑进大兴土皇帝卫玄的家里,还受到卫玄唯一孙子卫子期的礼待?柴慎和李秀宁就是打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卫子期为什么要如此做,穷得在菜场里拣菜叶熬粥喝的陈应良主仆,有什么资格值得卫子期礼待?

    “难道……?”苦苦思索间,李秀宁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顿时粉脸变色,赶紧说道:“相公,快派人我家,把二郎叫来,让他帮着我们参谋此事。”

    “二郎?他行吗?”柴绍有些迟疑。

    “别小看了二郎,他是天纵奇才,虽然只有十五岁,智谋心计却远在我们之上,这事他一定能帮上忙。”李秀宁答道。

    考虑到通过医生调查陈应良下落就是李二的主意,并且事实已经证明李二的建议行之有效,柴绍便点了点头,又赶紧问道:“要不要把大郎也叫来,让大郎也帮着参谋?大郎也是聪明人,阅历比二郎多,说不定更能帮上忙。”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已经是柴家人的李秀宁必须得为丈夫考虑,便摇头说道:“不能让大郎知道这件事,大郎是聪明不假,但过于沉稳老练,又一直反感你对陈应良赶尽杀绝,把他叫来,只会适得其反。”柴绍对老婆素来是言听计从,便也没有坚持,立即派人去与李二联系,以姐夫的名誉让小舅子到家里来议事。

    李二与柴绍夫妻的感情极深,得到柴绍召唤后,自然是立即就赶到了太平坊与姐姐一家见面,同时李二在路上也就猜到了姐夫着急召唤自己的原因,所以见面后,不等柴绍开口,李二就已经笑着问道:“姐夫,如此着急把小弟叫来,陈应良的下落,是不是有线索了?”

    李二很快就笑不出来了,从柴绍口中得知了事情经过之后,李二再是天纵奇才也难免为之咋舌惊呼,一度不敢相信陈应良藏在卫玄府中。而迅速冷静下来后,李二再仔细一盘算,很快就和姐姐一样脸色微变,忙向李秀宁问道:“姐姐,这件事你怎么看?”

    “姐姐想到了一个可能,但不敢肯定,只能让你姐夫找你来商量。”

    李秀宁和弟弟说哑谜,把旁边的柴慎和柴绍父子听得莫名其妙,但李二接下来的话,却让柴慎父子惊得一起跳起来了李二是这么说的,“小弟认为,只有这个可能,卫留守府上,是打算利用陈应良这件事,对姐夫一家下手了。”

    “对我们下手?”柴慎被吓得魂飞魄散,惊叫道:“这怎么可能?我和卫留守素无仇怨,他为什么要对我下手?”

    “柴叔父,只有这个解释。”李二沉声说道:“以陈应良的家世和身份,位高权重的卫留守祖孙绝不可能无缘无故收留并且保护于他,既然卫留守府上现在这么做的,这就足以证明,卫留守府上有人想利用陈应良这个把柄,把叔父你彻底扳倒!不然的话,卫留守府上凭什么要收留陈应良?你们让大兴县张贴布告通缉陈应良后,卫留守府上为什么不吭声,不做任何反应?”

    “为什么?”柴绍赶紧问道。

    “卫留守府上有人希望这事闹得越大越好。”李二苦笑答道:“这件事闹得越大,卫留守那边动手时就越占主动,至少可以为柴叔父和姐夫增添一条公报私仇,构陷无辜的罪名,悔婚退婚还只是道义问题,不违国法,这条罪名却是实打实的违犯国法了。”

    听到李二这番话,柴慎的身体开始发抖了,柴绍也有些面如土色了,倒是李秀宁比较镇定,问道:“谁针对公公的可能最大,卫留守本人,还是他的孙子卫子期?”

    “小弟认为,卫子期的可能最大。”李二分析道:“第一,卫留守此刻还在返回大兴的路上,并没有回到大兴城中,亲自出手布局对付柴叔父的可能不大。”

    “第二,卫留守绝不会料到,柴叔父你会给陈应良扣上一条反贼同党的罪名。”

    “柴叔父你让大兴官府缉拿陈应良,这只是一个突发意外,如果没有这个意外,叔父你和陈应良之间的矛盾只是退婚,退婚毁婚虽然于名不利,却不违国法,以卫留守的性格,几乎不可能关心这么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更不可能为了这件小事大做文章。”

    “第三更简单,卫留守没有对付柴叔父的理由。”李二又补充道:“恕我直言,柴叔父虽然贵为正四品的太子右内率,但手中实权其实小得可怜,就是执掌宫禁和供奉兵仗而已,既无独立兵权,也没有多少油水可捞,在大隋朝廷中根本无关紧要。卫留守麾下的心腹党羽中,也不太可能瞄上这么一个半虚职,从而促使卫留守亲自出手扳倒你柴叔父,给他的心腹部下腾出位置。既然如此,卫留守凭什么要为陈应良那小子强行出头,处心积虑的布置柴叔父?”

    换成别的时候,李二如果当面指出柴慎柴郡公在大隋朝廷中根本无关紧要,那么那怕李二是儿媳妇的亲弟弟,柴郡公也铁定是一个大耳掴子抽上去,但是这一次不同了,被李二指出自己的职位无关紧要后,柴郡公还悄悄的松了口气,庆幸自己位卑权微,不值得卫老顽固亲自出手收拾自己。

    “这么说来,这件事的背后是卫子期的可能最大了?”李秀宁不动声色,道:“公公的职位,在卫留守看来自然是不值一提,在尚无实职的卫子期眼中却是一个香饽饽,或是为了他自己,或是为了他的朋友,都值得他出手扳倒公公。”

    “还有一个可能。”李二平静说道:“卫子期为人颇为正直,虽然算不上嫉恶如仇,却也勉强算是急公好义,在大兴城中颇有直名,这样的人,不能排除他想抑强扶弱,为陈应良主持公道,既替陈应良出一口恶气,也让他在大兴城内的名望更盛。”

    柴绍咬牙切齿了,无比痛恨卫子期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柴慎却是愁眉苦脸了,哭丧着脸说道:“卫子期是什么目的姑且不论,眼下该怎么办是好?卫子期的背后是卫留守,我同样惹不起啊。”

    “柴叔父,恕小侄直言,这是你们自己找罪受。”李二苦笑着毫不客气的说道:“如果你们别让官府出面缉拿陈应良,卫子期即便动手也只能是利用你们退婚的事做文章,日你们声名受损。可是现在,你们硬栽给了陈应良一个叛贼余党的罪名,构陷无辜,这不是自己把刀子送到卫子期手里么?等到卫留守回到大兴,卫子期把陈应良往卫留守面前一送,再把事情经过一说,卫留守会有什么反应,你们敢去想象么?”

    联想到大兴土皇帝卫玄的强势,柴慎和柴绍父子的脸色顿时有些发白了,片刻后,柴慎才神情沮丧的说道:“其实也不完全是构陷无辜,我们让大兴县通缉陈应良那小贼,也是有……,唉,不说这些了,木已成舟,二郎你觉得我们该如何应对?”

    李二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重新闭了嘴巴,李秀宁一直在注意弟弟神色,便说道:“二郎,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柴郡公是我的公公,看在姐姐的面子上,你不能见死不救。”

    李二又犹豫了片刻,然后才说道:“柴叔父,姐夫,现在你们只有两个选择了。第一个选择,到卫府登门赔罪,直接和卫子期把话挑明,然后当面向陈应良主仆赔罪,给他们一些补偿,换取他们息事宁人。如此一来,以卫子期的为人,应该也会收手宁事了。”

    “不可能!”柴绍勃然大怒,恶狠狠说道:“姓陈的小贼,把我们柴家坑成了这样,害得我们柴家名声扫地,毁了倩妹的一辈子,不把他凌迟处死,难消我的心头之恨!想让我们柴家向他赔罪,做梦!”

    “姐夫,你别说气话了好不好?”李二叹气,道:“卫子期背后的卫留守太过强盛,你和他闹翻,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还会影响你将来的仕途前程,与其继续闹下去两败俱伤,不如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不行!我宁可不要仕途前程,也绝不会向那小贼低头!”柴绍回答得斩钉截铁,态度异常坚定。

    李二无奈,只得把目光转向柴氏家主柴慎,柴慎则是犹豫万分,许久后才咬牙切齿的说道:“小贼辱我爱女清名,毁我爱女终身,不杀此贼已是老夫开恩,想要老夫向他低头,除非天崩地裂,铁树开花!”

    李二彻底闭嘴,也知道怎么劝都没用了,柴绍则问道:“二郎,你刚才说有两个选择,第二个选择是什么?”

    李二更加沉默,突然向柴绍一拱手,道:“姐夫,小弟还有些事,先告辞了。”

    说罢,李二转身就走,柴慎和柴绍父子张口结舌,赶紧开口挽留李二,可李二头也不回的根本不听,李秀宁则是犹豫再三,最后还是一咬牙起身追了上去,先是把李二拉住,硬拖回房间里,然后赶走了所有在场下人,并且亲手关上了房门,然后才向李二低声问道:“二郎,以你之见,杀人灭口后,卫玄祖孙会有什么反应?”

    “杀人灭口?!”

    柴慎和柴绍一起变了脸色,李二则是面无表情,微垂着头不肯说话,李秀宁轻轻叹息,拉着李二的手诚恳说道:“二郎,姐姐也知道这么做太过狠毒,有伤天和,可这件事越闹越大,已经关乎到你姐夫全家的前途命运,并且还无法回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姐姐现在已经是柴家的人了,必须得为他们考虑。所以二郎,姐姐求你一次,帮我们把这件事了结了,你姐夫不是不知恩的人,将来对你一定会有厚报。”

    李二毕竟年轻,又和李秀宁是骨肉姐弟,听了李秀宁的诚恳言语,难免有些动摇,但还是一时下不定这个决心。李秀宁看出二弟心事,便又说道:“二郎,那个陈应良小贼,也不是什么无辜的良善之辈,公公他派人退婚,差点把陈应良逼死,这点是做得不对。可是陈应良牵连无辜,同样也害了你倩儿姐终身,如果再让他闹腾下去,你倩儿姐这一辈子,也就彻底的完了。为了你倩儿姐姐,这事即便不义,我们也必须得做了。”

    “还有我们李家。”李秀宁又低声说道:“柴李联姻,柴家覆灭,李氏就算不受牵连,于声名方面也会极大受损。二郎,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我们的父亲,你必须帮姐姐这一次。”

    又迟疑了许久,李二终于被打动,垂下头低声说道:“只要做得机密,不留证据,卫留守祖孙即便有所怀疑,甚至暗中断定是你们所为,也只能选择吃哑巴亏,因为大兴县现在正在通缉陈应良,还用的是缉拿叛贼同党的名誉,陈应良这个叛贼同党借居卫府,在没有洗白罪名前突然不明不白的突然暴死,卫留守祖孙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只有选择吃哑巴亏,才是聪明选择。”

    柴慎和柴绍的眼睛一起亮了,一起低声叫好,柴绍还欢喜道:“妙计!陈应良小贼不明不白的暴死,死无对证,等于就是坐实了他叛贼余党的罪名,官府再查出他曾经借居卫府,卫老头和卫子期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只能乖乖吃哑巴亏!不然的话,事再闹大,倒霉的就是卫老头和他孙子!。”

    “可是这么一来,你们就和卫留守结下大仇了。”李二轻声提醒道。

    “老东西的孙子想要我们柴家死,这难道不是大仇?!”柴绍低声怒吼,又盘算着问道:“二郎,如果陈应良那小贼一直躲在卫府不出来,我们又不能直接卫府找人,该怎么让他永远闭嘴?”

    李二把脸扭开,许久后才轻声说道:“派人暗中盯住卫府,有机会在外面动手当然最好。如果没机会,卫留守返回大兴那天,卫子期肯定会出城迎接,到时候派人冒充酒楼伙计,假称是卫子期订的酒菜犒赏陈应良主仆,给陈应良主仆送去一些好酒好菜,陈应良主仆感情深厚,肯定食则同桌,到时候还可以消弭所有隐患。”

    柴慎和柴绍父子一起的面露狂喜了,盘算了片刻后,柴慎立即下定了决心,向柴绍低声吩咐道:“就这么办,精细些安排,算路程,卫留守的队伍大概后天就能回到大兴了,动作要快。”

    柴绍赶紧点头,颇英俊的脸上还尽是狰狞,李二则是轻轻叹息,内心愧疚万分,李秀宁看出二弟的心事,便拉起李二的手轻轻拍了拍,柔声说道:“二弟,让你为难了。姐姐答应你,将来如果有机会,姐姐和你姐夫一家,一定会报答你这份恩情。”

    李二默默无语,只是在心里自我安慰道:“没见过面的陈应良,别怪我,现在的局面已经不是你死,就是柴叔父他们一家死。柴绍毕竟是我姐夫,于情于理我都必须得帮着他,你我如果交换处境,相信你也会这么选择。再说了,你也太对不起倩儿姐姐,我这么对你,也算是你罪有应得。”

第84章 忍无可忍(上)

    基本确认了陈应良躲藏在卫玄府中,也敲定了杀人灭口的计划后,柴慎和柴绍立即把家里见过陈应良的家丁派了出去,分成两班日夜监视卫府大门,只等陈应良离开卫府,一有机会就在卫府外面把陈应良动手解决,除掉已经严重威胁到老柴家荣华富贵和声望权位的陈应良。

    老柴家没有这个机会了,那一天从太平坊回到了卫府后,陈应良马上就挨了卫子期一通狗血淋头的臭骂,因为那天陈应良出门时,是既没对卫子期打招呼,也没带上可以充当护身符的卫府家丁,害得受过祖父嘱咐的卫子期在家里担惊受怕了一整天。再然后卫子期当然是严令禁止陈应良私自出门,让陈应良老实呆在家里等待卫玄回师大兴。

    其实就算没有卫子期的臭骂,陈应良也懒得再出门去大兴城中招摇了,一是因为没办法再见到杨雨儿,二是听了柴倩的雨中哭诉后,良心还没被狗吃光的陈应良已经发现自己也有过错,有些对不起实属无辜的曾经未婚妻,略感愧疚之下,陈应良也改了主意,决心不再继续伤害柴倩,也决定只要柴家收手,自己看在柴倩的面子上,也懒得和老柴家继续纠缠下去,大家扯平了事。

    也正因为如此,陈应良也放弃了故意扩大事态的打算,老老实实的留在卫府之中等待卫老顽固归来,也顺便好生陪伴一下与自己相依为命多年的陈老三,亲手为陈老三侍侯汤药,报答陈老三多年的照顾之恩,只是为了陈老三一个惊喜,陈应良还是没有告诉陈老三自己的真正情况,只说自己在外面寻到了一个记室差使,与卫府主人是朋友,但即便陈应良故意隐瞒,也足以让陈老三喜极而泣,不断念叨公子争气,自己就算死了,也有脸去见陈应良的祖父祖母和父母了。

    就这样,一多天时间很快过去,到了柴家父子决意把陈应良杀人灭口的第二天下午,卫老顽固派快马驰报大兴皇城,说是自己将在次日的午时左右抵达大兴,坐镇大兴的代王杨侑闻报大喜,立即将消息通传大兴百官,决定亲自到明德门外迎接卫玄凯旋,要求大兴文武官员全部陪同自己出城迎接。而做为卫玄唯一的孙子,卫子期自然也要出城迎接,还要与杨侑一同当道迎接。

    命令颁布,做为大兴皇城仪仗队队长之一的柴慎当然是提前就得做好准备,必须立即就得进到皇城准备仪仗,身为仪仗队成员之一的柴绍也跑不掉,同样也得立即到皇城归队,接受上级的任务安排,并且第二天肯定得跟随大队行动,很难抽得出身来亲自指挥除掉陈应良的杀人灭口之计。被迫无奈之下,柴慎父子也只好把这事委托给了柴绍的厉害老婆李秀宁,好在李秀宁知道这件事关系夫家仕途前程,甚至家族存亡,便义不容辞的一口答应。

    顺便说一句,柴慎父子其实还想让人小鬼大的李二也参与此事,帮着李秀宁了结陈应良,可惜李二这次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答应了,因为李二的兄长李建成早有交代,要求李二和李三李玄霸都随自己到城外迎接卫玄队伍,一是为了表达对大兴土皇帝卫玄的尊敬,二是乘机接近传说中的小陈庆之,尝试笼络完成父亲李渊的交代嘱托,同时李二本人也不太想在这件事上陷得太深,所以也就一口拒绝了姐夫的要求。柴绍无奈,也只好把所有希望寄托到了老婆身上。

    其实想要与陈应良见面的人又何止是李家兄弟几人?托杨玄感的福,生擒杨玄感和名将李子雄的小陈庆之在大兴城里早已是大名鼎鼎,上到代王杨侑和大兴百官,下到市井百姓,几乎没有人未曾听说过小陈庆之的赫赫威名,也全都对这个传说中战无不胜的小陈庆之充满好奇,都想亲眼看看这个带着几百军队就敢硬闯数万敌营的小陈庆之到底长着几只胳膊几条腿,其中对陈应良存着笼络招揽念头的大隋权贵重臣,也绝对不只李渊一家。

    病情已经大为好转的柴倩对小陈庆之和白袍兵也有些好奇,不过远远没有好奇到想要亲自出城去见识白袍兵的地步,按理来说病势还没有痊愈的柴倩也不可能亲自出城去见识白袍兵队伍,但计划没有变化快,柴倩的闺蜜好友杨雨儿派遣心腹太监谢木东前来探望她时,顺便提出了让柴倩同去城外见识白袍兵和小陈庆之的邀请,并且谢木东还明白告诉柴倩,说杨雨儿此举是征得了母妃同意,比较正大光明,柴倩也马上改了主意,一口答应与杨雨儿同去城外看热闹。

    “借着这个机会,顺便向雨儿仔细打听一下那个梁成的情况,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对我这么刻薄,连一点面子都不给我。”柴倩的真正目的是这样。

    哦,对了,顺便是说一句,决定在第二天到城外亲眼目睹小陈庆之盖世雄风的大兴未婚少女,也绝对不止柴倩与杨雨儿两人,几乎就在柴倩拿定主意的同时,大兴城的隆政坊内,某个鸿胪寺官员的家中,一对少年兄妹因为舅父是礼仪官的缘故,也得知了卫玄队伍将在此日返回大兴的消息,还有知道了小陈庆之和白袍兵将一同抵达的情况,年仅十六的兄长对此大感兴趣,迫不及待的对年仅十三的箩莉妹妹说道:“观音婢,我们明天一起出城去看热闹如何?我想亲眼见见那位传说中的小陈庆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啊。”箩莉妹妹开心答道:“早就听舅父说,那位小陈庆之是一位少年英雄,才比兄长你大一两岁,我也早就想亲眼见见他了。”

    “小陈庆之,我们终于要见面了。”与隆政坊相邻的颁政坊中,收到消息的李建成也在眺望在东方远处,心中充满期待,“我倒要亲眼看看,你是否真如传说中一样文武双全,英勇无敌。如果是,我一定要让你为我李氏所用!”

    还是同一时间,大兴土皇帝卫玄的家中,陈应良左思右想之后,也终于拿定了主意,暗道:“算了,看在柴倩那可怜丫头的面子上,明天这么办吧,我悄悄带着三伯到城外去归队,带着报国军进城,给三伯一个惊喜,也让老柴家看到我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他们只要不犯傻,脑袋不进水,我和他们之间的事,就可以彻底了解了。至于三伯断腿的事,我就不信他柴家敢不给我一个满意交代!”

    …………

    各怀心思下,一夜时间很快过去,第二天早上,卫子期早早就进了皇城去见代王杨侑,临行时交代陈应良自行出城,到城外碰面,陈应良答应,回房先是亲手侍侯了陈老三用药,然后又与陈老三、赵程和于乐等人同用早饭,也是到了吃饭的时候,陈应良才向陈老三说道:“三伯,吃完了饭,我们一起出城去,今天卫留守要押解杨玄感反贼凯旋回城,我们一起去看看热闹。”

    “公子,你去吧。”气色已经好了许多的陈老三欣慰笑道:“老奴的腿不方便,就不去凑这个热闹,给你们添麻烦了,公子你们去,老奴留在这里等你回来。”

    “三伯,平时我听你的,但今天不行。”陈应良摇头,微笑说道:“今天你一定要去,我要给你一个惊喜。”

    “是啊,三伯,应良兄弟要给你一个天大的惊喜。”赵程插话说道:“到了那时候,我们保管三伯你笑得嘴巴都合不拢,惊喜得都不敢相信。”

    “是吗?是什么样的惊喜啊?”陈老三来了兴趣,好奇问道。

    都已经到最后一步了,陈应良自然不会去揭谜底,只是微笑说道:“三伯,现在对你说,恐怕你也不敢相信,总之你到时候就知道了,吃完饭我们就出城,你一定得去。”

    “公子,你能平安回来,对老奴来说就是最大的惊喜了,别是老奴都不要了。”陈老三的语气有些感慨,又道:“那好吧,既然公子你一定要老奴去,那老奴就和你们一起去看看。”

    陈应良含笑点头,也就在这时候,房外忽然进来了一名卫府下人,还挑来了一担食盒,放下后对陈应良说道:“陈公子,我们家少公子派人给你们在广聚楼订了一桌酒菜,说是他今天没法和你们共进早饭,拿这桌酒菜向你们赔罪,酒菜已经送来了,请随意。”

    “多谢,卫公子真是太客气太周到,你们府里的饭菜就已经很好了,何必再从外订。”陈应良谦虚,还拿出了一点钱打赏给那下人。

    “哈哈,多谢卫公子啊!”嘴谗的赵程大喜,赶紧去搬食盒,又向于乐招呼道:“于乐,快来帮忙,吃饱了我们好出城去见其他弟兄。”

    于乐答应,赶紧过来帮着把一个个朱红雕花的圆形食盒搬上桌打开,拿出一盘盘精美菜肴,然后又赶紧向陈应良和陈老三招呼道:“三伯,应良兄弟,你们先请。”

    “三伯,你先请。”

    陈应良很有礼貌的让年纪大的陈老三先提筷子,陈老三谦虚再三,这才提筷夹菜,赵程和于乐两条饿狼也迫不及待的去夹酒菜,可就在这时候,陈应良的眼睛却忽然瞟到了桌上的圆形食盒,立即就脱口叫道:“且慢!先别吃!”

    “什么事?”陈老三、赵程和于乐一起停住了筷子,惊讶向陈应良问道。

    陈应良不答,还指着那些朱红色的圆形雕花食盒,向赵程和于乐反问道:“赵程,于乐,你们记得不?三天前,我和你们一起到广聚楼喝酒,当时我差点撞翻了广聚楼伙计挑着的食盒,我隐约记得,广聚楼的食盒是长方形的,虽然是朱红色却没有雕花,怎么今天广聚楼送来的食盒,会和三天前的完全不同?”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赵程有些疑惑。

    “我记得,当时应良兄弟你差点撞翻食盒,是我及时拉住了你。”于乐比较心细,赶紧说道:“是,当时那个广聚楼伙计,挑的食盒确实是方形,不是圆形。”

    “方形和圆形?这有什么关系?”赵程惊讶问道。

    “关系大了。”不久前才用加了特殊作料的酒菜阴了杨玄感,陈应良对这样的事当然是十分敏感,立即吩咐道:“你们去牵一条狗来。”

    见陈应良脸色严峻,赵程和于乐不敢怠慢,赶紧依令而行,不一刻,一条黑狗就被牵到了房中,陈应良亲自动手,将外面送来的饭菜每样拿了一些,拌成了一盘喂狗,耐心等待狗的反应。

    结果…………

    …………

    派心腹家丁冒充酒楼伙计,把加了特殊作料的酒菜食盒送进卫府后,李秀宁并没有急着离开,继续留在崇文坊的附近等待消息,同时让家丁严密监视卫府动静,过了小半个时辰后,去监视卫府动静的家丁飞奔了回来,在李秀宁的马车旁边低声奏道:“禀少夫人,卫府中出来了一名家丁,急匆匆往皇城的方向去了。还有,卫府突然在大白天里关上了大门。”

    “肯定是去给卫子期报信,得手了。”李秀宁松了口气,吩咐道:“走吧,撤回所有家丁和家奴,让他们走不同道路分头回家。”

    家丁领命,将李秀宁的命令交代给了化装成百姓的柴府家丁,让十几名见过陈应良的柴府家丁分头回家暂避风头,李秀宁则命令马车直接向南,从启夏门出城再转到大兴的正门明德门外,在官道上等待公公与丈夫出城会合。但是在路上,李秀宁却丝毫没有杀人灭口得手后的喜悦,还在心里愧疚万分,“陈应良,别怪我,我知道我们柴家对不住你,可是你妨碍了夫君的前程,我做为夫君的妻子,必须如此。”

    “还有,夫君他也是好人,他除了有些过于傲气和势力眼,心地其实很好,当初他亲自登门退婚,是因为你确实配不上倩儿妹妹,依公公的意思,是给你点钱把你赶出大兴就完事了,是夫君主动提出,替你在我父亲麾下谋一个差使,让你不至于在外面冻饿而死,是你太傲气,才导致了后面的事,也是你去给别人当刀子,这才逼着我们不得不对你下毒手。你……,安息吧,我们会给你做法事,让你下辈子投胎一个好人家。”

    带着无比愧疚的心思,李秀宁的马车很顺利的出了启夏门,也顺利的转到了明德门外的官道旁,虽说距离午时正还有一段时间,但是官道两旁却早已是人山人海,挤满了从四面八方赶来看热闹的官民百姓,李秀宁的马车就是靠近官道都很难,不过李秀宁倒也不担心没位置,先是让车夫把马车停好,然后让家丁去寻找肯定已经在这里的自己兄弟,结果也不出李秀宁所料,家丁很快就找到了李建成和李世民等人的位置所在,李秀宁这才在丫鬟的搀扶下下车,袅袅婷婷去与兄弟相会。

    让李秀宁有些意外的是,靠着家丁开路到得现场时,占着好位置的不仅有她的三兄弟,还有柴倩、杨雨儿和一对李秀宁认识的兄妹也在现场,李秀宁不敢怠慢,慌忙到杨雨儿面前行了一个礼,低声说道:“公主殿下见谅,太多外人在场,请恕妾妇不能全礼。”

    “秀宁姐姐,不必那么多礼,就把我当普通人,直接叫我雨儿吧。”杨雨儿很有礼貌的还礼,低声回答,然后又微笑问道:“秀宁姐,你怎么现在才来?再来晚些,这里可就是挤都挤不进来了。”

    “有些事耽搁了,来晚了一些。”李秀宁微笑着从容回答,又好奇问道:“倒是雨儿你,今天怎么会有兴趣来这里看热闹?”

    “我听说那位传说中的小陈庆之和东都的白袍兵要来,所以想来看看热闹。”杨雨儿笑着如实回答,“我想看看那位传说中的小陈庆之,到底是什么模样,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么的英武不凡,生得俊俏无比还勇猛无敌?”

    “英武不凡,生得俊俏无比还勇猛无敌?”李秀宁故作惊讶,说笑道:“我怎么听说那位小陈庆之生得青面獠牙,三头六臂,身高丈八,一巴掌下去就是打死十几个叛贼?”

    说笑着,李秀宁又转向了李二,看似无意的随口说道:“二郎,那件事办妥了,很顺利,你不用担心。”

    李二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然后又赶紧转移话题,说道:”姐姐,关于小陈庆之的事,雨儿姐是听一位梁公子说的,那位梁公子见过小陈庆之,又和雨儿姐认识,三天前我们恰好碰了面,梁公子就向雨儿姐介绍了小陈庆之的情况,当时我也在场,所以知道。“

    “梁公子?”李秀宁微微一楞,然后惊讶说道:“莫非就是两天前,把倩儿送回太平坊那位梁公子。”

    “正是。”李二点头,又转向柴倩笑道:“倩儿姐,现在该告诉我们,那天你为什么会恰好遇到那位梁公子了吧?”

    “倩儿姐后来又和梁公子见了面?”唯一知道真相的杨雨儿有些张口结舌,赶紧也向柴倩问道:“倩儿姐,到底怎么会事?你快说……,倩儿姐,你在看什么?找什么人?”

    “我……,我……,什么事?”

    杨雨儿叫了好几次,正在四处张望的柴倩这才回过神来,还开口反问杨雨儿为何呼唤自己?杨雨儿有些糊涂,又问道:“倩儿,你在找什么人吗?怎么这么走神?”

    听到这问题,病情刚愈后脸色有苍白的柴倩脸蛋突然微微一红,赶紧摇头说道:“我没找什么人,我认识的人都在这里,还用找什么人?我就是还有些不舒服,所以走神?”

    “是吗?”杨雨儿狡黠的笑了,问道:“倩儿姐姐,听说两天前,是梁公子把你送回了家,老实交代,你是怎么和他见的面?”

    柴倩的小脸蛋更红了,有些羞涩的说道:“就是在路上恰好碰到,恰好我被冷雨浇出了病,他就把我送回家了。”

    “是吗?”杨雨儿笑得象只小狐狸,阴阳怪气的说道:“看来我得抽空再见梁公子一次,当面问问他,那天到底是什么情况。”

    听到杨雨儿的这番话,柴倩突然的万分失落,心道:“你去见吧,他也想见你。”

    “好,看来有化干戈为玉帛的机会。”杨雨儿心中叫好,又笑着说道:“我猜到倩儿姐在找的是什么人了,肯定是他,我帮你找。”

    说着,杨雨儿还真的跑上了旁边高处,探头探脑的寻找起来,柴倩大羞,赶紧上来和闺蜜是又掐又捏的打闹,杨雨儿奋起还击,然而打闹间,杨雨儿的樱桃小嘴,却一下子张得可以塞进两个鸡蛋因为杨雨儿突然看到,收拾打扮得人模狗样的陈应良,领着两个同伴,还真的出现在人群之外,也正在东张西望的四处找人!

    “你怎么了?”柴倩发现闺蜜的情况不对,顺着杨雨儿的目光看去时,柴倩的小嘴巴也一下子张大了,脸上发烧,心头乱跳,脑海里也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怎么真的是他?怎么办?怎么办?”

    这时,杨雨儿已经回过了神来,看到柴倩满脸通红的羞涩模样,杨雨儿不由一笑,招手叫过一个下人,指着远处的陈应良吩咐道:“去,把那位穿青色直裰挎横刀的公子叫来,就说柴郡公的千金在这里,想要见他,请他过来叙谈。”

    柴倩恶狠狠的掐了杨雨儿一把,俏丽脸庞红烫得都可以煎鸡蛋了,却没有吭声反对。

    另一旁,看到杨雨儿和柴倩的小动作,一个现在年龄还只是小箩莉的小姑娘,心里有些莫名其妙,暗道:“她们,在做什么?”

第85章 忍无可忍(下)

    有人报信和道路,传说中的‘梁成’公子真名陈应良,当然是很快就重新出现在了李家兄弟和柴倩、杨雨儿等人的面前,跟随在陈应良一左一右的,也是杨雨儿和李家兄弟等人见过的赵程和于乐,算得上都是熟人。

    上次陈应良把柴倩送回家时,与柴慎之间的误会其实只要稍加解释就能冰释,可陈应良偏偏没有这么做,选择了与柴慎针锋相对造成冲突和口角,做为柴慎的女儿,柴倩对此当然是满肚子怨气,一直想找机会找陈应良发泄一通,质问陈应良为何如此对自己的父亲不敬?可是当陈应良终于再次出现在柴倩面前时,柴倩的满腹怨气却突然的烟消云散了,只剩下脸红心跳,呼吸急促,无数在心中酝酿已久的不满责问话语,也一下子忘得干干净净了。

    倒是陈应良的举手投足一如往常的温文尔雅,潇洒不凡,先是彬彬有礼向在场熟人一一见礼,就连那对根本不认识的少年兄妹,陈应良也向他们行了礼,然后又主动与柴倩说话,很亲切的微笑着向柴倩说道:“柴姑娘,真有缘啊,想不到这么快我们就又见面了,你的身子好些没有?”

    杨雨儿笑得更狡黠了,柴倩的小脸蛋也更红了,扭捏着向陈应良还了一个礼,然后轻声答道:“多谢公子关心,我已经好多了。”

    “病情刚愈,最好不要多动,要好生休息。”陈应良对柴倩的态度出乎寻常的亲切,温柔的说道:“今天又是一个晴天,太阳很大,带伞遮阳没有?千万别晒着,如果没有带伞,我叫人马上去买一把。”

    “多谢梁公子,伞我带了。”

    柴倩的小脸也更红了,心里也象喝了****一样的甜,杨雨儿和李秀宁等人则是万分惊奇,杨雨儿惊奇的当然是陈应良和柴倩这对活宝为什么会感情突飞猛进,李秀宁在惊奇之余,又赶紧仔细打量陈应良的举止模样,发现身着直裰的陈应良确实生得人模狗样,很有一些勾搭无知少女和********的本钱,同时又对柴倩体贴有加,关系显然不俗,李秀宁不由微微点了点头,暗道:“不知道家世人品如何,如果合适,倒是可以了结公公与郎君的一桩心事。”

    “那就快打上吧,太阳已经很大了。”陈应良又温柔的催促了一句,然后更加温柔的问道:“柴姑娘,你的父亲和兄长呢?他们怎么还没来?”

    “我父亲和兄长在皇城任职,要参与迎接卫尚书的凯旋队伍,一会才随代王殿下出城,还不一定能见面说话。”柴倩红着脸解释,然后架不住闺妙雨儿挤眉弄眼的做鬼脸,赶紧又指着李秀宁转移话题,介绍道:“梁公子,给你介绍一下,她是我的嫂子,与李建成、李世民他们是亲姐弟。”

    听到这话,陈应良眉毛一扬,忙向李秀宁拱手作揖,微笑叫道:“嫂子。”

    “嫂子?”

    李秀宁礼貌的客套笑容凝固在了脸上,杨雨儿瞪大了眼睛,柴倩却是一下子脸红到了脖子根,赶紧冲陈应良埋怨道:“梁公子,你用错称呼了,应该叫柴夫人,嫂子是你叫的吗?”

    “是我叫的,我确实应该叫她嫂子。”陈应良微笑着难得在柴倩面前说了一句实话。结果旁边唯一知情的杨雨儿难免更是目瞪口呆,再是冰雪聪明,一时间也不知道陈应良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柴倩脸上更羞了,既是暗暗欢喜又是悄悄埋怨,李秀宁表面上心情平静,心里对陈应良刚才那点好印象却顿时间荡然无存毕竟,在这个时代,这样的玩笑是不能乱开的。

    “梁贤弟,客套叙完了吧?”对陈应良印象一直不错的李建成站出来打圆场和转移话题,向陈应良笑着问道:“贤弟,怎么现在才来?今天这么大的场面,再来完些可就没位置了,一会你的好友小陈庆之也要来,到时候如果有机会,可要帮愚兄代为引见哦。”

    “一定,那是一定。”陈应良恭敬答应,又解释道:“小弟本来是早就该来的,可是有事耽搁了。兄长你也知道,小弟是借住在卫留守的府邸里,小弟临出门时,卫留守府里突然死了两个人,轰动全府,结果小弟就耽搁了时间。”

    说这话时,陈应良一直在注意着李秀宁的表情,结果不出陈应良所料,听到这话,李秀宁脸上神情果然微微一变,还飞快用眼角瞟了陈应良一眼。而李建成却是结结实实的大吃一惊了,脱口问道:“卫留守府里突然死了两个人?出什么意外了?”

    “被人下毒,被毒死的。”

    陈应良回答的语气虽然轻描淡写,可是在场的几人却是一起脸色大变,纷纷惊叫问道:“卫留守的府上,既然有人被毒死?真的假的,这事可不能开玩笑啊。”

    “这么大的事,我当然不会开玩笑。”陈应良换了一副严肃表情,眼睛看着李秀宁,嘴里却是向着柴倩说话,“柴姑娘,你知道被毒死的这两个人,是什么人吗?”

    李秀宁继续不动神色,但这么反常的神情,却让陈应良更加明白她与这件事情有关。被陈应良质问的柴倩则是张口结舌,说道:“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又从来没去过卫府。”

    “看来你确实不知道。”陈应良仔细观察了柴倩的神情反应,又冷冷说道:“但是这两个人,却都和你有关,他们其中一人,是你曾经的未婚夫陈应良,另一个人,是被你们柴府家丁打断了左腿的一位老人,也是陈应良唯一的亲人。”

    柴倩如遭雷击,顿时呆立当场,心中不知是喜是悲。同时所有人都是大惊失色,李秀宁也终于露出了一些惊讶神色,很惊奇的问道:“梁公子,陈应良在卫留守府上被毒死?你不是说笑吧?陈应良是杨玄感叛贼的同党余孽,正被大兴官府全城通缉,怎么可能会在卫留守府里被毒死?梁公子,你开这样的玩笑,难道就不怕影响到卫留守和卫子期公子的声誉?”

    这时,明德门的城门甬道中,已经出现了大兴皇城仪仗队的队伍旗帜,官道两旁的百姓也争先恐后的伸头张望。惟有陈应良身边的几人例外,表情各异的全都在看着陈应良,陈应良则微微一笑,还轻轻鼓了鼓掌,笑道:“高明,嫂子果然是名不虚传的女中强人,果然高明,被通缉的叛贼余孽突然死在卫留守府里,别说是没有官职实权的卫公子了,就算是位高权重的卫留守,也只能是选择吃哑巴亏。不然的话,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李秀宁的表情更加冰冷了,脸若寒冰的说道:“梁公子,听口气,你好象是在怀疑我们柴家了?你有证据吗?如果没有证据,休怪我们柴家反告你一个构陷朝臣、污蔑官员的罪名。还有,谁是你的嫂子?!”

    “证据?那玩意对我而言不需要!”陈应良冷笑着扔下了这句话,然后不再理会李秀宁,又转向了柴倩,先是观察了一番呆若木鸡的柴倩,这才语气温柔的说道:“柴姑娘,很抱歉在一些事上欺瞒了你,但我必须明白告诉你的是,陈应良从没恨过你,告示那件事是他冲动行事,他已经后悔了,已经知道他的处理方式错了。”

    此时此刻,柴倩当然不会去计较陈应良对他的隐瞒了,只是失魂落魄的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他答应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他不再计较与你父亲、兄长之间的过节了。”陈应良语气诚恳的说道:“关于你的事,他有错,所以他决定将功折罪,放过你父亲和你的兄长一马,只要你的父亲兄长不再纠缠下去,他就不再计较过去的恩怨,与你们柴家扯平,再无恩怨瓜葛。他还答应我,等到他能够公开露面的时候,一定到你的面前,亲自向你道歉请罪,请你原谅他对你造成的伤害。”

    “可是……。”陈应良顿了一顿,又冷冷说道:“可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我也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有人栽赃陷害陈应良是叛贼同党余孽不算,又打着卫子期卫公子的名誉,派人冒充酒楼伙计,给陈应良送去了一桌放了砒霜的酒菜,结果那个打算当面向你道歉请罪的陈应良,就这么死了,还有与他相依为命多年的老仆陈老三,也一起被毒死了,陈三伯死的时候,被你们柴家人打断的腿,还没有痊愈。”

    柴倩神色木然,美目之中光芒闪烁,两行晶莹泪水缓缓从白嫩脸颊上滑落,陈应良始终没说一句怀疑柴家的人,柴倩却很明白,这件事的幕后主使一定是自己的父亲兄长……

    李秀宁脸色铁青,版着脸不说话,出馊主意的李二微微低头,心中愧疚之至,李建成、李玄霸和那对少年兄妹沉默不语,其中那小箩莉还也已经眼中含泪。惟有知道一些真相的杨雨儿神情复杂,还上前了一步,向陈应良说道:“……梁公子,倩儿姐姐是无辜的。”

    “我知道她无辜,所以我不会和她计较。”陈应良坦然承认柴倩无辜,又向杨雨儿说道:“但是她的父亲和兄长,我却不能不追究。所以,雨儿,你要原谅我,如果他们只是向陈应良下手,我可以不追究,可是他们连陈三伯那么一位可怜老人都不放过,这点我绝不会原谅。”

    “你……,别乱来。”杨雨儿迟疑了一下,又说道:“他们,或许只是针对陈应良,不是针对陈三伯那位老人。”

    “傻丫头,你别说傻话了。”陈应良苦笑说道:“陈应良与陈三伯相依为命多年,感情深厚,肯定是食则同桌,这点那些聪明人能不知道?灭了陈三伯的口,不也可以乘机遮掩他们草菅人命和株连无辜的罪行么?”

    杨雨儿低头不语了,柴倩眼泪落下更多,最终忍不住哭出了声,李秀宁却是忍无可忍,喝道:“姓梁的,你这话什么意思?听你口气,你是想一口咬定这事是我们柴家所为了?”

    “嫂子,是不是你们下的手,你心里最清楚。”陈应良神情冰冷的答道。

    “很好,那我们就到官府衙门里去说话吧。”李秀宁毫无惧色,也是冷笑道:“不过在那之前,奉劝梁公子你一句,最好先考虑清楚,正被大兴官府通缉的叛贼同党陈应良,为什么会在卫留守府里?梁公子你明知此情,却不象官府报告,还与叛贼同党把酒言欢,这又是为了什么?!”

    “嫂子,你用不着拿这点威胁我。”陈应良笑道:“想把我也扯进叛贼同党的行列?成,不过在那之前,我倒要想先问问,陈应良到底是怎么被定为叛贼同党的,这一点,你们也先想清楚如何解释吧。”

    “很可惜,关于这一点,我们恰好有如山铁证!”李秀宁冷哼,又傲然说道:“还有,别叫我嫂子,我没你这门亲戚!”

    说罢,李秀宁立即向身后下人吩咐道:“去,请老爷和少爷过来,还有大兴县的王县丞。还有,顺便把我的表兄蜀国公请来。”

    下人领命而去,李秀宁不再理会陈应良,只是板着脸把柴倩拉到了一旁轻声安慰,同时又向李二使了一个眼色自信绝对没被其他人抓住证据,李秀宁不怕陈应良闹事,只是想尽量别把事闹大。李二会意,慌忙拉着李建成上前,对陈应良又是作揖又是鞠躬,低声说道:“梁兄,何必要把这事闹得这么大呢?卫留守的队伍马上就要到了,代王殿下和大兴百官也都在这里,你把事闹大,只会使卫留守和卫公子难做人啊。”

    “是啊,贤弟,别再闹了。”不知情的李建成也好心劝道:“你现在这么年轻,又才华过人,这件事闹大,对你个人而言,只会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听愚兄一句劝,了结了这件事吧。”

    陈应良没发现李秀宁对李二使眼色,也不知道李二实际上也牵涉其中,自然就无法判断李家兄弟的劝解是好意还是拉偏架,抱着做事留一线的心思,陈应良拱手答谢道:“兄长,贤弟,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很抱歉,我不能接受。”

    李建成跺脚,李二则是暗暗大急,生怕陈应良把这事闹得太大,闹到了卫玄被迫出手深查的地步,赶紧又开口继续劝说,陈应良随口敷衍,同时又扭头观察四周环境情况,发现杨侑亲自率领的迎接队伍早已在城外依次站定,同时东面来路之上,也隐约可以看到尘土翻嚣,同时不断有快马奔来向杨侑的队伍报信,显然卫玄的队伍即将抵达。见此情景,有恃无恐的陈应良当然是心中大定,对李家兄弟各怀心思的劝说更加充耳不闻。

    真正的好心人还是有的,除了不知情的李建成是真心实意劝说陈应良外,杨雨儿犹豫了许久后,也上来拉了陈应良,陈应良会意,赶紧屁颠屁颠的随着杨雨儿退后两步,低声问道:“杨姑娘,什么事?”

    “你闹够了没有?”杨雨儿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低声说道:“你看倩儿姐姐,都已经哭成了那样了,你还忍心继续让她伤心。乘现在快走,听说柴绍认识你见过你,他一来,你就完了。”

    “没事,我不是还有你么?”陈应良微笑说道:“有你在,我还怕没人替我主持公道了?”

    “别指望我。”杨雨儿赏给陈应良一个妩媚的卫生眼球,冷冷说道:“柴夫人故意点名请蜀国公过来,就是为了压制我,蜀国公独孤纂嗣是我舅舅,有他在,我别说替你主持公道了,不赶快躲远些都不行,要是让他把我私自出门告诉我父亲,连我娘亲都得受牵连。”

    “好个李秀宁,果然心思细腻,不同凡响。”悄悄暗赞了李秀宁一句,陈应良低声向杨雨儿说道:“那你就快走,别牵涉进这件事。”

    “你赶我走?”杨雨儿一楞,低声惊呼道:“那你怎么办?”

    “我没事。”陈应良低声笑道:“雨儿,你放心大胆的到一旁看热闹去,一会我还要给你一个天大的惊喜。”

    看到杨雨儿的呆傻表情,陈应良微微一笑,又催促道:“雨儿,你舅父快来了,快走,我真的没事。还有……。”

    说到这,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和杨雨儿单独说话的陈应良一咬牙,干脆又低声说道:“还有,我一定会想办法娶你,疼你一辈子!”

    仿佛没有听到陈应良这句发自肺腑的告白,刚才还在犹豫的杨雨儿突然抬腿就走,领着几个从人迅速撤往远处,半点好脸色都没留给陈应良,但是背过身后,杨雨儿的漂亮小脸还是忍不住又红又烫,心中埋怨,“这人,眼睛怎么长的?倩儿姐明明都已经对他……,他怎么还老是惦记我?”

    这时,与陈应良有过一面之缘的柴慎,已经和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官员急匆匆赶了过来,因为他们走的是中间被隔离出来的宽阔官道,所以陈应良还看到,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满脸谄媚的低级官员,远远就对李建成兄弟点头哈腰。李秀宁也赶紧迎了上来,低声对柴慎和其他两名官员飞快说了什么,陈应良不由又是一笑,大概猜到李秀宁在说什么,却懒得理会。

    紧接着,陈应良曾经的老丈人柴慎当然是勃然大怒了,三步作两步冲了上来,指住陈应良的鼻子,怒吼道:“小贼,上次在太平坊老夫就已经放过你了,想不到你竟然还敢太岁头上动土!别以为你是卫留守府上的客人,老夫就不敢拿你怎么样!来人,给我把这个小贼拿下!”

    “爹!”柴倩惨呼一声,赶紧扑上去阻拦柴慎。

    “你滚一边去!”柴绍一把推开女儿,冲着那满脸谄媚的低级官员吼道:“王县丞,叫你的人拿下这个扰乱仪仗的小贼,出什么事,老夫替你担待!”

    “遵命。”大兴县丞王风一口答应,然后立即冲旁边维持治安的官差吼道:“还楞着干什么?给本官拿下这个扰乱卫留守凯旋仪式的小贼,押回县衙治罪!”

    “诺!”几名官差轰然唱诺,拔出戒尺就要过来捉拿陈应良,陈应良不动声色,身后赵程和于乐两人立即上前,一左一右护住陈应良,然后赵程还狞笑说道:“王县丞是吧?拿下我们容易,怕是你们这凯旋仪式就办不下去了。”

    “大胆!”王风几乎气疯,指着赵程都气得混身发抖了,口中吼叫连连,“大!大胆蟊贼!你……,你竟然还敢威胁本官!拿,拿下!”

    气歪鼻子的几个官差正想扑上,快步冲来的柴绍却又横生了枝节,远远就大叫道:“父亲,秀宁,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要突然叫我来?卫留守马上就到了,我好不容易才告到假,得立即回去……。”

    叫喊到这里,柴绍就叫不下去了,先是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带微笑的陈应良,然后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这才指着陈应良杀猪一样的嚎叫,“小贼!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应良微笑,很有礼貌的拱手行礼,朗声说道:“嗣昌兄,很久不见了,别来安好否?”

    “小贼!我要你的命!”

    好心没好报,陈应良好心的问好,换来的却是柴绍疯了一样的狂吼,接着柴绍还直接就扑向了陈应良,双手直伸大张想要把陈应良活生生掐死。可惜……

    可惜!论招数拳脚,从小就勤练武艺的柴绍或许远在赵程和于乐之上,可是到了刀刀见血比快比狠的以命相搏之际,柴绍那点反应能力和出手速度,就是给几次三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赵程和于乐提鞋子都不配!所以……

    呼、呼两声,赵程和于乐两人一左一右踹出一腿,一同准确命中柴绍的双膝下缘,把正在疾冲间踢得双脚一顿,然后身体前倾,接着赵程和于乐一左一右又同时抓住了柴绍双手手腕,把柴绍的双手拉了左右扯开,强迫着柴绍把面门和胸膛同时暴露在陈应良面前。

    砰一声闷响,陈应良的右手直拳,毫不客气的直接重重砸到柴绍脸上,血花飞溅间,陈应良又纵身跳起,双脚猛踹在柴绍胸膛上,把双手不能活动的柴绍踹得上身后仰,赵程和于乐借势跳起,又是各出一脚,一起重踹在柴绍胸膛上,把柴绍踹得凌空飞起,破空飞出两丈多远方才重重落地。

    “啊!”

    围观众人的惊叫声中,可怜的柴绍柴公子直到五体着地,才终于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口中鼻中鲜血一起狂喷。

第86章 (上) 救兵来了

    可怜的柴公子彻底被这一连串暴击给揍懵了揍惨了,陈应良的铁拳笔直锤到他的鼻子和嘴唇上,一拳就把他的鼻子和嘴巴给直接砸出了鲜血,差一点点就鼻梁粉碎。

    紧接着,陈应良和赵程、于乐三人也是连环三脚,配合得简直就是天衣无缝,一脚比一脚快的凶狠踹到他的胸膛上,直把他踹得是五脏倒转,口吐鲜血,凌空飞出两丈多远,虽说身上穿着明光铠侥幸没被踢断骨头,胸前肋骨还是被踹得喀喀作响,几乎裂折,再然后屁股落地间,余势未消,柴绍又向后翻了一个跟头,这才四脚朝天的躺在地上。

    这几下揍得虽然解气,但导致的后果自然是无比巨大的,看到身着禁卫武官服色的柴绍被踢得飞起摔下翻跟斗,官道北面的大兴文武官员队伍当然是一片大哗,旁边的李建成兄弟和大兴县丞王风等人大吃一惊,柴慎父女和李秀宁则是一起惊叫,赶紧冲上去搀起柴绍检查情况,柴慎还指住了陈应良歇斯底里的咆哮,“小贼!你……,你竟然敢打我儿子,老夫和你没完!来人!来人!把几个殴打禁卫的反贼拿下!”

    “柴伯父,你可要搞清楚了。”陈应良微笑着大声说道:“是嗣昌兄先行无故袭击于我,并且还扬言要杀害于我,我和我的两位弟兄为了自保,被迫还击,我们是合法合理的自卫。这里有这么多人做证,伯父你如果想要栽赃小侄袭击宫廷卫士,怕是不成!”

    场面早已乱成了一团,看热闹的百姓不顾路禁,迅速将陈应良等人包围得水泄不通,探头探脑的张望情况,导致匆匆过来查看情况的大兴禁卫队伍难以迅速进入场中,无意中给陈应良争取到了一些装逼时间。紧接着,柴倩也含着眼泪冲陈应良嚷嚷起来,“你干什么?他是我哥,你为什么要对他下这么重的毒手?”

    “问问你的好大哥吧。”陈应良平静的回答道:“你的大哥,为什么一见面就要杀我?”

    柴倩一楞,赶紧扭头去看自己的大哥,已经被柴慎和李秀宁联手搀起的柴绍则口鼻鲜血横流,好半天才缓过点劲,然后迫不及待的指定了陈应良,双血红的疯狂咆哮,“陈应良小贼!你今天死定了!你要是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我跟你姓!”

    “什么?!”柴慎和柴倩父女,还有李秀宁、李建成和李二姐弟,都是同时惊叫出声,异口同声的向柴绍问道:“他就是陈应良?!”

    “对!他就是陈应良小贼!这个小贼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认识!”柴绍指住了陈应良,继续双血红的咆哮然后嘴里又喷出了一股红白相间的液体。

    “不错,我就是陈应良!”陈应良大力点头,还向印象不错的李建成拱手,微笑说道:“建成兄恕罪,因为一些情况,此前在你面前用了化名,具体原因想必现在你也明白了,还望你能够恕罪。”

    李建成和李二张口结舌的不说话,柴慎和李秀宁公媳难以置信的目瞪口呆,柴倩呆呆看着陈应良,目光中却尽是茫然,隐隐还有光芒闪烁,心中不知是甜是苦,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翻来倒去,“他就是陈应良?他就是我曾经的未婚夫?他就是把我休了的陈应良……?”

    马蹄如雷,东来的官道上,已经可以看到了卫玄队伍的队列轮廓,卫玄的帅旗也已经遥遥在望。与此同时,一队大兴皇城的卫士也强行分开了围观百姓,冲进了圈中事发处,带队还是与柴慎最为熟识的太子左内率司马腾,一见面就向柴慎问道:“出什么事了?柴郡公,卫留守马上就到,怎么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柴慎赶紧迎住司马腾,附到了司马腾的耳边低声说了一通话,然后很自然的,司马腾立即就指住了陈应良等人喝道:“拿下!如敢反抗,格杀勿论!”

    “住手!”陈应良抢在大兴皇城众卫士动手前大喝阻止,然后向司马腾拱手问道:“敢问这位将军,小民身犯何罪,为何拿我?大隋可是讲王法的地方,难道将军不给理由,就要拿下无辜百姓么?”

    “你扰乱卫留守的凯旋大典,我不拿你拿谁?”司马腾厉喝反问。

    “将军,你搞错没有?”陈应良大声说道:“刚才这里无数大隋军民百姓都亲眼所见,是柴郡公的公子柴绍先行袭击于我,还口口声声要我的命,我们还手也是正当防卫,如果说有人扰乱凯旋大典,那么罪人也是柴绍。国法面前人人平等,将军你身为朝廷命官,大隋臣子,还请带头遵循国法,切莫执法犯法,包庇权贵,冤枉无辜,上负天子重托,下失黎庶之望!”

    司马腾语塞,不曾想旁边的大兴县丞王风却叫嚣了起来,指着陈应良又蹦又跳,“司马将军,可以拿他!他就是下官正在满城缉拿的叛贼同党陈应良,拿他名正言顺!”

    “名正言顺?!”陈应良放声大笑,向王风问道:“王县丞,我早就想问你了,我这叛贼同党的罪名,到底是从那里来的?不管是洛阳还是弘农,都没有通缉捉拿我的布告,你这大兴县丞怎么会张贴悬赏缉拿于我?谁告诉你我是叛贼同党?说我的叛贼同党,你又有什么证据?”

    这次换王风张口结舌了,还偷偷的看了一眼已经脸色铁青的柴慎,但事情肯定还不会完,之前李秀宁请来压制杨雨儿的蜀国公独孤纂嗣开了口,恶狠狠说道:“不管你是不是叛贼同党,既然官府悬赏捉拿于你,现在司马将军和王县丞都有权将你拿下审问!拿下!”

    “拿我可以!”陈应良大力点头,大声说道:“不错,既然通缉了我,那么不管我是否被冤枉,你们是都有权将我拿下审问!但是,你们也必须拿下柴绍!”

    大声说着,陈应良指定了至今还在口角流血的柴绍,向独孤纂嗣冷笑说道:“这位大人,刚才你可是亲眼看到的,柴绍柴公子不由分说就直接袭击于我,当众扬言要杀害于我,扰乱卫留守的凯旋典礼不说,还大损朝廷颜面,所以他也必须拿下!”

    “本官没有看到。”独孤纂嗣把脑袋一昂,傲慢的说道:“我只看到柴绍出手捉拿被通缉的朝廷要犯,说要杀你,也是因为出自对叛贼同党的愤恨,有功无过。而且我还看到,有个朝廷要犯出手拒捕,率领他的同党,打伤了朝廷命官!”

    一句话颠倒了黑白,独孤纂嗣又转向了柴慎和柴绍问道:“柴郡公,柴侍卫,本官没有说错吧?柴侍卫你出手袭击陈应良,是为了替朝廷捉拿正被通缉的叛贼同党?”

    “正是如此!”柴慎和口鼻流血的柴绍一起点头,看向陈应良的两双眼睛中也仿佛喷火。

    “对,下官也听到了!”王风王县丞再次一蹦三尺高,大吼大叫道:“蜀国公说得对,下官刚才也听到看到,柴公子是为了缉拿叛贼同党才出的手!喊的也是捉拿叛贼!”

    听到独孤纂嗣和王县丞这番无耻言语,赵程和于乐两人气得头发都直接竖起了,陈应良也是怒极反笑,点头说道:“很好,果然是官字两张嘴,成,想拿就拿吧。赵程,于乐,把武器放下,让他们拿!”

    冷笑着,在看到卫玄队伍已经在近在咫尺的情况下,陈应良很有风度带头解下了身上横刀,毫不犹豫的甩给了司马腾带来的皇城卫士,赵程和于乐依令而行,也是把手里的武器甩给了对面的皇城卫士,高举双手受缚,脸上也和陈应良一样尽是冷笑。

    “柴郡公,是重刑逼供?还是让他们永远开不了口?”王风凑到了柴慎耳边低声问道。

    “这还用问?”柴慎冷冷反问。

    “下官该死,下官明白,下官明白。”王风赶紧拱手,脸上带着谄媚笑容,眼中却尽是狰狞,下定了决心要让陈应良等人永远闭嘴。

    “这个陈应良,还真是不知死活,敢和这么多官员权贵做对,简直自己找死。”

    李二心中冷哼,但是再去仔细观察陈应良时,李二的心头却不由‘刚当’了一下,一种强烈的不详预感涌上心头,因为李二发现,陈应良此刻不仅没有半点的恐惧与害怕,脸上还尽是有恃无恐的冷笑。第六感和李密一样强悍的李二不由心下盘算,“陈应良为何如此有恃无恐?他这表情,不象是装出来的啊?”

    这时,皇城卫士已然将陈应良等人捆好,负责民政的王风王县丞迫不及待的命令差役把陈应良等人接过,大喝下令押走。看到陈应良双手被缚的模样,柴慎和柴绍父子脸上自然是露出了狰狞笑容,一起心道:“小贼!永别了!”

    “我……,我该怎么办?”柴家父子身边的柴倩彻底迷茫了,眼泪汪汪的看着陈应良,心中既是悔恨同情,又是埋怨,“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不早些逃……?”

    “让开!让开!”

    关键时刻,更加嚣张跋扈的吼叫声音突然传来,然后一队全副武装的隋军将士强行分开围观的百姓人群冲了进来,还左右列队用身体组成路拦,硬生生的在密集人群中分出了一条通行道路,再紧接着,全身甲胄的大兴土皇帝卫玄卫老顽固,背着手就大模大样的走进了圈中,身后还跟着几个各穿甲胄官服的大兴文武真正手握实权的大兴文武官员!个个手扶剑柄腰板挺直,威风凛凛人人不可一世。

    “何事如此喧哗?”卫老顽固很威严的喝问道:“出什么事了?此地为何有如此之多的百姓聚集?还把官道也阻塞了?”

    “见过卫留守!”独孤纂嗣、司马腾和柴家父子等人赶紧稽首拜见,王风王县丞的态度还最为恭敬,单膝跪地都恨不得把额头贴到地上,因为他对面的不仅有大兴土皇帝卫老顽固,还有跟在卫老顽固身后的大兴令韩世模,在官职上恰好克死他的韩世模。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卫老顽固很不客气的呵斥道:“代王殿下的仪仗就在前面不远,你们还让这么多百姓在此地聚集,惊了代王殿下,你们谁吃罪得起?害得老夫还以为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赶紧快马过来查看情况。”

    “让卫留守担心,下官等有罪。”司马腾赶紧再次稽首,恭敬说道:“是有三个小贼在此闹事,扰乱凯旋大典,下官率领卫士过来缉拿,结果导致百姓围观,下官等无能,这就驱散百姓。”

    “三个小贼在此闹事?是这三个小贼吧?”卫老顽固神情一楞,终于把目光转到陈应良和赵程、于乐三人身上,然后象不认识陈应良一样的上下打量一番,这才点头说道:“不错,这个陈应良生得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是应该拿下,老夫早就想把他拿下了。拿得好,你们拿得好!”

    听到卫老顽固这话,悄悄在担心卫老顽固往下深查的独孤纂嗣、司马腾和柴家父子顿时松了口气,提心吊胆的王风王县丞更是一下子就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倒是另一旁的李家姐弟旁观者清,都是为之一楞,一起心道:“一见面就叫出陈应良的名字,卫留守怎么会认识他?!”

    更让李家姐弟目瞪口呆还在后面,夸奖了司马腾和王风几句后,卫老顽固又转向了身后的几个大兴官员,向几个随着自己出征的文武心腹问道:“你们说,陈应良这小子该不该被拿下?是否拿得好?”

    “拿得好!该被拿!”

    斛斯万善、张峻、庞玉和韦福嗣等大兴文武一起点头,带着笑意异口同声的回答,其中大兴令韩世模还上前了几步,推开押着陈应良的大兴衙役,揪着陈应良的一只耳朵骂道:“大兴之耻!关中败类!该拿!本官身为大兴令,治下竟然出了你这样无情无义胳膊肘往外拐的刁民!本官真是愧对大兴全城百姓,愧对关中父老桑梓!陈应良,你这小子摸摸自己的良心,自己说,本官是否应该重治你这个薄情寡义的大兴刁民?”

第87章 (下) 柴家救兵

    陈应良苦笑,斛斯万善和庞玉等人没心没肺的哄堂大笑,卫老顽固也是捋着雪白长须微笑,连连点头,无比满意韩世模对陈应良的正义谴责。见此情景,独孤纂嗣、司马腾和柴家父子也发现情况有些不妙了,刚想开口询问卫老顽固等大兴重臣为何会认识陈应良,不曾想……

    “冤枉!冤枉啊!”

    人群外,苍老的哭喊声突然传来,紧接着,围观百姓的人头再一次涌动,瘸着一条腿的陈老三嚎啕大哭着,扶着拐杖在几个卫府家丁的保护下,一瘸一拐的冲了进来,口中不断喊冤,到了人群中就向大兴众官员双膝跪下,嚎啕大哭道:“老爷,各位官老爷,我家公子他冤枉啊,你们不要拿他,不要拿他,有什么罪过,老奴我愿意替公子一身承担。”

    “三伯,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叫你在马车里等着么?”陈应良赶紧问道。

    “公子,老奴听说你被官差抓了,就赶紧过来了。”陈老三哭着解释,又向卫老顽固等人连连磕头,哭喊道:“老大人,诸位大人,我家公子他冤啊,你们不能拿他,不能抓他啊!”

    “老不死的老东西,也敢来扰乱卫留守的凯旋大典?”王风勃然大怒,很会给老柴家拉仇恨的大吼道:“来人,给我把这个老东西拿下!”

    大兴县衙的官差衙役倒是唱诺了,可是他们上来拿人时,却被真正的顶头上司韩世模几脚踢开,呵斥道:“滚!百姓喊冤,不问青红皂白就拿人抓人,谁教你们这么做的?还有没有国法了?难怪大兴百姓对我们大兴县风评不佳,原来就是因为你们这些败类!给老子的大兴县衙丢脸!”

    踢开了自己的狗腿子,韩世模还亲自搀起了陈老三,善言安慰,司马腾和独孤纂嗣等人则是益发觉得情况不对,柴家父子更是面面相觑,心中大叫不妙,但不明白那里不妙。

    谜底逐渐揭开,卫老顽固很有耐心的向司马腾和王风问道:“司马将军,王县丞,陈应良这个小家伙虽然可恨,但你们抓人起码也要有罪名吧?告诉老夫,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陈应良这个小家伙,到底是怎么闹事?就老夫所知,陈应良这个小家伙,办事还有分寸的,不太象是故意闹事的人啊?”

    卫老顽固的语气虽然慢条斯理,司马腾和王风却是额头汗水渗出,当下司马腾赶紧拱手答道:“禀卫留守,是这样,代王殿下看到这里有骚乱,就命令下官率领一队禁军过来查看情况,发现是陈应良和柴绍柴公子斗殴引发的骚乱,下官就下令将陈应良拿下了。”

    “陈应良和柴公子斗殴?”卫老顽固不动声色,追问道:“那是谁先动的手?谁率先引发了骚乱?”

    “是……,是柴公子。”司马腾胆子再大也不敢当众偏袒,更不敢在大兴土皇帝卫老顽固的面前当众偏袒柴绍,只得如实奏报。

    “既然是柴郡公的大公子先动手,这才引发了骚乱。”卫老顽固的语气更冰冷了,问道:“那么为什么要抓陈应良,不抓柴绍?”

    “且不说陈应良被迫自卫,出手还击,就算把柴公子打死也是合法正当!“”退一万步说,就算情况紧急,难辨真伪,也应该两人一起拿下吧,那你为什么只拿陈应良?!”

    “把柴公子打死也是合法正当?”

    司马腾张口结舌的同时,额头的汗水呈井喷之势了,半晌才答道:“禀卫留守,柴公子自称,他是出手捕拿朝廷要犯,这才先动手引发了扰乱,所以下官就拿了陈应良,没有拿柴公子!”

    “陈应良是朝廷要犯?他什么时候变成朝廷要犯了?老夫怎么不知道?”卫老顽固飞快追问,脸色也越来越冰冷。

    司马腾不敢说话了,只是偷偷去看柴家父子和独孤纂嗣。独孤纂嗣犹豫了一下就站出身来,神情傲慢的说道:“卫留守,别逼司马将军了,不错,是我的亲戚柴绍先动手引发骚乱,我为了迅速平息事态乱,替柴绍做了伪证,让司马将军和王县丞只抓陈应良,不抓柴绍。但我也是为了凯旋大典顺利举行,代王殿下率领大兴文武百官出城来此,原本就是为了迎接卫留守你的凯旋之师,孰轻孰重,卫留守老成谋国,想必心中自有定论。”

    “还有,本官事先声明,陈应良现在确实是朝廷通缉犯,大兴城一百零九坊,每一坊都已经贴满了大兴县悬赏捉拿陈应良的告示,卫留守如果不信,可以派人去看,明德门外的告示栏上,现在都还贴着通缉陈应良的告示。”

    “蜀国公,你说这话可要负责任,既然你承认是故意偏袒柴公子,那老夫身为大兴留守,可就不能置身事外了。”卫老顽固大声冷笑心说你嫌皇帝对你们独孤家的打压还少吗?你还跳出来招风惹雨,不是给老夫讨好皇帝陛下的机会么?

    “卫留守,你这话什么话意思?”独孤纂嗣发现事情不对了卫老顽固这那里只是在主持公道?简直是在往老柴家父子身上拼命下黑脚啊!

    重重冷哼一声,卫老顽固懒得继续理会自己找死的独孤纂嗣,只是转向了王风,和颜悦色的问道:“王县丞,这么说来,通缉陈应良的布告,是你出的了?告诉老夫,陈应良犯了什么罪,你为什么要通缉他?”

    早就发现卫老顽固其实一直在拼命偏袒陈应良的王风颤抖了,战战兢兢的答道:“禀卫留守,陈应良,他是杨玄感叛贼的同党……,余孽。”

    “陈应良这小家伙,是杨玄感叛贼的同党余孽?”卫老顽固终于瞠目结舌了,脱口问道:“你还真会捏造罪名啊!谁告诉你,说陈应良是杨玄感叛贼的同党余孽的?”

    卫老顽固连捏造罪名这句话都说了出来,王风那还敢吭半句声,颤抖着悄悄去看柴家父子,全身汗出如浆,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柴家父子也是额头上汗水滚滚,同样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柴郡公,柴公子,果然是你们。”早就心知肚明的卫老顽固重重冷哼了一声,然后背着手慢慢踮到了柴家父子面前,叫了一声,“柴郡公。”

    “下……,下官在。”柴慎颤抖着答道。

    “柴郡公,老夫想求你一件事,还请你答应。”卫老顽固慢条斯理的说道。

    “下官不敢当!”柴慎大吃一惊,赶紧拱手说道:“卫留守有什么事,吩咐下官就是了。”

    “不是吩咐,是恳求。”卫老顽固摇头,然后向陈应良招了招手,陈应良会意,赶紧走了过来,旁边的大兴卫士官差也不是傻子,自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双手仍然被捆在背后的陈应良走到卫玄身旁。

    先是制止了陈应良的行礼,卫老顽固拍了拍陈应良的肩膀,微笑着向柴慎说道:“柴郡公,你和他之间的事,老夫都知道了,为了陈应良这个小家伙,老夫求你了,你们过去那些恩怨就算了吧,你也别栽赃污蔑他是叛贼同党余孽了,老夫也不在这件事上深究,你自己悄悄向皇帝陛下和代王殿下写一个请罪表章,把你和你儿子对陈应良干的一切龌龊事老实交代,请陛下或者殿下给你们从轻发落就是了。”

    柴慎和柴绍一起猛然抬头,目瞪口呆的看着卫老顽固,压根不敢相信卫老顽固会对陈应良庇护到这一步!

    “你们一定很奇怪吧?老夫为什么要如此爱护陈应良这个小家伙?”卫老顽固笑吟吟的说道:“老夫也不瞒你们,陈应良这个小家伙救过老夫的命,老夫为了报答他,准备在皇帝陛下和代王殿下面前大力举荐于他,为了不影响他将来的仕途前程,老夫不想让你们和他之间的事闹得太大,让这小家伙刚入仕途就背上恶名骂名。所以没办法,老夫只能求你们了,你们自己悄悄把事了结就算了,别再节外生枝又把风波扩大了。”

    柴慎的脸色成了苍白色,柴绍却脸色气得又青又黑,大怒下脱口问道:“卫留守,你为了你的救命恩人,难道就想逼死我们父子二人?!”

    卫老顽固也不生气,慢条斯理的说道:“柴公子,老夫真想要你们的命,太容易了,还用得着逼?其他的事不说,就凭你们栽赃污蔑陈应良为叛贼同党余孽这一条,老夫只要深究下去,你们父子就跑不了斩首弃尸之罪!”

    柴绍的脸色也开始发白了,下意识的转眼去看陈应良,却见陈应良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从一开始就看陈应良不顺眼的柴绍不由眼中喷火,脱口叫道:“陈应良小贼,确实是叛贼同党余孽!我们有证据!”

    “给脸不要脸!找死!”卫老顽固在心中咬牙切齿了一句,然后向柴绍伸出了手,很轻蔑的用一跟手指头招招,冷笑说道:“很好,那把证据拿出来,如果你们父子能证明陈应良真是叛贼同党,不用你们说,老夫亲自动手砍了陈应良这小家伙!但你们如果拿不出来的话,哼哼!”

    “有证据,但我们不能给你!”柴绍昂首答道。

    “担心老夫包庇?”卫老顽固笑笑,道:“好,过几天皇帝陛下就要回驾大兴了,到时候老夫领着陈应良陪你们到皇帝陛下的告御状!届时如果你们能证明陈应良是叛贼同党,老夫与他同罪!但如果证明你们是栽赃陷害,老夫就要跪求皇帝陛下降旨,把你们满门抄斩!”

    大兴土皇帝卫老顽固当众亲口说出的威胁话,柴家父子当然不敢不当回事,当下柴家父子都是心头紧张盘算,既有心抖出陈应良是叛军重将亲眷的证据,又害怕卫老顽固在大兴一手遮天,连代王杨侑都是旗帜鲜明唯卫老顽固马首是瞻,到时候不仅起不了任何作用,还给了陈应良洗脱罪名的机会。犹豫万分,一时之间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为何这么多人?出什么事了?为何有这么多的百姓围观?”

    对柴家父子来说仿佛天籁一般的声音传来,柴家父子扭头看去,顿时惊喜万分看到,隋军队伍用人墙隔离出的道路中,正有一群风尘仆仆的男子大步走来,为首的是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还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白发老人。

    看到走在前面这两个人,柴慎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因为这两个人柴慎都认识,白白胖胖那个中年人是隋炀帝的面前红人,官职虽然比卫老顽固低上半品,却手握大权监察百官,卫老顽固即便贵为大兴留守也得让他三分。身材高大那个白须老人官职与卫老顽固相等,是出了名的嫉恶如仇,刚正不阿,最近还刚刚为朝廷立下大功,再次高升指日可待,完全可以克制住气焰嚣张的卫老顽固!

    “赌一把了!”柴慎悄悄一咬牙,心中暗道:“卫老顽固已经摆明车马要和老夫决一死活了!与其束手就缚,不如奋起一搏夺取生路!只要抱住这两个人的粗大腿,就绝对可以把陈应良小贼彻底打成叛贼同党的罪名!反正卫老顽固这一次东援洛阳损兵折将,差一点全军覆没,大兴留守这个宝座他未必还能坐得下去,就算把他得罪到死,有这两条粗大腿可抱,再加上亲家翁撑腰,老夫也未必用得着害怕卫老顽固!”

    拿定了这个主意,柴慎再不犹豫,马上拉起儿子就迎向了那支从天而降的救兵队伍,和儿子一起远远就稽首行礼,恭敬说道:“下官柴慎,见过裴大夫!见过樊留守!见过诸位大人!”

    不幸与老柴家栓在了一根稻草上的另一只蚂蚱独孤纂嗣也迎了上去行礼,然后又惊喜万分的发现,那白胖中年人和高大老头的背后,竟然还跟着他的族叔右武卫将军独孤盛!慌忙施礼之余,接着独孤纂嗣又认出另一个熟人,赶紧向独孤盛旁边的一名中年人拱手行礼,笑道:“黎国公,想不到你也大驾光临大兴了,稀客啊。”

第88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

    柴慎和柴绍也是被迫无奈,卫老顽固对他们的态度已经直接公开,轻的话是柴慎父子向大隋朝廷自首,自己交代罪行换取从宽处理,牺牲荣华富贵保全小命。重的话就是兼职刑部尚书的卫老顽固亲自出手调查深究,名正言顺的把柴家父子送进大牢,继而送上刑场斩首示众,荣华富贵和小命一起保不住。

    住惯了朱门华屋,吃惯了山珍海味,睡惯了娇妻美妾,柴慎和柴绍父子当然舍不得放弃荣华富贵,好生生的活得有滋有味,柴家父子自然也舍不得人头落地,为了保全宝贵小命和荣华富贵,在一线希望尚存的情况下,柴慎怎么都得拼上一把,努力保住自己的老命和荣华富贵,让气焰嚣张的卫老顽固知难而退。

    按常理来说,柴慎的希望还是很大了,老柴家还有着唐国公李渊和蜀国公独孤纂嗣两座强硬靠山自不用说,如果再把白白胖胖的御史大夫裴蕴和身材高大的东都留守樊子盖也拉过来,卫老顽固就是再怎么揪着区区草民陈应良的事不放,也折腾不起多少风浪了。而更让柴慎暗暗欢喜的是,独孤纂嗣的族叔右武卫将军独孤盛竟然也在裴蕴和樊子盖的队伍中,还有与独孤家颇为熟识的黎国公裴弘策居然也跟着来了,柴慎顿时也就更放心了,向一大帮风尘仆仆的大隋权贵行礼间,态度自然也更恭敬了。

    “出什么事了?”樊子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声若洪钟,又响又亮,一边问着一边张望现场情况,当看到陈应良五花大绑的站在卫老顽固旁边,樊子盖顿时大吃一惊,下意识的闭上了嘴巴,旁边裴弘策看到远房侄子被缚,同样也是顿时大惊,但樊子盖和裴弘策都是官场老油条,不知具体情况不敢随便开口,便也没有立即向陈应良开口问话。

    “卫留守,蜀国公,柴郡公,发生什么事了?这里怎么乱成这样?”裴蕴没见过同样算是远房侄子的陈应良,见现场无比混乱,自然少不得详细询问具体情况。

    “裴大夫,樊留守,各位大人,你们要为下官做主啊。”柴慎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抢着拱手说道:“卫留守他为了保全一个被官府通缉的叛贼同党,正在对下官苦苦向逼,还当众威胁要取下官满门性命,下官位卑职微,无力相抗,万望诸位为下官主持公道啊!”

    “什么?!”裴蕴和樊子盖、孤独盛等人都是大吃一惊,裴蕴还直接惊叫出声,“卫留守为了保全一个叛贼同党,对你苦苦相逼?柴郡公,你不是在说笑吧?这样的事,你可开不得玩笑啊!”

    “裴大夫,柴郡公没在对你说笑,老夫是在保护一个被通缉的叛贼同党。”卫老顽固主动开口回答,又拍了拍旁边的陈应良肩膀,微笑说道:“柴郡公嘴里说的叛贼同党,就是这个小家伙。这小混蛋虽然可恶,但是他对老夫有恩,老夫那怕是豁出满门性命不要,也要保住他。”

    裴蕴被卫老顽固的话惊得下巴差点掉地上,心说卫老顽固抽风了?这么光明正大说一个叛贼同党对他有恩,还连豁出满门性命不要的疯话都敢说出来?

    裴弘策和樊子盖的下巴同样落地,裴弘策还好点,鉴于官职、身份和辈分不敢随意开口,樊子盖却是张嘴就直接喷毒,“老不死的,你疯了?为了这小子的事,你还写过亲笔奏章弹劾老夫,你竟然还说他是叛贼同党?”

    “什么?卫老顽固还弹劾过樊留守?天助我也啊!”柴慎顿时更是大喜若狂可怜的仪仗队长柴郡公,还真没资格知道卫老顽固和樊老顽固之间那些交情,更没有资格知道,樊子盖这次为了拉老朋友一把,在暗中故意把多少原本属于东都洛阳的军功战功,悄悄让给了不幸走背字的老朋友卫玄。

    以前没资格知道,但柴郡公这次终于有机会知道了,立即的……

    “老东西,不是老夫说他是叛贼同党,是你面前的柴慎。”卫老顽固更不客气的喷还毒液,“还有,老夫弹劾你的罪名难道错了?事实上你就是胡作非为,视朝廷大事为儿戏,老夫身为大隋臣子,难道不应该向皇帝陛下禀报此事?下次有机会,老夫还要继续弹劾!”

    “老不死,你记着,等有机会,老夫必报此仇!”樊子盖继续喷毒,然后转向了柴慎问道:“柴郡公,你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柴慎再次犹豫了,因为柴慎从樊子盖和卫玄两个老顽固互相喷毒这点已经看出,这两个七十多岁了还厚颜无耻活在人间、赖在官场的老东西,关系不仅亲密还十分亲密否则以他们身份,绝对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样的话。

    “老东西,你最好是从头问起,这样才更清楚事情经过一些。”卫老顽固再次开口,拍着陈应良的肩膀,懒洋洋的说道:“你最好是问问柴郡公,他和陈应良这小家伙到底是什么关系,陈应良从大兴跑到东都便宜你这个老不死以前,他对陈应良小家伙,都做了一些什么。”

    “什么?!这小子就是陈应良?!”

    不等众人弄明白卫老顽固话里的意思,炸雷一般的声音已经响起,紧接着,一个满脸粗硬胡须的高大男子从樊子盖等人背后冲了出来,大步冲到了陈应良的面前,一把揪着衣领直接把陈应良提了起来,先是上下打量陈应良一番,然后狞笑说道:“小子,还不赶紧行礼谢我?”

    “大人,你是谁?”陈应良有些糊涂,疑惑问道:“小人是晚辈,向你稽首行礼是理所当然,可是小人与你素不相识,为何要谢?”

    “没良心的小东西,没有我,你能有今天么?!”那胡须男没头没脑的大吼质问。

    陈应良更是糊涂,接着另一名面容清瘦白发老者也走了过来,向陈应良微笑说道:“应良贤侄,这位将军是左武卫将军周法尚,你是应该谢他,当初如果不是他的麾下缺乏文吏,开口向老夫要人,老夫就不会写信给玄龄,老夫那犬子房玄龄,也就不会给你写举荐信,向老夫举荐于你,当然就更不会有后来的事。追源溯本,你的确是应该首先感谢左武卫的周将军。”

    “啊!”陈应良张大了嘴,赶紧又是点头又是哈腰,恭敬说道:“小人陈应良,见过周将军,见过房伯父,谢过周将军与房伯父的提携之恩!”

    “还有这事?”卫老顽固拍着脑门惨叫,“原来这小子本来就应该是左武卫的人,怎么阴错阳差,还是就便宜樊老不死?还是就便宜了右武卫?”

    “不用谢。”周法尚很爽朗的大笑,说道:“知道是谁拉了你第一把就行,谢就不用了,跟我进左武卫,咱们左武卫的大将军冯盎再三交代,要我一定把你带回我们左武卫,别跟着右武卫鬼混了,还是在左武卫更有前途!”

    “周将军,你别做梦了。”右武卫将军独孤盛也上来迫不及待开口,笑道:“左翊卫宇文述,右翊卫来护儿,右武侯屈突通,全都已经点名向皇帝陛下要人,皇帝陛下都没有松口,说明皇帝是想让应良留在右武卫,你们谁也抢不走!”

    “滚!你们右武卫就是只会拣便宜,这小家伙本来应该是我们左武卫的人!”周法尚不服气的大骂。

    独孤盛懒得再理会周法尚,只是迫不及待从他手里抢过陈应良,先是仔细打量陈应良一通,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笑着说道:“应良,我叫独孤盛,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所以废话也别说了,不错!你这小家伙很争气,这次给我们右武卫争了光,皇帝陛下接连两次亲口夸奖我右武卫,就是因为你这小子给我们右武卫争气!本将军对你很满意!十分满意!”

    可怜的小正太陈应良赶紧向几个超级权贵轮流行礼,轮流接受他们的夸奖,忙得不可开交,旁边的柴慎和柴绍父子却是看得眼珠子都摔在地上,脑海里也都是一片茫然,“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事?”

    “族叔,这到底怎么回事?”同样晕头转向的独孤纂嗣小心翼翼,替柴家父子向独孤盛问出了这个问题,还指着陈应良问道:“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我们大隋十六卫府,五大主力都争着抢着要他?”

    “纂嗣,你不知道他是谁?”独孤盛比独孤纂嗣更惊讶,惊奇说道:“岂止五大主力?大隋十六卫府,谁不想要他?”

    独孤纂嗣更是傻眼,茫然到了极点,卫老顽固却冷笑着向独孤盛说道:“独孤将军,把你侄子带到一边,单独告诉他情况,顺便问问蜀国公,他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剩下的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即便是行伍出身,但是能混到右武卫将军这个层次,独孤盛在官场方面的能力自然也差不到那里,听卫玄这么一说自然明白情况不对,赶紧向卫老顽固低声道了一句谢,然后又赶紧把侄子独孤纂嗣拉到一边低声交谈,留下脸色苍白的柴家父子在原地背黑锅挡枪眼,茫然无措到了极点。

    “好了。”卫老顽固笑吟吟的对柴慎说道:“柴郡公,现在没人插嘴了,请把你和陈应良之间的事,向裴大夫和樊老不死禀报了。仔细说说,当初你是怎么背信弃义,强迫退婚,倚强凌弱,草菅人命,上门殴打应良,把应良逼得上吊自杀,又是怎么想要把应良杀人灭口?还有应良这次回来后,又是怎么诬陷他为叛贼同党的?都仔细说说吧,没关系,我们不急,老夫可以请代王殿下给你时间。”

    “什么?还有这样的事?!”

    樊子盖和裴蕴等人目瞪口呆,赶紧一起把目光转向了柴慎父子,柴慎父子则是一起脸色苍白如纸,脸上头上汗水不断滚滚落下,半天不敢吭声。卫老顽固猫玩老鼠,又微笑问道:“怎么?是忘了还是不愿说?要不要老夫替你们说说?”

    “如果柴郡公不介意,老夫也可以替你说。”房彦谦开口,平静说道:“应良贤侄与老夫犬子房玄龄为邻,你们把应良贤侄逼得悬梁自尽,柴公子上门殴打应良,犬子都在现场,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老夫也已经从犬子口中得知了事情详细经过,如果柴郡公觉得应良贤侄污蔑于你,犬子可为人证。”

    柴慎父子的脸色已经不是苍白了,直接已经是死人颜色了。性格暴躁的樊子盖也顿时勃然大怒了,放声咆哮道:“陈应良!这些事,在东都洛阳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向老夫禀报?!”

    “贤侄,你为什么也没有告诉我这些事?”裴弘策也是惊讶问道。

    “樊留守恕罪,叔父恕罪。”陈应良垂首答道:“应良不敢欺瞒,其实我几次都想向你们哭诉此事,请你们为我主持公道,但是当时叛贼重兵围城,留守大人与叔父你们都是日以继夜的国事军务操劳,太过辛苦,应良实在不忍心再为了个人私事,让你们再添烦恼,更加辛苦,所以就一直瞒住了你们。”

    樊子盖的脸色放缓和了,性格算是比较温和的裴弘策看向柴慎父子的眼睛中,却顿时射出了凶光,让柴家父子心惊胆战的凶狠绿光!虽说同为正四品的大隋官员,但柴慎非常清楚,自己这个仪仗队队长,在大隋建设部部长裴弘策的面前,简直就是如同草芥一般的存在!

    卫老顽固又一次站了出来继续给陈应良脸上贴金,冲樊子盖说道:“老不死,陈应良这小家伙真的很懂事,其实他和柴慎之间的事,他也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字半句,是有御史因为他们的事上过表章,老夫才自己想起来的。说起来,你这个老不死还真的得感谢柴郡公,如果不是他把应良逼得在关中走投无路,他又怎么会便宜你们东都洛阳?”

    说罢,卫老顽固还又恶狠狠的补充道:“只是,我们西都大兴就倒大霉了,如果应良留在大兴左武卫,这次大兴四万雄师东出潼关,又怎么会遭受如此巨大的损失?!”

    “这么说来,老夫是得好好感谢柴郡公了。”樊子盖点了点头,皮笑肉不笑的冲柴慎说道:“柴郡公请放心,做为感谢,老夫一定会亲自上书陛下请陛下重重的奖励于你!”

    柴慎再也承受不起这么沉重的打击,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全身颤抖得就象在打摆子。可惜卫老顽固却还是不肯放过他,冲樊子盖说道:“老不死,别说这些便宜话,真想为应良出气,也别慢腾腾的写奏章,现在就和老夫到代王殿下面前去,联名请殿下为应良主持公道。”

    “去就去,还怕你这老东西了?”樊子盖没好气的又喷了一口毒,恶狠狠说道:“用不着激我,也是你这老东西没用!换成东都洛阳的官员中出这样的败类,老夫连旨都不请,先斩后奏!先砍了脑袋再说!”

    “算我一个。”裴弘策站了出来,不动声色的说道:“应良是我侄子,侄子受了委屈,我这个做叔父的,怎么能坐视不理?”

    “哈哈。”胖得象个弥勒佛的裴蕴哈哈一笑,道:“也算我一个,应良也是我侄子,我又是监察百官的御史大夫,这样的事可不能束手旁观。”

    柴慎父子更加晕头转向了,也更加的彻底绝望了,因为他们很清楚,东都留守樊子盖和西都留守卫玄联手这样的恐怖组合,分量都足以撼动宇文述那样的超级权臣,再加上隋炀帝面前的两大红人裴矩和裴蕴一起落井下石,他们再不被满门抄斩,那才是真的没天理了。

    落井下石的绝对不只是裴家兄弟几人,卫老顽固身后的大兴文武,樊老顽固的东都文武,全都是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争先恐后的表态要随樊卫二人到杨侑面前联名弹劾。就与柴家有很近亲戚关系的独孤盛也站了出来,向柴家父子摇头叹气说道:“柴郡公,不是我不想保你,是你做得太过份了,没办法,为了给右武卫将士一个交代,我也必须与诸位大人联名弹劾于你了。”

    已经知道内情的独孤纂嗣不敢开口,因为独孤纂嗣很清楚,现在这情况,别说是空有显爵没有实权的自己了,就是柴慎的亲家李渊在这里,这会也得选择退避三舍得罪不起这么多手握实权的文武重臣!同时独孤纂嗣也万分悔恨,后悔自己怎么会脑袋突然进水,包庇柴绍坑害陈应良,无缘无故的与注定马上就要飞黄腾达的陈应良结仇?好在独孤纂嗣和陈应良之间还有独孤盛这一层关系,独孤纂嗣还有补救的机会。

    被这么多的重臣联手收拾,柴慎当然是彻底的绝望了,几次想要爬起来跪下求饶认罪,却颤抖得四肢无力,连抬动一根小指头都办不到,只能瘫坐在地上继续颤抖,忍受着无法数计的嘲弄鄙夷目光。

    嘴里还在流血的柴绍也在颤抖,心里也同样充满绝望,知道自己这辈子已经完了,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了,也知道自己的小命几乎已经注定难保了,但柴绍心中还始终压着一股火,也终于忍无可忍的爆发了出来,一把擦去了脸上鲜血,飞快向在场众人抱拳,大声说道:“诸位大人,不错!我们柴家是把陈应良逼上了绝路,也想要他的命,我还亲手打过他,这点我承认,有什么罪,我担着!那怕是把我凌迟处死,我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但是!”

    “但是!”柴绍提高了声音,大吼道:“但是,我手里确实有陈应良小贼是杨玄感叛贼同党的证据!”

    场面重新安静了下来,从一开始就看柴绍不顺眼的樊子盖开口,冷冷说道:“很好,既然你一口咬定陈应良是叛贼同党,那就出示证据吧。正好,大隋的刑部尚书卫玄卫留守在这里,御史大夫裴蕴裴大夫也在这里,还有大理寺的正卿郑善果郑寺卿也在这里,大隋三司使的主官恰好都在现场,就请柴公子出示证据吧。”

    说着,樊子盖还真的回头叫道:“郑寺卿,你的买卖上门了,请上前来审案吧。”

    不知道为什么,身为大隋最高法院院长的郑善果一直都是躲在队伍中间,不敢站出来抛头露面,直到樊子盖点名,郑善果才赶紧上前,与卫玄、裴蕴并肩站定。柴绍见了也有些暗喜郑善果可没有表态站在陈应良一边,忙向郑善果拱手说道:“郑寺卿,那下官就向你禀报吧,下官认为陈应良是叛贼同党,原因有二。”

    “柴公子请说,本官听着。”郑善果很是勉强的答道。

    “谢郑寺卿。”柴绍道谢,又朗声说道:“禀郑寺卿,第一是陈应良的失踪时间太过巧合,陈应良是六月初五那天离开的大兴,直到四天前才回到大兴,期间恰好经历杨玄感叛贼从起兵叛乱到彻底平定,这一点,是否太过巧合?”

    “是巧合,确实太巧了。”郑善果点头,语气还有点讥讽。

    “第二,杨玄感的贼军之中,有一个重要人物,与陈应良有亲戚关系!”柴绍大声说道:“下官怀疑,陈应良很可能去投奔了他这个亲戚,所以他的失踪时间才恰好与杨玄感叛乱一致!不然的话,世上没有这么巧的事!”

    听到柴绍这番话,在场的大隋东西两都文武重臣全都傻了眼睛看着柴绍的目光简直就象是在看一个白痴。陈应良更加傻眼,脱口惊叫道:“我和叛贼重要人物有亲戚关系?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小贼,别演戏了!”柴绍恶狠狠的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一个表叔,是杨玄感的叛贼的重要帮凶!”

    “柴公子,你说什么?”郑善果目瞪口呆的问道:“就因为陈应良有一个表叔是叛贼,失踪时间与叛乱时间恰好吻合,你就认定他是叛贼同党?!”

    “正是如此!”柴绍咬着牙大力点头。

    郑善果的三角眼中突然射出两道凶光,先恶狠狠的瞪了柴绍一眼,然后转向樊子盖拱手说道:“樊留守恕罪,这案子下官不能审了,下官必须避嫌。”

    “为什么?”樊子盖明知故问。

    “因为下官也涉案了。”郑善果有气无力的答道:“下官的不孝子郑俨,也参与了杨玄感叛乱,按照柴公子的逻辑,下官也算是叛贼同党。”

    “还有下官也涉案了。”旁边的裴蕴平静说道:“下官的不孝子裴爽,也直接参与了杨玄感叛乱,樊留守,你让柴公子把下官也拿下吧。”

    人群中响起了轻轻的笑声,柴绍的俊脸也一下子没了血色,终于明白自己说了什么样的蠢话。樊子盖则像模像样的点点头,道:“两位大人虽然言之有理,但老夫很为难啊,如果把你们拿下,那么这大隋朝廷里,该有多少文武官员该被拿下?还是请圣裁吧。”

    柴慎的嘴里都已经在喷白沫了,柴绍绝望得恨不得当场自裁,但还是又说道:“樊留守,陈应良确实十分可疑,还请你详细调查他这两个多月里的去向,一定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不必调查了。”樊子盖冷冷说道:“这两个多月里,陈应良去了那里,做了什么,老夫知道。”

    “樊留守,你知道?”柴绍重新瞪圆了眼睛。

    “对,老夫都知道。”樊子盖点头,慢慢说道:“不仅老夫知道,东都洛阳的越王殿下和文武百官都知道,大隋左右武卫的数万将士都知道,关外的百姓军民都知道!知道陈应良这个小家伙,骑着一匹驽马,挎着一口横刀,单刀匹马到东都右武卫投军,因为他年龄太小,遭到拒绝后又直接去平叛战场的前线,于叛贼追兵刀下救回了大隋重臣黎国公裴弘策!”

    “然后陈应良,又说动老夫同意他训练新军,只用十三天时间就为大隋右武卫训练出一支叫做报国军的精锐队伍!再然后,陈应良又亲自率领着这支只有几百人的报国军队伍东征西讨,连破叛贼,杀敌过万,先后阵斩杨玄纵、杨万硕等叛贼头目!还曾以数百之众,杀入数万叛贼阵中,一举焚毁叛贼粮草,几乎毫发无伤的杀出叛贼包围!最后,陈应良又亲自指挥不到五千的大隋左右武卫将士,在弘农战场上大破五万叛贼主力!亲手生擒叛贼首领杨玄感!生擒名将李子雄!因为他的麾下队伍人人身披白袍,所以他的队伍被称为白袍兵!而陈应良本人,则被称为小陈庆之!”

    砰一声重响,柴绍再一次摔在了地上,瘫坐指着曾经妹夫陈应良,嘴巴直接就张脱了臼,口角流着白沫子,含糊不清的惊叫道:“他!他就是小陈庆之?生擒杨玄感的那个小陈庆之?!”

    满场大哗,惊呼如雷,樊子盖的怒吼却继续在惊呼声中回荡,“柴慎!柴绍!想不到你们父子胆大包天,竟然敢污蔑我大隋平定杨玄感叛乱的大功臣陈应良为叛贼同党!滑天下之大稽!颠倒黑白至此!公报私仇至此!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老夫如果再饶过你们,就是苍天也不答应了!卫文升,走!我们见代王殿下去!”

    “走!”卫玄大声答应,与多年老友樊子盖并肩就往前走,其他的文武官员紧紧跟上,不少人经过柴家父子身边时,还重重的向柴家父子身上吐了浓痰,柴家父子却一起瘫在了地上,仿佛已经断气了一样的人事不知,至今还不敢相信今天发生的事不是梦境,只盼着这噩梦快醒,让自己魂魄回窍。

    陈应良还被捆着,又是必须低调的最大当事人,也就没有跟上去凑热闹,留在了现场等消息。看着晕瘫在地的柴家父子,陈应良心中是既无比痛快,又微微的有些同情,暗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暗叹过后,陈应良的双眼瞳孔突然猛的一缩,因为陈应良突然看到,李秀宁与柴倩二女,已经泪流满面的走到了自己的面前,李秀宁还向自己双膝跪下,泣不成声…………

第89章 有情有义

    是李秀宁硬把柴倩拉到陈应良面前下跪的,看到父亲兄长瘫坐地上的狼狈惨象,痛哭失声的柴倩受不了这样的心理打击,都已经拨足飞奔了,性格刚强、始终保持着冷静头脑的李秀宁却迅速下定了决心,死死的拉住了小姑子,硬是把柴倩拖到了陈应良的面前,但再是冷静刚强,双膝向曾经的未来妹夫陈应良跪下时,李秀宁终于还是流下了眼泪,继而泣成不声。

    场面重新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陈应良和柴倩、李秀宁三人身上,陈应良沉默不语,李秀宁泣不成声,之前已经痛哭出声的柴倩反而恢复了一些冷静,不再嚎啕大哭,只是眼泪滚滚的默默看着陈应良,楚楚可怜的看着自己曾经的未婚夫,目光中尽是哀求,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远远看到樊子盖和卫玄等人都已经到杨侑的面前行礼了,陈应良才语气平静的向李秀宁问道:“现在求我有什么用?事情都到这步了,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应良兄弟,你有办法,你一定能救我们。”李秀宁哭泣说道:“你救过卫留守,又是樊留守亲手提拔和破格任用的人,只要你开口,我们柴家就还有希望。”

    陈应良沉默了一下,问道:“为什么?因为你们打断我三伯的腿?捏造罪名陷害我?还是因为你们在我酒菜里下毒,想把我和三伯一起毒死?”

    “应良兄弟,我知道,我们柴家对不起你,就是把我们全家斩尽杀绝,凌迟处死,也难消你的心头之恨。”李秀宁哭泣道:“我也知道,我就是说一万句赔的话,你也不会原谅我们。可我还是说一句不要脸的话,求求你救救我们柴家。求你看在上几辈人的交情份上,救救我们柴家!”

    “嫁鸡随鸡,郎君若死,妾不能独生!应良兄弟,求求你大发慈悲,饶过我们柴家这一次,柴家上下结草衔环,定当报答你的大恩大德。”泪流满面的哀求着,李秀宁向陈应良连连顿首,恳求悔恨情真意切。

    看到李秀宁这副可怜模样,陈应良又沉默了,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一幕幕往事也浮过眼前,想起了柴绍当初的趾高气昂,想起了柴绍踢自己那一脚,想起自己被烧成灰烬的破烂小院、陈老三的断腿,还有满街通缉自己的布告,以及那些下了砒霜,还有卫玄到来之前的柴家父子狰狞面孔。

    换成了其他的优秀公仆,上前这些往事,只要随便想起一条,柴家父子肯定就是死得不能再死了,但做为一个曾经为国为民两度舍身卧底毒巢的不合格公务员,陈应良却又情不自禁的想起了柴倩在风雨中的哭诉,高烧时依偎在自己怀里的楚楚可怜,几次三番阻挠柴慎对自己下毒手,陈应良还没被狗吃光的良心难免隐隐生疼了。

    犹豫之下,陈应良慢慢抬起了头,与泪流满面的柴倩四目相对,见陈应良注视自己,柴倩再一次哭出了声,哭得梨花带雨,杜鹃啼血,却还是拉不下脸来更无颜说出哀求的话,只是默默的与陈应良对视落泪,相对无言。

    咬了咬下嘴唇,陈应良又将目光转向了周围人群,首先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李建成和李二兄弟,李家兄弟此刻也是心头滋味百般,有心帮着李秀宁哀求陈应良,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如何恳求,只能是满脸哀求的看着陈应良,李建成还向陈应良抱拳作揖,恳求陈应良能够放过妹妹和妹夫一马。

    陈应良想找杨雨儿的身影,但是四周围观的军民百姓太多,人海茫茫,芳踪何觅?倒是之前与李家兄弟为伴的那对少年兄妹,不经意的闯进了陈应良的视野,那对少年兄妹,年纪十五、六岁的兄长神情茫然,看着陈应良嘴唇微动,也不知道在低声说着什么,年仅十二、三岁的箩莉妹妹却是眼泪汪汪,不知道为谁而哭,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陈应良,似乎在替柴家父子和李秀宁哀求。

    陈应良的目光不经意的从小箩莉身上滑过,继续寻找杨雨儿的下落,不想那小箩莉却突然鼓起勇气上前了几步,哽咽着对陈应良说道:“大哥哥,舅舅常教导我,得饶人处且饶人,你饶了柴郡公和柴公子吧。”

    “得饶人处且饶人。”陈应良呆了一呆,杨智积之前给陈应良的忠告,也在陈应良的耳边回荡了起来,“得饶人处且饶人,你现在还年轻,得为你自己的将来打算。”

    小箩莉迅速被她的哥哥拉回去了,陈应良却更加的犹豫万分了,陈应良知道柴家父子现在已经死定了,也很想让柴家父子人头落地,为自己出一口恶气,可是杀了柴家父子后,自己除了得到一时之快,还能够得到什么?还能得到的,只有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恶名,还有未来胜利者李渊一家的仇恨,以及柴倩的眼泪。而自己如果放过柴家一马,得到的则是宽怀大度的美名,还有李渊一家的感激,以及更加辉煌平坦的未来。

    “蔡王殿下,想来你早就料到了这些,所以才提醒我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悄悄苦笑了一句,陈应良又将目光转向了李秀宁和柴倩,看到陈应良那迟疑的目光,柴倩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学着李秀宁双膝跪下,泪流满面的抬头看着陈应良,恳求之意溢于言表。

    咬了咬牙,陈应良把脸扭开,低声说道:“我尽力而为,但我也没把握,如果救不了,也别怪我。”

    听到陈应良这话,柴倩顿时又一次哭出了声,李秀宁也是痛哭出声。而与此同时,大队的皇城卫士已经冲了过来,迅速驱逐走了围观百姓,整理秩序腾出宽阔空间,柴倩与李秀宁也被卫士毫不客气的赶走,只留下陈应良和柴父子等当事人在现场。再紧接着,年仅八岁的代王杨侑,便在卫玄和樊子盖等大隋重臣的簇拥下来到了现场。

    陈应良赶紧稽首行礼,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柴慎和柴绍父子也慌忙跪下请罪,仅有八岁的杨侑则在卫老顽固的指点下,用鹦鹉学舌的口气说道:“柴慎,柴绍,你们父子二人身为朝廷官员,却背信弃义毁婚失约,大损朝廷颜面,事后又试图杀人灭口触犯国法,继而又捏造罪名构陷无辜,污蔑我大隋平叛功臣陈应良为叛贼同党,滑天下之大稽!如此胡作非为,倒行逆施,本王岂能相容?来人,将柴慎、柴绍父子拿下,当众斩首,以正国法!”

    听到杨侑这话,柴绍的俊脸成了死灰色,柴慎魂飞魄散,赶紧拼命的磕头求饶,还不顾身份年龄当场痛哭出声,可惜杨侑身边的皇城卫士却根本不理不睬,与柴慎有些交情的司马腾早早躲远,生怕被牵扯进这件事,早就窥视正职的左内副率裴信迫不及待的带人冲上来,把柴家父子架起就走,旁边那些常年与柴慎父子称兄道弟的大兴官员更是个个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开口求情,招惹联手收拾柴家父子的大兴土皇帝卫玄和东都土皇帝樊子盖这两个老顽固随便那一个都无比难惹,更何况还是联手?

    见此情景,又看到人群做李秀宁和柴倩哀求的目光,陈应良也没了办法,苦笑了一声后,仍然被五花大绑着的陈应良赶紧上前两步,向杨侑等人稽首行礼,大声说道:“小民陈应良,斗胆恳求代王殿下法外开恩,饶柴慎父子一命!”

    满场大哗,之前一直处于半晕厥状态的柴慎父子下巴差点摔地上,满脸惊骇的扭头来看陈应良,年仅八岁的杨侑张大了嘴,旁边樊子盖雪白眉毛一扬,卫玄则是咆哮出声,“陈应良,你疯了?胡说八道什么?!”

    “卫留守恕罪,晚辈没有疯。”陈应良朗声答道:“不瞒卫留守,晚辈至今还深恨着残忍无情的柴家父子,他们几次三番欲置晚辈于死地不说,还烧了晚辈的家,把晚辈唯一的家人陈三伯打成重伤,让六十多岁的三伯在病床上躺了两个多月,受尽伤痛折磨,至今尚未痊愈,晚辈恨不得把他们寝皮食肉,碎尸万段!但是,晚辈却必须还要为他们求情,求代王殿下饶他们一命!”

    “为什么?”卫玄大怒问道。

    “为了卫留守你,也为了樊留守!”陈应良语出惊人,朗声说道:“晚辈自幼孤苦伶仃,父母早亡,更从没见过祖父祖母的模样,而晚辈与卫留守、樊留守你们相识之后,你们就象晚辈的祖父一样,对晚辈是既严厉教导,又极尽慈爱,一再容忍晚辈的胡作非为,把晚辈当做亲孙子一样爱护,晚辈在心里也早已把你们当成了亲祖父一样的尊敬爱戴,为了你们这两位祖父,晚辈必须要为柴家父子求情。”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听了陈应良这番感人言语,卫老顽固的脸色顿时就放缓了下来,陈应良察言观色,乘机继续说道:“晚辈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柴家父子罪不当死,不错,他们是几次三番想要晚辈的命,但都没有得逞,最多只能算是杀人未遂,罪不至死。他们毒打晚辈的三伯,也只是将晚辈的三伯打成重伤,并未致命,同样罪不至死。”

    “至于他们污蔑构陷晚辈为叛贼同党。”陈应良叹了口气,道:“这样的罪恶目的,同样是没有得逞。此外,晚辈离开大兴与重返大兴之间经历的时间,确实与杨玄感叛乱的时间恰好吻合,他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怀疑晚辈是叛贼同党,指使大兴县丞张贴布告通缉晚辈,虽然武断有罪,但是依照国法,同样罪不当死。”

    “卫留守,樊留守,晚辈知道你们是爱护晚辈,想替晚辈主持公道,但是柴家父子确实罪不当死。”陈应良稽首行礼,诚恳说道:“鉴于此情,晚辈站在孙子的立场,实在不忍心两位祖父为了晚辈,过于重惩柴家父子,给世人留下话柄,连累到两位祖父的一世英名,那样晚辈即便大仇得报,晚辈也会终生良心不安。所以晚辈斗胆恳求,请代王殿下与两位祖父法外开恩,免去柴家父子死罪,给他们一个应得的处罚即可。”

    卫老顽固沉默了,半晌才一跺脚,怒道:“你这个小东西,烂好人!”

    愤怒言罢,卫老顽固又扎向了樊子盖,问道:“华宗,你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樊子盖苦笑一声,说道:“刚才这个小家伙开口求情,老夫就知道事情要糟,这次平叛大战期间,连皇甫无逸都很少能改变老夫的心意,就是这个小混蛋,每一次都能劝得老夫改弦易辙,末了还得昧着良心夸奖他进言有理,用心正当。这个小混帐,老夫是拿他没办法了。”

    卫玄叹了口气,先是咬牙切齿的看了看满脸诚恳的陈应良,又扭头去看了看满脸哀求的柴家父子,几次想要开口怒吼,最终还是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弯腰附到了杨侑耳边,低声嘀咕了起来。然后没过多久,杨侑便了点了点头,改口说道:“好吧,看在河南赞治府记室陈应良求情的份上,就饶柴慎、柴绍父子不死。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柴慎柴绍父子即刻起免去官职,剥夺爵位,降为平民。另罚钱千贯,做为汤药费补偿给陈应良的家人。”

    “谢殿下不杀之恩,谢卫留守,谢樊留守!”柴慎喜出望外,赶紧连连磕头道谢。

    “别谢老夫!”樊子盖冷冷说道:“换成在东都洛阳,以老夫的脾气,你全家的人头早就落地了!该谢什么人,你自己心里有数!”

    柴慎赶紧磕头答应,又回头来向陈应良道谢,声音里也带上了颤抖,“陈记室,大恩大德,老夫谨记了。如有机会,老夫一定结草衔环,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陈应良懒得理会自己曾经的未来岳丈,只把目光看向没有吭声柴绍,柴绍也回头来看陈应良,四目相撞,柴绍的眼睛里没有感激,还依然是充满仇恨与愤怒,陈应良报之以鄙夷冷笑,心道:“知道你还恨我,不过很可惜,你这一辈子,是永远没有机会再超过我了。”

    当场剥去官服后,柴慎父子被卫士拖走了,陈应良身上绳索也终于被解开绳子也没浪费,又直接捆到了倒霉躺枪的大兴县丞王风身上,可怜的王县丞拼命磕头求饶,却没有一个人理会他。然后在众目睽睽下,卫老顽固过来踢了陈应良一脚,喝道:“走,归队更衣,随老夫率军入城!”

    “且慢。”陈应良拱手说道:“卫留守,晚辈还有一个请求。”

    “你还要玩什么花样?”卫老顽固大怒问道。

    “卫留守请息怒。”陈应良赶紧拱手解释道:“是这样,晚辈十岁失去父亲,其后母亲重病缠身,在晚辈十五岁时也撒手人寰,期间实际上是老家人陈三伯将晚辈抚育长大,对晚辈恩重如山,所以晚辈斗胆恳求卫留守准允,让三伯也到报国军中,随晚辈一起凯旋回城,晚辈为他牵马执镫,以报答他的抚育之恩。”

    没有人不喜欢孝子,尤其卫老顽固本来就已经把陈应良当成了亲孙子看待,所以卫老顽固马上就转怒为喜,骂道:“就你小子花样多,看在你多少还算有点良心的份上,老夫给你这个面子,同意了。”

    陈应良大喜,赶紧向卫玄再三拜谢,然后又亲自背起早已经是老泪纵横的陈老三,带着他南下与报国军队伍会合,更换军衣军甲,接着真的将陈老三硬搀上了战马,由自己亲自为陈老三牵马执鞭,率领报国军会同其他的友军队伍,共同凯旋回城,其刘长恭和郭峰、陈祠等人自然少不得过来嘘寒问暖,互叙别来之情不提。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军歌嘹亮,军旗飘展,标志性的军歌声在大兴明德门前回荡,带着箭孔的精忠报国大旗在报****队伍中迎风飘展,陈应良衣甲鲜亮,白袍飘飘,一手扶刀,一手牵着载有陈老三的雪白战马,昂首挺胸走在夹道相迎的大兴军民百姓间,陈老三在战马上老泪纵横,激动难当,陈应良却是心中感慨万千,“大兴,这次我算是正式回来了。”

    亮银色的明光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雪白的披风轻轻飘荡,将本就人模狗样的陈应良衬托得更加俊秀英武,在人群中看到曾经未婚夫意气风发的真正模样,柴倩状若呆痴,心中尽是茫然,不知是该后悔痛恨,还是该大哭出声?李秀宁同样是神情木然,心中酸甜苦辣五味俱全,懊悔难当。

    已经被剥去官服柴慎也远远眺望到了曾经的未来女婿模样,还忍不住重重抽了自己一记耳光,大骂自己有眼无珠,有眼不识金镶玉,活生生弄丢了这么一个足以让所有权贵门阀都眼红的好女婿。柴绍则是远远盯着曾经妹夫,身体一动不动,嚼唇出血。

    “兄长,这位大哥哥好俊啊,心肠又这么好,太了不起了。”之前那小箩莉对她的兄长感叹道。

    “是了不起,听说这首军歌就是他自编自谱的,文武双全,更了不起。”小箩莉的哥哥点头,又转向身旁的好友李二问道:“二郎,你怎么看?”

    “从现在开始,他就是我的超越目标。”李二郑重答道:“总有一天,我一定要超过他!”

    这时,陈应良已经率领报国军走到了李二等人所在的位置,目光还瞟到了小箩莉的身上,一直在注视陈应良的小箩莉赶紧礼貌微笑,可惜陈应良的目光却迅速从她身掠过,看向小箩莉的身后人群,小箩莉不由大为失望,暗道:“他,怎么就不仔细看我一眼?”

    人品还没烂到极点的陈应良当然不是小人得志目中无人,只是陈应良一直在偷偷寻找一个人,这才没有注意到那可爱箩莉对自己的微笑。寻人始终无果后,陈应良还一度陷入深深的失望,然而在即将踏入明德门时,陈应良却惊喜万分的看到,绿衣绿裙的杨雨儿在几名男女的簇拥下,正站在城门旁的显眼位置,默默的注视着自己,陈应良赶紧向杨雨儿送去亲切笑容,杨雨儿却依然面无表情,默默看着俊武不凡的陈应良,心中念头无人能知。

第90章 忠臣孝子

    正式以平叛大战首席功臣的身份回到大兴城内,陈应良立即就被淹没在了大兴官场巨大的热情之中,谁都明白陈应良即将飞黄腾达,谁都看到了卫玄和樊子盖两大朝廷重臣对陈应良青眼有加,前途不可限量,更谁都知道人模狗样的陈应良刚被柴家退婚,目前处于感情空虚期,很容易就能把陈应良捆绑到自家战车之上,所以陈应良身边就是想不热闹都难了。

    还好,陈应良的远房叔父裴弘策也来到了大兴,很及时的把陈应良从阿谀奉承和笼络拉拢的海洋中拉了出来,还把陈应良直接提到了大隋最高检察长裴蕴面前,要求陈应良当众认祖归宗,叩见裴蕴这个远房伯父,陈应良心领神会,毫不犹豫的向著名大隋奸佞裴蕴行晚辈大礼,口称伯父,态度极为恭敬诚恳,裴蕴大喜,亲自将陈应良搀起,也正式将陈应良纳入武职人才正处于青黄不接期的闻喜裴氏旗下,彻底断了其他门阀笼络陈应良的念头。

    再然后就更简单了,先是入宫接受代王杨侑的赐宴与夸奖,然后是陈应良率领报国军入驻城内营地,继续与报国军将士同甘共苦等待隋炀帝归来检阅,期间则又被卫老顽固私下一通臭骂埋怨陈应良不该隐瞒柴家杀人灭口的罪行,辜负了卫老顽固对陈应良的一片好意。

    同时在此期间,陈应良也抽空打听了樊子盖和裴弘策等人西来大兴的原因性格善变又无比喜欢巡游的隋炀帝临时改变主意,决定取道河东郡直接西进关中,不从洛阳经过,樊子盖和裴弘策等人这才急匆匆赶来大兴候驾,结果也碰巧帮忙替陈应良狠抽了柴家的脸面。

    到了第二天,好基友房玄龄终于又出现了陈应良的面前,还是跟着他的父亲房彦谦同来拜访陈应良,陈应良不敢怠慢,先是把房彦谦和房玄龄父子请到营房之中坐定,然后立即向房彦谦行晚辈大礼,感谢房彦谦的提携之恩,高风亮节的房彦谦自然是立即搀起陈应良,笑着说道:“贤侄千万不要当礼,也不用言谢,说到感谢,其实应该是老夫感谢贤侄你才对,这一次,老夫真是沾了你的大光啊。”

    “伯父此言何意?小侄为何听不懂?”陈应良有些糊涂的问道。

    “不瞒贤侄,老夫这一次在辽东监军,因为性格使然,很是得罪了一些权贵重臣。”房彦谦笑着解释道:“得罪的人太多,老夫当然要遭报复,有人在陛下面前进谗,说了许多老夫的不是,皇帝一怒之下,颁旨将老夫直接降为泾阳县令,并且立即驱逐出军。”

    说到这,房彦谦笑得更是开心,又道:“谁知道老夫正在收拾行李时,樊留守的奏章送到陛下面前,奏明了贤侄你的战场奇功,也如实禀奏了你是玄龄向老夫举荐之人,皇帝大喜,又马上召见了老夫,也顺便查明了老夫被人陷害一事,再然后老夫不仅官复原职,还当场升了一级,陷害老夫的人则被陛下直接降削为民。贤侄,你自己说,老夫是不是应该谢你?”

    “还有这样的蝴蝶效应?”陈应良有些惊奇,嘴上则谦虚道:“伯父言过了,此事完全是因为伯父为官清廉,得苍天庇佑,这才化险为夷,小侄那敢贪天之功?”

    “贤侄,在老夫面前就别说这样的客气话了。”性格正直的房彦谦同样不喜欢陈应良的这点油滑,郑重说道:“岂止是老夫要感谢你,玄龄也要感谢你,托你的福,皇帝已经颁诏再次起用玄龄,封玄龄为殿中侍御史,就在大兴国都任职。这次皇帝陛下回銮,也许还会召见玄龄。”

    “是吗?”陈应良大喜,赶紧向房玄龄拱手说道:“乔松兄,恭喜恭喜,终于可以重回仕途了。”

    “还不是托贤弟的福?”房玄龄微笑反问,又笑道:“贤弟,你这次去投军,可真的是让愚兄大吃一惊啊,之前听说杨玄感举兵叛乱,愚兄还无比担心你的安全,谁知道这场叛乱基本上就是你一手平定的。父亲急召我到洛阳见面,向愚兄说起贤弟的丰功伟绩,愚兄当时就傻了足足有半柱香功夫,还差点以为只是同名同姓,说什么都不敢相信贤弟你能闯荡出这么大的名堂。”

    “说实话,小弟自己不敢相信,到现在还觉得不太象是真的。”陈应良苦笑答道。

    房玄龄放声大笑,拍着陈应良的肩膀笑道:“好了,等皇帝回到大兴,我们哥俩肯定就要同朝为臣,到时候,贤弟你可要好好的照拂愚兄,因为皇帝陛下给贤弟你册封的官职,肯定是在愚兄在正八品殿中侍御史之上,有道是朝里有人好做官,愚兄这一次总算是有座靠山了。”

    陈应良嘿嘿傻笑,考虑到自己不仅要和房玄龄处好关系,将来在官场上也肯定要与房玄龄相互依靠,陈应良稍一思索,便说道:“兄长,殿中侍御史品级高低姑且不论,就小弟所知,这个官并不是那么好当,责任就是纠察朝会失时、服章违错,既没有实权,又很容易得罪人,吃力不讨好,也太过委屈兄长的经天纬地之才。如果兄长不介意,小弟想设法为兄长你在裴蕴裴伯父和卫留守他们面前替你周旋一二,看看能否为兄长调换一个官职,让兄长多少可以大展拳脚,施展才华。”

    房玄龄本就是雄心壮志之人,当然不可能满足于殿中侍御史这么一个半闲职,听到陈应良的话难免是大为心动,因为房玄龄很清楚,如果裴蕴和卫玄这样的超级权臣出手的话,自己不要说调换一个手握实权可以大展拳脚的职位了,就是想再升一两级也是易如反掌。而以闻喜裴氏和卫老顽固对陈应良的态度,陈应良只要开口,裴蕴和卫玄几乎不可能不给陈应良这个面子。

    很可惜,房玄龄虽然活动心,他那天下第一清廉正直的父亲房彦谦却正在现场,立即就开口谢绝道:“贤侄好意,老夫替玄龄谢了,但不必了,玄龄前番入仕担任隰城尉,就是因为嫌弃官小职微自行辞官,如此缺乏实干耐心,如何能成大事?殿中侍御史虽然同样职权低微,但他如果还是不肯定心实干,继续好高骛远,就算到了其他职位上也不会有什么出息。所以贤侄你的好意,他不能领。”

    房玄龄讪笑着谢罪,老实接受父亲的呵斥教导,陈应良却心里嘀咕,“房伯父,你如果说别人好高骛远,缺少实干精神,我肯定会认同。可是你这个儿子,如果说他好高骛远,不肯脚踏实地的干事,我是第一个不信!如果没有你这个儿子,后世能有几个人知道你?”

    嘀咕完了,陈应良刚想替房玄龄分辨几句,不意赵程突然从门外进来,向陈应良拱手说道:“陈记室,李建成李公子来到我军大营门前求见,说是要当面道谢,还想请你到他的家中赴宴。”

    陈应良对李建成的印象还是相当不错的,闻讯倒也没有迟疑,马上向房彦谦和房玄龄拱手说道:“伯父,兄长,我和建成公子比较谈得来,他来了我不能见,我去见一见他把他打发走,马上就回来,请你们暂坐片刻。千万别走,我已经请将士替我准备了酒菜,久别重逢,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敬伯父和兄长你们几杯。”

    “甚好,那老夫就讨扰了。”房彦谦倒没和陈应良客气,点头答道:“贤侄去接待客人吧,老夫也乘机在军营里转一转,亲眼见识一下贤侄麾下这支战无不胜的报国军。”

    陈应良大喜,忙安排了郭峰和陈祠等走狗引领房家父子参观报国军营地,自己则匆匆出营,来到大营门前迎接李建成,结果发现不仅待人温和有礼的李建成来了,要不了几年就将主宰华夏大地的李二也来了,还一见面就一起向陈应良稽首行礼,替李秀宁感谢陈应良的以德报怨大恩,陈应良赶紧虚情假意的连说不必,又主动向李建成和李二道歉,请求这对未来贵不可及的兄弟原谅自己的隐姓埋名之过不到万不得已,陈应良还真不想和李建成、李世民兄弟翻结仇,所以这面子话必须得说。

    李家兄弟当然知道陈应良之前隐瞒姓名的原因,也自然不会计较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假惺惺的谦虚之余,也乘机提出了让陈应良到自家赴宴的邀请。陈应良满脸歉意的答道:“建成兄,世民贤弟,实在不巧,正好今天房彦谦房伯父和房玄龄房兄一同来到了营中探望于我,房伯父与玄龄对我有提携大恩,这点你们是知道的,所以小弟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只能是谢过兄长好意,改日再到兄长家中登门谢罪。”

    李建成和李二顿时大失所望了,但他们也已经从柴家口中得知了陈应良和房家的关系,知道陈应良只要稍微有点人性,就绝对不会扔下房家父子单独到其他地方喝酒吃肉,便也没有坚持强人所难,当下由李建成客气说道:“既然如此,那么愚兄也不敢强迫贤弟慢客,过几日愚兄再来拜访,届时万望贤弟赏光。”

    “一定,一定。”陈应良赶紧点头,诚恳说道:“不消兄长开口,小弟也会登门拜访的。听说唐国公李伯父不几日就要随同圣驾一同返回大兴,届时就算没有兄长邀请,小弟也一定会去登门拜访,向伯父磕头问安,行晚辈之礼。”

    陈应良这话其实说得十分诚恳,李建成却以为陈应良不过是随口敷衍,便也随口笑道:“真能如此,那就太好了,不瞒贤弟说,家父其实早在书信中就已经提起了贤弟,对贤弟万分赞赏,届时贤弟如果登门,家父一定会亲自率领阖家老小迎接贤弟。”

    “唐国公在书信中提起了小弟?”陈应良惊喜万分,脱口问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李建成有些奇怪陈应良的反应,因为李建成发现,陈应良的惊喜表情,似乎不是故意装出来的。

    “好,看来我如果再想去抱李渊大腿,应该没多少问题。”陈应良心中暗喜,但陈应良同时又心中万分迷惑,暗道:“既然去投奔李渊还有希望,那我去不去投奔呢?”

    抱上李渊的大腿,将来只要稍稍努力,这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就是板上定钉,这一点对于陈应良而言当然是诱惑力极大。但是现在的陈应良却似乎不用再去抱李渊大腿,将来跟着老李家造反谋逆,这一辈子同样也可以确保荣华富贵了,同时卫玄、樊子盖和裴弘策等一大帮子大隋权贵,目前对陈应良的态度也远比李家为好,紧抱隋炀帝的大腿也肯定可以活得有滋有味,何去何从,陈应良一时之间真的是无从抉择了。

    带着这个迷茫的矛盾,陈应良先是送走了态度客气的李家兄弟,然后重新回到了房彦谦和房玄龄身边,主动陪了一个不是,请求房家父子宽恕自己的照顾不周之罪,房彦谦当然也不会介意这样的小事,只是随口说道:“贤侄,听玄龄说,当初你被柴慎父子欺凌时,曾经有过投奔唐国公念头,是否真有此事?”

    证人就在旁边,陈应良当然不敢说谎,如实答道:“禀伯父,确有此事,当时小侄不知唐国公就是柴公子岳丈,只是听说唐国公广纳天下英雄豪杰,便生出了投奔之心,后来兄长告诉小侄详情后,小侄就马上断了这个念头。”

    “广纳天下英雄豪杰?唐国公的爱才之名,还真是天下皆知啊。”房彦谦有些不悦的冷哼了一句,又对陈应良语重心长的说道:“贤侄,不要怪老夫唠叨,老夫也是为了你好,你少年得志,即将封官赐爵,超越老夫只是早晚的事,但你毕竟太过年轻,那一天突然行差踏错也在所难免,届时是否还能回头,更是难以预料。老夫做为一个过来人,想给你一个忠告,望你能够切记。”

    “请伯父赐教,小侄洗耳恭听。”陈应良恭敬答道。

    “永远不要忘了忠孝仁义四个字。”房彦谦郑重说道:“贤侄,这一次平叛大战你是首功,这点毋庸置疑。但老夫听闻,贤侄你在平叛大战中也没少干肆意妄为的事,比方说咆哮朝堂、擅言军机、越权许赏这些事,换成平时,以樊留守的性格,早就把你一刀砍了!可是他为了什么对你一忍再忍,除了你确实战绩显赫之外,更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你忠于皇帝,忠于大隋,这点你对了樊华宗的胃口,所以他才对你一再忍耐,并且关爱有加。”

    “因为樊华宗知道,你虽然胡作非为,出发点却是为了替皇帝陛下平定叛乱,是为了大隋江山的万年永固,你的立场坚定,樊子盖才放纵你肆意妄为!不然的话,如果你的立场摇摆,存有私念,那怕你的战功再显赫,战绩再光彩,樊子盖也绝不可能容忍你一再胡闹!”

    “还有卫留守。”房彦谦顿了一顿,又补充道:“昨天的情况,老夫可以看得出来,卫留守是铁了心要杀柴慎一家出气,拿柴家当出气筒,发泄他这次接连惨败积累的怒气。你阻止了卫留守,逼着卫留守把怨气吞回肚子里,事后卫留守仍然把你视为己出,百般爱护,这又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你把卫留守当做祖父尊敬孝顺,站在孝顺他的立场上阻止他杀人泄愤,然后你又为你的三伯牵马执镫,报答他的抚育之恩,卫留守这才怒气尽消,对你仍然视如己出。”

    “贤侄,没有人不喜欢忠孝仁义之人,卫留守和樊留守如此,皇帝陛下更是如此。”房彦谦语重心长的总结道:“所以,你只要记住了忠孝仁义四字,时刻以这四个字为座右铭,为行事准则,那么就算将来你即便偶有不慎,行错踏差,也可以轻松回头,走回正道,也会有的是机会东山再起,因为在这世上,没有人不想要德才双全之人,也没有人不喜欢德才双全的部下!”

    房彦谦这番话虽然迂腐,完全就是用封建社会的礼教毒素给陈应良洗脑,但是对于目前正处于迷茫矛盾之中的陈应良而言,却如同醍醐灌顶,指路明灯,让再次动摇想去抱李渊大腿的陈应良彻底醒悟了过来,心道:“对啊,我何必急着去抱李渊的大腿?与其现在冒险去烧他的冷灶,不如现在紧抱隋炀帝的大腿,先把忠诚孝顺的仁义招牌打出来,将来不管隋炀帝是死是活,我都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忠孝仁义的招牌打响了,隋炀帝活,我有荣华富贵,有娇妻美妾!隋炀帝死,我打着忠孝仁义的漂亮招牌,进可以自己拉一支队伍争霸天下,退可以抱胜利者大腿,继续享受我的荣华富贵,娇妻美妾!既然如此,我急着去烧李渊的冷灶干什么?!”

    想通了这点,陈应良心中的犹豫矛盾顿时一扫而空,也立即向房彦谦单膝跪下,稽首说道:“伯父教导,小侄终生难忘!小侄知道伯父乃当世书法名家,斗胆想伯父挥毫,将这四个字赐予小侄,让小侄悬于堂上,终生铭记!”

    如果首创欧体的书法大家房彦谦知道陈应良的真正想法,那么不要说是赐字了,铁定是一脚把陈应良踹出十七八丈远!可惜,陈应良脸上的诚恳激动神色却骗过了老眼昏花的房彦谦,让房彦谦捋须笑道:“贤侄能够如此谦虚受教,老夫不胜欣慰,挥毫题字,小事一桩,贤侄去准备纸笔吧。”

    “谢伯父!”

    陈应良大喜,又向房彦谦行了个礼,这才屁颠屁颠跑去准备纸笔,欢喜得就好象房彦谦这幅字可以带回二十一世纪当文物卖钱一样,心里也在欢呼,“不必犹豫了,专心拍好隋炀帝的马屁,先把忠臣孝子的金字招牌打响,以后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了!”

第91章 隋炀帝归来

    除了忙碌接受隋炀帝检阅的准备事务,每天还得象赶集做买卖一样,跟在远房叔父裴弘策的屁股后面拜码头,连轴转一样的不停不断拜访大兴城内的各大权贵公卿府邸,装孙子拜长辈,拉关系套交情,烧香礼佛靠上各种各样高矮不同的靠山,拥抱各种各样粗细不一的大腿,认识结识有用没用的亲戚朋友。累得半死的同时,时间也过得飞快,一转眼已然到了隋炀帝回銮大兴的日子,穿越回到这个时代已经三个多月的陈应良,也终于获得了臭名昭著的千古暴君隋炀帝见面的机会。

    隋炀帝爱面子的脾气大家都知道,为了图一个好口彩,好几年都没回大兴的隋炀帝把回銮的时间定在了大业九年九月初九重阳节这天。为此,不仅樊子盖等东都重臣被迫扔下平叛大战的善后工作急匆匆赶来大兴迎驾,以卫玄为首的关中文武官员更是被折腾得够惨,卫玄刚一回到大兴就马上着手准备迎接仪式,发动了数以十万计的百姓民夫日夜赶工,光是最基本的黄土垫道就用细黄河砂在官道上铺了三十里,道路两旁还插满彩旗装点太平,还有什么翻修皇宫,净水洗街,清理街道沟渠,布置鲜花、宫灯、鼓乐和彩牌等等一应必须事物,直把卫老顽固等大兴文武官员忙得脚不沾地,每天还不能睡上两个时辰,耗费的金银钱粮更是难以计数。

    就这,其实还是隋炀帝发善心开恩的结果,考虑到时间仓促难以准备充分,加上决策时宇文述和裴蕴等逢迎小人恰好不在身边,急着返回大兴亲自处置杨玄感和李子雄的隋炀帝,这才在给卫玄的旨意中破天荒用了可以一应从简的字样。否则的话,以卫玄为首的大兴文武官员,没有三两个月时间,不把一应花费加上十倍八倍,休想准备出让隋炀帝满意的回銮仪仗!

    仪仗还只是次要,最重要的还是满足隋炀帝检阅平叛有功将士的要求,尤其是陈应良麾下的报国军队伍,那更是隋炀帝在圣旨里都点了名要亲自检阅的主角队伍。为此,报****将士不仅全部换装了上好的明光铠,每人发放了三件白色披风以保持白袍一尘不染,还不管会不会骑马,全部装备上了战马还全部是没有一根杂色毛发的高大白马!在报国军身上投入的耗费之巨大,让身为报国军主将的陈应良都忍不住感叹万分,“如果在二十一世纪时,我也能有这么多的办公经费就好了,办公室里的u盘直接就上土豪金了。”

    顺便说一句,报****队伍从上到下、从头到脚,什么都换成了新的,仅有一样东西没有更换,那就是樊子盖亲笔手书那面精忠报国的军旗,在军旗上已经有着六个箭孔的情况下,陈应良断然拒绝了更换军旗的要求,坚持仍然打着这面军旗接受隋炀帝的检阅。对此,卫玄老顽固颇有怨言,樊子盖老顽固却是哈哈大笑,连夸陈应良孝顺懂事,自己到底没有白疼陈应良一场。

    倒也没有白白辛苦,到了九月初九重阳节那天,大兴的城内城外盛况空前,宽达五十余米的朱雀大街自打陈应良有印象以来就没这么干净过,青石路面铮亮得直接可以当镜子用,道路两旁彩旗、鲜花和宫灯连绵成排,从明德门一直陈列到朱雀门,衣甲鲜明的皇城卫士列队肃立,场面壮观无比。

    更壮观的场面在城外,鲜花与彩旗足足连绵了三十里,道路两旁的军民百姓人山人海,旌旗蔽日,杨侑、卫玄和樊子盖等人率领着东西两都的文武百官直抵霸桥相迎,接受检阅的隋军各部人人衣甲崭新,依次排列,大小军旗漫山遍野,遮天蔽日,鼓乐声传十里,连绵不绝。

    天公作美,九月初九这天恰好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好日子,蓝天白云下,官道远处,一支更加庞大的仪仗队缓缓向西而来,首先是数目庞大的骑兵仪仗队伍,人人披红挂彩旗亮丽,直接越过霸桥,在道路两旁列队护驾,接着是六百余辆奢华马车,在大批同样披红挂彩的铁甲卫士簇拥下,也在礼乐声中向西而来,中间有一辆马车还特别的华贵高大,由十二匹毫无杂色的神骏良马拉动,自然也就是隋炀帝他老人家的御车了。

    杨侑、卫玄和樊子盖等人都是多次参与过迎驾的人,见隋炀帝的御车驶上霸桥,杨侑和卫玄等人立即拜于桥头,率领百官山呼天子万年,接着鼓乐大作声中,御车又在杨侑等人面前停定,现年四十四岁的隋炀殿广眉目俊朗,身穿金丝玉缀的天子冠冕,踩着黄锻包裹的檀木登大步走下御车,一把将年仅八岁的杨侑抱起,笑道:“乖孙儿,不要那么多礼了,快让祖父看看,你现在长大了多少?”

    杨侑赶紧甜甜叫了一声祖父,隋炀帝大笑,又仔细打量了孙子一番,然后满意的大笑说道:“不错,几年不见,朕的孙子都快长成大人了,告诉祖父,你有没有乖乖听你老师的话?每天按时进膳,按时读书?”

    “听了。”杨侑答道:“孙儿谨遵皇爷爷旨意,每次见面都对卫师傅执弟子礼,听他的话,每天按时四餐,早晚读书,还开始学习骑射,准备着将来为祖父分忧。”

    隋炀帝更是大喜,笑道:“好,朕的孙儿就是争气,朕很满意。卫爱卿,樊爱卿,你们都免礼平身吧,朕把大隋东西两都和两个孙子委托给你们,你们没让朕失望。”

    樊子盖朗声道谢,又行了个礼才站起来。卫玄却依然稽首在地,隋炀帝不由微微一楞,笑道:“卫爱卿,朕已经赐你平身免礼了?怎么还不起来?”

    “禀陛下,老臣无颜觐见圣颜,不敢领旨。”隋炀帝最忠实的老走狗卫玄改稽首为双膝跪地,战战兢兢说道:“老臣此番兵出潼关,一再损兵折将,丧师辱国,罪在不赦,不敢窥见圣颜,叩请陛下重处。”

    “胜败乃兵家常事,卫爱卿不必介意。”隋炀帝微笑说道:“况且爱卿又协助东都军队生擒活捉到了杨玄感逆贼本人,将功补罪,功劳还在过失之上,不必那么介意。”

    微笑着一句话赦免了卫老顽固差点把四万大军赔光的过失,隋炀帝还命令孙子杨侑与自己一起搀起卫老顽固,始终还是有点担心的卫老顽固悄悄松了口气,这才再三谢罪后站起。然后隋炀帝又微笑说道:“对了,樊爱卿卫爱卿,你们在奏章里吹上了天的那个小陈庆之在那里?怎么还不给朕引见?朕可是早想亲眼看看了,我们大隋的陈庆之到底长什么模样。”

    “启禀陛下,陈应良正在率领报****等待陛下检阅。”樊子盖恭敬回答,还指出了陈应良所在的位置。

    “还真是人人身着白袍,显眼又精神,不错。”隋炀帝远远的夸奖了报国军一句,然后向面前众臣挥手说道:“诸位爱卿,都平身吧,随朕检阅这次平叛有功的队伍,也陪朕去见一见我们大隋的陈庆之,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模样。”

    “谢陛下!”群臣山呼道谢,纷纷起身,官员队伍中的裴蕴和裴弘策等裴氏家族中人则是暗暗欢喜,因为他们两次听到隋炀帝提起陈应良,知道隋炀帝已经对陈应良充满好感,也知道裴氏一族在大隋军中培养一员得力大将的目标已经大有希望了。

    这时,陪同隋炀帝返回大兴的文武群臣也已经到齐,与东西两都的官员汇为一股,一边低声叙旧见礼,一边各按品级站定,接着隋炀帝重新登上御车,特旨开恩让卫玄和樊子盖两条老走狗上车站定,然后再一声旨下,御车缓缓驶动,隋炀帝便正式开始对平叛立功队伍的检阅。

    御车缓行间,首先接受检阅的是大兴地头蛇左武卫队伍,看到屡遭重创的左武卫队伍仍然保持了整齐队列,山呼天子万年的声音也足够响亮,表现出了依然高昂的精神面貌,隋炀帝还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左武卫还算不错,听说连遭挫折后仍然屡次整兵再战,最后还在渑池杀敌超过万人,抓到了不少重要叛贼,算是我大隋百折不挠的典型。”

    “传旨,这一次参与平叛的左武卫将士,除了投降叛贼的败类,一律不究作战不力之罪,犒赏三军,以为奖励。”这是隋炀帝对左武卫队伍的安排,又道:“通议大夫斛斯万善力战有功,并且生擒来渊、杨恭道等叛贼头目,可谓大兴平叛头功,封左武卫虎贲郎将,赏彩绢五百匹,粮千斛,良田三百亩。其余有功官员将士,全部按律颁赏。”

    “谢陛下!”左武卫队伍欢呼如雷,无数作战不力的大兴文武官员也松了口气,知道自己沾了生擒杨玄感的光,让心情极好的隋炀帝饶了自己一次,躲过了一次降级免官的大劫。

    再接下来当然是右武卫的刘长恭队伍了,刘大将军打仗抱歉,拍马屁却很有一套,在接受检阅的将士数量相同的情况下,右武卫整齐高喊的天子万年口号,声音楞是比左武卫的队伍高出了三成还多,加上刘大将军这次的功劳确实不小。隋炀帝自然是更加满意,捋须笑道:“好!朕早就听说了,这次能够迅速平息杨玄感逆贼,除了报****队伍外,战功最显赫的就是刘爱卿的队伍,劳苦功高,理应嘉奖,以兹鼓励。”

    “陛下,刘将军的战功,主要是在野战中取得。”从来就看刘长恭不顺眼的樊子盖不肯让刘长恭贪天之功,赶紧说道:“洛阳保卫战,出力最大的还是右武卫虎牙将谢子冲的队伍,杨玄感逆贼三次猛攻洛阳,都是谢将军的队伍击退,表现可圈可点,功劳绝不在刘将军之下。”

    “甚好,那就都该赏。”隋炀帝笑道:“传旨,刘长恭,谢子冲,每人赏彩绢八百匹,粮千斛,洛阳城内宅院一座,良田三百亩。其余有功将士,一律从忧嘉奖!樊爱卿,你用不着替朕节约,这次平叛大战,实际上主要大战就是你指挥的东都军队打的,你要替朕重赏他们。”

    “遵旨,老臣替右武卫将士拜谢陛下圣恩。”樊子盖恭敬道谢,心里则万分郁闷,“操他娘的,刘长恭这个废物真他娘命好,跟着应良拣便宜,竟然也和好歹出了大力的谢子冲一同受赏。战场上的流矢,怎么就没射死这个废物,把他留下继续祸害右武卫!”

    “谢陛下天恩!”

    看到刘大将军欣喜若狂的谢恩模样,心情正处于极好状态的隋炀帝微微一笑,正要下旨继续前进,前方的报国军队伍中,却突然响起了整齐而又嘹亮的歌声,隋炀帝不由一奇,忙问道:“卫爱卿,樊爱卿,前面怎么唱起歌来了?朕没下旨啊?”

    “陛下恕罪,这是老臣与卫尚书商量后的安排。”樊子盖赶紧恭敬说道:“这首军歌,乃是河南赞治府记室陈应良自创,这次平叛大战中功勋卓著的报国军队伍将这首歌做为军歌,每每在交战之际整齐高唱,借以震慑叛贼,壮我大隋军威。此曲歌词雄壮,词义忠贞,老臣与卫尚书斗胆,想请陛下倾听。”

    不用樊子盖说,隋炀帝其实早就在凝神倾听了的,仔细听着那一句句雄壮的歌词,一声声发自肺腑的忠贞心声,隋炀帝若有所思,半天才淡淡说道:“过去看看。”

    御车继续驶动,很快就来到了最后接受检阅的报国军队伍面前,让隋炀帝颇为疑惑的是,前面的左右武卫队伍都是整整齐齐,排列成行,传说中最精锐的报国军队伍却是七零八落,站得七零八落,同时地上还放着一些叠整齐了的衣甲,更加离谱的是,还有一个小孩子捧着一套衣甲,站在了一面报****的团旗之下。

    见此情景,隋炀帝自然是扭头来看樊子盖,目光中尽是疑惑,樊子盖和卫玄慌忙一起稽首行礼,恭敬说道:“陛下恕罪,这是陈应良再三向老臣等恳求的恩典,那些放在地上的衣甲,都是之前在平叛大战中阵亡的报****将士衣甲,陈应良恳求能让这些大隋英魂也接受陛下检阅,以奖励他们的为国牺牲,老臣等感其忠义,便斗胆替陛下答应了他。老臣等擅权行事,请陛下降罪。”

    听到这话,隋炀帝毫无表情,旁边的文武官员也不敢吭声虽说这是一个打击隋炀帝宠臣樊子盖和卫玄的大好机会,许久后,隋炀帝突然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大步走下御车,直接走向了报国军队伍,樊子盖、卫玄和文武百官赶紧跟上。

    大步走到了精忠报国的大旗之下,隋炀帝先是抬头细看了那面带着箭孔的军旗,然后向樊子盖问道:“樊爱卿,精忠报国这四个字,好象是你的亲笔吧?”

    “禀陛下,正是老臣拙笔。”樊子盖恭敬答道:“组建报****时,陈应良恳求老夫亲笔手书了这面军旗,说是要时刻激励军中将士精忠报国,奋勇杀敌,为国平叛,还发誓绝不辱没此旗。”

    “那他们有没有辱没这面军旗?”隋炀帝不动声色的问道。

    “回禀陛下,老臣认为没有。”樊子盖是力排众议破格起用陈应良组建报****的人,这会自然要拼命往自己老脸上贴金,恭敬说道:“报国军一共四个团八百四十五人,大小十余战,先后为国捐躯二百九十一人,重赏至残二十八人,无一投降,无一被俘,更从无一人临阵退缩,每一个人都做到了精忠报国,百死不悔,老臣认为他们没有辱没这面军旗。”

    隋炀帝又沉默了,然后缓缓走入了报国军的队列,随意端详报****将士的容貌模样,低头去看那些沾满暗红血迹的军衣军甲,神情若有所思。最后,隋炀帝站到了那个捧着衣甲的半大小孩面前,这才向樊子盖问道:“樊爱卿,这又是什么意思?”

    “禀陛下,这个小孩叫做陈磊,他的哥哥叫陈志宏,是报****的四名校尉之一。”樊子盖语气沉重的说道:“弘农大战,杨玄感叛贼几乎矛挑报国军主将陈应良,是陈志宏撞开了陈应良,用身体替陈应良挡住了杨玄感的长矛,临时之前,陈志宏还紧紧抱住了杨玄感逆贼,为报****将士争取到了生擒杨玄感的机会。”

    隋炀帝微微点头,然后低头去看还只有十三四岁的陈磊,神情和蔼的问道:“小家伙,你哥哥为了救别人而死,你是怎么想的?”

    陈磊有些胆怯,直到樊子盖开口鼓励,陈磊才小声说道:“我很伤心,哭了很多次,但我也很骄傲有这样的哥哥,等我长大了,我也象哥哥一样,到大隋军队里当兵,替皇帝陛下杀贼杀敌,精忠报国,死而无悔。”

    隋炀帝笑了,尽管明白这些话肯定是有人故意教的,但还是微笑说道:“那好,朕给你这个机会,朕封你为千牛备身,让你到东都皇城里学武习文,替朕保护朕的孙子越王杨恫,你可愿意?”

    “小民愿意。”陈磊赶紧跪地磕头。

    隋炀帝笑笑,又大声说道:“传旨,报国军校尉陈志宏杀贼有功,为朕为国英勇捐躯,理当重赏,追封武贲中郎将,赏其家人良田百亩,东都宅院一座。”

    樊子盖指点陈磊再次谢恩,隋炀帝又大声说道:“报****队伍,除陈应良外,每人重赏绢三十匹,粮食五十斛,田三十亩,钱两百贯,阵亡的将士加倍,由他们的家人领取!官职方面,由右武卫从优提拔!”

    “谢陛下!”报****将士人人大喜,整齐道谢。

    “不必谢朕,这是你们应得的。”隋炀帝一挥手,又微笑说道:“如果真要谢朕,就把你们的军歌再唱一遍,朕还想听!”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

    整齐嘹亮的军歌再次响起,隋炀帝却在军歌声中闭上了眼睛,口中喃喃,“何惜百死报家国?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大隋要让万邦来贺?朕的将士,如果都能做到这点,突厥、高句丽、还有契丹这些蛮夷,能算得上什么啊?”

    轻轻叹了口气,隋炀帝重新睁开了眼睛,然后大步走到精忠报国大旗下,大步走到陈应良的面前,正在率领将士整齐高歌的陈应良不敢动弹,只能老实站着任由隋炀帝端详打量。直到一曲唱罢,隋炀帝才微笑着向陈应良问道:“这首军歌?是你作词谱曲的?”

    “禀陛下,是。”陈应良恭敬稽首答道。

    “起来。”隋炀帝先是命令陈应良起身,然后又问道:“听说你今年才十七岁,是拿着一道到辽东军中效力的荐书到洛阳投军,可有此事?”

    “禀陛下,有。”陈应良答道。

    “听说你在城上大骂杨玄感逆贼的祖宗十八代,气得杨玄感逆贼暴跳如雷,不顾一切冲上来拉箭射你,差点就被东都守军乱箭射死,有此事否?”隋炀帝又问。

    “禀陛下,有。”陈应良答道。

    “朕还听说。”隋炀帝再问,“你只用了十三天,就把一群新兵练成了精锐之师,然后带着这支军队东征西讨,无一败绩,屡屡以少胜多,以弱胜强,还带着几百人突入数万叛贼军中,烧毁叛贼粮草,然后毫发无伤的杀出叛贼重围。再然后,你又带着一群残兵败将,力敌十倍叛贼,还一举擒获了杨玄感和李子雄叛贼。这些事,有没有?”

    “禀陛下,有。”陈应良继续鹦鹉学舌,还是学自己的舌。

    “那你可知道,朕刚开始听到你这些战绩时,是什么反应?”隋炀帝不动声色的继续问道。

    “禀陛下,小人不知。”陈应良总算不用再重复自己的话了。

    “朕当时把奏章摔了,大骂樊爱卿贪功,捏造出了这样荒诞离谱的战绩。”隋炀帝露出了些笑容,道:“然后朕突然又想起樊爱卿忠心耿耿,不可能对朕说假话,这才拣起奏章重读,但朕还是将信将疑,直到再三确认之后,方才相信。”

    “不过,朕现在又有些将信将疑了。”隋炀帝笑道:“朕现在是说什么都不敢相信,你这么一个半大的小孩子,怎么能有胆量单刀匹马孤身一人到几千里外的辽东投军?怎么会打出这么多漂亮仗?最后还生擒了杨玄感和李子雄两个逆贼?樊爱卿,卫爱卿,你们可敢在朕的面前发誓,你们的奏报不假?”

    “老臣等愿对天发誓,绝无半句欺骗陛下的言语。”樊子盖和卫玄两个老顽固异口同声答道。

    “很好,朕现在可以相信了。”隋炀帝笑笑,说道:“陈应良,这次平叛大战,你是头号功臣,朕赏你彩绢千匹,良田千亩,粮千斛,钱三千贯,黄金三百两,大兴城内宅院一座,僮仆五十人。至于你的官职嘛……。”

    “陛下!”后面的宇文述、周法尚和独孤盛等隋军大将都赶紧上前了一步,争先恐后想把早已看好的陈应良讨要到自己帐下。

    “别争!”隋炀帝挥手打断几员大将的请求,微笑说道:“都别争,也都别抢,这小家伙朕喜欢,朕自己留下自己用了,将来朕还要留给孙子用。”

    微笑说完,隋炀帝又朗声说道:“陈应良,朕知道你的祖父爵位是许昌县公,我大隋已经把九等爵位改为三等,就不给你复爵了,朕封你为许昌侯。至于你的官职嘛,你还太年轻,朕不能让孙子对你封无可封,就暂时封你一个从五品的太子右内副率!”

    “太子右内副率?怎么这么巧?”陈应良一楞,失神间都忘了向隋炀帝谢恩。

    “怎么?怕没有好果子吃?”隋炀帝误会了陈应良的反应,笑道:“你那位曾经的岳父大人柴慎,不是已经被朕的孙子夺爵罢官了么?现在的太子右内率裴信,与裴爱卿他们是同族兄弟,也算是你的远房叔父,你还怕在他的麾下受什么委屈?”

    “原来这家伙对我的事早就了解得这么清楚了。”陈应良吓了一大跳,赶紧单膝跪下稽首行礼,大声说道:“微臣陈应良,叩谢陛下恩赐。陛下如天之恩,微臣即粉身碎骨,也难报答万一!”

    “难报答就慢慢报答。”隋炀帝倒也不客气,微笑说道:“朕有的是时间,你这么年轻也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报答,将来报答在朕的孙子身上也行。”

    陈应良傻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隋炀帝的玩笑话了,心中则在暗暗叫苦,“怎么不是地方官?怎么不让我掌兵?从五品的太子右副内率,品级倒是足够高了,可是没有多少实权,又能有什么用?”

    陈应良傻笑着悄悄叫苦,隋炀帝身后的裴矩、裴蕴和裴弘策几兄弟则是在轻松微笑,尤其是裴弘策,还笑得最轻松和最开心。

    注:隋炀帝时,太子左右内率的率正为正四品,副率为从四品,后改率正为正五品,副率为从五品,具体改变时间不详,是新任官员降品还是连同在任官员共同降品也不详。所以之前的柴慎正四品应该不为错,同时为情节需要,就让主角委屈一下降些品级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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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末我为王介绍:
牺牲了,穿越了,是隋末,还在卖力表演花样作死大全的隋炀帝已经蹦达不了几天,王世充、李密、窦建德和翟让等一干猛人已经在迅崛起,老李家也已经在默默的积累实力,等待时机准备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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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末我为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隋末我为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隋末我为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