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末日系统
章海从混沌中醒来。
他能够记得的只有寒冷。
并非身体上的冷。
而是来自于灵魂的，让人骨子里感受到的凛冽。
打了个冷战后，他找回了活着的感觉。
随之而来的是疑惑。
“我...应该已经死了。”，这句话让他找回了自我。
那个沉静如山的章海又回来了。
他漂浮在一个乳白色的空间。
地方不大，浑然一体。
没有照明设备却驱散了黑暗。
他很熟悉这个空间。
这是他‘死’前最后待着的地方，是真理号星舰的一个舱室。
氢弹的能量冲击在冲撞上舰体外壳后产生了致命的共震。
杀人的次声波在之后的几秒钟震碎了战舰内的一切有机体，也包括他的身体。
这个死前最后存在的地方，并未让他感觉恐惧或者愤怒之类的情绪，反而延续了他‘生前’的感情。
怎样都好，终于可以放下重担了。
可是...为什么他又活了呢？
亦或者这里是死后的世界？
他眼前漂浮着一个人。
一个绝不应该出现在眼前的人。
因为她也是个死人。
可是那充满阳光般活力的眼睛，以及目光中的那种，挑战而不是挑衅的东西，让他生出怀疑，她是不是还活着？
“前辈你终于醒了呢！”，厚实又浓密的黑发在无重力下弹跳着。
他揉了揉太阳穴，暂时闭上眼睛又睁开，她依旧在眼前。
正对他微笑。
他试图利用战舰上的最高权限，向系统了解现状。
智能中枢没有回应。
眉毛动了动，他终于得出了结论。
“呼...”，章海的叹息一如既往的沉重。背负了全人类的命运太长时间，以至于他忘记了应该如何放松，“这里不是真理号战舰，你也不是芸慧。说吧有什么事？我...现在又算什么东西？”，他用沉稳且不带感情的语调说道。
高挑轻盈的女子，在无重力中漂浮时犹如一个跃动的音符。
她优雅的转了个圈，露出嗔怪的神情，“我又活了，你竟然没有任何的感动...好让人失望呀！”，随即她摇了摇头，浓密的黑发弹跳着，不时地露出白皙的颈项，“不过算了！我又不是第一次知道你是怎样的人...”
她的表情转为严肃，“你看的很准，这里并非真理号。我也不是活人。确切的说我不过是从世界的记忆碎片中，取得的名为‘芸慧’女性的一部分人格和记忆。这样做的原因嘛，是为了同你更好的沟通。”
对于真相，章海连眼皮子都没有眨动一下。
“我正在同谁说话？”，他再次打量‘芸慧’，确认无法分辨出任何化妆的痕迹。
‘芸慧’露出天真又灿烂的笑容，如同真正的她一样，“你真是个让人害怕的家伙呢？怪不得上亿次的计算，也只有前辈你能够拯救人类了。”，她带着笑容认真道。
章海皱起眉头。
“前辈不用怀疑什么。我是认真的。我需要你去拯救人类。”，她伸手在身旁的空处虚点，一面虚拟的镜子凭空出现。
章海在镜子中看到了年纪尚幼的自己，充其量不过七八岁的样子。
眉头皱的更紧了。
‘芸慧’很有兴趣的观察着他，“别紧张，你看到的是事实，现在的你是活人，并且拥有了七岁时的身体...以及成年时的知识和智慧。”，她失望的白了波澜不惊的他一眼，“你就不能表现出正常人的感情吗？我差点以为灵魂抽取和躯体注入的过程中出错了呢。”
他确定她没有恶意。
虽然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他还是决定相信她。
不为别的，仅仅因为她那真诚且灿烂的笑容。
......
十分钟之后，章海了解了大致的情况。
眼前的并非芸慧本人，而是借用了芸慧的人格和记忆的人机交互界面。
她属于人类文明硕果仅存的结晶，末日系统，又叫‘根源之祸’。
根据芸慧的解释，这条时间线上的人类文明已经被消灭了，没有恢复的可能。
它来自于另一条时间线，也是已知时间线上，延续时间最长，实力最强，科技水平最发达的人类文明。
可惜已知时间线上的人类文明都灭绝了。
作为最强人类文明创造的最强系统，她拥有恐怖体量的科技以及近乎神一般能力。
‘根源之祸’系统存在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让人类免除灭亡的途径。
它不需要在所有时间线上拯救人类文明。
只要找到一个可以存续的人类文明即可。
可惜，在无尽的时间线中穿梭的末日系统，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人类文明逃脱了灭亡的命运。
于是它改变策略。
转而寻求新的路径。
那就是重启一条人类文明的时间线，复活一个最有可能拯救人类的个体，让他在重启的时间线上达成某个目标，从而保证人类可以延续下去。
“那个必须达成的目标是？”，章海抓住了重点。
“想尽一切办法，让你的灵魂完成量子态的蜕变。做到了这一点，你便可以延续下去，人类文明也就有了延续的可能。”，芸慧严肃道。
“......”，章海摇头，表示不明白。
“简单的说，人类的灵魂是可以蜕变升级的。事实上任何生灵都可以。根据我重启的这个人类文明的说法，能够升级的人类被称之为赛博人，而赛博人的层次分为义体级、芯片级、分子级、原子级、电子级、粒子级、夸克级、亚量子级、量子级。这些层次分级的依据就是你灵魂的形态。当灵魂达到量子级后，躯体将不再重要，而你的存在也将不受维度的限制，也就是说你可以跨越维度生存，只要我们所在的大宇宙还存续，不管所在世界是高纬度、三维还是二维甚至是一维，你都将有办法存活下去，这就保证了人类文明的延续。”
章海点头表示明白，随即又有了疑问，“如果我的灵魂量子态成功，我还能算人类吗？”
“你永远是人类，不管外形变成什么样子，从根本上说，你只能是人类。”
章海叹了口气，“我一辈子在追求的是面对绝对优势的外星文明时，如何保全人类。结论常让人沮丧，除了全力以赴的逃跑外，别无他法。现在你竟然给出了我一个可行的答案...”，他的神情却没有语气那样放松，“...你告诉我，你能够重启时间线，能够计算出人类的灭亡，又为什么不能直接造出一个量子态的人类呢？亦或者...”
‘芸慧’的脸上第一次显出了负面的情绪，“因为我的能力有限，纵然拥有重启时间线的能力，我还是无法创造量子态的生灵。作为人类文明的结晶，我有自己的局限。受制于维度。一旦我存在的三维空间被压缩晨二维，或者意外的侵入四维空间，要么被消灭，要么变得脆弱无比，根本无法存在多少时间...更因为我是智械...灵魂无法晋级。”
章海点头，他的神情凝重，“那么开始吧。重启时间线，让我完成自己的使命。”
“你...不害怕失败吗？”，芸慧问。
“已经死过一次了，大不了再死一次。”
......
周围的一切融化在虚无里。
也许过了好几百年，亦或者仅仅过了一秒钟。
当他再次恢复视力时，正坐在一辆摇晃不已的破车上了。
第2章 又临末世
章海凝神静气，排除思绪中的杂念后再次睁开眼睛。
引擎的轰鸣声中，他正坐在肮脏的车厢里。
这是一辆破旧的客车。
四周围挤着三十多名孩子。
虽然孩子的个头比成人要小一些，但是只能坐十几人的车中塞了三十多个孩子还是拥挤又气闷。
回忆起‘芸慧’告诉他的一切。
他低头反复确认，自己真的是个不过七八岁的小毛头。
附近的孩子们，冷冷的看着他。
他机灵的把瘦弱的身子缩到车厢的一角。
让出的位置很快便被别的孩子占据。
没有人向他道谢，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他四下打量，确认这里并非他熟悉的那个世界。
科技水平至少已经达到宇航初期的水平。
他看到了驾驶座上的自动机器人以及显示着复杂内容的虚拟仪表盘。
但是让他疑惑的是，明明拥有很高的科技水平，为什么车厢如此破烂？
再看他自己以及周围儿童们，破衣烂衫，一个个面黄肌瘦。
很难想象能够脱离大地束缚的人类文明，还无法解决温饱的问题。
他把疑问藏在心中，继续观察周围的孩子们。
从衣着以及面色就能分辨出孩子们的层次。
第一类是坐在正常的座位上，被大部分的其他孩子们簇拥着的，最显眼的是个穿着华丽衣服的少年。
少年名叫戈石，今年已经十三岁了，是车内年龄最大的一个。
从谈话的只言片语，章海大致了解了，这一车的孩子都是去参加一个叫七圣旅组织的选拔测试的。
戈石的年龄超过了限制，但是他的表姐嫁给了七圣旅的掌权人物，年龄问题自然不成问题。
戈石家是开安防公司的，家境富裕。
他自小就进行了军事方面的训练。
以章海的眼光，戈石并非天赋异禀的类型，不过对付几个瘦弱的小孩子还是绰绰有余。
像戈石这样，家里有钱有势，还经过一定训练的孩子，自然而然的成为车里孩子们的‘大哥’。
另一类人是簇拥着戈石的孩子们。
这些人出身乱七八糟，有官宦子女，企业家的后代，以及普通人家的孩子...看似来历杂乱的他们有个共同的特点，都是城市里长大的，从家人那里学会了察言观色的本事。
这些人簇拥着戈石，“戈少爷”、“戈大哥”之类的肉麻称呼连绵不绝。
戈石看上去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对待，并不以为意，还非常受用的样子。
剩下的就是章海这样的人。
面黄肌瘦、衣衫褴褛，都是来自于穷乡僻壤，甚至真的就是乞丐。这些人在车里数量稀少，只有五个，神态畏惧，不敢大声说话。他们只看着别人说笑，同其他孩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章海自然不会真的怕什么，不过隐忍的性格让他习惯于先认清自己的身份，稳定当前的状态再从长计议。
因此他安心的扮演第三类孩子的角色。
车子一路颠簸。他趁机观察沿途的风物。
他意识到这个世界的状态并不好。
纵然有着不错的科技水平，却依旧萧条荒芜，好像刚经历过战乱的样子...亦或者这里也是个末世？
他试着在脑海里联络‘芸慧’，没有回应。
无声的叹息让本就沉重他更显阴沉，以至于靠近他的孩子自觉不自觉的离他远远的。
芸慧又‘死’了一次。
作为末日系统，她声称要给予他晋级量子态予以全力的帮助。
闭上眼睛，他还能记得当时的情景。
也许是百年之前，亦可能是几秒钟之前。
白色空间中，漂浮着的新人类女性，冷艳又高傲，豪不吝啬的对他微笑。
“前辈，我将会成为你同大宇宙的连接枢纽。从大宇宙中你将够获得世界插件这项特殊的能力。”，她兴奋的介绍着，仿佛向大人展示玩具的天真孩子，“任何针对你的计划、想法，只要在某人的意识里生成，并可能危害你的生命，便会让你警觉。很棒吧，这还不是全部哦，任何对你的攻击，都会以只有你能看得到的射线的形式出现在你的视野里。”
“听上去像是开挂作弊。”，章海说。
“哼哼...不止如此。”，她开心的伸出第三根手指，“还有哦，只要被你确认是敌人，不管躲藏在哪里，哪怕是好几光年之外，你都会知道他的确切位置。”
章海挑了挑眉头，“听上去不错，不过这么好的能力，一定有什么限制吧？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十全十美的。”
浓厚的黑发静默下来，艳丽的笑颜中多出了一份不舍。
有那么一瞬间芸慧露出想哭又强忍住的表情...“哎...前辈...我真不想离开你...”
“离开我？”
“为了让你拥有这些逆天的能力，末世系统将会全力以赴，也就没有余俗维持我这样的人机交互界面了。”，修长的身躯飘了上来，优雅又灵动。她的额头贴着他的，“记住，还有一件东西，是我给你的礼物，是借助系统权限弄出来的，不过系统并不同意我把那个东西给你，所以现在没法给你...你见到那个东西时自然会明白的...别了我的前辈！”
章海能够回答之前，芸慧的身影变淡，融化进无色的空气中。
虽然芸慧没有明说，他还是知道，她又一次死去了。
末世系统无法维持她的存在，所以她只能再死一次。
纵然看惯了生死，他对此还是唏嘘不已。
客车又去了好几个地方。
都是破落的城镇，又接了几个孩子。
终于在他恢复意识后的第五天傍晚赶到天穹山脉。
下车时正赶上落日时分。
夕阳下，掩映在群山中的人类建筑染上了一层金色，美景把所有人都迷住了。
直到领队的王副营长催促，大家才清醒并继续向前。
天穹山脉，原名猎鹰山，由于此地大气通透，天空在四季下展现出不同的颜色，被人重命名为天穹山，是附近人们经常光顾的游览名胜。
不过这都是以前的事了。
自从七圣旅把此地当做基地，没有外人再能够欣赏山脉美景。
天穹山是斯塔特市周围的第一大山脉，占地数十平方公里。
这里拥有山峰十几座，地势险要。各个山头都被七圣旅占据，改造为难攻不落的要塞工事。
天穹山脉的主峰，天穹峰，地势险恶且只有一条通路上山，成为了七圣旅的总部。
旅部在此处一连设置了十三处明暗哨卡，主峰的防御可以称得上固若金汤。
章海一边以专家的眼光观察着四周，一边评判着七圣旅的防御体系，并借此探查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
他的结论，这个世界更趋向于末世而不是大战之后。
一切都给人以寂寥和落寞的感觉。
他不由得感到肩头沉重起来。
如果这里真的是末世，那么给予他的时间不会太多。
既然牺牲了芸慧，他总是希望能够完成些什么。
他边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边向前走。
忽然队伍停了下来。
豪爽的话语声传来，“老王，怎么才来？你可是比预定的晚了两天啊！”
“岳团长，路上有事耽搁了，让您费心。”，王营长紧走几步跑到队伍前面，毕恭毕敬的对着一个身穿制服的中年人敬礼。他一改路上跋扈专横的做派，脸上露出的都是谄媚的神色。
“这是第几批了？”
“第十三批。”
“...好吧，把人送到旧宿舍，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个晚上。”，这位岳团长不客气的扫视了孩子们一眼，“明天一早在演习区开始选拔。不合格的赶快送走，免得泄露我们的秘密。”
第3章 考核
走在山路上。
路面只进行了初略的表面硬化处理，堪堪能够让轮式车辆通过而已。
其他小孩都兴奋不已，只有章海一个人在观察细节，并对七圣旅的硬体设施规划直摇头。
小孩子们虽然兴奋，却没人敢大声说话。
他们年纪不大却也知道，这里是决定他们未来命运的地方。
王营长引着众人前行，一边面带微笑的同遇到的人打招呼。
他在这里的人缘不错，人头很熟。
路上遇到的人大多穿着数码迷彩服。大部分人配枪，甚至有人装备了强化外骨骼。
这些人身手矫健，目光锐利，肯定受过不错的训练，堪称精兵。
章海等人被带到一片低矮的临时房旁，他们就在这里将就了一个晚上。
深夜，章海想要激发芸慧提到的世界插件能力。
不管他如何努力都没能成功。
想必这些逆天的能力有苛刻的触发条件。
他下定决心尽快把能力的用处、范围限制等要素摸清楚。
和以前不同，现在他只需要努力提升自己就能完成使命，再也没有其它借口为失败找理由了。
七岁的身体终究缺乏打熬，他很快沉沉的睡去。
在梦中他穿戴上科技感十足的强化外骨骼，同外星文明的水滴形动能武器打的有来有回，在千钧一发之际拯救了地球人类。
直到第二天醒来，这个让人热血沸腾的梦仍让他回味不已。
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做过如此富于梦幻色彩的美梦了。
早上集合后，王营长没有让大家吃早饭，而是直接把人带到山下一大片芦苇塘前的空地上。
昨天见过的岳团长还有好几个不认识的青年兵等在那里。
岳团长在众人参差不齐的队列面前站定，大声道：“大家听好，从芦苇塘内的隐蔽小路往前走，可以抵达天穹山主峰的峭壁。第一段路就是这个芦苇塘，再然后是超过六十度的陡坡，最后是山崖和峭壁。今天正午前能够到达顶部目的地的就能正式加入七圣旅，无法及时抵达的，虽然不能成为正式成员，但只要表现有值得称赞的地方，还可以加入后备成员行列。”
章海可不去管他罗里吧嗦的一大堆话，只确定一点，往前走，爬上山崖就行了。
他不经意的向前眺望，确定了这段不短了路程。
军人出身的他一眼便看出，以七岁的小身板，要完成这趟攀爬并不容易。
转头四顾，孩子之间的气氛紧张起来。
没人愿意输给同龄人。
岳团长看了看手表道：“差不多了，出发吧。不用害怕，有人会在后面护住你们的。肯定不会出危险。”
章海回头看到那几个年轻的士兵。
他们穿着迷彩服，装备了简单的强化外骨骼。估计是刚加入七圣旅不久的学员兵。
自己如果通过考核，也会有这么一身装备吧。
正在思考间，他发现其余孩子们都已经冲进了芦苇塘。
见此情景，他老气横秋的摇了摇头，在一众学员兵怪异目光的注视下，跟了上去。
芦苇塘很宽广，三十多人进去后就散了开来。
水不深，对于小孩来说也只到膝盖。
真正麻烦的是茂密的芦苇杆，加上淤泥以及水的阻力。
如果贸然全力冲刺，不但快不了多少，还很容易跌倒受伤。
拿这里当做入围考核的起点，可见七圣旅的高层里，有专家存在。
章海身后跟随的是个矮胖的青年。此人板着脸，一言不发的紧紧跟上。
章海装作害怕的样子，不同他说话，只是抬着脚步，谨慎的试探前行。
芦苇塘看上去很容易通过，不过在泥泞和浑水中走的时间长了就显出辛苦了。
走着走着，腿脚变得愈发的沉重。
章海皱起眉头。
对于七岁的自己的体力实在是不满意。
即便如此也不能放弃。
他在体力耗尽之前，就已经手脚并用，借助周围芦苇的茎秆向前，好节省些力气。
章海累的够呛。不过成年人的意识和经验给他带来的是钢铁般的意志。
他调整呼吸，改变迈步的节奏，变着法的给身体喘息的机会。
不过取巧也有底线，那就是保持一定的前进速度。
芦苇塘艰难跋涉的过程中，他回头望了一眼矮胖的青年。
虽然地面泥泞，芦苇茂密，此人并未表现出任何的不适，身上的作战服也是整整齐齐，正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他。
他冲着矮胖青年笑了笑，便继续前进。
阵阵喘息声从前面传来。
应该是先前冲的过快的那些孩子，已经早早的用尽体力，正在休息。
章海没空去寻根溯源，只是维持自己的步调，继续前进。
走出芦苇塘，章海的体力几乎耗尽。
为了保证能够继续前进，他躬下腰，手足并用，也顾不得小小的碰擦和磨破的膝盖，维持先前的呼吸节奏和行进速度。
走过一些岩石上到一处暂时的平坡。
眼前豁然开朗。
正前方的坡度更加陡峭。
有几个瘦小的身影正在慢腾腾的攀爬。每个人身后，都跟着个装备强化外骨骼的学员兵。
章海的情绪稳定，并未因落后而焦躁。
这样的跋涉测试，拼的除了毅力、体力之外，还有就是策略和对于自身的管理。
他并非全无优势。
维持既有的呼吸频率，也没有再做休息，他选择继续前进。
陡峭的山坡上，一层层的岩石堆叠起来。
这里的石壁风化的厉害，有的地方稍微一碰就会酥脆的碎裂开来。
章海不在乎那些松脆的地方，以他的经验，很容易分辨出哪里结实，哪里又是攀登的陷阱。
真正麻烦的是那些锐利的如同刀片一样的石片。
他没有穿戴野战军专用的护膝、护肘和护手，不过几分钟时间，双手已经布满了伤痕，手肘和膝盖的衣服也划破了。
身上的伤口都不算什么。细碎的石头渣子贴附在伤口处，给他造成了更大的麻烦。
章海咬着牙维持现有的速度和呼吸频率。
这时候的呼吸频率和行动速度是最适合这具身体现状的。
一旦擅自做出变化，身体很可能会承受不住而倒下，再也爬不起来。
全身的疲劳和关节的酸痛。
这是他成为军人以来，好久都没有体验过的感觉。
努力攀爬的过程中，他一边维持着必要的注意力在路面上，一边分析这次测试。
对于这具身体在这个世界的身份他并不关心。
反正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
他在意的是测试能够给他带来的机会。
进入七圣旅这样的组织，不但能够得到训练以及配备基本的武器装备，还能通过组织的力量来了解这个世界，为他制定未来的发展规划提供宝贵的情报。
这可比一直待在民间，维持闭塞的状态要有效率的多。
不过他也不能表现的过于惊艳。
他的目的并非在这个世界出人头地，而是借助这个世界的资源来强化自身，过于出挑而被人关注并非好事。
他抬头观察。
爬在最前面的人是戈石。此人毕竟比其他孩子年长了不止一岁，而且经过系统的训练，身体比普通孩子强壮的多，爬在最前面并不出奇。
章海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后方。
不少小身影还在艰难的移动着。
深吸一口气，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他把吃奶的劲头都拿出来了，可惜这具身体没有经过训练，天赋也很一般，即使拿出拼命的劲头，也不过是维持现有的位置，并没能够拉近同领先团体的距离。
眼看着日近中午，身体越来越沉重。
戈石爬到的陡坡的尽头，那里是考核的最后一段，数十米高的山崖。
从山崖顶部悬吊下来十几根软梯供考生使用。
戈石正攀爬其中的一条。
即使以戈石强壮的身体，这时也慢了下来。
他一点一点的蹭向崖顶。
第4章 上面有人
章海抬头看了看戈石的方向，不由得冷哼出声。
此人占尽优势，也受过训练，一定知道如何合理的分配体力，即使如此在最后阶段还是露出疲态，足可以见得他并非心智坚毅的类型，想要在战场上活得更久一些，这样的人是不能做同伴的。
这时他抓着岩石的手突然间一滑，身体不由自主的往陡坡下坠落。
他是吓了一跳，连忙把身体紧紧的贴在石壁上，不敢乱动。
过了一会儿，等到心情平静下来，才用手抓住凸起的石块，确认牢靠后，继续前进。
对于这次意外，他在心里自省。
这种样子又有什么资格去批判别人。
看来狂傲的情绪已经在不经意间侵蚀了他的心灵，必须要警惕再警惕才行。
前一世的人类，想必如系统所说已经灭亡了吧。
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他还是能猜出灭亡的具体原因。
狂妄自大才是元凶。
黑暗的宇宙中，小心谨慎不会有错，充满了好奇也可以生存，唯有狂妄自大，骄傲的忘乎所以才是灭绝的根本原因。
自以为能够用军事手段硬碰硬的消灭外星文明，章海前一世所处时代，人类就是这样，结果造就了木星战役的惨败。
耗费了两百年级人类世界大部分的资源、人类物力还有学界精英贡献的知识。代表了人类两个世纪全部力量集合的两千多艘恒星级战舰，在木星轨道上被外形文明的一个小小探测器屠杀殆尽。
讽刺又无奈，是对黑暗宇宙对高傲人类的惩罚。
他回头用眼角的余光确认矮胖青年的位置，后者正半蹲在陡坡的一半处，摆出防护的姿势。章海冲他点头后继续攀爬。
他整理身体姿态，利用过去的经验调整呼吸配合现有的地形态势，重又找到了最合适的呼吸节奏和前进速度，朝着悬崖底部，那些软梯爬去。
当他来到一条没人使用的软梯时，太阳已经很接近中天，很快就到中午，没时间了。
戈石完成了攀爬，正在崖顶上，一边喝着水一边好整以暇的往下观望。
章海来到软梯底部的时候，看到戈石对着下面指指点点，接着哈哈的嘲笑声便传了过来。
他也不在意，并认定此人未来没有大的发展后，捉住软梯开始攀爬。
因为先前跌落的关系，体力上又耗费了许多，攀爬软梯让他头昏眼花，虚汗连连。
他用尽全力攀爬，并在心中苦笑，即使以他的经验合理分配体力，这具身体的成绩也有些不够看，还想着拯救全人类，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费尽力气，好不容易爬到一半，他找到一块稍微平整的山石呈大字形躺在上面喘气时，真是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了。
稍事休息，扭头向下，看到一些孩子在石壁上休息也有在陡坡上的。
他暗道自己小看了这项测试，也可能是他对于这个世界人类体能的理解有所偏差。
再看了矮胖青年一眼，他尝试调整身体姿态，分配最后一点体力，继续向上攀登。
这时候他可以肯定，在正午前无论如何无法登到崖顶了。不过他争取的并非七圣旅的正式成员资格，而是那几个后备成员的名额，至于为什么这样做，自有其道理。
他伸出僵硬的双手，使用刚刚恢复的力气，慢慢的在软梯上向上挪动。
软梯不但向上攀爬需要体力，维持身体的姿态，保证不在随风摇摆的梯子上掉下来也需要力气。
这时候的行动对于他来说艰难无比，磨蹭了好一会儿也不过向上爬了五六米的样子。
他的努力并非漫无目的，而是要尽可能的接近崖顶，并让考核的人看到，他是有毅力的。只要七圣旅的考核人员还有些常识，就不会不考虑坚毅这项品质在队伍中的作用。
又努力向上爬了一段，只觉得身子变轻，身体便自动的往上升起。
转头看到矮胖青年正驾驶强化外骨骼，抓住他的腰带，人体同机械腿紧密配合着向上攀爬。矮胖青年攀爬山崖根本用不着软梯。
抬头观望太阳，这时候的烈日已经悬挂在天穹顶部。
他终究还是没能完成最后的攀爬路程，心中不免叹息。
就好像他上一辈子的写照，放弃了一切，坚持自己的信念，到头来谁都没有救上。
还在亲人需要自己时，离开了她们。
强化外骨骼的帮助下，他们到达山崖顶部不过眨眼的时间。
有六名孩子坐在空地上休息。
戈石正同一名身穿制服，形象富态的老人说话。
岳团长和王营长站在老人身边，模样恭敬。
另外还有几个军官模样的人一起，等待着学员兵们一个个把参加考核的孩子送上山。
时间不长，所有孩子都被送了上来。
岳团长向前一步，神色严肃。
“这次合格的人一共七名，其中六人进入本部的装备科，正式成为七圣旅的成员。”，他说话很有节奏，给人一种毋庸置疑的感觉。“另一人戈石，第一个抵达目的地，表现杰出，直接送往特别行动部深造。”团长回头看了一眼制服老人，后者满意的冲着他点了下头。“其他人...”，他打量着其余的孩子，用手摸了摸下巴，似乎在沉吟。
章海早已看透了他的伎俩。
戈石所谓的第一，不但占了岁数更大，体格更好的便宜。估计事先还进行过针对性的训练，这样的人送进要害部门深造，七圣旅的未来实在是堪忧。
至于为什么要装作沉吟的样子嘛，不过是为了让被额外招募的后备成员们心生感激，以为是因为他的原因才破格招录的。
实际上这应该是早已决定好的事项。
“魏铁，章海，你们两人虽然没能按时抵达目的地，但是表现突出，应该是有毅力又能吃苦的人，你们先同教官进行适应性训练，半年后再考核一次，合格就成为正式成员，不合格就加入外围部门吧。”
章海打量着一同站出来的，叫魏铁的孩子。
他正是跟在自己身后，差一点的爬上崖顶的另一人。
“王营长，剩下的人，每人给些路费，都遣送回家吧。”，岳团长冷冷的吩咐道，没有再去看那些孩子们。
“遵命！”
王营长立正领命，把未过关的孩子们领了离开。
“李斌、吴昊，你们两个把这些过关的带回装备科，分别交给刘副科和张副科，他们会另有安排的。”，两名学员兵出列，把章海等人分成了两组，朝着山崖下引去。其中叫李斌的就是矮胖青年。
离开时章海看了一眼戈石。
发现他仍旧在同制服老人说话，没有动身的样子。
“他可不是一般人，是被保送特别行动部的核心成员。一旦学成出来，最起码也是营长身份。”，叫吴昊的青年似乎看出了章海的想法，主动解释道。他的语气中带着难以描述的羡慕、嫉妒以及少许的酸味。
“哼，不就是仗着有个当副旅长的亲戚嘛，要不是副旅长的关系，就凭他！光是年龄就已经不合格了，还能成为核心？”，矮胖青年忿忿不平道，他说的话，让人感觉背后冒起凉气。
“李斌，你不要命了？副旅长也是我们能够胡乱议论的？要是被舌头长的听到了，你我都没好果子吃！”，吴昊听到矮胖青年的话，先是吃了一惊，慌慌张张的四处张望，看到除了这些孩子没其他人后，才松了口气。
李斌哼了一声，似乎意识到先前的议论有所不妥当，便不再说话。
章海对于他们所讨论的内容洞若观火。
戈石并非依靠真才实学才进特别行动部的，仅仅是因为在总部有个副旅长作为靠山，可以说是被内定为重点培养对象。这种情况他熟悉的不得了。地球世界这样的情况屡见不鲜，早已见怪不怪了。
一路上，两位前辈似乎心有所感，再也没有心情开口说话。
他们只是默默的领着章海等人向前，孩子们自然不敢多问。
除了章海之外，另外的人也隐隐的意识到七圣旅同他们熟悉的家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第5章 墨菲老头
小小的队伍经过一处特异建筑群，这里的建筑风格同天穹山的其它地方都有所不同。
从建筑内走出一名六十多岁，形容枯槁的高瘦老人。
他面色惨白，银发披肩，身上还穿着实验室用的白大褂。
此人边走边咳嗽，似乎非常的痛苦，随时倒下都不奇怪。
李斌二人见到后，急忙走上前，恭敬的行礼。
“墨菲博士，您老好啊！”，两人异口同声道。李斌更是一反常态，一脸的敬重，看样子对他来说老头比副旅长更值得尊敬。
“哦…这些都是通过考核的菜鸟吗？”，老头停下咳嗽，用嘶哑的声音问道。
“是的，六个正式加入的兄弟，以及两个后备成员。”，李斌很详细的回答。
“我这里人手不够，缺两个帮手的，这两个跟着我吧。”，墨菲博士随手一指，正好点中了章海等两名后备成员。
墨菲博士的语气虽然不强，却给人一种无可置疑的感觉。
章海眯起眼睛。
他感受到的远远不止于眼前看到的一切，心头遽然紧张起来。
一根暗灰色半透明的怪异射线从老头方向直指自己。
他赶忙环顾四周，竟然没人对这根怪异的射线有反应，哪怕射线直接穿过了李斌的脖子，他似乎也无所觉。
这就是末日系统给予的世界插接的逆天能力了。
“遵命，此二人为后备成员，能被博士看重是他们的运气。快过来，这位是墨菲博士，能同他老人家学到些皮毛，足够你们两个一辈子受用了。”，带队的两人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那个叫吴昊的学员兵甚至还借机拍起了博士的马屁。
章海两人的立场太弱，自然不会有意见。
他们也没有反对的权利，只能跟着博士进入那栋奇怪的建筑中。
墨菲老头带着两人，走的很慢，进入中庭后东一转西一转，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郁郁葱葱的小天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原来外围的建筑群掩盖住了山谷的入口，这里俨然是山谷中一片独立的天地。
章海的眉毛不由得跳了又跳，如此与世隔绝的地方，真是杀人放火的好去处，待在这里俨然被关进了密室，结合世界插件给予的警示，他已经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老头对两人图谋不轨。
问题在于现在他的立场太弱，又没有武器，如果老头痛下杀手，还真就没有什么好办法应对。
不得已，章海只能维持低调，静待老头先动手。
他打定主意，哪怕真的无法回天，也要拉上这个老头垫背。只可惜了芸慧的一番苦心。
想到拯救全人类的尝试可能因为这件小事而夭折，他在内心也是唏嘘不已。
山谷内的设施同外边有很大的差异，已然有了一番宇宙时代人类设施应有的模样。位于左侧的是一个自动化的矿井，自动采矿机械在隆隆声中运作着。虽然没看到出产什么，不过可以预见，几个小时，也可能是几天，会有珍贵的矿物被自动矿车运出井道。
右侧是一座机械化程度极高的自动培育园，人工照明的玻璃暖房内，培植了各种各样说不上名字的奇花异草，自动喷雾装置以及培植机器人加上成套的机械化培植流水线，光是这一整套的培植工厂，便是科技与资金的堆积，造价不菲。
魏铁嘴巴张的老大，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章海瞪大眼睛，装作没见识过的好奇模样。
“这里是我的实验室。外边的人没事不会进来，除了受伤或者生病，一般不会受到打扰，你们二人以后就待在这里帮忙。”，老头把两人带到一处类似办公室的地方，接待机器人很智能的靠了上来，“先去休息一下，机器人会指引你们各处的功能，晚上再来这里见我，有话同你们说。”，老人随即走进办公室内一张有着试验功能的大桌前坐下，开始忙他自己的事情。
“以后你们叫我墨菲博士或者博士也行。”，说完他就自顾自的忙碌起来，不再理会两人。
章海早已疲惫不堪，跟着接待机器人来到宿舍，最后瞥了一眼远方，博士所在的位置。那里有个模糊的轮廓，哪怕隔着诸多的建筑和墙壁，依旧能够清晰的看到墨菲博士的外形仿佛开了透视一样。
确定老头子暂时不会对自己不利，顾不得魏铁，在房内的一张床上倒下便昏沉沉的睡去了。
……
“喂，起来了，快起来吧！”
似乎有人在遥远的地方喊他，过一会儿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章海蓦然间惊醒。
他已经好久没有睡的那么沉了。真正的睡眠同死亡时的沉眠不同，也许是知道还有明天的关系，人特别的放松，也没有灵魂被冻结的感觉。
睁眼。
一张硕大的脸贴在眼前。
章海吃了一惊，一个翻滚避开大脸，才看清楚脸的主人是另一名同伴魏铁。
魏铁似乎惊讶于章海的身手敏捷，好半晌才闭上嘴巴，“我们快去吃饭吧，晚饭后要去见墨菲博士。”，边说着他伸手从服务机器人的托盘里取出一个香喷喷的面包扔了过来。
一边啃着面包，差点被噎住，幸好有魏铁递来的水壶，赶紧喝了两口，把嘴里的面包拌匀，章海才缓过劲来，“谢谢，至少这里吃喝不用犯愁了。”
“是啊，家里饥一顿饱一顿，每天都要为不饿肚子发愁，这里简直是天堂…”，魏铁絮絮叨叨的告诉章海，这里不但可以吃到面包，还能点餐，服务机器人会定时从外边带来各种菜色和吃食等等。
“太谢谢你了，魏哥。”，章海对于新生以来的第一个同伴还是很感激的，又见他长得老成，一声魏哥便不自觉的说了出来。虽然身体是七岁，可内心毕竟是个成年人，他还知道脸红。
“哈哈，没事，我在家里就是这样，不去干些事情总觉得不自在。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别看我不聪明，傻力气还是有一把的。”魏铁似乎也不好意思了，可能不经常被人感谢，连说话都磕巴。
章海是真的饿了，三四口一个大面包还不过瘾，把餐盘里的牛奶和麦片粥包圆了才有吃饱的感觉。
“我们去见博士吧，差不多时间了。”，虽然对于墨菲老头很不放心，可是该来的还是要来，不如主动一些。带着复杂的心情他同魏铁一起去到博士的办公室。
与其说是办公室，其实同实验室也没差多少，室内摆放了各种让人叫不上名字的仪器，有些通了电连了数据线，有些仅仅是堆放在那里。
“博士！”，两人异口同声的问好。魏铁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敬礼，章海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两人并非正式成员，更谈不上军人，不用敬礼，更何况看样子博士也不在乎礼节。
墨菲老头坐在大班椅上，正在虚拟屏上看着什么。
密密麻麻的文字以及各种符号，隔了老远让人看不清。
老头似乎没有注意到两人到来，也没听到两人打招呼，依旧专心的阅读屏幕上的资料。
魏铁究竟是个小孩子，立刻变得不知所措起来。章海估计老头子在耍伎俩，也不着急，拉着魏铁在一边耐心等待。
直到章海站的脚都发麻的时候，墨菲老头才慢条斯理的关掉虚拟屏幕，转动椅子面对两人。
老头冷冷的打量了他们一番。
章海低下头，装作六神无主的模样。
魏铁倒是真的被看的有些惊惶，不安的扭动着身体。
老头子端起旁边的茶杯，抿了一小口，才用缓慢的速度说道：“你们两人从明天开始就是我的助手，我会教你们一些常识以及分辨矿物和动植物的知识，放心好了，不用自己学，这里有学习机，可以让你们不用耗费太长时间把知识记住。不过学习机得来的知识不过是些死的内容，要真的学会还得不断练习和实践才行。”随即他又喝了一口茶，“我还会教你们一些粗浅的医学常识，却肯定不会对你们进行军事训练，记住你们在我这里是试验室助手，而不是士兵。”
第6章 赛博网络
老头子踱出办公桌，挥手示意间，服务机器人送来了两顶奇怪的头盔。
乍一看头盔没什么特别，类似飞行员头盔，不过上面多了很多插口和数据线。
“我这里有一套系统，专门研究如何突破人类极限。虽然不能让你们克敌制胜，却可以开发你们的潜力。运气好的话也能让你们变得更加健康强壮。”，老头子用阴沉的目光打量两人，“如果实在想要学些军事方面的能力…我知道到的，男孩们总是逃不脱武器的引诱，不如去向外边的教官学两手，我也不反对。”，老头子的说话语气一直很平和。他突然间怒目圆睁，声音尖锐，“但是丑话说在前头，系统的适应和学习情况会在半年后进行考核。如果不合格，一样会被赶出去当外围成员。你们两个听清楚了吗？”他狠狠的盯着两人。
章海不去同他对视，装作害怕的样子，“听清楚了。”，他同魏铁一同答应。
就在提到考核以及系统的适应情况时，他再次感受到了危机的警告，消失了的灰色射线又一次出现。
“你们两个出去吧，明天再来。”，说罢老头摆手示意两人离开。
随后老头又打开虚拟屏幕仔细研究起来。
章海偷眼观察屏幕上的内容，可惜他对于这个世界的文字一窍不通。
离开博士的办公室，他不禁轻轻的叹气。
纵然以成年人的阅历和定力，在屋子里也是如临大敌，神经紧绷，出来后立刻轻松起来，也不再紧张。
接下来几天，章海也有些兴奋。
总算加入到七圣旅，虽然不过是后备成员，也比直接送回陌生的家来的强。哪怕半年后考核没有过关，也可以成为外围成员。
有了正式的身份，比起什么都没有的黑户要强的多。
事实上他更希望考核不过关。
插件系统已经提出了警告，天知道墨菲老头在鼓捣什么。
他有种不好的感觉，应该尽快离开老头，离的越远越好。
至于这个世界里的家人之类的事情，根本不关心。
既然把他送来这种非官方的武装组织，家里一定拿了大笔的好处费，估计没打算让他再回去了。
他倒没有埋怨什么。在末日世界，温饱还是问题的情况下，卖儿卖女也很常见，把他送来七圣旅至少还算一项营生。大家不过想要活的更好一些罢了。
随后的日子里，上午他们在墨菲老头的指导下，用强化学习机学习一些常识，并适当的应用强行灌输的知识进行实践。
章海来自的人类文明，还没有出现学习机，他一开始很好奇知识记住了又为什么不能随心所欲的使用，等到实际操作后才明白，人脑对于强行记住的知识就好比拿着书本现场操作，学习机不过是省掉了记忆的过程，至于如何熟练运用这些知识，同正常情况没什么两样，一样需要熟能生巧。
下午则是教授两人如何操控实验室设备，并帮助博士收集一些重要的数据信息。
空闲下来，博士还会教两人如何操控医疗设备并辅助他完成一些生化试验。
一个多月以后，章海两人没有再花费时间学习基础知识，而是在墨菲老头的指导下，使用特殊头盔连接系统。
两顶头盔是两套全沉浸式网络接入设备。
据博士所说，两人接入的网络是人类世界的隗宝，被广泛应用的名为赛博网的巨大交互网络。他们根据博士的指导以及系统的指示在赛博网络中遨游，尝试不断的观察一些意义难明的数据流。
据说如果适应性良好，专心学习，两人可以渐渐的读懂数据流代表的意义并投身到赛博网络中。
博士严格禁止二人把赛博网络和头盔的事情外传，并告诉他们一旦机密泄露将会面临严重的惩罚，并祸及家人。
这段时间内，章海通过接触七圣旅的人，对于该组织以及墨菲老头有了更加详细的了解。
七圣旅来自于七位英勇无谓的战士，据说这七位战士为了正义和心中的理想起而同恶势力战斗，现在七人已不再，不过七人的后人之一，名为张自强的旅长继承了前人的衣钵，带领七圣旅继续发展。
张旅长同其他三位副旅长为七圣旅的核心，整个组织分为核心部门和外围部队两大类，核心部门有装备部、技术部、顾问部、特别行动部以及司令部。外围部队是情报科、后勤营、雇佣营、安保营。这这许多科室、部门中情报科拥有旅长之下同副旅长们同等的话语权。
至于墨菲老头，其并非七圣旅的成员。
数年前，一次张旅长外出，同警卫部队一起遭袭，身受重伤，生命垂危之际，身边的人都是束手无策，正好遇到了老头，他利用精湛的医术和独道药剂挽救了张旅长的性命。
旅长感激老头的救命之恩，后来知道他不但医术高超，更是生化领域的专家，便把他请回七圣旅，又在天穹山脉精心挑选了一个山谷，作为他的实验室，让博士可以在此安心落户。
从而老头成了张旅长的一名顾问，身份超然。
老头在七圣旅的日子里，大家虽然没见过他研究出什么成果，却因为他那高明的医术，救下了许多重伤濒死成员的性命而被人依赖。尽管他平日里寡言少语，还是受到了全旅上下人等的尊敬。
……
……
章海从赛博网络收回意识，等待接入头盔自检无误后在断开连接。
这是他今天第七次遨游赛博网络，感觉到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在流动，说不清道不明，却真的有东西存在。
今天已经到极限，如果继续下去，八成又会七窍流血，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即使死过一次的他也不愿意再尝试。一想到脑袋快要被撑破，眼前一片血红，呼吸困难的感觉，现在都不禁背脊发凉。
离山崖考核已经过了大半年时间，后备成员的再次考核也在两个多月前结束了。
诸多后备成员中，能够成为正式成员的不过很少的一部分，大部分人没能过关，只好离开总部去外围部队某活路。
据说未通过考核的后备成员大部分被划入后勤营，其中杰出的会接受进一步的训练，被招入待遇更好的安保营。当然外围部队中待遇最好的是雇佣营，不过雇佣营只遭受成名的佣兵，没有一两手的绝活，根本不用想。更别提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们了。
一想起两个月前其他后备成员们的考核内容，他不由得苦笑，也不知道是否应该庆幸自己的运气。
考核内容是围着三十几公里的山脉跑上一整圈，紧接着要在演习场组队格斗，最后还要同精锐的特别行动部战士过招，要能够幸存五分钟才行。
对于这样的测试，章海不自觉的有些幸灾乐祸，自家的事情自己知道，哪怕是拥有最好的锻炼条件，以他现在的体质也不太可能过关的。
章海同魏铁没有参加恐怖的再考核，就如同墨菲老头说的那样，只是测试了两人在赛博网络的适应情况，并询问他们在网络上了解到了什么。
这项考核并不如章海以为的那么容易。
根据老头所说，通过这套设备连接赛博网络后，会根据体质以及各人努力的不同出现不适应的症状。是否能够适应赛博网络是研究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只要能够适应赛博网络，就算两人过关，也可以正式成为七圣旅的一员，同其他核心部门成员有一样的待遇。
章海倒不太在意待遇问题。
他关注的是资源。
一旦成为核心部门成员，他将有可能调阅七圣旅的情报系统，这对他详细了解这个陌生的世界有莫大的好处。
对他来说，根据世界的实际情况，制定未来的计划是重中之重。
他打消了在半年内混日子成为外围部队一员，获得正式身份的念头。
从老头那里得到了头盔的使用权后，他不再外出，日夜不停的链接赛博网络，并根据系统的引导尽力适应网络。
老头的后续指点让人意外的少。
他只能根据前一世万维网的经验，自己在赛博网上摸索。
赛博网同万维网的最大区别，就在于其交互界面是全沉浸式的。带上头盔接入网路，他便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仿佛一个幽灵漂浮在广阔无垠的虚拟空间。
但是问题在于，虚拟空间虽然巨大，身在其中能够理解的东西却不多。
最初的接入体验，不过是空旷的虚拟空间中，一大堆杂乱的线条和混乱光影的集合。
第7章 墨菲的考核
本来以为拥有前一世上网的经历，赛博网络不过就是个熟悉的过程，等到真的沉浸到网络中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大错特错。
纵然通过学习机解决了语言障碍，他在网路上看到的依旧是混乱和无序。
别说进行网络浏览以及远距离沟通，就是最简单的，确认自己的身份都做不到。
对此章海没有沮丧。
他这个人就是如此，即使遇到挫折也不会轻言放弃，而是努力提升自己的前提下，寻找可能的出路。
他并未盲目的乐观，以为自己一定会成功。
不过他的个性如此，即使看不到未来依旧不会放弃努力。
这就是他，一个把全人类命运都背负起来的男人。
为了能够加快磨合进度，他参考了七圣旅的内部网络，企图通过内网的一些习惯和使用方法来弄清楚赛博网络上遇到的问题。
七圣旅的内网也是沉浸式的，从这点看，这个世界比地球世界更加先进。
不过他在内网的经历没法为赛博网络的使用提供帮助。
内网的一切符号、语句以及虚拟场景都有直观的表现，而且语言也是本世界通用语，虽然同地球世界的有所不同，不过几天的功夫他也就熟悉了，可以说在使用上并不存在障碍。
赛博网络就不一样了，完全不是一个体系。开发的底层架构也不同。
不得已，章海放弃通过内网揣摩赛博网络特性的尝试，专心的通过赛博网络本身，来揣摩规律。
在此期间，他发现到大脑内部，那些多出来的，能够流动的东西似乎愈发的多了起来，并且渐渐的能感受到这种东西似乎是某种粒子构成。
每当粒子流在大脑内流转，他的头脑就会变得更加清醒。
对于这种奇怪的东西，他旁敲侧击七圣旅的几位教官，似乎没人知道。
有一个人是更好的咨询对象，可是潜意识里，他极力避免让墨菲老头知道这件事情。
他对于脑内粒子流的感应是若有若无的，如果不是仔细去体会根本不可能发现。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
一同进入七圣旅的其他人，经过不断的训练，已经能够操控简易外骨骼，进行纵高、闪躲，并像当做身体的延伸做出各种各样的战术动作。
章海除了脑袋里的粒子流外，没有获得实质性的提升。
唯有一点他不太确定。
似乎他的精神比以前更旺盛了，集中力也更强，脑袋瓜似乎也更好使了。
一切都在模棱两可间，让人既觉得莫名，又有些沮丧。
要不是他生性坚韧，哪怕是普通的成人，也已经放弃继续在赛博网络中研究和磨合了。
即使没有放弃，依旧每天维持最大限量的网络连接时间，他也意识到要在剩下的日子里通过老头的考核是很困难的，他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一旦考核失败就要离开七圣旅。
偶然同魏铁的聊天中他得知，自己这位唯一的同伴，对赛博网络还是一头雾水，脑海里也没有那种特殊的粒子流出现。
这种结果，让章海找回了一些信心，并认为不断的尝试和练习并非没有效果，也许是天赋有限，至少并非全无所获。
考核前的日子里，他继续没日没夜的连接赛博网络，潜心研究网络中的种种规律，尽最大努力去了解这个他不明白也从未接触过的人类文明的奇迹。
他几乎把所有空闲时间都用来连上赛博网络，并且多次尝试不要命的延长连接的极限时间。这样的做法没有多大效果，甚至还产生了反作用。
由于多次因为超越极限而昏倒，他的总上网时间反而缩短了。
让章海不解的是，墨菲老头引导两人接入赛博网络后，就对他们不闻不问，对于他们的适应进度以及遇到的问题也从不过问，好像把他们两人完全忘掉了一样。
每天老头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虚拟屏幕上研究那篇可能是论文的东西，好像资料中有他这辈子的追求。
一开始章海不识字，即使偶尔偷看了屏幕的内容也无从了解其意思。
后来习得这个世界的常识，能够认字后，才知道老头子看的资料竟然是《脊椎义体化以及脑域芯片植入》的试验资料。
他隐隐感觉到，老头子研究的东西同末日系统所说的，灵魂的量子化有些关联。
经过半年的疯狂的连接上网，章海终于站在墨菲老头面前接受测试。
魏铁蹑手蹑脚的蹭到章海身边站定。
这也难怪，章海早已从他的嘴里知道，这半年时间，魏铁对于赛博网络没有任何的进展，可以说连上网后该干些什么都不清楚。
章海是知道的，魏铁没有偷懒。
这位老兄的努力程度甚至比他还要疯狂。
绝对可以用兢兢业业来形容。
可是这件事情不仅仅依靠努力就能解决。
魏铁的一切辛苦似乎都白费了。
事到如今，章海的心情也是七上八下。他估计魏铁十有**没法通过考核，而自己嘛，虽然有些效果，不过也凉了一半了。
虽然他努力的适应赛博网络，拼命的去研究，结果也只是一知半解，懵懵懂懂，大致搞清楚了网络的基本交互方式，却连自己在网络上的身份和权限都没弄明白，至于脑部奇怪的粒子流，随着上网时间的增加有所增强，却也不过是不仔细体会都无法察觉的程度。
如果形容一开始的粒子流是涓涓细流现在也不过是两股细流而已。
根本称不上小溪更别提江河湖泊了。
章海不确定如此程度是否能够过的了关，这也是他心里没底，心情七上八下的原因。
所谓关心则乱，纵然章海外表如何的处变不惊，心绪终究还是会有波动的。
“准备好了吧，现在登录赛博网络，让我瞧瞧。”，墨菲老头眯起眼睛，冷冷的注视着虚拟显示器上投射的内容。
两台沉浸式头盔正插着数据线，把重要的状况数据输送到老头的屏幕前。
“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连线。”，两人硬着头皮回答。
老头慢腾腾的操控桌面的控制键盘，章海失去了对身体的感知进入到赛博网络那宏伟又光怪陆离的虚拟世界中。
不过这时候章海竟然看到了老头，更确切的说是他的虚影轮廓。隐藏在虚拟世界的背景里，仿佛在遥不可及的地方，又仿佛近在咫尺。
透过虚影章海仿佛看到了墨菲坐在屏幕前摇头的样子。
他很确定墨菲先查看的对象并非自己，因为看不见的射线以及心中的警讯都没有出现。
果然老头表现出不满意的样子。
仅仅透过轮廓，章海察觉到老头的心情。
并非他料想的愤怒或者焦躁，反而是一丝淡漠的失望混杂在更为复杂的情绪中。
随即他心生警讯，只有他本人看得到的射线穿越虚空直射虚拟世界的他。
老头正通过屏幕监视自己，可是他又应该如何表现呢？
对于这个赛博网络他也不过分析出一些基本的数据报文结构，以及简单信息交流的法门，离真正解析整个虚拟世界的规则还很遥远。
正在准备向观察自己的墨菲博士演示几项再简单不过的试验性动作时，冰凉的，带着麻酥的感觉充斥着他的大脑。
章海还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脑海中的粒子流就自动反应，顺着某种难以名状的渠道在他的脑回路中运行，很快脑袋里的不适消失了。
屏幕后面墨菲惊讶的后仰。
随即刚才发生在章海脑部的那种冰凉的不适感又一次出现了。
粒子流也再次流转了一遍，他的头脑更清晰了。
非常明确的感受到来自于墨菲的奇怪情绪。
那是混合了狂喜、炙热、难以置信以及些微恐惧的复合情绪。
对于章海来说，为什么老头子会生出这样的情绪是个难题。
很快老头子又实施了另外的动作，每一次都会对他的大脑造成不舒适和负担。
章海的身体自动有了反应，不适的感觉刚刚开始便运行起粒子流，每一次都能轻松化解老头的手段。
墨菲的轮廓在发颤，显然其激动的心情难以遏制。
虽然章海听不到现实中老头在咕哝什么，不过从他轮廓的动作大致可以猜出，他正在大笑、狂笑，笑的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第8章 植入人造脊椎
章海被外力强行断开同赛博网络的链接。
一阵的昏沉之后，便感觉双肩传来的刺痛。
他听到的是墨菲博士癫狂的大笑。
老头子双手死死的抓住章海的肩膀，瞪大了眼睛，形貌可怖至极。
这时候的墨菲仿佛在欣赏一件世上罕见的珍宝，眼里流露出来的疯狂同他平日里给人的印象大相径庭。
章海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
他身体紧绷如临大敌。
心里反复盘算着如果老头子现在就动手，自己能够脱身的几率。
也许是看出章海的神情不对，老头止住笑声，癫狂随即从他的脸上消失。
“以后也要继续努力啊，从今天起你就是正式的试验助手了。”，老头放开抓住章海双肩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墨菲脸上恢复了古井不波的平静，就好像刚才的癫狂从未发生过。
可是章海不会忘记，也不可能看错，那不时瞥向自己的灼热目光，狂热和癫狂不过是隐蔽起来，并未真的消失。
就在刚才，来自于老头的灰色射线，持续了比以往更长的时间。
老头一定对他有所企图。而且是以危害他生命安全为前提的企图，不然世界插件不可能如此警示。
墨菲老头终于把目光重又落回到魏铁身上。
后者也已经断开赛博网络，正躲在角落里战战兢兢。
他望向墨菲老头的目光中充满了哀求的意味。
显然是不想被赶走。
“至于你嘛。”，老头子恢复了平日里的冰冷，盯着魏铁的目光里没有癫狂，有的只是算计和冷漠。
章海愈发的感觉到不安。
“你的资质不行啊！”，老头子摇着头，“这么长时间，竟然什么都没能学会，赛博网络离你太遥远了，做我的助手太勉强啊！”，博士不停的摇着头。
魏铁黑黢黢的面庞开始泛白，木讷如他也意识到自己不可能留下了。
老头话里话外，基本上的意思是不想收留魏铁。
突然间老头似乎想到了什么使得，再一次上下打量魏铁。
章海顺着老头的目光一起打量魏铁。
非常不好的预感，老头子不怀好意。
“我检查了你的体质。”，墨菲的眼珠转了转，换了一种语气，就好像循循善诱的导师，极有耐心，“我这里有一种改造身体的技术，还是比较适合你的体质，就看你愿不愿意接受了。”，表面上看似乎是勉为其难的在为魏铁着想。
章海很想替魏铁拒绝老头的提议，只可惜他也是自身难保，立场太弱的情况下，即使简单的使眼色都可能惹来严重的后果。
他低下头，以免真实的想法被老头瞥见。
魏铁哪有可能不愿意，忙不迭的就同意下来。
章海的脸色黯淡了许多。
作为军人他多少次看到战友在身边倒下而无能为力，新生在新世界后，情况亦然。
“好，非常好！”，纵然老人用平日的冰冷语气，依旧能够感觉出他内心实际上是雀跃着。“你们两个退下吧，明天我会为你们制定新的计划。”，墨菲的心情很好，出人意料的在两人的肩头都拍了拍，表达满意。
章海二人互相对望了一眼。
魏铁心有余悸，对于今天的一波三折颇为感慨。
章海隐藏了大部分的情绪，冲着魏铁笑了笑。
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劝说魏铁当晚逃走。
可是他心里也明白，自己很难向魏铁解释清楚，而且以他们现在的状态，几乎是卖给了七圣旅，根本无法回头的。
魏铁是现如今他唯一的同伴。
两人虽然心理年龄相差巨大，但是脾气相投，外加境遇相似，很自然的成为了朋友。对于无法拯救魏铁，章海的心中是有愧疚的，但是一贯以目标优先的军人作风，督促他把杂念和思绪埋没心底。
现在他的首要任务并非拯救他人，而是在这个特异的世界中生存下去。
……
第二天两人就分开了。
根据墨菲的说明，为了能够更好的接入赛博网络，要进行必要的身体改造。
首先要做的是更换现有的脊椎和脑干，直接把大脑链接到钛合金的人工脊椎上。这样他就不需要头盔，可以通过数据线直连赛博网络。身体上网时间的限制也会随之消失。
另外的一个好处是，即使处于深度沉浸模式，由于人工脊椎的关系，章海能够获得部分来自于真实世界的情报以及对身体进行有限的控制，这很大程度上解决了沉浸模式连网带来的负面效应。
完成脊椎置换后，下一步要做的是脑域芯片的植入。
这不但能够极大的激发人脑的潜力，而且能够极大的强化人脑在赛博网络上的信息处理速度。
当然植入扩展芯片的前提条件是，身体，特别是大脑对于人工脊椎的适应性，所以必须在自身努力、药物帮助以及体质共同的作用下，完成对人工脊椎的完全的同步才能进行下一步的改变。
说实话，章海对于脊椎置换这种事情从心底里是排斥的。
毕竟人类科技水平虽然大幅度的提高了，却远没有达到能够凭空构建躯体的程度。依靠人造的半机械半生物器官来替换原装货，不仅仅是能否适应的问题，更可能埋下陷阱或者被人抓住弱点，到时候躯体被人控制住，再想要摆脱控制又谈何容易。
话虽如此，章海对于墨菲的意见也只能点头。
老头子可没有同他商量的意思，最多是告知他一下，并明确下一步努力和训练的方向罢了。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立场太弱的问题。
章海虽然有心提防却也知道，现在能够采用的手段太少，只能寄期望于不要被老头拿捏的太死。
脊椎置换在确认考核通过的第二天进行。
章海被绑在简易手术台上，墨菲老头坐在控制台前，并不亲自主刀。
实施手术的是一台多功能非人形机器人，据墨菲说，脊椎置换手术是成熟技术，所以完全可以由机械代替人类完成。
手术准备开始的前一刻，章海被机器人塞进了防止咬舌头的牙套，他只是一愣神，就知道事情并非他想象的那样简单。
手术过程不打麻药。
根据老头所说，如此做是为了更快的恢复大脑以及身体器官同人工脊椎的链接。手术过程中有必要随时监控生物弱电脉冲的信号，而麻药会干扰信号的发射和接受。
可是，老头子明显没有提前告知，并且也不打算征求章海的意见，一直到牙套塞住嘴巴，章海连叫都叫不出来时才加以说明。
章海在心里问候了老头子的十八代亲属，即便如此还是无法改变事实。
墨菲似乎很高兴的为章海解释手术的整体过程和辅助措施。
他告诉章海，为了避免大脑因为过于疼痛而处于休克状态，他花费了大价钱准备大脑休克本能抑制药剂。顾名思义就是极大的增加大脑对于疼痛的耐受性而不至于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章海本人感受到的疼痛，那种生生把人撕裂的痛楚在老头的言语中并非不好的事情，似乎没有在意的必要。
章海就此确认，老头对于其本人的态度，与其说是重要的伙伴，或者助手，不如看做某种试验材料更为确切。
老家伙关注的是他的身体而不是他这个人。
至于为什么如此就不是现阶段可以知晓的了。
手术中，章海忍受了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承受过的恐怖程度的痛苦。
基本上等同于活生生的把人的脊椎从身上抽出来，在此过程中还要维持此人的清醒状态并尽可能的维持痛觉。
章海对这段时间的记忆非常模糊，除了疼痛外视野中的一片血红就是他所能想起的全部。
第9章 脊椎植入之后
脊椎置换后，章海耗费了七天时间才缓过劲来。
伤痛不仅仅来自于身体上，心灵和意识领域的伤害需要更长时间来恢复。
要不是他的意志坚韧如钢铁，说不定再也无法恢复，成为痴呆或者植物人也不一定。
当然，墨菲老头也没干看着。
他耗费了大量稀有药物，采用了大胆的生化治疗手段，总算辅助章海从浑浑噩噩中苏醒过来。
“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一旦能够驰骋赛博网络，无限的情报资源任你取用，作为你的导师我也是与有荣焉。”，老头子语重心长道。
章海对老头的调调反胃至极。
当然他很聪明的没有把情绪表现出来，反而露出一种感激涕零的表情。
以墨菲的老奸巨猾不一定看不出他是在表演，不过章海七岁的孩子的身份，多少也给他打了掩护。
最终老头子很满意士气激励的效果，放任章海继续一个人在赛博网络里专研。
整体的进度在章海恢复意识后有了很大的进展。
置换了高性能的人工脊椎后，章海做到了连接赛博网络的同时，还能对外界的刺激做出反应。
并非无意识或者模糊的应对，就好像他突然间拥有了两个脑袋和两双眼睛，能够分别处理两个世界的事情，互不干扰，却又在他独立的意识控制之下进行。
他还发现，自己对于赛博网络上，那些意义难明又光怪陆离的信息潮也有了更加直观的理解。这种理解并非建立在理性基础上的，而是混合了身体的五感，自然而然的代入进去的一种方式。
渐渐地，赛博网络在他概念里不再是网络那么简单，简直可以称之为赛博世界了。
其中的一切变得更有意义了。
虚拟空间的天空变成了星空的漆黑，并非空无一物，而是在极为遥远的地方有着类似经纬线的隐隐的框架结构。
庞大的数据流在他眼里更有规律起来。
他可以读出一些意外溅出数据栈道的信息内容，也可以通过颜色来分辨不同类型的信息数据。
更重要的是，通过数据流汇聚的中继节点，以及一个个数据包所含的报文信息，从根本上理解了赛博世界的底层协议和架构，知道的越多，他越是发现赛博同任何信息网络都不相同，它直就是...一个真实的异世界。
章海讶异于自己在赛博世界的身份。
最直观的描述就是“权限受限的非扩展芯片用户”。
根据他找到的情报，这样的用户虽然权限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很多情况下的数据信息都是不可见的，却也受到了安全机制的保护，绝大部分危险的情报信息也被过滤掉了，使其免受赛博世界里，极为危险的黑客以及病毒的攻击。
虽说获得的情报有限，并且除了已知内容外，更多的情报探索都受到了限制。
他还是雀跃不已。
光是从只言片语中，就能看到赛博世界的博大，以及其扎根于现实世界的事实。
也就是说，他可以仅仅依靠赛博世界的遨游，就能获取现实世界上绝大部分的情报信息。
脊椎置换后的第三个收获，是那股莫名粒子流变得更加强大。
仅仅七八天的功夫，粒子流比以往快的多的速度壮大起来。
相对的章海的头脑比以往愈发清晰，处理事情的能力也更加快速。
他可以做到一心多用，一边控制现实中的躯体正常作息，一边在赛博世界做研究。同时还能思考关于拯救人类的事宜。
做这些事情不会互相干扰，这种情况在以前是不敢想象的。
他并不认为身体上的变化是因为人造脊椎引起的，毕竟脊椎影响的不过是躯体和四肢，以及大脑同躯体的连通性。
大脑的强化必有他因。
章海尝试利用底层架构的漏洞，在赛博世界中查询关于粒子流的情报，结果让他大吃一惊。
系统的回馈并非查无此物，而是权限不够。
也就是说脑海里的粒子流不是他的幻想，而是真真实实存在的东西。
这也更加坚定了他对于粒子流能够强化大脑的观点。
虽然不确定，但是他有个推测。
墨菲老头对于粒子流以及其作用并不一定知情。
他没有傻乎乎的去向老头讨教相关的消息，而是心照不宣的每天上网研究，亦或者通过学习机灌输知识，一心依靠自身进行苦读和专研。
章海接入赛博世界已经没有时间限制了。
即使一整天都处于在线状态，也不会晕厥。
哪怕有时候会出现昏沉的感觉，运用奇怪的粒子流在脑海里转上一圈，便什么事都没有了。
虽说如此，他还是不可能一天到晚接入赛博世界。
很多时候疲劳并非来自于身体和器官层面，精神方面的疲态甚至连粒子流都无法解决。
他主动断开同赛博世界的无线连接，从位置上站立起来。
长时间的久坐让腿脚有些僵硬，必须做些小运动缓解血液的淤积。
身体各处都有酥麻又疼痛的感觉，他强忍着不适感，揉搓发麻的部位，以期加快身体恢复正常的知觉。
完成了休整运动，确定腿脚都利索了，他才慢吞吞的站起身，离开自己的房间。
自动门打开，外界的清冷空气扑面而来，让他感觉获得了新生。
回头看了看屋子，那是把石壁掏空建造出来的，屋门更是经过特别的装置处理，拥有强大的三防能力。
别说普通人，就是武装份子想要闯入，不拿单兵加农炮或者火箭筒都不一定能够进门。
这样一间内部设施完善，又与外界隔绝的房间，在七圣旅除了团长以上的大人物外，就连特别行动部的精英们都不能随便拥有。
基本上这样的房间是为了保护重要人物，并且还要让重要人物在隐蔽期间能够指挥外间行动所设置的。
也不知道墨菲老头子是怎样说服张旅长的，硬是在山谷内建造了这么一间普通成员无法享用的特殊房间。
房间一完工就交给章海使用。
决定做出后，章海对于老头子更加怀疑起来。
他到底要做什么？
花费如此大力气，甚至把章海看的比老头的儿子还重要。
章海可不是浪漫注意者。
不会以为老头子惜才，耗费偌大心血只为把他培养出道。
事实上墨菲老头的行动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人造脊椎植入成功后，他每天都会亲自给章海配置排异抑制药剂，并且使用各种治疗手段让章海能够更快适应新的脊椎。
章海也并非目不识丁的状态。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基础学习，他也能认出好几种，有价无市的特种药物和制剂。
这些药物，老头子使用在他身上仿佛不要钱似得，毫无节制。
特别是神经生长促进剂和神经排异抑制药物以及涉及脑神经的脱敏治疗，每一次治疗的成本，根据章海在七圣旅内网上寻的价格，基本上能顶普通家庭十年的生活费了。
显然外力还是起到了很大作用。
人工脊椎植入时痛苦难当，可是后续的神经接续以及复健还有身体同新脊椎磨合指标，同步率的达成，都没有什么痛苦，几乎是水到渠成的达到术后的稳定状态。
不过这也不是说人工脊椎植入后什么麻烦都没有。
因为同步接入赛博世界的关系，章海大脑中那些特殊的粒子流也在不断的壮大，直到有几天突然间停止变化。
章海感觉到粒子流在脑中的运行速度显著增加，而且运行的状态也很不稳定，就在他不知所措时，排异反应突然出现。
毫无征兆的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连维持最基本的生存都非常困难。
这次异常被墨菲老头及时发现。
他的紧张程度比章海本人还要夸张。
忙前忙后，几乎拿出了全部的技术手段，终于压下了这波来势汹汹的排异反应，也保证了章海的人造脊椎能够顺畅运行。
以前一世的经验，章海以为，要不是老头子如此上心又拼命，这一下纵然不死，也多半变成个残废，最好也要留下后遗症。
能够有惊无险的过关，怎么看都是老头的功劳。
可是老头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仅仅是实验材料，大可再去找一个不就得了，难道这具躯体，是老头没有相认的私生子？
章海很快否定了这种想法。
墨菲看他的灼热眼神一直无法解释，再加上世界插件的警告绝不会有错。
老头的真正目的没有暴露之前他必须时刻警惕才行。
经历过排异的险境后，再次运用脑海中的粒子流，粒子流的强度和体量增加了十倍还要多，且其对大脑的强化效果也是倍增的。
现在的章海，身体不那么强壮，脑力倒是强的不得了。
地球世界被誉为超级大脑的天才们，在他眼前不过是小儿科的程度。
难道排异风险是由于粒子流突破瓶颈所引发的？
章海默默的把疑问记在心里。
第10章 水滴再临
章海离开密室，边伸懒腰边向宿舍走去。
他已经是七圣旅的正式成员了，同魏铁搬出临时宿舍，拥有了私人空间。
脑部得到强化的关系，他并不需要经常回宿舍，却隔三差五的终究还是会回去看看。并非有什么留恋的东西，而是前一世养成的习惯。
当初一心忙于军务，很少照顾家庭。
地球世界，因为外星文明入侵的恐慌导致社会资源分配失调，直接酿成了**类型的大饥荒，饥饿病毒一般蔓延，直接影响到了他的家庭。
作为对抗外星文明前沿部队的军属，他的家人们本来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可是部队的后勤单位出现了偏差，再加上他已进入冬眠状态。
当其苏醒时，得知女儿饿死，妻子因为偷窃食物被人处以私刑后的结果。
一直铁血无畏的他也流下了懊悔的眼泪。
从那时起他就养成了不时回家看看的习惯。
虽然所谓的家已经没有需要他的人了。
经过魏铁的宿舍。
他随意的瞥了一眼，果然这个勤恳努力的同伴又去生化实验室了。
在成为正式的助手后，章海进行了脊椎置换，每天做的事情还是接入赛博世界以及强化身体对新脊柱的适应新。
墨菲老头最关注的是他身体的适应性以及什么时候能够进行下一步的植入手术，没有其它更进一步的变化。
可能是为了安慰他亦或者按他的心，老头在生化改造、医疗试验以及相关技术和仪器操控上毫无保留的教授给他技术和经验。对于在生化改造、基因修正以及医疗方面的问题，老头也做到了有问必答，包他满意的程度，并且还允许他随意的使用生化实验室的设备和器材，并参阅老头视若珍宝的试验数据库。
对魏铁，墨菲老头也按照承诺，对其进行了身体的改造。
这种改造可不是脊椎置换那么简单。
据墨菲老头自己说，要对身体进行如此程度的改造，其本质已经不是改造人体，而是给生化义体加装人脑了。
这样程度的实验性改造是违背人伦的，在外界并不合法。
老头很坦然的告知魏铁试验的危险性，并且随着改造程度的提升，魏铁必须在新身体的适应上花费更多的功夫。
全身义体化改造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置换身体的皮肤、肌肉组织、筋膜和韧带，手术难度相对简单，完成器官置换后进行适应性训练，最多服用一些抗排异制剂并做康复治疗就可以了。
第二阶段的手术目标是置换除了大脑、脊椎、脑壳之外的其它重要脏器。困难接踵而至，试验体要承受难以想象的痛苦和折磨。许多试验者因为无法忍受这个阶段的痛苦而终止改造。随着置换器官的数量增加，试验体所要承受的痛苦也是成倍累积的。
全身义体化进入第三阶段，反而变得顺利起来。因为第三阶段的主要动作就是置换脊椎、脑壳，整个人体在此阶段只剩下大脑是原装的，其它部分都进行了生化义体的改造。
这个阶段也并非全然顺利，每隔一段时间，试验体还要经受排异反应的折磨，这些都是全身义体化改造试验让人望而却步的原因。
不过全身义体化改造达到高层次后，威力惊人，改造后的人几乎就像强化外骨骼长在身上一样，不但力量、速度惊人，且能够通过更换高性能的生化模块几乎无限制的提升实力。
最让人羡慕的是，完成全身义体化改造后，此人将拥有难以预期的寿命，据估计只要后勤补给不出问题，全身义体人活个三五百年不成问题。
墨菲告诉魏铁，全身义体化并非只是个传说的试验，历史上真的有人成功过。
不过那个人因为大脑的缺陷，天生没有痛觉也感觉不到痛觉，所以才顺利熬过义体化过程中那些让人难以承受的过程。
对于全身义体化的利弊，墨菲可谓毫无保留的告诉了魏铁。
可是魏铁对于痛苦并没有切身的体会，也没有当一回事。
连章海把脊椎置换时的痛苦向他描述也没有引起他的警觉。
小家伙不过是眼馋全身义体化之后超人般的实力，还有超长的寿命，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作为试验的对象。
一开始很顺利，魏铁完成肌肉组织、筋膜和韧带的置换后，顺利的完成了复健和抗排异测试，算是开启了试验的第一阶段，并积极的为第二阶段做准备。
在墨菲老头的建议下，魏铁每天都会花费大量的时间在生化实验室内，注射大剂量的抗排异药物，以及超剂量的痛觉干扰剂。
据魏铁自己同章海说，这样的做法颇为有效，他在痛觉以及耐受力方面有了极大的提高，已经非常接近试验第二阶段的要求了。
章海慢吞吞的在山谷中走着。
他现在没什么重要事情要做，只是去实验室看看自己的兄弟，确认他还活着，并且看他因为药物和排异的关系，呲牙咧嘴的可笑模样。
说真的，全身义体化真不是普通人能够消受的起的，只是第一阶段，便要承受巨大的痛苦和数不清的折磨，这还是魏铁天生善于忍耐才能承受下来。
本来章海还以为自己在脊椎置换时的痛苦要超过魏铁会承受的痛楚，在实际看了他疼痛时满地打滚的表现后，才心有余悸的意识到，对于自己，墨菲老头肯定是用了什么能减轻痛楚的昂贵药物，不然绝不可能比魏铁更好过的。
“估计魏铁已经后悔了吧。”，章海这样想着，小屁孩不知道深浅，如果换做是他，绝不可能答应什么全身义体化的狗屁试验。
可是转念又意识到，自己同魏铁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置换脊椎这么重要的器官，又有什么资格取笑别人。
边想边走，这时眼前出现了奇怪的一幕。
一颗光可照人的金属小水滴慕然间出现在他眼前。接近他时仿佛活着一般，在其窄小的后部出现一个亮白色的微小光圈，小水滴突然消失，瞬移一般出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章海是见过世面的人。
地球世界作为恒星级太空战舰的政治部主任，见识了外星文明同人类文明在木星的遭遇战。数千艘战舰连珠似得爆炸损毁都没有让他害怕过。
可是在见到这颗小水滴后，他控制不住忐忑的心绪，不由得倒退了好几步，全身被冷汗浸湿。
小水滴很有灵性的跟了上来，悬浮在半空中，停在离他不过半米的距离，一动不动。
“强互作用力探测器！”，脱口而出的叫出了当年木星战役中，毁灭了人类九成以上舰队的外星探测器的名称。章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难道外星人跟过来了？
他们不知道用什么方式跨越时间和空间的障壁来到这个异世界了？
面对曾经的宿敌，也是杀死数十万战友的外星文明的水滴形探测器，章海心绪涌动。
经过强化的脑海里瞬间出现各种可能，并就当前的状况进行了近乎绝望的评估。
如果真的是强互作用力探测器，以这个世界人类的水平有可能对抗吗？
答案是否定的。
这个异世界，人类文明的水平虽然比地球世界高一些，却没有本质的跃升。
这种状态下要想战胜强互作用力外壳的水滴探测器，几乎是痴人说梦。
当年就是为了逃离水滴探测器的追杀，他利用权限强行启动恒星级战舰真理号，带着尾随的另外四艘同行战舰强行脱离战场。
他们从此脱离母星，走上了流亡宇宙的黑暗道路。
也正因为企图成为流浪的星舰文明，他以及一同逃出来的战友们才会理解宇宙的黑暗面目，进而发动了黑暗战役。
同类相残，他以及真理号上的全部同伴包括真理号的舰长芸慧一起被特种氢弹产生的次声波覆盖，化作残肢和肉泥结束了悲壮又绝望的一生。
他怎样都没有想到，还会再见到这种来自于外星文明的恐怖武器，并且就在半米之内。
第11章 护身符
章海是个意志坚定地人。
恐慌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各种可能和疑惑飞快的在强化后的大脑内飞转。
眼前的东西并非当初毁灭了两千多艘恒星级战舰的元凶。
虽然样子很像外星文明的水滴型探测器，但是大小不对。
外星探测器名为水滴，不过其真实的大小足有轿车的尺寸。
眼前的东西，不过指甲盖的体量。
另外水滴拥有无与伦比的速度以及超越任何现有物质的硬度，比公认为最硬的钻石都要坚硬好几个数量级。这样的东西除了用来探测外，要危害某人不需要什么战术或者策略，直接撞上来就好。就像当年消灭人类文明引以为傲的恒星级战舰群一样，水滴探测器能够轻易的撞毁战舰的防御力场，穿透装甲和船壳，利用动能撕碎任何阻挡其前进的东西。
一艘战舰不到眨眼的功夫就被穿透，随之而来的是核聚变引擎的爆发。
太空中多出一颗璀璨又短命的人造超新星。
爆炸的光辉还未熄灭，水滴钻进另一艘战舰的腹部，如法炮制。远处人类的战场探针所能探查到的不过是一连串爆炸的光球以及飞速扩散的残骸。
人类的阵地成为了真正的炼狱，到处漂浮着暗红色的，经过核聚变洗礼的战舰残骸。
水滴探测器太小又太快，对于各种索敌装置来说几乎是隐形的。
通讯回路中充斥着尖叫和嘶吼。
绝大部分士兵直到死亡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不明白自己又为什么会战死。
如果章海面对的是这样的东西，那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只需要一瞬间，他便会被拥有极端硬度和强大动能的水滴粉碎掉。
现如今，眼前这个小号的杀手并没有任何动静，只是静静的漂浮在那里。
事实上这种描述并不准确。
它并非如鸟儿或者气球那样依靠空气中的浮力维持现有的姿态，也不会随着气流的扰动而上下位移。
小小的水滴，它就呆在那里，一动不动。
尽管附近微风不断，且由于山谷的关系气流并不稳定，小水滴却不受影响，就像是钉死在空间的这个点上，同四周围的一切都不一样，用格格不入来形容更为贴切。
他感受不到水滴的敌意。
根据末日系统的描述，其牺牲自身获得的世界插件功能，能够感受到任何的针对他的敌意，并用敌意会以射线的形式标注出来。
水滴似乎并没有给与他警示，更没有让他看到射线。
章海并不认为这是世界插件失灵了，他倾向于另一种选项。
微型水滴另有目的。
一人一水滴默默的对峙着，山谷里风声呼啸。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傻。
他假意的回头，转身离开。
小水滴瞬移似得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呼…”，叹了口气，他意识到今天必须要同这个小东西有个结论才行。
脑海中所有的相关情报都调集起来。
首先这个东西是不能随便触碰的。
虽然看似一颗金属液滴，似乎没有什么危险，不过其实质是表面接近绝对零度，也就是负二百七十三度的强互作用力物资，直接用手去摸可能把手冻掉。
他可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掌掉落地面像冰块一样碎裂开来的样子。
他必须尽快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微型水滴到底有什么目的，这是他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办的重要依据。
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件事情决不能让墨菲老头知道。
对峙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心中一动，他的表情缓和下来。
芸慧那高挑的身影，浓密且喜欢在真空中弹跳的黑发在记忆中一晃而过。
这是他拥有的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
芸慧在最后时刻提到的那份礼物。
除了世界插件外，芸慧以自己的意志给了他一份意想不到的助力，却因为没有得到末日系统的授权，只能在这个异世界里寻找得到。
“当你见到时自然会知道。”，她那种悦动且有着好胜意味的谈吐在他脑海里回荡。
她同他拥有共同的认知，而这样的认知除非同样来求地球世界，不然是不会有人知道的。
芸慧也知道水滴，且一定对其有着强烈的印象。
他想象不出，除了芸慧和他本人外，还有谁会了解水滴的底细。
微型水滴一定是芸慧给他的礼物。
闪动着金属光泽，表面如镜子一样的微型水滴不再是恐怖的杀人兵器的印象，反而像是女孩儿的一滴泪珠。
他思考了一下，决定做个小小的试验。
章海转身向自己的卧室飞奔，不过并非用正常奔跑的姿势，而是侧着身体，保持后背朝着建筑顶部摄像机的位置。水滴维持在他胸口不到半米的地方，默默的跟着他。
虽然墨菲老头一定会对他的行动感到奇怪，不过章海也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来隐瞒水滴的存在了。
进入宿舍，他快速的找到一个小盒子，倒掉里边的东西，轻手轻脚的接近半米之遥的微型水滴。
这一次水滴没有反应，他让水滴处于盒子的中心位置，再把盖子盖上，随即轻轻的把盒子移开放在桌面上。
原先的地方，微型水滴果然不见了。
当他再次打开盒盖，微型水滴静静的悬浮在盒子的中间。
他露出会心的微笑。
芸慧想的周到。
水滴不便于携带，又需要隐蔽，因此让它拥有悬浮跟随的功能是个不错的办法。只要能够找到比水滴大一些的容器，他就能随时把这个东西带在身边，又不虞被其特殊的性质伤害到。
至于要用微型水滴做什么，以及如何去控制和运用微型水滴，他还没有想好，决定先把东西收起来，别的事情慢慢再考虑。
他让微型水滴待在盒子里，随后在自己很少的私人物品中一阵翻找，发现一个可以挂在脖子上的小挂坠，里边存放的是类似护身符一类的东西。
应该是这具身体的家人们为他求得的平安符吧。
在心中说了声对不起，他把挂坠打开，移开平安符。走到桌边，小心翼翼的把微型水滴收入挂坠里。
移动挂坠时，水滴也跟着变换位置，始终维持在挂坠里，微型空间的中央，不去触碰挂坠本体。
章海露出会心的微笑，合上挂坠，并把它挂在脖子上。
这就是他的护身符，一个来自于芸慧的礼物，也是现阶段他唯一可以依仗的东西。
完成这一切，他有种想要出去透透气的想法，索性改变行程，离开了老头的实验室。
在出口‘偶遇’了墨菲老头，看这个家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的胸口。知道老头一直在监视自己，他也没打算隐瞒，大方的向他展示挂坠。“平安符，有了这个东西，会感觉很温暖。”
老头用鼻子哼了一声，似乎不削于他这种做法，却也没有继续干涉的意思，摆了摆手让他出门了。
离开实验室，空气清朗，带着凉意。道路两旁一片金黄色点缀着不多的红色。
这是秋天的景色。
路上堆积了厚厚的枯枝和落叶，走在上面软软的，好不舒服。
章海暂时抛却重担和烦恼，全身心的享受这一刻的惬意。
他听到远处道路的尽头传来嘈杂声，还有沉重的冲撞的响动，间或夹杂了喝彩和口哨。
杂音把他从休闲和空灵的状态拉回现实。
七圣旅正在训练新人。
七圣旅从本质上是个军阀性质的武装组织，其地位完全来自于实力。因此其对于成员的军事技能非常重视，刚加入的菜鸟们不但要学习普通的军事常识，更要熟练运用各种武器以及学会操控强化外骨骼。
每当章海看到同时期的新人们聚在一起，在教官的指导下进行演习式的训练就有些眼热。
他也想通过训练尽快的提升自己的实力。
现在的他，空有满脑子的军事理论和战术思考，可是在实际的武器操控以及身体素质上完全跟不上。以至于明知道墨菲老头对自己有所企图，却连自保的自信都没有。
自从通过考核，正式成为墨菲老头的助手后，他就被严禁向教官学习通常的军事技能和知识，理由是这些事情会妨碍他的复健以及对赛博世界的适应进度。
立场太弱的原因，章海也不能太过违背老头的意思，只能私下里观摩别人训练，通过过去的军事常识来揣摩这个世界的军事理论和战术基础。
第12章 无法醒来的噩梦
对于现如今的状态，章海觉得有些丧气，倒不是说赛博世界的熟悉以及奇怪粒子对于大脑的强化，还有人工脊椎的置换有什么不好，只是自保能力太差了一些。
一起进入的那群人，已经能够熟练的操控武器和强化外骨骼，身手了得的初具有战力。
章海相信以自己的理论基础，只要获得足够的训练机会，这时候应该已经在新人中崭露头角才对。
可是墨菲老头的关系，花费了那么长时间，在自身实力上依旧毫无进展，而且还要看老头的脸色过活，整天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被老头当做试验白鼠给处理掉了。
现在可好，进行了两个月的身体改造，连魏铁也变得实力强横，不但力大无穷，且更换义体的战斗模块，魏铁的实力堪比人形坦克。
而他自己，要不是墨菲老头的关系，铁定过不了再测试。
一切都不如意，时间耗费不少，却离最初设定的路线越走越远了。
精神散漫下，再也无心美景，他开始考虑如何运用挂坠中的微型水滴。
既然是强互作用力的设备，看样子拥有自给自足的能量，那么水滴的性能就能大致估计出来，首先就是其超过普通人想象的外壳硬度，以及坚不可摧的特性。想当年恒星级宇宙战舰并非没有进行过还击，不管是动能为杀伤力的磁轨炮，还是以热能为主要毁伤手段的激光武器，另外有着强辐射和超高温为杀伤力的太空用氢弹，以及氢弹的二次打击手段，接触船壳后产生的杀伤性极强的次声波对于强互作用力外壳的超强防御力都毫无作用。
微型水滴虽然体量小了些，但是其基本特性还是一样的。
他一边在脑海里回忆关于水滴探测器的特点，一边往回走。
进入老头的山谷实验室后迎面碰上了魏铁。
魏铁现如今的外貌变化很大。
由于肌肉、骨骼以及筋膜和韧带都被替换掉了，换上的是战斗生化义体专用的部件，他的形象从不起眼的粗憨少年，变成了体格粗壮，面无表情的青年。要不是他的脊椎还是孩子的尺寸，没法使用更大的义体，他现在的样子可能还要吓人。
魏铁的性格倒是没有太大变化，依旧憨憨的。
两人有说有笑的一起吃饭聊天，这可以说是他们唯一的娱乐活动。
章海也暂时放下对微型水滴的盘算，加入到谈话中去，虽然魏铁这家伙没什么文化，谈吐也是木讷的可以，章海还是从他身上找到了朴素的慰藉和属于朋友以及兄弟的温馨。
吃完饭后两人分开，魏铁说是要去生化实验室继续复健训练。
章海忍住告诫他尽量拖慢身体改造进程的建议，他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餐厅角落的监视探头。
不用刻意的确认，也知道墨菲老头表面上放心的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实际上时时刻刻监视着他们没有放松过。
他对于老头的目的愈发的怀疑起来。
最近随着魏铁义体化改造的进行，他也尝试推断老头为什么要‘好心’的帮助没有天赋的魏铁进行义体化改造？
要知道生化义体本身就是价值不菲的设备，再加上手术费、复健费以及相关设备使用、维护和折旧费用。这笔巨大的开销绝对不可能会好心到仅仅是一时的善念就拿出来的。
背后绝对有阴谋。
虽说有怀疑，章海毕竟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太少，仅仅以地球世界的观点去推断又过于武断，他也只好把疑问藏在心中，走一步看一步了。
晚饭后他没有直接回宿舍。
由于大脑的强化，他需要的睡眠时间相当少，有更多的精力去处理日常事务。
回到专供接入赛博世界使用的特殊房间，一边连上网络，进行熟悉和研究，一边思考胸口挂坠中微型水滴的事情。
水滴还有一大特性就是超强的机动能力。
实际上其本体就是个完整的无人航天器，主要用途应该不是武器，而是进行外太空探测。
根据当年获得的情报，人类科学家对于水滴推进时产生的光环并非一无所知。
这实际上是利用涡环原理进行移动的一种航行方式，学名为真空瓦尔塞克斯电场涡环。
章海对此原理的具体情况所知有限。当时他已经率领真理号等战舰逃亡，受到了来自于人类世界的情报封锁，无法取得进一步资料。
根据有限的情报，水滴上应该有复数的力场扭曲引擎。
引擎启动后，形成了超高的电压。维持强互作用力外壳上原子排布的机制会产生了大量的游离电子，这些电子脱离量子态形成了特殊的电子雨。在高压电子的惯性和斥力下，电子雨喷涌而出，在水滴的尾部形成了美丽的电子涡环。
电子涡环虽然美丽，不过其能量密度和数量级已经达到了聚能核爆的级别，因此产生的庞大推进力，让水滴拥有了让那人难以置信的机动力。
根据水滴的实际表现，它能够轻易的加减速，并超越第三宇宙速度在恒星系之间航行。
章海毫不怀疑，微型水滴拥有同真正水滴相似的特性。
肉眼看来近乎于瞬移的机动力就是证明。
坚硬的外壳，无与伦比的移动速度，两者的结合将会有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
只不过章海不清楚要如何同微型水滴的控制系统取得联系。
无法操控的情况下，再神奇的功能也是枉然。
对微型水滴的研究也到此为止了。
再要进一步就需要同微型水滴的内部控制器取得联系才行，取得联系这件事情并非大声喊叫那么简单。
事实他还真的尝试过。
不管是轻声细语还是大吼大叫，微型水滴对他的呼唤一律置若罔闻。
整个过程让章海的尴尬症都犯了，并在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傻事。
有了微型水滴这件芸慧送来的珍贵礼物，让章海有了安全感。可是由于控制问题，暂时微型水滴还无法起到任何作用，他要面对的困就依旧。
不知道墨菲老头什么时候会发难。
看老头的行事做派，一定是心狠手辣之辈。
如果在他动手之前没能找到合适的应对和自保办法，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依靠外力，是否能在七圣旅内部找到帮手呢？
章海毫不犹豫的否决了这个想法。
自从参加入选考核以来，他对圣旅高层有些地位和身份的人都没什么好印象。
王营长收取推荐人的贿赂，戈石依靠副旅长的关系进入技术部，以及从上到下阿谀奉承的态度都是那么让人失望。
即使没有真正见过多少大人物，他对于七圣旅上下的德行也已是看的通透。
这是个用势力和财力讲话的地方。
这里的人不能说没有荣誉感，不过在绝对的势力面前，其它都不看重也是事实。
要在这种组织中找人对抗地位超然的墨菲老头，根本是在做梦。
不被当场卖掉都说不过去。
……
试验、研究、思索以及摇头吐槽中时间过的飞快。
章海很晚才回到宿舍睡觉，很早就醒了。
正想像平时一样对付一顿早饭再去密室时，魏铁拖着服务机器人，拿了早餐来找他。
章海看着这位兄弟笨拙的在自己的宿舍里一会儿搬椅子挪桌子，一会儿搬动行李当座位，忙乎了好半天才整备好吃饭的环境，心中不免好笑，却又有着温暖的感觉。
很久以来，他都没有家人，差点忘记活着还有美好的地方。
两人坐定后，从服务机器人的托盘上拿了面包和牛奶，边聊着闲话边吃早饭。
说起全身义体改造，魏铁郁闷的直打恶心。
第二阶段的内脏改造手术让他直打打哆嗦。
虽然完成了老头子嘴里的第一阶段，他已经被折磨的生不如死，不但要频繁的服用抗排异药物，往血管内打各种各样的针剂，还要经常性的在生化实验室做一些能够痛死人的复健运动。据老头子说，只有不断的坚持，才能减轻大脑的负担，从而减少更多的痛苦。
这些伴随着极端痛苦的措施，曾经让魏铁换上了失眠症，每晚都无法入睡。
他的新皮肤、肌肉还有骨骼永远处于浮肿状态，稍微有些触碰就会让他痛的呲牙咧嘴。
这根本就是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
第13章 赛博世界不是网络
魏铁对于章海每天只要上上网，就能交差的训练方式大为羡慕。
章海对此也只能无语面对，又不能对魏铁说自己看出墨菲老头别有所图，他可是随时有生命危险的。
魏铁惧怕第二阶段的义体改造，章海是能够理解的。
即使是他，知道后续还要经历比之前厉害数十倍的痛苦，也会坐立不安，失眠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魏铁一直咬牙坚持，不轻言放弃。
事实上即使到这种份上，他依旧没有退出的意思，只不过希望能够推迟手术的进程。
章海也不确定，如果换成是他，这时候还会不会再坚持下去。
即使试验成功能够让他天下无敌，活个一千年，也无法让他动心参与这种试验的。
对于魏铁的坚韧，章海还是很佩服的。他骨子里是个军人，最敬佩的就是坚忍不拔的个性。
吃完饭，魏铁似乎把所有的忧愁都留给了章海，干劲十足的去往生化实验室承受新一轮的痛苦。
这种乐天的性格着实让章海无语，却也非常的羡慕。
章海收拾一下像往常一样去密室做自己的训练。
一如既往的接入赛博世界，以受限的身份在宽广的异世界内遨游。
赛博世界对他来说依旧晦涩难懂。
即使拥有一体化的视角，能够借用五感去理解这个多姿多彩的异世界，依旧有太多让他不明白的地方。
他有种感觉，所谓的赛博网络可能同他理解的普通网络并非一种东西，甚至称呼其网络本身就是一种误解。
今天他突发奇想，虽然受限制的关系，在赛博世界里能做的事情不多，但是行动范围不受影响。
他想要看看最远能够去到哪里？
章海在赛博世界中的形象并非真实的样子，而是有着现实外形轮廓的一个透明的人。
他也不知道在其中个体的大小是否同现实中有差距。不过行动上要敏捷的多，仿佛在真空中一样，能够漂浮、飞行，搭乘高速的数据通道还能快速的前进。
他大着胆子瞅准一条他遇到过的最快速的数据传输通路跳了上去。
霎时间眼前光影流转，仿佛乘坐了一架敞篷的飞机。
数不清的各色数据向他飞速逼近，又快速的从他身旁溜走。
隐隐之中有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他一开始没有意识到有问题。
虚拟空间里，又怎么可能真的喘不过气呢。
他以为不过是拟态的五感给出的错觉罢了。
可是当他的意识也模糊起来，视野变得越来越黑时，才明白到问题的严重性。
这时候再想离开高速通道已经有心无力了。
他在高速数据通路上艰难的挪动，意识逐渐远离。哪怕他在现实世界中咬破舌头，也无法摆脱困局，他没法下线了。
心中警兆突显，这还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于墨菲老头之外的威胁。
他的心沉了下去，不过没有放弃。
紧张的调用神秘粒子流。随着粒子流在大脑中流转，他的意思恢复了少许清明，但是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他感觉到身体正在迅速的失温，曾经感受过的，冻结灵魂的寒冷又一次出现了。
现在他明白，所谓的冻结灵魂的寒冷就是死的味道。
不得已下，他企图抓住身边任何东西，代替已经动弹不得的身体去中断让他能够连上赛博世界的无线信号中继器。
他胡乱的抓着什么，在胸口抓住了挂坠。
生死关头也顾不得许多，直接把挂坠扔向在房间一角的无线中继器。
挂坠撞在中继器上，跌落下来。中继器依旧在工作。
挂坠的小机关被触动，盖子弹开，微小的水滴飞了出来。
就在章海的眼前，小水滴的后部产生了涡环光圈，近在咫尺看到它时，还是那么的美丽。
小水滴在空中消失了，瞬移一样出现在无线中继器前面，并一头撞了进去。
无线中继器像是被火红匕首划开的豆腐，在呲呲声中碎裂开来。
失去了无线信号，理应同赛博世界中断连接。
章海竟然还没有下线。
该死的墨菲老头有事瞒着他。
无线中继器不过是个幌子。
赛博世界根本不是通过无线通讯接入了。
他连上的根本不是网络。
明白这一点对于章海来说已经晚了。
现实世界中，他的眼前一片血红，视野被黑暗逐渐压缩，很快化作很小的一个红点。
其它感官也随之消失。
现实中，他实际等同于昏迷不醒。
赛博世界里，情况稍好一些，至少他还有意识。
冻结灵魂的寒冷正在影响赛博世界中他的灵活性。
他感觉自己正变得僵硬，并且有种不好的预感。
一旦完全冻结也就是死亡来临的时候。
绝望之中，似乎听到了来自于远方的轰鸣，随即赛博世界漆黑的天穹上划过一道白光。
水滴竟然出现在赛博世界里，并以极快的速度一头扎入高速数据通路的远端。
高速移动戛然而止。
他昏昏沉沉的站立起来，发现到水滴不再是现实中微小的个体，而是有一辆卡车般大小，比起外星文明的水滴还要巨大。
巨大化的水滴静静的漂浮在他身旁不到半米处。
意识依旧模糊，行动非常迟缓，寒冷的加剧已经停止，却没有消失。
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离开，回到原先的位置去。
高速数据通道正在恢复。
他踉跄着跳离了数据通路，开始了漫长的回归的旅程。
他不敢去碰水滴，绝对零度的表面，又是如此巨大，万一因为触摸强互作用力的水滴被冻死在赛博世界那才叫冤枉呢。
……
当章海回到出发的原点已经是赛博世界中十四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当他越来越接近原点，意识果然如预计的那样渐渐的清晰起来，死亡的冻结也缓解了。
他明白赛博世界并非一个可以随意活动的世界，这里有着太多的秘密。
为什么？
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隐约间，灵魂这个词出现在脑海里。
也许是灵魂离开身体太远的缘故。
无厘头的答案让他忍不住摇头，但是他有种感觉，这个猜测离现实非常近了。
就在他回到出发点的刹那，大水滴尾部出现了绚烂的大涡流光圈。
一阵雷鸣声中，水滴竟然刺破赛博世界的空间钻了出去。
随即在现实世界里章海恢复了意识，他也从赛博世界下线了。
他注意到粉碎的无线中继器旁，挂坠以打开的形式躺在那里。
随即他不动神色的把视线从挂坠上挪开，就好像只是无意间瞥了一眼。
当他从椅子里站起来时，面对的是焦虑的墨菲老头。
“你怎么样？为什么会昏厥？你在里边去了哪里？”，老头真的急眼了。
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神色狠戾。
章海装模作样的挠着头，好一会儿才用模糊的语气回答：“我也不知道…在里边不小心走上一条高速数据通路，等到下来时浑身发冷，思路也不清楚，也无法断线…好不容易回到原点才能下线。”，他的回答半真半假，这样才能骗过老狐狸。
对墨菲老头，他可是一点都不会马虎。
老头盯着他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
章海虚弱的重新躺回椅子里。
这可不是演技，而是真的感到累了。
不仅是体力上的，更有心里层面的疲劳。
老头瞥了一眼碎裂在地上的无线中继器和摔在一边的挂坠。
他走向挂坠，捡了起来。
章海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无法解释微型水滴的事情。
第14章 微型水滴的秘密
墨菲拿起挂坠，很自然的把翻开的盖子合上。
章海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
老头来到他跟前，“这次你是真的急了，不然不会把那么宝贝的挂坠扔出去，真的是护身符那么简单？”，老头子面无表情，细长的眼睛里闪着精光，让人无法分辨这是在扯闲篇还是在盘问。
章海唯一的优势是孩子的身份。他装作心有余悸的样子…好一会儿才回答道，“那个是小妹送我的护身符，每次心情不好只要握住这个就会平静下来。”，他从内网数据库里调阅‘自己’的资料，得知‘自己’父母双全，还有四个哥哥和一个妹妹。为了以防万一，他牢记过去的身份资料，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处。
老头子把挂坠还给他，并没有再追问什么，而是把他带回生化实验室做了一系列的检查。
“嗯，你的状态还行，除了过度的疲劳没有什么不可逆的伤害。”
章海做出松了口气的样子，实际上他的心情要复杂的多。
现在最让他担心的是挂坠里的微型水滴，为什么没有引起墨菲老头的注意，亦或者…老头不过是在欲擒故纵？
检查完毕，老头嘱咐他这两天不要再过度劳累之类的，殷殷切切，就好像章海真的是他着紧的后辈一样。
旁边的魏铁不时摇头，还向章海投来羡慕的目光。
章海在内心苦笑摇头，这混小子哪里知道，他现在可是如履薄冰，墨菲阴险狡诈，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把他吃掉。
“你看什么？继续复健，以为全身义体化那么容易完成吗？！”，老头疾言厉色的训斥下，魏铁变了脸色，赶忙回去自己那台复健机上呲牙咧嘴去了。
章海心切微型水滴的情况，也不愿意多留，向实验室的大门走去。
自动门开。
“对了，你什么时候拥有同时连接赛博网络和控制身体的能力？我记得赛博网络属于深度潜入类型，普通人没有可能在接入的同时，还有能力用手去扔垃圾的。”，老头子轻描淡写的问道，就好像刚刚想起来一样。
面向门口，章海的眉头跳了跳，暗骂老狐狸。
他抬头做回忆状，“…具体什么时候我也不记得了，好像是前两天，突然间发现可以在接入赛博时控制身体行动…不过这样做很累，而且容易撞墙。”
“哦…那你还是小心点，脑袋撞坏再想编谎话就难了。”，老头冷冰冰的回道。
“博士您说笑了。”，章海皮笑肉不笑的回应后，跨步离开实验室。
自动门在身后关上，他的心情可一点都没有变好。
老狐狸开始怀疑我了。
生化实验室内，魏铁好奇的望着墨菲。
他很诧异有人的眼睛竟然会发光。
“看什么看，继续练！”，老头盯着门口方向，却好似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呵斥魏铁。
……
章海没打算回密室，更不会去宿舍，这两个地方都被监视了。
既然同老头之间有了裂痕，他也不怕引起更多的怀疑。装作出门散心的样子，他信步离开山谷。
一路上低头沉思。
老头对他果然有隐瞒。
密室从外界可以打开。
时刻受到老头监控这种事情不算，赛博世界竟然不是依靠普通物理链路进行通信的。
这点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密室中的那个无线中继器，根本就是个摆设，老头子的隐瞒差点就害死他。
离开实验室不远，他暂时不方便打开挂坠。
灵机一动，调动粒子流，让其流转起来的同时，心中默默的回忆接入赛博世界的过程。
两个世界同时呈现在他的视野里。
一个是天穹山脉，他正信步漫游在美丽的风景中。
另一个是漆黑却又光怪陆离的赛博世界。
他发现自己的登录点竟然同平时熟悉的有所偏移。
果然，赛博世界并非他概念中的虚拟网络，更像是同现实世界重合的异世界。
老头一定知道赛博世界的秘密，只是不愿意告诉他罢了。
粒子流正在减少，他也比密室接入赛博世界更容易疲劳。
意识到这种状态下继续保持连接会过分消耗奇怪的粒子，他果断的下线。
凛冽和美景扑面而来，各种背景声音轰然间涌入他的耳孔。
同时进入两个世界时，被压制的听觉感官遽然得到释放，混杂的音流震得他头昏脑涨。
环顾四周，确定自己正走在无人的山道上，离开墨菲的实验室已经很远了。
章海这才抓起胸口的挂坠，打开盖子低头研究。
微型水滴失去了表面的光泽，就好像突然间生锈了一样，安静的躺在挂坠里，而不是漂浮在挂坠小盒子的中间。
他下意识的掂量了一下，微型水滴很重，却也没有重到让人匪夷所思的程度。
他没有急着下结论，而是接触微型水滴以来，第一次用手指捏住，手感同普通的金属无异。把微型水滴拿起来反复查看，这东西似乎失去了灵性成了一个死物，除了形状依旧是完美的水滴形外，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难道微型水滴‘死’了？
他还不死心，闭上眼睛默默的运转脑海里的粒子流，想象着同微型水滴建立某种联系。
视野一分为二，他再次同时进入两个世界。
更确切的说，他同时拥有了两种视野。其一是眼前的天穹山脉，另一个则是微型水滴视角看到的天穹山脉，以及章海本人。他仿佛缩小了数十倍，以微型人的角度去看一个巨人。
压抑住内心的激动。
他走到路边的一颗大树旁，做出随地方便的姿态。随即闭上眼睛全身心的进入到微型水滴的世界。
这一刻他仿佛变成了微型水滴，用它的‘眼睛’观察四周。
他仔细查找，终于发现水滴就是一台精密的智能机械，拥有不同的模式和行动档位。根据赛博世界的一些经验，他找到了最像自检模式的状态指令集，激活这个指令集，外界的视野发生转换，进入了微型水滴的内部，更准确的说法是进入了微型水滴的内部回路。
这是个比起赛博世界要小的多的微型系统回路，有各种数据暂和高速信息通路，却只有很少的数据流通。
章海仿佛来到了一个停了电的人类城镇，稀稀拉拉的灯火下，一切显得萧条又寂静。
他在‘小镇’中仔细寻找，借助拟态感官的帮助很快来到了智能核心的位置。
这是一栋拥有未来科技感的地标建筑，方方正正的，仿佛一座大厦，要高出周围的其它虚拟建筑一大截。
他没有贸然闯入大厦，而是先围绕大厦转了一圈，发现只有一处类似入口的地方，且大门紧闭，旁边门禁刷卡的位置闪动着红光。
他犹豫了，是不是要伸手在红光下的验证面板，尝试装置对自己是否有反应。
这并非可以鲁莽行事的事情。
赛博世界的经历告诉他，这里的虚拟世界，一旦发生事故是会死人的。
微型水滴那么精密的装置，其控制中枢怎么可能没有类似防火墙和秘钥的机制呢？
也许贸然伸手上去验证，会被这个世界的反制机制直接烧死也不一定。
站在门前思考了许久。
他能够感觉到现实世界中，山道上路过的七圣旅兄弟们投来的好奇的目光，对此也只能无可奈何，反正又没人规定山上不许随地大小便的。
要是遇到女性就有些尴尬了…思绪就此进入跳跃模式，站在大厦前的章海不过是个透明的人形，他大踏步的走向门禁方向，却没有把手伸向应该是掌纹检测器门禁面板，反而站在原地轻声说道：“自然的选择。”，他使用的并非这个世界的通用语，而是地球世界中，他所在种族自己的语言。
门禁指示灯变成了绿色，章海的身影消失不见了。
第15章 增援未来
章海又回到了真理号的舱室内。
他自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这里是虚拟的世界，在微型水滴的内部。
既然进入的口令以及内部装饰都同真理号有关，那么他的猜测可以说是得到了验证。
他发现自己是漂浮着的，大厦内部没有重力。
“这也很正常。”，轻轻吐出一口气，并非叹息而是自然放松的吐息，他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
笨拙的在无重力下转身。
回头看到的是高挑又修长，在无重力下冷艳又优雅的星空的种族，芸慧。
严格来说芸慧同章海并不属于一代人。
他是通过冬眠的手段跨越了数百年时间，才能同出生于太空城，属于新人类的芸慧相遇。
两人直观的差别在于身高。
章海作为一名典型的地球男子，拥有魁伟的身材，肌肉结实神情肃穆，给人一种厚重铁血的感觉。
同样属于军人，几百年后的新人类完全不同。
芸慧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她十分的美丽且精致，身材修长到超出了地球人的平均值。
实际上芸慧的身高比起魁伟的章海还要高出半个头。
不过她远没有他那样粗壮，手脚都十分的纤细，加上太空城一代从小在空灵的宇宙长大，有着独特高冷气质，实在是很有吸引力。
虽说芸慧整体上给人冷艳的感觉，不过她对于章海总是不吝啬笑容的。
“你在无重力下的身体控制还是那么不长进。”，莞尔的笑容下，修长又优雅的‘音符’飘到他跟前。
“没办法年纪大了，可不像你们年轻人。”，一边随口回应，他发现在这个空间里，他不是透明的人形轮廓，恢复到正常的身体状态，甚至不再是七岁的模样，重又变回成年人。
挑战似得眨了眨眼睛，她解释道：“这里是我的领域，一切都会按照我的认知去改变，你在我心目中就是这个样子，所以…你也看到了。”
“呼…”总觉得心口有种温热的感觉。对于他来说这种情绪十分的陌生，“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是呢，人家同你可不一样，没有拯救人类文明的潜质，只好被当做工具，用完了就处理了。”，同语气不同，她的神态可一点都不幽怨，“我既是芸慧又不是芸慧，反正也没差拉，从本质上来说，你记忆中的我，末世系统交互界面的那个我，还有现在水滴中枢的我共享同一灵魂，我们都是芸慧。”
章海环顾四周，“这里是真理号的复制，为什么有你的地方都是这种模样，难道就不能用你的家或者喜欢的地方作为参考模板吗？”
话说出口，他就知道自己做错了。
灿烂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恍惚和淡淡的哀伤，“我同你不一样，是没有未来的人，我只能活在这样的世界里…你知道吗？除了你，以及真理号，我对自己过去的一切都没有印象。父母、家人、朋友，我所上的学校还有爱好之类的，全都不记得了。
所以你看到的我并非我的全部，只是一些碎片。”
舱室的光照随着她的沮丧变得暗淡下来。
章海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
他本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
“那个…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真理号上，你说想要辞去舰长的职务。是因为审查？”
章海同芸慧相遇的年代，正是地球文明同外星文明关系的转折时间点。
当年人类内部分成许多派别，有逃亡派和强硬派。两大派别斗争激烈，逐渐演变到威胁全人类安全的地步。
甚至出现了逃亡派袭击舰队指挥官企图夺取战舰的情况，也因此当年被称之为舰队国际的人类舰队高层决定解冻‘增援未来’计划中的大批高级军官，由他们来监控每一艘人类恒星级战舰，以避免舰队在同外星文明开战之前出现内耗。
章海正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被解冻，成为了真理号的政委，其真正的作用在于监视并掌控真理号，给舰长芸慧带上一个‘紧箍咒’，必要时刻他可以排除芸慧的权限接管真理号的控制权。
所谓的审查，即是当年背景下，每一位恒星级战舰军官都要经历的甄别措施。
芸慧歪头看了他一眼，浓密的黑发在无重力下弹跳着，仿佛她此刻的心情，“你们那时候经常遇到这种事吗？”
“并不经常，但是遇到时，每个人都会理解，接受甄别和审查也是军人的职责。”
无限惆怅的芸慧让人看了心痛，“…我本想说，现在已经不是你那个时代了。多么可笑的想法，事实上现在已经不是我的时代了。你属于当下，而我只有过去。”
克制住上前拥抱她的冲动，“芸，不要把代沟看的太重，我们都是军人，总有共通的地方。”
章海不确定自己的劝说是否有效。微笑重回她的脸庞，让他欣慰不已。
芸慧在无重力下，轻巧得绕着章海旋转，仿佛在做研究。
“你也许不记得了，当年你也做过同样的事情。”
“就像这样围着你绕圈吗？”，她轻巧的钉在他的正对面，仿佛做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动作。章海扁了扁嘴，这样灵巧的动作，在无重力下竟然能够如此优雅，他一辈子都学不会吧。
“是的，总觉得你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她皱起细眉，“你们这些冬眠过的家伙，是不是总把我当孩子看？”，她气鼓鼓的问，模样说不出的可爱。
“还有人把你当孩子？”，他不答反问。
芸红着脸，“同你相遇前…我正巧回过一次地球，在冬眠者聚居区被一个七八岁的小鬼头叫孩子来着。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还记得这件事情。”
“哈哈哈哈…”，章海笑的停不下来。
“好了啦！你笑的太过份啦…”，她的脸更红了。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间的靠近。
靠的很近很近，超出了普通人正常的交流范围。
两人几乎可以看到对方脸上的毛孔。
“你觉得我的眼睛好看吗？”，她发动了突然‘袭击’。
“嗯。”，章海不假思索道，“同我女儿的眼睛一样。”，他的回答迅速且从容。
她吃惊极了，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她惊讶的样子极美，在他眼里整个世界都隐去了色彩。
他不会告诉她，他认为她有多美。
急忙把话题转向现实，“水滴是怎么回事？坏了吗？”
浓密的黑发弹跳着，声音里满是落寞，“没有，这玩意儿比你想象中牢靠的多，只是失去了能量，无法维持强互作用力的状态。”
“能够补充吗？”，他的心绪被拉回现实，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需要我做些什么？”
她摇头，“不用刻意做什么，找机会把水滴带到少有屏蔽的露天下，它会自动吸收能量。”，她低着头，像是在下定决心，“你有女儿和妻子…她们没有同你一起冬眠吗？”
“没有，她们也反对我冬眠。你可能不记得了，我那个时代，未来十分黑暗，谁都说不清地球文明是否能继续下去。未来对所有人来说都是黑色的。”
“可是你并不这样认为，对吗？”
他冲她笑了笑，“她们责备我不负责任，然后从家里搬出去。”，说到这里他也陷入了惆怅，“就在她们离开的第二天，部队的命令下达…我都没来得及同她们道别。”随即他抬头看着她，“对于你们女人来说这很难理解对不对…那是个寒冷的冬天，真的很冷，我背着包离开家，再也没有回去…再也没有机会回去。”
“有人来了，快离开！”，芸慧神情剧变，章海瞬间下线。
当他头昏脑涨的转过身看到的是一脸便秘的墨菲老头。
“你在同谁说话？”，老头子用毋庸置疑的口气问道。
“一个高挑又漂亮的美女。”，章海现在的头脑可不是以前可以比拟，用普通人难以企及的速度思考完对策，从容不迫的回答道。
“你成为试验助手，不是让你来这里想女人的，快给我回去！”，老头子疾言厉色的斥责道。
章海心中的思虑已去除，自然没有顶撞的道理。他施施然的往回走。
只见墨菲老头在他待的地方矗了好一会儿，似乎在寻找可能有人的蛛丝马迹。
不过老头又怎么可能真的发现什么呢？
章海在心中冷笑一声，自顾自的回去老头的实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