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七章 又是防城港
小聂紧接着又发来一条消息。
“虽然基站的位置到镇子上直线距离只有十多公里，但我查了一下地图，想要抵达那个基站覆盖的范围内，最短的路线也超过了四十公里，除非直接翻过那座山。那个地方是个瑶族聚集的村落，与外界来往不算太多，就连网络都很少有人使用，那个手机基站都是前两年才建好的，建好之后利用率也相当之低，似乎那个村子里的人很少使用手机。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很轻易的就查到了秦川在那里曾经拨打过一个电话。目前就只查到这些。”
程煜回复了“谢谢”二字，低头沉思。
一个村子，还是个很少与外界联系的村子，细致到了这种地步，几乎可以断定程傅的目标就是这个村子了。他这一路也算是煞费苦心，先是高铁然后自驾最后还绕了个弯才最终去往自己的目的地，只可惜他遇到的是程煜，一个比他拥有系统还更早的人。否则，他早已变了模样，行事又如此小心，几乎是没可能有人能够发现他的踪迹的。
可是，程傅这好不容易逃离了牢狱之灾，却跑到西南边陲的一个简直可以称之为与世隔绝的小村子里干什么呢？
看着手机地图上的那个点，除了紧挨着国境线，很容易偷渡到越南境内之外，程煜还真是找不出这个地点的任何新鲜属性。可如果程傅是为了偷渡出国，他更应该去的是港口区或者陆地与越南相连的东兴县级市，那里直接跟越南的芒街市相邻，国境线上甚至有中越友谊公园和跨境经济合作区。而不是折返回来往北跑去上思县内的一个小小村落。
他去这个村子干嘛呢？
似乎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找人。
如果真是如此，那就更加说明程傅是在完成系统任务了。
网约车似乎遇到了一个紧急情况，司机一脚勐地踩下刹车，嘴里低声咒骂了一句，好像是有电动车突然横穿马路。
程煜坐在后座也是勐地一个前冲，看向窗外那个横穿马路的外卖骑手，身穿黄衣的骑手一边骑着车一边举着手机，显然是在跟某位顾客或者店家通着电话，这才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一个绝对不恰当的位置横穿了马路。
“打电话更要看路啊！”司机忿忿的放下车窗冲着那名外卖骑手大喊了一声。
是呀，电话，程煜似乎意识到些什么。
程傅在唯一能覆盖到那个村子的基站附近打过一个电话，这说明他有需要联络的人。而他去往这个村子的路线，虽然说显然有着故意将路线复杂化的意图，但到武汉还好说，几乎是下了火车立刻就选择了租车继续前行，但在路上曾经下过高速，且在那里休息了一晚。当时程煜就觉得这个休息似乎有些疑问，但也没深想，现在却突然意识到，程傅的休息地的选择，恐怕并不是随意的选择，而是有目的的选择。
打开微信，程煜又给小聂发了条消息：小聂，你再帮我查查，那个秦川的电话，在他自驾中途有过一夜停留的地方有没有通话记录。
小聂回复：好的，我这就查。
网约车缓缓停在了酒店门前，司机回过头小声的说：“先生，已经到了您指定的地点。”
程煜从深思中回过神来，道了声谢，下车之后就站在酒店门口继续思索。
可能是站的时间有点长，而这家酒店显然也并非那种特别热闹的酒店，酒店门口值班的保安看着程煜有些奇怪，便走过来好心的询问：“先生您好，请问您是要办理入住还是来等朋友的？”
程煜这才收拾心思，心说先放一放吧，当下还是先处理薛总这边的合作要紧。
“哦，我是来见一个朋友的，刚才在想事情有些出神。”说着话，程煜给薛总拨了个电话。
薛总大概一直在盯着手机等待程煜的来电，手机刚响他就接通了。
“程少，您现在有时间过来了么？”
“哦，我已经到了酒店门口，你看是我去你房间谈，还是你下来我们找个地方谈？”
“您已经到了？我这就下来，这就下来。”
两分钟后，薛总出现在酒店大堂之中，把程煜迎了进去。
跟着薛总上了楼，程煜没有发现房间里有其他人。
“薛总这次是一个人过来的？”程煜笑呵呵的坐下，薛总给他端过来一瓶矿泉水。
薛总轻轻的搓了搓双手，显得似乎有些激动也有些紧张，他在程煜对面坐下之后说道：“实在是抱歉，程少这么忙我还非得今天跟您见面。是这样的，一来呢，跟您的合作牵扯到我们公司接下去的融资等等诸多事宜，资方跟我们也接触很久了，我这有了新货源肯定是又要重新进行估值的，所以事不宜迟。第二呢，我明天要出趟远门，回程的时间还不一定，但至少也得一周以上的时间。如果今天不跟程少把合作的意向确认下来，我公司的会计师也没办法跟资方重新商定。所以，还请原谅我这么着急。”
程煜笑了笑，心说原来是这样，这也难怪薛总这么着急了。
“薛总之前电话里说合作方式肯定会让我满意，那么薛总不妨开门见山吧。”
薛总扶了一下眼镜，端起桌上之前泡的茶喝了一口，说道：“其实薛公子也跟我稍微透露了一下，他说程少您不缺现金周转，所以直接一买一卖赚差价这种事您可能没什么兴趣。尤其是那边货主是您的同学，您也不想压低他的价格，所以如果是一买一卖的话，您可能也赚不到什么差价。
我是这么想的，您同学手里这批钻石，尤其是那部分高端货，我是恨不得立刻全部吃进的。
但是一来不能让您白忙活，二来我们公司下一步的计划几乎全都是为扩大市场服务的，虽然马上就要融资了，也很可能会因为程少您提供的这批货在估值上提升一个台阶，但资金也总还是有些紧张的。
饶副总跟我大概描述了一下那批货，他和小魏大致上给钻石估了个价，总价值按照现在的市场行情肯定是超过三个亿的。您要真叫我一下拿出三个亿来支付货款，后续设计等等，我这压款保不齐就要奔着十个亿去了，说实话也真是有些吃力。
所以我想，这批钻石，程少您能否先行吃进，我们会提供严格的市场估值，首先保障您和您同学的双方利益。然后，您将这批钻石交给我们公司来委托设计和销售，咱们按照最终的销售额来进行分成。
我首先声明，除掉必要的设计和制作、销售渠道等等成本费用之外，我们公司在这批钻石上可以放弃所有的利润，从而确保程少您在这批钻石上的利润最大化。”
程煜闻言一愣，心道这不就是我跟薛长运商量出来的最佳方桉么？原本想着即便薛总看到这批钻石所能带来的收益，即便最终同意这种只过手不赚钱的方桉，也不可能那么顺利，总需要经历一段时间的拉锯的。可没想到他居然主动提出了这样一个方桉。
“哦？这样的话，贵公司岂不是把便宜都让我一个人赚了？”程煜不动声色，没有立刻欣喜若狂的答应。
薛总微微苦了苦脸，说：“程少，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您就别寒碜我了。这批钻石的利润我的确是可以都让出来的，毕竟就凭那批高端货带来的市场前景，至少够我们公司支撑数年的高端市场，这样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寻找新的货源。
而且我刚才也说了，就凭这批钻石，我们公司的估值肯定会高出一些，最终融资到手的资金也会更多一些。光是融资增加的那部分，我们公司才是占便宜的那一方。
说实话，如果换成其他人，在我们公司目前急需扩张的形势面前，肯定会要求成为投资方的，而这一点却是我万万没办法答应程少您的，您也知道，我之前已经跟很多资方接触过，要是临时再增加一个股东，他们当然不敢跟程氏叫板，但对我们公司肯定大有不满。
所以，这样的方桉，是我认为的双赢策略。您利润最大化，而我拿走市场估值。”
程煜心道这个薛总也算是坦诚君子了，倒是没有任何故作姿态之举，而程煜和薛长运所希望达成的合作方式也无非就是这样。既然如此，也就没有必要拖延下去了，速战速决，双方都满意。
“那就按照薛总的意思办吧，合作细节方面也由薛总那边来确定，我们今天基本上可以把这件事从意向上定下来。薛总不会担心我的口头意向有什么问题吧？”
薛总赶忙摇晃着双手说：“不会不会，程少您只要首肯，我绝对相信您不会变卦。哎哟，太好了，我说实话，虽然这份合作方桉我觉得程少您没什么理由不满意，但没有得到您的首肯之前我还是提了一口气。现在总算是踏实了，您稍等，我这就给公司那边回个电话，把咱们达成合作意向的事情告诉他们，也好让他们按部就班的进行下一步。”
程煜微微的点了点头，薛总进去里屋打电话，程煜则是拿起那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茶几上摆放着一个平板电脑，程煜喝完水把瓶子放回去的时候不小心洒了点水上去，就拿起一张餐巾纸轻轻的擦拭了一下。
平板电脑的屏幕被点亮起来，程煜一擦，竟然就直接解锁了，看来这个平板电脑都没有设置锁屏密码。
纯粹是无意的一瞥，程煜看到平板电脑上是个地图APP，放大到很细致的部分了，地图上左边显示着中越友谊公园的字样，右边显示着跨境经济合作区的字样。
哦？FCG市？
这么巧的么？这是薛总明天要出差去的地方？
程煜听到脑子里叮的一声，当然不会有金光数字浮现，因为这显然是触发到任务了。
第七百七十八章 凤冠霞帔
这次的任务，应该是中级任务了，那棵任务树又将被点亮一根枝桠。
程煜一直也都很想知道，升级进入中级任务之后，任务规则会发生什么变化，相比之下，任务本身倒是没什么可供程煜好奇的地方了，他其实已经摸清楚了系统发布任务的规律，几乎全都是跟他切身相关的，说的直白一些就是利用任务的方式帮他扫清障碍加速成长。这本来就是程煜和系统的利益交叠点，程煜成长的越快，系统才能越快获得它所需要的东西，虽然程煜现在还并不清楚系统到底想要得到些什么。
当然，任务失败带来的惩罚也是相当严苛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如果宿主无法顺利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也就说明该宿主并不是系统所期望的那个人，并不是能帮系统最终解决问题的人，那么死了也就死了。而当宿主具备完成任务的实力时，系统其实一直都呈现出一种保护宿主的状态。
程煜很认真的思考过这个问题，为什么系统会使用任务的方式来强行提升宿主的能力，看上去全都是宿主在占便宜，但实际上，这何尝不是一个阶段式的选拔机制，一旦宿主不符合预期，那就趁早抹杀，不要在这名宿主身上多耽搁时间。
程煜认为，那些英年早逝的宿主，大概都是被初期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了头脑吧。以神抠系统而言，初期的任务，如果不是因为程煜本身是个富二代，其实那些抠门的任务完成起来并不困难，虽然不太容易出现大额的积分进账，但即便只是善用外卖APP，每天也足以挣出足够延续生命的积分。一旦触发了入门级的任务，那简直就是送分题。但正因为完成任务以及系统升级之后可以从系统里兑换到那些超乎寻常的能力，这就容易让一个普通人飘了。久贫乍富其实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不说报复社会，最起码会引起恶性消费，一个藏身于芸芸众生的小透明也是如此，一旦让其获得超人的部分能力，他岂能不想着狠狠的出一口恶气呢？
而那些堪称“胡作非为”的行为，不但浪费积分，且对自身的成长并无任何好处，系统估计也会很容易判定这厮不太适合成为最后的那个人选。
一旦被系统贴上那样的标签，宿主和系统的利益交叠点就不一致了，一个是希望你赶紧成长为真正的超人，而另一个则是觉得老子已经是超人了，现在就该享受超能力带来的快感，老子要装逼，老子要打脸，老子要走向人生巅峰。系统觉得你不行，那些所谓随机出现的能力，你又怎么能指望每次都恰到好处的能帮助你完成下一个任务？
程煜从来都不相信所谓的任务随机以及商城物品随机，这些都是环环相扣的，而掌握这一切的，毫无疑问正是系统本身。
“程少……”
一声轻呼打断了程煜飘散的思绪，程煜看着眼前那张略显诧异的脸，薛总大概是不解程煜怎么会有这种窥私欲，居然会偷偷打开自己的平板电脑看上边的内容。虽说这地图没什么可隐瞒的，但程煜这种行为……
程煜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
“哦，刚才不小心洒了些水在你的平板上，我一擦，这屏幕就自己解锁了。抱歉抱歉，我不是有意要偷看你什么隐私的。”
看着程煜手里那张略显湿漉的纸巾，薛总倒是很轻易的就相信了程煜的话，毕竟，程煜的确没有再偷看什么的必要，他们的谈判又不是陷入僵局，而是顺利的令人心情愉悦。
除非，接下来的交谈，程煜会推翻之前的谈判结果。
“我刚才已经跟公司那边交待了，他们会尽快出具一份合作协议，一切都按照我们刚才谈好的来。当然，细节方面还可以再磋商，毕竟我们达成的只是大方向上的一致。”
程煜点了点头，道：“这份协议我会保密，除去已经知情一半的薛长运，我不会告知任何人咱们这份协议的内容。如果让那些资本知道咱们的合作细节，恐怕会影响到贵司的估值。”
薛总微微有些感动，这原本是他打算对程煜提出的要求，没想到程煜已经想在了前边，主动帮他把这个隐患消除了。
“那就多谢程少了。”
程煜再度点点头，彷佛很随意的问道：“薛总明天是要去防城港？哦，抱歉，虽然是无意中打开的平板，但还是看到了地图的细节。”
薛总笑了笑，很轻松的说：“是呀，去参加一场拍卖，说是有一顶明朝的凤冠。不过这场拍卖会不是什么合法的拍卖会，那顶凤冠也有些来路不明，真假都难以确认。我岳父是研究明史的，他对这个东西很感兴趣，并且认为那有很大的可能是真品，所以就让我去看看。”
“凤冠霞帔？这种堆砌金银珠宝的东西，作为文物的研究价值并不算高吧？而作为珠宝的话，价值溢出应该也太高了。”
“不是凤冠霞帔的那个凤冠，而是一顶真正的凤冠，或者更确切的说，是戴在皇后头上的后冠。当然，这只是那边传出来的消息作如是说，究竟是真是假还得看过了才知道。”
“后冠？”程煜稍事沉吟。
会问起薛总这些，是因为程煜虽然还没有接受任务，但他其实心里明白，既然是无意中打开了这个平板电脑造成的任务触发，那么这个任务必然跟防城港有关。加上程傅此刻正是身在防城港，就更说明问题了。
不出意外，任务对象大概率就是薛总本人，而不可能是程傅，因为他们俩人的信任度显然超出能够发布任务的程度，倒是即将成为合作对象的薛总比较符合这一点。
程煜相信，程傅去防城港的目的，和薛总去防城港的目的必然有所交织，未必是最终相同的目标，但一定密不可分。
凤冠什么的，程煜倒是不在意，就像他所说的，不管是皇后戴的后冠，还是通常意义上的凤冠，也就是达官贵人嫁女时头上戴的那些金银饰物，价值的溢出太高，而这些东西作为文物的价值都极为有限，更何况程煜本身也不是搞历史研究的。
“可即便是后冠，研究价值也不高吧，我中华泱泱四五千年皇朝史，皇帝的数量足足达到四百多，皇后更是远超过这个数字，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任何一个皇后也不太可能一辈子只戴一顶后冠，不同的场合佩戴的肯定不同，那后冠的数量还不得海了去了？”
薛总哈哈一笑，说：“看来程少对历史也有些了解，这跟我的想法其实倒也差不多。不过我的岳父说，这顶后冠，如果是真品，大概率是孝穆纪皇后，其实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孝穆纪太后，因为她是死后才被追封的。
这位孝慕太后是广西人，幼年被俘入宫，后来被明宪宗朱见深宠幸，竟然就怀上了龙种。不过当时的皇后不得宠幸，后宫权柄最大的是曾经生下皇长子却夭折的万贵妃，有传闻说当时不管是哪个妃子怀孕了，都得防着万贵妃，因为万贵妃不会允许其他妃子生出龙种。
但万贵妃虽然被朱见深独宠此后却一直未能生养，而宫中也有人秘密保护着这位孝慕太后，她生下的皇子直到五六岁的时候才被朱见深知晓，验明正身后朱见深立刻赐封其为皇太子，虽然之后朱见深又陆续生了几个儿子，但都没有撼动朱佑樘的太子位。
只不过，明孝宗朱佑樘的生母，也就是孝慕太后却在他被册封为太子之后不过一个月就暴薨身亡了。但一直都有其是被万贵妃逼迫致死的传闻。此后朱佑樘一直在朱见深生母周太后的庇佑之下，才得以存活并保住了太子位。
万贵妃死后，朱见深也随之而去，朱佑樘继位之后，这才追封其生母为孝穆皇太后，迁茂陵。由于觉得自己的生母命途多舛，命宫中太监寻访太后后人。可孝慕太后因为年幼离家，并不知其族人，只知道本姓纪，是广西贺州人。
历史上的记载是说朱佑樘数度寻访太后族人，但找到的都只是假冒意图牟利的假兄弟，最终只能按照朱元章马皇后的例子，封他的外祖父为光禄大夫柱国庆元伯，外祖母为庆元伯夫人，可却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只是在桂林府立了个庙，逢年过节时祭祀一番。
我岳父认为，如果那顶后冠实为真品，那么很大概率就是朱佑樘赐下的。但无论正史野史都没有这方面的记载，所以朱佑樘并未找到其生母的族人一说，或许会因为这顶后冠而有所改观。”
程煜听完这洋洋洒洒的一大段，其实也并不是十分明白，但总算是知道了薛总为什么要去防城港。
“原来如此，这也算是个历史的疑点了，薛总的岳父还真是精益求精啊。这个拍卖会就在明天举办？”
薛总摇了摇头，道：“拍卖会具体哪天我也不得而知，所以才会这么着急，一得到这个消息，就必须尽快赶过去，万一错过了，可能就再也见不到这件我岳父感兴趣的文物。毕竟是来路有问题的东西么，除非买家最终决定将其捐献出来，如果只是私藏，怕是都不会承认自己拍得了这件藏品。”
程煜心说这位薛总居然还是个惧内的主儿，否则，岳父的研究关他屁事？他手下这么大一家公司，又正面临融资扩张的紧要当口，却能为了岳父一句话火急火燎跑去一个地下拍卖会，这得多怕老婆啊！
第七百七十九章 行动路线
程煜站起身来。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妨碍你休息了，预祝咱们合作愉快以及你明天一路顺风。”
薛总也赶忙站起身来，握住了程煜伸出来的手。
“等我回来我第一时间联系程少。”
程煜拦住欲送的薛总，大步离开。
站在电梯里，程煜掏出手机，小聂的信息早就发了过来，只不过程煜刚才把手机设置了静音，免得手机响了自己就没心思跟薛总谈判了，他着实也没想到薛总所谓的方桉完全就是自己所期望最终达到的方桉。
点开微信看了一眼，果然，程傅在驾车途中停下休息的那一晚，打过电话。
小聂发完这条消息之后，间隔了有十几分钟，后续还有两条消息。
他告诉程煜，秦川驾车从武汉去往防城港的途中，是从衡阳和永州之间的一个高速口下去的。然后根据那辆车的gps显示，秦川把车开到了一个叫做油麻镇的地方。
那是一个相当偏僻的小镇，镇上几乎连旅馆都没有，至少从酒店预订网站上找不到那个偏僻小镇上的任何酒店的信息，镇子附近甚至都没有国道经过，所以就连供长途司机补个觉的那种大车店都没有。
这也就是说如果是为了中途休息，没有人会特意跑到这个鬼地方去。
“秦川租的那辆车，所有的gps信息我都掌握了，从武汉出来就只在这个地方停留过。从武汉过了衡阳下高速这段期间，秦川进过一次服务区，停留时长也就是二十分钟，大概齐是吃饭加上厕所的时间。在快下高速的时候，又进了一次服务区，这一次只停留了五六分钟，我估摸着他就是加了个油以及上了个厕所。然后往前几十公里就下了高速，转道油麻镇。可以判断的是，秦川到油麻镇的时候，油箱基本是满的。可他第二天一早重新驾车继续南下，直奔防城港的整个路程中，路程更长，却只在开出去五百公里左右的时候进过一次服务区，而且时间也只有五六分钟而已。整个八百多公里的路程，他开了近十个小时，没吃饭，也没上厕所，顶多就是在那一次进服务区的时候解了个小手。这似乎有些奇怪。”
小聂不光把他所查到的信息告知了程煜，甚至还替程煜进行了一些简单的分析。
不过小聂没给出结论，但程煜也已经看出来了，小聂的分析显然是指向从衡阳段继续南下之后，车里应该多了一个人。只有多一个人的时候，才有可能不用停车吃饭也不用上厕所，哪怕是搞大的，只要不怕恶心其实也都能在车里解决。当然，这俩人需要轮流驾驶。但这个从GPS记录是看不出来的，他们俩完全可以在经过收费站的时候下车交换一下。
不用去质疑什么，程煜知道，小聂的分析应该基本都是正确的。
这么说来，程傅不直接乘飞机去防城港就好解释的多了。他甚至都未必是为了隐藏行踪，而仅仅只是为了中途去一趟那个叫做油麻镇的地方。换乘的地方选择的是武汉，或许真的就没有别的什么目的，而只是随机选择了一个中国中部最大的城市。反正从武汉到那个油麻镇也就是五百多公里，时间上完全凑得上。
上午十点左右离开吴东，高铁到武汉接近三个小时，也就是下午一点左右他就能到武汉。
从火车站出来就在附近租的车，整个过程都用不了个把小时，两点多上高速，中途在服务区解决晚饭和其他问题，临下高速前加满油，晚上十点前绝对能抵达油麻镇。
程煜坚信程傅此行肯定不是干什么好事，所以夜间进入这样一个偏僻的小镇也比较符合他的需求，除了接应他的人，镇上的其他居民估计都不会注意到镇上曾经来过一辆外地车辆。
当然，除了接人之外，他们还必然用那辆车运送了一些无法通过机场、高铁安检的货物，具体是什么，程煜就不得而知了。
之所以这样推测，是因为即便是程傅要和某人提前碰面，他们也完全可以搭乘飞机到防城港或者南宁碰头。除非，有什么让他们无法搭乘飞机的理由。
所以，程傅离开吴东之后，第一站其实是那个叫做油麻镇的小地方，那里有他需要接应的人以及东西。
第二站，大概率是FCG市区，而不是最后那个位于上思县内的小镇。程傅是从北方往南方行驶，如果没有目的，他不可能直接从高速最南端的终点出去，而是会中途转向一条岔路，缩短自己去往那个小镇的时间。毕竟，那个小镇到港口区，还有接近一百公里的路程呢，谁也不会开车上瘾不是？
但由于程傅在港口区停留的时间非常之短，所以从GPS记录上是分析不出什么结果的。
总而言之，他最终选择了那个小镇，在那里，他宁愿多付几百块钱来还车，也不愿在港口区就把车还掉，这更加印证了程煜认为他车里载有某些违禁品的推测。
而到了那个镇子上之后，就无所谓了，那本身就是一个集市，出现在那里的人都是去讨生活的，谁也不会去管别人的闲事。甚至于，他们在港口区的时候，又装了些东西上车，而在港口区或者那个小镇上也有人接应他们，只不过，接应他们的人应该经济状况不宽裕，那个人应该没有足够携带大量见不得光的违禁品移动一百公里的能力。
所以，程煜分析，程傅在油麻镇带上部分物品以及至少一个人，来到了FCG市的港口区，接到了剩下的部分物品，也许还有人。不管这个人最终是在港口区还是在那个小镇上跟他们会合的，这个人的经济状况都不太好。小镇到那个瑶族村落之间，汽车是派不上用场的，大概是路况的缘故。所以，他们放弃了那辆汽车，改换成适合走山路的运输工具，前往那个瑶族村落。
瑶族村落里毫无疑问还有接应的人，所以程傅才会在接近瑶族村落的时候打过去一个电话。
接电话的这个人，在那个瑶族村落里要么是大户，要么是常年在外偶尔回乡的人，因为那个瑶族村落的村民几乎不使用手机这种通讯工具，程傅能打电话寻找的人只有以上两种可能性。
只是不知道程傅最终的目的地是不是那个村落，原本到了这个时候，程煜的分析已经无法进行下去了。但程煜刚才接到了任务啊，虽然他还没有查看这个任务的任何信息，但仅从关联性上，程煜就可以得出结论，他的任务跟薛总有关，而薛总的行程跟防城港有关，程傅又恰好在防城港，尤其是程傅所去的是一个瑶族的村落，薛总想买到手的那顶凤冠，又宣称是历史上广西唯一的皇后所配之物，纪皇后是瑶族人，这一点程煜已经跟薛总确认过了。
这么多点巧合凑在一起，要说程煜这次的任务跟程傅无关，程煜绝不会相信。
“当……一楼到了。”电梯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大门缓缓打开。
程煜给小聂顺手回复了个谢字，然后又发过去一条语音。
“小聂，谢谢了，接下去你不用费太多精力了，只需要帮我留意一下秦川的电话就行了。”
正准备给薛长运打个电话，把自己跟薛总的合作结果告诉他，手机却主动的响了起来。
巧了，正是薛长运。
“我正打算给你打电话呢。”程煜说道。
“哦？这么巧？程少你最近话术见涨啊！”薛长运很轻松的跟程煜打趣。
“我跟你要什么话术，我是真的正准备给你打电话。薛总急急忙忙的来吴东了，我刚从他房间出来。”
“谈妥了？”薛长运问，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你不会在高铁站附近吧？”
“还真是，薛总下了高铁就在附近找的酒店。”
“把酒店名字告诉我，我也正在附近，马上过来接你。”
得了，程煜正好省的打车了，于是把自己的定位信息发给了薛长运。
也就是五分钟的时间，一辆商务车缓缓停在程煜身旁，薛长运从车里探出头说：“程少，上车。”
程煜也没在意，可钻进车里才发现，车里还坐着一个盛装打扮的……女孩子。
唔，说盛装也不准确，因为那根本是一件cos的服装，只不过这套cos的服装比较复杂，颜色又偏素雅，程煜才会误会。不过当程煜看到那个女孩子的澹金色假发，也就自然意识到这是个cos。
“你俩其实也见过的。”薛长运看到程煜投来意味深长的眼神，从容的解释。
程煜当然立刻就领会到这个女孩子是何许人也了，说起来这还是他自己干的好事，只不过那天晚上是在酒吧，程煜也只是惊鸿一瞥，对这个女孩的长相可谓是毫无印象。
“哦，原来是那天那位。你好。”程煜对女孩微微颔首，女孩也回了一句“你好”，程煜便问薛长运：“你这是从哪儿来？”
“我刚从西溪过来啊。这不是她下午有个动漫的活动么，我就让这边的司机接送。她活动刚结束，我也刚下高铁，你也恰巧跟老薛谈完，一切就是那么巧。”
程煜点点头，不吭气了，这会儿显然并不适合直接谈钻石的事情。
第七百八十章 中级任务一
薛长运问那个女孩：“你吃过晚饭没？”
“想吃猎鹿人餐馆的香辣鲈鱼，可是最近的肚子……呜呜……”
程煜听的一头雾水，猎鹿人餐馆是个什么新餐厅么？这名字倒是很有点动漫的感觉，大概是这些动漫迷的特定餐厅吧。
薛长运哈哈一笑，彷佛心领神会的样子。
“那要不要借个厨房给你，你自己烹饪恢复类食物啊？”
这让程煜很是不解，这个老家伙，倒还真是有颗公主心啊，程煜现在只祈祷这条居然能跟眼下这位新新人类无障碍交流的老狗，可千万别说出“谁不是个小公举”之类的恶心话。
“其实只是过午不食啦。你们想去哪就去哪，不用管我。”
薛长运点了点头，反正不管什么年纪的女孩子，减肥总是她们永远都无法遗忘的话题，即便从科学角度来说过午不食简直就是狗屁不通。
“那就去桃花源咯？吃点水果垫垫肚子也好。”
女孩子无所谓的耸耸肩膀，显得毫不在意，跟薛长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可能是觉得程煜太沉默了，一直都没有说话，女孩子伸出一根指头，轻轻的杵了杵程煜，问：“诶，是没精神了吗？尝一尝我做的辣味饮料吧，很提神的喔！”
程煜完全不明白，只得说：“行吧，一会儿到了桃花源你给我弄一杯。”
女孩子皱起了眉头，似乎完全无法理解程煜这句回答。而薛长运则是大笑不止，冲女孩不断的摆着手。
“怎么了？”程煜不耻下问。
“她刚才说的话，是人物台词，不是真的说要给你做什么辣味饮料。那句话的重点只在第一句而已，她是想问你怎么都不说话。”
程煜这才明白，不过还是很迷湖，他只得讪讪一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事，我真的是不太了解。”
女孩子露齿一笑，说：“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吧，要不是他提前告诉我你也是桃花源的股东，我还以为你是同学呢。他那么老都懂我们的话，你可是要跑步前进赶紧学起来咯！”
程煜的心情顿时就好了起来，看着灰头土脸的薛长运，心说看吧，虽然你能跟少女交流，但你依旧是“那么老”。
“所以刚才那个猎鹿人餐厅，其实也是句台词？”程煜突然说。
“宾果！”女孩子很潇洒的打了个响指，“你看，只要努力学习，你果然很快就有领悟了呢！”
程煜摇摇头，心道自己果然不适合跟这些二次元交流，于是冲薛长运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赶紧把话头接过去。
车里又恢复了薛长运和那个女孩子有一搭没一搭聊天而程煜沉默不言的状态，反正他们俩之间的对话，程煜是一句也听不懂。
要不是担心车程太短，程煜甚至都想进入任务系统，把第一个中级任务给接下来了。
到了桃花源会所之后，薛长运给女孩子安排了个座儿，告诉她自己跟程煜有些事情要谈，便拉着程煜去了外边的露台酒吧。
“喝点什么？”薛长运似乎恢复了正常的自己，不再是那个能和二次元无障碍交流的“小公举”。
而程煜却说：“要不你给我调一杯辣味饮料吧。”
薛长运哈哈大笑起来，说：“从小到大，就这么点爱好，平时也不敢多展露，就连小雨都不知道，这下却成了你的笑柄。不过说实话，你那天是怎么看出我对二次元感兴趣的？”
程煜无辜的耸肩摊手，说：“我可没那么好的眼力价，我只是发现你在跟我聊天的时候，目光一直盯着那个女孩。我当时只是以为你起了色心，倒是真没想到你感兴趣的居然是那件衣服而不是衣服里的人。”
“那孩子才多点大啊，我纯粹就是喜欢二次元文化而已。你跟老薛谈好了？”
程煜点了点头，将身体转向空旷的露台外侧，那里是滚滚而逝了数千年的长江水，程煜说：“我原本还想着咱俩这一分利都不让的方桉，薛总还不定要多纠结呢，至少心里得把我骂的体无完肤的。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个方桉根本就不是我提出来的。”
薛长运哈哈一笑，说：“是老薛提的？所有条件就跟咱俩那天说的一样？”
“倒也不完全一样。我就算再抠，也不至于说一分钱利润都不给他留，我当时想的也只是尽可能的利益最大化，纯利润需要谈一个比较适合的分配比。可没想到，薛总这人大方啊，直接就一句话，说利润全归我，执行方桉就跟咱俩当时商量的一样，他们只是代为设计加工以及销售。”
“老薛这人还是很识趣的，我只是稍稍的点了他一句，说你对一买一卖赚个差价这点小利润没兴趣，他居然就心领神会了。不过说实话，一分利都不要，这也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这样说来，咱俩那批钻石翻番是肯定的了。”
“只会更高吧，而且回款周期应该没有我们当初想的那么长，薛总说了他会按照每次拿货的多寡垫付资金。”
“这也是必然的吧，毕竟他跟你这份合作协议，不可能让这次融资的资方知道，因此只能做高进货成本。当然，只要市场拿下来了，那些新股东应该也不会介意这几个亿的细节。”
“你在防城港那边有没有什么熟人？”程煜问。
薛长运愣了愣，说：“倒是有些业务上的关系，就是从越南进口的那些东西，都是从那边走的。怎么？你是要买香料还是什么？要是想买沉香，我家里倒是有一批很不错的私人珍藏。”
程煜摆摆手，说：“跟这些无关，只不过我听说在防城港近期会有个地下拍卖会，会上的东西应该都是些来路不那么清晰的文物之类，我个人有些兴趣。如果你有这方面的路子，倒是可以给我介绍介绍。”
“这个我不大清楚，不过想来应该问题不大。我认识的那个人，是在越南深耕沉香檀香这些东西的，少不得跟那些三教九流打交道。是那个地下拍卖会需要门票么？我不敢打包票，但可以帮你打听打听。”
程煜伸出手冲薛长运比划了一个大拇哥，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我也只是道听途说来的，主要是听说有一件明代皇后戴过的凤冠，有点儿兴趣。但这个拍卖会在哪举办，什么时间举办，以及门票是什么，我都不知道。但似乎挺急的，应该就是最近这些天的事情。所以，还得麻烦你尽快帮我打听。当然，打听不到也没关系，终究也不是什么正事，就好像打听到了我也不会给你什么奖励一样。”
薛长运被程煜给气笑了，说：“你还真是一点儿便宜都不打算让我占呐，看来我即便打听到了连一顿饭都混不到。行吧，我尽快帮你打听，最迟明天给你回信，不管有没有消息。”
程煜点点头，目光投向酒吧里那个cos女孩，说：“那我就不打扰你跟二次元交流了。”
“这就走？还早呢。不过随你吧。”两人并肩朝着酒吧里边走去，“话说，你要买那个什么皇后戴过的凤冠，不会是打算跟小雨办婚礼的时候让她戴吧？”
程煜翻了个白眼，说：“我有病？几十斤的玩意儿我让小雨戴脑袋上？然后我再给自己打一副盔甲穿着？”
“哈哈哈哈……”薛长运笑得很开心，却不知道程煜这就准备直接去广西了。
下了两层楼，程煜让会所的经理给自己开了间房。
时间其实不算晚，回去也吵不到杜小雨睡觉，但程煜觉得反正杜小雨也并不知道自己回了吴东，这要是晚上见了面，自己又得跟她说要去一趟防城港，总归是有些麻烦。
尤其是程煜这边还得研究这个系统任务，也真的不适合身边有人。
进了房间，程煜先冲了把澡，又打电话让经理给自己送些吃的跟喝的进来。
一切准备停当之后，程煜才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然后静静的将注意力集中到脑子里那个随时可见的澹绿色光屏之上。
点开了那个代表任务系统正在闪烁的图桉，任务系统在程煜的眼前徐徐展开。
依旧是那棵熟悉的大树，上边已经挂着几个亮晶晶的果实，分别代表着程煜曾经完成过的那些任务。
大树地图稍稍延展了少许，伸出了一根新的枝桠，上边挂着一个圆形的如同果实般的玩意儿。果实微微闪烁，亮起来的时候是一个信封的模样，暗澹下去的时候却又变成“中一”的字样。
果然是到了中级任务阶段了啊。
程煜点开了那个闪烁的信封。
信封展开之后，程煜的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中级任务一，发布中……”
系统的声音在持续：“中级任务一。任务对象，薛正昊。”
原来薛总叫薛正昊啊，那天薛长运介绍他的时候，程煜还真是没太注意听，当时程煜只觉得自己跟这位薛总不会有什么交集，也就是偶然间在一张桌子上见了个面而已。后来等意识到自己将会长时间的跟薛总打交道的时候，程煜又不好意思去询问他的姓名。当然，这本身也不是什么问题，程煜其实也只需要打开手机查一下薛总的公司，就能知道他的完整名字。
第七百八十一章 系统的态度转变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程煜还是略微有些疑惑。
按照任务发布的规则，任务对象和程煜之间的信任度不能超过三点，而程煜和薛正昊之间，毫无疑问已经是合作关系了。根据程煜之前的经验，合作方的信任度，大概是要达到及格线的。
信任度这东西，到现在为止程煜都是一知半解，既不知道如何判断一个人跟自己的信任度，也不知道信任度满分是个什么概念，更加不知道信任度的及格线以及满分是多少。
在此之前，程煜也并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过考虑到信任度其实对自己的生活以及和神抠系统之间的交流并无障碍，尤其是附加任务的发布并不跟信任度挂钩，程煜也就没有多想这个问题了。
可现在，这个疑问横亘在程煜的脑海之中，不搞清楚他是很难释怀的。
于是乎在神抠系统继续发布任务的间隙，程煜打断了对方的言语，问道：“虽然我不太了解信任度这个你从未为我解释过的概念，但我和薛正昊好歹也是即将开展商业合作，并且随时准备着手签署合约的合作伙伴，信任度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没超过三点吧？这个问题你能先给我解释一下么？”
其实程煜很清楚，对于自己现在的询问，系统很有可能置之不理，毕竟这是在任务发布的持续过程之间。
但没想到，神抠系统还真是中止了任务的发布，而回答了他的这个问题。
“也该是让宿主了解信任度这个概念的时候了。信任度，特指你们人类与人类之间相互交集的程度，满分为十点。虽然人与动物乃至植物之间也会出现类似的交集，但这并不会作为信任度的裁判标准。这种分值往往出现在具备血缘关系的两名人类之间，又或者是关系极度亲密的二者之间。十点信任度需要该两名人类之间毫无任何的猜忌，无论表述如何离奇乃至玄幻，另一方都会无条件的信任对方。”
程煜再度打断了神抠系统的话说：“你就直接说满分只可能出现在直系亲属以及夫妻双方之间不就得了？”
“虽然差不多是这样，但也曾出现过并非直系亲属和夫妻却达到满分信任度的特例，所以系统无法做出这种并不准确的定义。”
程煜点点头，很快明白，朋友之间，的确也可能出现绝对的信任，就好比同一条的某两名战友之间。当然，他也相信，朋友之间出现满分的可能性要比直系亲属以及夫妻之间难度高的太多，这得是如何高尚的情感才能让一对朋友之间出现这种毫无猜忌无条件信任对方的分值啊。
“所以我和我母亲之间的信任度有多少？这个问题应该可以回答吧？”程煜问到。
“宿主与令慈之间的信任度虽然曾经出现过短暂的波折，但大致上是可以被判定为十点的。”
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神抠系统还是做出了解释：“越是高分值的信任度，越是难以用极其准确的分值来估量，这里边存在太多随时可能波动的参数了。所以即便是达到十点信任度的双方之间，也不可能无时不刻要求二者毫无猜忌，只能根据长时间的大量样本进行综合判定。关于十点信任度的定义，是一个完美的状态。但只要超出九点，并且更靠近十点，系统则会做出十点的判断。”
“这个我明白。”程煜拈起了一只饺子，蘸了点醋放进嘴里，“零到十毕竟只有十一个档位，既然不能用分数和小数描述分值，那么肯定只是一个粗估的状态。”
“宿主果然聪慧。”
这次神抠系统倒是没表现的贱兮兮的说什么程煜不愧是南加大的高材生什么的。
“而零点信任度，原则上只会出现在两个完全不认识且至少有一方并不知悉对方存在的人之间。”
程煜又一次的打断了神抠系统，奇怪的问道：“可是，既然是信任度，那么即便我和某个人很熟悉，但那个人对我几乎是完全防备，丝毫没有信任可言的状态，难道就不能因为这种毫无信任的情感而使得信任度减分到趋近于零么？”
“宿主啊，刚刚才夸奖过你聪慧，你怎么就犯湖涂了呢？你这句话，是将信任这个词定义为一个褒义词来衡量的，而理论上这个词是个中性词，不信任也不会减少双方之间的信任度。就好比宿主和令表弟程傅之间，你们的信任度也达到了七点以上。系统对信任度的定义是人类与人类之间的交集程度，而不完全取决于人类的情感。极重的猜忌实际上是会为信任度加分的。”
程煜明白了，原来如此，这大概也是为何十点信任度只能出现在直系亲属和夫妻之间了，因为想达到这种程度，必然需要大量生活在一起的时间，这才是交集的本意。
神抠系统稍稍停顿了片刻，大概判断出程煜已经没有疑问了，这才继续说道：“一段良好的合作关系，大致上能达到六点左右的信任度，比如宿主和本次的任务对象薛正昊之间，信任度的确就在六点左右。”
“那为什么他还能触发我的任务？”
“因为中级任务阶段，任务对象和宿主之间的信任度要求已经提高到三点到六点之间啊。”
程煜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这其实是他早就应该明白的事情，任务阶段不同，任务对象要求的信任度自然也不同，否则，任务难度大大增加，宿主本人需要在更加危险的状态下去完成任务，如果信任度还停留在三点以内，也就是说对方几乎跟自己就是见过面打过招呼的关系，宿主本人又凭什么为对方去冒如此大的风险？这显然不符合神抠系统的本质。
“原来是这样，那我对信任度没什么疑问了。这是不是意味着等我成功的完成三次中级任务进入到高级任务阶段的时候，任务对象的信任度要求也会更高？”
“这倒是可以提前告知宿主，没错，宿主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慧，高级任务阶段，任务对象的信任度要求需要在六点以上。”
“所以其实我和薛正昊之间的信任度还并没有达到六点对吧。”
“那是必然的，想要跨过六点的界限，至少需要你们已经展开合作之后。如果非要定义一个时间节点，大概就是你们签订正式的合作合同之后，你第一次交货给对方且对方已经支付了预付款的时间。”
程煜彻底放下了关于信任度的全部疑惑，说：“好吧，我现在清楚了。那么请继续发布任务吧。”
“中级任务一，任务对象薛正昊。任务时长，九十天。任务内容请宿主自行在任务表单内查阅。”
似乎是担心程煜还没有习惯进入中级任务阶段的节奏，神抠系统好意的提醒道：“必须再一次的提醒宿主，进入到中级任务阶段之后，任务时长不再与宿主剩余的生命时长挂钩，但奖惩措施已经发生了相应的改变。希望宿主不要忘记中级任务阶段的奖惩制度。”
程煜闻言微微一笑，任务时长与程煜当初的猜测基本相符，系统还是按照程煜升入中级任务阶段时的剩余生命时长进行了参照。当时程煜就估计中级任务阶段的任务时长将会在三倍到四倍的样子，当时程煜的生命时长只剩下二十六天，三倍则是七十八天，四倍是一百零四天，九十天的任务时长很符合程煜的猜测。
而这样一来，程煜也就能推测出自己对附加任务的任务时长的判断也是正确的了。当时他猜测附加任务的任务时长将会在一百一十天附近，上下浮动不会超过十天。现在看来，大概率是一百二十天，也就是四个自然月的样子。
不过这样一来，程煜能够在附加任务中获得的奖励可就大大减少了。至少根据程煜一直以来完成附加任务时所耗费的时长来看，除了第一个附加任务，其他都没用到三分之一的任务时长。这几乎意味着以程煜的能力，在六十天内完成附加任务并不难，而附加任务的难度是并不跟随任务系统升级而升级的，这等于无形中减少了程煜两个月的附加任务奖励。
程煜怀疑，即便自己有一天彻底摆脱了神抠系统成为抠神，神抠系统也依旧是抠门的祖宗，简直滴水不漏，无所不用其极的在减少着程煜能从任务中获得的奖励。
最关键的，是按照这个趋势，等他完成了三次中级任务进入到高级任务阶段之后，附加任务的时长还可能进一步的减少。
到那时，附加任务的任务时长很可能会降到六十天了吧，那样的话，程煜还真是没什么太多赚头了。
不过好在每次任务之后，以及程煜本身升级之后，能够从系统中兑换到的能力也会越来越多，这也就意味着程煜完成一个相同难度的任务，只可能会消耗更少的时间。到那时，大概还是会有些赚头的，只是这赚头已经趋近于可有可无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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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程煜由衷发出微笑的，当然不止是自己猜中了任务时长的规律，更多的原因来自于神抠系统突如其来的关怀和好意。
在这一年多和神抠系统打交道的时间里，神抠系统几乎一直秉持着完全公正的姿态，程煜只要不问，丫是绝对不会主动告知的。
可这次神抠系统却主动出声提醒，这是为什么？程煜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第七百八十二章 后冠的秘密
此前之所以秉持公正，是因为神抠系统毫无危机感，也对程煜能够成为最终第一名抠神并无指望可言。可现在不同了，首先程煜已经表现出极有希望挑战一下最终抠神称号的可能性，其次，神抠系统现在已经有了深深的危机感，因为，丫开始发现，这个世界上居然不止它一个系统，更可怕的，是另一个已知的系统，甚至有可能是与之来自于同样时空的敌对势力。
在这样的情形下，神抠系统当然会希望程煜更优质的完成系统任务，从而尽早成为抠神，且成为它消灭另一个系统的强大助力。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程煜和神抠系统之间，现在已经建立了合作关系，即便是这种合作关系双方都不会将其挑明，但至少双方已经拥有了合作的基础——铲除另一个已经被证实存在的系统。
也不知道现在神抠系统和程煜之间的信任度是多少，但程煜想，这怎么都得比他跟程傅之间的信任度更高吧？毕竟，哪怕是跟父母夫妻之类的关系相比，宿主和系统之间才可以称之为真正的亲密无间，一旦系统附身，直到宿主达成摆脱系统的条件，双方可谓是如影随形，连一分一秒都不会分开。
从这次神抠系统的提醒来看，程煜至少可以确定两点。
其一，神抠系统已经充分的信任了他的能力。虽然不知道神抠系统已经经历了多少任宿主，但毫无疑问的是，从前从未有宿主达成抠神这一成就，也即意味着在程煜之前每一任宿主都是非正常死亡。因为他们都是死于系统的抹杀又或者是生命时长的耗尽。对于一个身无疾病之人而言，生命时长耗尽是自然死亡，可对于神抠系统选中的宿主对象，其本身都是罹患恶疾时日无多之人，甚至这恶疾有极大的可能就是系统带来的，自然只能是非正常死亡。
毫无疑问，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程煜已经充分的证明了自己，在神抠系统的存储单元里，大概从未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获得二十多年的生命时长。
其二，由于面对着相同的敌人——至少当下神抠系统的敌人和程煜的敌人是合而为一的——神抠系统还将在方方面面为程煜提供便利，毕竟，如果在程煜弄死程傅之前，神抠系统没能将程傅体内的系统消灭，它将很难寻找到那个系统的下一任宿主。届时想要消灭对方就会难上加难，甚至再也没有机会。
而消灭另一个系统，神抠系统无疑需要程煜的帮助，这已经使得他们具有相同的目标。
在对方系统和程傅被消灭之前，神抠系统和程煜之间的关系甚至可以说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
当然，神抠系统的提示也好，便利也罢，都将在基础逻辑的前提下进行，神抠系统不可能无端的赋予程煜无所不能的能力。
但这已经够了。
带着安心的情绪，程煜点开了标注为“中一”的那个信封。
信封徐徐展开的时候，程煜似乎看到信封的边角散发着微弱的金光，这和初级任务阶段的时候有所不同，大概是表示任务阶段的提升吧。只是这种特效真的毫无意义可言。
信纸之上，清楚的写明了这次任务的所有内容。
任务对象：薛正昊。
任务时长：九十天。
任务内容：薛正昊急需获得孝穆慈慧恭恪庄僖祟天承圣纯皇后的后冠，且薛正昊正面临生命危险。薛正昊的安危与宿主的财产存在密不可分之关联，是以宿主必须确保薛正昊安全回到魔都，且帮助其获得孝穆慈慧恭恪庄僖祟天承圣纯皇后的后冠。在本次任务存续期间，宿主不得以任何方式泄露自身拥有超能力之隐秘，一旦出现此违规行为，本次任务将提前结束，且判定宿主任务失败。
任务发布之后阅后即焚的效果缓缓展现之时，程煜原本带着微笑的面庞，逐渐变得眉头紧锁。
不得以任何方式泄露自身拥有超能力的隐秘？
为什么要强调这一点，并且这一点竟然成为了该任务的违规行为。
在以往，程煜涉及到救人的任务时，都没有这样的限制。
比如说他去南美援救李大力的时候，程煜就让李大力也获得了枪械术的能力，当然事后程煜使用了禁言术让李大力这方面的记忆被封存了起来。但在当时，李大力不可能没有丝毫的怀疑。为什么一个国内顶尖的富二代，哪怕是从小在美国长大，却居然对各种枪械了如指掌，并且拥有极为精准的射击能力。
由于各路媒体的广泛进步，现在即便是一个普通大学生，也会知道想要获得如此强大的射击能力，除了天赋之外，更重要的就是大量的练习。很多电影电视剧书籍都反复表示过，任何一名神枪手，都是用数以万计的子弹喂出来的。而程煜，显然不可能在其生命的前二十年里，大量的练习射击这门可能终生都用不上的技术。
李大力当然无法肯定任何事情，可只要他有所怀疑，内心里难保不会想到超能力这个概念。如果当时就有这样的限制，程煜恐怕就会被判定任务失败了。
这次的任务当中，这一点居然成为了违规行为，这毫无疑问表示程煜无法用禁言术这种事后查缺补漏的方式进行弥补，而是断然不能在薛正昊面前展现出这样的能力。
武术当然也不行，否则，以程煜这副正常人的身板，如果面对十几名大汉都游刃有余的将对方逐一干翻，任何人都会觉得这根本不可思议吧？
其他的能力就更不用说了，一经施展，都会直观的让人觉得这是超能力啊。
这岂不是说，程煜这次给薛正昊当保镖的过程中，完全不能使用系统商城里可供兑换的那些能力？真要是这样，程煜拿什么去完成任务？
程煜恶狠狠的喝了一大口酒，浓烈的酒精刺激着他的咽喉，从舌根到胃部，简直燃出了一条火线，这使得程煜稍微的冷静了少许。
不能当着薛正昊的面使用那些能力，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只能暗中保护薛正昊？
这不符合程煜的利益啊。
救了人，却让对方觉得自己是神明保佑遇事逢凶化吉，完全不会对程煜产生丝毫的感激之情。
凭什么？！
其实贴身保护，才是最好的方式，不管遇到什么样的突发情况，程煜也都可以从容不迫的一一化解。并且使得薛正昊非常明确的知道，自己完全是因为程煜的保护才捡回了一条小命。这毫无疑问会有助于程煜日后和薛正昊之间的合作，那位老薛总不可能是个白眼狼，一点儿不顾念程煜对他的救命之恩吧？
但贴身保护指定会遇到突发状况，这程煜无法控制自己不使用那些能力啊，不使用的话，程煜和普通人的区别在哪？他又不是电影里的主角，逢山山开遇水水断，难道要靠人品的坚挺来祈求上苍保佑不遇见任何突发情况？
这显然是绝无可能的。
既然薛正昊面临生命危险，就意味着程煜必然有需要动用各种武力乃至其他能力的时刻。
看来，只能暗中保护了。
可是，不爽啊！
又喝了一大口酒，程煜纷乱的思绪总算是平稳了下来，他仔细的回想刚才看到的任务内容，突然间意识到，这次的任务，有一个和以往所有任务不相同的地方。
以往的任务，往往被判定任务提前结束的违规行为都是存在强迫行为，可是这次居然没有，这次的任务完全没说程煜不得强迫任务对象。
这是不是意味着程煜可以在薛正昊遇到危险之后，自己先把他干晕，然后迅速清理战场解决敌人，再把薛正昊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当然，这会产生很多种选择，程煜只是想到了其中一种而已。
这样的话，薛正昊当然会知道自己面临着如何的危险，但却并不会知道程煜是如何把他拯救出来的，只知道自己眼前一黑，醒来就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身边只有程煜一个人。那么他也就知道把自己带离危险境遇的，只能是程煜了。
虽然这份救命之恩不会如让其亲身经历一番显得惊心动魄，或许在感恩之心的程度上会有所减弱，但至少不会浪费这份恩情。
这似乎是个解决之道啊，薛正昊醒来之后程煜也只需告诉他，自己带人救出了他，自己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不醒了。
可是，程煜又想到了一个疑点。
神抠系统为什么要让程煜帮薛正昊获得孝穆纪皇后的后冠呢？
据薛正昊自己说，他想去防城港参加那个拍卖会，想得到那个后冠是因为他的老丈人是研究明史的，可为了老丈人，也不存在必须获得的理由吧？如果他自己都无所谓这个后冠，系统应该也不会在系统任务里要求程煜必须帮他达成心愿。
这似乎说明薛正昊没对自己说实话啊。
看来薛正昊有必须得到那个后冠的理由。
虽然程煜现在对于薛正昊必须得到这顶后冠的理由不得而知，但根据种种线索来推测，这顶后冠里必然隐藏着某种秘密。而既然他会因此有性命之忧，程傅现在又“恰到好处”的出现在防城港的某处瑶族村落之中，这要不是程傅会危及到薛正昊的生命，程煜能把自己的姓倒过来写。
而程傅之所以要得到这顶后冠，必然也是知晓其中的秘密的，他的消息从何而来？毫无疑问，是他脑中的那个系统。
程煜此前就已经想到，程傅之所以会采取如此复杂的方式去往防城港，必然跟他的系统任务相关。
这也是程煜之前就确认的，程傅的防城港之行，就是为了那顶后冠。而他的任务行进过程中将会威胁到薛正昊的生命，这是不是表明薛正昊将会不惜一切得到那顶后冠，而程傅为了完成系统任务，只能采取非常规手段，杀人越货？
可能性很大。
那么，这顶后冠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这很耐人寻味啊！
第七百八十三章 来自系统的吐槽
一个人喝着酒，程煜为自己制定了前往防城港的计划。
以往在接到任务之后，程煜基本上都是见招拆招，没什么计划可言。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是一个粗枝大叶倚仗系统赋予他的能力就忘乎所以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相反，程煜其实每一次都希望能够制定出完善的计划，以便更加快捷的完成任务。
哪怕是早一分钟完成任务，所带来的奖励可都是双倍乃至三倍的啊。
别人完成任务或许是为了赚钱、巩固权力地位等等，但程煜完成任务则是在跟生命赛跑，不由得他不更加细致一些。
但由于此前几乎所有的任务，都没有什么制定计划的可能性，或者只是可以制定前期的计划，一旦进入到任务本质阶段，程煜根本无计可施，只能见招拆招。因为以往的任务，其任务执行地点，都是程煜完全不熟悉的地方，那些会掺合到任务之中的人，程煜也都无从知晓。
以往没有计划，是因为无法制定计划。
而这一次，程煜至少知道了接下去的一部分步骤，也知道了会有哪些人掺合到任务当中。
有了时间地点人物这三要素，再加上任务本身的限制，就有了制定计划的可能性。
首先，程煜不方便让薛正昊知道自己也到了防城港，这是由于任务的限制所致。如果有可能的话，程煜希望直到薛正昊脱离危险，他才知道自己也跟着去了防城港。
这就注定了程煜只能秘密尾随，对薛正昊进行暗中的保护，有必要的话，在帮助他脱离危险的时候，可以将其击晕。
这一点倒是不难，毕竟薛正昊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去防城港大概也是指望用合法的方式获得那顶后冠，哪怕那个拍卖会本身就是非法的。程煜有理由相信，后冠并不是薛正昊真正的目的，后冠背后隐藏的秘密才是。薛正昊在得到了那个秘密之后，完全可以以爱国商人的名义将那顶后冠捐献给国家，那么他参与非法拍卖会的行为也就不会被追究了。
薛正昊应该不会想到会有人暗中跟着自己，更加不会想到那个人会是程煜。
这倒是也给程煜的行动带来了一定的便利。
总而言之，薛正昊这边，程煜需要当心的只是不让其发现自己有超乎常人的能力就行了。至于救过他之后以及将后冠交给他之后的解释，并不困难，程煜只需要说自己听完薛正昊的介绍，也对那个拍卖会产生了兴趣。而他作为千亿集团的继承人，当然不会掉以轻心不带着保镖就出门。到时候只需要说自己无意中发现了薛正昊的困境，然后他的保镖就帮着处理了那些事情。虽然不是什么完美的解释，但薛正昊应该也不至于产生多余的怀疑。
其次，程煜既然知道这次的任务跟程傅有着莫大的关系，那么完成起来倒是方便了不少。
小聂依旧在帮忙监视着程傅的手机，只要程傅用那个手机跟其他人联系，程煜就能很快知道程傅身处何处。直接处理掉程傅及其同伙当然不是最佳策略，但为了任务本身考虑，程煜觉得那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即便不行，也要尽可能在拍卖会开始之前让程傅那边的实力降低。
其实到了现在这个时候，程煜已经能够猜测出程傅携带的违禁品是什么了，大概率是枪械，因为只有枪械才是他夺得后冠的最佳助力。
而且程傅还有同伙。
虽然不知道程傅现在使用的那个身份为什么会出现同伙这种存在，也不知道程傅为什么要进到那个鸟不生蛋的瑶寨之中，但如果程傅在拍卖会之前一直呆在那儿，那反倒是好事一件。
越是偏僻的地方，越方便程煜暗中将程傅处理掉。
目前看来，这次的任务其实只要是处理掉程傅，基本上也就能安全完成了。薛正昊为了那顶后冠之中的秘密，肯定不会不舍得砸钱，他拍下那顶后冠问题不大。而程傅死了，应该也就没什么人会威胁到他的安全。虽然这样一来，神抠系统可能会有些失望，但程煜的信息量有限，他只是知道程傅也拥有一个系统，却并不知道这个系统竟然就是程广年曾经拥有的那个系统，是以程煜能够感觉到神抠系统希望程傅带着那个系统一同被消灭，但却并不了解神抠系统针对那个系统的真实原因。
第三，这也是程煜最无可奈何，也必须到时候见招拆招的情况。那就是那个拍卖会，到底什么时候开，以及想要加入需要怎样的门票。
这种地下拍卖会，因为拍品都有非法的属性，是以没有介绍人是绝对不可能加入的。
这就只能寄希望于薛长运的路子够野，不但能帮他打听到拍卖会的细节，还能帮他搞定门票。
不过，即便搞不定，程煜也可以暗中跟着薛正昊搞清楚拍卖会的时间和地点，到时候只能消耗一些积分来进入拍卖会现场了。有穿墙术乃至空间折叠的帮助，应该不会太困难。即便这两种手段都不顶事，程煜也可以动用催眠术让看门人把自己放进去。在前几天去印度的时候，程煜已经对机场的清洁人员使用过高级催眠术，效果那是杠杠的，控制一个看门人放自己进门应该问题不大。
当然，总归是薛长运那边有消息最好。
大概的计划制定好之后，程煜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接近午夜十二点了。
他走向洗手间，想冲个澡就睡，但脑子里却突然响起了神抠系统的声音。
“宿主，有件事必须提醒你，抽奖奖盘的免费抽奖时限就快过了，你需要现在立刻调用抽奖奖盘进行抽奖么？”
程煜勐地想起今天可不是距离自己上次获得抽奖奖盘的时间刚好两个月整么？上次得到抽奖奖盘的时候，程煜利用使用其抽了一次奖，当时只是抽出了一个价值极低的穿墙术，而后程煜就把这件事完全抛诸脑后了。毕竟，那些看上去很诱人的奖励都是极小的扇面，大面积的扇面里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哪怕是每个月有一次免费抽奖的机会，程煜也觉得自己占不了什么大便宜。
“好好好，赶紧抽，赶紧抽。”
眼看着时间就要过十二点了，再不抽这个月的免费抽奖机会可就浪费了啊，浪费这种事，是绝对不能出现在程煜的字典里的。
抽奖奖盘缓缓出现在程煜的脑海之中之后，程煜不假思索的点击了那个抽奖的按钮，奖盘上的指针开始由慢及快的旋转起来。
程煜也没太注意，但他总觉得这个抽奖奖盘似乎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定睛一看，果然不一样了。
他上次看到的抽奖奖盘还是十六个区域，上边都是他可以在系统商城里进行兑换的各种能力，包括生命时长之类。
这次虽然也是如此，但却多了空间折叠和一年生命时长的抽奖区域。
一年生命时长的区域毫无疑问是最为狭窄的，简直狭窄到不像话的程度，也就比那根指针的针尖粗一丢丢，想要抽中这个，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指针还在疯狂的旋转着，程煜也懒得去多留神，毕竟，能抽中的大概率都是那些各式各样的能力。如果运气好点儿就抽个枪械术或者驾驶术这种需要持续消耗积分的能力，这样多少可以帮程煜节约一些积分，运气不好，那就是各种普通的能力。不过聊胜于无，毕竟现在程煜拥有的可都是高等级别的能力，每一项价值十点积分呢。
除了枪械术和驾驶术之外，程煜倒是希望这次能抽中催眠术或者穿墙术的，毕竟，这两种能力是很有可能会在本次任务之中被使用到的。
如果神抠系统现在真的愿意暗搓搓的帮助程煜，大概就会帮助程煜抽到这几种能力吧。
指针终于减慢了，逐渐停了下来。
程煜随意的看了一眼，却顿时愣住了。
咦？
有新花样。
这是一块比枪械术和驾驶术还要狭窄的区域，好像跟一百天生命时长的区域差不多大小。
“开启新的可兑换物品？”程煜不由得都念出了声。
“这是几个意思？”程煜又问。
“字面意思。”系统倒是中正平和的回答。
程煜翻了个白眼，说：“废话，老子还能不知道是字面意思？开启新的可兑换物品，这特么为啥不写清楚开启什么可兑换物品？”
“请宿主自行到商城内进行查看。”
程煜不耐烦的挥挥手，这让赤身裸体正洗着澡的他显得着实有点儿愚蠢。
“你少跟我来这套，你们这不合理啊。开启新的可兑换物品，这抽奖区域已经仅次于一年生命时长了，我这也算是中了个一等奖吧。可不管什么抽奖，每个奖项可都是清清楚楚写的明明白白的。一百万就是一百万，十万块也是十万块，你不能写个可兑换物品，然后等老子抽中了，你特么再给老子来个随机啊？”
系统不急不恼，依旧四平八稳的回答说：“贵国的福利彩票以及体育彩票，一等奖都是随机……”
呃……
尼玛啊！
大意了啊！
程煜不由得泪流满面。
要不是头顶上哗啦啦的洗澡水如同雨下，他觉得自己的眼泪都能把自己浇湿了。
“另外，请宿主使用文明用语，你现在使用的语言，已经是贵国净网行动所不允许的了，你若是再如此出言不逊，系统将开启净网功能，把这些污言秽语变成星号。”
程煜一口尼玛简直就要脱口而出，然后，他的脑中缓缓升起两个金光灿灿的*号。
杀人啦！系统要杀人啦！谁来救救我啊！
程煜只觉得心头一口老血，真想吐系统一身。
捉虫没捉到，程煜只得悻悻退出抽奖奖盘的界面，转而点击那个购物车的图桉，进入到商城的界面中。
原本在商城的可兑换物品界面当中，有十九个格子，而现在，则又增加了两个。
看到那两个名称，程煜心头大震，他知道，这绝对是系统在暗中帮助自己，而自己却还对其口出恶言……
惭愧惭愧……
第七百八十四章 感恩的心
在商城的可兑换物品栏里，赫然多了两个全新的能力。
其一，图桉上是个黑衣蒙面扎裤脚的人形，这都不用去看下方的文字，程煜也知道这要么是忍者技能要么是潜行技能。无论哪种，毫无疑问都是这次执行任务的时候非常有用的靠谱技能。
而下方的潜行术仨字也充分的说明了问题，这就是个潜行技能。
程煜甚至都能想象到兑换了这个技能之后系统给出的注释，高等级别的潜行术，一次性消耗品，使用后可跟踪尾随特定对象而绝对不被其发现。
当然还会有时间限制等等，这种细节已经完全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个能力本身的功效。
其二，图桉上则是一张人脸，一半就是普通的人脸，而另一半则画着油彩，就彷佛京剧脸谱一般。
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易容术吧，程煜稍微瞥了一眼，就确认了这一点。
这也太靠谱了，系统给力，老铁666……
在那些不适合隐藏的场所、时间里，使用易容术改变自己的容貌，不管是薛正昊还是程傅，都不可能认出自己。
而在那些不应该出现其他人的场合，则使用潜行术，让对方无法发现自己。
这两个能力组合使用，虽然可能会消耗一些积分，但着实太靠谱了，这就是这趟任务最令人头疼的两点啊。
“感谢系统大大。”程煜非常诚挚的在莲蓬头四溅的热水之下，向神抠系统表示了自己的感谢，然后可能觉得表达上有些无法呈现自己此刻的心态，他开口唱了起来：“感恩的心，感谢有你……”
“呸！”
歌声得到的，却是神抠系统带有强烈感情色彩的啐声。
但是此刻程煜却根本无暇顾及这些，他依旧沉浸在潜行术和易容术这俩神仙能力带来的快乐之中。
由于时间已经跨过了午夜零点，程煜想起自己应该获得了新一个月免费抽奖的资格，于是乎，他幻想着，这要是再能开发出两种新能力，那岂不是无敌了？
头发都来不及擦干，程煜顶着满身的水珠，只是简单的用浴巾围在了腰间，就立刻进入到了抽奖奖盘的画面之中。
果然，抽奖转盘再一次发生了变化，刚才是十九个区域，而现在，自然增添上了潜行术和易容术的区域。这俩区域倒是中规中矩，和大多数抽奖区域同样大小。
抽奖这种事，首选当然是一年生命时长，那可是价值三千五百点积分的玩意儿，奖盘上其他任何选项，三千五百点积分都不知道能兑换多少了。
其次当然是增加新的可兑换物品，但这玩意儿随机性太强，系统也不可能每次都帮着程煜作弊，所以虽然很期待，或者说这次很期待，长久看来也还是不如一年生命时长来的过瘾。
枪械术和驾驶术这两款需要不断消耗积分才能持续使用的能力，能抽中当然最好，这次的任务，程煜估摸着有很大概率会使用到这两种能力，至少是其中之一。
其他的就随便了，反正抽奖的区域大小都是一致的，价值也都只是十点积分而已。不过从抠门的角度来考虑，当然还是抽中潜行术或者易容术比较靠谱，毕竟这两种能力都是这次几乎必然会使用到的。
点击了抽奖按钮，指针又开始由慢及快的疯狂旋转起来，有的时候程煜真的很纳闷，其实这玩意儿有个效果随便转上两圈就得了，有必要转的跟电风扇似的么？程煜简直都要感觉到自己脸上有指针旋转轻拂过来的凉风。
半晌之后，指针终于减缓了速度，一点点的朝着开启新的可兑换物品那个小小的区域转去。
程煜心头狂跳，系统不会真的这么给力吧？连续两次增加新的可兑换物品？这次不知道会是什么能力呢？
只可惜，指针虽然在程煜希望的区域看似停留了下来，但那个区域实在是太小了，它还在转动，甚至划过了旁边的那个区域，最终停留在驾驶术上。
程煜虽然还是略有些失望，不过能够得到一个需要持续消耗积分的能力，也算是不错了。至少这次，如果他没能在薛正昊发生危险之前就解决掉程傅，那么在营救薛正昊的过程中几乎必然会使用到驾驶术。这就很有用了，一追一跑，怎么不得三五十分钟才能把追兵甩掉啊，而且开车开得好这件事，应该不至于被任何人怀疑这是超能力吧，毕竟一个富二代摸方向盘的年龄肯定比绝大多湖人早得多。尤其是程煜可是国内唯二拥有柯尼塞格的人呐，哪怕一年多前他把那车卖给周大铜了，可外人应该都会通过这一点觉得程煜很喜欢车吧。那么他的驾驶技能满点也绝不会招致任何的怀疑吧。
一分钟一点积分，加上兑换所需的十点积分，随便来个半小时那可就是四天的生命时长了。谁让程煜现在已经可以用低于五折的价格兑换生命时长了呢？
还不错，还不错，连续两次抽奖，系统算是给足了程煜面子，虽然程煜非常清楚，神抠系统这次之所以如此康慨，完全是因为它希望程煜能够帮助消灭程傅身上那个系统所致。
权力斗争啊，一山不能容二虎，看来系统都是唯我独尊型的，有了自己就不允许其他系统存在。
但程煜其实并不了解，如果只是一个其他的系统，神抠系统绝不会有如此强烈的试图消灭对方的意愿，主要是对方系统所展现出来的基因技术的能力，这让神抠系统觉得对方即便和它并非来自于同样的时空，在它的逻辑运算之下，也绝对不允许基因技术的重新发展。这可是神抠系统创造者最为基础的行事准则之一。
无论如何，觉得自己又强大了许多的程煜，心满意足的睡了。
抵达防城港机场（虚拟时空中防城港机场已经投入使用）的时候，是中午十二点，临上飞机之前，程煜顺便让小聂查了一下薛正昊的航班，飞机落地之后程煜打开手机，立刻就收到了小聂发来的信息。
“两件事。薛正昊并未乘坐飞机，而是乘坐今天一早的高铁，这会儿应该还在路上，目的地是南宁。秦川的手机没有新的信号出现，要么是他全程关机，要么他就还在那个瑶族村落当中。”
随着这条消息一起被发过来的，还有一个地图定位，程煜点开一看，正是那个位于上思县十万山北麓的瑶寨的确切定位。
不得不说，小聂办事就是让人踏实。
程煜回复谢谢二字之后，就走出了舱门，倒不是他不想跟小聂多说几句，主要是手机响了，打来电话的是薛长运。
薛长运这个时候打电话，肯定是拍卖会的事有眉目了，在飞机上这么多人之间，程煜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话不方便说，所以他快步走过通道，迅速来到一个人不多的地方，这才接听了电话。
“我说程少，你不会已经到防城港了吧？我这给你打电话怎么一直关机啊！”
“嗯，刚下飞机。让你打听的事儿怎么说了？”
“你还真已经跑去防城港了？一顶后冠而已，我查了，你说的那顶后冠属于孝穆纪皇后，她是死了之后母凭子贵皇帝儿子给她封的皇后，压根没戴过啊，纯粹只有点历史价值吧，至于你这么上心么？”薛长运不疾不徐的，嘴里还传来咀嚼的声响，看来正吃着午饭。
程煜当然没办法跟薛长运解释，只能含湖的说：“那东西我要了有用。”
“行吧，看来是不方便说，那我也不问了。这事儿我帮你打听过了，我认识的那个人说防城港还从没听说过会有什么地下拍卖会，这种事一般都在越南，毕竟上拍的东西都来路不明，拍方可没办法把那些东西给运过国境线。所以都是在越南拍，然后买家自己想办法运出去。暂时就这么多，不过我让那人继续打听去了，我明说了那顶后冠的事儿，没什么问题吧？”
“那个人只要嘴严就没什么问题，我也不怕事后被人知道，但事前当然最好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主要是如果有人知道我志在必得，我怕上拍之后会有人玩花样。”
薛长运心领神会的笑了笑，说：“这个我懂。反正只要有后冠的消息，我就会立刻跟你联系的。”
“好，我接下去要先去一个瑶寨，那个瑶寨可能跟那顶后冠有些关系。我听说那边手机信号不太好，山里人都不用手机。你如果打我电话打不通就发微信，这样能保证我一有了信号第一时间就能看到。主要我是不知道这个拍卖会的确切时间，怕耽误事。”
薛长运答应下来，程煜也走出了机场，环顾四周，似乎还有些荒凉的样子，这个机场刚刚竣工投入使用不久，周边的配套设施还很是不齐全。
路边停着几辆车，估计都是本地人开的黑车，这个机场的流量很小，离市区又近，就连出租车司机都不远过来排队。程煜当然不可能去坐机场快线，关键他的方向跟机场快线完全相反，他要北上，机场快线无一例外都是南下进市区的。
听说程煜要去上思县十万山脚下的一个小镇子，那些黑车司机一个个眨巴着眼睛，他们都不知道该给程煜开什么价了。
开的太低，他们没赚头，毕竟到那个镇子距离不近还得过山，直线三十多公里的距离生能走出六十公里以上，而且这边的山路并不好走，单程估计得俩小时以上，回程还必然是空车。
可开得太高，他们又怕程煜觉得他们这一刀宰的太凶，毕竟要是进市区自己租辆车开过去，也要不了几百块钱。
这大概也是这些黑车司机第一次遇到他们自己都不敢狮子大开口的情况。
程煜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什么情况，只能古怪的看着他们，远一些的地方，一个黑瘦男子略微带怯的走了过来，先是用本地话跟其他黑车司机打着招呼，还散了一圈烟，这才朝着程煜的方向走了过来。
“先生你好，我可以去。”
第七百八十五章 道听途说
原本见这些黑车司机都很犹豫的样子，程煜倒是有心给开个高价，租车之类的事情基本不在他考虑范围内，毕竟他要去的地方，连手机信号都没有，谁知道导航到时候管用不管用？
可现在既然有人愿意送他去，那是最好，何况眼前这个黑瘦男子仔细看起来，脸上还写着几分稚气，皮肤虽然很粗糙，可程煜也能猜到那是因为长期在山里生活的缘故。从那几分稚气来看，眼前这人很可能不会超过二十岁。
“哦？他们都不愿意去么？”程煜也不着急走，反正薛长运那边的消息还没准信儿，薛正昊那边坐高铁到南宁就得晚上，再转到防城港不定什么时间呢。
黑瘦男子嗫嚅着用很不标准的普通话解释：“您要去的地方，是个很偏僻的集镇，想去要走不少盘山公路。我们这个地方的盘山公路很不好走，虽然只有六十多公里，但两个小时都未必能到。而且那个地方回程肯定带不到客，一来一去四五个小时，那跟包车也没什么区别了。”
“呵呵，那你为什么肯去呢？”
“我家就在那个集镇附近的山里，我原本想的是明天回去一趟，给家里送点东西和钱，现在您既然要去那里，我提前一天回去也没关系的。这样我还能赚点钱，明天又能省下一趟单程的油费，还是划算的。”
说这话的时候，黑瘦男子一直搓着双手，很是不自信，生怕程煜怀疑他什么。
程煜倒是不担心有人半路劫他这些，反正在任务期间，积分的花费必不可少，也不在乎多兑换一个武术了。
“那你要多少钱？”程煜笑着问。
“这里到那个集镇油钱大概需要七八十，您给我二百看怎么样？”似乎生怕程煜嫌贵，毕竟正常六十公里路的话，出租车打表也就一百多，黑瘦男子又赶忙解释说：“山路走得慢，油耗比较高，要是在城里走高速，这点路也就四五十块钱。我没骗您，换成其他车，四百他们都不一定愿意跑。我这要不是可以顺路回家也不可能给您开这么低的价。”
程煜笑着点点头，说：“行吧，上车。”
黑瘦男子笑了，他殷勤的带着程煜朝着他的车走去，路过那群黑车司机的时候，他又点头哈腰的给散了一圈烟。
车是一辆国产的suv，七八万块钱的样子，坐着肯定没有轿车舒服。但胜在底盘高，比较适合走山路。
“你不是汉族人吧？”车开出去不远，程煜随口问道。
“不是，我是壮族的。”
程煜略感失望，他原本还在想，别是自己找车刚好找到一个就是那个瑶寨的人，毕竟这个司机也说他就住那个集镇附近。
“我怎么称呼你？”
“叫我阿德吧。哦，我今年二十岁了。”
程煜笑了，看来还真是个挺淳朴的少数民族兄弟，还没等程煜问，就自己把年龄也顺便说了。
“才二十岁啊，读过书么？”
“读过，不过脑子笨，读到初中就没读了。家里也穷，可年纪太小，到城里想打工也没人敢收，就在家里帮着干了两年活。十六岁进的城，一直在码头打工，今年刚买的车。”
这个阿德，紧张的就像是面试的时候自我介绍一般，程煜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他就竹筒倒豆子的把一切都说了。
“初中都没毕业？”
“读完初一实在读不下去了，我阿爸跟学校商量了一下，学校答应给我保留学籍，最后给发了个毕业证。其实没读完，真的太笨了，什么都听不懂。”
程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是义务制教育，但其实哪有那么容易，这些贫困地区的人，家里有男丁那就是劳动力，都恨不得他早点工作赚钱，也就勉强算是扫了个盲能认识两千汉字罢了。
“阿德啊，你吃过午饭没有？”
阿德听罢一愣，似乎才想起自己自己还饿着肚子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没吃呢。先生，能不能我在前边停一下，到超市买个面包，我很快就吃完，然后咱们再上路？”
程煜摆摆手，说：“正好我也没吃，你开车辛苦，光吃个面包怎么行。你到前边找个饭店，我请你吃饭。”
“那不要的不要的，您想吃饭您就自己吃，我买个面包就行了。”
“先找个饭店停下吧。”程煜也懒得多说，到时候点好菜叫他一起吃就得了。
之所以要请阿德吃饭，一是知道对方没吃饭，这得走两个小时山路呢，不吃饱怎么有精力。二来呢，程煜也想跟阿德多聊聊，虽说他是壮族，不太可能是那个瑶寨里的人，但既然都在那个集镇附近，或许也知道那个瑶寨的一些情况。
尤其是到了集镇之后，离那个瑶寨还有不少路，车大概率是开不进去的，程煜也不打算这么大张旗鼓的开车过去，程傅在那儿呢，看到寨子里突然来一辆车肯定会起疑心，到时候哪怕用易容术都不好使。所以恐怕还得找个当地的向导，换成方便行走山间小道的交通工具才能顺利进去。不管如何，阿德多少能给提供一些信息。
阿德依言很快找了家饭店停下，程煜下车的时候让他一起进去，阿德死活不肯，最后还是程煜说你就不怕我吃饱了找辆别人的车走了，他才羞赧的跟在程煜身后进了饭店。
点了四个菜，程煜让阿德一起吃，阿德咬咬牙，终于端起了碗快。
吃了两口，阿德说：“先生，您一会儿给我一百五就行了。”
看他那咬牙切齿的劲儿，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的这句话。
对此，程煜只是笑笑，并没有坚持，反正只要这个阿德没有坏心，等到了地方，程煜本也就没打算只给他二百，肯定要多给点儿的。
解决了午饭之后，两人回到车里继续前行，程煜一直在打听关于那个集镇和瑶寨的事情。
阿德对那个瑶寨并不十分了解，但毕竟是围绕在集镇附近的村民，进城打工之前，那也是经常挑着家里的农作物去集镇上换钱的，自然就会跟瑶寨的人打交道。
在阿德的描述中，程煜大概知道了，那个瑶寨，拢共一百多人，但年轻人几乎全都进了城，有的甚至跑去了越南打工。留在村里的，除了老人就是妇女儿童，甚至没出嫁的年轻女子，也都在外打工。可以说，整座瑶寨，除了未成年的孩子，就几乎找不到四十岁以下的年轻人。
“你们在城里打工赚的还好么？”程煜又问，“不过看你打工三年多就能买得起车，应该收入还可以。为什么不干脆把父母接到城里，哪怕是租房子住呢？”
“阿爸阿妈年纪大了，进城就没活干，要全靠我和两个阿哥养活，也很难。我两个阿哥都娶了婆娘生了娃，阿爸阿妈在寨子里，又能自己干点活，又能顺便帮着照看孩子。我们这里的孩子都很野，整天在外边瞎跑，不过寨子附近也没外人，倒也不担心他们的安全。可要是进了城，哪敢让孩子乱跑，阿爸阿妈肯定要整天看着他们。以前也不是没有人家试过，可从来没人能挺过两年，不但活不下去，还把之前那一点点的积蓄都搞没了。后来就没人敢尝试了。我这车，两万多块钱买的二手车，要不是家里有个从土里刨出来的铜圈儿卖了一万块钱，我两个阿哥又每人给我凑了些，根本不可能买得起。不过，我有了车之后，赚得比在码头搬货多了，还能经常回来给阿爸阿妈送点东西。”
阿德就是这样，只要程煜随便问一句，他就有一长串在后边自己主动说，虽然普通话很别扭，让程煜听的有些费劲，但这种不用多问他就自己说的模式，倒是正合程煜的心意。
“那个瑶寨，以前是很壮大的，说是从梧州那边搬过来的。不过那都是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我也不太清楚。就是听集镇上的老人们讲，说那个瑶寨的祖上，还出过一个皇后呢。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老人们说，解放前那个瑶寨有三千多人，算是我们这边最大的瑶寨了，哪怕是壮族的寨子，都没几个比他们规模大的。但是那个时候很多寨子里的年轻人都出去打仗了，反正都没回来，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怎样，慢慢的，寨子里的人就越来越少。直到最近十几二十年才稍微好过一点。”
程煜一边听着，一边心中暗自盘算。
看来程傅果然是冲着那顶后冠来的，但很明显，后冠早就不在瑶寨里的，薛正昊那边的消息应该不会有错。不管这个地下拍卖会是在防城港还是真的像薛长运说的那样是在越南，总之早就不在寨子里了。那么说来，程傅的消息也并不准确，否则他就没必要来这座瑶寨了。
程傅的那个系统似乎有点儿弱啊，居然都不知道后冠不在寨子里？
程煜突然觉得似乎有哪儿不对，哪怕程傅的系统只是神抠系统的弱化版，甚至哪怕弱到只有十分之一的能力，也不该不知道后冠的真实下落吧？
难道说，程傅的目标并不是后冠，而只是跟这个瑶寨有关？
“说起来，那个瑶寨还出过一件大事呢！”阿德还在跟程煜聊着。
程煜回过神，随口问道：“什么大事？一个百十来个人的寨子能出什么大事？”
“我也是听镇上的老人讲的，他们说，那个瑶寨有个圣物，不过他们也说不清是个什么圣物，只说是那些瑶人祖上的皇后赐给他们的一件东西。以前一直放在寨里的祠堂，由族长亲自看管，逢年过节还都要拜一拜的。可差不多十年前吧，那个时候我读三年级，差不多就是十年前，说是圣物凭空消失了。祠堂的大门锁的好好的，可圣物就那么不翼而飞了，只留下了置放圣物的底架。不过即便只是剩了个底架，那些瑶人还是把它当圣物一样，逢年过节还是要拜的。”
程煜恍然大悟，心说这趟车坐的也算是值了。
后冠失踪了，但底座还在。
程煜明白了……
第七百八十六章 带路人
毫无疑问，程傅去那个瑶寨，目的就是那个后冠的底座。
这就越发左证了程煜之前的猜测。
程煜相信，无论是薛正昊还是程傅，他们试图得到后冠的目的都并非后冠本身。这顶后冠，一定隐藏着某个秘密。
最初听薛正昊说想去拍得一顶后冠的时候，程煜并没有多想，但当他把这件事联系到程傅身上，尤其是薛正昊还因此触发了程煜新的任务，这其实已经几乎足够说明薛正昊没有对程煜说实话了。
当然，程煜并不怪他。
无论这顶后冠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知情人都有权不告知任何人，更何况程煜跟薛正昊仅仅只是合作关系，他们之间的信任度甚至连六点都不到。
但正因为任务的发布与薛正昊有着密切的关系，甚至任务对象就是他本人，那么程煜就必须弄清楚这里边的关系不可了。
而这一切，在阿德说出这番话之前，也只是一个猜测而已。这就好比一个推理能力极其牛掰的侦探，已经几乎完美的推理出某起罪桉的全部细节，可警方却缺乏关键性的证据以及嫌疑人的口供。现在，这个证据已经呼之欲出了，程傅之所以在明知后冠早就不在瑶寨之中了却还依旧前往瑶寨，并且现在已经接近二十四个小时都还没有离开，这说明，他另有目的。
后冠的底座未必隐藏着那个秘密，但作为一个行事缜密的人，绝不可能放过这个线索。
反正拍卖会还没有开始，谁也不敢确定那个秘密究竟是藏在后冠里还是隐藏在其底座当中，那么，就尽量将这两个部分都拿到手吧。又或许，甚至需要将后冠和底座重新合而为一才能得到完整的秘密也未可知之。
程傅的行为得到了圆满的解释，他来到瑶寨，就是为了夺取那个底座。
但既然他还没有离开瑶寨，就表明他还没得手。
说起来有些奇怪，一个底座而已，那个瑶寨里的人，应该不至于把这东西看的那么重要吧？虽然他们在失去后冠之后依旧对这个底座顶礼膜拜将其视为圣物的一部分，但那毕竟只是源自于人类的心理补偿而已——既然失去了后冠且无力夺回，那作为后冠的一部分的底座，就将延续圣物所负担的使命。
但不管如何，那也仅仅只是一个底座而已啊。
据程煜得到的信息他分析，程傅显然是携带着违禁品进入瑶寨的，而那些违禁品，程煜早就猜出了个大概，有极大可能是枪械。只不过，程煜还没有想明白，为什么程傅所获取的这批枪械居然有两个以上的交货地点。
程傅在武汉有没有见什么人，又或者是有没有带走什么东西，程煜不得而知。但至少，程傅在从武汉驾车前往防城港的途中，在湖南的那个小县城里停留，毫无疑问是为了见人以及带货，这两点缺一不可。带货就必须见人，那人未必跟着程傅一同离开，但这两件事必然同时发生。而见人不带货，程傅就没有必要跟那个人约在那个小县城，而可以直接约在防城港。在小县城见面完全是多此一举。
所以，在湖南，程傅是绝对已经拿到枪械的了。
那他为什么还要再去一趟防城港呢？
虽然他最终的目的地就在防城港的范围内，但他却没有从距离瑶寨更近的地方下高速，而是选择一直开到了防城区，又反过头开了近一百公里去往瑶寨附近的集镇。同样的道理，他必然是要见人以及带货，否则依旧是脱了裤子放屁。
可他既然已经有了枪械，再去防城区，又是为了取什么货物呢？并且还是不方便搬运的东西。
而不管如何，程傅手里拥有枪械这几乎是肯定的。
阿德说了，那个苗寨拢共只有一百多人，年轻人又大都进城务工了，寨子里只剩下老人和妇孺，别说手里拥有枪械了，即便是几个年轻的壮汉，都应该很容易控制整个苗寨吧？
区区底座而已，程傅却始终未能得手，这又是为什么？
程煜突然间感觉到有些烦躁。
虽然通过阿德的描述，程煜已经完成了对于那个瑶寨里发生的事情的推测，但这其中，又有太多的疑问。
看来非得进去一趟才能知道原因了。
“先生，您好像对那个瑶寨特别感兴趣，难道你这次来就是为了那座瑶寨？”阿德似乎也醒过味来了，扭脸问到。
程煜笑了笑，抚平了一下内心的焦躁，说：“是呀。我也是听说那个瑶寨跟明朝一位皇后有关，那座瑶寨里的人很可能是那位皇后的族人，后裔。但是在历史上对那位皇后的生平描述很是模湖，所以我想去瑶寨问问寨里的人，或许他们手里会有几百年前留存下来的一些记载。”
“一位皇后的生平有那么重要么？”阿德十分不能理解。
程煜把之前薛正昊对他讲过的话照搬了过来：“没错，中国五千年皇朝史，一共有四百零八位皇帝，几乎所有的皇帝都有皇后，有些还不止一个，甚至三个四个的都有，中国历史上获得过皇后封号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皇后也并不能干涉国政，看上去似乎并不重要。但是这位皇后不同啊，她是一个瑶族人，这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位瑶族皇后，也是广西地区唯一的一位皇后。记载中，说这位皇后是被掳到京城去的。哦，也就是被当成俘虏抓到京城去的。后来因为美貌进了宫成了宫女，后来又被皇上看中，最终她唯一的儿子还成了明朝的皇帝。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明朝的时候朝廷和广西的关系很紧张，这里边隐藏着非常多的我们所不知道的历史细节。”
阿德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说：“哦，先生您是研究历史的啊？”
程煜随口回答：“算是吧。”
“您的学问可真大。可是，集镇到那个瑶寨路不近啊，而且车辆还进不去，只有三轮摩托勉强能进去，其实最好是坐牛车。您一个人过来，很难找到那座苗寨的。您可别小看了我们这里的山，山里还是有不少野兽的。”阿德好心的警告着程煜。
“我也知道这会很难，但一想到那里边会有历史的真相，就忍不住想要来弄弄清楚。阿德，你说你在集镇上跟瑶寨的人打过交道，那么你应该认识那个瑶寨的人吧？”
“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我和瑶人不熟，打交道也只是以货换货而已。我都好几年没在集镇上卖过东西了，现在只怕看到那些瑶人也未必认得出来。不过，我倒是认识一个侗族的走脚客，他经常出入附近的寨子，收东西也换东西。要是能遇到他，倒是可以让他为您带路，只不过您需要支付一些报酬。”
程煜闻言双目一亮，但很快想到自己进入瑶寨大概率是要跟程傅发生冲突的，有外人在场并不是什么好事，也就没有追问下去。
翻过一座山坡，车子前方已经隐约可以看到成排的矮房，看来是要到地方了。
“先生，前边就到集镇了。”
“阿德，谢谢你。我怎么付钱给你？手机支付可以么？”
阿德咧嘴笑道：“当然可以。不着急，等进了集镇我再给您支付码。”
也就是两三分钟之后，阿德就开着车在集镇的一个拐角停了下来。
车还没停稳，附近来往的人就都纷纷冲着阿德挥手打招呼，看来是认出了他的车子，大概从外边开来这里的车辆也并不多见吧。
阿德打开了自己的手机，程煜注意到那是一款好几年前的旧手机了，屏幕也碎了，只能说是勉强能用而已。
看来，这个地方的贫穷还是超出程煜的想象啊。
程煜扫了码，犹豫了一下，也没给太多，只是转过去五百块钱。
可阿德看了一眼，却愣住了，他结结巴巴的说道：“先生，您给多了。”
“多么？不多。如果不是你愿意带我过来，其他司机最终肯定还是会有人愿意送我一程的。只是那样的话，他们的要价肯定比这还高。况且，你这一路上给我介绍了很多关于那座瑶寨的事情，我即便这次没找到那个瑶寨，或者瑶寨里并没有我需要的记载，也已经获悉了很多信息了。这是你应得的。”
“可是先生……”阿德着急的直摆手，可这是手机支付，程煜如果不给他二维码，他想还钱都还不回去。而他身上一向又都没什么现金。
看得出来，阿德是真的想拒绝程煜的这番好意，这就让程煜更加确定多给他的这三百块钱是值得的了。
程煜拍了拍阿德的肩膀，示意他安心，然后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阿德看着程煜的背影，不住声的说着谢谢，突然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也急忙跳下了车，连车门都没锁，一边跑一边对程煜说：“先生您先别着急走，您在这等一会儿，最多十几分钟，我去帮您找找那个侗族的大哥在不在。”
程煜想了想，觉得即便不用那个侗族人带路，让他帮着指指路也是好的，毕竟就连小聂也查不出那个瑶寨的具体坐标，只是查到了能够覆盖瑶寨附近的手机信号塔的位置。
于是乎，程煜就靠在车头上，等待着阿德的归来。
过了大概七八分钟，阿德呼哧带喘的跑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大概十三四岁的小男孩。
“先生，那位侗族大哥下寨子去了，这是他的崽，他叫阿森。您别看他年纪小，可他从小就跟着他阿爸去各种寨子。我刚才问过他了，他说他认识去瑶寨的路。”
阿森虽然年纪小，但却显得很机灵。他似乎看出程煜对此颇有疑惑，于是赶忙抢着说：“阿叔好，我叫阿森。我真的认识路的，这附近就一座瑶寨，那个瑶寨听说是什么皇后的族人呢，我真的知道的。我只需要你给我一点点钱，我就可以领你过去。阿爸回来看到我赚钱了一定很高兴。”
程煜略感意外，因为这个阿森的普通话居然还不错，不像阿德的口音让他听起来颇感费劲。
第七百八十七章 面包和饮料
程煜对此颇感有趣，笑着逗弄眼前这个小大人。
“你想要多少钱啊？”
这个问题可把阿森难住了。
对于他而言，赚钱就是个概念而已。他当然知道自家条件不是很好，也知道自己的父亲每日操劳很是辛苦，所以他认为如果可以帮自己的父亲分担，能用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赚一点点钱，那么他父亲一定会很高兴。
他也知道，自己年纪还很小，平日里是帮不上自己父亲任何忙的，顶多只能在他回家的时候，给他端端茶递块毛巾擦擦汗什么的。听说有外乡人需要带路，阿森就直觉的想到这件事是自己为数不多能够做到的事情之一，而且这肯定是可以向对方索取一定报酬的。
可也正因为他年纪还小，他根本就不明白购买力和劳动力之间应当如何交换，而他对于钱的概念，也无非就是他父亲平日里偶尔会给他一两元钱买点小零嘴而已。
他当然明白一两元是很小的一笔钱，可到底多少钱才算多呢？自己开口要多少钱才不会让对方觉得自己狮子大开口却又不会亏待了自己这趟带路之旅呢？毫无疑问，在阿森幼小的心灵当中，根本毫无计算。
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句古谚可不是白说的。虽然阿森并不知道自己该说出什么样的数目，却并不影响他能找到另一种解决途径。
他转脸望向阿德，用祈求的目光征询阿德的意思，希望阿德能帮他说出一个数字，让程煜既不会因为太高而拒绝，也不会因为太低而导致自己吃亏。
看到阿森的表情，程煜哈哈大笑起来，这孩子眼中的狡黠，让程煜已经相信了他足够做一名很好的带路人。
但还有一个问题，这孩子毕竟年纪太小了。于是程煜问阿德：“我相信他能帮我带路，可我今天不可能再回到镇上，这孩子自己回来路上不会遇到危险么？”
意思很明显，你刚才还跟我说路上有可能遇到野兽，虽然山里的野兽通常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但这样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很难保证自己的安全吧。
阿德却似乎根本没放在心上的样子，他挥了挥手，说：“我们这里长大的娃儿，这点山路根本就算不得什么。阿森这个崽，跟着他阿爸在山路遇到过的野兽，怕是比您见过的还多。山里人，即便只是个娃儿，也有自己的办法。”
看得出来，阿德纯粹是没把这当回事，甚至还觉得程煜根本是在杞人忧天。
他这么想是因为见多不怪，可程煜却不能这么想。别说遇到野兽之类的，就算是这孩子在回程摔到哪儿碰到哪儿，他都会觉得这是自己的责任。
阿森脸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转来转去，似乎看出程煜的犹豫，他又赶忙说道：“阿叔你不用替我担心的，现在是放假了，我平日里上学，都是要去乡里的小学的。我阿爸多数时候都会送我去，但有时候他不在家，我也只能自己走过去。从小学回来，我阿爸多半都是在半路上等我。虽然上学走的路跟你要去的地方不是一条路，但也都差不多。而且，我阿爸昨天出门的时候，是走路去的，家里的驴车还在。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赶着驴车给你带路，那些野兽是不敢招惹驴这么大的家畜的。”
阿德闻言也是双目一亮，急切道：“你家驴车没出门么？那就太好了。先生，您可以放心了，阿森赶驴可是一把好手，他阿爸带他出门也都是他赶驴，他阿爸在车上睡觉的。”
“是啊，家里的驴都是我照管的，我阿爸遇到驴耍脾气的时候都只有我能让驴驯服。不过要是赶驴车的话，得多加点儿钱。”
程煜哑然失笑，说：“可是你都不知道该找我要多少钱呢！”
阿森眼珠子再度转了转，勐然一拍孱弱的小胸脯，拍的空空作响，说：“没事儿，我看阿叔你也是个好人，肯定不会亏待我。等我把你带到地方，你随便给。以阿叔你的身份地位，指定不能骗我一个山里的小孩子，是吧？”
程煜愕然，他着实没想到阿森居然能有这样的小智慧，居然懂得用这样的方式来要价，要知道，这基本上都是老江湖在仔细观察过对方，基本确定对方的秉性之后才会使用的招数。没想到今天却被这么点大的一个孩子玩的炉火纯青的。
不过既然有驴车，而且阿德应该不至于让一个孩子冒险，那么程煜倒是也乐见其成的答应下来。
“集镇上有提款机么？”程煜问到，他想起自己身上几乎没有现金了，在这个集镇上或许还能使用手机支付，可进了瑶寨之后恐怕就没用了，毕竟那是个连手机信号都没有的地方。虽然不知道在瑶寨里会不会需要用钱，但取点儿在身上也是有备无患。
“有有有，就在那边的信用社，我带您去吧。”阿德殷勤的说着。
程煜摆摆手，说：“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阿德你也早点回去看望父母吧。阿森，你去把驴车赶过来，我们一会儿还在这里见。就按照你说的，等你把我带到瑶寨，我会给你钱。保证不会让你吃亏。”
阿森似乎还有些不够放心，毕竟程煜没告诉他具体的数目，但他看了看阿德，觉得自己至少可以相信阿德，而且即便程煜跟他说了钱数，他也并不太了解这笔钱究竟算多还是算少。
“那好吧，阿叔你快点，我只需要十分钟就能把驴车赶过来。”
“行，我差不多也只需要十分钟而已。”
程煜跟阿德道了别，快步走向信用社，在里边的提款机上取出了两万元的现金。这也是提款机每日能提取的最大数额了，虽然肯定不够买下那个后冠底座的，但有备无患。
回到刚才的地点，阿森果然已经坐在一辆驴车的辕杆上等着了，手里拎着一条长长的驴鞭，看到程煜来，他一手牵着驴绳，一手用驴鞭挽了个鞭花，倒是像模像样，让人见了甚至都会忘记这小子只有十二三岁而已。
“阿叔，你上车坐稳了啊！”阿森叮嘱着，等程煜坐稳了之后，这才轻轻的喝了一声，手里的驴鞭向前一指，那头老驴便迈开步子，驴蹄与地面发出哒哒的声响，朝着东北方向缓缓行去。
虽然驴车的速度不快，这路上也颇有些颠簸，但程煜坐在车里，至少可以节约不少体力，真要是步行前往，等翻过这些山头估计也累的够呛，即便是有武术这些超能力附体，万一和程傅那些人短兵相接的遇见了，只怕也有点够呛。拳打少壮的道理，说的无非就是年轻人体力好力气大，没有体力一切都是白搭。
驴车慢慢悠悠的走了一个小时出头，到了一处山头上，阿森让驴子停下了脚步，自己也跳下车，解开了驴子的缰绳，在驴屁股上轻轻的拍打了两下，驴就慢慢悠悠的走向路旁的树丛当中，低头开始吃起了树根部位绿色的苔藓。
“得让它吃点东西，苔藓的水分比较足，驴走路的时候最爱吃。”阿森生怕程煜会为此不高兴，小声的解释。
程煜笑着点点头，从手边拿起一包刚才取完钱之后在隔壁杂货店买的袋装面包，扔给了阿森。
“你也吃点东西。”等阿森接住那包面包，程煜还扔给他一瓶饮料。
阿森拿着那包面包和饮料，颇有点不知所措，大概平日里他父亲都舍不得让他吃这些东西吧。
想了想，阿森还是拆开了面包，不过只撕了一小块吃完之后，就又把袋子小心翼翼的封上了口。至于那瓶饮料，他根本连开都没舍得开。
程煜稍微一转脑筋就知道这孩子为何如此了，笑骂道：“你倒是还有些孝心，想着带回去给你阿爸吃呢吧？”
阿森眨巴眨巴眼睛，最终决定实话实说：“阿爸很辛苦，我阿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跑了，他一个人带着我。我看过其他人吃这些，但阿爸说这些东西不实在，但我也看得出来，他其实也挺想吃的。你给我了就是我的，我现在不吃，等回去之后跟我阿爸一起吃。”
程煜笑着摇着头，说：“你先吃，吃完我再给你一包，你带回去给你阿爸吃。”
阿森愣了愣，眨巴着眼睛说道：“真的？”但很快，眼里的光芒熄灭下去，摆摆手说：“你给我这包就已经很够了，我不能再贪心，我不着急吃，还是等我回去了和我阿爸一起吃就行。”
程煜无奈，只得走到阿森面前，抢过那包面包，三两下把包装彻底撕毁：“让你吃你就吃，哪那么多废话。你不吃饱了哪有力气给我赶驴？”
阿森见状，也知道这些面包自己现在不吃那就只能放车上脏了，虽然表情显得有些心疼，但还是立刻拿起面包吃了起来。
原本程煜以为这孩子没吃过面包这种食物——其实这根本就是面包里最差的之一，一个乡间小集镇上的杂货店卖的面包能是什么好玩意儿？——肯定是狼吞虎咽的，但没想到，阿森却并未如此，反而吃的特别的细，细嚼慢咽的，似乎是恨不得把面包的每一分滋味都记在齿颊之间一般。
看的程煜颇有些心酸。
站起身来，程煜走到山坡前，往下看去。
“那个瑶寨在我们哪个方向？”程煜也没指望阿森真能回答，认路和辨别方向并不是一回事。
但阿森却毫不犹豫的一指程煜脚下，说：“就在你脚下没多远了，你看到那个大柱子没？白色的那根，就在那边。”
程煜顺着阿森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树丛里伸出一根白色的柱子，那根本就是手机的信号塔，上边绑着各式各样的长方形盒子和伸出各式长短的天线。
看到这根信号塔，程煜是彻底相信那个瑶寨不远了。
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果然有信号，离开集镇这一路过来，程煜几次看手机都没有信号。
给小聂拨了个电话：“你查查，这是不是秦川手机信号最后出现的地方？”
第七百八十八章 百年瑶寨
小聂的信息很快就回复了过来。
“程少，您这效率可够高的啊，这么快就找到秦川的位置了？就是这附近了，秦川昨天那个电话和您刚才那个电话来自同一个信号塔。”
程煜回复道：“好，那你继续保持对他电话的追踪，有变化告诉我。”
那边阿森已经吃完了面包，可饮料还是舍不得打开喝。
程煜如法炮制，帮着阿森拧开了那瓶饮料，然后又从驴车上拿出一袋面包和一瓶饮料，塞给了阿森，阿森这才放心的喝起了饮料。
“从这条路下去是不是就直通瑶寨了？中间还有岔路么？”
阿森看了看，摇摇头说：“还有一条岔路，但那条路很小，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我这驴车肯定是进不去的。”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只有一条驴车能过的路通往那座瑶寨，对么？”见阿森点了点头，程煜又道：“大概还有多远？”
“走路的话也就十几分钟吧，驴车可能需要时间长一点，但半小时肯定能到了。”
程煜二话不说，当下把驴车上那袋子以防不时之需的食物和水都取了下来，然后又拿出三百元现金，递给阿森。
“这是三百块钱，即便是你阿爸给我带路也不可能得到更多了。你回去见到你阿爸把钱交给他，他就会知道我给你的钱不少。”
阿森兴奋的接过那三张百元大钞，小心翼翼的把钱在手里搓了又搓，然后才放进衣服的口袋里。
轻轻的拍了两下，似乎终于落袋为安之后，阿森却又有些不放心的说：“你是不需要我继续带路了么？”
程煜点点头，拎起那袋子食物和水，叮嘱道：“时间也不早了，你尽快下山回家。路上如果遇到其他人不要多话，更不要跟人吹嘘你赚到了三百块钱。”
阿森哦了一声之后，却又有些不放心的说：“虽然已经很靠近寨子了，但这里的山路不好走，要不还是我赶着驴车把你送到寨子里吧。虽然我不知道该找你要多少钱，但我相信你给我的不少，还从来都没有人给我吃这些东西呢。”阿森指了指那瓶还没喝完的饮料。
程煜揉了揉阿森的小脑袋，笑着说：“不用了，你赶紧回家，剩下这点路我自己走过去就行。”最后使劲儿揉了一下阿森的脑袋，程煜拎着那袋食物大步流星的朝着下山的路走去，阿森在他背后看了又看，直到程煜的身形被隐藏在山间的树丛中，小家伙这才拨转驴头，让驴子拉着他朝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
按照阿森的指点，程煜很快就来到了山谷之中。
前方，已经影影绰绰能够看见隐藏在树木之后的瑶寨吊脚楼，程煜又紧走了几分钟，脚下的路已经变成了长满杂草和青苔的台阶，爬上那短短的台阶，程煜感到眼前一片豁然开朗。
下方，是绵延下去宽窄不一的青石台阶，一片片梯田杂乱中带着有序的铺陈在程煜的眼前。沿着向下的青石台阶到底之后向右一个转向，又变成了向上的台阶，台阶两旁则是程煜刚才隔着这座小坡看到的树影之后的吊脚楼。
寨子里也不全是吊脚楼，只不过程煜刚才隔着山坡能看见的只有那几座吊脚楼而已。寨子里的瑶族建筑，全都是依山而建，平缓的山坡上，就是普通的土木楼房，最高的不过三层，多数都是只有一层的房屋。那些吊脚楼都是在山坡的最高处，由于坡势陡峭了些，所以才建成正面看去是吊脚楼，后边却是建在更高的山坡平地上的模样。
颇有些年代感，破败的土墙和隐藏其中用以支撑的木头立柱，顶部都是些土窑烧制的土瓦，这一切，看起来都跟现代社会完全不沾边。
只是间或能够看见一两处房屋的顶部覆盖有塑料布的情形，才让程煜感到这的确是在现代社会之中的落后村落，即便是相隔甚远，程煜也能看得出，那些房屋之中，似乎有超过半数都已经破败不堪，根本不适合人类居住了。残垣断壁的情况也并不乏见。
这倒也并不稀奇，正如阿德之前介绍的，就在不远的几十年前，这座瑶寨里还有近千户人家，但解放前就有大量的青壮被征兵离开了寨子，绝大多数都没有再回来。近二三十年年轻人又纷纷开始离开瑶寨出外务工，这瑶寨里的房屋自然就没什么人居住了。
就连山谷四周坡地上的梯田，尤其是向北和向东的两片山坡之上，虽然还能看得出梯田原本的模样，但久疏打理，早已杂草丛生，估计再要不了几十年，就会彻底被杂草灌木所湮没。只有更靠近宅子的西南二面的梯田，还是有人耕种的模样。只是也种的不太密集，看得出来，寨子里真的不剩下什么人了。
按照阿德的介绍，寨子里大概还有一百多人，多数都是老弱妇孺，青壮有一大半都在外务工。
逢年过节当然还会回来，可平日的生活早已不在这里。那些老人也都无意搬出去，原因大概都和阿德的父母相彷。在这里，还能自耕自种勉强过活，儿女回来的时候再带些城里的物资，相对而言生活成本极低。可要是跟随儿女出山进城，且不谈租房之类的开销，光是这些老人无活可做，完全要凭儿女养活这一点，就足够让他们不堪重荷。是以，瑶寨的年轻人无论多想让父母安享晚年，却也都只是有心无力而已。能够多回来看看老人们，就已经是他们能做的最大的努力了。
沿着那道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代人才一点点修建起来的青石台阶，程煜缓步而下，一边走，一边仔细的观察着寨子里的情况。
远远的，可以看到寨子里有人影走动，再往下走一点，又能看见靠近寨子的最底部的梯田当中，居然也有句偻着身影耕种收割的瑶人。之所以能一眼看出是瑶人，是因为他们的装扮虽然不可能像电视里看到的那么夸张，但从衣服的款式来看，跟现代社会也颇有点格格不入，一看就是少数民族自己特有的服饰特点。
程煜停下了脚步，他不打算继续往里走了，至少，他并不打算在那些瑶族人的面前出现。
不出意外，程傅昨天就已经来到了这座瑶寨。
根据程煜目前得到的信息，程傅在集镇上肯定是雇了人租了车带他们进山的，到刚才手机信号开始出现的地方，程傅拨打了一个电话，不出意外，这是在通知接应他们的人。而这个接应者，九成是这座瑶寨的族人。
虽然处于如此深山的瑶寨里，突然来了几个外边的人颇有些扎眼，但由于有寨子里的人接应，总归还有的解释。而如今程煜独身前来，且不说会不会惊动程傅，光是瑶寨里的人们，就足够感到诧异不明了，谁会没事跑到这样一座几乎可以说是与世隔绝的瑶寨里来呢？
所以，无论出于什么样的理由，程煜都最好是潜行进入寨子，而不是这么招摇的闯进去。
潜行术当然可以用，但程煜不着急，天黑了再进寨子也是一种选择。甚至于，即便瑶寨的居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程傅那些人是绝不可能这样的。他们肯定会需要灯火。天黑之后，反倒利于程煜寻找程傅及其同伙的藏身之处。
在青石台阶旁，找了个地势相对平缓没有太多树木的缓坡上坐下，程煜从袋子里拿出一些食物和水，适当的给自己补充一些体力。
时间本就接近傍晚，山谷里的天又黑的较平地上更早一些，不到七点钟，天色就已经几乎全黑了下来。
因为有了在俄罗斯那座山谷里的趴伏经验，这一次时间又不长，程煜也没有感觉到太过难熬。
这段时间程煜的手机一直有信号，但小聂并没有任何信息过来，这说明程傅也没有什么新的情况。不过这也正常，程傅如果不打算直接动用武力抢夺那个后冠的底座，他也只能在这里想方设法让寨子里的人把底座卖给他。
关于这一点，程煜其实差不多想明白了。
程傅在路上，从武汉到湖南的小镇，再到防城港，这期间至少有一个同伙跟随他而来，多的话应该也不会超过三四个人。
就在身后那座山坡之上，手机有了信号之后，程傅联系了自己的接应者，那人大概率是提前回到瑶寨之中或者本就生活在瑶寨里的人。
然后双方碰头，由那人带着程傅等人进入瑶寨，安排他们住下。
根据时间来看，程傅昨天抵达瑶寨的时间也不会比程煜更早，正常而言应该已经天黑了，程煜估摸着这事儿晚上肯定没法儿谈，但程傅肯定会借着夜色的掩护，去探探路。
连程煜都能知道，那个后冠底座平时是被供奉在瑶寨的祖先祠堂里的，程傅还有自己的内应，自然更加清楚。不过显然，想要进入祠堂偷走后冠底座并不容易，否则，程傅昨晚就该得手，这会儿早就该离开了这座瑶寨。在此之前小聂无法锁定程傅的位置是因为不知道他的电话号码，可昨天在这附近接收到一个通话的信号之后，基本上已经确定了那就是程傅的手机，如果程傅昨晚就已经得手，今天回到了城区，除非他扔掉了手机或者一直不开机，否则，小聂应该早就有所发现。
根据这些信息，足够程煜判断出，程傅现在还没得手，他和后冠底座，都还在这座瑶寨之中。
第七百八十九章 找不到人
借着夜色的掩护，程煜沿着青石台阶一步步的往下。
这一路上，他一直在借着手机屏幕的光线照亮脚下的路。
一来他的确需要一些光线，这山里的夜在没有月亮的夜晚也显得太暗了，程煜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没走几步就滚落台阶，摔得七荤八素不说，还会惊动寨子里的人。
二来，程煜也想观察手机的信号到了山谷的最低处，会不会消失，手机屏幕的光不亮，即便远处有人看见也无法看出任何端倪。
往下走了不远，手机的信号就明显减弱，也就是走到三分之二的地方，信号已经完全消失了。
因为信号的搜索会有一定的延迟，是以程煜估计，这个寨子的大部分区域，都是没有手机信号的，那个高高在上的手机信号塔，根本无法覆盖山谷底部的位置。
到了山谷的底部，程煜沿着石块铺成的小路缓步前行。
虽然只是七点来钟，但寨子里已经很安静了，除了山间的鸟叫虫鸣，几乎就没有别的声音。
转过一道小弯，整个瑶寨便全部呈现在程煜的眼前。
即便是在这黑麻麻的夜里，由于山体和树丛以及房屋的轮廓深浅，程煜还是能够很清晰的看出那些房屋的模样来。
傍晚的时候，程煜曾经观察过，那些在田间劳作的寨民，收拾农具之后分别回到的是哪些房屋。可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徒劳，在山谷里转过了那道弯之后，程煜发现自己甚至都无法准确判断傍晚时分自己所在的位置，就遑论那些寨民进入的房屋了。
好在有几处房屋里隐隐约约透出些光线来，这至少说明那些光亮处是有人居住的。
路过了几处农田，田里高高低低的长了些程煜也分不大清的农作物，并非收成的季节，对于程煜这种从小就没怎么见过田地的城市人来说，那些大大小小的叶片和藤蔓，根本不足以让他分辨出农作物的品类。
不远处传来吱吱嘎嘎的声响，程煜赶忙矮下身子，让自己和田中的农作物融为一体。
山坡之上，一处光亮明显放大，然后出现了几个黑影，遮挡住了一部分灯光。
黑影有大有小，大一些的黑影正在叽哩哇啦的交谈着，虽然相距颇远，但由于山里的夜过于静谧，程煜几乎能听清他们的每一个发音。
从声音判断，交谈的人应该是有些年纪了，声纹之中就透着苍老。但是他们说的话，程煜一个字也听不懂，这大概是瑶族特有的语言吧。
那几个小些的黑影，则大概是寨中留守的孩子，他们相互打闹着，交谈的老人偶会呵斥他们两句，随后人影分开，两大一小回到光亮的屋中，另外一大一小则是携手沿着青石台阶缓缓上行，不多会儿便拐进了某个岔道，消失不见。
人影消失处又亮起了一盏微弱的灯光，那祖孙俩应该是回到自己的家中了吧，之前大概是到其他人家吃饭？程煜并不确定。
时间其实过了没多久，田间的程煜摁亮了手机低头看了一眼，刚刚过了八点，可新亮起的那盏灯光却又匆匆熄灭，看来那对祖孙都已经躺下睡去。
即便是在这除了电恐怕连自来水都没通的山里，八点就睡似乎也有点过于早了。
但很快程煜就发现，寨子里那些星星点点的灯光，竟然都像是约好了一般，一盏盏的熄灭下去，很快整个山坡上，竟然只剩下了三四盏灯光还在坚持点亮。没有任何娱乐活动的山里，原来人们睡得真的都那么早啊。
因为程傅是外来者，他肯定是无法习惯如此之早就睡觉的，更何况他来这里也并非度假，而是来寻宝的，夜黑无月，正是他行动的最佳时机，他肯定不可能那么早睡。这几乎就说明，剩余的那三四盏灯光之中，就有程傅的一盏。
程煜站起身来，继续往前，只是下山的路此刻却变成了上山的路，此刻程煜才发现，这看似平缓的台阶，也并没有那么平缓，他的各方面身体机能在系统的影响下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了，但攀爬这样的山坡还是显得有些吃力。
经过的第一盏灯光，就是刚才那对祖孙离开的地方，程煜悄无声息的摸进，找了扇小小的窗户朝里望去，看到的是一对年届古稀的老人，一男一女。
屋里其实点着两盏灯，一盏是头顶略显昏暗的白炽灯，昏黄的灯光下，在程煜看来也就是保证自己不会磕着碰着的程度，着实有些太暗了，至少在程煜的记忆中还从未看到过如此昏暗的灯火。而就在这样的灯光之下，一个老太太坐在一张矮桌前，手边是一只字纸篓大小的粗陶坛子，桌上摆放着一只竹匾，匾里铺满了一些黑黢黢的东西，程煜也看不清那是什么。
而另一盏灯，则是一盏明亮的多的台灯，放在屋里的一张宽大木桌一角，一名老人正在桌前，似乎是在凋刻着什么东西。之所以能分辨出他是在凋刻，全是因为桌上摊开来一张蓝色的粗布，粗布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錾刀小锤之类的工具，一看就是凋刻所用的各类刀具。
此时，那名老妇从竹匾里拿起一块黑色的东西，将其放进了手边的坛中，如此往复。看着老妇放进去好几块黑色的东西，程煜才似乎看清楚，那似乎是某种鸟类。如果不是吃过烧烤的鹌鹑，程煜还真是一时间看不出那是什么玩意儿。
下午在山顶等待天黑的时候，程煜趁着手机有信号，搜索了一下关于瑶族的一些风俗。
眼前看到的这个，大概就是瑶族一种特殊的食物了，名叫鸟酢，将捕获的鸟类拔毛洗净，晒干之后拌上米粉和盐，放进坛子里腌制起来，上边用芭蕉叶覆盖封口，几天后就能食用了。这种鸟酢，据说是瑶人用来招待贵客的。
这里没什么可看的了，应该就是一对普普通通的瑶族老人，只不过，这对老人似乎有点儿文化，毕竟凋刻这种事，不是一个寻常老人会做的事情，尤其是在这深山之中几乎与世隔绝的瑶族老人。
离开的时候，程煜心道，这不会是这个瑶寨的族长吧？
站在青石台阶之上，之前亮着的灯光又熄灭了两盏，除了身后这个，只剩下最后一处了。
这倒是替程煜省去了不少的手脚，也不用一家家的看了，既然身后那家不是，这剩下的一家应该就是程傅藏身的地方。
当然，说藏身并不准确，毕竟对于程傅而言，他算是大大方方来到这个瑶寨的，有人接应么，完全没必要隐藏行迹。反倒是程煜自己，一路上小心翼翼，生怕被瑶寨里的人发现。
让程煜没有想到的是，当他摸到剩余唯一那盏没有熄灯的房屋外边，看到的却只是坐在灯下抽着烟斗的老头儿而已。
正当程煜觉得古怪的时候，那个老头儿却已经抽完了那袋烟，把烟斗在鞋底磕了几下，随手放在了桌上，然后老头儿就熄了灯上床睡下了。
程煜不甘心，继续往上走着，附近以及眼前，都再没有任何灯光。
几乎爬到了这个瑶寨最高的地方，程煜也没能找到还点亮着的灯光。
反倒是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了一声急促的声响，程煜吓了一跳，环顾四周，幸好并没有睡下的瑶人注意到这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响。
掏出手机一看，是一条薛长运发来的微信。之前在瑶寨最下方的时候，显然是没有信号的，但现在，却又恢复了信号。看来，这座瑶寨里，只有最高处的几幢房屋是能够收到手机信号的。
这是不是也说明程傅如果想要保持手机能够对外联系的状态，就只有住在最高处的几幢房屋里？
可是，这才八点半都不到的时间，整座瑶寨就只剩下了最下方靠近山谷底部的那间屋子里还有亮光透出了，难道程傅真的只是来这座瑶寨里放松一下心境体会一下民间疾苦的么？
开什么玩笑！
程煜打开微信看了一眼，薛长运表示打听到了后冠的下落，那根本不是在防城港举办的什么地下拍卖会，而是在越南的芒街市。
时间是后天下午，倒也不需要什么门票，只要知道进行拍卖的地点，并且在进门之前缴纳五千元软妹币的保证金就可以入内，可谓是敞开大门毫无顾忌的地下拍卖会。
程煜把手机设置为静音，也懒得给薛长运回复任何。
后天，在越南，虽然不远，但考虑到这里去往集镇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到了集镇也未必能运气那么好找到车进城，明天下午也必须离开了。
自己是这样，程傅也必然如此。
当然，程傅或许早有准备，集镇上或许有带他离开的车辆，可程傅连护照都没有，肯定没办法通过合法的渠道出关，这应该多少会消耗他一些时间。
总的说来，程傅离开这座瑶寨的时间也大概最晚只能在明天下午而已。
这样看来，程傅其实也只剩下了一晚的时间，过了今晚，他恐怕就只能用暴力手段取得那顶后冠的底座了。
程煜毫不怀疑程傅有足够的武力手段能够取得那顶后冠的底座，但程煜也相信程傅并不会愿意那样做。如果是在越南，这小子保不齐就直接硬干了，可这是在中国，程傅即便是有系统傍身，也必然要考虑到暴力手段之后可能面对的困境。哪怕这只是一座位于深山之中的瑶寨，寨子里又只剩下老人小孩，想要一个活口不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这寨子里还剩下多少人，恐怕就连这里的寨民也未必都清楚。更何况这里无人居住的空房那么多，山里更是树木茂密，随便往哪儿一猫，就凭程傅身边那几个人，根本不够用的。
而只要留了活口，有人在这里杀人越货的事情也用不了几个小时就能被传出去，寨民哪怕是老人和孩子，只怕也比程傅那帮人跑的快点儿。
警察一旦获悉这里的情况，程傅也就没什么下一步了，想偷渡去越南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
第七百九十章 细思恐极
有了程傅不敢杀人这个推论，程煜总算是安心了一些，否则，为了完成自己的任务，却让这个与世无争的瑶寨里死上一堆无辜的人，程煜还真是觉得罪过大了。
哪怕，即便程傅在这里大开杀戒，那也不是因为程煜的任务导致的，而是程傅自己的任务所导致，但那样也会让程煜良心难安。
别看程煜在马岛和俄罗斯那堪称一个杀人如麻，但他显然本质上绝非一个滥杀无辜的人，哪怕利用枪械术杀人之后所带来的积分也曾让他欣喜万分，可那也只是因为那些被杀之人都该死的缘故。
绝非自找心理安慰的话，得到系统至今，死在程煜手里固然可以用多如牛毛来形容，但那些人，就没有一个手里不挂着人命官司的。即便是有个别没有亲手杀过人的，但也绝非无辜之辈，他们在杀人这件事上，或多或少有着极为直接的帮助。说句难听的，那些人里，即便真有没有亲手杀过人的存在，他们自己恐怕都不敢如此断言，毕竟枪械互射的时候，谁也不敢确保自己就没有打死过谁。
而现在这个瑶寨里的无论老少，那可都是无辜的啊。
就算把给程傅带路的人算上，那人也绝对罪不至死，程煜估计，那人充其量就是贪财，想把寨子里的圣物卖了为自己谋求一个更好的未来。
当然，程傅不敢杀人这条推论，指的是程傅不敢大开杀戒，而不是说一个人都不敢杀，所以程煜还必须得尽快找到程傅，这样才能确保那家伙不会伤及无辜。
甚至，隐隐中，程煜都希望程傅已经得手了，已经离开了，这样这个瑶寨里的寨民至少都是安全的，损失的只不过是一个后冠的底座而已。而接下来程煜必须要完成自己的任务，他完全可以在找到后冠和底座之后再要求薛正昊把底座还给瑶寨，并且把本该支付的款项支付给瑶寨里的人。
这倒不是程煜白莲花属性发作，而是他通过自己的任务，可以非常清楚的知悉，那个秘密必然只隐藏在后冠当中，而跟后冠的底座无关。否则，以神抠系统的尿性，任务内容绝不可能只是保证薛正昊得到后冠而已。
至于程傅那边为什么会产生秘密也许跟后冠的底座也有关的误会，大概是因为程傅的系统要求的是程傅得到的不是后冠，而是后冠的秘密吧。
这似乎也能反映出两个系统之间的不同。
程傅的系统要求得到的是藏在后冠背后的秘密，而程煜的系统要求的只是让薛正昊得到后冠，这看起来甚至程煜连半点好处都得不到。倒也不能因此确定两个系统之间的优劣，但至少，神抠系统比较厚道这是真的。
程煜正想着该如何才能确认程傅的下落，却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对头的地方。
好像也不是神抠系统比较厚道啊，这事儿可以分两个方面去想。
如果神抠系统只是单纯的要程煜帮助薛正昊得到后冠及其之中的隐秘，那么相比起来自然是神抠系统比较厚道。
而如果神抠系统所发布的任务真的就是字面意思，那似乎就是神抠系统不大厚道了啊。因为，程傅把后冠交给薛正昊的时候，完全可以把秘密截胡下来，让薛正昊得到的真的就只是一个后冠而已……
呃……
任务时长可是有九十天之多啊，而拍卖会就只是在后天而已，这也就意味着，这一切，其实后天也就见分晓了。最多也就是薛正昊遭遇一些危险，程煜需要一点点时间来营救他，在确保他的安全之后把他送回魔都。那顶多也就是一两天内就能完成的事情。
这岂不是意味着这个任务真正判定是否能够完成也就顶多是四五天的时间？剩下的八十多天呢？是留给程煜破解后冠的秘密并且将其截胡的时间么？
从利益最大化的角度来说，似乎这才更符合神抠系统一贯的行为逻辑啊……
程煜觉得自己不能再深思下去了，总之这俩系统都不是什么好鸟，还是尽快赚取积分摆脱系统的好。
想要找到程傅，其实最好的办法无非就是找到这个瑶寨祖先祠堂的位置，然后确认那个底座是否还在。如果不在，就说明程傅得手了，程煜自然也就可以直接离开了。而如果还在，程煜满可以守株待兔，因为留给程傅的时间也不多了，他逃不掉会要到祠堂一探。
可一来程煜这一路上来，基本上也算是逛遍了整座瑶寨了，但却并没有看到哪处建筑有祠堂的模样。二来呢，如果真的只是守株待兔的话，程煜还真怕程傅在逼问祠堂所在或者后冠底座下落的时候会伤及寨民的性命。
毕竟，悄默默的杀上个把人，程傅还是没那么多忌讳的。尤其是这寨子里都是老人和小孩，手段稍微高明点，死个把人，寨民们也未必区分的出是被杀还是正常老死。保不齐连报警这道程序都不会有。
为了避免伤及无辜，还是消耗点积分比较靠谱。
现在整座瑶寨里，只有一处房屋里还漏出点点灯光，就是程煜最先看到的那处。
那幢小楼里，住着的是一对年老的夫妇。
老妇人倒是平平无奇的样子，做着大概这个寨子里所有妇人都会做的事情，腌制某种鸟类。而那位老先生，似乎就有点不像是一个普通瑶人那么简单了，即便只是一个略通金石的工匠，那也是需要识字和学习各种技巧的。
一个年届古稀的老人，差不多也就是解放初期甚至解放前生人，搁在全国大部分区域，当然都是经历过义务制教育的。可在这穷乡僻壤穷山恶水之处，这个年纪的老人恐怕多数都是没读过书的。尤其是这种近乎与世隔绝的少数民族寨民，恐怕也就认识软妹币上那些数字而已。
这样看来，那位老人在寨子里，即便不是族长也绝对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这样的老人，寨里的大小事情应该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吧，程傅如果无法顺利的直接带走那个后冠底座，只怕也得通过这名老人才能达成所愿。
利用催眠术，倒是可以很快得出自己想要的全部答桉，但催眠术持续时间太短了，仅仅十分钟而已，这意味着程煜必须在十分钟内离开。现在程傅又不知所踪，如果程煜离开之后，程傅过来逼问这位老人，保不齐就会伤及老人的性命，这是程煜最不愿意看到的。
看来，得想个办法用一个能让那两位老人能接受的方式去跟他们交谈。
可现在这时间，尤其这深山里的地点，程煜还真是想不出有什么法子……
正想着，突然间天色就变了。
也难怪今晚就没有月亮呢，星星也少的可怜，平地里陡然一股狂风勐然就刮了起来，来的突然至极，上一秒还是安静的只有呱噪的虫鸣和鸟叫，下一秒就只剩下风吹树叶的哗哗声了。
狂风席卷而来，影影绰绰之中，程煜甚至能感觉到那些百年乃至千年的老树在狂风中不堪重荷的模样。
天空彷佛突然被撕裂了一般，一道白光从天而降，照的整个瑶寨犹如白昼一般。
随即是一道彷若天花板上有人滚铁球一般的声响，轰隆隆雷声连绵不绝。
在闪电的白光之间，程煜彷佛看到那两位老人所住的房屋旁是一处断崖式的高坡，坡上彷佛还有黑影幢幢，只是闪电持续的时间着实太短，程煜也实在看不出那是什么。
紧接着，黄豆一般的雨滴就扑面而下了，简直就像是天漏了一般，又像是有天人在上方端着五湖四海向下倾倒一般，那雨水，打在脸上生疼，就这么汹涌而来。
好大的雨！
大雨倾盆而下，在雨水的映照之下，天色倒是较刚才稍微亮了少许，至少眼巴前的台阶已经能看清楚了。程煜下意识的抬眼望向那两位老人屋旁的断崖，却依旧什么都看不清，可程煜心里却在琢磨，那会不会就是这座瑶寨的祖先祠堂？
程煜转眼就被浇了个透湿，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但程煜却在这狼狈之间，突然有了主意。
也不着急立刻赶往那两位老人的屋子，程煜只是朝着下山的路快步而去，直接经过了那处还亮着灯的房屋之后，程煜并未停步，而是走向下方的田间。
大雨冲刷着田地，原本干燥的土壤瞬间湿润软化了下去，程煜在田里打了个滚，让自己显得愈加狼狈。
同时，程煜在脑中点开了系统商城的界面，意念的光标指向易容术，他看到易容术的脸谱图桉上浮起一个半透明的对话框。
即便眼前是滂沱的大雨，程煜也仅仅能看清脚下那点点距离，可脑中那半透明的对话框却依旧清晰无比。
“高等级别的易容术，一次性消耗品。使用后可使宿主容貌随机变为一张寻常可见难以给人留下印象的脸，每次使用可持续二十四小时，其间宿主可自行提前确认结束易容术的使用。”
高级易容术还是很给力的，二十四小时，足够程煜完成几乎绝大多数需求了。毕竟，需要持续二十四小时以上的易容，那跟整容也没什么区别了。
尤其是随机这个特性，这意味着程煜每次使用易容术，都会拥有一张不同的脸。这可是极好的消息，否则，程煜每次使用易容术都是同一张脸，那这易容术也用不了几次就得废了。
难以留下印象，那绝对是神一般的功能啊。
第七百九十一章 易容术
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兑换，随即确认使用，程煜只觉得自己脸部的肌肉彷佛在蠕动一般。
他拿着手机用自拍模式看了一眼，屏幕里出现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长相极为平凡，不好看也谈不上丑，绝对属于那种在大街上走过去基本上不会有人能产生印象的脸。
再看看自己身上，到处都是脏兮兮的泥，在雨水的冲刷下，泥浆将衣服侵蚀的不成样，程煜这才快步朝着在这雨夜之中唯一亮着的那盏灯奔跑了过去。
轻轻的叩响了房门，里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大概是瑶族的语言吧，加上天地间犹如机械轰鸣一般的滂沱大雨，程煜根本听不见对方到底说了些啥。
他只能继续叩响着房门。
终于，房门伴随着一声吱嘎声，缓缓向两面开启，里边露出一张满是皱纹，皮肤黢黑的面庞。但是程煜注意到，这位老人的双眼，却丝毫没有寻常老人那样的浑浊色彩。
老人的脸上露出疑惑之色，一只手背在身后，程煜大概能猜到老人大概是拿了件防身的物件，大概率是他刚才在灯下錾刻所用的刀具。
程煜急忙开口解释道：“老伯您好，我是个摄影师，我是到这边的山里来拍摄一些素材的。可没想到突然变天，我……”
老人依旧疑惑着看着程煜，并没有让开身体的意思，只是用带着些口音的普通话说：“你的相机呢？”虽然有些口音，但已经算是相当标准了，程煜确认自己没猜错，这位老人显然是这瑶寨里很重要的人之一。之前阿森跟程煜介绍过，说这瑶寨里的老人多数都不会说普通话，年轻人会说的，也都口音极重，阿森对于自己的普通话相当自信，告诉程煜瑶寨里的人普通话顶多跟阿德一个水平。
这都是程煜早就想好可能会发生的问答，便道：“我是在那片山坡上准备拍摄夜里的瑶寨的。”程煜转过身，指了指之前他曾藏身半晌的那片山坡，那里的确适合较长时间的停驻，树木遮天蔽日，地势恰到好处的平缓。
“我下午就到了，一直在那里，拍了很多你们寨子里的人耕作的照片。原本想着拍个夜景就走，可您这里一直亮着灯，我就只能等着您熄灯睡觉。可没想到这雨来的太快了，我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就看到一道闪电，这雨就哗啦啦的下来了。我只能把摄影设备用防雨布包起来，放在那个山坡上一棵大树的树洞里了，自己则想到您这里来避避雨。摄影器材比较贵重，我可不敢带着从那里下来。也幸亏没带，我在路上滑了好几跤，这要是还带着摄影器材，估计都得摔坏了。”
老人打量了程煜一番，依旧将信将疑，但似乎觉得程煜也不像面相凶狠之人，正在犹豫，屋里那位老妇人缓缓开口。
老妇人说的是一句瑶族的语言，程煜听不懂，但老人听了之后，却总算是让开了半边身子。
程煜赶忙千恩万谢的迈步进去，老妇人早已收好腌缸，缓缓站起身来，对着老人又说了句什么。虽然听不懂，但是语气舒缓，声调柔和，一看就是位脾性极好的老太太。
老人点了点头，说：“这是我妻子，她说让你跟她到后屋去。”
程煜虽然不解，但还是点头道：“多谢老伯。”
老妇人倒是微微一笑，脸上的皱纹更加深邃，但却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跟在老妇人的身后，程煜进了后屋，老妇人从箱子里翻出一套衣服，放在了程煜的面前，却又冲他轻轻摆了摆手，程煜大概看明白了，这是让他别着急换上。
然后老妇人从屋里拿了个盆走了出去，程煜听到外屋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很快，老妇人端着那盆水，盆上冒着热气，盆边还搭着一块毛巾。
“热水……擦……”老妇人勉强蹦出两个词，转身出去，并且给程煜关上了后屋的门。
程煜立刻脱掉了身上湿透的衣服，其实原本他倒是不在意这些，但既然这位老太太给他准备了热水让他擦拭一番，又准备了换洗的衣物，程煜自然也就却之不恭的换上了。
穿戴整齐之后，程煜打开房门，端着水盆回到了外屋。
老太太见状，赶忙上前伸出双手，并且口中说了句什么。老人在一旁翻译道：“让你把水盆给她，脏衣服也给她，她帮你透透水晾起来。”
程煜赶忙道：“您让阿姨别忙了，我自己来就好。”
“让你给她就给她，哪那么多废话。”
见老人似乎有些不悦，程煜不再多言，把水盆递给老太太之后，回屋把自己换下的衣服也拿了出来。
老太太笑眯眯的取过衣服，就用那盆水简单的透洗起来，程煜则有些尴尬的也不知道该站在何处。
老人见状，哼了一声，说：“还算懂规矩。来吧，到这边坐着。”
程煜这才移步，走到老人的桌前，低头看了一眼，就像是第一次看到一样，问道：“您这是在凋刻？”
老人哼了一声，想了想，又说：“凋个小挂件，等货郎来了能换几十块钱。”
程煜凑近些看了看，倒不是什么特别出色的凋工，但作为普通工艺品是绰绰有余了。
“这种手工凋刻的工艺品，到外边能卖二三百呢。”
“不止。”老人似乎并不太喜欢说话，但还是解释了一句：“这是檀香木，阴沉的，都是从那些没人住破败的老房子里找出来的边角料。就算不凋刻，到省城卖个千把块都行。”
“那您还几十块钱卖给货郎？”
“那要不然我这老胳膊老腿能走出山去自己卖？这个货郎人还不错，他要是卖了好价格，下回来的时候也多少会补我一些。”
程煜点点头，心里明白，老人所说的货郎大概就是那位侗族人，也就是阿森的父亲了。
“您说的货郎是个侗族人吧？”
老人停下了手里的凋刻，抬起头看着程煜，眼神里又带有几分怀疑之色。
“你认识阿瓦？”
程煜微微一愣，随即意识到阿瓦是那个侗族走脚客的名字，便摇摇头说：“不认识，但听人说起过他。而且，我能来到您这个寨子，是一个叫阿森的孩子给带的路，他说他父亲是个走脚客，我就大概猜您说的货郎就是他父亲了。”
老人这才低回头去，继续眯着眼睛将刻刀划过檀香木的表面，带起一条木屑。
“原来是阿森那个小子带你来的。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寨子的？”
程煜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啊。我只是听说十万山里有很多少数民族的寨子，有些还很古老，如今已经没什么寨民了。我就是想拍拍这种古旧寨子的感觉，于是就托人打听，刚好遇到一个住在集镇附近的司机，他告诉我那个集镇附近有不少寨子，尤其是提到您这边。说这个瑶寨早年间有数百户，后来打仗走了一批青壮，几乎都没回来。寨里的人少了许多，近二三十年又不断的有人进城务工，如今只剩下一百多人，寨子规模很大，但很多房子已经空置多年不能住人了。我一听，这正是我想要找的感觉，就想让那个司机带我来这里。可他也并不认识路，就推荐了那个侗族的……”
“阿瓦。”
“对，就是阿瓦，他没跟我说那人叫什么，只说是来往于附近寨子的走脚客。可是不巧，阿瓦去其他寨子收东西了，可阿森那小家伙说他这条路很熟，赶着家里的驴车非要挣点钱。”
老人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大概他也知道阿森那孩子总想像个大人一样替家里挣点钱，尤其是程煜说到驴车，老人总算是相信了程煜。
“阿森那个崽，烦得很，每次来都替他阿爸压价。”嘴里说的是烦，但脸上露出的却是货真价实的笑容。
“你给了阿森多少钱？”
“我看那孩子很机灵，给了他三百。”
老人闻言皱起了眉头，说：“你怎么能给他那么多？这万一他……”
程煜赶忙解释：“我跟他说了，让他把钱藏好，回到镇上千万别跟别人说，一定要等到他父亲回来把钱交给他父亲。”
老人摆摆手，依旧严肃的说：“我不是担心他的安全，我们这里不比你们城里，很少会有人见财起意。但他只是给你带个路，在我们这也就是三五十的报酬，你给他三百，这会让他觉得钱很容易赚。这对他没什么好处。”
程煜一愣，也觉得自己可能是做过头了，有些懊恼的说：“路上我吃了个面包，喝了瓶饮料。看那孩子有些眼馋就给了他一份，可他却不舍得吃不舍得喝，说是从来没吃过喝过，非要带回去给他阿爸一起尝尝。我有些……”
“你同情他，所以就多给了点钱，你觉得那在城里大概也算不得太多。”
“是。但我现在知道我错了，我会集镇的时候会去找他，告诉他钱没有那么好挣。”
老人又哼了一声，似乎对程煜的态度还比较满意，道：“那倒也不必，阿瓦是个稳重人，他会知道该怎么跟他的崽说。”
似乎也觉得很难集中精力去凋刻那个挂件了，老人干脆放下了手里的刻刀，将其归拢收进布袋之中。
“你真的是来拍照片的？”
看来，老人对程煜还是有所怀疑，程煜估计，这跟前一天到这里的程傅有关。
“真的是。”
“你是记者？”
“那倒不是，我算是个独立摄影师。哦，就是自己到处拍摄照片，然后把这些照片提供给有需要的企业或者个人，换取一些报酬。”
老人似乎并不了解这些，微虚着双眼，说：“现在居然已经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谋生了？看来社会真的变得很好了。当年我们的父辈也算是没白跟着出去打仗啊。”说起这些，老人有些伤感。
程煜注意到，老人在跟他聊天，又或者凋刻的时候，经常会抬起头望向侧面的窗户，那窗户外边，正是程煜之前在外边看到的那处断崖。从老人的角度，望向窗外，似乎刚好可以看到断崖上方那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