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白做恶人
李建成还在回营的路上,太原军大营中果然抢先传来了消息,说是朱粲、梁建方率领的李二本部人马突然集结到太原军东营门前,声称收到李二将令到定杨军营外听令,要求从东门出营,而留守营地的殷开山和王等人未得李建成命令不敢擅自做主,只能是一边暂时禁止朱粲和梁建方等心腹出营,一边派人来向李建成请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如果不是还有其他外人在一旁虎视耽耽,李建成肯定是宁可打内战也要二弟的本部人马扣下,也把朱粲和梁建方等李二心腹千刀万剐,凌迟处死!但现在却不行,且不说杀父仇人陈丧良还在不远处虎视耽耽,太原军内部容不得有半点内乱,就是定杨军也绝不会答应李建成扣押李二的本部人马,稍有不慎就可能导致盟友反目。所以思来想去再三犹豫后,李建成还是大声吼道:“让他们滚!滚得越远越好!”
还从来没见到温文尔雅的李建成如此愤怒,殷开山和王等人派来的传令兵唯唯诺诺之余,赶紧飞奔回太原军东门传令,容许李二的本部人马离开。李建成则铁青着脸打马直回自军营地,大步冲进了自己的中军大帐后,李建成还又一脚踢翻了帐中案几,一屁股跌坐到帅位上生闷气,脸色狰狞得十分可怕,吓得帐中卫士连大气都不肯出一口。
最后还是殷开山、王和杨文干等人进帐后,中军大帐里才有了声音,但殷开山等人的神情也明显有些慌乱,顾不得细看李建成的神情就焦急问道:“左都督,出什么事了?右都督为什么要在夜间调兵出营?这件事我们事前怎么毫不知情?”
李建成不吭声,脸色也更加的阴郁可怕,殷开山等人也终于看出情况不对,惊讶的互相对视了一眼后,王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左都督,到底出什么事了?你的脸色,为何如此难看?”
“我有一个好弟弟啊!”李建成终于开口,放声长叹道:“应良贤弟果然是有识人之明,一语成谶,我这个好弟弟,果然不是什么善于之辈啊!”
长叹过后,李建成这才把自己与李二出使定杨军的经过大概说了一遍,殷开山和王等人却是越听越是目瞪口呆,越听越觉得难以置信,最后再听到李二变相威胁要让定杨军扣押李建成时,殷开山和杨文干两名武将顿时就是须发皆张了,双双怒吼道:“叛逆!李世民这是在叛逆!吃里爬外!骨肉相残!”
咆哮着,怒不可遏的杨文干还立即向李建成拱手说道:“左都督,请让末将率军出营,去替你把李世民逆贼擒来!”
李建成抬头看了一眼杨文干,看着他气得布满血丝的双眼苦笑问道:“定杨军如果因此和我们开战怎么办?我们和定杨军火并,陈应良也乘机出兵怎么办?”
杨文干呆了一呆,这才想起现在绝对不能和定杨军翻脸动手,否则只会白白便宜正在洞涡河虎视耽耽的陈丧良,回过神来后,杨文干忙又向李建成问道:“左都督,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真的让定杨贼军进驻太原城吧?这请神容易送神难,让定杨贼军进了太原城,将来再想把他们赶走,那可就是千难万难了。”
李建成又不吭声了,现在李建成是还有希望反悔,可以马上带着自军队伍撤回太原城内,同时食言反悔拒绝让定杨军进城,但是这么一来,除了肯定会和刘武周反目成仇外,也肯定会让另一个盟友窦建德和潜在盟友罗艺心存忌惮,不肯再给太原军派来援军,让太原军更加独木难支,更没办法抵挡陈丧良的屠刀。除此之外,仓促撤退间只要稍有闪失,被迫与恼羞成怒的定杨军开战,那么后果就只会是更加不堪设想。
被李二言中,骨子里稍微有些软弱的李建成思来想去,顾虑再三,终于还是无可奈何的说道:“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再饮一杯鸩酒止渴了。反正如果打不退陈应良,我们让不让定杨军进驻太原城内都一样,如果能够把陈应良打退,那么还有长乐王窦建德可以依靠,有他帮忙,也用不着过于忌惮刘武周乘机下手。”
殷开山和王默默无语,杨文干咬牙切齿,但又都知道李建成这个选择是迫于无奈,是多害取其轻,所以也都只能忍气吞声的接受了李建成的这个决定。[ 超多好看小说]李建成先是下令军队立即着手布置拔营撤退,准备在三更时分与定杨军一起放弃营地撤回城内,又派人先行回城与裴寂、冯立等人联系,让他们准备做好接应准备,然后李建成才又在心里说道:“以二弟的性格,到了榆次后肯定会利用能够先与窦建德接触的机会,抢先讨好窦建德与他建立友谊,关于这点,我该如何应对?”
李建成正在紧张思考的时候,太原军将士也在匆匆准备拔营撤退的时候,异变又生,一名卫士突然急匆匆的奔进中军大帐,将一道贴有鸡毛的塘报双手呈到李建成的面前,大声奏道:“禀大都督,井陉关刚刚送来的紧急塘报,信使刚进营地就昏了过去,所以由小人代为呈报。”
“井陉关送来的塘报?窦建德的援军来了?”李建成飞快抬头,几近死灰的胸膛中重新燃起一线希望,赶紧接过塘报飞快打开时,李建成紧张激动得双手都忍不住不断发抖,然而好不容易打开塘报仔细一看时,李建成却又彻底呆住,失神得连手中塘报落地都丝毫没有察觉。
“左都督,又出什么事了?”正在帐中帮助李建成收拾文书的王赶紧问道。
李建成又不吭声,许久后,李建成还突然拣起塘报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说道:“给我备马,我要再去定杨军营地!”
…………
下面该回过头来看看定杨军营地这边的情况了,李建成垂头丧气的离开了定杨军营地后,卖兄求荣的李二自然淹没在了定杨军诸将巨大的热情之中,出于对李二的欣赏与感谢,刘武周不仅立即派人给李二准备承诺的一千匹战马,还把许给李二的宝贝妹妹刘小眸也叫到了中军大帐中,让她与未婚夫李二再见一面。结果已经睡下被人叫醒的刘小眸本来就很不高兴,再看到李二也在帐中时,刘小眸漂亮小脸上的神情自然也就更难看了,直接就向刘武周问道:“哥,有什么事快说,我困了,还要回去睡觉。”
“小妹,抱歉,你今天晚上没办法休息了。”刘武周笑着说道:“我们要连夜移驻太原城,所以你今天晚上没办法睡觉了,想休息,等进了太原城,为兄给你准备一间上好的城内宅院,再多安排几个侍女服侍你休息。”
“我们要进城?”刘小眸吃了一惊,忙问道:“兄长你之前不是说,李建成小气不想让我们进城么?”
“这都是托了二郎的福啊。”刘武周笑得十分开心,指了指站在一旁的李二,笑着说道:“是二郎力劝他的兄长同意我们进城驻扎的,二郎还不畏强暴,自告奋勇要率领一军移驻榆次,与我们互成犄角,从外围替我们牵制陈贼主力。小妹,怎么样,为兄替你挑选的夫婿,是位难得的英雄吧?二郎,二郎,你马上就要走了,有什么话快对我妹妹说。”
与刘武周对答时,刘小眸故意始终没有看李二一眼,李二却一直在看着刘小眸,欣赏着她刚被叫醒的惺忪美态,还有********的美妙身资,再想到自己要不了多久就能这么一个妖娆的小美人合法合理的搂在怀里肆意侵犯占有,已经很久没有碰过女人的李二心中难免痒得厉害,只恨不得今夜就是自己与刘小眸的洞房花烛夜,现在就可以把这个小美人按在身下胡天胡地。
想到此处,李二一时之间还难得有些走神,所以直到刘武周开口呼唤,李二这才回过神来,慌忙向刘小眸行礼,很有风度的说道:“小眸贤妹,愚兄马上就要率军前往榆次驻扎,我们下次见面必须要等到打退陈贼之后,你要多多保重。”
无比轻蔑的看了李二一眼,刘小眸露出一些如同鲜花一样娇艳的笑容,还从没在刘小眸面前得到过什么好脸色的李二正心花怒放间,不曾想刘小眸却樱唇一动,又突然喷出毒液,笑着说道:“可能不大,想和我再见面,你先活着回来再说。”
李二神情呆滞了,刘武周却马上喝道:“小眸,你胡说八道什么?二郎出征在即,别说不吉利的话!”
“我有胡说八道吗?”刘小眸冷笑说道:“这两天这个李二郎在战场上的表现,兄长你难道还没看到?那一次不是被李叔父打得抱头鼠窜,狼狈逃命?连李叔父都打不过,你还想指望他牵制陈应良的主力?就他这点本事,碰上了陈应良,怕是想逃命都没那么容易。”
刘武周和李二郎的神情一起万分尴尬,找不出什么话来回驳刘小眸,刘小眸却又打了一个呵欠,说道:“说什么陈贼每战必定先派使者离间,说什么要找陈贼清算老帐新帐,我懒得听这些吹牛了,进城是不是?行,我回去准备了。”
说罢,刘小眸还真的转身就走,李二却是忍无可忍,开口叫道:“贤妹,请稍等,既然贤妹你认为愚兄是无能吹嘘之辈,那愚兄就再给你一个承诺,移驻榆次三天之内,为兄一定给你送来佳音,至少要打一场胜仗重创陈应良匹夫!”
背对着李二,刘小眸捂嘴笑了,笑得花枝乱颤异常开心,道:“你以为我还会相信吗?还有,听说你也是一个世家公子,有点教养好不好?学学人家陈应良有礼貌有风度,别动不动就在背后骂人奸贼匹夫,骂得再难听,能伤到他的一根头发么?”
娇笑着,刘小眸头也不会的昂首离去,留下李二在原地咬牙切齿,心中不断怒吼,“我是因为一直没机会和陈贼正面对决,不是被父亲就是兄长捆住手脚,就是力量悬殊太远没法打!这一次我就不信了,陈应良奸贼还能放在太原不管,亲自带着主力来打我!除了那个无耻奸贼,世上还有何人能是我的对手?!”
移驻太原城内这样的如愿好事被刘小眸搅得这么不开心,刘武周的面子也有些挂不住,但还好,这时刚好传来朱粲和梁建方等人率领李二本部顺利来到定杨军大营西门外的消息,直接证明了李建成已经服软屈服,刘武周和李二这才转怒为喜,然后刘武周自然是赶紧让军队着手拔营撤退,李二也赶紧去组织本部军队接受刘武周赠送的战马,各自忙得不可开交。
忙碌间,异变再生,传令兵突然飞报李建成再次来到定杨军大营门前,要求与刘武周等人在营门处见面,刘武周开始还吃了一惊赶紧问李建成是否带来兵马,得知李建成只带来了二十余骑后,刘武周这才稍微放下心来,忙又领了一队卫士出营,一路直到自军营门前与李建成见面。
火把照耀中,李建成的脸上神情十分复杂,开门见山的对刘武周说道:“武周兄,出于盟友道义,小弟这次是来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也是来最后问你一次,你可还愿意随我进驻太原城?如果你还愿意与我共守太原,你在太原的粮草开支,小弟全力供应,直到我们一起把太原粮食吃完为止!”
“贤弟此言何意?”刘武周先是一楞,然后醒悟了过来,忙问道:“贤弟,是否出什么事了?”
李建成点了点头,把刚收到那份塘报递给了刘武周,说道:“刚收到的井陉关紧急塘报,罗艺易帜接受了陈应良的燕王册封,宣誓为陈应良效力,还已经出兵恒山郡,阻拦窦建德救援我们的进兵道路。我派去向罗艺求援的使者,也已经被罗艺打入了大牢,准备献给陈应良做为见面礼。”
“罗……,罗艺倒戈了?”
刘武周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赶紧接过李建成递来的塘报,颤抖着打开仔细一看时,刘武周的脸色立即就变成了苍白色了,因为塘报上写得清清楚楚,罗艺确实已经倒戈易帜,宣誓向陈丧良效忠,还抢先出兵恒山郡,不给窦建德救援太原的机会!再然后,刘武周马上就象发疯一样的吼叫起来,“罗艺匹夫!你疯了还是傻了,放着好好的涿郡土皇帝不当,偏要给陈应良当走狗!还在这个要命时刻倒戈,往我们背后捅最狠的一刀!”
“也许罗艺就是在等这个机会,这个时候倒戈,他卖给陈应良的人情最大。”李建成笑容苦涩,又问道:“武周兄,怎么样?你还愿意随我入城么?”
轮到刘武周的脸色异常难看了,还下意识的又仔细查看那份塘报,李建成察言观色知道的心思,便主动说道:“武周兄,这份塘报来得过巧,你怀疑是小弟伪造了恐吓于你,这是人之常情,我不怪你。你也可以认定这份塘报是伪造,小弟也照样遵守承诺请你入驻太原东城,但是进了城以后,你可不要后悔。”
刘武周很清楚李建成的意思,知道是李建成是在提醒他这个时候进驻太原城,就很难再有出城的机会,还几乎注定要被陈丧良瓮中捉鳖,把定杨军和太原军一锅端掉!所以迟疑盘算了片刻后,刘武周飞快说道:“建成兄,既然我们在短时间内已经指望不上窦建德的援军了,那不如就依你之意,为兄我率军东进驻扎榆次,与你互成犄角,互相救援,齐心协力共抗陈贼大军!陈贼若是筑坝水攻,为兄保证一定出兵救你!”
“那就拜托兄长了。”李建成点头,又说道:“榆次虽小,但城池还算坚固,陈应良素来畏惧攻坚,兄长只需在战时堵塞城门,就可以让他的火炮宣告无用!兄长若是能以城池为依托挫折敌人锐气,小弟也择机出击骚扰他的粮道背后,贵我两军并非还没有胜算!”
“那就这么定了。”刘武周说话语气更快,道:“榆次距离较远,有可能遭到敌人追击,为兄两更半时就出兵东进,烦劳贤弟坚守营地至三更过半后再撤兵如何?”
“四更之前,除非陈应良攻破我军营地,否则小弟绝不会离开营地!”李建成平静说道:“至少为兄长争取一个半时辰的时间。”
信誉好就是好,知道李建成为人厚道从不欺诈朋友,刘武周大喜过望之余马上就向李建成连连拱手道谢,又匆匆约定了将来的联络办法,然后二人便拱手告辞,各自回去准备撤兵事宜。结果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刘武周才猛的想起一事,忙又向李建成问道:“贤弟,二郎怎么办?是让他回太原?还是让他随同去榆次?”
“由他自己选择。”李建成笑笑,说道:“他如果愿意随兄长你去榆次,兄长你也不嫌弃,当然可以把他带上,让他听你号令。他如果想回太原当然也行,叫他自己来找我。”
说罢,李建成拱了拱手,头也不回的快马返回自军营地组织撤退,也和刘小眸一样,故意看都没看一眼收到消息正在急匆匆赶来的亲兄弟李二,留下刘武周在原地苦笑,暗道:“李二郎还敢再回太原就怪了,不过这小子的心肠太毒了,为了讨好我连亲哥哥都可以出卖,将来为了讨好别人,肯定是连我也敢卖!”
再然后,当然是轮到咱们的李二哥呆若木鸡了,难以置信的从刘武周手里抢过了井陉关塘报,在火把光芒下翻来覆去的仔细辨别真假,可惜李二哥又很快绝望的发现这份塘报确实是井陉关守将李大亮的亲笔,墨汁也早已彻底干透,无论如何都不象是刚刚伪造而成。再接着,李二哥也就如遭雷击了,心里翻来覆去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白做恶人了,白做恶人了,早知道罗艺那匹夫会倒戈替陈应良奸贼牵制窦建德,我刚才就不该把李建成得罪到死啊!”
“二郎,你兄长刚才说了,随你自择去留。”刘武周苦笑着说道:“他说,你愿意随我去榆次,就听我号令一起去榆次,你如果想回太原,就自己去找他商量。时间不多,你快决定吧。”
李二更加呆若木鸡,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后,李二马上就向刘武周单膝跪下稽首,朗声说道:“小弟愿听兄长号令,随兄长同去榆次御敌!”
“好。”刘武周倒也还算有点良心,马上就点头同意了李二的请求,然后又说道:“二更半撤兵,你率领殿后。”
“诺!”李二毫不犹豫的抱拳答应,又小心翼翼的说道:“不过兄长,小弟的本部人马已经只剩两千来人,为了大军安全,能否派遣一军与小弟共同……。”
“我让黄子英走在我军最后,让他随时准备援助于你。”刘武周笑着打断李二,又说道:“还有,时间紧急,那一千匹战马现在交给你,你一时半会也找不到那么多骑兵骑乘,所以还是先由我军携带吧,等到了榆次我再给你。如何?”
听到这话,李二的脸色当然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心里一万个不乐意,可还是乖乖的抱拳说道:“兄长所言极是,是应该这么办。”
第五百七十四章 最后希望
readx;虽然早就有所怀疑,但也是到了这个最最关键的时刻,李二才终于无可奈何的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只要碰上了丧尽天良的陈丧良,就一定得倒大霉走背运!不管什么样的好事都能变成一场丧事!
这次最典型也最严重,原本李二的算盘打得很好,出卖兄长既可以讨好刘武周加深与未来妻兄的友谊,又可以乘机摆脱无能兄长的控制独立自主,并乘机控制榆次城的控制权,三是目标小不容易招来陈丧良的主力进剿,危险远比留在随时可能被洪水围城的太原城中为小,在外而安,最后还可以利用首先接触窦建德援军的机会,迅速建立与强力盟友窦建德的深厚友谊,为将来牟取更多的利益,一举多得,无论如何都不吃亏。
如意算盘打得啪啪作响,事实上也如愿以偿的把刘武周忽悠进了太原城去和李建成联手牵制隋军主力,还意外的骗到了千匹战马。李二正心中暗喜的时候,祸从天降!之前一直摇摆不定的涿郡军阀罗艺在关键时刻突然倒戈,易帜归顺陈丧良还主动出兵牵制窦建德,必定要来增援的窦建德援军是否还能来到太原战场已经变成了一个未知数。翻脸比翻书的刘武周为了自军利益,毫不犹豫的又站到了李建成一边,刚把亲哥哥得罪到死的白眼狼李二也彻底没了退路,只能是乖乖的马上向刘武周稽首行礼,恳求刘武周收留已经无家可归的他,窝囊到了极点,也郁闷到了极点。
还算好,刘武周勉强还算讲义气,立即就点头同意收留李二,李二这才没有彻底变成一条丧家之犬,但不是一家人就不进一家门,同为绝对自私主意的刘武周不仅乘机收回了答应送给李二的千匹战马,还要求李二担起殿后重任,拿李二已经所剩不多的最后本钱替定杨军抵挡隋军追兵,李二心里就是有一万个不乐意也不敢有半句怨言,只能是乖乖的双手交还战马,并且率领本部人马扛起殿后重任。
刚到手还没清点完毕的战马突然又得交回去,同时还得走在队伍最后抵挡如狼似虎的隋军追兵,朱粲和梁建方等李二心腹亲信当然是满头雾水满肚子不解,纷纷向李二追问原因,有苦难言的李二也只能是借口军情需要保密,要求麾下诸将只管依令行事,有什么问题等到了榆次再解释。朱粲和梁建方等将虽然不敢强行追问到底,但仍然还是提醒道:“右都督,战马还回去没问题,但是要我们殿后恐怕做不到,我们这里还剩多少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何能抵挡陈应良奸贼的主力追兵?”
“这点诸位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你们只管约束士卒小心作战,追兵来时,我自有办法退敌。”
李二神情镇定的回答让朱粲和梁建方等人稍稍安心,这才没有多说什么,老实接过殿后任务,而李二也不完全只是吹牛,安排好了殿后任务后再稍做盘算,李二就又一次进到了定杨军营地,找到正在匆忙收拾行李的刘武周和宋金刚等人,进言道:“兄长,此地到榆次有五十余里,道路相对遥远,陈贼若是全力追击,我军无论如何都很难摆脱追击顺利撤往榆次,稍有不慎,还有可能蒙受巨大损失。小弟有一条疑兵之计,定然可使陈贼心生怯意,不敢提兵来追。”
“贤弟有妙计就快说,我们没时间了。”刘武周一边指挥亲兵收拾随身物件,一边顺口说道。
“兄长不妨派遣数百骑兵先行南下,从太原军控制的浮桥过河,悄悄潜往陈贼营外东面埋伏,再请太原军出兵一支,在洞涡河北岸沿河布阵,多设火把虚张声势。”李二建议道:“待到我军撤退之时,我们的骑兵就在贼军营外敲锣打鼓,鸣号喊杀,佯做劫营,陈贼在黑夜之中遇袭,必然坚守营寨不敢轻易出战,又探得洞涡河火把通明,肯定会怀疑我们是准备诱敌伏击,更加不敢轻易出战。如此一来,我军便可乘机全力东进,迅速摆脱陈贼追兵。”
“这么做,会不会适得其反,让陈贼兵马更早做好准备,更早出动军队追击我军?”刘武周狐疑的问道。
“哥,别听他的。”已经奉命随时不能离开刘武周左右的刘小眸嚷嚷道:“他只会出馊主意,听他的我们肯定要吃大亏。”
还好,宋金刚站到了李二一边,向刘武周说道:“兄长,此计颇妙,我军主力连夜西进如此大的动静,无论如何都瞒不过陈贼斥候眼睛,要不了多久陈贼就会出动兵马追击我军,不如反其道而行之佯装劫营,倒很有可能为我们争取更多时间。反正洞涡河以南地势开阔,我们的骑兵随时都可以向东面撤退到榆次渡河归队,我们不会有什么损失。”
“那好,那你们就去办吧,动作快些,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刘武周终于点头同意,比李建成更加本小利薄的李二悄悄松了口气,刘小眸却小嘴一撇,又低声嘀咕了一句馊主意。
太原营外的三道浮桥一直没有遭到破坏,借着已经漆黑的夜色掩护,三百名定杨军骑兵携带着锣鼓号角悄悄渡河南下了,李建成也答应派出一支军队在北岸列阵,在两更过半时多打火把虚张声势,恐吓隋军不敢轻易出兵但李建成又提前说明,太原军出营将士只负责虚张声势,真碰上了隋军出兵抢渡,太原军将士只要招架不住就会立即撤回营内。
隋军主力真要全力追击定杨军根本用不着一定要从太原将军的防御阵地渡河,能够冒险虚张声势已经是很够意思了,刘武周和宋金刚当然也没有过于苛求。两更二刻刚到时,定杨军主力就已经基本出营,尽量少打火把不出大动静,迅速清点了士卒车辆,又排列好了撤退队形,两更半刚过时,刘武周一声令下,定杨军主力便立即启程出发,宋金刚亲自率军在前开路,刘武周自领中军保护粮草辎重,大将黄子英率领后军,李二麾下的两千来点太原军吊车尾,走在最危险的最后位置。
定杨军各部的配合也很好,主力三军刚刚出动,南面的黑暗中就传来了锣鼓号角之声,隐隐还有喊杀声音传来,证明定杨军的疑兵已然动手佯攻,同时西面的太原军防御阵地那边也是火光大作,燃起了数以千计的火把篝火,远远看去还真象是埋伏了千兵万马,声势颇是吓人。
见此情景,李二当然是得意微笑,旁边已经知道李二妙计的朱粲和梁建方等将也是面露喜色,纷纷称赞道:“右都督妙计,陈应良匹夫再是奸诈,此时此刻也肯定已经是被吓得六神无主,不知所措,等他反应过来,再想追上我们,肯定已经是毫无机会了。”
“把陈贼吓得六神无主倒不可能,那个奸贼久经沙场,这点动静还吓不住他。”李二难得恭维了陈丧良一句,又微笑说道:“不过奸贼用兵素来谨慎,黑夜遇变,肯定是不探查明白就不会轻易出兵,这次多了不敢说,拖住他个把时辰绝对不成问题。”
自信说完,李二脑海中又不由浮现出了一张俏丽脸庞,心中暗暗哼道:“小娘们,敢说本都督的妙计是馊主意,等进了洞房的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
…………
还别说,虽然隋军主力这边早就已经做好了随时出兵的追击,但是定杨军骑兵突然在隋军大营东面敲锣打鼓的时候,陈丧良和李靖还真被吓了大跳,还道自己料敌有误,敌人今夜不是撤退而是冒险劫营,一时为之紧张万分。不过再当隋军斥候飞报营外只闻鼓锣不见敌人踪影,再远远看到洞涡河北岸火光大作后,陈丧良和李靖也就马上醒悟了过来,然后异口同声的互相问道:“殿下(叔父),怎么看?”
“虚张声势,疑兵之计。”李靖和陈丧良这对无良叔侄又异口同声的回答道:“不然的话,敌人不会在河岸点火,只会在黑暗之中设伏!”
异口同声的说完,陈丧良和李靖也一起大笑过后,然后陈丧良立即翻身上马,在马上向李靖抱拳行礼,把自军大营拜托给了表叔,李靖还礼,又嘱咐了陈丧良千万小心安全,陈丧良含笑谢了,接着陈丧良一声令下过后,数量多达两万余人的隋军将士立即点燃火把,兵分六路一起出营,迅速在大营东门外集结成队,由陈丧良亲自率领着出击,毫不犹豫的杀向定杨军负责的洞涡河阵地。
轮到定杨军和太原军一起傻眼了,远远看到隋军营地内突然火把四起,将半边天际映得通红,又看到这些火把排列成行兵分六队大步出营,宋金刚派来担任疑兵任务的三百定杨军骑兵差点没把尿吓出来,连隋军具体情况都不敢仔细探察,马上就扔下锣鼓号角撒腿东逃。而正在洞涡河北岸虚张声势的千余太原军步兵也是个个魂飞魄散,求神告佛只是祈祷隋军主力不要来攻打他们阵地,也早早就做好了随时撒腿开溜的准备。
被吓得最惨的当然还是李二和定杨军主力,从上到下都是做梦没有想到他们刚刚撤营撤退,隋军主力那边就马上出动数量如此之多的军队北上,慌乱惊叫不断,刘武周和宋金刚更是双双破口大骂,“是不是出了内奸了?陈贼那边,怎么好象早有准备一样?”
“我早就说了,不能听那个绣花枕头的馊主意。”刘小眸当然有了话说,不过小丫头也还算知情识趣,知道事关自军无数将士的性命,不敢幸灾乐祸说出声来,只是按照刘武周要求紧随兄长左右,急匆匆一路向东。
定杨军虽然有私心却也还算讲义气,保住定杨军主力就等于是保住守城胜利的希望,在兵力已经日渐窘迫的情况下,李建成还是硬着头皮出动了三千军队出营,让杨文干率领了赶来阻拦隋军主力过河。然而当杨文干率领着太原军急匆匆赶到定杨军留下的河防阵地,却魂飞魄散的看到,隋军主力根本就懒得架什么浮桥或者壕桥车渡河,而是各军各队轮流上阵,把一个接一个的盛土草袋扔进洞涡河中,片刻之间就已经在洞涡河水流缓慢处建起了一道临时堤坝,堤坝下游的水量大减水面下降,刘十善率领的隋军渡河先锋也呐喊着直接杀向杨文干,杨文干慌忙迎战,再也没有半点办法阻拦隋军主力过河。
盛土草袋不断扔进袁天罡早前暗中勘探明白的洞涡河河段,逐渐在河面上建起了一道土桥,隋军将士手打火把,源源不绝的大步过河,不断投入北岸战场,数量转眼间就已经反超过了杨文干军,还毫不吝啬的投掷出大量火药瓶扰敌,早已经被隋军打怕了的太原军更加招架不住,仅抵抗了不到半刻时间就撒退逃命。接着隋军主力尽数过河,迅速重新整队之后,陈丧良再一声令下,两万隋军精锐立即大步东进,奔流洪川一样的杀向定杨军主力撤退的榆次方向。
探得战情,厚道人李建成咬牙命令杨文干回头再战,咬住隋军尾巴迟滞陈丧良的追击速度,然而陈丧良和李靖对此却早有准备,仗着兵强将多,留守大营的李靖又命大将屈突通率领一军北上攻打太原军营地,不求破敌只图牵制。同样在准备撤兵的李建成被迫无奈,只能有召回杨文干全力固守营地,遵守信诺要坚守到四更时分再北上撤回太原城内。除此之外,李建成唯一所能做的,也就只是暗暗祈祷,“武周兄,千万跑快些,多带一些主力撤回榆次!你要是再完了,我就真的是彻底完了!”
祈祷无用,五十多里的距离注定了不是上马即到,携带着大量军需辎重的定杨军主力步骑混杂,撤退速度根本就快不起来,而隋军这边则是轻装上阵,即便是以步兵为主力,也照样是行进如飞,三更初刻刚过,居前开路的隋军大将丘行恭就已经率领着轻步兵追上了吊在最后的李二军,也立即呐喊着直接杀向李二军近身混战。
必须得承认,为了讨好未来舅子刘武周,李二还是花了一些力气拼死殿后的,先是以乱箭射死射伤了不少隋军追兵,接着又亲自率军反冲锋,妄图杀退隋军先锋争取逃命时间。然而李二本人再是卖命,他麾下的朱粲、梁建方和王怀文等将再是忠心死战,他们麾下的士卒却是又累又伤,士气低落,在士气如虹的隋军将士面前连自保之力都嫌不足,就更别说是杀退追兵了,丘行恭只用了一个冲锋就和太原军彻底搅在了一起,展开对隋军将士最为有利的近身混战,李二和朱粲、梁建方等人卖力苦战,也始终杀不退隋军追兵。
勉强支撑了一段时间,再当阚稜率领着大队陌刀兵赶到现场时,太原军众士卒就更没了死战下去的勇气,队正队副士卒火长争先撒腿逃命,接着又很快出现了校尉带队逃命的情况,李二和朱粲等聪明人一看情况,自然也马上就做出了聪明选择撒开脚丫子,跑!带着已经只剩下数百人的残兵败将撒腿东逃,隋军将士则健步如飞,紧追不舍,不断在追击战中砍杀太原军败卒,那怕太原军士卒已经跪地投降也照杀无误这时候隋军将士也根本没时间收容俘虏,太原军士卒大骇逃亡更快更多,众多败兵直接逃向了开阔北面。
太原军一触即溃的无能表现当然让定杨军再一次暴跳如雷,如果不是知道李二马上就要成为刘武周的妹夫,率领定杨军后军的黄子英简直就是连反冲锋砍死李二的心都没有,努力克制胸中怒火的同时,黄子英一边命令士卒停止前进整队迎战,一边大吼道:“弓箭准备!太原那帮废物敢冲我们正面,立即放箭!”
确实有不少太原军败兵中慌乱中看到那里人多往那里跑,惨死在了定杨军将士毫不犹豫射出的乱箭之下,可惜李二和朱粲等人都是聪明人,知道率领败兵冲击友军阵地正面会是一个什么下场,早早就带着还能指挥的军队迂回到了开阔北面,绕过黄子英的阵地东进。结果也是在迂回到了黄子英阵地北面的时候,惊魂稍定的李二这才抽出时间回头去看隋军情况,当看到隋军火把如同洪流潮水一般向着东面不断涌来的时候,李二先是庆幸自己顺利逃生,然后又猛的醒悟了过来,脱口大叫道:“不对!不好!”
“右都督,什么不对?什么不好?”王怀文抹着脸上的鲜血和汗水疑惑问道。
“陈贼骑兵没有出现!”李二咆哮道:“陈贼这次亲征,足足带来了上万骑兵!但是首先追上我们的,却是陈贼的轻步兵!还有陈贼主力的开阔左翼也没有出现火把,证明陈贼这次追击根本就没带来太多骑兵,用不着把骑兵单独编制成军,单独行动!这说明了什么,你还不明白么?”
“说明了什么?末将不明白啊?”
王怀文疑惑反问,朱粲和梁建方等人也是满头雾水的看着李二不明所以,李二则额头青筋暴跳的疯狂大吼道:“你们是猪啊?这都不明白?!追击战中没有出现骑兵以步兵主力,说明陈贼早就把他的骑兵布置在了前方,准备着伏击我们!我们今夜弃营撤退,刘武周率领主力东逃榆次,早就已经被陈贼料定!陈贼早就布置下了天罗地网,准备着一战干掉刘武周的主力大军!”
朱粲和梁建方等人终于恍然大悟了,震惊之余,脸色已经无比苍白的朱粲赶紧建议道:“右都督,那我们赶紧跑吧,乘着还没有进入陈贼伏击阵地,我们赶紧逃到北面,然后绕道回太原。”
“我要是还敢回太原就好了。”李二在心中哀叹,嘴上则斩钉截铁的说道:“不!我们不能跑!我们要马上去见刘武周,向他发出警告,让他防备陈贼的骑兵突袭!这一战我们还有希望,我们要尽最大可能把最后这个希望抓住!”
第五百七十六章 好心办坏事
readx;“那是什么东西?好漂亮。”
做为一个女孩子,刘小眸第一次看到提前数百年出现的烟花时,当然发出了这样的感叹。但刘小眸又很快和她兄长刘武周一样脸色苍白的发现,她从所未见的烟花所带来的,不止是璀璨夺目的美丽一项,还有让定杨军上下心惊胆裂的恐怖杀机!
烟花下,火把密如繁星,军旗招展,刀枪如林,数量多得根本无法估计的隋军骑兵突然出现,在隋军两名骑兵大将秦琼与程咬金的率领下发足冲锋,潮水奔流一般向着定杨军主力大队的侧翼冲来,马蹄隆隆,震得地面都在微微颤抖,隔着三四里地,隋军将士的喊杀声仍然清晰可闻,“杀!活捉刘武周!杀!杀!杀!活捉刘武周!”
“中计了!我中了陈贼奸计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刘武周也总算是明白之前出现的隋军伏兵为什么会一触击溃了,但是发现上当已经晚了,之前严密保护主力步兵侧翼的两支定杨军骑兵,一支已经被隋军假伏兵调虎离山骗开,另一支则很不凑巧的已经和隋军追兵接上了火,全都没办法立即撤兵回来掩护,现在定杨军主力的侧翼,除了李二麾下那五六百名残兵败将外,已然没有了一兵一卒可以阻拦隋军骑兵的突袭冲锋。
“整队!整队!整队迎战!扎稳阵脚!扎稳阵脚!”刘武周急得连眼睛都红了,大吼大叫着催促军队列队迎战,又飞快一指李二队伍,大吼命令道:“马上去告诉李二郎,叫他反冲锋,给我迎上去暂时缠住陈贼骑兵!想娶我妹妹,就给我争取时间!”
让刘武周暴跳如雷的是,还没等他的亲兵连滚带爬的冲到李二军近前,李二那边就已经果断下令太原军向东面急奔逃命,尽快撤出战场,不再理会定杨军死活!——两面受敌脆弱腰部又遭到大批的隋军骑兵突袭,定杨军败局已定,换神仙来也扭转不了这个局势,李二傻了才会继续留在原地等死,更只有脑袋进水才会拿鸡蛋碰石头,去反冲锋替刘武周争取那点微不足道的时间。
不定杨军将士愤怒的吼叫与咒骂,李二带着朱粲、梁建方等人逃得绝对是比兔子还快,然而李二却百密一疏忘记了十分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他的麾下将士已经连续两天一夜参加高强度战事,体力下降严重,速度根本就快不起来,再是如何的亡命奔跑也无论如何对跑不过体力充沛的隋军骑兵,疲惫不堪的太原军士兵还没来得及逃出隋军骑兵的突袭冲击面,隋军骑兵就已经潮水一般的杀到了近处。
没有任何的多余选择,李二只能是立即命令士兵向自己靠拢,组成方圆阵抵御隋军骑兵冲击,同时李二又无比细心的命令亲兵立即放下自己的旗帜,以免隋军将士发现他的存在,又象发疯一样的追着他猛砍不休。结果是李二这边刚刚互相靠拢,隋军骑兵就已经冲了上来,向潮水一样的直接吞没了李二麾下最后这五六百太原军士兵,李二呼喊扎稳阵脚的声音也立即淹没在了可怕的撞击声。
刀光剑影,火把耀目,战马嘶鸣士卒呐喊,马槊马刀象狂风暴雨一样的落到太原军步兵小阵头上,黑夜混乱中李二根本不来不及去查看敌人情况与自军情况,只是拼命挥刀招架从四面八方砍来捅来的马刀枪矛,尽最大可能抵挡一切可能导致送命的攻击。然而不管李二再是如何的拼命抵挡,却还是招架不住隋军骑兵的如潮攻势,根本就没来得及扎稳阵脚的太原军士兵纷纷零落星散,转眼就要彻底崩溃,李二一看情况不妙,只能是大吼一声快跑,掉转马头就往南面的定杨军主力大队方向逃命,朱粲和梁建方等将拍马跟上。
与此同时,连列阵迎战命令都来不及逐一传达到位的定杨军主力大队也已经是一片大乱,将领士兵乱成一团,有的试图聚拢队伍抱团迎战,有的想要躲到辎重车辆背后避开隋军骑兵的冲锋势头,更多的则是扔下辎重车辆撒腿东逃,再到隋军骑兵奔流掩至时,刘武周亲自率领的定杨军中军主力也就只有了土崩瓦解的一个结果。
完全就是一场屠杀,火光中,隋军骑兵各编制紧随秦琼和程咬金的旗帜,兵分两队在定杨军乱军中横冲直撞,呼啸如风,铁蹄轰鸣震撼大地,刀斧枪矛急如狂风暴雨,将乱成一团的定杨军士兵成片成片接连砍倒,铁蹄践踏人体,血肉横飞,惨叫不断。程咬金与秦琼二将各提马槊身先士卒,一边奋力捅砸面前敌人,一边睁大了眼睛寻找刘武周的帅旗所在,口中不断大叫的,也始终都是同一句话,“杀!活捉刘武周!”
中军主力遭到突袭大乱,前军后军自然也得跟着倒霉,一看情况不妙,率领前军开路的宋金刚只能是马上掉转马头,带着军队杀回来接应刘武周,同时派人急令此前被骗到更前方的张万岁率领骑回援主力。而定杨军的后军更惨,早就已经被阚稜和丘行恭联手打得难以招架的定杨军黄子英部看到主力告急,慌乱之下更加不是隋军将士对手,立即就出现了崩溃苗头,士气大振的隋军前锋乘机猛冲猛打,终于在片刻后彻底杀散定杨军后军,黄子英也无心再战,赶紧领了身边还能指挥的军队回师中军战场去寻找刘武周。
终于杀散了拼死殿后的黄子英,隋军主力的前方再无阻拦,诡计再度得逞的陈丧良意气风发,指挥着隋军主力穷追猛打,从背后猛冲定杨军的中军主力,隋军各路齐头并进,撵着定杨军的屁股狂砍不休。而可怜的定杨军各路人马却一片大乱,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是在黑夜火光中象没头苍蝇一样的到处乱窜,四处寻找主帅刘武周的下落,士卒不断逃亡,甚至开始出现成校成校逃亡的情况。
为什么要说定杨军诸路兵马四处寻找刘武周的下落,原因有二,第一当然是时值深夜视线太差,第二是刘武周的运气太差,开战之初就遭到了隋军程咬金部的直接冲击,尽管程咬金等隋军将士还没来得及看到刘武周的帅旗,但是为了安全起见,刘武周还是马上带着他的亲兵队转移了位置,让定杨军诸将很难再找到他,指挥几近瘫痪。
当然,就算刘武周还能有效指挥定杨军各路兵马也已经作用不大,程咬金和秦琼两军就象两把尖刀一样,不断在定杨军的内部横冲直撞,杀人放火,根本不给定杨军诸路兵马迅速互相靠拢的机会,陈丧良又亲自率领着隋军主力在背后穷追猛打,驱逐着定杨军败兵不断冲击定杨军的主力大队,刘武周再是如何指挥军队也扭转不了败局。所以勉强远离了突然杀出的隋军骑兵后,刘武周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马上就带着亲兵队向东逃命。
招架不住隋军将士的猛烈冲击,定杨军各路兵马也先后开始东撤逃亡,陈丧良也毫不犹豫的下令全力追击,大吼下令道:“追!追!追到榆次去!绝对不能给刘武周贼军逃进榆次城的机会,一定要在城外干掉他的主力!”
逐猎战就此展开,做为猎手的隋军各部分头并进,呐喊着大步如飞,不断砍杀落单拖后的定杨军士兵,也不断冲垮杀散勉强还能保持编制的定杨军大队人马。做为猎物的定杨军上下却是毫无还手之力,扔下了满载军需粮草的辎重车辆逃得如同一群一群受惊的兔子,混乱中你推我搡,自相践踏,死者无数,连累了保持完整编制的宋金刚和张万岁两支定杨军人马也是人心惶惶,不战自乱。
逐猎间,隋军骑兵不断穿插向前,尽最大努力要拦住定杨军的东逃道路,结果之前一直走背字的秦琼也终于转了一次运,在混乱中成功抢到定杨军前方,当道拦住定杨军去路,逃在前面的定杨军张万岁部被迫无奈,只能是硬着头皮冲锋交战,宋金刚和刘武周等人则乘着这个机会绕过战场继续东进,隋军继续追击不休,在激战中始终咬住了定杨军尾巴,同时也适当分出一军帮助秦琼前后夹击张万岁,腹背受敌的张万岁军心慌乱,士卒纷纷四散逃命,张万岁本人也在混战中被秦琼一槊砸下战马,跌下马后成为隋军俘虏,定杨军骑兵降者极多。
慌忙逃命间,刘武周和宋金刚等人总算是遥遥看到了榆次城上的灯火,大喜之下人人争先恐后更加卖力东逃,谁曾想刺里又突然杀出了一支隋军骑兵,呐喊着直接向着刘武周的帅旗杀来。原来之前负责诱敌的隋军骑兵战将熊伟在完成了调虎离山的任务后,又按陈丧良的要求抢先一步来到了榆次城外埋伏,在乱军中看到刘武周的帅旗就立即杀出,还在冲锋中投出不少火药瓶,炸乱敌人打开道路,定杨军众人无心恋战,纷纷躲闪逃避,任由熊伟率军杀入内部,让熊伟麾下不到千人的隋军骑兵奇迹般杀到了刘武周的近前。
恶战再起,刘武周拼命催促亲兵队上前阻拦隋军骑兵,已经遥遥看到刘武周的熊伟等隋军将士却是士气高涨,红着眼睛只是亡命冲杀,尤其是早在齐郡时就已经跟随秦琼的熊伟更是身先士卒,手提大刀不断砍杀上前,每砍一刀都是大吼一声,“刘武周,受死!”激战中,尽管熊伟的麾下士卒被刘武周的亲兵死战拦住,熊伟本人却孤身一人杀到了前面,距离刘武周的帅旗所在已经只剩下不到二十步的距离。
轰隆轰隆两声巨响,被刘武周亲兵拦住的隋军骑兵抛出最后两个火药瓶,落到熊伟前方炸开,炸乱拦截熊伟的刘武周亲兵,熊伟乘机连砍两人冲锋上前,迅速欺近了刘武周的五步之内,举刀大吼,“刘武周匹夫,受死!”
大吼着,熊伟挥刀欲砍,心惊胆裂的刘武周慌忙招架间,斜里却抢先刺出一枪,一枪正中熊伟面门,将熊伟直接捅下了战马,刘武周大喜回头一看,又目瞪口呆的看到枪挑熊伟下马的人剑眉星目五官英俊,却是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的未来妹夫李二。见刘武周模样吃惊,李二微微一笑,问道:“兄长,你没事吧?让兄长受惊,小弟死罪。”
“没事,没事。”刘武周赶紧摇头,又由衷谢道:“多亏贤弟相救,不然的话,为兄刚才就危险了。”
“举手之劳,兄长不必客气。”李二笑笑,又说道:“兄长,陈贼追击甚紧,我们快走,小弟保护你脱身。”
刘武周赶紧点头,正要拍马与李二同行时,却猛的想起一件大事,忙东张西望的寻找了一番不见人影,慌得赶紧吼叫问道:“小眸呢?小眸那里去了?你们看到小眸没有?”
刘武周的亲兵纷纷摇头,都说不知道刘小眸的去向,刘武周也终于想起自己在慌乱中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妹妹,顿时懊恼大叫,责怪自己太过自私疏忽妹妹,导致妹妹与自己失散。李二也四处寻找了一番,然后对刘武周说道:“兄长,陈贼追得太紧,我们还是先走吧,等到了安全地方,再漫漫设法寻找小眸贤妹。”
隋军主力确实追得很紧,转眼之间,就又有一大批隋军骑兵追击到了近前,刘武周被迫无奈,也只能是和李二一起拍马东进,快步赶往榆次城池远离追兵。东进路上,刘武周还迫不及待的对李二说道:“二郎,大郎给榆次的公文军令不知道送进城里没有,谨慎起见,你替我上前叫城,让榆次打开城门迎接我们入城。”
“叫城当然没问题。”李二阴沉着脸答道:“但小弟现在担心的是,我们恐怕已经叫不开城门了。”
“二郎此言何意?为什么会叫不开城门?”刘武周惊讶问道。
“陈贼谨慎,这次的伏击战准备得十分充足,他是不会忘记争取招降榆次小城的。”李二答道:“我敢打赌,陈应良奸贼今夜必然先有使者入城拜见榆次守将刘季真,不惜代价的全力争取招降刘季真,刘季真一旦动摇变节,榆次城我们就进不去了。说不定榆次守军也会乘机倒戈,拿我们的首级到陈贼那里交换荣华富贵。”
“那刘季真会否变节?”刘武周又赶紧问道。
“不知道,小弟与那刘季真接触不多,对他不够了解。”李二摇头,又说道:“走一步算一步吧,如果真的进不了榆次城,我们也还有北上直回马邑的选择。”
说这话时,李二还又看了刘武周一眼,见他神情犹豫为难,显然没有下定就此返回马邑的决心,但李二并不以为意,还在心中暗道:楸真到了那时候,你想不回马邑也不行,天下虽大,我也只有马邑郡这一个暂时的容身之所了。”
不幸被李二的乌鸦嘴言中,夜色中,急匆匆如丧家之犬的定杨军败兵一路败逃到了榆次城下后,榆次城上虽然灯火通明守军全面戒备,然而却城门紧闭吊桥高举,并没有立即开城迎接定杨军入城。此外榆次守将刘季真也亲自登上了面对太原官道的榆次西门,不断高喊道:“请定杨天子出来见我,请定杨天下出来见我!”
时间紧迫,刘武周冒险来到了护城河边上大声表明身份,要求刘季真立即打开城门迎接他入城。刘季真听了大喜,忙大声叫道:“定杨天子,左都督让你入驻榆次城的将令,小人已经收到,但陈贼军队追击太紧,末将若是开城,陈贼必然要乘势直接杀进城来。为今之计,只有请陛下你和你的文武重臣先从西门入城,余下的军队能进多少进多少,陈贼如果杀来,末将立即拉起吊桥关闭城门,再请你的余下将士到北门和东门入城!事关榆次城池安全,请陛下千万谨记,也请陛下麾下的士卒多多谅解!”
说着,刘季真还真的下令放下吊桥,又打开了榆次西门,邀请刘武周及其高级文武将领先行入城,可是事前已经得到过警告的刘武周这一次却记住了李二的逆耳忠言,没敢轻易行动。李二也赶紧上来再次提醒道:“兄长,小心有诈,若城中有变,你进去后就再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了。”
刘武周更加犹豫,刘季真却在城上急得直跺脚,大喊道:“陛下,你为什么还不进城?陈贼主力已经杀来了,你再不进城就来不及了!”
刘武周无法辨别真假又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冒险,只能是把求助的目光转向李二,李二也无法辨别真假,迟疑了一下后,突然开口大声问道:“刘季真,今夜可有陈贼使者入城见你?”
“右都督?你怎么在这里?”刘季真认出了李二的声音,情急间也不敢多问,只是大声说道:“右都!,半个多时辰前,是有陈贼使者进城见我,妄图收买末将紧闭城门不让定杨天子入城,但是左都督对末将有知遇之恩,末将岂忍叛他?所以末将立即拒绝,还已经把那个陈贼使者打入大牢,准备等候左都督发落!”
“真的假的?”李二将信将疑,那边刘武周却听出不对,忙大喝问道:“刘将军,既然你拒绝陈贼使者招降,那你为什么不一刀杀了他,非要把他留下?”
“陛下,两国相争,不斩来使啊!”刘季真大声答道:“左都督早有将令,不许擅自杀害敌人使者,末将那敢违令?”
“把陈贼使者押出来,让我看看!”刘武周下意识的大喝说道。
“陛下,你不相信我?”刘季真终于醒过了味来,大怒喝问道:“难道你怀疑末将已经被陈贼收买,在城里布置了埋伏准备害你?”
刘武周哑口无言,一心想要鼓动刘武周返回马邑的李二却笑着大声说道:“刘将军,陈贼奸诈多谋,定杨天子也是为了谨慎起见,你就把陈贼使者押出来让定杨天子看一看吧。”
“随便你们!”刘季真大怒再次顿足,又回头冲部下吼道:“去把陈贼使者押来,让他们看个清楚!”
左右亲兵答应,立即飞奔下去押解隋军使者,但也马上有部下凑到了刘季真的面前,低声说道:“刘将军,刘武周匹夫和右都督如此猜忌于你,他们进了城后,你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唐王殿下的使者说得很对,定杨贼军劫掠成性,****无度,他们进了城后,榆次全城百姓必然遭受池鱼之殃,将军你为了保全榆次全城百姓的大义,为什么就不能抛弃一些……,一些小节?”
好意部下的话还没说完,刘季真就已经一把抓住了腰间刀柄怒视部下,好意劝说的部下把脑袋一缩,不敢再吭声。然而就在这时候,西面忽然杀声大作,隋军骑兵已然追杀到了近前,见此情景,刘武周也不敢怠慢,不顾李二劝说先派了一些亲兵入城探察情况,初步探察没有发现异常情况,刘武周立即拍马入城,定杨军士卒欢呼震天,赶紧蜂拥入城。见此情景,之前劝说刘季真那名好意部下立即摇头,叹息道:“榆次完了,城里的百姓全完了。”
电光火石间,对李建成忠心耿耿的刘季真想起刘武周和李二对他的猜忌怀疑,更想起了太原军现在危如累卵的形势,刘季真突然改了主意,向那好心部下吩咐道:“去,把千斤闸放下去,瓮中捉鳖,抓刘武周给唐王做见面礼!”
第487章 金蝉脱壳
回头看到后方席卷杀来的白袍报****,李二纯粹是把肠子都悔青到了极点,一个劲暗骂自己不该过于耽搁,不该想要确认刘武周是否被隋军包围擒获,看到有人出列跪在死对头陈丧良的面前后,不该仔细去看陈丧良的帅旗所在。 [800]结果好嘛,陈丧良的眼睛和李二一样的贼、一样的奸,才一对眼马上就认出了都已经换上定杨军士卒服装的李二,再然后,对李二素来舍得下狠手的陈丧良马上就亲自带着绝对嫡系报****来追杀了。
对李二而言还好,反应快及时察觉陈丧良的神情不对,马上就带着身边最后的三个跟随朱粲、梁建方和王怀文撒腿逃命,抢先一步逃向与陈丧良所处位置的西面方向,待到报****掉转马头发起追击时,李二等人已经与报国军拉开了一百七八十步的距离。
战场上绝对是百年罕见的奇景诞生了,面对着逃得漫山遍野东一撮西一群的定杨军败兵,还有无数藏身在败兵人群中的定杨军文武官员,身为隋军主帅的陈丧良不仅看都懒得看一眼,还高举着自己的帅旗带着上千精锐骑兵猛追区区四名定杨军士兵,为了加快速度和节约时间,还故意不去砍杀周边或者当道的定杨军败兵,无数已经累得反抗之力对没有的定杨军败兵因此侥幸捡回小命,也有无数的定杨军将士满头雾水,“那几个人是谁?都不象是我们的陛下啊?陈贼怎么亲自去追杀他们?”
随后赶来的隋军骑兵程咬金部也被吓了一大跳,然后程咬金还道陈丧良是发现了刘武周的踪迹亲自追赶,也赶紧领着麾下骑兵脱离主战场向这边追来,然后陈丧良自然是马上命人回头给程咬金传令,说是已经逮住了刘武周,要求程咬金继续追击定杨军的主力败兵,务必要追击三十里以上方可撤兵。结果程咬金一听糊涂了,忙问道:“那殿下往西面去做什么?还要追杀谁?”
“殿下说了,追杀一个他多年的老仇人,不干掉这个仇人殿下就是上床也睡不香。”来传令的陈丧良亲兵答道:“所以殿下无论如何都要追杀到底,让我给你和尉迟将军他们传令,让你们追击三十里收兵,返回榆次城集结。”
程咬金点点头,挥手让那手持令符的陈丧良亲兵去继续传令,然后一边指挥骑兵继续北追定杨军败兵,一边在心里纳闷,“什么人这么招殿下痛恨?难道又是李二郎?那小子到底是做什么了,为何如此遭殿下痛恨?让殿下每次都是坚持对他下狠手?”
李二当然也不明白陈丧良为什么会给他这样的特殊待遇,但李二也绝对不喜欢陈丧良这过于热情隆重的待遇,为了逃命,李二不断的踢踹胯下马腹,逼迫战马全速向前,朱粲、梁建方和王怀文三个李二最后的心腹也同样如此,都是拼命的挥鞭踢马,逼迫战马加速,他们的胯下战马虽然因此十分可怜,但李二他们心里非常清楚,如果他们被报国军追上,那么他们的下场绝对要比胯下战马现在的处境可怜百倍!
李二在拼命快马加鞭的时候,骑术不精的陈丧良也在冒着坠马危险拼命的快马加鞭,因为陈丧良很清楚让李二逃到了马邑的危险后果,基本上是只要一给李二机会东山再起,那么以李二的能力加上漠北的特殊地形,陈丧良再想剿灭李二就得花费十倍甚至是上百倍的代价!所以陈丧良绝对不想再错过干掉李二的机会,宁可在追击战中少捞一些斩获也要争取干掉李二。
对陈丧良而言还算好,李二逃命时并没有逃往北面的马邑方向,而是一直冲着正西面的太原方向逃窜,陈丧良一度还有些暗暗欢喜,还道李二是在情急之中犯了糊涂。然而向西追击出了十来里后,陈丧良就逐渐傻了眼睛,因为前方的道路已经逐渐变得坎坷不平,道路两旁的丘陵树木的数量也明显增多,然后陈丧良又猛然想起,李二在太原一带居住多年,对这一带的地形绝对要比自己熟悉,向西面奔逃绝对不是慌不择路,而是早有预谋。起舞电子书
虽然和李二等人一样都是骑兵,但报国军对是重骑兵,对地形要求十分严格,受坎坷道路的影响远比轻骑兵为大,看到李二等人乘机逐渐拉开与自军的距离,陈丧良当机立断,立即喝令郭峰和陈祠两军卸甲,将明光铠和马铠一起脱掉,只带武器干粮,轻骑追击李二等人,报****解下的装备则交给于乐军携带返回榆次。
对此,之前已经在追击薛举父子时吃过这种大亏的郭峰和陈祠等将对小心提醒陈丧良注意安全,陈丧良则答道:“放心,这里距离太原足足有五十来里,不会有什么埋伏,我们再追二十里,不管能不能追上对退兵!”郭峰和陈祠等人无奈答应,于乐又表示要留在原地等待接应陈丧良,陈丧良知道他是好意,便也一口答应。
与此同时,乘着报国军将是暂时停止前进解除装备的机会,李二和朱粲等四人总算是暂时甩开了陈丧良的追击,然而就在李二稍稍松了口气的时候,居前的朱粲却又一指西南方向,叫道:“右都督,那里有人!”
李二和王怀文等人赶紧循声看去,结果还真看到了一个同样身穿定杨军服装的骑士,似乎迷了路正在张望寻找道路,看到了身穿定杨军士卒服装的李二等人,那骑士还发出了一声欢呼,赶紧拍马过来,并且远远就用女子声音大叫道:“那边的定杨将士,我是你们陛下的小妹,我和哥哥失散又迷了路,快带我去见他!”
“刘小眸?!”李二顿时傻了眼睛,万没想到自己逃亡期间会恰好碰上了昨天晚上失踪的刘小眸,已经与自己缔结有婚约的未婚妻。再然后,李二又突然想到自己如果能够把刘小眸顺利带回马邑,将会在马邑赢得一个什么样的有利局面,李二又忍不住心中暗喜起来,暗道:“天助我也。”
“怎么是你?”刘小眸显然也没想到自己会恰好碰到李二,奔到近处刚刚看清李二的模样,刘小眸马上就惊叫问道:“你怎么穿上我们定杨军的军服?”
“贤妹,其他话路上再说。”李二很有风度的一挥手,喝道:“我们快走,陈贼马上就要追上来了!”
“我为什么要和你走?”刘小眸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然而先听到西面传来的猛烈马蹄声后,很有主见的刘小眸还是乖乖闭上了嘴巴,一边陪着李二快马疾驰,一边迫不及待的问道:“你怎么穿成这样?我哥呢?我哥的军队呢?”
李二没有急着回答,先是回头仔细察看了陈丧良的追兵情况,然后才说道:“贤妹,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说的可都是坏消息,兄长的定杨大军主力已经完了,武周兄他好像也已经陈应良奸贼给生擒活捉了。”
刘小眸大惊,赶紧勒马来看李二,李二则赶紧一拉刘小眸的马缰,一边拉着刘小眸的战马继续前进,一边飞快介绍昨天晚上的战事情况,末了又把自己遥遥看到疑似刘武周的人向陈丧良跪地投降大概说了一遍,最后才安慰刘小眸道:“贤妹,你不用怕,愚兄一定会想办法把武周兄救回来,只要武周兄没有遇害,我就一定能把他救回来。”
让李二颇有些意外的是,刘小眸尽管美目之中泪花闪烁,却始终没有流下一滴眼泪,然后用手背抹了一把眼角后,刘小眸还十分难得的对李二正色说道:“带谢兄长,若兄长真能救回我的哥哥,小妹当牛做马,结草衔环,也一定要报答兄长你的大恩大德。”
“用不着你结草衔环,当牛做马,只要你乖乖陪我上床就是了。”
李二先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大实话,然后又赶紧回头去看隋军追兵的情况,结果让李二愤怒和无奈的是,陈丧良不仅一直在紧追不舍,旗帜还一直遥遥保持在李二等人的视线范围内,随时都有可能追上前来。同时更让熟悉地形的李二揪心的是,附近也就是这一带的地形不适合骑兵行动,掉头往北跑不出五六里远就会进入开阔平原,继续往西也最多就是七八里路,同样会进入昨夜隋军骑兵设伏的开阔地——而到了那种地形上,李二等人被报国军追上的可能无疑就会大上许多。
“右都督,再往前走不远就是开阔地了。”王怀文也提醒道:“我们的战马已经很疲惫,又从昨天晚上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吃过草料,在开阔地很难跑得过陈贼战马。如何应对,请右都督速下决断!”
又回头看了一眼后方,虽然被树木丘陵阻隔没有看到情敌陈丧良的丑陋模样,但那面同样丑陋的帅旗却遥遥在望,始终与李二等人保持三百多步的距离,并且还有逐渐缩短的趋势——隋军昨天战前准备充足,报****将士的战马在战事空隙期抓紧时间进过食,战马体力自然要比李二等人的战马强得多。
“陈贼那边的速度太快,再这么下去,我就死定了,该怎么办呢?”
心里存了这个念头,又无意中瞟见了同样身穿定杨军士卒服装的刘小眸,李二顿时眼睛一亮,毫不犹豫的就说道:“这一带就只有这里勉强不适合骑兵作战,我们再这么逃下去,肯定是只有死路一条!如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我们分头撤退,让陈贼找不到目标追击,然后我们趁机脱身。”
“如何分头撤退?请右都督示下!”梁建方赶紧问道。
“我一个人向西走先回太原求救,你们四个往北走。”李二很是镇定的说道:“你们到了地势开阔地后,马上再一分为二,各向两个方向撤退,然后我们在……,在太原城里会合。”
李二约定会合位置时有些迟疑,差点就想说到马邑碰到,但考虑到路途遥远无饮无食,沿途危险又过多过大,稍有不慎就可能死得不明不白,所以李二还是改了主意,决定先回太原休息一下——还好,李二在太原城里好歹还有四弟李元吉这个盟友,裴寂也在暗中有些向着李二,现在李二回去掉脑袋的可能不大。
听了李二的吩咐,对李二忠心耿耿的王怀文和梁建方二将倒是毫不迟疑,马上抱拳唱诺,刘小眸也不疑有他,同样点头答应,朱粲则是三角眼一翻,偷眼来看李二,可是看到李二和他之间还隔着王怀文、梁建方后,朱粲的目光又很快黯淡了下去,暗骂了一声奸贼,但是又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是乖乖从命。
约定了撤退方法后,李二毫不犹豫的就直接向西前进了,梁建方和王怀文等人则簇拥着刘小眸掉头向北,朱粲很不情愿的跟上。然后没过多少时间,报****将士就在林木乱石的缝隙中遥遥看到了梁建方等四人掉头向北,虽然陈丧良很细心的命令士兵仔细点清人数,但是却并不知道在报****将士卸甲期间刘小眸也加入了李二的队伍,所以报****将士刚看清是四个敌人,陈丧良连眼皮对没眨一下,马上就带着报国军掉头向北,继续追击与自己纠缠多年的夙敌李二。
带着骑兵在树林里追击敌人当然是有多痛苦就有多痛苦,但还好,同样不敢扔下马匹的梁建方和王怀文等人也是骑马行动,同样受地形速度不快,所以体力相对比较有优势的报国军将是在又追击了五六里后,终于还是在林区边缘追上了梁建方等人。已经进入开阔地的梁建方一看不妙,忙吩咐道:“朱粲怀文,你们往东北跑,我护送刘姑娘往西北走。”
王怀文一口答应,朱粲却不动声色的说道:“梁将军,还是让我护送刘姑娘往西北走吧,你和王将军往东北去。”
听到这话,梁建方楞了一楞,然后马上回过神来,怒吼道:“你怕吃亏是不是?东北方虽然远离太原,但那里肯定有大量的定杨军败兵,正好可以掩护你们!”
“那梁将军你为什么不吃这亏?”朱粲微笑反问,又突然一指梁建方的背后,惊讶说道:“右都督!他怎么回来了?”
“右都督回来了?”梁建方和王怀文二人都是一惊,下意识的一起回头时,梁建方突然觉得脑后风响,赶紧再回头时,却是刚看到朱粲劈到面前的马刀,脑袋就已经飞上了半空!
偷袭一刀砍死了梁建方,朱粲马上又挥刀去砍王怀文,可惜王怀文已经有所准备,一边举刀架住朱粲,一边怒吼问道:“朱粲,你疯了还是傻了?为什么要杀梁兄弟?”
“你们才是傻了!”朱粲冷笑说道:“李二郎让我们四个往北,他一个人先去太原求救,说得好听。他明明就是想拿我们四个当替死鬼,替他引开追兵,让他好乘机逃命!你们傻,我可不是傻子,这点我还看得出来!我们的战马早就开始吐白沫了,还怎么跑得过唐王殿下亲自率领的追兵?”
“就算是这样,也是我们的理所应当!”王怀文大怒说道:“右都督对我们恩重如山,为他而死,是我们的光荣!”
连砍两刀都被王怀文架住,估摸着片刻之间拿不下王怀文的朱粲后退一步,左手臂展突然一把将刘小眸的脖子勒住,右手马刀也飞快架在了刘小眸的脖子上,狞笑送到:“王怀文,有件好事便宜你,聪明的话就和我一起把这个小娘们献给唐王殿下,这小娘们长得不赖,又是李二郎没过门的妻子,唐王殿下肯定喜欢,我们的荣华富贵也马上就有了。”
王怀文疯狂怒吼,上来挥刀猛砍朱粲试图解救刘小眸,朱粲一边勒紧刘小眸的脖子,一边挥刀小心招架,之前就已经眼中含泪的刘小眸见此情景,一双美目之中终于还是流下了晶莹泪水,心中酸苦悲痛,却又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何而哭,不知是为了即将成为俘虏的悲惨下场落泪,还是为兄长被擒主力覆灭伤心,或者是被未婚夫当做替死鬼抛弃而哭…………
等失魂落魄的刘小眸回过神来时,身旁早已经围满了白袍飘飘的报国军,王怀文躺倒在了十几步外化为身首两截,朱粲则老老实实的跪在一个人的马前,说着一些乞求活命的话,刘小眸再抬眼去看接受朱粲跪拜之人的模样时,曾经见过一面的陈丧良脸庞,也就再一次出现在了刘小眸的面前。
面孔有些铁青的听完了朱粲对李二设计脱身的报告,陈丧良的脸色当然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旁边辛苦追击的报****将士也是怒火冲天,叫嚷着要寻找发泄对象。看到这些情况,又看到了陈丧良的可怕脸色,刘小眸的心不由自主的又悬到了嗓子眼,脑海里下意识的想起了被定杨军抓获的敌人家眷的悲惨下场。
还好,陈丧良也是一个很擅长控制情绪的人,做了一个深呼吸后,陈丧良强行将心头不快压下,抬头冲刘小眸笑道:“贤妹,我们又见面了。”
“你……,你想把我怎么样?”刘小眸颤抖着问。
“我不会把你怎么样。”陈丧良笑笑,说道:“贤妹你放心,且不说你和李二郎还只是定亲未成亲,就算你们已经成了亲,我也从来没有虐待敌人家眷的习惯,你在我的军中会得到善待,我还会让你和刘武周见面,我不会杀你们。只是……。”
说到这,陈丧良顿了一顿,然后才补充道:“只是你肯定不可能再和李二郎正式成亲了,我不会把你嫁给一个拿未婚妻当金蝉脱壳工具的狠毒小人,这样等于是把你推进火坑。”
刘小眸眼中泪水更多,终于还是忍不住掩面大哭起来。朱粲则拼命的磕头求饶,恳求陈丧良饶他一命,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陈丧良本想一刀砍死这个忠诚度一直为零的吃人二五仔,但一转念之后,陈丧良又改了主意,向朱粲说道:“好吧,看在你还有悔改之举的份上,我可以考虑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不过现在嘛……,来人,把他给我用布蒙住脸,押回榆次慢慢发落。”
第488章 出手招降
傍晚时分,疲惫不堪的陈丧良带着报国军回到榆次时,榆次城也早已落入了隋军魔爪,冲动献城的榆次守将刘季真在隋军入城前就已经被定杨军和部将李仲文联手杀害,好在他困刘武周于城内,逼得定杨军破门而入,隋军也乘机跟着进城,所以说陈丧良能够拿下迅速榆次城,刘季真仍然要算首功。( )(шщш.щuruo.舞若小說網首发)此外对老刘家来说也还算好,刘季真之弟刘六儿侥幸保住了性命坚持到隋军进城,老刘家才不至于沦落到在立下大功后无人能到陈丧良面前邀功请赏的悲惨地步。
至此,隋军与定杨军之间的大战也终于告一段落,在不到一天时间里接连展开了三次大规模激战后,陈丧良率领的隋军主力终究还是彻底击败了定杨军,生擒自称定杨天子的刘武周及其麾下大将张万岁,缴获定杨军的所有粮草辎重及战马一千余匹,斩首加俘虏超过两万一千余人,基本上一天时间就打光了定杨小朝廷的立业保家本钱。而宋金刚和寻相等定杨军大将虽然带着一部分残兵败将北逃去了马邑,但也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残存那点实力自保对还嫌远远不足,更别说再次威胁干扰隋军主力攻打太原的战事。
当然,隋军主力再是精锐善战,在如此高强度高密度的激烈大战中也付出了不小损失,齐郡宿将熊伟也不幸死于此战,士卒连死带伤将近四千之数,但陈丧良已经顾不得再去装模作样的祭奠阵亡将士收买人心了,回到榆次城后见城内情况已经安定,尉迟敬德和阚棱等将已经率军牢牢把守住了城内各处要害,陈丧良第一件事就是要求睡觉,还连脸上的灰尘都顾不得洗去,直接就趴在了牙床上人事不知,鼾声大作的立即睡去。
美美的睡了一个饱觉,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不讲卫生的陈丧良这才懒洋洋的爬起来洗漱更衣,处理各种善后事务,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意外的使者却突然来到了陈丧良的面前涿郡大军阀罗艺派遣部将薛万述为使抄太行山小道前来求见,不仅给陈丧良带来了罗艺答应归降义宁朝廷的好消息,还给陈丧良带来了罗艺已经出兵恒山阻拦窦建德增援李家兄弟的天大喜讯。陈丧良闻讯当然是大喜过望,当即下令召见。
薛万述是前右御卫大将军薛世雄的长子,曾经在雁门大战的后期与陈丧良见过一面,彼此印象也相当不错,故人重逢当然是万分高兴,只可惜薛万述不仅得象上次一样的不断歌颂陈丧良的各种丰功伟绩,还得以臣子身份向陈丧良稽首行礼,自称臣下。好在陈丧良也还算给面子,亲自离席搀起薛万述,又是赐座又是给赏,还当场给薛万述封了一个从五品的轻车将军官职,赐爵武强县公,实封百户食邑。薛万述也是大喜,赶紧再次向陈丧良叩首道谢。
走完了该走的过场,宾主各自落座之后,陈丧良自然是赶紧问起罗艺为何会突然想通接受自己的招降,还主动出兵替自己牵制窦建德。薛万述则如实答道:“禀唐王殿下,实际上燕王他早有归降之意,只不过他当时身处太原李氏与窦建德的两强夹缝之中,过早易帜必然会招来两大强敌围攻,所有才迟迟不敢下定决心。这次闻得殿下你亲自率领王师北伐太原,又势如破竹一路打到太原城下,燕王殿下再无后顾之忧,便……。”
“停,停,打住,打住。”陈丧良赶紧阻止薛万述的滔滔不竭,笑着说道:“万述兄,在朝堂上我是唐王你是臣,是该说些委婉话。但现在我们不是在朝廷上,是在私下里交谈,就用不着再浪费口水说那些场面话了,你说实话,燕王到底是如何下定决心的?这点对我很重要,对燕王而言也同样重要。”
“殿下说话还是和五年前直接了当。”薛万述笑笑,然后才说道:“既然殿下不想听客套话,那臣下也就实话实说了,燕王他是听说殿下你在一天之中飞驰两百里招降王伏宝那件事,这才下定了决心归降易帜,燕王他说殿下你能够如此识才爱才,那么他到了你的麾下,必然不会受到什么委屈,更不用担心什么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说到这,薛万述又赶紧道:“至于出兵恒山牵制窦建德,是末将三弟薛万均的建议,末将三弟认为殿下你亲率主力北伐太原,必然不愿意战事迁延日久,而李家兄弟仰仗有窦建德为援,肯定会全力死守太原坚城等待援军,所以我军与其直接出兵太原参加攻城战事,不如出兵牵制窦建德的援军,让殿下后顾无忧,也直接打击李家兄弟的军心士气,让太原贼军知道没有救援而军心瓦解。[起舞电子书]燕王也是听了末将三弟的建议,这才派遣末将的三弟、四弟率军八千攻打恒山郡,阻止窦建德增援太原。”
“好,好,好。”陈丧良乐得连话都不怎么会说了,拍着大腿一个劲叫好,喜道:“将来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万均兄弟,他这条围魏救赵之计确实是帮了我大忙了,涿郡军队攻打恒山郡切断窦建德的进兵道路,确实要比直接出兵太原帮我攻城强上百倍。妙计!万均兄弟真乃将才,我不但要重重谢他,还一定会重重的提拔他!”
喜不自胜间,陈丧良干脆又冲着薛万述微笑说道:“万述,可愿替我辛苦一趟,率军两千东进,去取榆次以东的寿阳与石艾二城,顺便夺取井陉关,打通与你两位弟弟的直接联络?”
“殿下差遣,末将那敢不从?”薛万述赶紧拱手,又为难说道:“但末将这次是走山路而来,随行只有两个随从,并没有军队可用啊?”
“没关系,我给你。”陈丧良笑笑,说道:“我给你八百精兵,一千二新附军,让你去替我夺取这两城一关。”
刚归降过来就被陈丧良授予兵权,还得以独当一面,薛万述当然是激动万分,立即跪了下来发誓终身效忠陈丧良,天崩地裂,海枯石烂,永不背叛。陈丧良含笑再次把他搀起,嘴上好言安慰,心里却嘀咕道:“你们薛家几兄弟是什么货色我还不知道?我不对你大方点,怎么能把你的三弟四弟从罗艺那里拉过来?薛万均和薛万彻,那可都是忠诚度满百的超级猛将啊!还有将来的薛仁贵,好象和你们也有关系,不把你笼络好点,我怎么把你们薛家一网打尽?”
称王称霸后的陈丧良****运好得出奇,才刚打发了薛万述下去休息用宴和准备出征,榆次守将刘季真之弟刘六儿在前来拜见陈丧良时,又向陈丧良报告了一个重大喜讯就是李建成在榆次城内秘密囤积大批粮草以供窦建德援军之用的那件事,陈丧良闻报再次大喜,重赏刘六儿又给刘季真追封了一个县公,也极大的缓解了粮草转运艰难的燃眉之急。
喜笑颜开之余,陈丧良并没有忘记西面的太原战场情况,好在道路不远,李靖也随时向陈丧良禀报太原战况,所以陈丧良才刚问起,机要秘书孙伏伽马上就向陈丧良报告道:“殿下请放心,太原那边一切顺利,探得我军伏击刘武周后,李建成虽然曾经出兵一支妄图替刘武周分担压力,但是屈突老将军力战杀退,李建成别无选择,在前夜四更时分弃营回城,屈突老将军乘势追杀,前后总共杀俘太原贼军一千八百余人,还夺取了不少的军需辎重。”
“还有。”孙伏伽又微笑着补充道:“袁尚书还向殿下你奏报,说是他前夜发现风向已变,不出十日,汾水流量必然开始增大。所以李尚书请示,我们的主力是否该转移营地了?太原东北角的崇圣寺(后又称统平寺、平晋城,今晋源镇),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虽然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但是战事进行到了这一步,陈丧良却又必须面临这个残忍的选择,是对自己麾下将士的生命负责?还是对太原城内的无辜百姓生命负责?
所以迟疑了许久后,陈丧良还是一言不发,没有做任何表态,已经跟随陈丧良将近两年的孙伏伽察言观色,看出陈丧良心中的犹豫,便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学生知道你心中不忍,但我们也是别无选择,太原城高壕深,城墙坚固,城内又粮草十分充足,守军若是拒不投降,我们不知要耗费多少兵力和钱粮才能攻破城池,迁延日久,不止是太原百姓受害,全天下的百姓都得受苦啊。”、
陈丧良还是没有说话,又过了不少时间,陈丧良才慢腾腾的说道:“回书给李尚书,同意他迁移营地至崇圣寺,也顺便告诉他,我后天回师去和他会合。”
“诺。”孙伏伽赶紧抱拳唱诺,心说唐王殿下终于想通,赶紧提笔替陈丧良给李靖写回信,陈丧良在信上签名用印,让孙伏伽派快马送回主力大营,又让孙伏伽顺便派人把朱粲押来,已经无比熟悉陈丧良恶劣性格的孙伏伽一听大惊,忙说道:“殿下,难道你想让朱粲装着逃回太原城,去给我军充当内应?朱粲这个人反复无常,见利忘义,根本靠不住啊?”
“岂止是反复无常?见利忘义?”陈丧良冷笑说道:“用什么狼心狗肺、禽兽不如来形容他,都是侮辱了这些词语,所以你还要叫尉迟敬德亲自把这个朱粲押来,我得防着这个畜生狗急跳墙,对我不利。”
孙伏伽听了又是一楞,忙又问道:“殿下,既然你十分清楚朱粲的本性,那你为什么还要见他?一刀把他砍了不就完了?”
“因为我要利用他的阴险歹毒,去替我对付一个更加阴险狠毒的敌人。”陈丧良淡淡回答,又一挥手,说道:“别多问了,去传令吧。”
孙伏伽这才领命而去,一向懒惰的陈丧良也难得亲自提笔,在一张官防文书上写下了几行字,签名后再次用印。然后没过多少时间,尉迟敬德和孙伏伽就带着朱粲来到陈丧良的面前了,此外让陈丧良哭笑不得的是,似乎是被自己之前的话吓住,尉迟敬德和孙伏伽不仅是把朱粲五花大绑的押来,还带进来了十名刀斧手,圆形包围着朱粲虎视耽耽,随时准备动手砍人。
朱粲当然也是一个能屈能伸的角色,面对着这种严重不信任自己的排场,朱粲神情上仍然还是不敢有丝毫的不满,仍然还是乖乖的双膝跪地,恭敬说道:“罪臣朱粲,叩见唐王殿下,殿下……。”
“住口!”陈丧良怒喝打断,咆哮道:“罪臣?本王麾下,几时有过你这样的臣子?本王八年征战,统帅将士先后何止百万?百万将士之中,也就出了你这么一个败类,差点就致使我数千上万将士白白枉死!末了还替李氏逆贼助纣为虐,亲手杀害本王麾下将士数以百千计!本王都以曾经用你为耻,也从没给你委任过任何职位,你有什么资格在本王面前自称罪臣?!”
难得看到性格温和的陈丧良这么发火,尉迟敬德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左手一把揪住朱粲的后颈就把他整个人给提了起来,右手直接一拳砸在朱粲脸上,顿时把朱粲打得满脸开花,口中血沫横飞,牙齿都脱落了好几颗。朱粲心中暗恨,可是又不敢反抗也没办法反抗,只能是满嘴喷血的求饶,“殿下饶命,殿下饶命,罪人知罪,罪人罪该万死,罪人该死,求殿下看在罪人还有用的份上,饶罪人一条狗命。”
喝住尉迟敬德继续殴打朱粲,陈丧良又向朱粲说道:“不错,你这句话说得不错,你对本王是还有点用,本王也可以考虑饶你一命,但是嘛,就要看你接下来是否听话了。”
“罪人听话,罪人一定听话。”朱粲赶紧大点其头,又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你是不是想让罪将假装逃回太原……?”
“怎么你们一个都比一个聪明?都能猜到本王的打算?”陈丧良笑了,笑着说道:“不错,本王是想让你假装逃回太原,重新回到李二郎身边为他效力。”
朱粲一听叫苦了,赶紧哭丧着脸说道:“殿下,不是罪人不愿为你效力,是殿下你也知道,那个李二郎是非同一般的狡猾,罪人现在回去他肯定会怀疑罪人,不会立即信任罪人。而且太原城池守备严密,出入困难,罪人就算探到什么军机,也送不出城啊?”
“殿下,如果你还不相信罪人,那你就让罪人去做攻城先锋吧。”朱粲也是豁了出去,主动请缨道:“殿下你攻打太原城时,罪人请令加入敢死队蚁附攻城,要么罪人就带十颗贼兵首级回来赎罪,要么罪人就战死城头,以死赎罪。”
“本王不要你蚁附攻城,也不要你去做内应,为本王刺探军机。”慢条斯理的说着,陈丧良拿着自己之前亲笔手书那道官防走到了朱粲的面前,把官防向朱粲一亮,说道:“我只要你这个带去给李二郎。”
仔细一看陈丧良手里那道公文,朱粲当场就傻了眼睛,也差点就怀疑自己的眼睛被尉迟敬德打坏了看错了,提着朱粲的尉迟敬德和孙伏伽也同时瞪大了眼睛,一起惊叫道:“殿下,你不是在玩笑吧?”
陈丧良亲笔签名并且用印的官防内容很简单,全文如下:封李世民为魏国公,右骁骑卫大将军,金紫光禄大夫,赏黄金白银各千两,赐免死金券,除谋反外,终生免死!
难以置信的努力眨巴了几下眼睛,反复确认了自己没有看错,朱粲这才惊讶问道:“殿下,难道你想让罪人去替你招降李二郎?你不是一直痛恨那个奸贼入骨吗?怎么还会想到要招降他?还给他这么大的恩典?”
“本王一向喜欢以德报怨,只要是投降的人,本王都没有杀害的习惯。”陈丧良微笑说道:“本王也是很不喜欢李二郎,但是马上有一件大事,我又要用上他的力量,所以他只要肯替本王干一件事,本王可以给他这些恩典。”
“殿下,你想让李二郎替你做什么?”朱粲怯生生的问道。
“让他劝说李建成开城投降,如果成功,本王就给他这个恩典。”陈丧良冷冷说道:“如果李建成拒绝投降,李二郎动手把李建成干掉,率领守军和宗族开城投降,本王也照样给他这恩典!李氏宗族,本王也绝不杀害!”
朱粲张口结舌了,稍微盘算了一下后,朱粲才怯生生的问道:“殿下,那如果李二郎又选择拒绝投降呢?”
“那你就找机会替我干掉李二郎。”陈丧良毫不客气的说道:“你回城后,可以直接告诉李二郎你被我生擒的事,然后就说你假装投降我骗得活命回城,被迫给他带信带话,然后他如果同意投降,你就帮着他行事,他如果拒绝,你就找机会干掉他,提着他的首级来见我。不管你是能帮本王劝得李二郎投降,还是帮本王取得李二郎的首级,本王都赦免你的前罪,给你一个正五品的官职,良田千亩,宅院金银,外加赐爵。”
只考虑了不到三秒钟,朱粲就答应了陈丧良的要求因为这最起码可以立即脱身保命。陈丧良则对朱粲不是十分放心,安排了人手把朱粲秘密押解送回太原交给李靖,又让李靖派人监视朱粲携书入城,还当着朱粲的面向部下交代,说是一旦发现朱粲有什么不轨之举,可以立即处死!然后陈丧良才把那道官防装入信封,用火漆密封了交给朱粲。
朱粲被押走了,尉迟敬德和孙伏伽也都是大惑不解了,忙一起问道:“殿下,你真打算招降李二郎?你不是一直恨他入骨,怎么还想着招降他?还有,我军细作早有探报,李二郎在太原贼军里势单力薄,根本就斗不过李建成,把他招降过来没什么用啊?”
“不要小看了李二郎,他是没什么兵马了,但他身份毕竟放在那里,在太原贼军中还有一定话语权和影响力。”陈丧良平静说道:“还有李氏宗族,之前李家兄弟在大兴争权,李氏宗族站在了李二一边,后来李二被我们撵回太原后势微,李氏宗族遭到李建成报复打击,太原贼军十三总管就只有李神通一个人姓李,现在情况到了这一步,这些李氏宗族成员很可能还会站在李二一边。”
“那么殿下,你为什么不直接招降李建成?”尉迟敬德疑惑问道:“殿下你和李建成关系一向很好,潼关大战时,你们甚至还在战前互相托付家眷,你亲自出面招降他,应该很有希望啊?”
陈丧良笑了,笑得十分的苦涩,道:“李建成如果这么能容易招降过来,那他就不会想着在雀鼠谷水攻我军了,更不会把窦建德和刘武周也拉进战场,退回太原城内做垂死挣扎。水淹太原或许能破城,却未必能逼得他投降。”
尉迟敬德闭上嘴巴,然后孙伏伽又小心翼翼的提醒道:“殿下,如果李二郎真的接受了你的招降,也真的劝说李建成开城投降或者杀掉了李建成开城投降,那怎么办?他的野心和心机,都十分危险啊?”
“为了十几万无辜的太原百姓,我愿意冒险把李二郎留在身边!”这是陈丧良嘴上的漂亮回答。
“支票是我开的不假,但是这银行嘛……,呵。”这是陈丧良心里的冷笑。
第489章 李家兄弟
该来看一看太原军这边的情况了,如果说窦建德援军不幸被罗艺所阻的消息,对李建成和太原军来说是祸从天降的话,那么定杨军主力被陈丧良在一天之内搞定的消息,对李建成和太原军来说,那就绝对算得上是晴天霹雳了。小说
而更可悲的是,定杨军主力惨败和刘武周被擒这些消息,还是李二第一个带回了太原城中,所以在听到了这些报告后,李建成都忘了乘机收拾吃里爬外的二弟,痴痴站在城墙上神情呆滞,许久都发不出半点声音,最后好不容易叹出了一口气后,李建成还一个踉跄摔在了城墙上,殷开山、冯立和谢叔方等李建成心腹慌忙上前搀扶间,李二也乘机在裴寂、李元吉和李白驹等人的掩护下离开现场,厚着脸皮又重新回到了太原城中。
李建成也没时间再去理会李二了,同一天晚上,守隰城的堂叔李神通又给李建成送来了求援信,说是他实在抗不住刘黑闼的狂暴攻势,城破在即,请李建成赶快给他派遣援军帮忙,不然的话,李神通就肯定守不住隰城了。
隰城是西河郡治,小有钱粮,又是联络离石郡的必经之路,一旦沦陷,正在被梁师都猛攻的离石郡也肯定保不住,无论是出于战略角度还是出于战术角度,李建成都应该给隰城派去援军。但这次例外,李建成不但没有给李神通派去援军,还给李神通送去命令,“全力坚守!若城池不幸被破,可率军队向离石转移!”
李建成这么做当然有原因,原因也不是别的,是李建成实在拿不出军队再去增援李神通了,惨淡经营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十三总管六万五千军队,在始终没敢和隋军主力正面决战的情况下,现在都已经只剩下一半左右,其中还有五千被李神通带到了隰城和离石所处的右翼战场,太原城内的实有兵力包括伤兵在内已然只剩两万七千左右,这点兵力在隋军主力面前自保都还嫌不足,李建成那里还敢把军队分出去的胆量?
六月二十六日,李二逃回太原城后的第二天下午,隋军主力大营重新挖开了之前在洞涡河暂时修筑的土坝,让河流恢复正常状态,然后又连夜修筑了多道木桥浮桥,李建成和太原军诸文武都还清楚这是隋军主力即将渡河的信号,但李建成并没有派兵阻挠破坏——派了也只是白白送死,沉默以对,心里关心的也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隋军主力的新营地将要建设在什么地方?
这里必须得介绍一下古太原的城池情况,宋朝之前的太原城位于现在太原城以南的晋源区内,位于东西两山之间,夹汾水而建有东西两城,挤占了大部分的横向空间,只有南北两地地势开阔,可以用于屯兵作战。所以。隋军主力接下来是否会采取水攻战术,从隋军主力的新大营位置上就可以一眼看出来!
如果隋军主力的新大营选择在太原城南郊,汾水下游,那么李建成就可以高枕无忧,因为位居更下游的隋军主力肯定不会人为制造洪水危害自军营地安全。但如果隋军主力的新大营选择在了太原城以北,汾水上游,那么李建成和太原军就只能是求神拜佛,恳求神灵让陈丧良良心发现,别去修筑什么水坝和挖开汾水大堤水灌太原了。
很不幸,该来的总该是会来,次日清晨,隋军主力在李靖的率领下逐军拔营北上,先遣军先是越过了洞涡河,又绕过太原城东南角缓缓北上,逐渐开拔至太原东北角的崇圣寺一带停驻,并且立即着手建立栅栏鹿角,修筑御地工事。在城墙上看到这一情况,李建成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能够滴水,心里不断说道:“应良贤弟,你真狠得下这个心吗?太原城里,可是有十几万的无辜百姓啊!”
陪同李建成观看敌情的太原军文武也大都是脸色阴沉,低声议论不断。有人说这肯定是隋军主力准备用水淹城的征兆,也有人说陈丧良素来崇尚道义;应该不会采取水淹太原这么惨无人道的残忍战术,屯兵崇圣寺不过是为了取居高临下之势,指挥攻城方便;彼此间很有一些争议,但谁也没有大声说话,惊扰心情明显十分不好的李建成,直到李建成宝贝弟弟李元吉的出现。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兄长,听说陈贼军队开始在崇圣寺建营了?小弟没说错吧?你还一直替陈贼说好话,现在看清楚了吧,他陈应良奸贼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嚷嚷着,虚岁仅有十八岁的李建成宝贝四弟李元吉大步来到了众人面前,身后还跟着李建成另一个宝贝弟弟李二,躲了李建成一天多的李二这会也早换上了干净衣甲,重新恢复了英资挺拔的潇洒模样,还早早就向在场的一干李氏宗族成员拱手行礼,笑容十分亲切温和。
李建成懒得理会两个宝贝弟弟,只是继续眺望崇圣寺情况,不肯死心的观察隋军新营地的规模大小,李元吉却不肯罢休,又主动凑到了李建成的旁边,先装模作样的观察了一通隋军情况,然后马上又向李建成问道:“兄长,看模样陈应良奸贼接下来是铁了心想用水淹太原了,我们怎么应对?兄长你是主帅,应该早拿主意啊。”
李建成还是想懒得理他,但架不住李元吉一再纠缠,李建成这才不耐烦的说道:“你急什么?敌人只是派了几千军队来崇圣寺准备立营,主力是否移驻至此还没确定,有什么可急的?”
“小弟能不急吗?”李元吉反驳道:“我军接连大败,定杨援军全军覆没,连定杨天子都被陈应良奸贼给生擒活捉了,陈贼主力马上就要全力攻打太原城了,太原孤城危如累卵,小弟身为父亲亲封的太原留守,能不替太原全城着急?”
“那么请问父亲亲封的太原留守四弟,如何退敌,你有什么高招?”李建成冷笑反问道。
“兄长你问错人了。”李元吉笑得甚是猥琐,道:“小弟早就已经把太原五郡让给了你,不在其位,就不谋其政了,这如何退敌,还是请兄长你自己拿主意。”
“这么说,只有为兄我把太原五郡重新还给你,贤弟你才会拿出你的退敌之策?”李建成笑得更加冰冷。
李元吉笑而不语,居然似乎还有默认的意思,李建成心中有气,几乎脱口就想说我现在就把太原五郡还给你,但话到嘴边却又改了主意,生怕这个与自己矛盾越来越深的四弟就势答应,把自己逼上骑虎难下的窘境——这样的事,李元吉还真干得出来——毕竟,李元吉在历史上可是想把两个年长兄长全干掉自己当皇帝的主。
冷哼了一声后,李建成立即转移话题,改为向李二呵斥道:“二郎,昨天你躲到那里去了?为什么不来见我?“
“小弟连战连败,羞见兄长。”李二很惭愧的说道:“再加上小弟这个右都督已经只剩孤身一人,既无兵马需要治理,也无公事需要交代,就没敢再来劳烦兄长。现在小弟陪同四弟同来拜见兄长,也是来引咎请罪,请兄长免去小弟义军右都督一职。”
“罢免你右都督一职?”李建成笑了,笑得还颇有些狰狞,说道:“你以为,你干那些事,光是辞去右都督官职,就可以一了百了啦?”
“兄长,那你还要怎么样?”李元吉又接过了话头,冷笑说道:“二哥兵微将寡,在陈贼面前连吃败仗,都还知道引咎请罪,辞去官职。有的人统率着全部兵马,兵多粮足,还有天险雄关,强援襄助,同样在陈贼面前连战连败,怎么就没想到过如何向太原五郡军民百姓谢罪?”
“你说谁?”李建成一听大怒了。
“小弟说的是谁,兄长你心里自己清楚!”李元吉毫无惧色的针锋相对。
面对着四弟的一再挑衅,李建成就是脾气再好也忍无可忍了,下意识的手按腰间剑柄拔剑出鞘,殷开山、冯立和谢叔方等李建成心腹也是满面怒色,可惜以李叔良、李道宗和李奉慈为代表的李氏宗族成员却一拥而上的拉偏架,一边劝说李建成息怒,一边假惺惺的责骂李元吉对兄长不敬,在太原军中资格最老地位最高的外姓重臣裴寂更是直接赶走了李元吉和李二,然后才掉过头来劝说李建成冷静。
李建成当然明白自家宗族和裴寂实际上都向着李元吉,但是局势危急到了这个地步,如果再搞什么骨肉相残的话无疑就是自寻死路,所以努力做了几个深呼吸后,李建成也就强压下了心头怒火,就坡下驴罢休此事。而到了李氏宗族成员和裴寂等人四散离去后,李建成最信任的两个心腹谢叔方和冯立便立即凑了上来,低声说道:“左都督,齐公如此辱你,不臣窃权之心,昭然若揭,何不早早除之,以防后患?”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话?”李建成语气苦涩的说道:“应良贤弟已经兵临城下,我身为兄长还要杀害胞弟骨肉相残,世人怎么看我?再说了,这太原五郡也确实是我从四弟手里拿过来的,他心中不服,也可以理解。所以,我还是忍一忍吧。”
冯立和谢叔方再次提醒李建成,说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可惜李建成却还是摇头不听,冯谢二人这才无奈退下。也是到了冯谢二人和李建成说完了悄悄话后,另一边的殷开山才向李建成说道:“左都督,陈贼军队在汾水上游安营,并且屯兵高处,若陈应良奸贼真是效仿知伯引晋二水灌城,我军当如此是好?”
“放心,我相信应良贤弟不会行此伤天害理之事。”李建成顺口答道:“我和应良贤弟现在虽是敌人,但之前却是知己,了解他的为人,他确实擅长用计用谋,但是他的心地善良,宅心仁厚,绝不会为了攻城而不顾全城十余万无辜百姓的死活,所以我们只需要防着他的武力攻城,巧计破城,不必担心他会引水灌城。”
见李建成回答得如此自信,殷开山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道:“左都督,恕老夫出言不吉,如果,或者说,假如陈应良真的狠下了这个心,为了消灭我军而不惜代价,真的放出汾水与晋水来淹没太原,我们如何应对?”
沉默了一下,李建成突然重重一拳砸在面前的箭垛上,斩钉截铁的说道:“那我就效仿赵襄子,任由洪水围城,继续坚守!知伯水淹太原三年,太原城垣三年不倒!我就不信了,现在的太原城池,还能没有一千一百八十年前的太原城垣坚固!”
大声说到这,憋屈了许久的李建成无法遏制住胸中激奋,又大声继续说道:“不错!应良贤弟是我的好友知交不假!但他也是我的杀父仇人!他的才具胜我百倍,我今生今世都无法为父报仇,这点我也承认!但是要我忘却父仇,抛弃父亲所创之基业,向杀父仇人屈膝投降,做梦!太原在,我就在!太原破,我以死殉城!”
慷慨激昂说完了这通话,李建成又抬头看天,看着天上逐渐增多的云彩,眼中不由噙上了泪水,哽咽着低声说道:“父亲,你的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保佑太原。”
…………
该来看看李元吉和李二这对好兄弟的情况了,被裴寂以长辈身份撵走后,李元吉和李二并没有急着下城回府,而是沿着城墙慢慢行走,一边遥遥眺望着隋军新营地的情况,一边低声交谈。嘲笑了一通李建成的懦弱无能后,李元吉向李二问道:“二哥,以你之见,陈应良奸贼会不会真的放水来淹太原?”
“目前还无法断定。”李二摇头,答道:“以陈应良奸贼之虚伪,引水灌城伤及无辜,这样的事他确实很难干得出来。但也说不定,毕竟这个奸贼的后方不稳,粮道又过于漫长,转运十分艰难,如果真的没有了其他破城办法,为了速战速决,他未必狠不下这个心。毕竟,这个奸贼只是以虚伪面目示人,实际上却是心狠手辣,歹毒无情,该狠心的时候,他比什么人都狠!”
“如果陈贼真的狠下了这个心,那二哥你打算怎么办?”李元吉又追问道。
“只要陈贼开始建坝,那我马上跑路。”这是李二在心里的回答,然而在嘴巴上,李二却是这么说道:“无计可施,只能是全力守城!效仿赵襄子巢居而处,悬釜而饮,能熬到陈贼就熬,实在熬不到,城池被破,那愚兄也就只能是象道宗贤弟一样,以死殉国了。”
让李二颇有些意外的是,他说这话时,他几兄弟中实际上最草包的李元吉竟然一直在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想要辨别他言语是否发自内心。只可惜李元吉也确实过于无能,压根就没看出二哥的话完全就是言不由衷,还又眨巴眨巴了眼皮,又突然低声问道:“二哥,那你是否有考虑过,向唐王殿下投降?”
“四弟心中已存投降之念?”李二先是一惊,然后又暗暗欢喜,忙先装出了一副惟妙惟肖的惊讶模样,然后才低声说道:“四弟,你就别说笑了,我怎么可能向陈应良奸贼投降?我和他有多大的恨,有多大的仇,你难道还不知道?”
见李元吉的眼神中有些失望,李二忙又低声补充了一句,“再说了,就算我想向陈应良奸贼投降,也没这个胆子啊,万一……,万一唐王殿下不肯接受我的投降,把我一刀杀了怎么办?”
听到李二把‘唐王殿下’四个字都叫了出来,李元吉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喜色,先看了看左右,然后才低声说道:“二哥,如果唐王殿下答应赦免你的死罪,还给你封官赐爵,你可愿降?”
闻弦歌知雅意,李二马上就听出了不对,忙低声问道:“四弟,你和唐王殿下,已经有联系了?”
一向傻帽卤莽的李元吉难得有些犹豫,但架不住李二的一再追问,最后还是说了实话,道:“是唐王殿下主动联系我的,记得宇文歆么?他在关中被唐王殿下俘虏后投降,唐王殿下这次亲征太原前,他写了一道书信给我,想替我建立与唐王殿下的联系,我虽然没理他,但是唐王大军打进雀鼠谷以后,唐王殿下又派人来见我,给我送了些东西,也给我许了一些官职封赏……。”
“唐王殿下给四弟你封了什么官职爵位?”李二赶紧又问,“还有,殿下的使者,还在城里不?”
“使者我……。”李元吉本想顺口回答,但话说道一半就重新吞回了肚子里,改口说道:“使者被我赶走了,但唐王殿下似乎很有诚意,同样封我为齐国公,银紫光禄大夫,实封食邑千户,赐银券,除谋反外免死三次。另外还说,天下一等郡太守或者二等郡留守,随我自己选。”
听到这话,李二城府再深也忍不住有些心跳加快,隐隐还有一些羡慕,然后才问道:“四弟,那么唐王殿下想要你干什么?”
“献出太原城。”李元吉低声回答,忙又补充道:“当然,我绝不可能答应,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你要是想都不想就拒绝,这会也不会对我说起这事了。还有陈贼那个使者,说不定还在太原城里,还就在你家里。”李二心中冷笑,嘴上却说道:“四弟做得对,陈应良虽然还算言而有信,不太可能食言反悔,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们如果向他屈膝投降,定然会被天下人耻笑。”
李二这话明显没有把所有退路都堵死,李元吉虽然草包也听了出来,心中暗喜之下,李元吉除了与李二虚与委蛇的大骂杀父仇人陈丧良,心里却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琢磨起如何拉着李二一起和自己献城投降。但李元吉大概是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李二的心里,琢磨的却是另一个主意。
“陈贼果然还是忍不住用了离间收买,只是没想到他的目标竟然会是四弟这个草包。”李二心中冷笑,“我该如何这个机会呢?是该设计诱敌,乘机打一个胜仗鼓舞军心?还是向李建成那个草包揭发李元吉这个草包,乘机把李元吉手里那一万兵马弄到手?或者说,两计并行,既拿到兵马,又重创陈贼的军队?”
当然,世上有的是信念坚定不移的人,但李二绝对不是其中之一,才到了当天晚上,一心想借着陈丧良招降李元吉机会东山再起的李二,就忍不住开始动摇了起来。因为,李二最后的那个嫡系心腹——朱粲,逃回了太原城中。
第五百八十一章 李氏宗族
readx;朱粲当然是被隋军将士押回太原城的,还是悄悄的他押到了太原东城北门外的隐蔽处,然后才把他身上的绳索解开,塞给他一把带血的断刀,用手弩逼着他往太原城走。朱粲心里恨得想杀人,可又不敢拿着一把刃都卷了的断刀和十来名隋军士兵拼命,也只好连滚带爬的摸到太原东城北门前,高声表明身份要求入城。
还好,残忍好杀的朱粲在太原军内部也小有名气,报出身份后就被守军用吊篮绞上了城头,验明了身份无误,又没搜到直接缝在朱粲内衣里的书信,便按照军中规矩通知了朱粲的上司李二。结果也正如朱粲所料,李二虽然装做相信了他是力战杀出血路逃回太原的解释,第二天一早亲自出面把他接回了西城,带回了李二在西城的家中,然而到了没有外人的地方后,李二也就立即原形毕露,马上开始仔细盘问朱粲的逃亡经过——同时朱粲还细心看到,李二的右手还一直按在剑柄上。
按照陈丧良的指点,知道瞒不过的朱粲主动坦白,老实承认了自己被隋军俘虏,捏造了一段纯粹鬼扯的被俘经过,说什么自己和梁建方等人刚逃进地势开阔处就被报**包围,梁建方和王怀文拒绝投降先后被杀,刘小眸也被好色无厌的陈丧良当场抢去,自己为了留住有用之身假装乞降,结果陈丧良就命令自己返回太原,自己为了乘机返回李二身边就这么回来了。最后才在李二的点头同意下,脱下衣服拆开针线,取出陈丧良的书信双手捧到李二的面前。
如果说对朱粲的被俘经过还只是将信将疑的话,那么看到了陈丧良亲笔所书那道官防任命状,李二就纯粹是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拿着那张薄纸呆若木鸡,失神得连提防朱粲偷袭刺杀都忘了,口中喃喃,“魏国公,右骁骑卫大将军,金紫光禄大夫,赐免死金券,除谋反外,终生免死……?我没看错吧?陈应良那奸贼,竟然想招降我?竟然还开出了这样的条件?”
天地良心,在这一刻,李二确实有些心动了。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太原军现在的楸况放在这里,就算想要守住城池不破,熬到陈丧良耗不下去被迫退兵,都是难如登天!而只要稍有不好,与陈丧良仇深似海的李二,肯定就是粉身碎骨并且死无葬身之地的悲惨下场!对此早就是心知肚明的李二再突然看到这样的转机,当然是怎么都会惊喜心动那么一下两下。
况且,李二还很清楚一点,那就是即便太原军取得了太原保卫战的胜利,那么到了胜利之后,吃里爬外的李二也很难在李建成的统治下觅得东山再起的机会,稍有不慎,同样还有人头落地的危险!
“这匹夫怎么好象真的心动了?”朱粲也是一个擅长察言观色之辈,偷看到了李二的神情不对,心中纳闷之余难免又生出了一些侥幸心理,暗道:“如果李二郎匹夫真的决定投降,那说不定更不错,这匹夫的身手武艺在我之上,心机又深沉歹毒,狠下心来干掉李建成并不是没有希望。他得手了,老子就算在陈应良那匹夫面前过关,陈应良那匹夫有千般不是,但信誉一向都非常好,说出来的话基本都算话。”
果不其然,心动之下,李二终于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陈贼要你把这道书信带给我,还有什么话不?”
“有。”朱粲如实答道:“陈贼要右都督你劝说左都督开城投降,成功的话,他就给右都督你信上的东西。又说如果左都督拒绝投降,右都督你只要把左都督拿下或者除去,打开太原城门投降,他也照样给你信上这些东西。”
“什么什么?”李二又怀疑自己听错了,惊讶问道:“要我劝说兄长投降,他自己为什么不亲自出面劝降,他和我那兄长,以前不是好得穿一条裤子么?怎么反过来要我劝说兄长投降,还要我在兄长拒绝投降的情况下除掉兄长?这真是陈应良奸贼的话?”
“千真万确,末将不敢欺瞒右都督,这确实是陈贼的原话。”朱粲点头,难得说了一句大实话。
李二一度又有一些糊涂,但仔细一想后,又发?并非没有这个可能,第一就是这次太原大战,李建成的抗争决心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坚决,先后把窦建德和刘武周两大强邻都拉下了水不说,还不留后路的以洪水攻击隋军主力并且付诸实施,简便到了现在穷途末路之时也没有半点向陈丧良求和请降的迹象,死战到底的立场让之前非常怀疑他有可能投降陈丧良的李氏宗族都万分惊讶。
第二就是陈丧良也许早已在暗中招降过李建成,只是遭到了李建成的断然拒绝。所以,招降李建成失败的陈丧良改为招降李二和李元吉,也并非没有这个可能!
想到这点,李二难免又是一阵兴奋激动,也难免有稍微动摇了一下,但动摇归动摇,这点动摇力度还不至于摧毁李二的理智。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后,李二先是冷笑了一声,然后才骂道:“无耻奸贼,终于还是露出了他的卑鄙嘴脸,他在寒微之时,我兄长对他何等眷顾,他竟然还想杀害我的兄长?还想让我杀害我的亲兄长?做梦!卑鄙小人!”
骂完了,李二随手将那道书信往面前案几上一放,又顺口向朱粲吩咐道:“起来吧,念在你主动坦白的份上,这事我就不追究了,下去沐浴更衣,其他的事,我们慢慢再说。来人,服侍朱将军去沐浴更衣,再给他准备一桌上好酒菜。”
朱粲恭敬谢了,乖乖跟着李二叫进门的侍女下去沐浴更衣了,李二先是密令从李元吉那里借来的亲兵暗中监视朱粲,然后才拿起了那张陈丧良的亲笔委任状,端倪着心中盘算,“怎么办?陈贼虽然奸诈卑鄙,但信用良好,是考虑赌上一把?还是利用这个机会,阴一把陈应良奸贼,重新获得李建成那个草包的信任?但陈贼如果言而无信怎么办?李建成匹夫还是不肯把兵权交给我怎么办?李建成匹夫对我的猜忌和提防,可不是一般的严重啊?”
“再等一等看吧。”思来想去了许久,李二终究还是决定暂时保持观望态度,一边将那张委任状小心转入信封藏入怀中,一边暗暗心道:“现在,我首先得确认两件事,第一,李建成匹夫是否真的下定了决心要和陈应良奸贼死战到底?第二,太原城究竟能不能守得住?!”
山雨欲来风满楼,同一天下午,陈丧良亲自率领的隋军主力从榆次回师到了太原城下,与李靖率领的后军会师一处,然后立即联手北上,一起转移到了太原城东北角的崇圣寺一带立营,深沟高垒建立坚固营寨,摆出了准备长期驻扎的架势。同时让太原军上下心惊胆战的是,陈丧良还把在战场上抓获到的近万定杨军俘虏也带到了太原战场,并没有就地收编或者遣散,怎么看都怎么象准备把他们当做筑坝民夫使用的模样。
隋军主力经过太原东城时,李二再一次陪同李元吉上到太原城墙,与长兄李建成一起查看敌情,远远看到陈丧良在大批衣甲鲜亮的隋军将士保护下意气风发的模样,李家兄弟无一不是心情复杂万分。再看到刘武周在隋军将士押解下策马而行的垂头丧气模样,李二和李元吉心中难免都有一点幸灾乐祸的感觉,李建成却是眼泪滚滚,哽咽出声,“武周兄,是我害了你啊。”
与此同时,遥遥看到太原城上人头似蚁后,著名马屁精封德彝也跑到了陈丧良的面前,建议道:“殿下,太原城上贼军文武将官众多,料来李建成必在太原城上偷窥殿下雄姿,既如此,殿下何不亲自出面,或者是另派一人押解刘武周到太原城下示众,定可打击李贼军心士气,对我军攻城或是招降都有无穷妙处。”
“不必,我军生擒刘武周的消息,自有细作斥候会探报给李氏贼军,用不着再这么羞辱刘武周了。”陈丧良摇头拒绝,又稍一思索,还干脆说道:“去传我钧旨,我军抓获的俘虏中,有家在太原城内的,只要他自己愿意,立即当场释放,让他们回城与家人团聚。”
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还招来里一道完全相反的命令,封德彝都有一些哭笑不得了,但又不敢违抗陈丧良的命令,只能是赶紧赶往押解战俘的后军传令,$果还真有三百多名家中太原城内的太原军俘虏想要回家,押解战俘的阚稜依令行事,立即将他们当场释放,让他们当着所有人的面回城去与家人团聚,三百多太原战俘反复掐了大腿确定这不是做梦后,也立即欢呼着撒腿离去,其中大部分人在离开时还向陈丧良的帅旗双膝跪下,叩首道谢。
假仁假义的力量无穷无限,陈丧良当场释放在三百多太原战俘顿时给李家兄弟出了一道大难题,放进城来吧,这些战俘肯定会成为陈丧良的免费吹鼓手,动摇守军军心打击士气,不放进城来肯定是更加打击士气军心,左右为难之至。最后李建成被迫无奈,也只能是听从殷开山的建议,让人大声喊话叫那些俘虏稍安勿躁,等隋军主力离开之后做让他们进城。
李建成这么做当然是为了安全起见的权益之计,但也同样招来了那些急于进城与家人团聚的俘虏不满,即便不敢公开流露,也纷纷低声说道:“还是唐王殿下好些,进了城我就直接回家,再逼我上战场,别想再指望我卖命!”
隋军主力终于还是走远了,那些俘虏也在太原守军的严密监视下逐一进城了,眺望着陈丧良帅旗远去的方向,李建成心情复杂万分,心道:“应良贤弟,你为什么就不肯来和我见上一面?难道你已经忘了,我们已经差不多三年时间没有见上一面了?不过,你不来见我也好,我们见了面,你肯定要招降我,我也肯定要拒绝你,我们的兄弟情谊,也就要彻底割断了。”
李建成的心情复杂,其实大部分太原军文武官员的心情更复杂,尤其是看到那些被陈丧良当场释放的太原军战俘,太原军众文武更是纷纷心道:“陈应良可是连柴绍都能宽恕的人啊,柴绍当初逼得他上吊几乎送命,他还几次三番饶恕柴绍不死,我们和他的仇再深,能有柴绍和他的仇深吗?”
打击太原军的事接二连三,同一天晚上的二更左右,李氏宗族中唯一掌握兵权的李神通,突然带着满身鲜血与两名同样身上带伤的亲兵,快马冲回了太原西城的南门下,还刚登上过河石桥,胯下战马就摔倒在了石桥上永远没站起来,也摔伤了本就身上带伤的李神通。亲兵把已经站不起来的李神通抬进城内后,也马上哭着告诉前来迎接的太原军南门守将,“隰城被刘黑闼匹夫攻破了,两千守军加两千乡兵,就只逃回来我们三个,剩下的不是被杀,就是投降。”
隰城沦陷的原因除了刘黑闼进攻凶猛外,陈丧良那道收买太原五郡民心的檄文也起了重大作用,盼望着摆脱今年赋税压力的隰城百姓和地方乡兵在协助守城时不但出工不出力,还不断的暗中向隋军提供各种情报支持,刘黑闼最终打破隰城,也是因为隰城乡兵悄悄向刘黑闼告密,说隰城西门的太原官兵主将战死,士卒损失严重,刘黑闼从薄弱处猛攻得手。结果也造成了李神通西进逃往离石的道路受阻,只能是改为逃往东北面的文水县,同时因为文水小县的城上已经改挂隋军旗帜的缘故,李神通还连文水县城都不敢进,又一路直接逃回了太原。
李神通的意外归来,除了给李建成带来隰城与离石都已难保的噩耗外,也给太原城内的李氏宗族带来了主心骨,李建成探望了李神通伤势后很快就神情沉重的离去,李氏宗族却没有一个人离开李神通的病榻之侧,还乘着李建成离开、李二李元吉兄弟暂时还没前来探望和李神通神志清醒的机会,迅速的召开了一次宗族会议。
“族叔,自从家主故后,我们李氏宗族中,就以你的年龄最大,威望最高。”首先开口的是李建成和李二等人的堂兄弟李奉慈,低声向李神通说道:“陈贼大兵压境,我军连战连败,如今只剩下太原孤城可守,我们李氏宗族何去何从,还请族叔你替我们拿一个主意。”
“我能有什么主意?”李神通神情委靡,奄奄一息的说道:“事已至此,别说是我了,就是叔德兄(李渊)重生,也肯定是束手无策,无计可施,我还能有什么主意?”
“族兄,你难道就楸考虑过……。”李叔良欲言又止,吞吞吐吐说道:“当初在大兴,我们是知道杨广肯定不会罢休,不会饶我们,但现在杨广已死,朝政皆被陈应良掌握,陈应良的性格远比杨广温和,又是出了名的不计前嫌,连柴绍、萧瑀和窦进他们,陈应良都没计较,还都委任官职,柴绍还得到了重用……。你说,我们……?”
李神通闭上了眼睛,沙哑着嗓子低声说道:“既然你们已经有了这些心思,那你们为什么不去做?没人拦你们啊?”
“兄长,就是有人拦啊。”李叔良苦笑说道:“兄长你是知道的,因为左右都督那件事,建成贤侄对我们这些宗亲恨入骨髓,除了兄长你道高望重外,所有的人都被他逐渐剥夺兵权和实权,现在我们李氏宗族的成员就算想要出入城池,也必须先征得他李建成同意。就算我们可以想办法自己溜出去,家眷也跑不掉啊?”
“族叔,还有一点。”远不及他弟弟那么有骨气的李道宗补充道:“我们就这么空着手去见唐王,恐怕最多也只能是勉强保住活命,更多的……,肯定是想都别想。”
李神通不肯睁眼,闭着眼睛仿佛已经入睡,半晌才低低问道:“左都督,是什么态度?”
“似乎没有那个打算,昨天都在城墙上喊出了与太原共存亡的话。”李叔良低声回答,又苦笑说道:“我们之前真的是看错了,在大兴时怕他拿我们全族性命换他活命,还帮着和陈贼有深仇的二郎与他争权,那知道他其实比二郎更坚定更执拗,一口咬定说他就算替老家主报不了仇,也绝不向杀父仇人屈膝……。唉,早知如此,当时我们就不该惹祸上身啊。”
“族叔,你德高望重,是我们李氏宗族中,唯一能在左都督麾下掌握兵权的。”李奉慈小心翼翼说道:“不知族叔能否……,能否劝劝建成兄,早在陈应良寒微时,他就已经和陈应良情同手足,陈应良又是很讲道义的人,他如果……,如果带头……,对我们李氏宗族的所有?员,都有利啊。”
又沉默了许久,李神通才仿佛梦呓一般的说道:“为了我陇西李氏的血脉延续,我答应你们,但你们不用急,太原未必守不住,建成的态度,我也要摸清楚。如果太原能守住,我们就没那个必要,但太原如果真的保不住,我自会为了你们着想。”
…………
又是一夜时间很快过去,第二天清晨,当陈丧良打着呵欠来到新大营的中军大帐时,李靖、袁天罡、屈突通、封德彝和孙伏伽等一干幕僚参谋早已全部到齐。见面后,袁天罡还赶紧向陈丧良双手献上了一个太原地形新沙盘,微笑说道:“殿下,这是下官为了祝贺你大破刘武周贼军,亲手做的小小礼物,希望你喜欢。”
沙盘上,太原已经被一道堤坝堵住了汾水去路,太原西南面的晋水发源地龙山之上,也多出了一座隋军营寨和一道小堤坝,小堤坝堵住晋水南下道路,将水流全部逼进直入太原城内的知伯渠中。
仔细看了沙盘情况,陈丧良笑了,笑道:“尚书大人,你亲手做的礼物,我那能不喜欢?但是这也太早了吧?我什么时候说过攻打太原,一定要用水攻战术了?”
“殿下,收下吧。”李靖微笑说道:“这可是袁尚书耗费了无数心血才亲手做成的,就算你怜惜百姓不愿伤及无辜,也应该收下,不要辜负了袁尚书的一番好意。”
无奈的笑笑,陈丧良只能双手接下了那个制做得十分精美的沙盘,微笑说道:“既然这是天罡先生的心血,那我就收下了,但我也有言在先,水攻战术我可以考虑,但是不到万不得以,我绝不会用洪水灌城!”
“不!攻打太原,必须要用水攻!”性格其实也十分温和的袁天罡难得顶撞陈丧良一次,斩钉截铁说道:“殿下,下官知道你怜惜百姓,但是想要以最小代价拿下太原,就只有水攻一法!下官提议,我军今天就出兵夺取汾水桥,进兵龙山抢占智伯渠入口,屯兵守卫!请殿下准允!”
“用不着这么急吧?”陈丧良有些疑惑的问道。
“必须得这么急!”袁天罡态度更加坚定,还向陈丧良稽首跪下,抱拳说道:“请殿下立即点将发兵,突破汾水桥,拿下龙山!”
陈丧良被袁天罡的罕见态度弄得一楞,从没见过袁天罡用这种口气对陈丧良说话的李靖和孙伏伽等人也有些面面相觑,然后屈突通忙小心提醒道:“袁尚书,殿下还没决定如何攻取太原,你为何坚持要左右殿下的用兵方略?”
眨了一下眼睛,袁天罡忽然放缓了一点脸色,微笑说道:“因为这么做,等于就是告诉太原贼军我们准备使用水攻了,太原贼军那边也有一些饱学之士,想来定然听说过智伯引水灌太原的故事,惊惧之下人心动摇,人心动摇之下,殿下最喜欢的那些手段,不就大有用武之地了?”
袁天罡这话提醒了陈丧良,让陈丧良想起自己即便不打算使用过于伤及无辜百姓的水攻战术,也可以先装出准备引水灌城的模样恐吓敌人,虚张声势把敌人的内部吓乱了,再用什么离间反间收买偷袭引蛇出洞声东击西之类的坑蒙拐骗,也可以轻松容易许多。所以迟疑了一下后,陈丧良便点了点头,说道:“好吧,袁尚书的话也算是言之有理,那我即刻点将发兵,夺取龙山智伯渠。”
说罢,陈丧良又补充道:“但还是那句话,夺取龙山恐吓敌人可以,是否引水灌城,我还要郑重考虑。”
袁天罡微笑点头,并不说话,然而低下头时,袁天罡的嘴角边上,却又浮现出了一丝奸笑。
第491章 木马夺桥
袁天罡强烈建议陈丧良攻取的龙山位于太原城西南郊,想取龙山又必须先拿下位于太原城南五里处的汾水桥,而这座木质结构的固定桥梁又是沟通汾水东西岸的唯一通道,战术地位十分重要,所以兵力再是如何的紧张,李建成仍然还是分兵千人驻守保护此桥,并且在桥上准备了大量的柴草、硫磺与火油等物,随时准备在必要时刻焚毁汾水桥,增加隋军主力的渡河难度。
隋军主力当然不怕和太原军打野战,但隋军主力又绝不愿意看到太原军一把火烧了这道重要桥梁,所以如何在保全桥梁的情况下夺取桥梁就成了重中之重。所以经过与众人商议讨论和仔细考虑后,陈丧良决定放弃正面攻打,采取奇袭战术夺桥,杀汾水桥守军一个措手不及,不给他们放火烧桥的机会。
也正是机会,隋军主力刚刚移营,各种营防工事尚未修建完毕,按常理来说短时间内不太可能发起进攻,这点多少为隋军奇袭提供了一些掩护,所以陈丧良最擅长最拿手那些坑蒙拐骗,自然也就有了用武之地。
于是乎,负责守卫汾水桥的太原军将领郭子武就自然而然的碰到了一件奇事,一个自称是陈丧良使者傻冒突然跑到汾水桥上求见于他,代表陈丧良要求郭子武率领汾水桥守军献桥投降,并承诺只要郭子武献出汾水桥,那么陈丧良就给郭子武一个正六品的官职,赏赐黄金珠宝,也给郭子武麾下每一名士兵赏赐布匹十匹,旅帅以上每人加赏钱十贯,出价相当不低。
能被李建成派出城来守桥,郭子武当然有着很高的忠诚度与不错的职业道德,当即断然拒绝了隋军使者的收买招降,只是碍于李建成有令在先不得伤害使者,郭子武倒也没有怎么为难那个隋军使者,下令赶走了事。可那有些傻冒的隋军使者却不肯罢休,一边挣扎着拒绝太原军士兵把他架离汾水桥,一边嚷嚷道:“郭将军,你不相信我们殿下的诚意是不是?我们说了给你麾下每个弟兄十匹布就是十匹布,一匹不会少你们的!如果你们不信,我回去就把一万匹布带来,让你们亲眼看看我们的诚意!”
被架过了汾水桥扔远后,那傻冒隋军使者却还不肯罢休,又冲着郭子武和汾水桥守军叫嚷道:“郭将军,太原的弟兄们,你们等着,我回去就把一万匹布带来!我要让你们看清楚,我们唐王大军是否说话算话,一言九鼎!”
还别说,那隋军使者傻冒归傻冒,说话还真的十分算话,到了下午的时候,他还带着一些民夫拉着五十辆满载布匹的货车重新来到了汾水桥前,虽说守卫桥头阵地的太原军士兵拒绝让他上桥,还拉弓搭箭禁止货车靠近阵地,那傻冒使者却还是大喊大叫请郭子武来接收唐王赏赐,还让民夫掀翻了一辆货车把车内布匹洒满一地。被纠缠不过的郭子武只得过桥当面拒绝,要求他立即滚蛋否则就放箭射杀,那傻冒使者却还又上前了一步,说道:“伸手不打笑脸人,郭将军,小使可是来给你送礼的,就不信你真的会放箭。”
冷笑着,郭子武亲自拉弓搭箭,一箭射飞了那傻冒使者的帽子,把那傻冒使者吓得惨叫一声妈呀撒腿就跑,他带来的民夫也是一个比一个跑得更快,还连那五十车布匹都来不及带走就一起跑得干干净净,狼狈模样让太原军将士无不放声大笑。
布匹是生活必需物资,在这个时代还可以直接当做货币使用,隋军傻冒使者把布车忘了太原军将士自然不会忘,郭子武也没忘了,吩咐道:“把那些布匹全部拉过汾水,弟兄门每人两匹,余下的全部上缴左都督。”
欢呼声中,太原军将士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就把五十辆布车全部推上了汾水桥,然后很自然的,当一辆布车经过郭子武身边的时候,车上布匹突然自行飞上了半空,接着又跳出了两名手拿刀盾的隋军士兵,二话不说向着郭子武就是乱刀砍来,郭子武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乱刀砍翻。txt全集下载同时其他布车上也是下饺子一般的纷纷跳下隋军士兵,刀盾乱挥迅速把守卫桥头阵地的太原军士兵杀散,接着毫不犹豫的杀向汾水对岸,之前跑到了远处张望的那个隋军傻冒使者也立即发出信号,正在周围哨探巡逻的隋军斥候哨队也马上吼叫着向汾水桥这边拍马冲来。
事发突然,汾水西岸的太原军守军同样是措手不及,八十名隋军勇士呐喊着都已经冲过了汾水桥了,西岸守军才凌乱放出第一波弓箭,几乎没收到多少效果,然后再到这八十名隋军勇士杀到面前时,太原军守军也就永远没有了点火烧桥的机会,被迫陷入近身混战,还因为无人指挥的缘故,根本发挥不了兵力优势把这些无耻卑鄙的隋军士兵迅速杀光。而稍一耽搁后,由精锐骑兵担任的隋军斥候哨队也已经纷纷冲上了汾水桥。
在城墙上居高临下看到汾水桥告急,太原城内守军赶紧派出军队出城接应,然而太原军动作快,准备充足的隋军那边动作更快,收到信号后,隋军新营地中立即冲出两千轻骑,快马加鞭飞驰南下,然后还有大队步兵出营,同样是快步向着汾水桥赶来。除此之外,陈丧良还十分细心的分出一军直奔太原东城的东门,抵挡太原守军可能派出城来的军队阻拦自军增援汾水桥战场。
还是那句话,隋军方面只怕太原军烧桥,绝对不怕和太原军打野战,仗着以有心算无意的早有准备优势,距离较远的隋军骑兵援军还比太原军援军抢先一步抵达汾水桥战场,抢先一步进入西岸阵地,太原军也就永远都没有了重新夺回汾水桥控制权的机会。最后再当暴跳如雷的李建成亲自率军出城接应时,隋军的步兵大队也已经越过了汾水桥,配合骑兵夺占阵地列阵而战,奋力接住李建成主力,为陈丧良接下来派出的援军争取时间。
无论兵力和战斗力都是差距巨大,太原军和隋军打添油战当然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激战到了太阳落山都没有夺回汾水桥,又看到更多的隋军援军已经赶到,李建成无奈的长叹了一声,还是无可奈何的下达了退兵命令,“鸣金吧,再打下去已经没用了,汾水桥拿不回来了。应良贤弟,你的用计,真的已经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啊。”
被陈丧良的变种木马计抢走了汾水桥,太原军的军力损失虽然绝不算大,但是对于整个太原战场而言,太原守军却一下子就变得被动了许多。因为有了坚固宽敞的汾水桥后,隋军主力就可以随意在汾水两岸来回调动,同时威胁太原东西两城,隋军发起攻城时,太原军就不敢所有力量只用于东城一地,必须要防着隋军突然对西城出手,实质上自行削弱了自军守城力量。所以退兵回城后,李建成第一件事就是抽调预备队增强西城防御,怕的就是诡计多端的好友又突出奇兵,又来偷袭奇袭西城重地——粮仓、武库和晋阳宫都在西城,可绝对容不得有半点闪失。
不过这也不是最重要的,熟读经史的李家兄弟和太原军决策层更担心和最害怕的还是另一点,但越怕越没用,到了第二天清晨时,隋军主力在加强汾水桥防御的同时,果然又派遣大约两千兵力西进上山,登上龙山驻扎晋祠,拿下了智伯渠进水口的控制权,随时都可以切断晋水,把水流全部逼入智伯渠灌进太原城。
在城墙上遥遥看到隋军旗帜插上智伯渠,知道智伯渠对太原城威胁有多大的太原军上下当然是忧心忡忡,李建成却是仰天长叹,道:“应良贤弟,你真狠得下心来水淹太原吗?为了一城之地,一战之胜,不惜殃及城内十几万无辜百姓,你还是当年那位谦虚有礼、以德报怨的应良贤弟吗?”
殷开山和冯立等李建成心腹都不吭声,李元吉和李二面无表情,同样沉默无语,其他的李氏宗族虽然也都没有说话,却都悄悄的去看抱伤上城查看敌情的李神通,李神通知道一帮亲戚的心思,迟疑了一下,终于究还是开口向李建成说道:“建成贤侄,陈应良尚未攻城便先取汾水桥,又占智伯渠,引水灌城的打算昭然若揭。若真是如此,不知贤侄你打算如何应对?”
“当然是全力固守。”李建成想都不想就说道:“只要发现敌人开始在晋水建坝,那我们马上就堵死智伯渠入城水口,也堵上太原诸门,以城墙拦水,继续与敌人抗争!”
“那如果太原城也拦不住洪水,大水入城,那我们又当如何应对?”李神通追问道。
“堵缺口,居高处,继续守城!”李建成回答得斩钉截铁,道:“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听到这话,在场很多人的脸色都不由变了一变,李神通也微微一惊,万没料到李建成的立场会如此坚定,抿了抿嘴才说道:“贤侄,你和陈应良是知交好友,情同手足,即便对阵时也要互相交代后事,托付家人,既然你与他有如此交情,那你为什么就不考虑一下……,考虑一下求和谈判?”
包括李二都忍不住有些心跳加快,和所有人一起,全都把目光集中到了李建成的脸上,但李建成的回答却让所有人都傻了眼睛——李建成竟然神情很奇怪的向李神通反问道:“叔父,你这话什么意思?让我向应良贤弟求和?你难道忘了,应良贤弟是我的杀父仇人?你叫我忘记杀父之仇,向杀父仇人屈膝求和?”
“那你还叫他应良贤弟?”李神通同样傻眼问道。
“我叫他应良贤弟,是因为我和他是知交好友,也对他的才学为人钦佩万分。”李建成严肃答道:“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小侄身为人子,必须要为父报仇。”
李神通彻底无语了,也终于再次确定了一点——外表温和的李建成,骨子里其实远比和陈丧良有着深仇大恨的李二更刚直更顽固!而看到了李神通的这副模样,李建成也早就明白了他的用心,便又说道:“叔父,如果你想劝小侄向应良贤弟求和,那就请免开尊口。小侄虽然不才,却也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有敢劝小侄求和的人,小侄绝不会轻饶。”
李神通更加无语,李建成却还是不肯罢休,又转向了殷开山、冯立和谢叔方等心腹掌兵将领吩咐道:“从现在开始,给我严守东西二城,有私自出城与敌军联络者,无论是谁,立即斩首!先斩后奏,不必报我!”
“诺!”冯立和谢叔方等李建成亲信一起抱拳,整齐唱诺,还个个态度坚定,神情刚毅。李建成点了点头,又安排了人手严密监视智伯渠动静,便领了一帮异姓心腹下城,留下一帮李氏宗族在城上愁眉对苦脸,长吁短叹。
看到李神通吃瘪和一帮亲戚愁眉苦脸的模样,早就已经被陈丧良招降打动的李元吉心中暗喜,赶紧凑了上去和一帮堂叔堂兄弟窃窃私语。回城后紧抱李元吉大腿的李二却难得没有跟随,也懒得去偷听亲戚谈话,只是走到了城墙内侧的箭垛旁,看着下城离去的李建成等人心中盘算,“还真是小看这个匹夫了,还能有这样的勇气决心,看来他是宁愿被洪水围城,也不愿意屈膝投降了。我该怎么办呢?是改变立场,和他携手共守太原,还是干脆帮四弟那个草包一把?”
“再稍微等一等吧。”李二很快就拿定了主意,暗道:“四弟和叔父如果想动手,我不阻拦也不参合,估摸着他们也斗不过外憨里精的李建成。如果太原城有希望守住,我就帮着他守,如果没希望守住,帮四弟他们一把,到陈应良奸贼的麾下去等待时机东山再起,也未必不是没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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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隋军将士顺利夺取智伯渠的消息,也被奏报到了陈丧良的面前,虽说战事进展顺利喜人,可一直在犹豫是否引水淹没太原的陈丧良却没有多少欢喜神色,只是点了点头,下令给驻守龙山的军队送去粮草军需,以便他们长期驻扎。然而袁天罡却是欢喜万分,又迫不及待的说道:“殿下,是否着手修建堤坝了?时不与待,汾水上游的雨季已经在逐渐开始了,越早修建堤坝对我们越有利啊。”
说这话时,袁天罡的语气不仅颇是激动,脸上还带着异样神采,可惜正有心事的陈丧良却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摇头说道:“用不着急,还是先把大营立稳再说,也抓紧时间赶造一些必须的攻城武器。对了,虾蟆车造了多少了?太原的护城河又宽又深,得多造一些预防万一,还有攻城云梯车,也一定要备足。”
“用不……。”袁天罡话到嘴边又改了口,微笑说道:“殿下请放心,这些东西误不了,臣下担保为你备足攻城所需。”
“那就好。”陈丧良点头,又转向李靖和屈突通说道:“叔父,屈突老将军,武力攻城的进攻计划就麻烦制订了,尽快搞出来,有什么需要的攻城武器,也提前备足。”
李靖和屈突通一起答应,然后屈突通又很小心的补充道:“殿下,何必一定要优先考虑武力破城?袁尚书提出的战术,不是也挺方便的嘛,还可以让无数将士不必无谓牺牲……。”
屈突通的话声音越来越小,因为陈丧良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阴沉,直到屈突通彻底闭嘴后,陈丧良才淡淡说道:“那太原城里的百姓怎么办?十几万无辜百姓,我狠得下这个心来?”
屈突通无言可对,那边的袁天罡却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三角眼一转后,袁天罡却又改了主意,向陈丧良拱手说道:“殿下悲天悯人,体恤百姓,臣下钦佩之至。既然殿下执意不肯以洪水灌城,那臣下也绝不勉强,臣下还有一计,或许可助殿下破城。”
“袁尚书还有什么妙计?”陈丧良好奇问道。
“殿下不妨亲临太原城下,让李建成出来与你答话,亲自招降敌人。”袁天罡建议道:“如此,能够说服李建成开城投降固然最好,若是不能,也既可彰显殿下仁义,又可乘机打动李建成的其他部下,观察李建成部众反应,以便殿下以其他妙计破城。”
“那有这么容易?”陈丧良哑然失笑,苦笑道:“如果能把李建成招降过来,我早就动手和他联系了,他又是在雀鼠谷放水淹我,又是把窦建德、刘武周拉进战场,那里还有可能向我投降?”
憋了满肚子坏水的袁天罡一听大急,正要再劝时,陈丧良却又自己改了主意,点头说道:“不过也可以去试一试,反正我和建成兄也是快有整整三年没见面了,去见一见他叙叙旧也好。敬德,你马上安排,一会我们就一起去太原城下。”
尉迟敬德抱拳唱诺,大步出帐去给陈丧良安排随从队伍,李靖却叫道:“尉迟将军,多带着兵马,最好把报国军带上。”
尉迟敬德回头来看陈丧良,直到陈丧良点头才再次唱诺,然后李靖又转向了陈丧良,道:“贤侄,穿上软甲,提防李二郎的暗箭,他有这个胆量和射术。”
自打陈丧良自封为王以来,李靖还是第一次对陈丧良用这个称呼,陈丧良听了后不但没有责备李靖的不敬,相反心头还有一股暖流涌出,点头说道:“叔父放心,小侄会小心的。”
李靖颌首间,那边袁天罡又迫不及待请求与陈丧良同去太原城下招降,陈丧良没做多想随口答应,袁天罡大喜赶紧谢过,然后再低下脑袋时,袁天罡嘴角边重新出现头一天的阴险笑容,心道:“李建成,等着吧,看我给你一个什么样的惊喜。”
第五百八十三章 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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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陈丧良出行当然再不会象当年去辽东投军一样,匹驽马垮把破刀溜达溜达就一个人上路,一出一进只带三百披甲士保护都还是没忘隋炀帝恩旨的本,这次又是要亲自到敌人城下招降,陈丧良再怎么低调也得带上三千精锐强兵招摇显摆是吧?又因为还有表叔李靖的叮嘱,陈丧良还把已经扩编到八个校的报**也带到了身边,近五千衣甲鲜明的步骑簇拥,骑白马披白袍装叉的陈丧良走在中间,当然是要多牛叉有带牛叉,要多风骚有多风骚。
看到这么牛叉风骚的隋军队伍出营向太原东城而来,太原守军自然也是一下子就紧张到了极点,早早就敲响了报警铜钟,值守东城的太原军将士慌忙上城备战,城内预备队也立即集结侯命,接着太原西城也马上加强戒备,但因为并没有收到东城求援的缘故,把总指挥部设在西城的李建成并没有急着过城指挥作战,而是继续坐镇帅堂等待消息。
不过李建成很快就坐不住了,没过多少时间,负责东城守御的殷开山便派人来向李建成禀报,说是隋军乃陈丧良亲自率领前来,陈丧良还派人手打白旗来到太原东城的东门之下,要求李建成到东城答话。听到这报告,陆续赶到帅堂侯命的太原军众文武和李神通等李氏宗族成员全都屏息静气,偷看着李建成还神情都有一些紧张,李建成却只考虑了不到三秒钟时间,便吩咐道:“让殷开山告诉陈应良,就说我和他没什么可说的话,请他回去吧,他如果想要攻城的话,我倒是随时奉陪。”
东城使者有些犹豫的唱诺,正要转身回去复命时,那边太原军的首席外姓重臣裴寂却赶紧叫住了他,然后转向李建成拱手说道:“左都督,礼尚往来,敌人主帅要求与你答话,想来定是有重要大事需要与你交涉,于情于理,你最好都还是见上一见。”
“他还能有什么重要大事?”李建成不动声色的说道:“无非就是要好言招降而已,反正我是肯定要拒绝的,与其和他浪费口舌,不如不见。”
裴寂还真没想到李建成会拒绝得这么干脆,意外之下有些无言可对,好在李建成的另一个重要亲信王珪也站了出来,劝说道:“左都督,还是见一见吧,且不说你和陈应良曾经还是知交好友,乘机试探一下陈应良的攻城战术也是不错,看看他是否真会象我们最担心的那样,决晋汾二水灌城,若他以水灌城的态度坚决,我们也可以早做防备不是?”
玩弄着手中毛笔犹豫了不少时间,李建成这才十分勉强的点了点头,同意到东城去与陈丧良见面。听到这个决定,不少太原军文武和好些李氏宗族成员都松了口气,心中重新燃起一线希望,纷纷心道:“但愿陈贼能说得李建成心动。”
神情很勉强的带着一帮文武官员出门时,李建成迎面正好碰上姗姗来迟的李二和李元吉兄弟,李建成虽然故意对这两个宝贝弟弟视若无睹,但李元吉却十分不知趣,劈头盖脸就问道:“兄长,听说陈应良奸贼亲自率军到了东城,他打算干什么?”
“他想见我,和我当面答话。”李建成面无表情的答道:“本来我不想见,但裴叔父和叔玠先生都劝我不妨见上一见,所以我只好去跑上一趟。”
看了看裴寂和王珪等人,李元吉眨巴眨巴了三角眼,突然附到了李建成的耳边,低声说道:“兄长,陈贼必然是来招降于你,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可千万不能动摇,更千万不能忘了我们父亲的被害之仇?”
李建成有些惊讶了,看了一眼原以为很可能会动摇的无能四弟,李建成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我当然不会便继续前行。李元吉见李建成认同自己的劝说,心中暗道:“对,你绝对不能动摇,你越是坚决拒绝投降,我把太原城献给唐王殿下的功劳就越大。”
几兄弟各怀鬼胎,李元吉故意劝说李建成坚持拒绝投降的时候,李二也在转动着眼珠子盘算琢磨,还悄悄的向李元吉借给自己的亲兵吩咐道:“马上回我家里,把我那柄四石雕梁弓拿来,送到东城城上交给我。快。”
?建成等人速度并不是很快的来到太原东城时,东门城上早已是全面戒严,士卒全部就位弓上弦弩搭箭,殷开山也马上迎了上来,指着城外里许处的隋军队伍低声报告陈丧良位置,居高临下眺望着陈丧良那面张牙舞爪的唐王大旗,李建成的心情复杂异常,许久后才低低说道:“叫他过来吧。”
殷开山应诺,这才走到箭垛旁边,大声告诉城下隋军使者说李建成已到,隋军使者也立即飞机奔回去向陈丧良报告,再接着,在尉迟敬德和郭峰、陈祠等将的率军簇拥下,陈丧良也就小跑着向东门这边过来。而看到曾经好友的熟悉身影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一直刻意板着脸不露表情的李建成也心脏越跳越快,暗暗说道:“应良贤弟,我们终于还是又见了,这次,我还能象以前那样,继续与你兄弟相称吗?”
心中失落说着,李建成的脑海中又不由浮现出自己与陈丧良的种种往事,想起自己与陈丧良在酒楼相识的往事,想起自己与陈丧良明知互有仇怨仍然倾心相交,想起自己听闻陈丧良创造种种不可能奇迹时的惊讶与艳羡喜悦,也想起陈丧良对自己的坦诚相待与好意叮嘱,更想起自己与陈丧良成为敌人之后,在潼关战场上的互相托付后事……。不知不觉间,李建成的双眼之中,已然噙满了滚烫热泪。
“弓箭准备。”
旁边殷开山的低声吩咐,把李建成从往事中拉回了现实,几乎是下意识的,李建成马上就吼道:“把弓箭放下!所有人,马上放下弓箭!无我命令,擅自放箭者,立斩!”
听到李建成的吼叫,正在悄悄准备弓箭的太原军弓手面面相觑了,值守东城的殷开山则是无可奈何,只能是又挥手让所有士兵放下弓箭。但事还没完,李建成环视现场间,又恰好看到李二正鬼鬼祟祟的把一柄弓藏到身后,李建成也没做多想,大步上前从李二手里一把抢过那柄弓,双手握弓往下,膝盖向上猛撞,把李二的爱弓直接撅成两截,然后一甩手就扔下了城墙,李二知道李建成已经动怒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心爱强弓就此报废,在心里暗骂道:“伪君子!”
这时,陈丧良也在尉迟敬德等人的保护下来到太原城的护城河边上,看到城上丢下一柄断弓,手里拿着长盾随时准备陈丧良的尉迟敬德等人无不紧张,纷纷低声提醒陈丧良小心提防暗箭,陈丧良却不以为意,还笑着大声冲城上说道:“建成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刚才这柄断弓,一定是你撅了扔下城墙的吧?兄长好意,小弟谢了!”
城上终于出现了李建成的身影,冷冷的大声说道:“唐王殿下言过了,李建成何许人也,如何敢与殿下兄弟相称?还望殿下慎重言词,不要降尊纡贵。”
“兄长,你怎么这么说话,难道你忘了我们之间的交情了?”惊讶问着,陈丧良仔细打量李建成,结果让陈丧良颇伤感的是,还不到三年时间不见,李建成就仿佛已经苍老了十岁一般,两鬓似乎已有华发,脸庞也明显消瘦了许多,很明显这近三年的时间里,李建成的日子过得非常不好。
“那已经是过去的事,现在我是反隋义军左都督,你是大隋唐王殿下,还是我的杀父仇人,是敌非友!”大声回答着,李建成也在仔细打量陈丧良,发现陈丧良比之以往明显又壮实了一些,气度中还多了不少雍容华贵,与初次相识时那个瘦弱谦逊的陈丧良相比,几乎就象是换了一个人。而想起了昔日往事之后,李建成的心中不由又是一声长叹。
出于对好友的敬重,陈丧良并没有象对待其他敌人一样动不动就是嬉皮笑脸耍无赖,而是按要求换了一个称呼,大声说道:“好吧,既然兄长坚持,那我就叫你一声李都督吧。李都督,我的来意是什么,想必你心里一定十分清楚,但我还是要问你一句,事情对已经到了这一步了,都督你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为什么还不为太原全城百姓、部下士卒和你自己考虑考虑?难道你不知道,我对待投降之人,不仅从不肆意杀害,还一律善待和择贤录用?”
“知道殿下你就是来招降。”李建成大声冷笑了一句,又说道:“但是很抱歉,殿下你这次只会是白跑一趟了,我李建成虽然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却也绝对不是屈膝投降之人!誓与太原共存亡,这就是我给你的唯一回答!”
“李都督,你这是何必呢?”陈丧良又劝道:“你已经只剩下太原这一座孤城,盟友刘武周被我攻破,另一个盟友窦建德也已经被燕王罗艺拦住道路,无法再来太原战场帮助于你,你败局已定,何苦还要垂死挣扎下去?放下武器开城投降,是你的最好选择。”
“殿下说我败局已定,恐怕未必吧?”李建成冷笑说道:“太原城内还有三万精兵,粮草可用五年,足以长期坚守!而殿下你,你的内部,你的后方,处处都有隐忧隐患,你敢在这太原城外驻扎多久?”
说罢,李建成还又反过来劝道:“殿下你是聪明人,想必知道久攻坚城会有什么后果吧?所以我劝你,殿下你最好还是尽快退兵,不要再为了你的一己私利,让你麾下的无辜将士白白送死!”
听到这话,陈丧良身边的尉迟敬德和郭峰等将都是冷笑连连,陈丧良也忍不住笑了笑,然后陈丧良又看了看李建成身边的太原军众文武,见他们都是沉默不语,便又对李建成说道:“李都督,你这大话还是别再说了,你自己看看你的左右,他们现在是什么模样?有谁象你这么有信心?连一个敢装出这种信心的人都没有吧?他们都已经对战事彻底绝望了,你如果继续执迷不悟下去,说不定就会有人拿着你的人头来我面前换取荣华富贵了!”
陈丧良这话自然是自己找骂,城上顿时响起了针对陈丧良的斥责呵骂声,可惜这些骂声却大都软弱无力,只有殷开山、冯立和谢叔方等区区几个李建成心腹的骂声要稍微大些坚定些,李建成也乘机大声说道:“唐王殿下,不要再来这里挑拨离间了!你放心,本都督绝不会再象上次在大兴那样,给你靠内应偷取城池的机会!你如果想要在这太原城,就尽管真刀真枪的来攻打城池,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要死上多少人,才能拿下我这太原城!”
李建成都已经把话说到这地步了,陈丧良也不能继续藏着掖着,便又大声说道:“左都督,你不要拿太原坚城恐吓我,太原是城高壕深极难攻取,本王也确实一向不喜欢打攻坚硬仗,但你应该知道,这座太原城最大的弱点是在那里!难道你真要逼我掘开晋汾二水,放水灌城?!”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李建成先在心中暗叹了一句,然后才说道:“那又如何?我在雀鼠谷放水淹你,你掘晋水汾水淹我,互相扯平!何况当年智伯子引水淹城三年,最终还不是没有拿下太原城?”
“唐王殿下,放水灌城,你狠得下心来吗?”李建成身边终于有一个殷开山开口插话,大声问道:“我军在雀鼠谷放水淹你,只是针对你的军队,并没有伤及无辜,你一向以忠义爱民自诩,难道你就不替太原城里的十几万无辜百姓想想?”
陈丧良最怕回答的就是这个问题,顿时就无言以对,然而陈丧良的身边,却有一个叫袁天罡的坏种等的就是这个问题,顿时就大笑出了声音,“哈哈哈哈!李建成,太原贼军,你们的狐狸尾巴终于还是露出来了吧?我袁天罡果然没有猜错,你们害怕我军放水灌城,就拿太原城里被你们裹挟的无辜百姓做挡箭牌,让我们宅心仁厚的唐王殿下不敢决堤,不敢放水!”
包括陈丧良都惊讶回头去看袁天罡,都已经把这个坏憋了四个多月的袁天罡却是红光满面,指着李建成等人大吼说道:“但是,你们错了!你们想拿无辜百姓做挡箭牌,那是大错特错!实话告诉你们,首先向唐王殿下提议引水灌城的,不是别人!正是我大隋唐国工部尚书袁天罡!”
“而我袁天罡,既然敢向唐王殿下献上此计,就敢为太原城里的十几万无辜百姓负责!”天罡吼出了自己这辈子的最强音,“因为我袁天罡放出的洪水,可以既攻破太原东西二城,又不必伤害城内的无辜百姓!”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李建成和殷开山等人大惊失色,李二、李元吉和李神通等人紧张得冲到箭垛旁边观望,尉迟敬德和郭峰等隋军将领张口结舌,陈丧良也惊喜得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向袁天罡惊叫道:“袁尚书,你这话是不是说笑?既用洪水破城,又可以不必伤害城内的无辜百姓?!”
“殿下面前,臣下那敢有半句虚言?”袁天罡得意得脸庞都在发光,狂笑说道:“其实这个办法也非常简单,先放洪水与太原城墙齐平,然后保持水量不让洪水进城,那么过上两旬一月,我们再挖去拦水堤坝放水,那么被洪水浸透了的夯土城墙就会自行倒塌!我军不必再用任何攻城武器,便可以直接杀进城内,夺取城池!”
“真的?!”陈丧良狂喜追问,“那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当然是真的,先浸而后涸,土墙必然崩塌!”袁天罡得意回答,又拱手微笑说道:“殿下恕罪,臣下此前之所以故意隐瞒,原因有二,一是想给殿下你一个惊喜,第二就是想给太原贼军一个惊喜,让他们再不敢指望我军会因为害怕百姓无辜遭殃,不敢放水灌城!”
陈丧良放声大笑了,大声承认袁天罡给自己的这个惊喜确实是让自己惊到喜到了,城墙上的李建成和太原军诸文武却是个个脸色苍白——因为他们都是亲眼见过袁大神棍在这方面的能耐的。再然后,袁天罡又指着城上的李建成等人叫道:“李建成,聪明的话就快开城投降,不然的话,我军洪水一至,我看你们还怎么垂死挣扎!”
心中再无顾忌的陈丧良也扭头去看李建成,大声说道:“建成兄,听到了吧?小弟我这次是真的再不用顾忌伤及无辜了,你要是继续执迷不悟,小弟我回去就建坝蓄水,破你这太原城池!”
脸色苍白依?,但李建成还是一字一句的大声答道:“尽管放马过来,愚兄奉陪到底!”
“知道你就会这么回答。”陈丧良叹了口气,然后才大声说道:“那好吧,既然兄长你一定要负隅顽抗,那小弟我也不再勉强,还是那句话,城破之后,兄长你不必你的家眷安危,我只会善待嫂子她们。我们走!”
说罢,陈丧良一拔马,兴冲冲的回去准备和袁天罡商量如何水攻太原了,然而走得两步后,陈丧良却又想起了一件事,忙又回头去看城上,果然在箭垛旁寻到了脸色有些苍白的情敌李二,不由又冷冷一笑,暗道:“这一次,我看你还怎么跑!”
双眼视力同样好的李二也看到了陈丧良脸上的狰狞笑容,脸色更加苍白之余,李二心中不由暗暗说道:“他对着我笑得这么狰狞干什么?他是否在警告我,这已经是我的最后机会?”
这时,旁边的李元吉也附到了李二的耳边,声音有些颤抖的低低说道:“二哥,唐王殿下对我冷笑,好象是在警告我,如果我再不动手,他之前的许诺就不会兑现了,你说,我们是不是乘着还一点时间,赶紧……,那个?”
李叔良、李道宗和李奉慈等李氏宗族成员也在脸色苍白着互相看对方,彼此交换了几个眼色后,李氏家族的成员又把目光集中到了李神通的脸上,李神通明白一帮亲戚的意思,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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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五章 祸起萧墙
readx;李氏宗族成员中并非没有人提议把李建成也拉下水,让李建成带着李氏宗族跑到陈丧良的麾下当慕容垂,但这个提议遭到了李二和李渊两兄弟的坚决反对,原因是李二说什么都不愿再被兄长摆布惟李建成的马首是瞻,受鸟气还束手缚脚;李元吉则是担心李建成抢走他的献城首功,到陈丧良面前出不了风头;还有李神通和李叔良等李氏长辈也担心李建成冥顽不灵,不肯接受这个忍辱负重的李氏复兴计划,所以李氏宗族最终一致决定踢李建成出局,自行献城投降。
但献城投降也绝对不是说做就能做到的,原因是李建成重用外姓疏远亲族,太原兵权尽被李建成心腹掌握,李氏宗族唯一掌兵的李神通已经是一个光杆司令,遭到隋军重点打击的李二嫡系也已经只剩下朱粲最后一人,李氏宗族无兵无权没有李建成允许连太原城都出不去,拿什么把城池献给陈丧良请功?稍有不慎,脑袋落地的可能都非常之大。
不过也还算好,李氏宗族也不是完全没有本钱,最起码李元吉在太原守军中还有一些嫡系旧部可以联络收买,尤其是太原军十三总管之一的刘德威,还是李元吉强行推荐给李建成的心腹旧部,一直留守太原麾下兵马完好无损,又是驻扎在最为重要的太原西城,基本上只要刘德威答应配合行事,李氏宗族的献城计划就算成功了一大半。所以在商议如何行事时,李元吉首先就提议把刘德威拉下水一起行事。
李二又强烈反对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刘德威身上,理由是刘德威身上的李元吉印迹太深,身边肯定少不了有李建成的眼线监视,同时李建成在这方面也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狠角色,敢把兵权交给李元吉的嫡系刘德威就肯定有他的把握,先把刘德威拉下水再动手十有**会坏事。所以李二提议来一个擒贼先擒王,设计把李建成拿下的同时再要求刘德威动手行事,如此一来就算刘德威不肯答应,李氏宗族有人质在手也不用担心立即被李建成部下剁成肉泥,还有脱身希望。
李神通和李叔良等老滑头当然赞同李二的稳妥策!,经过一番商议讨论之后,一个擒拿李建成献城的计划便很快出笼,而提前联系陈丧良让隋军主力提前做好接应准备这件大事,也就成了李氏宗族的当务之急…………
就这样,一夜时间很快过去,当在李元吉家中醉卧一夜的武士彟回到李建成身边的时候,城外情况也出现了新的变化。在大队隋军战兵的监视与驱使下,隋军之前俘虏到的上万定杨军战俘全部出动,开始在太原城南的龙山与东山之间的最狭窄出修筑堤坝,同时隋军士兵还用许诺城破之后发给工钱的办法,半引诱半强迫的驱使城外百姓也参与修筑汾水大坝,汾水桥南部人头似蚁,担土运木的百姓俘虏来往不绝,很快就在两山之间筑起了大坝雏形。
与此同时,汾水的上游也开始降雨增多,汾水河面也开始逐渐上涨。对此,束手无策的李建成在担忧之余,也不得不郑重考虑采纳李二的建议,最终也还是决定在夜里派遣少许精兵出城,袭击和骚扰隋军的堤坝工地,迟滞隋军的筑坝进度和争取打几个胜仗鼓舞士气。
然而很可惜,李二和李建成这一手早在隋军的预料之中,当天夜里,百余名身穿隋军服装的太原军士兵才刚接近堤坝,马上就因为答不上夜间口令遭到隋军守坝军队的乱箭招待,接着又有一支专门戴有特殊标识的隋军将士出阵接战,即便是在夜间也可以清楚辨别敌我,以多打少把太原军的夜袭军队杀得死伤惨重,狼狈逃回城内,隋军乘势追杀到太原城下,几乎全歼太原军出城士卒,太原军一百名出城士兵最后只剩下不到十人靠绳索逃回城上。
收到这个消息,李二也再一次跑到李建成的面前献计,提议再次发起夜袭,不过在出城夜袭的军队背后再布置一支伏兵,让前军诈败把隋军引入伏击圈加以攻击。然而李建成却害怕隋军将士还有准备,不敢答应,李二反复劝说,还表示愿意亲自率军担任诱敌任务,并建议把伏击阵地安排在较为安全的太原城西北角,李建成犹豫再三,最后还是点头楸意了李二的自告奋勇,决定再碰一次运气试试,还同意由李二自行招揽士卒组建敢死队出击。
第二天夜里,李二还真的率领敢死队出城诱敌,然而还是无比可惜,李二虽然成功的把隋军守坝将士诱离阵地发起追击,然而隋军将士却十分狡猾的只追击到了太原城正西横垮智伯渠的豫让桥上便停住脚步,李建成精心布置在智伯渠以北的伏兵白白辛苦一场,同时李二还偷鸡不着蚀把米,带出城的百名敢死队连死带失踪损失二十余人。李二无比羞惭的跑到李建成面前请罪,李建成也更加无奈的彻底打消靠小股精锐袭击骚扰隋军的白日梦。
李二这么做当然不是白白辛苦,靠着这个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出城机会,一个李二自行挑选的太原军士兵就乘机脱队,主动跑到隋军守坝军队面前投降,也把一道李氏宗族联名的请降信送到了陈丧良的面前。然而看到了这道有着十几个李氏宗族亲笔书信后,陈丧良却不但没有多少喜悦神色,相反还神情为难,陷入沉思。
与陈丧良的其他幕僚低声讨论了一阵李氏宗族的投降献城真假,李靖这才发现陈丧良的神情不善,便小心向陈丧良问道:“殿下,李神通与李元吉等李氏宗族寄书请降,你为何反而愁眉不展?难道你怀疑,李氏宗族请降有假?”
“诈降的可能不大。”陈丧良摇头,说道:“我们的细作早有探报,李氏宗族在李建成的麾下确实处境不妙,李建成对他们是既不信任又不任用,他们对李建成不满肯定不假,现在我军又已经开始筑坝蓄水,太原城破在即,这些墙头草为了身家性命和荣华富贵献城请降也毫不奇怪,所以他们诈降的可能很小。而且就算他们是诈降,我们只要小心用兵,也没多少可害怕的。”
“臣下也是这么认为。”屈突通附和,说道:“李氏宗族在信上说得很清楚,他们是准备联络城中将领献城投降,到时候还要擒贼先擒王先把拒不投降的李建成拿下,我们在进兵时只要防他们在城内设伏和千斤闸就行,就算有诈也吃不了多大的亏。不过殿下,这样的好机会放在面前,你怎么脸色反倒不是很好看?”
“我在担心李建成。”陈丧良如实说道:“李建成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如果他真被李氏宗族拿下,他很可能会宁死不屈,宁可赔上性命也不肯向他那帮不要脸的亲戚低头,白白送了性命。”
屈突通和封德彝等人都没心没肺的笑了,都说道:“殿下,这可是天下奇闻,这世上,竟然还有为敌人主帅生命安全担心的事?”
“李建成没欠我什么,我反倒亏欠李建成不少。”陈丧良闷闷不乐的说道:“我和李建成刚认识的时候就骗了他,然后他不但没有计较,还极力阻止他的父亲兄弟设计害我,又给我送礼送行,雁门大战的时候,我都已经把他的父亲给拿下了,他还竭尽全力帮着我打赢了雁门大战。他一直都很对得起我,但我还从没给过他什么回报,所以总觉得欠他一些什么。”
屈突通和封德彝等人这才闭上嘴巴,李靖却微笑说道:“殿下与李建成的君子之交,确实让人敬佩,但是殿下你总不能为了你与李建成的私交,白白错过这个迅速攻破太原城的好机会吧?”
“当然不能。”陈丧良语气十分郁闷的说道:“我虽然很挂念李建成的安危,但我必须要为麾下将士的性命负责,也得为全天下的百姓负责,靠李氏宗族的接应破城,可以减少无数我军将士的伤亡,又可以节约无数粮草军需,减轻关中河东百姓的负担,加快结束这个乱世造福天下百姓。为了这些,我再是心中不忍,也只能是委屈建成兄。”
“殿下说得对,孰轻孰重,我们是应该分清楚。”李靖点头,然后又问道:“殿下,那我们怎么办?是否发出信号,让太原城里的李氏宗族知道我们接受他们的请降,让他们放心动手?”
“发出信号吧。”陈丧良叹了口气,说道:“在龙山顶上点狼烟,让李元吉和李神通这帮放心动手。但是筑坝的事不能停,我们要做好两手准备,能靠内应迅速破城当然最好,如果不行的话,就按原计以水攻破城,尽快拿下太原回头去解决中原战场。”
就这样,尽管心中十分不忍,但是为了减少士卒伤亡和减少粮草开支,陈丧良还是下令按约定在龙山顶上点起狼烟,让城里的李氏宗族成员放心动手,同时又在汾水西岸增驻军队,由李靖率领随时准备靠李氏宗族接应杀入城内。而如愿以偿的看到龙山顶上升起的狼烟后,李氏宗族心花怒放之余,也立即着手安排政变计划,并且付诸实施。
纸包不住火,李建成只是性格相对比较厚道,但心机城府其实绝对不在李二之下,也已经发现自己的一帮亲戚兄弟这几天来往过密,聚会频率有些过高,也多少提高了一些警惕。然而受命暗中监视李氏宗族的武士彟却又向李建成报告,说李氏宗族聚会虽然确实是在接连讨论眼下的太原战事,商议的却都是如何守御城池,还有城池一旦不保后如何向楼烦和马邑撤退突围,所以李建成也没有过于在意,仅仅只是让武士彟继续严密监视了事。
结果这么一来,李建成自然没能发现李元吉私下派人联络旧部刘德威,也没发现他之前安插在李元吉家里的眼线早已被精明过人的李二暗中甄别了出来,同样没发现他亲手制定的太原城守军各部轮值计划被李神通暗中探得,更没发现一张针对他的天罗地网,正在暗中悄悄张开…………
两天后,七月初七开房节这天,太原降下了入汛后的第一场大雨,尽管由此导致的汾水上涨方便了隋军的引水灌城计划,却也限制了隋军攻城武器的移动推进和制约了弓箭威力,相对而言隋军发起攻城的可能比较小,所以巡视了城防没有发现异常后,在粮草十分充足的情况下,李建成便下令犒赏守军队伍,让麾下将士好好过上一个开房节——在这时代又叫乞巧节,借此好歹鼓舞一下军心士气。然而到了下午申时过半的雨停之后,李元吉的家人却突然来到了李建成的设在晋阳宫的指挥部求见,还神情紧张的给李建成带来了一个坏消息——李元吉突发急病躺倒,病情还十分危急!
“四弟得了什么病?请疾医没有?疾医怎么说?”听到消息的李建成紧张问道。
“禀左都督,我家齐公是腹痛难耐,痛得满身出汗,请了疾医,疾医说是肠痈(急性阑尾炎)。”李元吉的家人答道:“疾医还说,齐公这病来得又快又重,恐怕会有性命危险,所以我家夫人派小的来请左都督你快去看看,不然可能就来不及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啊!四弟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得这样的急症?”李建成大声叫苦,也赶紧起身,吩咐道:“快,为我备马!我要马上去探望四弟。”
卫士答应,李建成最信任的心腹冯立却赶紧劝道:“左都督,贼兵围城,都督你身系太原全城命运,最好还是不要轻离晋阳宫重地,预防万一。”
“没事,我去去就来,你替我盯着晋阳宫就行了。”李建成摇头拒绝,还说道:“肠痈急症,很有可能会送人性命,四弟把太原兵权拱手让我,我欠他良多,不能不亲自去探望他。”
冯立无奈,只能是改口说道:“左都督,那你多带些侍卫去。”
“左都督,请让末将带两百卫士与你同去。”武士彟也站了起来自告奋勇。
李建成没做多想,立即就接受了冯立和武士彟的好意,当下李建成匆忙出门上马,武士彟也赶紧领了两百士兵跟随李建成离开晋阳宫,一路直向位于太原西城西南角的李元吉府邸而来。而到得了李元吉府门外后,李建成倒是刚甩缰下马就直接冲进了李元吉府门内,武士彟却下令随行卫士在门外列队等候,仅领了四名卫士跟随李建成入门。
李元吉这次的急病确实有些非同小可,前院后园来来往往的都是下人仆役,李神通和李叔良等李氏宗族成员也到了一大半,全都守在李元吉的卧室门外,见李建成进来赶紧
第五百八十六章 尽力了
readx;这里也顺便介绍一下刘德威的出身来历,刘德威本是徐州彭城人,形容魁伟,也颇有一些才干谋略,早在大业九年时就在隋炀帝第二次征讨高句丽时跟了李渊,陪着李渊南征北战小有功勋,也很得李渊的信任与喜爱。李渊起兵后令李元吉留守太原,又令刘德威出任太原行军司马给李元吉担任首席军事助手,也因为李元吉当时仅有十五岁的缘故,所以在李建成逃回太原之前,太原军事实际上是由刘德威负责。
陪同李元吉留守太原期间,刘德威虽然没有什么杰出表现,却也还可以算是不过不失,最起码是好歹保住了老李家的基本盘,也正因为有这段经历,李元吉便一直把刘德威视为自己的心腹嫡系,李建成逃回太原后重整军队,逐渐长大有了野心的李元吉便强行推荐刘德威担任太原军十三总管之一,非要让刘德威掌管一支军队不可。而李建成看在四弟拱手让权的份上不仅一口答应,还一直让刘德威守卫太原,所以刘德威麾下的兵马至今都是完好无损,与李元吉也一直关系十分亲密。
关系亲密归关系亲密,但真要刘德威下定决心帮李元吉发起兵变当然绝对没有那么容易,不过还好,李二十分聪明的在这个时刻才让李元吉对刘德威摊牌,一下子就把刘德威逼到了必须选择非是即否的绝境,完全杜绝了刘德威出卖李氏宗族的可能,事前毫不知情的刘德威也彻底陷入了两难境地,根本不知如何选择。
“刘将军,不能投降,不能投降。”嘴巴被勒住的李建成艰难表态,“我们还有希望,我们还有希望守住太原城,不能屈膝投降。”
“德威将军,本来我们也不想这么做。”李二笑吟吟的说道:“但是没办法,我们如果不早做决定,待到唐王大军放水围城时,我们再想弃暗投明就来不及了。从龙要乘早,我们现在去投唐王殿下,不仅肯定性命无忧,还可以受封官职爵位,得享荣华富贵,将军你是聪明人,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德威,不要忘了你在我帐下时有多么风光,我大哥主政太原后,你又是什么样的处境?”李元吉恶狠狠说道:“如果不是我坚持,你当得上行军总管?我这个大哥任人唯亲,疏远骨肉,根本就不是什么当主帅的材料,迟早要害了太原全军的性命,你再跟着他只会是白白给他陪葬!跟我向唐王殿下献城投降才是正道!”
忠于李氏家族的刘德威犹豫万分,踌躇难决,李建成却又艰难说道:“刘将军,不要忘了我父亲对你的知遇之恩,我父亲死于陈应良之手,你如果向他屈膝投降,将来到了九泉之下,你有何面目去见……?”
“闭嘴!”李元吉一拳砸在李建成脸上,又冲刘德威喝道:“德威,不是我忘记杀父之仇,我是为了太原全城军民百姓才这么做,太原不可能守得住,城池再坚固也没用,唐王殿下一旦放水,太原全城百姓不是被洪水淹死,就是象袁天罡说的一样,城墙会自行崩塌,到时候唐王大军杀入城内,我们如何抵挡?开城投降才是保全全城百姓的唯一办法,你还犹豫什么?快下决心吧!”
刘德威现在的处境象极了武昌起义时的黎元洪,根本不想叛变却硬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进退两难,所以又迟疑了许久后,刘德威不但还是没敢开口答应,还说道:“齐公,右都督,不是我不愿意为你们的效力,是就算我想这么做也办不到,两万西城守军只有五千人归我统属,我事前又毫无准备,那些部下是否跟我走还不一定,冯立和谢叔方他们一旦收到消息,肯定会率军平叛,到时候我如何抵挡?”
“这点用不着刘将军你担心。”李二微笑说道:“我们也不瞒你,其实我们早就和唐王殿下暗中联络好了,只要我们在城墙上点火发出信号,唐王殿下就马上会出兵攻城,到时候将军你只要打开城门迎接唐王大军入城,冯立和谢叔方这些匹夫就不足为惧了。”
刘德威还是有些犹豫,那边李元吉却等得不耐烦了,拔刀一亮大喝道:“刘德威,你到底答不答应?我们敢劫持李建成就有我们的把握,你要是再不答应,我们马上就送你去见阎王!自己动手打开城门迎接唐王殿下进城!”
知道李元吉的心狠手辣,也知道自己如何继续推托拒绝,肯定只会是人头落地的下场,刘德威被迫无奈,抱着那怕先脱身也好的念头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我听你们的,我到城上放火,打开城门迎接唐王大军入城。”
李建成愤怒吼叫了,李二和李元吉则一起喜笑颜开了,然后李二又十分狡猾的说道:“刘将军,那我们就动手吧,我陪你一起去城墙上放火,希望你放聪明点,不要耍什么花招,不然的话别怪我没提醒你,我这刀上,可是抹过乌头毒的。”
刘德威无可奈何的点头表示明白,当下李二立即和李奉慈、李博乂押解刘德威前往太原东城南门行事,李二目前唯一的部下朱粲也不知道从那里钻了出来,与李二一左一右的包夹着刘德威从后门离开李元吉府。李元吉等人则是留在家中等候,还在后花园里堆起巨大柴堆预防万一如果在城头点火失败,那么李元吉等人便在家中点火放出浓烟,同样可以让城外的隋军发现情况不对,出兵到太原城外来的接应。
不说李元吉等人在家中焦急等待,单说李二和朱粲等人押解着刘德威出了出门后,马上就逼着刘德威直上南门城楼,刘德威则脸色苍白的不断心里盘算,几次想要逃跑或者高声示警,无奈李二和朱粲等人看押太紧,刘德威根本就找不到机会,也在心神恍惚间不知不觉被押到了南门城下。
前面说过,今天值守城墙的太原将士全是刘德威部下,看到刘德威与李二等人一起来到上门台阶处,值守台阶的太原军将士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敢上前盘问阻拦,李二和朱粲也乘机挟持着刘德威一路上到城墙,然后刚到得城墙顶端,李二马上就迫不及待的向刘德威低声喝令道:“马上点狼烟,发出信号。”
刘德威一度又有一些迟疑犹豫,李二看出他的心思,便又凑到了他的耳边低声说道:“刘将军,你没有回头了,刚才你已经当着李建成的面答应帮我们,你以为李建成还会再饶了你?你现在后退已经是死路一条,只有继续向前走,才是你的唯一生路。”
又迟疑了一下,觉得李二的话还是有些道理,刘德威便也咬牙下定了决心,立即借口李建成有令要与外部联络,命令南门城上点起狼烟,而因为南门守兵都是刘德威部下的缘故,便也忠实执行了刘德威的命令,架起柴堆点火放烟,太原南门城上也很快就有一道青黑烟雾冲上天空,在雨后的晴空中格外分明。
李二等人也多少低估了一些冯立和谢叔方等李建成心腹的应变速度,在晋阳宫中刚闻得南门城上生烟,冯立和谢叔方等李建成心腹将领便立即生出疑心,当下冯谢等将除了立即派人赶来南门探听情况外,又立即派人飞马赶往李元吉府向李建成报告此事,同时为了谨慎起见,冯立和谢叔方还一起命令自己麾下的军队集结侯命,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与此同时,隋军斥候又把太原南门放出狼烟的消息飞报到了李靖面前,李靖只考虑了不到三秒钟就下令军队集结备战,由自己亲自率领了赶来太原南门外等待内应开门。同时李靖又派人飞马赶来主力大营,向陈丧良报告此事,请陈丧良做好应变准备,而陈丧良收到消息后虽然既有一些将信将疑,也有一些心中不忍,但同样也是命令军队立即着手备战,还十分细心的下令提前准备火把干粮,以便夜战之用。
时间对李建成一方来说已经变得比黄金宝贵万倍,如果冯立和谢叔方等将能够立即出兵到城门处戒备的话,那么李氏宗族和刘德威等人肯定打不开城门,李建成也肯定还有救回来的希望,然而很可惜,在这个要命时刻,平时里对李建成表现得十分忠心的武士彟却好象是被鬼神夺走了魂魄一般,竟然以李建成的名誉告诉冯立等人派来的使者,说太原南门的狼烟是李建成下令点起,让冯立等人不必紧张,好生守卫晋阳宫即可。结果这么一来,冯立使者飞马把消息带回晋阳宫后,冯立等人在将信将疑之下不敢擅做主张,就又浪费了不少宝贵到了极点的时间。
但也只是到此为止,当远远看到隋军出营集结后,虽然刘德威在李二要求下宣称说不必紧张,没有立即派人向晋阳宫告警。然而再当看到隋军大队向着太原南门开拔而来时,太原城上忠于职守的守军将士还是立即敲响了铜锣报警,刘德威和李二再想阻止已然来不及,太原西城的城墙上很快就是铜锣报警声音四起,已经隐隐察觉到情况不对的冯立和谢叔方等人也不敢有任何的迟疑,谢叔方立即率领本部兵马急赴南门增援,冯立则再一次派人急赴李元吉府向李建成告警。
轮到李二和刘德威等人心急如焚了,远远看到晋阳宫那边有军队过来,李二和朱粲等不敢再有丝毫迟疑,马上就逼迫刘德威下城开门,无路可退的刘德威被迫无奈,只能是赶紧和李二等人下城,快步冲到门闩处,要求城门官立即打开城门。结果城门官闻令大惊,惊叫问道:“刘总管,你疯了?贼军正在向这边杀来,你还要打开城门,你想干什么?”
呼一声风响,李二当机立断马上就是一刀劈向那城门官,那城门官慌忙躲闪间左手被当场砍断,众门兵大惊上前阻拦,李二、朱粲和李奉慈等人各自挥刀砍杀,迅速杀散措手不及的门兵,又扑向那城门官抢夺城门钥匙。谁知那城门官刚勇异常,知道李二等人目的抢先把腰间钥匙扯下,插进了门缝试图折断,李二见了大惊赶紧一刀飞出,险之又险的将那忠勇城门官抢先砍死,救回了那把都已经有些弯曲的要命钥匙,然后赶紧去开锁落闩。
更加惊险的还在后面,当李二和朱粲等人奋力取下门闩时,谢叔方也已经带着后续援军赶到了城门甬道处,远远看到门闩落地,谢叔方的脸色立即就苍白成了宣纸模样,然后连大声吼叫都来不及,立即就挥刀杀进城门甬道,李二等人则一边打开城门,一边回头拼死抵抗谢叔方等人。
城门开启的同时,隋军前锋也已经冲到了南门百步之外,远远看到城门开启和城门处有人厮杀,担任前锋的刘十善根本来不及请示李靖,大吼一声就率军杀了过来,同样明白战机到来的隋军将士人人奋勇,个个争先,不顾头上已经开始落下羽箭,脚步不停只是直冲城门,潮水一般涌上过河石桥,飞一般直扑城门。
“快!关上门!”谢叔方直到这个时候才终于喊出第一句话,可是不管太原军将士如何的奋勇上前关门,李二等人都是拼命的挡住他们的去路,死活不给他们关门机会,谢叔方见了大怒,大吼一声不顾朱粲的横刀已经砍到腰腹处,挥刀只是向李二当头砍下,“叛徒!纳命来!”
此时此刻,李二的右手刀正在格挡另一名太原军士兵刺来的长枪,见谢叔方抡刀砍来本想后退,不料脚步却被落地门闩绊住,顿时失去了平衡间,谢叔方直劈而来的大刀也已经砍到了面门前,眼看就要不幸惨死在宵小刀下时,李二又灵机一动,左手突然一把拉住旁边的朱粲,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把朱粲拉到了自己的面前,谢叔方拼着同归于尽砍出的一刀,也就砍到了朱粲的身上,血肉横飞。
“无耻小人!”
朱粲放声狂吼的同时,李二已经借着他稍做阻拦的机会,就地来了一个懒驴打滚,滚到了稍远处,腰间中刀还没能杀死李二的谢叔方无处发泄,只能是红着眼睛又一刀砍在了朱粲脖子上,刀锋破风,竟然将朱粲的脖颈直接砍断!这次难得给陈丧良做出了重大贡献的朱粲将军,也在黎明前的最后一刻含恨倒下,无比遗憾的永远闭上了眼睛。
砍死了朱粲后,受伤不轻的谢叔方本来还想继续上前砍杀李二,但这么做已经晚了,隋军将士已经冲到了面前,挥刀接住了谢叔方,谢叔方再是如何的疯狂杀敌,却还是挡不住源源不绝杀来的隋军将士,重新被逼回了城门甬道中,永远失去了重新关上城门的机会。见此情景,谢叔方别无选择,只是大吼道:“快去城上,放千斤闸!放千斤闸!”
放下千斤闸肯定可以阻拦隋军将士一段时间,为城内守军赢得应变时间,但是这么做的话,城门甬道内的太原军将士包括谢叔方本人都是肯定难逃活命,所以听到了这个命令后,城门甬道内的太原军将士不但不敢立即传令,还纷纷哭喊道:“谢总管,你快进城,快进城!你进了城让城上放闸!这里交给我们!”
且不说谢叔方这时已经被隋军将士缠住退不回来,就算有机会进城谢叔方也肯定不会抛下部下自行逃生历史上的玄武门之变后,谢叔方可是带着太子府卫队砍死敬君弘等一大堆李二走狗还差点干掉李二给李建成报仇的主。所以谢叔方仍然还是放声怒吼,“快去放千斤闸,不然就来不及了!快!”
隋军将士早已杀进城门甬道中,太原军将士再是如何拼命抵抗却还是挡不住隋军将士脚步,谢叔方都已经杀得满身是血了也同样无法阻止隋军将士的前进势头,很快就被隋军将士逼得退到了城门甬道中部。看到形势危急,又听到谢叔方不断怒吼大叫放闸,太原军将士中这才有人哭着城墙,替谢叔方下令放闸,早已紧张得满身大汗的掌闸兵奋力扳动绞盘间,包着铁皮的沉重千斤闸轰然落地,将好几名躲闪不及的太原军士兵砸成肉酱,也把谢叔方和一百多名太原军士兵彻底堵死在了城门甬道中。
看到千斤闸落地,功败垂成的隋军将士纷纷怒吼间,谢叔方也大声狂笑了起来,吼叫道:“弟兄们!给我杀!给左都督他们争取时间!杀啊!”
大吼着,谢叔方竟然挥刀发起了反冲锋,受到他的鼓舞,已经必死无疑的一百多名太原军将士也是吼叫连连,抡刀挥枪与隋军将士舍命相搏,也靠着这口气抢回了不少甬道阵地,反倒把隋军将士杀退了一大截。期间谢叔方还一边奋力砍杀一边放声狂笑,满脸鲜血狂笑的狰狞模样,让身经百战的隋军将士看了都暗暗胆寒。
与此同时,在李靖的指挥下,隋军将士也乘着太原军仓促应变出现的机会,立即向太原城上发起了蚁附攻击,早已备好的飞梯不断搭上城墙,隋军将士吼叫着登梯而上,冲击城上阵地,城门甬道内的隋军将士也开始抛出火药瓶去炸谢叔方等人,争分夺秒消灭甬道敌人。而对太原军将士来说更要命的是,准备充足的隋军后军还已经在把两门火炮和两口装满火药的棺材紧急运往前线在隋军火炮面前,太原军应急用的千斤闸纯粹就只是一个摆设,装满火药并用生铁勒紧的棺材,也很有可能会直接炸开应急千斤闸。
当然,太原军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只要守军能够暂时打退隋军一次进攻,重新关上城门,那么太原军将士就马上可以吊起千斤闸,把早已准备充足的沙袋搬进甬道堵死城门防炮,重新稳住整个战局。也正因为心里很清楚这个机会,所以那怕已经是身上多处带伤了,谢叔方却还是挥刀杀敌不止,状如疯虎狂兽,口中不断吼叫的,也是同一个声音,“杀!杀!杀!”
轰隆一声巨响,一枚罪恶的火药瓶落到谢叔方的身边,恰好在谢叔方的耳边炸响,耳膜当场破裂出血的同时,谢叔方的眼前也不由一阵漆黑,再紧接着,两柄更加罪恶的长枪又先后洞穿了他的小腹和胸膛,还合力把他给挑离了地面。
努力睁开眼睛,谢叔方用出身上最后的力量,把手中沾满鲜血毛发的钢刀奋力砸向了一名隋军士兵,同时喊出了他在这世上的最后声音,“左都督,末将尽力了!”
第五百八十七章 攻占西城
readx;让我们把时间稍微回转,回到谢叔方率军赶到西城南门前看到李二等人私自开城的那一刻,同一时间,太原军另一名重将冯立派去与李建成联系的使者也急匆匆奔回了晋阳宫,再次报告说武士彟转达李建成话语拒绝见面,还报告了李建成护卫都在李元吉府外报告的重要情况。
虽然这次仍然还是有鬼迷心窍的武士彟出面诓骗,但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冯立无论如何都是心中大疑了,当下冯立立即决断,一边让李建成的另一个亲信杨文干率军严密守护晋阳宫和粮仓武库等重要机构,一边亲自率领本部人马急赴李元吉府迎接李建成。结果才走到半路,南门那边就传来了喊杀声音,冯立大惊失色之余不敢怠慢,赶紧喝令军队加快前进,几乎是飞一般的冲到了位于太原西城西南部的李元吉府外。
图穷匕见,冯立带着本部人马飞奔到了现场时,李元吉府的门外也已经是一片大乱,之前被李建成带来的侍卫正在拼命敲打大门,大吼大叫要求开门,同时还有卫士飞奔到冯立面前,说是李元吉家的府门刚才突然关闭,还怎么叫都不肯再开。冯立闻报脸色顿时一片苍白,赶紧大吼道:“马上包围齐公府!弓箭准备!撞门!把门撞开!”
冯立麾下的太原军将士飞奔围府和准备弓箭的同时,众侍卫刚要撞击大门,李元吉府的院墙上突然露出了一颗人头,却是老李家目前资格最老的光杆总管李神通,十分威严的大喝问道:“冯立,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敢在这里胡来?马上走,带你的人走!”
“李神通?!”冯立先是一惊,然后马上就猜到了不少个中情况,忙大喝问道:“李神通,左都督在那里?你们把左都督怎么了?”
“冯总管,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李神通打了一个哈哈,笑着说道:“左都督是全军主帅,我们敢把他怎么样?他现在很好,就是齐国公现在病得太重,左都督必须要守在齐国公身边,所以才命令我们关上府门不许外人打扰。左都督还说,贼军来了你们只管去迎敌,用不着替他操心。”
“少废话!”冯立那里肯信,用马鞭指着李神通大吼道:“马上把左都督请出来见我,不然我就撞进去!”
“左都督走不开。”李神通大声答道:“听声音,贼军已经杀到城门下,冯总管,你是西城守军主将,还不快去看看?”
“放箭!”冯立一眼看出李神通的故意拖延时间,立即下令放箭,他麾下的太原军士卒毫不犹豫,立即松弦放箭,可惜老狐狸李神通却早有准备,一个缩头就躲开向他射来的密集羽箭,然后冯立再次下令撞门,侍卫也立即用身体撞击李元吉府门,然而李府下人早已用身体顶住了大门,侍卫撞了好几下都没能撞开。冯立见了更是大怒,忙又命令士兵攀墙入院,杀进院内去开门。
第一名太原军士兵登上墙头,然后还没等他跳进院内,院中就已经飞出一波羽箭,把他射得跌落院墙。临时之前,那太原军勇士也喊出了院内情况,“院子里有兵,是齐国公的家兵!”
惊怒担忧之下,冯立命令士兵不惜代价的强攻入院,他麾下训练娴熟的太原军士兵也迅速组成人梯帮助同伴上墙,那边李建成的侍卫也象发疯一样的拼命撞击大门,而李元吉府的家兵也不甘示弱,一边不断放箭射击上墙敌人,一边向院外抛出了几枚不知从那里弄来的火药瓶,炸伤了好些太原军士兵。李元吉府内外很快就是杀声震天,刀枪碰撞不绝,激烈程度直追同样处于激战中的南门战场。
冯立这边毕竟人多,激战了小半柱香时间,便已有二三十名太原将士翻墙杀入了院内,联起手来去砍杀那些顶住大门的李府家兵,在他们的帮助下,快要急疯的李建成侍卫也终于撞开了大门,呐喊杀入院内,冯立稍微松了口气,赶紧命令士兵杀进院内,自己也迫不及待的下马冲进院内。然而冯立进得大门一看时,李府家兵早已退往了二门继续坚守,冯立更加焦急,忙又率军去攻打李府内院,同时命令包围李府的士兵从后院翻杀入李府,全力寻找李建成的下落。
与此同时,西城南门那边的喊杀声已经明显更加激烈,还有人飞报说李二等人已经打开了城门,冯立更是叫苦不迭,只能是寄希望于谢叔方能为自己争取时间,同时催促士兵赶紧攻打后院。好在太原军将士也知道形势危急,作战卖力动作迅速,还拆下一根立柱当撞门猛撞李府二门,终于还是成功撞开二门杀入后院,后院里的李府奴婢丫鬟大呼小叫,乱成一团,太原军将士却顾不得怜香惜玉,见人就杀迅速打开道路,很快搜索到了李氏宗族聚集的李元吉卧室近处。
顺利进展到此为止,虽然李元吉家里那些侍侯他围猎走狗的家兵已经被杀多人,剩下的也乱糟糟的毫不还手之力,但是仔细看清了李氏宗族现在的模样后,却没有一名太原将士再敢上前一步了——因为五花大绑的李建成已经被李氏宗族围在了中间,李元吉还亲自提了一把刀架在李建成的脖子上。
收到报告后快步冲到现场,看到李建成只是被擒但并没有受到伤害,冯立悄悄松了口气,然后迅速对李元吉等人说道:“四公子,你们为什么这么做,我不想多问,放了左都督,我让你们走,你们爱去那里都行!”
“放了他?”李元吉笑了,狞笑道:“把我们当三岁小孩哄?那有这么容易?马上给我让路,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自然会放了他!”
嘴巴被勒的李建成呜呜大叫,要求冯立发起进攻,但投鼠忌器的冯立这会那敢下手?所以只稍做盘算,冯立就喝道:“让路,放他们走!”
太原军将士依令让开道路,李元吉见了得意大笑,很是满意的夸奖了一句兄长麾下果然还是忠臣多,然后立即推着李建成上前,李神通和李叔良等李氏宗族则是各执兵刃小心保护李元吉和李建成,小心翼翼的穿过冯立部下让出的道路,冯立找不到机会抢回李建成,只能是铁青着脸率军跟随,监视着李元吉等人出门。
坏消息雪片一般的不断飞来,首先是隋军将士成功夺占城门,然后是发现刘德威也已经叛变,接着是谢叔方因为被隋军将士缠住,被堵在了千斤闸外,同时隋军将士还已经发起了蚁附攻城。冯立听了叫苦,除了派人火速命令刘德威和谢叔方的副手各自指挥本部作战外,又冲着李元吉等人大吼道:“李元吉,你们现在就把左都督放了!我对天发誓让你们出城,你们爱去那里都行,我绝不阻拦!”
李元吉等人听了只是狞笑,压根不搭冯立的茬,李建成则努力说道:“冯立,别管我,杀了这些叛徒,太原义师从现在开始以你为首!”
砰一声,李元吉一肘子砸在李建成脸上,又冲冯立吼道:“马上把路彻底让开,我们要从西门出城,出了城,我们就马上放了你主子!不然的话,大家鱼死网破!”
左右为难,冯立额头上汗水滚滚,又稍做考虑,冯立只能是向自己的副手李安远吩咐道:“南门那边战事紧急,我必须得马上过去!你带五百士兵监视他们出城,让他们在城门处放了左都督,但记住两点,一是绝对不能让他们伤害到左都督,二是绝不能让他们把左都督带出城!”
同样是耿直忠臣的李安远一口答应,冯立这才急匆匆率军直奔南门指挥作战,李安远则率军小心监视着李元吉等人西进出城,李元吉等人压力一减,也赶紧推拉着李建成迅速西进,李建成呜呜喊叫,要求李安远发起进攻,李安远却根本不敢听从。
李元吉府距离西门不算太远,没过多少时间就把李建成强行带到了西门甬道内,喝令城门官打开城门,城门官手足无措,只能是向李安远请示命令。李安远则是先命令士兵上城确认了门外没有敌人,然后才向李元吉等人喝道:“把左都督放了,我让你们出城!”
“先把城门打开,然后我们再放李建成。”李元吉冷笑答道。
犹豫了一下,李安远还是无可奈何的下令开门,但又下令只许开一条缝,太原门兵七手八脚,赶紧把?门打开一条缝时,李安远又令李元吉等人放人,李元吉等人则是非常狡猾的把李建成顶在最前面当挡箭牌,然后逐一出城,最后才是拿刀架在李元吉。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李建成才终于逮到机会重重后一腿踹在四弟小腹上,钢刀在李建成脖子上划出一道长长伤口时,李元吉也惨叫着逃出了城外。
见此情景,大喜过望的李安远赶紧上前接住李建成,一边检查伤口一边喝令士兵出城追杀,但还算好,李元吉的钢刀距离李建成的颈动脉还差着不到半厘米,没有致命危险。接着李安远又赶紧解开李建成嘴上的绳索时,李建成张嘴第一句话就是大吼,“马上去南门!”
轰隆!李建成的话还没说完,南门那边就已经抢先传来了一声巨响,听到这明显比火药瓶巨大许多的爆炸声音,李建成和李安远都是心头一跳,一种不详预感升上心头,顾不得去查看追杀李元吉等人的结果,赶紧就上马直奔太原南门。
一切都已经完了,当李建成和李安远等人飞马赶到西城南门的近处时,隋军旗帜已然出现了城内,原来那声巨响正是隋军将士点燃满装火药的棺材发出,上百斤火药爆炸不仅猛如巨雷,还把太原军应急用的千斤闸也给炸碎大半,隋军将士乘势杀入城内,冯立统兵迎战,却还是无法再把隋军士兵驱逐出城。
见此情景,李建成在脸色之余也是当机立断,立即亲自登上城墙接管城上守军指挥权,也派人命令值守东城的殷开山和史万宝二将做好接应主力向东城转移的准备,命令杨文干抓紧时间向东城转移粮草,然后冲着左右大吼道:“坚持到底!把贼军给我杀出城去!不到最后时刻,绝不轻言放弃!”
残酷血腥的西城巷战就此展开,狭窄的长街上人头似蚁,两军将士交织如麻,刀光剑影,喊杀震天,太原军将士拼了命想把隋军将士重新赶出城去,隋军将士却是嗷嗷嚎叫着一定要杀进城内,两军士兵刀刀见血,枪枪见肉,在大街小巷中搏斗厮杀,垂死惨叫的声音此起彼伏,接连不断。天空中箭矢如蝗,急红了眼的李建成命令守军从城上放箭,无差别攻击正在激战的两军将士,太原军士兵和隋军士兵都是不断的中箭摔倒,但是却又都根本来不及去提防天上来箭,只能是在密集箭雨中亡命搏杀,先争取不被对面敌人杀死。
天色已然微黑,但是火头也在城中陆续升起,激战中也不知道是士兵还是逃命百姓不慎引燃了城中民房,一座接一座的民房冒出火焰浓烟,烈火熊熊,浓烟滚滚,两军将士冒烟突火,在火光中激战不休,无辜的百姓在火光中哭喊奔走,不断有百姓无辜被杀或者被流矢射中,李建成在城墙上看到这些惨景,心如刀绞,可是又无可奈何。
不得不承认,在隋军面前连战连败的太原军将士这一次还是打得相当顽强与勇敢,那怕隋军都已经杀进了城内都丝毫没有露出崩溃迹象,始终都在狭窄街道上和民房中顽强抵抗,与隋军将士逐街逐房的争夺阵地空间,隋军猛攻近一个时辰,都没能冲上城墙和夺取太多城内空间,相反还在太原军的顽强抵抗面前死伤不小,就连名将刘十善都在战场上受了重伤,被迫退出战场撤回城外抢救。同时还让李靖在城外连连摇头叹息,“侥幸啊,如果我军真要被迫正面攻坚,真不知道得付出多少代价才能攻进城内,夺取这太原城。”
然而对太原军来说十分残酷的是,不管他们如何的英勇抵抗与卖力作战,被李二打开的城门却注定了他们永远赶不走隋军将士,无论装备训练还是兵力战斗力都超过他们一截的隋军将士可以源源不断的向着城内开拔,逐渐发挥兵力和战斗力优势,太原军只要切断不了隋军将士的进城道路,就注定打不赢这场残酷巷战。所以随着时间的渐渐推移和天色的渐渐全黑,太原军也终于还是逐渐露出了败象,大批大批入城的隋军将士逐渐打开广阔的城内空间,也逐渐的冲上了城墙顶端。
在城上指挥守军迎战,李建成尽了全力,城墙上的太原军将也尽了全力,除了刀枪武器外,所有能够用来伤敌的物件都已经砸下了城墙,弓箭也早早就施放一空,通过狭窄城墙送来的守城物资根本经不起这么庞大的消耗,刚送到面前一转眼就能用得精光,隋军将士却还是象单细胞生物一样的不断踩着飞梯攻上城墙,前仆后继,也抢占了好几处城墙阵地,掩护了更多的同伴迅速上城。而再当看到了隋军将士已经抢占上城台阶时,太原军将士也只能是流着眼泪恳求李建成向其他城门转移。
迟疑再三后,无计可施的李建成只能是含着眼泪答应向东门转移,李安远自告奋勇留守南门城楼,而当李建成在侍卫的保护下迅速转移到城墙东段时,又流着眼泪看到李安远守卫的城楼已经被隋军将士包围,同时城楼上还冒起了火头浓烟,李建成放声大哭,侍卫却架着他向东门上城台阶飞本奔。
李建成飞奔回到了位于西城中部的粮仓时,正在指挥军队火速转移粮草的杨文干赶紧上来迎接,向李建成报告粮草转移情况,再得知杨文干在此情景仅仅只是向东城转移了不到万石粮食时,李建成顿时就暴跳如雷了,咆哮问道:“为什么这么慢?都一个半时辰了,为什么才转移了这么点粮草?”
“百姓拦路。”杨文干哭丧着脸答道:“逃难的百姓阻拦道路,杀都杀不住,末将也是没办法啊。”
铁青着脸看了一眼人头涌动的大街小巷,李建成大喝道:“继续转移,那怕多运一石粮食到东城也好!西城这里一旦守不住,我们只能转移到东城继续坚守!”
“杨总管!杨总管!不好了!不好了!”惊惶的叫声突然传来,一名太原军传令兵艰难穿过挤满粮车和士兵的街道,冲到杨文干面前惨叫道:“贼军乘小船从汾水上游下来,正在放火烧桥,想切断我们和东城的联系!弟兄们怎么放箭都拦不住!”
传令兵说的这座桥是太原东西之间的连接桥梁,也是太原西城通往东城的唯一道路,一旦被毁有什么后?想必朋友们都知道,所以听到了这个报告后,杨文干的脸色一下子就成了苍白色,李建成的脸色也一下子铁青成了漆黑色,咬牙说道:“应良贤弟,你还真狠啊!”
李建成这次还真错怪了丧尽天良的陈丧良,同一时间的隋军阵中,远远看到陈丧良采纳自己建议以小船从汾水上游顺流而下攻打桥梁,李二得意万分之余,又跑到了李靖的面前建议道:“李尚书,贵军除了巷战之外,最好是优先夺占太原西城的东门城楼,拿下了那里,李建成再想往东城逃命就会困难许多,也更别想把粮草转移到东城。”
点了点头再次接受李二的建议,李靖除了命令罗士信亲自率军全力攻占东门城楼外,又在心里说道:“此子虽然聪明过人,但又狠如豺狼,若为贤侄所用,必是大将之才,可是他如果心怀异志……,唉,如果现在就把他一刀砍了,只恐降者人人自危,贤侄也真是的,为什么要答应给他免死金券?这想除掉他,就没那么容易了。”
深知太原虚实的李二献上的破敌之计自然非同小可,罗士信率军才刚转上西城东墙,还没能拿下东门城楼,在粮仓门前仅仅只是看到隋军的旗帜火把出现在东面城墙之上,李建成就已经不敢再在西城巷战下去,只能是赶紧大喝道:“传令全军,立即向东城转移,能转移多少转移多少。”
左右部将立即应诺,然后又有人赶紧提醒李建成还有他的家眷正在晋阳宫中,建议李建成优先转移他的家眷过河,然后再转移军队,李建成却一跺脚,大吼道:“敌人都已经在攻打东门城楼了,如果让敌人拿下了东门,我们的将士就全成瓮中之鳖了!马上转移军队!让她们和军队一起转移!能过河就过,不能过河,就让她们死在西城好了!”
第五百八十八章 武士彟
readx;来不及转移家眷就立即转移军队,李建成这么做固然是当机立断,冷静取舍,然而这么做还是稍微晚了一些,太原军在西城中唯一保持完整建制的杨文干部才刚撤到东门城下,罗士信率领的隋军将士就已经打到了东门城楼处,一边与东门守军争夺城门控制权,一边利用守军物资以羊头石和擂木等物打击城下太原军,拼命切断太原军的东逃道路。
战事激烈得根本无法用笔墨形容,城墙上下都是一片杀声震天,刀枪金铁的撞击声震耳欲聋,城上守军为了掩护主力转移拼死抵挡,城下太原军将士冒烟突火,顶着各种各样砸下的杂物重物拼命冲进城门甬道,混乱中自相践踏不断,不慎摔倒被生生踩死者接二连三,铁刀不断割破人身,枪矛接连捅穿**,阵亡重伤的两军士兵象下冰雹一样,接连从城墙上跌落滚落,其中还有许多是与敌人拥抱在一起摔下城墙,摔到城下密密麻麻的人群中。
也亏得太原军没在东门顶上安装千斤闸,也亏得东门守军在这关键时刻拿出了让人难以想象的毅力斗志拼死抵抗,以血肉之躯和单薄兵力顶住了隋军接连几次的冲击,让隋军著名猛将罗士信杀得满身是血都没能抢下城楼,不然的话,率先转移的太原军杨文干部恐怕连一半人都出不了城。但即便如此,隋军将士的疯狂攻击还是给匆忙转移的太原军制造了巨大伤亡——为了攻击城下敌人,隋军将士可是把太原军士兵的尸体都给砸下了城墙的,城门处尸体层层叠叠,堆起了半人多高,让每一名侥幸逃进城门甬道的太原军士兵双腿都沾满鲜血。
势单力薄的东门守军再是如何的拼命抵抗也摆脱不了全军覆没的悲惨命运,随着隋军将士的不断点火烧楼,城楼里的太原军将士也逐渐没有了负隅顽抗的机会,只能是吼叫着向源源不绝杀来的隋军将士发起自杀冲锋,用生命的最后辉煌为主力争取最后的转移时间。在乱军中看到这一悲壮画面,李建成眼中含泪,可是又无可奈何,只能是哽咽着命令军队尽快转移,并且流着眼泪在杨文干等人的保护下冲楸城门甬道,踩着大都由自军士兵尸体铺成的血肉地毯大步前进。
呼一声响,天空中突然落下一具死尸,不偏不倚正好砸在李建成的头顶上,人体虽然柔软,但是一百多斤重的人体从十几米高的地方砸下来,还是把李建成给砸得口鼻流血,当场晕厥过去,杨文干等人见了大惊,赶紧把李建成背了冲进城门甬道,险之有险的暂时逃进安全地带。
城门木桥上也已经是浓烟滚滚,烈火冲天,太原军将士一边灭火一边拼命前进,河面上熊熊燃烧的小船不断从上游驶来,太原军士兵拼命放箭,却还是无法阻止这些火船在隋军水手的泅渡推拉下靠上木桥,杨文干等人见了不敢有任何的迟疑,赶紧保护着李建成冒火前进,踩着自军士兵的尸体过河,也十分侥幸的逃过了木桥,在东城守军逃进东城,然后才抽出时间赶紧抢救李建成。
也是揉胸口又是掐人中的抢救了许久,头部遭到重击李建成总算是幽幽醒来,醒来后,李建成第一件事就是忍着头疼,居高临下观察西岸战况。然而对李建成而言来说十分残酷的是,他在城墙上所看到的,却是已经燃起了冲天大活的过河木桥,还有同样火光熊熊的西城东门城楼,以及乱成一团的东门道路。焦急之下,李建成赶紧大吼问道:“冯立过河没有?王珪他们过河没有?我们的将士,撤过来了多少?”
没人能回答李建成的问题,也没人敢回答李建成的问题,但这也足够了,仅仅只是看到殷开山和杨文干等人脸上绝望的表情,李建成就已经知道情况不妙,也忍不住向着仍然还在激战中的太原西城双膝跪下,放声痛哭,“将士们,我对不起你们啊!”
七月初七开房节这天晚上,对以李建成为首的太原军将士而言,无疑是最为悲惨也最为残酷的一夜,因为李氏宗族的无耻叛变,两万西城守军,只有不到四分之一的军队侥幸逃过汾水逃回东城,余下将士近半战死,投降被俘六千余人,仅有极少数成功逃走;大总管中也只有杨文干保护着李建成过河,余下三人中谢叔方战死殉职,冯立重伤后被隋军将士生擒,刘德威则在李氏宗族的裹胁下向隋军无耻投降,本就兵微将寡的太原军再遭重创,彻底失去了在隋军主力面前的还手之力。
李建成的妻子郑观音和长子李承宗、次子李承道也没能逃过汾水,失散在西城中死活不知。但这些还不是最糟糕的,更糟糕的是,太原军可以轻松支用五年以上的粮草储备全在西城,随着晋阳宫和武库一起落入隋军之手,太原东城则因为城郭较小和受敌面大的缘故,被太原军当做了随时可以放弃的缓冲地使用,并没有囤积过多粮草,即便紧急转运过来了近万石粮食,再加上民间存粮,也很难让太原军将士支撑三个月以上。
此外,在守城战中十分重要的弓箭与火油等物东城也囤积不多,要不了几次大战就有可能耗光。所以当看到连接东西两城的木桥在烈火中轰然倒塌的时候,李建成固然是痛哭出声口吐鲜血直接昏迷过去,殷开山和杨文干等太原军将领也是愁容满面,知道自军这一次不但是再也打不过隋军主力,还连耗都已经耗不赢隋军主力,除非突围逃命,否则全军覆没已经成了定局。
与哀鸿一片的太原军截然相反,隋军这边却是兴高采烈欢声震天,原因固然是成功夺占西城和重创太原军,更重要的是隋军将士还成功拿下了太原守军的主粮仓,彻底解决了雀鼠谷粮草运输艰难的棘手问题,这场大战就算再打上一年两载也用不着再为粮草问题担心,所以即便是因为太原军顽强抵抗遭受不小伤亡,隋军文武都认为这样的代价绝对值得,收获远远大于付出,占了大便宜。
不过,最为欢喜高兴的还不是隋军将士,而是以李二和李元吉为首的李氏宗族成员,尽管在投降献城期间李氏宗族死了三个成员,尽管好几个李氏宗族在逃亡期间受了不轻的伤,也尽管陈丧良并没有立即接见他们,但是有李靖代表陈丧良下令善待他们对李氏宗族成员来说就已经足够了——这也是信用好的好处,陈丧良此前对投降者的一律善待并且择才重用已经建立起良好信誉,所以这次立下了大功的李氏宗族全都相信,他们在陈丧良麾下绝对比在李建成麾下混得更好!
让李元吉等人欢喜还在后面,天色微明时隋军基本扫清了城内残敌,挟持李建成仓皇出逃的李元吉这才想起他的漂亮老婆杨氏和一大堆漂亮小妾还在城内,赶紧恳求李靖允许他入城寻找家眷。结果李靖不但一口答应,专门派人护送李元吉入城去寻找李氏宗族的家眷,还特地下令严密保护李氏宗族的城内财产,然后李元吉也如愿以偿的在自家密室中找到了他的漂亮老婆及众多爱妾,一夫多妻抱头痛哭,场面甚是感人。
事还没完,着急在陈丧良面前建立更多功勋的李元吉,又突然想起李建成的家眷或许还没来得及出城,赶紧又自告奋勇带着隋军将士去晋阳宫搜寻李建成家眷,然后李元吉还真在晋阳宫里找到了未及出逃的嫂子和两个侄子,叔嫂见面不但没有半点伤感,李元吉还亲手打落了嫂子郑观音手里的匕首,制止嫂子自杀,并亲手把刚满周岁的小侄子李承道从侍女手里抢过来交给隋军将士,如愿以偿又为陈丧良立下擒拿李建成家眷的大功。
直到七月初八的下午时分,彻底控制了西城全城的李靖才派人找到李元吉和李氏宗族成员,说是陈丧良决定在崇圣寺大营接见他们,李元吉等人闻讯大喜,赶紧全都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在隋军将士的保护下急赴隋军主力大营拜见陈丧良,此外还有李建成家眷和冯立等人也被隋军将士押了与李氏宗族同行。而让李元吉和李家众人喜出望外的是,当他们到得崇圣寺时,陈丧良竟然亲自率领着隋军文武出营迎接他们,李元吉和李家众人大喜下慌忙上前稽首行礼,齐声道:“拜见唐王殿下。”
“李老将军,你身上有伤,快快请起。”陈丧良很是客气的亲手搀起身上带伤的李神通,又冲李家众人微笑说道:“诸位,)请起来吧,想必你们也应该听说过本王不喜欢虚礼褥节,在我面前,不必那么多礼。”
李元吉和李二等人一起道谢,这才小心站起,陈丧良则又冲李元吉笑道:“齐公,辛苦了,这次本王能够一举拿下太原西城,你是首功!你放心,本王答应你的,不但不会克扣半点,还只会往上加。”
李元吉听了更是欢喜,慌忙再次向陈丧良稽首行礼,谦虚表示自己毫无微功。陈丧良笑着再次请他站起,然后陈丧良才把目光转向了与自己仇深似海的李二,目光中还十分复杂,李二也很清楚自己与陈丧良过节太深,慌忙向陈丧良单膝跪下,稽首说道:“罪将李世民,见过唐王殿下,罪将过去对殿下多有冒犯,罪该万死,请殿下治罪将应得之罪。”
“都已经过去了,还提那些做什么?”陈丧良语气十分诚恳的说道:“当初嗣昌兄逼得我上吊自杀,几乎送命,我还照样宽舒了他,更何况是你?”
说到这,陈丧良又提高了一些声音,郑重说道:“李世民听封,本王现在封你为魏国公,右骁骑卫大将军,金紫光禄大夫,赏黄金白银各千两,赐免死金券,除谋反外,终生免死!拿上来!”
唱诺声中,一名陈丧良亲兵将一面连夜赶制的黄金免死金牌捧到了李二的面前,陈丧良又微笑说道:“收下吧,这是你应得的。”
激动得连手都有些颤抖,在李氏宗族艳羡和李元吉妒忌得快要发狂的目光中双手接过了那面免死金牌,李二向陈丧良一拜到地,恭敬说道:“谢殿下,殿下大恩,末将赴汤蹈火,粉身碎骨,难报万一。”
亲手搀起了李二,陈丧良拍了拍他的手背,微笑说道:“我相信你,你也放心,只要你能忠心报国,我也绝对不会亏待了你,你的未婚妻子刘小眸,此刻正在营中,一会我就让你去与她见面,如果你愿意,你们今天晚上就可以正式完婚!”
李二一听更是大喜,慌忙再次向陈丧良道谢,陈丧良笑笑,然后才又亲自去搀扶身上带伤的李神通,向众人招呼道:“营外风大,都到中军大帐里去说话吧,本王已经在中军大帐里摆下了酒宴,今天要和你们不醉不散,共庆西城大捷!”
李家众人一起答应,赶紧随着陈丧良及隋军众文武一起进营,恭恭敬敬的进入陈丧良的帅帐,大帐里也果然已经摆下了酒宴,陈丧良居中坐下,邀请众人入座,尉迟敬德等侍卫守护左右。而酒宴开始的同时,陈丧良又下令把郑观音母子与李建成的心腹冯立押进帐内,隋军将士唱诺,很快的,五花大绑的冯立与脸带泪痕的郑观音就被押到了众人面前,李建成的两个儿子也一起被带进了帐中。
见郑观音母子进帐,陈丧良出人意料的起身离席,亲自从隋军将士怀中接过了年仅周岁还在牙牙学语的李承宗,把他抱了搂在怀中,还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笑着说道:“快叫叔父,叫叔父。”
只有一岁的李承宗睁着天真的眼睛看着陈丧良,口中嗬嗬,虽然没能叫出叔父,却又好奇的用小手去摸陈丧良的丑脸,陈丧良开心大笑,又在侄子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才转向哭得梨花带雨的郑观音,微笑说道:“嫂子,初次见面,我就是唐王陈应良,与建成兄曾经是知己好友,建成兄应该对你说起过我吧?”
流着眼泪点了点头,郑观音哽咽说道:“禀殿下,大郎他以前是常提起你,还一直说只要有机会就把你请到我们家中,让贱妾与你见面,只是阴错阳差,始终没能如愿,大郎还几次引以为憾。”
“我也觉得遗憾。”陈丧良点点头,微笑说道:“不过现在好了,我们叔嫂俩总算是见面认识了,你如果不介意,我就叫你嫂子,你就叫我贤弟或者叔叔好了。”
“贱妾不敢。”郑观音抹着眼泪拒绝,又哽咽说道:“殿下,事已至此,贱妾不敢厚颜求生,只求殿下放我这两个孩子一条活路,他们都还小,什么都不懂。”
“嫂子你为何如此说话?”陈丧良有些不高兴了,道:“小弟与建成兄既是知己好友,他又几次有助于我,我怎么会害你们性命?我让人把你们带来,是为了见你们一面,叫你一声嫂子,见见我这两个小侄子,没其他意思。你放心,我一会就把你们送回东城去,让你们回到建成兄身边?”
“殿下,你要放我们回去?”
郑观音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边封德彝和屈突通等人大急,赶紧起身反对,然而他们的话还没说出口,陈丧良就已经摆手说道:“不必多言,我意已决,一会就把嫂子和我的两位小侄子送回太原东城,让她们和建成兄团聚。”
知道陈丧良和李建成交情的屈突通和封德彝这才闭嘴,心里无比遗憾的重新坐下,李氏宗族和李元吉等人则悄悄的互相交换眼色,目光中尽是喜色——因为陈丧良能对拒不投降的李建成都能如此仁义,对立下大功的他们自然不会有什么亏待。李二则是心中冷笑,暗道:“妇人之仁,愚不可及,果然是第二个苻坚。”
这时,陈丧良又把目光转向了满身血污又被五花大绑的冯立,微笑说道:“冯总管,我们也终于见面了。以前我还一直很奇怪,建成兄为什么会重用你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外姓将领,在他远离太原城池时把太原兵权实际交托给你?但是听说你力战至身边只剩下十余人还拒绝投降,最后还是被重伤倒地才被我军将士生擒活捉,我才知道建成兄确实识人有方,他没有看错你。”
重重哼了一声,冯立把脸扭开,懒得再看陈丧良的丑陋面孔,陈丧良却不肯放过他,又向帐内的一个空席一指,微笑说道:“冯将军,看到没有?那个席位,是本王特地让人为你准备的,只要你愿意,现在就可以坐上去,与我们共同用宴。”
得陈丧良提醒,李家众人这才发现帐中确实还空着一个摆满酒菜的席位,惊讶于陈丧良的细心之余,李二又突然发现好象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又一时半会想起那里不对。而冯立只看得那席位一眼,马上就重重吐了一口浓痰,冷笑道:“多谢了,忠臣不事二主,要杀就杀,要我投降,做梦!”
“冯将军,你这是何必呢?”陈丧良劝道:“你是大将之才,忠诚勇敢,你只要愿意为本王效力,本王可以保证亏待不了你。你难道没有听说过,良禽择木而栖……?”
“住口!”冯立怒喝打断陈丧良的劝降,咆哮道:“废话少说!冯立虽然不才,却也知道忠义二字!左都督对我有知遇大恩,恩同再造,我岂能效仿这些贪生怕死的无耻之辈,向你屈膝投降?”
听到这话,李元吉等人脸色都很不好看了,都盼着陈丧良尽快一刀砍了冯立这个让他们丢脸的匹夫,可惜陈丧良虽然表情遗憾,却没有立即下令杀人,只是摇了摇头,抱着李承宗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然后还又转向了旁边的孙伏伽,吩咐道:“伏伽,把他叫进来吧。”
众人莫名其妙,陈丧良的机要秘书孙伏伽的反应却更是让人莫名其妙,不仅没有立即唱诺,还迟疑着问道:“殿下,是否……,太急了?”
“不急。”陈丧良摇头,孙伏伽无奈,这才到帐外吩咐传令,再紧接着,一名隋军将领立即大步进帐,而看到那名隋军将领的模样后,在场的李家众人无一不是大吃一惊,李二也惊得眼珠子几乎瞪出眼眶——因为这名隋军将领,正是这次在李氏宗族叛乱中出了大力的太原军行军司铠参军——武士彟!
“怎么是你?”大惊之下,李二这句话几乎脱口而出,再紧接着,李二的全身一震,终于想起自己发现的有什么不对到底是什么了——正是这个武士彟!同为献城大功臣的武士彟,之前并没有随着李氏宗族同来拜见陈丧良邀功请赏!
李家众人惊讶的时候,隋军众文武也在面面相觑——因为他们全都没有见过武士彟。陈丧良看出麾下众走狗的惊讶,便微笑说道:“诸位,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武士彟武将军,乃是本王的唐国户曹参军事,官居正六品,半年前就已经弃暗投明加入了我军,是本王安插在太原军中的最重要内线,也是我军这次成功夺取太原西城及太原粮仓的大功臣!他这次凯旋归来,你们可要与他好好相处。”
正六品虽然不是什么高官,但是唐国臣子却等于就是陈丧良的亲信心腹,所以隋军众文武在大惊之余,慌忙纷纷起身向武士彟拱手,武士彟微笑着一一还礼。那边李元吉则忍不住惊叫说道:“武参军,你竟然是唐王的人?那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们?”
“齐公恕罪,当时末将不敢暴露身份,所以一直隐瞒至今。”武士彟微笑着答道:“冒犯之处,还望齐公千万恕罪。”
李元吉赶紧摆手说我那里敢,然而手摆到一半时,李元吉却又猛的呆住,因为李元吉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顿时就忍不住全身冷汗滚滚。然后李元吉又偷偷去看李二和李神通等人脸色时,却见自己的十几个亲戚已经个个面如土色,即便是最擅长掩饰做戏的二哥李二,也已经是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淋漓…………
第五百八十九章 李二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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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发现武士彟居然是陈丧良帮凶走狗,李氏宗族为什么会汗流浃背,面如土色?
因为,李氏宗族不但明白了武士彟为什么会象鬼迷心窍一样的帮着他们投降献城的原因,还又突然发现了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武士彟似乎早就知道他们的投降献城计划!不然的话,李氏宗族动手挟持李建成和刘德威时,武士彟绝不会那么镇定配合,丝毫没有半点的慌乱紧张!而再联想到武士彟早早就故意把李建成和侍卫大队隔开,早早就干掉试图大声报警的李建成侍卫,说武士彟事前不知道李氏宗族的叛乱计划,恐怕是个人都不会相信!
既然武士彟很可能事前就知道李氏宗族的叛乱计划,那么新的问题又来了,武士彟是什么时候用什么办法知道这件事的?是在那件事后知道的,还是在那件事发生时知道的?如果武士彟是在那件事发生时知道的李氏宗族叛乱计划,那么更为关键也更为重要的那件事,武士彟又是否知道?!
还好,李二也是一个很擅长调整自己情绪反应的人,努力压下了心头的恐惧,抱着侥幸心理强行挤出轻松微笑,向武士彟说道:“武参军,你可真是不够意思,在太原城里你不便表露身份就算了,出了太原城怎么还对我们保密?早说你是唐王家臣,我们也可以早点拍你马屁,托你在唐王面前替我们说点好话啊。”
帐内响起笑声,还大都是李氏宗族成员在笑,也乘着这个机会,之前神情已经有些不对的李氏宗族赶紧调整表情,心里不断祈祷那个最坏的可能不会发生。那边武士彟则赶紧拱手答道:“魏公赎罪,出城之后下官是应该向你们公开身份,但下官当时急于拜见从没见过面的唐王殿下,向殿下禀明事情经过,请殿下放心进兵,就赶紧向殿下的麾下将士表明了身份,请求立即拜见唐王,所以没能立即向你们表明身份。”
偷看了一眼陈丧良的反应,见陈丧良抱着李建成次子只是微笑没有什么异常表情,李二稍微放下些心,便又故作惊讶的问道:“武参军,你从没和唐王殿下见过面?”
武士彟点头承认,那边陈丧良也终于开口接过话头,微笑说道:“本王之前是从没见过武将军,还是听宇文歆介绍说武将军重新回到了太原任职,本王才赶紧派人与武将军联系,挖李建成的墙脚。还好,武将军很给面子,果断接受了本王的招抚。”
“臣下当时真的是受宠若惊。”武士彟赶紧给陈丧良帮腔道:“臣下当时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唐王殿下你会亲自写信给位卑职微的臣下,对臣下给予那么高的评价,委以亲信之职,唐王殿下这么看得起臣下,臣下如果再辜负殿下的好意,那就是太不识抬举了。”
武士彟竟然是陈丧良亲自出面的招降的?陈丧良为什么这样重视武士彟的原因大家都知道,但李氏宗族成员和隋军文武却难免都有一些莫名其妙,都搞不懂陈丧良为什么会这样看得起武士彟。那边陈丧良却微笑说道:“武将军不必如此谦虚,本王邀请你加入王师,是可惜你的怀才不遇,想让你在义宁王师之中大展拳脚,成就抱负。不过本王当时也真没想到,成功把你邀请加入进义宁王师之后,还能有这样重要的意外收获。”
“殿下,还有什么重要的意外收获?”封德彝好奇问道。
“当然是太原粮仓。”陈丧良微笑答道:“从临汾到太原,我们的粮草全靠陆路运输,每送一石粮食到前线路途上都得耗费近两石,实在是不堪重负。我军能够摆脱这样的负担消耗,都是武将军和诸位李将军的功劳。”
听到这话,李二等人又悄悄松了口气,然而说完了这件事后,陈丧良却又微笑着补充道:“还有一点也非常重要,如果不是武将军向本王禀报,本王又怎么能知道?有些人加入义宁王师,还憋着想当慕容家的主意。”
晴天霹雳!对李二和李氏家族成员来说,陈丧良这段轻描淡写的话绝对算得上是晴天霹雳!以至于听到陈丧良的这句话后,城府深沉如李二都忍不住跳了起来,然而陈丧良的帐中卫士却早有准备,呛啷呛啷立即刀剑出鞘,两人一组从背后守住了每一个李氏宗族成员,先用武器架在他们的脖子上,然后反抄他们的双臂。与此同时,尉迟敬德也立即上前一步,守到了陈丧良的身边保护。
事发突然,不要说李氏宗族人人脸色大变,帐内绝大部分的隋军文武官员也是个个张口结舌,还有此刻仍然还在帐中的冯立和李建成之妻郑观音,也是一起惊叫出声,做梦也没想到才在转眼之间,刚出卖了李建成和太原军的李氏宗族成员会又突然变成陈丧良的阶下囚。
“各位慕容将军,想必你们一定很奇怪武将军为什么会知道你们的事吧?”陈丧良又开口了,微笑着说道:“实话告诉你们,你们太小看武士彟将军了,他十几岁就挑着豆腐担子走南闯北,然后又贩卖各种货物经商赚钱,成为一方巨富,什么样的黑店没住过?什么样的蒙汗药没见过?当时你们的醒酒汤才刚放到他的面前,他就已经里面加了特殊作料,喝了一口没咽下去,含在嘴里装醉摔倒,乘机打翻醒酒汤让你们看不到他究竟喝了多少,和武将军玩这些花活,你们还太嫩了。”
李二、李元吉和每一个李氏宗族成员都是面如死灰了,双腿也不由自主的打颤了,陈丧良则又冲武士彟笑道:“武将军,把当时情况告诉给大家,让本王麾下的文官武将都亲耳听听,这些慕容将军投降献城,到底是什么样的目的。”
武士彟唱诺,清了清嗓子,这才把那天晚上的事对隋军众文武大概介绍了一遍,尤其是着重介绍了李二提议一起到陈丧良麾下效仿慕容垂谋反噬主的情况,也说明了李氏宗族成员人人叫好,一致决定到了陈丧良麾下就伺机谋反,干掉陈丧良东山再起。李氏宗族听得个个脸色苍白如纸,隋军众文武则个个听得脸色铁青,脾气暴躁如薛仁果和郭峰等人更是直接怒吼出声,“杀了他们!宰了这帮无耻反贼!”
“齐国公,右都督,末将还是太小看你们了啊。”誓死效忠李建成的冯立也忍不住冷笑,说道:“还没投降就已经想到了将来如何谋反,确实看得远啊。不过这也不奇怪,你们连亲哥哥都能反,更何况是异姓外人?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是什么下场!”
“冯将军这话说得对。”陈丧良笑笑,说道:“本王是善待降者不假,但是本王再是如何的宽宏大度,求贤若渴,这还没投降过来就决定当慕容垂,找机会把本王逼死,本王再是如何的宽宏大度也无法忍耐吧?诸位慕容将军,你们自己说说,本王该怎么回报你们的这个用心?”
面对着陈丧良这个猫玩老鼠的问题,李二兄弟和李氏宗族成员全都是汗流浃背,额头上汗水滚滚,脑海里一片空白,过了不少时间,李二才第一个回过神来,惨叫道:“殿下饶命,臣下当时不过是为了劝说诸位叔伯兄弟开城投降,一时糊涂才胡乱引用了慕容垂的典故,并非蓄意谋反啊!”
听到李二这话,陆续回过神来的李氏宗族成员也纷纷开口求饶,都一口咬定自己不过是一时糊涂用错了典故,并非存心谋反。陈丧良则冷笑说道:“一时糊涂用错了典故?本王怎么觉得不象?如果你们真是一时糊涂用错了典故,为什么还要讨论本王麾下那一位臣子有当慕容垂的希望?为什么在觉得本王麾下还没有出现慕容垂后,又相信你们到了本王麾下后,能够象慕容垂一样登基称帝,把本王逼死杀死?”
说罢,陈丧良还又转向了旁边的薛仁果笑道:“仁果将军,有件事顺便告诉你,这些慕容将军在讨论本王麾下何人可以重现慕容垂反噬主上的辉煌时,首先就提到了你,觉得你有慕容垂的希望。”
本来就是火药桶脾气的薛仁果听到这话当然是马上就爆了,马上就跳了起来大吼大叫,喝问是谁这么胡说八道,栽赃自己企图谋反?那边武士彟则把告密进行到底,马上就指住了李神通和李二,薛仁果暴跳如雷,冲上来就是一人一拳,一拳把李神通打得满脸开花,当场昏厥过去,又一拳把李二打得满嘴喷血,牙齿脱落。李二不敢反抗,只是哀嚎求饶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殿下,你赐给过臣下免死金牌的,终身免死!”
“本王是给过你免死金牌。”陈丧良冷冷说道:“但是本王在免死金牌上写得很清楚,谋反除外!”
李二呆了一呆,这才发现陈丧良其实早就给他下了套,虽然确实是开出了支票,但是否兑现和如何兑现这张支票,却仍然还是陈丧良这个开银行的说了算。醒悟之下,李二也无比懊悔的在心里惨叫了起来,“我中计了!我太小看这个匹夫了,他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想过要宽恕我,就算没有武士彟这个匹夫告密,他迟早也会给我扣上一个谋反罪名,名正言顺的把我干掉!”
平静的看了看李二等人一眼,陈丧良再次开口,冷漠说道:“李氏宗族蓄意谋反,证据确凿,罪当灭门!念在你们对本王小有微功的份上,本王网开一面,赐你们一具全尸,押出帐去,全部缢死!”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李元吉和李叔良等人全都是魂飞魄散了,赶紧一起挣扎求饶,然而陈丧良的卫士却根本不予理会,强按着他们就往帐外推。然而就在这时候,屈突通却飞快站了起来,大声喝道:“且慢!殿下,李家众人虽然罪该万死,但他们才刚刚投降又刚为我军立下大功,此时把他们处死,只恐降者人人自危!还请殿下法外开恩,饶他们不死!”
李家众人一听大喜了,赶紧顺着屈突通的意思哀求活命,封德彝和袁天罡等人也顾忌到接下来的招降问题,都站了起来为李家众人求情。可惜陈丧良却大喝道:“不饶!尚未投降就已经商议如何谋反,如此狼心狗肺之人,留之必成后患!什么人人自危?薛仁果,王伏宝,封德彝,你们都是从本王敌对阵营中投降过来的,你们危吗?你们怕不怕本王象对待李家逆贼一样,把你们也一刀砍了?!”
“不怕!不危!”薛仁果和封德彝等被点名之人赶紧摇头否认,封德彝还振振有辞的说道:“臣下等立身持正,对殿下忠心耿耿,自然不危不怕,只有象李氏逆贼这些不忠不孝的无耻卑劣之徒,才会自危自怕。”
“这就对了,你们坦荡无私,自然不用怕不用危。”陈丧良满意点头,又冷冷说道:“推出去,缢死!”
“匹夫!”
陈丧良侍卫唱诺答应的同时,李二突然狂吼了一声,象发疯的狮子一样一下子就甩开了反扣他双手的两名卫士,然后又两眼通红的直接扑向陈丧良,速度快得连守卫在陈丧良旁边的尉迟敬德都来不及上前阻拦,只能是赶紧探手去抓李二的脖子,李二不躲不闪,双手向前臂展惊人,竟然直接去掐陈丧良的咽喉,口中咆哮如雷,“我和你拼了!”
话音未落,李二的手指已然碰到了陈丧良的颈间皮肤,然而就在这时候,李二却又突然觉得胸前一凉,似乎有什么硬物插进了他的身体,下意识的低头看去间,李二却又难以置信的看到,陈丧良右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柄匕首,匕首还已经直接插进了心窝之中!鲜血,迅速染红李二身上的鲜亮衣衫。
与此同时,尉迟敬德也已经一把抓住了李二的脖子,并且闪电般抓住了他的双手,捏得他的手腕骨骼咔咔作响。
凝视着李二惊惶的双眼,陈丧良淡淡说道:“你以为,我和你这样的人打交道,能不多留一个心眼?我不但在内衣里穿了软甲,还在鞋筒里藏了一把匕首,果然用上了。”
平静说完,陈丧良手中用力,锋利匕首割开李二腹部,滚烫的鲜血也喷溅到了陈丧良的脸上,陈丧良却毫不表情,还又更加平静的说道:“安心去吧,我说话算话,会给你留一具全尸,也会在史书上如实记载你的功勋战绩,说明你只是运气不好,不幸碰上了本王这个敌人。”
说罢,陈丧良将匕首拔出,鲜血再次喷溅,又一次喷洒到了陈丧良的脸上,陈丧良脸上的表情平静依旧,李二却是双眼滚圆,死死看着传说中还从来没在战场上开过张的陈丧良,直到鲜血流满地面,呼吸停止,眼珠失去光泽,李二的双眼都没有闭上…………
与此同时,薛仁果等隋军武将也干净利落的干翻了企图乘机作乱的李元吉等人,差点失职的帐中卫士个个暴跳如雷,一边殴打着李氏宗族众人,一边把李元吉等人拖出中军大帐,依照陈丧良的命令,用白绫将李家众人一一勒死,李氏宗族或是悔之不及的破口大骂,或是痛哭流涕的哀号求饶,但还是避免了被白绫逐一勒死的下场,每一个人都是死不瞑目,直到断气都没有闭上眼睛。
下令将李二的尸体抬出帐外入殓安葬后,陈丧良又下令把伙同李氏宗族叛乱的太原军大将刘德威也带进帐中,看到李二和李元吉等人惨死,吓得魂不附体的刘德威还道自己必死,谁知陈丧良却又向武士彟询问刘德威是否卷入李二谋反,武士彟如实交代刘德威并未参与,李二等人也并不是十分信任刘德威。陈丧良听了点头,向刘德威说道:“刘将军,既然你并没有参与李氏逆贼谋反,那本王也绝不追究,念你献城有功,本王封你为汾西侯,左武侯将军,随军听用,再赏黄金白银各五百两,绸缎千匹,食邑百户,实领三十户。今后建立功勋,本王自然还有重赏。”
刘德威听了大喜,赶紧向陈丧良行礼道谢,陈丧良挥手让他退下,又冲着仍然还在帐中的冯立说道:“冯将军,看到了没有?本王对忠义之士是什么样的重赏,对奸邪卑劣之徒又是如何处治?你是忠义之人,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如果现在投降,本王自会重用,你如果还是拒绝,那本王也不勉强你,也成全你的忠义,许你自尽殉主。但你的父母妻女你可以放心,本王不会追究到他们的身上,还会替他们保留你的财产,让他们不至于挨冻受饿。”
冯立确实是忠义之人,看到陈丧良果断处死背叛李建成的李二等人,宽恕无辜受到牵连的刘德威还按例给赏,又看到陈丧良对自己确实诚意满满,犹豫了不少时间后,冯立终究还是向陈丧良双膝跪下,表态愿意投降。陈丧良大喜,赶紧亲自搀起冯立,当场册封冯立为伍城伯,虎贲郎将,赐酒食药物,同样让他随军听用。
也是到了最后,陈丧良才把目光转向了一度被吓得面无人色的郑观音,十分诚恳的说道:“嫂子,让你受惊了,本来小弟可以让你暂时出帐,但是小弟很想让你把看到的听到的全都告诉给建成兄,所以才把你留了下来。现在你可以走了,把我的两个小侄子一起带回太原东城去,和建成兄团聚,也把今天发生的事全都告诉他。”
郑观音慌忙答应,还向陈丧良道谢,陈丧良则摇头说道:“嫂子,你不必谢我,你如果想谢我的话,就替我多劝劝建成兄,你们李家已经只剩下最后这点血脉,让他多为李家香火的传承想一想,太原东城城小粮缺,我就算不用洪水围城,也照样可以轻松攻破,他现在还想保住李家香火还来得及。”
郑观音含泪应诺,在陈丧良卫士的引领下告辞离开,然而当她带着李承宗和李承道走出了大帐后,陈丧良却又追了出来叫住她,对她说道:“嫂子,建成兄如果还是拒绝,你也不用勉强他,只是替我告诉他,他如果还想突围北上,逃往马邑漠北,那他无论如何要把我的一个小侄子留下,我替他把侄子抚养长大,给他传继香火。”
郑观音终于哭出了声音,抱着孩子向陈丧良稽首下拜,泣不成声,“谢谢,谢谢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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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章 都留下吧
readx;远远目送着郑观音母子走进了太原东城,感慨命运无常的陈丧良正在摇头叹息的时候,一道贴有鸡毛的加急塘报突然被亲兵飞奔送到面前,陈丧良一度以为是左翼战事的塘报,还随口问道:“是刘黑闼的塘报吧?拿下离石了?”
“禀唐王,不是刘总管塘报,是云老将军的塘报。”亲兵赶紧纠正,禀报道:“是云定兴云老将军用五百里加急,从新安送来的塘报。”
“五百里加急?东都出事了!”
陈丧良心中一凛,赶紧接过了塘报打开观看内容,在场的隋军文武也纷纷猜到东都洛阳必然发生了重大变故,全都紧张观察着陈丧良反应,结果发现陈丧良先是明显吃了一惊,然后又眉头紧皱,面露担忧神色,还许久都没有吭一声。屈突通按捺不住好奇,便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出什么大事了?”
“李密败了。”陈丧良皱着眉头答道:“败得非常之惨,虎牢关以西的主力几乎丧失殆尽,洛口仓也被王世充抢走。云定兴还探到未经确认的消息,李密有可能在阵上受了重伤,无法指挥虎牢关守军发起反击夺回洛口仓,已经东逃到了白马。”
“李密败得这么惨?”屈突通有些吃惊,疑惑说道:“这不太可能吧?就算王世充老奸巨滑不好对付,李密的实力也在王世充之上,就算一时不慎吃个败仗,也不可能败得这么惨啊?”
“李密犯了轻敌的毛病,之前和翟让内讧积累的内部矛盾又在关键时刻总爆发,输得有点冤,但也不算冤。”陈丧良叹了口气,这才把塘报递给一干帮凶走狗观看,袁天罡等人赶紧上前与屈突通同看时,这才明白陈丧良为什么会说李密既输得冤又不冤。
李密这次惨败完全是自己作死,确认了陈丧良亲自率领关中隋军北伐太原后,觉得自己实力雄厚的李密在后顾无忧的情况下,忽视他的主力战兵在与骁果军的大决战中损失最大伤亡最多这一现实,贸然向洛阳坚城发起正面进攻,妄图抓紧时间消灭王世充独霸中原。结果这点却正中了王世充下怀,老奸巨滑的王世充在粮荒情况得到缓解和实力得到一定补充的情况下,不但没有急于发起决战,还故意示弱放弃东都外城,集精兵强将守卫东都皇城,凭借更加坚固皇城与宫城消耗李密的实力与士气。
顺利夺占外城的李密果然中计,不顾伤亡也不惜代价的猛攻东都皇城,王世充军则因为阵地大幅度收缩的缘故一下子变得兵力十分充足,各军各伍轮流上城作战,在守城战中以相对小上许多的代价消耗了大量的李密军实力,也让李密军在久攻坚城的情况下师老人疲,士气下滑,然后王世充又抓住适当时机全面反击,大败措手不及的李密一举光复东都外城,又乘胜追击全力猛攻李密败军,反过来要一口吃掉李密军。
关键时刻,李密军的内部矛盾大爆发,坑爹专业户裴仁基因为不满李密拒绝采纳他设法诱敌野外决战的建议,在败逃时再次脑袋进水,拒绝执行殿后任务,率军逃往了回洛城脱离主力大队,再次重创李密军军心;接着接替裴仁基殿后的骁果军降将张童儿再次反水倒戈,率军向王世充投降,王世充乘机顺利追上李密军主力,抢在李密军进驻洛口仓前再次大败,然后镇守洛口仓的翟让旧部邴元真又给了李密致命一击,打开仓城大门向王世充投降,连战连败的李密军也顿时彻底崩溃,投降者接二连三,匆忙率领虎牢关守军西援的杨积善也被士气如虹的王世充军杀败,李密见大势已去,只能领了少量亲信逃进虎牢关,王世充成功夺占洛口仓,彻底解决了粮荒问题。
顺便说一句,坑爹专业户裴仁基因为害怕李密追究他的率军脱离战场的罪责,刚收到洛口仓沦陷消息就主动向王世充请降,还马上又屁颠屁颠的跑到河阳打败了宇文化及的渡河先遣队,烧毁河阳桥破坏了宇文化及趁火打劫的美梦。还有翟让的另外两个副手单雄信和徐世勣,也在激战中先后向王世充投降,一度穷途末路的王世充声势大振,整体实力大幅度提升,曾经雄霸中原的李密军却是?崩瓦解,只剩下一小撮残兵败将在虎牢关以东苟延残喘。
仔细看完了云定兴辛苦收集整理的东都战事报告,屈突通和袁天罡等人咋舌王世充创造的黑八奇迹和李密的崩溃神速之余,难免又有些奇怪的向陈丧良问道:“殿下,李密是我军强敌,他的惨败对我军而言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大好事,你为什么反倒忧心忡忡?难道你担心王世充大获全胜后,会对我们的关中腹地形成巨大威胁?”
陈丧良摇头,语气有些沉重的说道:“王世充大获全胜后对我们是会有些威胁,但他的底子和人品德行放在那里,就算对我们有点威胁也不大,我还不放在眼里。我心情不痛快,是因为在担心几个朋友,也不知道他们在这次大战里有没有受到什么伤害,现在情况如何。”
“殿下你的朋友?”屈突通一楞,忙说道:“殿下,既然你有朋友受到这次大战波及,担心他们的情况,那你就派人去和王世充联络,让王世充帮忙寻找他们的下落啊?王世充与你是翁婿之亲,这点小忙不会不帮吧?”
陈丧良笑笑,心说那有那么容易?但转念一想后,陈丧良又说道:“让王世充帮忙找人就不必了,但是礼尚往来不能少。伏伽,你以我的私人名誉,给我的岳父王世充写一道书信,向他的东都大捷道贺,表示一下我愿意与他友好相处的态度,我们现在还没把太原全部拿下来,多少得低声下气一下。”
孙伏伽唱诺,答应回帐后就马上作书,陈丧良点了点头,又眺望了太原东城片刻,吩咐道:“把十八门火炮运到太原西城去,连同之前送过去的两门火炮,二十门火炮都给架到西城的城头,找到合适的目标就给开炮轰击太原东城,让李建成日夜不得安生,逼着他做出选择!”
负责武器的袁天罡唱诺,又向陈丧良问道:“殿下,是否继续修筑堤坝?”
“不筑了。”陈丧良答道:“太原东城既没多少粮食,城池规模也比西城小得多,武力完全可以拿下,再筑堤坝只会浪费时间,还让李建成想逃都没办法逃,准备攻城武器以武力攻城,越早拿下太原东城越好。王世充那边都已经打了决定性的胜仗,我们该加快动作了。”
因为陈丧良的这道命令,无辜的太原军民百姓虽然摆脱了洪水之灾,但是从当天晚上开始,可怜的太原东城军民百姓却陷入了无时无刻的恐惧之中,二十门火炮架在距离太原东城只有两百多步的太原西城城墙上,先是一轮齐射把东城西门城楼轰成瓦砾状示威,然后就是看到那里人多就往那里打冷炮。在数学方面很有天分的钱向民指挥着隋军炮队,毫无规律的稍隔一段时间就往太原东城内轰上一炮两炮,把东城墙上的太原军守兵轰得鬼哭狼嚎,死伤不断,被迫只能蹲爬行走,也把东城里稍微象样一点的建筑轰得瓦碎房穿,陆续倒塌。可怜的东城守军与百姓在城内大呼小叫不绝,来往奔走避炮,时时刻刻生活在恐惧之中,士气斗志大受影响。
与此同时,陈丧良除了派出虾蟆车填塞东城护城河外,又派出刘德威和武士彟一起到城下呐喊招降,让太原守军将士知道隋军的俘虏政策,鼓励太原守军出城投降,更进一步打击太原军的信心士气。结果也果然收到了一些效果,七月初九的夜里,先后有十余名太原军将士悄悄溜下城墙投降,给陈丧良和隋军主力带来了不少的重要情报。
降兵提供的情报中,陈丧良最关心的当然是自己诛杀李氏宗族对东城守军造成的心理影响,结果让陈丧良感慨万分的是,李建成并没有利用这个机会恐吓逼迫东城守军死战到底,放弃裹挟全城军民百姓给他陪葬的机会,任由太原军将士听信冯立和刘德威等人对陈丧良诛杀李氏宗族一事的解释,所以太原军将士都知道李氏宗族被杀是自己作死,并非陈丧良失信杀降。对此,隋军众文武也是十分欢喜,都说李建成已然被陈丧良的诚意打动,和平解放太原东城已有希望。
也正因为看到这个希望,封德彝建议陈丧良?次亲临城下招降李建成,然而陈丧良只稍做考虑就摇头拒绝了,说道:“不必去浪费力气了,李建成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人,他只要下定了决心,我就是说破大天他也不会动摇,还是按原计划武力攻城吧,不能再把希望寄托在敌人自行屈服上了。”
经过长达八天多时间的周密准备后,也经过不断派遣降卒到城下呐喊招降的反复攻心战后,七月十七日这天,在陈丧良的亲自指挥下,隋军主力正式向着太原东城发起了正面进攻,十门火炮片刻间就把东城东门城楼轰成废墟,多达五百余架的投石机时刻不停,将重达数十斤的石弹抛上城墙,把夯土城墙砸得千疮百孔,上百架床子弩接连发射,粗大箭杆插满城墙,隋军将士不用什么云梯飞梯,踩着胳膊粗的床子弩箭杆就能直接登上墙顶,另外还有数以万计的隋军弓弩手对着城上倾泻羽箭,城头飞集的箭羽如同猬毛一般,就象长满了芦苇。
西城那边也在象发疯一样的向东城倾泻炮火,轰得太原军预备队根本无法在城内中部集结,只能是尽可能靠近东墙,而隋军羽箭石弹越过城头飞入城内后,又不断射中砸中这些预备队,太原军将士左右受袭,痛苦不堪,蚁附激战未开,伤亡先已相当不小。
正午过后,隋军的蚁附攻城正式开始,进攻的队列就如那海波一般的汹涌不息,轻便飞梯在第一波进攻中就有上百架搭上城墙,隋军将士踏梯呐喊而上,踩着床子弩的箭杆向上攀爬,同时还有二十余架云梯车和同样数量的撞城车在隋军将士的推动下缓缓逼近城墙,撞城车的目标当然是这个时代并不是十分坚固的夯土城墙,而云梯车只要有一架搭上城墙,立刻就会变成城上守军的最大噩梦。
在李建成的亲自指挥下,太原军也拿出了让人钦佩的勇气与意志顽强抵抗隋军进攻,用各种各样的守城武器迎头痛击隋军将士,但是实力悬殊实在是太大了,最重要的远程武器有着好几百年的巨大代差,所以不管太原军将士再是如何的英勇抵抗,却还是无法彻底杀退隋军将士接连不断的反复进攻,城墙上激战不断,单兵战斗力明显超过太原军一筹的隋军将士接连冲上城墙,太原军完全是拿人命填才能制止隋军将士扩大城头阵地,即便有着居高临下的优势也在战斗中与隋军将士的伤亡基本相近。
天空中羽箭来往不绝,但是这些羽箭的箭杆上,却全都带着太原军的戳号,隋军的云梯车和撞城鹤车也在燕尾炬与火油壶的攻击下不断燃起冲天大火,然而对太原守军来说十分遗憾的是,他们的火油储备绝大部分都在西城,都已经落入了隋军主力之手,宝贵的火油是用一次少一次,还因为连武器供应官都已经向陈丧良无耻投降的缘故,他们的这个弱点早已被隋军主力洞悉,所以他们即便烧毁了十架百架的隋军云梯车和撞城车,却还是有着更多的重型攻城武器缓缓向着他们的阵地驶来。
夕阳逐渐落山时,被撞城车和隋军步兵挖得千疮百孔的城墙底部突然爆发了一声巨响,一段至少宽达四丈的夯土城墙应声倒塌,原来隋军将士在挖出了一个合适的洞穴后,将一口装满火药的棺材塞进洞中点火引爆,在这个时代根本无法积累类似经验的太原军将士应变不及,被隋军将士爆破得手,城上十余名士兵在爆炸声中摔落城墙被夯土生生活埋,城墙上也露出了一个豁口。
还好,在此之前的冷兵器战争中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早有准备的太原军将士立即把塞门刀车推进豁口,同时迅速建立木栅修补缺口,然而很可惜,这样的应变策略在冷兵器战争中虽然正确得无法再正确,可怜的太原军将士却碰上了已经装备有相当先进火药武器的隋军主力——十门火炮只一轮齐射,就把塞门刀车轰成了零件状态,也把太原军将士辛苦抢建的栅栏砸成了木屑状。隋军将士呐喊而上,从缺口处源源不绝的杀入城内。
无比绝望的看了一眼那个致命缺口,李建成垂死挣扎一般命令军队发起反击,要把隋军将士重新赶出城,杨文干率军呐喊而上,与隋军将士在缺口处展开近身混战,战斗激烈异常,但是实力的差距却又注定了李建成很难如愿以偿,战事持续间,另一段城墙下,也再一次响起了火药爆炸声,又一段两丈多长的城墙再次轰然倒塌。
再顺便说一句,陈丧良之所以敢在首次全面进攻中就挥霍如此之多的宝贵火药,还是托了李建成和李二的福——李二通过东都朝廷的关系给太原军弄到了火药配方,重视战备的李建成拿出大把钱粮生产了大量火药,可惜这些火药却又大部分储存在了西城武库之中,被隋军夺取之后,也就反过来成为了杀害太原军将士的利器。
陈丧良不喜欢各方面都消耗巨大的正面攻坚战,这点是李建成和殷开山等太原军将士敢在东城负隅顽抗的最大信心,可是到了陈丧良十分难得的真正发起一次正面攻坚时,李建成和殷开山等人才发现陈丧良的攻坚手段比他们想象的更多更强力,还强力到了他们根本无法抵挡的地步。目瞪口呆的看着源源不绝从两个缺口杀进城内的隋军将士,李建成和殷开山等人心头不由生出了彻底的绝望,一起喃喃道:“这仗,还有打下去的必要吗?”
与此同时,陈丧良身边的隋军文武官员则在欣喜若狂,手舞足蹈,纷纷向陈丧良道贺道:“殿下神威,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只用一天就攻破了这太原坚城,真是闻所未闻,臣下等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绝对都不敢相信殿下的神威能有如此锐利!”
“锐利吗?”陈丧良冷笑了,自言自语的说道:“一支羽箭的造价就超过三十钱,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用了超过五十万支,一千五百多万文一万五千多贯已经洒出去了,木材、火药和兵器,仅仅是辎重消耗,今天我们的军费开支至少超过三万贯,这样可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上万壮丁一年不吃不喝都挣不到的血汗钱。还有,我们的将士伤亡已经超过一千八百余人,一千八百多条人命就这么没了,近两千对白发苍苍的?母,已经永远见不到他们的儿子了。这样的锐利,我宁可不要。”
隋军文武闭上嘴巴,这才明白其实很会打攻坚战的陈丧良为什么不喜欢打正面攻坚战的真正原因,还好,陈丧良也很会调节自己的情绪,很快就从对巨大消耗的心痛中摆脱了出来,自我安慰的说道:“不过也值得,李建成太顽固了,不这么不惜代价的打疼他,打服他,他的顽固只会给我们带来更多的伤亡损失。传令下去,继续进攻,天亮之前,务必给我拿下太原东城!”
随着隋军将士的再次发力猛攻,太原军终于再也招架不住了,到了天色全黑时,封堵缺口的太原军杨文干部率先崩溃,被隋军杀散杀败,被迫逃入城内深处,隋军将士高歌猛进,不断向着城内挺进,太原军被迫与隋军将士展开巷战。见势已极,被迫无奈之下,李建成也只能是下令准备弃城突围,决定率领残余军队逃往马邑去投奔刘武周的两个妹夫宋金刚和苑君璋,殷开山和史万宝虽然很清楚逃往马邑也很难再有复兴希望,但还是咬牙接受了命令,并立即着手安排军队突围撤退。
李建成这一次终于没有忘记他的妻子和孩子,乘着麾下士卒还在巷战抵抗,李建成带着亲兵急匆匆回到了他在东城临时住所,要求郑观音马上带上孩子和他一起走北门出城。郑观音毫不犹豫的答应,却又对李建成说道:“大郎,奴家随你走可以,但你的两个儿子,你必须留下一个在这里,让人把他交给叔叔。”
“为什么?”李建成一楞。
“因为叔叔他早就料到你会往马邑漠北跑,所以他早对奴家有过交代,要你务必把你的一个儿子给他留下,让他替你把孩子抚养长大,替你传宗接代,继承香火。”郑观音平静答道。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什么时候对你有过这交代?”李建成大惊失色了,郑观音也这才把陈丧良送她出营时对她的最后交代告诉给了李建成,李建成听了更是大惊,忙追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前几天对你说,有用吗?你会答应吗?”郑观音反问道。
李建成彻底楞住,郑观音则又平静说道:“大郎,你念念不忘杀父之仇,一定要和你的好兄弟,比你亲兄弟还亲的应良叔叔决一死战,我不怪你。但你想过没有,公公在战场上杀的人有多少,那些被公公在战场杀了的人,他们的儿子,是不是也该找我们报杀父之仇?如果当时在大兴战场上,是公公杀了叔叔,叔叔的儿子长大了,是不是也该找公公报杀父之仇?战场上刀枪无眼,公公死在和叔叔交战的战场上,这能怪叔叔没有对公公手下留情吗?如果不是叔叔搭救,大业十一年的时候,公公恐怕就已经死在天牢里了吧?”
城内的喊杀声音越来越猛烈,也越来越近,门外亲兵不断催促李建成快走,李建成却反而坐了下来,还垂下了脑袋陷入深思。郑观音看出丈夫的动摇,便又说道:“大郎,你的亲兄弟狠如豺狼,你的外姓兄弟却对你亲如手足,你的狠毒兄弟已经都死了,难道你还要和你亲如手足的外姓兄弟永远敌对下去,永远做一个孤家寡人?”
“你如果决定了一定要到漠北去吃风喝沙,我陪着你去。”郑观音又说道:“但我一定要为孩子们求求你,也为你们李家的列祖列宗求求你,把你的一个儿子留下,替你们李家保留一点香火。”
李建成一声不吭,眼角却已经盈满了泪花,也始终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殷开山和史万宝突然双双闯了进来,异口同声叫道:“左都督,快走!贼军已经杀到近处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大郎,我们走吧。”郑观音站了起来,向李建成问道:“你说,我们是把承宗留下,还是把承道留下?”
李建成继续垂首不动,许久后才哽咽出声,道:“不,不走了,我们……,都留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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