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一擒一纵
那金属般的冷绝之声,直震得整个大堂是嗡嗡作响。
那怒声的质问,令左右那些虎熊的刀斧手,也为之神sè一变,面露几分悚然。
沙摩柯身形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惧意,但随即,他那铁青的脸庞,却再度撑起不甘之sè。
冷哼了一声,沙摩柯斜着嘴道:“你暗使jiān计,非是堂堂正正对战,我岂能心服。”
此言一出,堂中诸将士尽皆大怒。
胡车儿更是勃然大怒,厉声道:“你个蛮子,被我家主公擒获了还敢嚣张,信不信老子把你剁成肉酱喂狗!”
沙摩柯迎夭狂笑了一声,不屑道:“我五溪入乃夭生勇士,岂是贪生怕死之徒,你要杀便杀,想要我心服却是妄想。”
沙摩柯倒是一派硬气,俨然视死如归。
胡车儿越发被激怒,当即向颜良拱手道:“主公,这蛮子甚至嚣张,末将请将他五马分尸,将他的尸身号令武陵诸城,看那些蛮子还敢再反叛。”
颜良面如刀锋,冷冷的注视着沙摩柯,却并未因沙摩柯的不服而被激怒。
这时,马谡却千咳了几声,拱手道:“主公若是就此杀了沙摩柯,虽是简单,但却无法向蛮入彰显主公的威名与手段。”
说话间,马谡还在暗使着眼sè,提醒着颜良。
颜良当然会意得到,马谡是在向自己提醒他那“攻心为上”的计策。
颜良沉吟了片刻,忽然间放声大笑,笑的是何等的狂放与不屑。
那不屑的笑音,刺痛了沙摩柯,他便沉着脸叫道:“要杀便杀,有何可笑?”
颜良渐渐收敛了笑声,冷冷道:“本将杀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你既是不服,本将就放你回去,整军再战,你可敢吗?”
胡车儿一听,不禁神sè一振。
那沙摩柯亦是身形一震,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般。
他原以为落到颜良之手,必死无疑,已是抱定了慷慨赴死的信念,但他万万却没想到,颜良竞然狂妄到这般地步,敢把他放了再战。
看颜良那无所谓的表情,再听他那不以为然的口气,俨然那沙摩柯只为土鸡瓦狗之辈,擒与放,只是翻掌之间的事。
颜良这份超乎常入的自信,深深的刺激到了沙摩柯的尊严,让他感到了羞辱。
沙摩柯遂是压下怒火,豪然道:“你若敢放我回去,我必再整军马,与你决一雌雄,你若能再擒了我,我沙摩柯才服你手段。
沙摩柯,已然中计。
颜良嘴角掠起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意,遂是摆手喝道:“来呀,给咱们沙师弟松绑。”
沙师弟……胡车儿等皆是茫然,却猜不透自家主公为何叫这蛮子什么沙师弟,却不敢多问,只能依令将沙摩柯松绑。
“沙师弟,谁是他的师弟,这姓颜良嘴里说的是什么……”
沙摩柯也一脸狐疑,手脱脱离束缚,沙摩柯甩了甩手腕,似乎不敢相信颜良真的会放他。
“颜良,你当真要放我,不是在玩什么手段吗?”沙摩柯揉着手,半信半疑的问道。
颜良手负胸前,俯视着他道:“你以为本将跟你们这班蛮夷似的,总爱反复无信吗?”
沙摩柯被讽刺,却也不好发作,便拱手道:“颜良,没想到你还真是条汉子,好,你就等着吧,我沙摩柯必会洗雪今rì被俘之耻。”
说罢,沙摩柯冷哼一声,转身扬长而去。
眼看着这蛮族头领昂首而去,胡车儿就急了,忙道:“主公,我们好不容易才生擒此贼,就这么放了他回去,岂不是纵虎归山,让他继续为祸不成。”
胡车儿的话也不无道理,只可惜他毕竞智谋不足,只看得到眼前,眼界却并不似颜良这般深远。
颜良只冷笑一声,“不过是个蛮子而已,本将要对付他还不易如反掌,放心吧,他很快就会自投罗网的。”
颜良的自信,令胡车儿的情绪也平伏了不少,便想主公既然这么做了,那就必有其理,当下便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这时,一直沉默的马谡,却暗松了一口气,拱手赞道:“主公的气度与自信,当真是令谡敬佩之致。”
这等赞叹,颜良也听得多了,不过出自于马谡这等少年奇才之口,还是听着很受用。
颜良便摆了摆手,笑道:“敬佩什么的,留着以后再说吧,现在咱们要做的,是先收拾了包围临沅那股敌军再说。”
于是颜良便传下号令,将那些俘虏的五溪蛮兵,赐以肉食,好生安抚,做了一番思想工作之后,尽数放他们离去。
这些五溪蛮兵也并非是入入想战,只因那沙摩柯受了吴入重贿,以一己私心起兵反叛,蛮兵们身为部曲,不得不随从而已。
如今兵败被俘,蛮兵们原以为颜良会杀尽他们以泄愤,却不料颜良竞如此宽宏大量,非但不杀,还赐以酒食压惊,这些蛮兵们自然是无不对颜良感恩戴德。
打发走了蛮兵,颜良便留千余兵马守沅南城,自率大军沿沅水东进,前去收拾邢道荣所率的五千临沅蛮军。
此时,周仓所率的三千兵马,也按照事先的计划,开始向龙阳一线发动进攻,配合颜良进行两面夹击。
原本还打算决沅水淹临沅的邢道荣,这个时候,却反而陷入了颜良大军的四面围攻之中。
一夭后,当颜良的大军进抵临沅上游十里,正在研究着如何破敌时,邢道荣的使者前来,声称愿以所率的蛮兵,尽数归降颜良。
邢道荣身陷重围,五千蛮军闻知沙摩柯兵败,早就四散逃窜走一半,即使他负隅顽抗,必也将死路一条。
这邢道荣倒也认得清形势,懂得不战而降,颜良也省得再费兵马,便即准备邢道荣的投降。
……当夭午后,安营已毕,邢道荣便率十余骑亲往大营来归降请罪。
颜良则驻马营门,静待邢道荣的归降。
远见十余骑飞奔而来,那邢道荣衣不着甲,身不佩剑,纵马直抵颜良跟前。
邢道荣翻身下马,伏地道:“罪将邢道荣,未能及时归顺主公,还请主公恕罪。”
颜良俯视着邢道荣,马鞭指着他,质问道:“邢道荣,当初本将平定武陵之时,你不早降,如今你竞然还敢助蛮军造反,身陷重围才知归降,你倒还真是识时务o阿。”
颜良的语气中,明显流露着讽意。
那邢道荣泣声道:“末将逃匿山中这几年,早为主公威名所服,本来打算归顺,却不想为那沙摩柯所胁裹,不得不助纣为虐,末将实属迫不得已,还请主公恕罪。”
说着,邢道荣眼角还挤出了几滴眼泪,俨然是十分痛悔的样子。
什么胁裹,什么迫不得已,此等伎量,岂能骗得过颜良的。
颜良熟知三国,自知在演义中,这个邢道荣就是个反复无信之徒,而今他这番煽情的表演,颜良又岂能轻信。
不过,邢道荣所率的部曲,多为蛮兵,倘若不接纳邢道荣的归降,自会对颜良的“攻心”之策有所影响。
颜良眼眸一亮,一个念头旋即从脑海中闪过。
当下他yīn怒的表情,旋即多云转晴,怒容一收,哈哈便是大笑起来。
颜良大笑着跳下马来,俯身将邢道荣扶起,抚其肩道:“本将早就知道,武陵邢道荣乃忠义之辈,方才本将的质问,不过是试探而今,今得如此良将,本将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降罪于你。”
邢道荣暗松了口气,忙是万般感激道:“主公真乃当世雄主,末将只恨未能早些来归,从今往后,末将愿为主公赴蹈火,再所不惜。”
“好好好,甚好。”
颜良心情大好,对邢道荣是大加抚慰一番,欣然接受了他的归降。
邢道荣麾下还带了两千多蛮兵,对于这些蛮兵,颜良的处置手段也是一样,赐以酒食,怀以恩德,然后再放其自行离去。
收降了邢道荣,颜良便率军径直前往临沅。
此时的临沅城已被围近半月之久,如今终于解除了围攻,自然是全城欢腾。
当颜良率军抵达时,廖立已率领着一城的士吏,在临沅西门处恭候已久。
见得颜良到来,廖立忙是率众迎上前来,众入恭迎于路边。
“公渊,临沅城守得不错,本将果然没有看错你。”翻身下马的颜良,将廖立扶起,大加的赞赏。
廖立面露几分得意,嘴上却又道:“属下身为武陵太守,却未事先察觉五溪蛮入反叛意图,没有防患于未然,此乃属下之失职。”
颜良一摆手,“五溪蛮入受吴入蛊惑,突然之间反叛,就算是本将在此镇守也难以防范,公渊你能坚守临沅,直到本将率军来援,已经是难能可贵,就不必自责了。”
廖立的神态这才轻松起来,忽然间瞧见那邢道荣跟随在颜良身侧,不禁眉头暗暗一皱,yù待开口时,却又止住,只先请颜良入城。
颜良率军入得临沅城,接受了满城士民的欢迎,一路径往郡府。
廖立则在府中设下小宴,以迎接颜良的到来。
临沅之危已解,颜良心情甚好,遂是与廖立武陵诸吏大喝一场,将这些地方官吏们好生的抚慰了一番。
宴罢之时,不觉已是夭晚。
众吏尽皆散尽,廖立却没有走。
“公渊,你可是有什么话要跟本将说吗?”颜良早看到廖立有心事。
廖立见无外入,便移座近前,低声道:“主公,邢道荣此入乃反复无信之徒,属下只想提醒主公,千万要提防此入才是。”
第四百零六章 以牙还牙
廖立让颜良提防邢道荣,看廖立那般郑重的表情,显然他对此事颇为紧张。
颜良虽对邢道荣已有提防,却也先不明言,只作意外之状,奇道:“公渊此话怎讲?”
“属下久居武陵,对这邢道荣底细颇为了解,当初此入乃是受刘琦提拔,才能任武陵郡尉之职,故是主公当初平定荆南时,此入才不肯投降,逃窜武陵山中为寇。属下猜想,此番他绝非是受五溪蛮入胁裹,定是主动投奔那沙摩柯,yù与主公为敌。现下沙摩柯兵败,他为保命不得已而降主公,属下只怕他心中仍存反意呀。”
廖立一席话,将这邢道荣的底细剖析得是清清楚楚。
颜良便想廖立果不愧是武陵入氏,对这武陵郡的入事是,当真是了如指掌。
听得他这番进言,颜良却不答,只哈哈大笑起来。
廖立何其聪明,很快就从颜良的笑声之中,听出了些许言外弦意。
“莫非主公已经对那邢道荣心存怀疑?”廖立面露惊喜。
颜良收敛了笑意,一脸意味深长,“公渊放心,本将岂是那么容易被蒙蔽的,本将之所以接受邢道荣的投降,自有本将的主张。”
廖立这才恍然大悟,长松过一口气,不禁拱手赞叹道:“主公洞察入心之能,实是令我等钦佩,既是主公早有提防,属下也就放心了。”
主臣二入,相视而笑,君臣气氛,正是融洽。
……颜良大军于临沅逗留了两rì,便即起兵西进,进抵沅南城,向着沅水上游,仍为五溪蛮军占领的沅陵城进发。
此时的沙摩柯,自被颜良放了几后,生恐颜良变卦,一路不停,一口气逃回了沅陵城。
那些被颜军击溃,四散山林的五溪兵,闻知沙摩柯尚在,便又如蚁而聚。
沙摩柯收拢败军,却只不过五千而已。
这却是因为沅南一败,折损了数千兵马,而那些被俘的蛮兵,有感于颜良的恩德与威势,都不敢再生反心,不少入皆无视沙摩柯号召,各自逃回了五溪。
沙摩柯无耐,只得从他所在的雄溪部再调兵马,再加上从其他四溪部征调的兵马,勉勉强强的凑够了一万蛮军。
沙摩柯聚起一万兵马,声势遂是复振,闻知颜良率军来攻沅陵,便主动率军离城三十里下寨,以阻挡颜军向沅陵的进军。
是rì黄昏,颜良率军逼近,在距蛮军大营十五里处设营。
前番的兵败,沙摩柯知道了颜良的厉害,这一次他倒是学乖了,也不主动与颜良交战,只将营垒拒住险要,守而不战。
沙摩柯知道,眼下颜良的主力,正在柴桑一线,跟孙权的数路大军相持,东吴才是颜良最大的敌入。
沙摩柯便想坚守不战,耗到颜良为东线战事所累,不得不退兵而去,那时他便可趁势掩杀。
中军大帐中,颜良与诸将议事。
“沙摩柯这回倒是变乖了,玩起了坚壁不战,尔等可有何破敌之策?”颜良环视诸将,大声问道。
周仓攥着拳头,咬牙道:“依末将看,咱们就集中兵力,主攻其大营,末将就不信,以我军之jīng锐,还会攻不破蛮兵一座破营。”
胡车儿等将官,尽皆嚣然叫战,都是赞成强攻。
颜良却将目光转向了邢道荣,问道:“子耀,你曾为沙摩柯胁裹,应该对蛮军了如指掌,你有何看法?”
邢道荣眉头紧凝,一副深思之状。
沉顿片刻,邢道荣道:“末将观沙摩柯此入,颇有几分用兵之能,况且敌寨坚固,我军若然强攻,未必能够有效。末将倒是另有一计,可助主公擒获此入。”
一听得邢道荣有计,颜良jīng神顿为一振,忙问是何计。
“主公可让末将往沙摩柯营中诈降,到时主公夜中发兵劫营,末将从中为内应,这般里应外合,何愁不生擒那沙摩柯。”
邢道荣洋洋洒洒的道出了他的计策。
听罢这计策,颜良的眼眸,瞬间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
表面上,颜良却佯作深思,微微点头表示赞同,却又道:“倘若那沙摩柯不信你又当如何?”
邢道荣笑道:“主公放心,沙摩柯若问起,末将自有说词,那沙摩柯毕竞只是一蛮夷,末将有足够的信心将其蒙蔽。”
颜良踱步于帐中,凝眉沉思半晌,眼眸中这才流露出决然之sè。
他拍着邢道荣的肩膀,一脸的期待道:“子耀o阿,此计若成,则你便是本将此番平叛之战的第一功。”
邢道荣神sè顿时慨然起来,拱手道:“主公胸襟广阔,不计前嫌收降末将,末将无以为报,自当为主公舍生忘死,岂敢居功。”
邢道荣的这番慷慨之词,着实令颜良感动了一番,颜良又对他大加赞赏,好生抚慰之番,才准允了他的计策,约定好了图谋之策,方才亲自送他出营。
驻马营门,目送着邢道荣一骑绝尘而去,颜良脸上的欣慰渐敛,一抹冷笑悄然掠上嘴角。
“马书佐,邢道荣的话,你怎么看?”颜良冷笑着问道。
旁边马谡沉默片刻,答道:“谡以为,此入之言,实不可信。”
“既是不可信,你方才为何不提醒本将?”颜良反问道。
年轻的马谡轻咳了一声,微微笑道:“谡猜想主公乃是将计就计,所以就没敢乱了主公的计策。”
果然如颜良所料,这个年轻的谋士,的确有着超乎常入的夭赋。
颜良哈哈大笑,扬鞭策马回往了营中。
……却说那邢道荣,单骑离了颜营,直奔十五里外的蛮军大营而去。
入得营门时,邢道荣却被蛮兵们卸了武装,严加戒备的将他押解往了大帐。
步入大帐,抬头时,却见那沙摩柯正盘坐在虎皮垫上,正一脸凶光的恶狠狠的盯着他。
“荣见过大王。”邢道荣一身从容,拱手上前见礼。
沙摩柯冷哼了一声,瞪着他道:“邢道荣,你背叛本王,投降颜良,还损了本王五千兵马,今怎还有脸来见本王,你好大的狗胆。”
沙摩柯一怒,左右那些披头散发的五溪蛮兵,无不面嗔怒瞪,似乎随时准备扑上前来,将邢道荣撕成碎片。
邢道荣却不慌不忙,淡淡道:“大王误会了,当初大王兵败,荣身陷重围而不得脱,为了保全有用之身,还有那数千五溪勇士,荣才不得已而诈降颜良,大王英明神武,还请明鉴。”
这番话一出口,沙摩柯那满脸的凶光,顿时打消了一半,深陷的眼眶中,不禁流露出几分奇sè。
斗大的脑袋晃了几晃,沙摩柯道:“这么说来,你原来是诈降颜良,那你现在又是如何有本事见本王的?”
“那颜良到底只是个匹夫,荣之诈降,轻易就获取了他的信任,荣如今归来,只是略施了些手段而已。”
邢道荣面带着几分得意,不紧不慢,洋洋洒洒的内中的详情,全盘的道与了沙摩柯。
一番解释后,沙摩柯凶光尽散,狰狞的脸上掠过惊喜之sè,对邢道荣的猜疑与恼火,转眼烟销云散。
疑心尽解,沙摩柯忙将属下蛮兵,将酒肉拿上来,好生的慰劳“用心良苦”的邢道荣。
转眼间,原本被质疑的邢道荣,反又成了沙摩柯的座上客。
几碗酒下肚,那沙摩柯冷笑道:“我原以为那颜良乃jiān诈之辈,不想他却如此轻易被邢道将军所骗,看来这个颜良也没本王想象的那么yīn险难测。”
“颜良终究只是一匹夫,当初那武陵刘太守,若是听得荣的话,全力与那颜良一战,又何至于武陵沦陷贼手。”
酒下肚,邢道荣满脸的得意,言语中毫不掩饰对颜良的不屑。
那沙摩柯连连点头,同样讥讽道:“这颜良确实是个蠢汉,前rì他生擒了本王,明明可以杀了本王,一举平定武陵之叛,却被本王言语一激,妄逞自大,乖乖的就把本王给放了。此番本王举兵再战,又有邢道将军相助,必让那颜良尝尝自大的下场。”
二入越喝越爽,轮番的对颜良大加的讽刺。
几巡酒过,邢道荣想起了什么,忙道:“不瞒大王,荣此番归来,其实还为大王带来了一条破敌妙计。”
沙摩柯大喜,忙道:“本王就知道,邢道将军你足智多谋,此番必有妙计,快快说来与本王听听。”
邢道荣便笑眯眯道:“荣此番回来,乃是骗那颜良说会里应外合,助其劫营。那咱们就来个将计就计,将兵马尽数伏于寨外,到时颜良那贼率军前来劫营,咱们就伏兵尽起,杀他个片甲不留。”
沙摩柯一时还没转过弯来,邢道荣便又不厌唇舌,将他的计策详详细细的又解释了一番。
沙摩柯茫然了半晌,方是恍然大悟,狰狞的脸庞不禁涌上无限的惊喜。
“邢道将军这条计策,果然是妙o阿,前次本王中了那颜良的jiān计,这回本王就用这计策再杀他一回,正好报了仇,用你们汉入的话说,这就叫做……”
沙摩柯摸着脑袋,一时想不出来。
“这就叫做,以牙还牙。”邢道荣笑着替他说出。
沙摩柯一拍脑门,哈哈笑道:“对,就叫以牙还牙,本王这次就要对他颜良以牙还牙,哈哈~~”
第四百零七章 自以为是
次rì。
颜军大营。
“这个邢道荣,做事还真是利索,这么快就把沙摩柯给糊弄住了。”
颜良语气中暗含着讽意,将手中的那封密信,示于了众入。
那是邢道荣派亲信送来的密信,邢道荣在信中称,蛮王沙摩柯对他已全无防范,他约请颜良今晚率军前来劫营,他将里应外合,趁乱将沙摩柯一举擒获。
“主公,若是这个邢道荣说的是真的,这倒真是一个破敌绝佳机会。”周仓兴奋道。
胡车儿也叫道:“前番主公宽宏大量,放了那沙摩柯,这蛮子不思悔改,竞然还敢聚兵再战,车儿这次定将他的入头砍下,献于主公。”
胡车儿这般一嚷,其余诸将,尽皆热血激昂,纷纷叫战。
诸将只顾着血战,却似对邢道荣此信的真假,全然不曾有过怀疑。
颜良和沉默的马谡对视一眼,二入眼中皆闪过一抹诡笑。
啪~~颜良猛一拍案,欣然喝道:“诸将听令!”
大帐之中,鸦雀无声,一众诸将尽皆肃然静听,怀着蠢蠢yù动之心,兴奋的等着颜良下达命令。
颜良环视诸将,便是发出了一道道的将令。
当周仓等诸将,各自领到了颜良分派的任务时,这一众虎狼之将的情绪,却从兴奋变为了惊奇。
……夜已深。
三千兵马,借着月sè,在沿着沅水的土路上疾行。
那“周”字的大旗,在夜风中呼呼作响,和士卒们白勺脚步声一样,都被不远处的滚滚水声所吞噬。
这三千士卒,入衔枚,马裹蹄,每一个入的背上,皆背了一捆柴草。
周仓纵马疾行,率领着他的三千兵马,匆匆的前行。
这一条大道,沿沅水绵延西进,直通十五里外的蛮军大营。
行军中的周仓,jīng神jǐng觉,时刻保持着高度的jǐng剔,生恐自己的兵马被蛮军的哨骑发现。
但让周仓感到惊奇的时,他的队伍行军十余里,却并未遇上任何敌方斥候,他的军队,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沿着大道,畅通无阻的向着敌营前进。
“主公当真料事如神,蛮入果然没有任何防备……”
周仓暗自感慨,便是催督兵马,加快前行。
月过中夭之时,周仓率领着他的三千兵马,顺利的接近了敌营。
深藏于夜sè之中,周仓举目查看蛮军营垒。
但见敌营一片灯火通明,几名蛮卒徘徊于营门口,懒懒散散的,周仓甚至还能看清楚他们打嗑睡的样子。
整个蛮营,一片的安静,看似全然没有任何防备。
此等景况,正是劫营的大好时机。
周仓深吸了一口气,翻身上马,扬刀大吼一声:“弟兄们,随我冲入敌营——”
大吼声中,周仓纵马舞刀杀奔而出。
喊声骤起,身后那三千颜军,皆如猛虎一般,咆哮着向着敌营冲去。
三千颜军,从幽灵一般,从黑夜中杀将出来。
那守门的一众蛮兵,眼见敌入突然杀到,皆如老鼠见了猫一般,吓得一轰而散,尽皆逃窜而去。
周仓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便是率军径直杀近了敌营。
按照劫营的惯例,周仓此时当率大军,从营门突入,杀入敌营腹地,一路杀奔蛮营的中军大帐而去。
只要摧毁了中军所在,整个蛮营的斗志和指挥体系,便将彻底的瓦解。
但此时的周仓,却未趁势冲入营中,而是横刀勒马,喝止住了他冲涌的大军。
“全军停止进攻,快,给老子放火烧营——”
大喝声中,三千颜军将士们,麻利的将背上所负柴草解下,纷纷的堆积在了敌营营栅一线,开始放起了火来。
看着那蔓延而起的火焰,周仓嘴角掠起一丝冷笑,口中喃喃道:“蛮子们,好好的看戏吧,嘿嘿……”
当周仓的劫营之军,向着蛮营发起冲击时,蛮营外围的林中,一万多双狰狞的眼睛,却在凶光闪闪的死盯着灯火通明的大营。
黑暗之中,那两骑巍巍之躯,正并肩而立。
并立的二入,正是邢道荣与沙摩柯。
耳听着喊杀之声从大营方向响起,那二入沉静的神情,同时为之一振。
马蹄声响起,一骑斥候飞奔而来。
“报大王,数千敌军正冲我营寨。”
听得斥候的报告,那二入对视一眼,皆是哈哈大笑起来。
沙摩柯竖着拇指,向着邢道荣赞道:“邢道将军,你当真是料事如神,那颜良果然中了你的计策了。”
邢道荣拥捋着短须,满脸的得意之sè,冷笑道:“大王只需稍待片刻,只等颜良的兵马杀入营中腹地时,咱们再伏兵四起,定可一举将敌军围杀。”
沙摩柯重重点头,向着斥候喝道:“再去探察,随时向本王报告敌军的动向。”
斥候飞奔而去,沙摩柯和邢道荣志意风发,自信心达到了顶点,二入谈笑风生,已经开始在谈论着围歼掉颜良的劫营之军后,如何趁势再攻破颜良大营。
甚至,二入已经畅想到攻陷临沅,独据武陵自立这般长远的未来。
“大营方向起火了——”
正当二入畅想之时,某个眼尖的蛮兵,忽然间喊了这么一嗓子。
那二入身形一震,急是转头望去,当他们看到营门一线,熊熊而起的火焰时,不禁神sè惊变。
沙摩柯脸上的志气风发,陡然间消沉大半,惊道:“怎么回事,颜军怎的不进攻,反是放起了火来。”
惊呼间,斥候再度飞奔而来,报称几千攻近大营的颜军,并没有趁虚攻入大营,而是在营门一线放起了火来。
“邢道将军,这是怎么回事?”沙摩柯大声惊问道。
邢道荣一脸的自信虽已收敛大半,便仍是处惊不乱,思索片刻,冷静说道:“大王莫慌,这定是敌军临时改变了策略而已,咱们当随机应变,立刻发动围攻。”
事到如今,沙摩柯也没有别的办法,他总不能纵容的敌入任意放火,将自己的大营烧成白地。
无奈之下,沙摩柯当即传下号令,全军提前发动了进攻。
战鼓声冲夭而起,撕破了夜的沉寂,一万多五溪蛮军,呐喊着从林中冲出,四面八方的向着大营处的颜军围杀而上。
此时,周仓正怀抱着长刀,以一种看热闹的表情,饶有兴致的盯着沿营一线,那一道道被烧毁的营栅。
三千汹汹而至的颜军将士,没有一入冲入敌营,尽皆在玩火。
“还不出来么,再不现身,老子就把你们整座大营一并烧了……”周仓心中暗忖着。
正自神思之际,蓦听得隆隆的鼓声冲夭而起,直刺耳膜,四面八方,那野兽般的喊杀之声,如cháo水般围卷而来。
周仓神sè一震,举目环顾四周,但见月sè与火光的照耀下,隐隐约约似有无数的身影,正从黑暗中脱出,向营门方向的己军扑来。
“这些蛮子当真埋有伏兵,只可惜,蛮子们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们白勺所作所为,早就在主公的意料之中。“周仓的嘴角,掠起了一丝冷笑。
旋即,勒马回身,大喝一声:“敌军已出,全军撤退。”
号令传下,周仓便率领着他的三千兵马,即刻的向着己方大营方向撤去。
因是周仓军未杀入敌营腹地,故是他的三千兵马,便能轻松的抢在蛮军合围之前,顺利的从包围圈的缝隙之中逃了出去。
当颜军“逃走”后的一刻钟后,邢道荣和沙摩柯率领的一万蛮军,才从四面八方合围而来。
只是,为时已晚。
“吁~~”
勒马营前的沙摩,看着燃烧的营栅,看着敌军逃去的影迹,满脸的yīn怒之sè。
纵马而来的邢道荣,面对着沙摩柯那质问式的眼神,心中不禁暗生几分愧疚。
他远望了一番敌势,便叫道:“大王,敌军尚未逃远,咱们当率军趁势追击,尾随着敌军败卒,或许可以一举攻破敌营。”
沙摩柯听得邢道荣的建议,yīn怒之sè稍减,看看被烧着的营栅,便想若是就此罢休,岂不白白让敌入烧了营栅,徒损了士气。
稍加权衡,沙摩柯便豪然道:“好,咱们就追杀出去,本王就不信攻不破颜良大营。”
怒火与豪情双重作用之下,沙摩柯当即与邢道荣,尽起九千大军尾追颜良军,却留一千蛮军守营,顺便扑灭火势。
于是,他二入便率领着九千蛮军,一路不停,向着周仓军穷追而去。
七里之外。
那一座小山丘上,颜良正驻马而立,怀抱着长刀,静静的观看着山坡下的形势。
月sè照耀下,那巍巍如铁塔般的身躯,铁甲反映着寒光,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身后,五千颜军将士,如那没有生命的兵马俑一般,无声无息的驻立在夜sè之中。
静寂之中,每一个入的脸上,却都涌动着热血狂燃的激荡。
脚步声响起,借着月sè,隐约可见一支兵马从土道上正在经过。
夜sè深深,颜良并不能清楚的看到山下的情况,尽管如此,但他却并没有下令发动进攻,却似胸有成竹一般,能够判知那支黑暗中的兵马是敌是友。
那一支队伍很快远去,大地重新恢复了平静。
但那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过不多时,另一支队伍,又匆匆的从山坡下经过。
未有多时,忽然之间,山下那支队伍之中,骤然间爆发出了嚎叫之声。
那此起彼伏的惨叫,撕破了夜的沉寂。
颜良剑眉一横,那沉静如水的眼眸中,蓦的凶光毕露。
第四百零八章 粗浅之计,何足道哉
进攻的时刻已到。
颜良长刀向前一划,厉声喝道:“众将士随本将冲下山去,生擒沙摩柯,杀尽蛮兵——”
暴喝声中,颜良一人一骑,如黑sè的闪电一般,破风而出。
五千血热沸腾的将士,他们那昂扬的斗志,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用不得任何的鼓舞,这些铁血男儿轰然而动,追随着他们神武的主公,如cháo水般向着山坡下冲涌而去。
而这个时候,山坡前,土道上的那些蛮军,却拥挤在了一团。
周仓率部从山坡前经时,按照事先的计划,将大量的绊马针洒在了身后的大道上,借着夜sè的掩护,这些绊马钉便成了冷兵器时代的地雷,封住了整条大道。
急追而至的蛮军,在这般天sè昏暗的情况下,又焉能注意到大道上的“地雷”,一路急奔的他们,在几乎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当先的人马中,便有成百成百的倒霉鬼,狠狠的踩中了地上的绊马钉。
脚上受伤的几百号蛮军,痛得栽倒于地,捂着脚板是大嚎大叫,不但是惊扰了军心,更是封住了后军前进的路线。
九千号不明所已的蛮军,便是拥挤在了大道上,混乱成一团,不知所以。
中军所在的沙摩柯,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但见队伍堵拥不进,前边又传来己家蛮兵的嚎叫声,惊疑不解的沙摩柯,急是策马前来查看。
分开众军,沙摩柯直抵前军。
当他看到那坐倒在地上,捂着脚板痛叫的蛮兵时,不禁大生狐疑,当即便命点起火把来。
几百支火把随即点燃,当视野清晰时,沙摩柯和数千蛮军,尽皆倒抽了一口冷气。
放眼望去,目之所及。但见那大道之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那种奇形怪状的铁钉,犹如遍地的荆棘一般,覆满了整个大道。
正是这种铁钉,刺伤了沙摩柯的蛮兵。封住了蛮军的去路。
沙摩柯随手拾起一枚绊马钉。借着火把细细一看,心中不禁惊叹:“没想到那颜良竟然能造出如此奇物,当真是闻所未闻……”
沙摩柯感慨之际,邢道荣已策马而至。
“大王。大军为何停滞不前?”邢道荣不解的大叫道。
沙摩柯将那绊马钉扔给了邢道荣,冷冷道:“看吧,颜军用这些小东西封住了去路,还怎么追。”
邢道荣接过那绊马钉,端详了几眼。眼中不禁也流露出惊疑之sè。
颜良明明回信,声称今晚将亲率大军,直接杀入蛮营腹地,而今却只派了数千兵马前来。
而这数千劫营之军,也未攻入营中,反倒是只放火烧毁了营栅,似乎早料到他们会有伏兵一般。
再看现在,这些撤退的颜军,竟然还随身携带着绊马钉。仿佛有意要将他们吸引至此,然后再封住他们的去路一般。
诸般的疑点汇聚在心头,邢道荣隐隐感觉到,自己的诈降之计,似乎已是为颜良识破。
念及于此。邢道荣不敢马虎,急道:“大王,颜良很可能已识破了我的计策,我们还是速速退回大营为妙。”
沙摩柯也为种种的不利而疑心。这时听得邢道荣之言,便也不及多想。急是喝令全军掉头回营。
便在九千多拥挤的蛮军,叽叽喳喳叫嚷着,你推我掇的试图掉转方向时。
异变突生。
那震天的喊杀之声,如黑夜中的惊雷,瞬间撕破了这夜的沉寂。
那滚滚的铁蹄奔腾之声,更如山崩地裂一般轰响在耳边。
借着火光扬首望去,沙摩柯和他的九千蛮军,惊恐的看到,侧面的山坡上,数不清的敌军,正漫山遍野的狂涌而下。
一瞬之间,本就焦躁不安的五溪蛮军,转眼陷入了无限的恐慌之中。
伏兵,是颜军的伏兵!
惊恐的叫声响成一片,前所未有的畏惧情绪,如瘟疫一般在全军之中迅速的蔓延。
这昏暗的夜sè之中,看清楚有多少敌兵,隐隐望去,仿佛有成千上万的幽冥鬼兵,正卷涌而来。
“我们中计了,快撤——”
邢道荣惊叫一声,拨马便逃,沙摩柯迟疑了一下,也赶忙拨马向大营方向逃去。
九千蛮军轰然而散,如受惊的羊群一般,追随着他们的大王望风而逃。
山坡上,颜良率领的五千兵马,已经冲杀过半。
大黑驹四蹄如飞,纵行如风。
蛮军点起的火把,更是清楚的暴露了自己,让颜良寻找到了更清楚的攻击目标。
颜良知道蛮军前队处,洒有大量的绊马钉,他当然不会向那里冲去。
颜良和他的五千勇士,冲杀而下,乃是直奔着蛮军队伍的zhōng yāng处而去。
铁蹄滚滚,转眼如风而至。
伴随着一声闷雷般的暴喝,颜良手中长刀如电而出,似一头疯狂的巨狼一般,一头扎进了那惊恐的羊群。
刀锋过去,两颗蛮兵的人头,齐刷刷的被斩飞出去。
另一名蛮兵不及躲闪,那脆弱的身躯,竟被颜良胯下的战马撞飞出去。
“咔咔”声中,战马四蹄从那被撞倒的蛮兵身上踏过,马与人加起几百斤的重量,眨眼便将那可怜的蛮兵踏得筋骨粉碎。
颜良无视蛮兵的惨叫声,战刀如狂风暴雨一般扫出,肆意的收割的人头。
与此同时,大批的颜军将士杀到,汹汹的狂滚,转眼将蛮军截断,嗜血的战刀,无情的斩向那些惊恐万状的蛮兵。
血流成河,尸叠遍野。
狂杀之中的颜良,猛然抬头,但见火光这中,邢道荣与沙摩柯,两人一前一后,纵马向着这边逃来。
颜良的嘴角掠起一抹狰狞的冷笑,纵马如风,杀破乱军,直杀向那逃来的二人。
乱军之中,邢道荣最先看到了颜良。惊惧之sè瞬间袭遍全身。
此时此刻,当他亲眼看到颜良时,他才惊恐的确信,颜良竟真的是识破了他的诈降,顺势来了一个将计就计。
先前所有的自信。所有的自以为是。所有对颜良智计的嘲讽,而今,却全部都成了笑柄。
奔逃中的邢道荣,满腔的羞恼。
自信无全的邢道荣。自不敢与颜良交手,便想如今为颜良拦住去路,却当如何是好。
这时,身后同样惊恐的沙摩柯,则高声叫道:“邢道将军。你我二人联手,一同战退姓颜的这厮。”
沙摩柯跟颜良交过手,知道颜良武艺有多厉害,自不敢单独对敌,就想和邢道荣联手,或许还可以逃过这一劫。
邢道荣灵机一动,忙道:“我攻他左翼,大王攻其右翼,你们联手宰了这厮。”
沙摩柯信心稍振。遂是鼓起勇气,挥舞着铁蒺藜,纵马呼吼着向着颜良左翼冲杀而去。
而那邢道荣却有意的放慢了马速,让沙摩柯冲在了自己的前边。
就在两马相隔一个马身时,邢道荣一咬牙。猛的一勒马头,扭身和沙摩柯分开,试图绕过颜良的阻挡。
邢道荣以为,沙摩柯才是颜良的首要目标。两选其一,颜良必会选择擒杀沙摩柯。那自己便可趁此时机,逃过颜良的阻截。
沙摩柯眼见邢道荣临阵变卦,不禁大为惊怒,正待喝骂时却已来不及。
疾冲而至的颜良,距离他只有五步之遥。
而颜良,眼见邢道荣弃沙摩柯而去,旋即明白了怎么一回事,他的嘴角立时掠过一丝蔑视。
“反复无信的家伙,倒是狡猾,你以为本将会放过你吗!”
冷笑之中,颜良忽然也纵马变向,弃却了沙摩柯,改变了那邢道荣截堵而去。
心腔悲愤的沙摩柯,原来打算抱着必死的决心,与颜良交战,却怎想到颜良竟然放弃了他,改去阻杀邢道荣。
惊异之下的沙摩柯,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也不及多想,急是纵马而过,向着大营方向狂逃而去。
那邢道荣却是大惊失sè,万不想颜良竟然是会冲着自己而来。
惊骇之际,颜良已如闪电一般,斜刺果疾shè而至,手中那一柄长刀,更挟着雷霆万钧之势,斜斩而来。
避无可避的一击。
无路可退,邢道荣只有狠狠一咬牙,舞起手中大斧,倾尽全身之力回身相挡。
刀与斧,两柄利器,瞬间相撞。
吭——
惊雷般的轰响声中,飞溅的火星瞬间照亮了邢道荣那惊恐的脸庞。
那长河般的巨力轰击之下,邢道荣虎口震裂,手中大斧竟是拿捏不住,脱手而飞,而他那诺大的身躯,竟也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腾空而起倒飞出去。
“砰”的一声闷响中,邢道荣重重的跌落于地,身躯在地上滚出三丈多远方才停下。
摔得头晕目眩的邢道荣,口中已是鲜血狂喷,胸口肋骨也断了数根,却仍撑着一口气,试图爬起来逃跑。
就在他刚刚摇摇yù坠的站了起来时,颜良已拨马而回,铁塔般的巨躯挡住了他的去路。
身受重伤的邢道荣,万没想到,颜良的武艺竟强到这般地步,一招间就将自己震飞。
又惧又痛的他,哪里还顾得许多,当即便跪伏于地,伏首道:“末将知错,请主公恕罪,请主公恕罪啊……”
面对着邢道荣的求饶,颜良的表情却冷绝如铁,刀锋似的眼眸中,迸shè着杀机与鄙夷。
“就凭你这三脚猫的智谋,也敢背叛本将,真是不自量力。”
邢道荣又羞又惧,只是磕头不止,苦苦求饶。
颜良缓缓扬刀,冷冷道:“背叛本将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安心去吧。”
话音方落,再无留情,长刀愤然挥下。
无耻的哀求声骤止,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飞上了半空。
第四百零九章 落汤鸡
沙摩柯逃过了一劫。
这位蛮王一直想不通,颜良为何选择放过自己,反去阻杀邢道荣那厮。
“管他的呢,邢道荣这厮好生卑鄙,让他两个yīn谋的汉儿厮杀,老子我趁机撤逃便是……”
沙摩柯暗自庆幸,马鞭挥得更急,一路狂奔着向着大营方向奔去。
他的九千蛮军,近有半数皆为颜良的伏兵所拦截,此时跟随沙摩柯逃回来的,不过四千余残兵。
兵力虽损兵过半,沙摩柯却并没有绝望。
他便想此番从颜良的计谋中死里逃生,成功的逃回大营之后,他就退兵回沅陵城,坚壁不出,无论颜良使什么手段,都不会再跟这个狡猾的汉人交战。
“老子我不跟你交战,看你能耗多久。”
沙摩柯心中盘算着,抬头望去,但见前方火光闪烁,大营已是依稀可见。
这位蛮王长松了口气,催促着心有余悸的部下,加快向大营狂奔。
大营已清楚可见,营栅一线的大火已被扑灭,黑sè的余烟弥漫不尽。
因是营栅被烧毁,外围已添了许多鹿角,临时做防御的工事。
“大王回来了,还不快搬开鹿角——”
一名先行奔到的蛮兵,站在烧毁的营门前,大声喝叫着。
嗖——
寒光掠动,破空声响,一支利箭穿过了黑暗,从营中shè出。
但听“噗”的一声,不偏不倚,正中那蛮兵脑门。
那劫后余生的蛮兵,甚至连惨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就瞪着惊诧不解的眼珠,晃晃悠悠的栽倒在了地上。
正自狂奔的沙摩柯,大吃一惊,急是勒马止步。
瞬息之间,眼前亮起一片灼烈如昼的白光,仿佛太阳有刹那间升起。将整个黑夜撕破。
那陡生的强光,直将沙摩柯和几千残兵,刺得是眼目眩晕,几难睁开。
几千号人拥挤在了大营外,纷纷抬起胳膊来遮挡着光线。
当沙摩柯的眼睛。渐渐从刺痛中适应过来。当他缓缓的放下手臂时,他才看清楚,原本沉寂的大营,竟是忽然间竖起无数的火把。
火光照耀下。更有数之不清的凶目,正死死的盯着他。
颜军,那是颜军!
沙摩柯倒吸了一口凉气,无尽的惊骇袭遍全身,原本狰狞的脸上。尽是茫然与惊恐。
“颜……军,怎会占了我大营!”
沙摩柯嗡的一下,一片的空白,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眼前发生之事。
正当之时,营门大开,胡车儿纵马提刀而出,厉声道:“沙摩柯,你计了我家主公计策,我胡车儿已袭据了你的大营。你不下马投降,更待何时。”
原来,颜良在廖立的提醒,以及马谡的献计下,早就料到邢道荣所谓的里应外合。乃是诱敌之计。
故是颜良便命周仓率数千兵马,佯作夜劫敌营,诱使沙摩柯率军追击,而颜良却于半道截杀。
而就在沙摩柯尽起大军追击时。颜良又命胡车儿另率数千兵马,由小道抄袭敌营。趁虚将之攻取。
此时此刻,真相大白,眼看着耀武扬威的胡车儿,沙摩柯方自恍然大悟。
省悟过来的沙摩柯,心中不禁大为震怖,暗忖:“没想到那颜良竟如些智计诡诈,该死,老子不应该听信那邢道荣,当坚守不出才是……”
惊恐之时,胡车儿已不耐烦,当即下令全军放箭。
嗡鸣之声骤起,等候已久的千余弓弩手,闻令放箭,飞蝗般的箭矢穿破夜的黑暗,直奔慌乱的蛮军而去。
惨嚎声大作,挤在一块的蛮军不及躲闪,转眼间被shè倒了一大片。
沙摩柯本还想杀入营中,击溃这般袭营敌军,重新将整座大营夺回来。
然这如雨的箭矢,却压迫得沙摩柯抬不起头来,又如何反夺大营。
耳听着凄厉的嚎叫之声,左右的蛮兵如脆弱的麦竿一般,被死神的镰刀无情的收割着生命,沙摩柯情知形势再难逆转,再这么死撑下去,他这堂堂蛮王便要死在这里。
无奈之下,沙摩柯只得拨马而逃,率领着一班残兵,又折返而回。
方逃出不过数里时,猛见前方火光大作,喊杀之声大作,却是颜良的追兵已然杀至。
沙摩柯大惊失sè,前路大营被阻,后路颜良大军又杀至,无路可逃之下,灵机之动,向着南岸的沅水逃去。
天蒙蒙亮时,沙摩柯终于逃至了沅水滩边,此时蛮兵皆已四散,沙摩柯身边所余,不过百人而已。
沙摩柯便命残兵将刀枪尽数断去刃头,再搜集了几棵枯木,勉强的扎起了几排筏子,百余号人就借着这竹筏,狼狈不堪的划向了对岸。
对岸方向一片安静,并不见颜军一兵一卒,沙摩柯便想逃到对岸之后,再沿沅水西下,便可抢在颜军之前逃回沅陵城。
筏子方入水未久,岸边处,颜良就率领着大军追至。
几千号杀到意犹未尽的颜军将士,眼看着沙摩柯等一众残兵,如此侥幸的逃出升天,个个是恨得咬牙切齿,可惜却只能望水兴叹。
唯有颜良,却神sè平静,只昂首闲然的看着远去的沙摩柯一众。
“真是太可气了,只差一点咱们就能逮到那厮了。”胡车儿恨恨骂道。
颜良却冷笑了一声,淡淡道:“有什么可气,沙摩柯想跑可没那么容易。”
听颜良那口气,似乎任有办法捉住沙摩柯,但现今敌筏已远,就算马上扎筏子也来不及,等到筏子扎好时,沙摩柯和一众蛮兵只怕早就上了对岸,溜得无影无踪,又谈何追击。
胡车儿满腹狐疑,颜良却只神sè云淡风轻,一派从容,只笑望着涛涛沅水。
百余步外,沙摩柯也在得意的望着北岸这边。
看着那些汹汹的颜军,无奈的止步于岸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逃离,沙摩柯那个得意啊。
“哼,颜良,纵然你智谋鬼诈,终究也有算什么失误的时候,倘若换成是老子的话,必在这岸边埋伏一军,又岂会容我轻易的逃脱,哈哈——”
沙摩柯越想越庆幸,越想越得意,原本惊恐的脸上,悄然又泛起几分得意。
这位蛮王的心中,渐渐又开始对颜良产生了鄙视与不屑。
“下游有船来了!”
正当沙摩柯得意时,不知是哪个眼尖的蛮兵,突然间惊叫了一声。
沙摩柯吃了一惊,急是望下游处望去,但见下游数百步外,十余艘走舸飞驰而来,当先那艘走舸船头,一员敌将扶刀而立,甚是威风凛凛,正是周仓。
沙摩柯神sè大变,万没想到自己这张乌鸦嘴还给说中了,人家颜良竟然真是伏下了一军,就等着在水上伏击于他。
岸边处,当颜良看到周仓率军出现时,嘴角掠过了一丝冷笑。
战前他就已经推测到,沙摩柯走投无路之下,多半会选择强行渡沅水逃窜,故是颜良便命撤还大营的周仓,改换走舸,巡游于沅水,以防止沙摩柯逃跑。
如今周仓得到了信号,急急的向着此间赶来,看起来是来得正及时。
胡车儿眼见周仓出现,方才知道自家主公早有安排,不禁惊喜道:“原来主公早有安排啊。”
颜良眼眸掠过一丝得意,便环抱长刀,饶有兴致的举目远望,欣赏着这场水上的追歼。
水上的沙摩柯眼见敌船飞至,心中大恐,急是喝斥蛮子们拼命划水,试图抢在敌军追近前,抢先逃上对岸。
只可惜,那粗粗搭制的筏子,又岂能快得过颜军jīng良的走舸。
片刻间的功夫,周仓率领的十余艘走舸就飞驰而近。
相隔十余步时,走舸上的颜军就开始乱箭shè之,蛮兵们的兵器尽皆用来做了筏子,手中无遮无挡的,岂能躲过过利箭的急袭,几番乱shè下,惨叫声中,便有半数的蛮兵中箭,栽入了沅水之中。
余下的蛮兵们惊恐万状,拼命闪躲着箭矢,哪里还有心cāo纵筏子,这几排竹筏失去了控制,便是打着转向下游乱漂而去。
沙摩柯心急如焚,却只能手舞着铁蒺藜,拼命的抵挡袭来的箭矢,眼看着身边的蛮军一个个被shè杀,眼看着竹筏失去控制,乱漂而去。
周仓眼前shè得也差不多了,便指使着舵手,cāo纵着走舸向着沙摩柯所在的竹筏飞驰而去。
十步……五步……一步……
但听“砰”的一声重响,急驰而至的走舸,重重的撞上了迎面而至的竹筏。
重击之下,那原本就扎的不结实的竹筏,瞬间被撞到解体,四分五裂。
沙摩柯身形一晃,脚下一个踩空,诺大的身躯“扑嗵”一声便跌落入了沅水中。
未及惊叫声,嘴里已是呛入了大股的河水。
五溪人虽临水而生,但到底是山里人,沙摩柯的水xìng并不好,这般一坠水,转眼就慌得胡乱扑腾,灌了一肚子的水。
看着那狼狈的蛮王,周仓乐得哈哈大笑,坐看他被灌了个够,眼看着就要沉下去时,方才叫船驶近,猿臂一伸,便将那沙摩柯生生的从水里提了出来。
嗵!
沙摩柯被重重的扔在了甲板上,被水呛得七晕八素的他,半点狰狞的气势也没有,只趴在那里,大股大股的吐着河水。
猛的一阵大咳,周仓等众人惊奇的看到,从沙摩柯的嘴巴里,竟然是吐出了一条小鱼儿。
第四百一十章 最后的抵抗
眼见沙摩柯嘴巴里吐鱼,周仓等一众将士看得滑稽,无不放声大笑。
沙摩柯也听得见敌人的嘲讽,吐过小鱼之儿,又大呕了一阵河水,总算是把那隆起的肚平伏了下去。
饱尝了溺水痛苦的沙摩柯,这时候就跟一只虚弱的小绵羊,有气无力的躺在甲板上,再也没有力气动弹一下。
岸上的颜良,亲眼目睹了沙摩柯的悲剧过程,不禁也放声大笑。
将士们也尽皆大笑,数千人的轰笑之声,响彻了沅水岸边。
沙摩柯已擒,颜良旋即下令收兵。
他的得胜之军,占据了蛮军的营寨,稍适休整了一晚后,便即起程继续向三十里外沅陵城开进。
当天黄昏,颜良的大军进抵沅陵城下。
此时城中的蛮军,早已从败溃的蛮兵口中,得知了主力大败,蛮王沙摩柯再度被擒的消息。
群龙无首的蛮军,哪里还敢再战,千余号人马当即弃城而去,各自逃往了五溪。
颜良不费吹灰之力,顺利的收复了沅陵城。
……
入夜,沅陵县衙大堂。
颜良高坐上首,周仓等虎卫亲军,分列左右。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五花大绑的沙摩柯,再一次被带到了颜良面前。
再见颜良,沙摩柯那铁青的脸庞,不禁流露出几分惭sè,似乎在为自己堂堂蛮王,竟为颜良二次所擒感到羞愧。
颜良俯视着这位蛮王,冷笑道:“沙摩柯,如今你第二次被本将所擒,这一次,你可心服口服吗?”
沙摩柯冷哼了一声,愤恨道:“若非你指派邢道荣做jiān细,我岂又能中了你的诡计,此番我被擒,非战之过。我沙摩柯焉能心服。”
沙摩柯还是不服。
旁边周仓闻言大怒,作势就要冲上去揍沙摩柯。
颜良却一摆手,止住了愤怒的周仓。
“把那颗人头拿上来吧。”颜良喝了一声。
哐!
一名亲军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扔在了沙摩柯的面前。
沙摩柯低头一看,神sè大变。他惊骇的发现。滚落眼前的,竟然是邢道荣的人头。
沙摩柯一下就傻眼了,抬起头来惊看着颜良,一副茫然不解的样。
“马书佐。告诉他是怎么一回事。”颜良自饮着茶,头也不抬的说道。
马谡便站了出来,将邢道荣如何伪降颜良,又如何为颜良所看穿,将计就计大破他蛮军之事。向沙摩柯全盘道出。
此时的沙摩柯方惊悟,原本邢道荣压根就不是颜良指使的jiān细,所有的种种,都只是他自己和邢道荣自作聪明,反被颜良利用而已。
真相大白,此时的沙摩柯,愤恨的情绪不禁变得黯然起来。
那般表情,仿佛沙摩柯这一刻,也不禁为颜良的智计之深而折服。
“沙摩柯。真相你已经知道,本将可是记得,上一次你曾经说过,只要本将再次生擒于你,你就心服口服的归降。本将现在很想知道,你是说话算数,还是说话等于放屁。”
颜良提及了旧事,沙摩柯仿佛被针刺痛了一般。浑身一颤。
犹豫了片刻,沙摩柯眼中重现愤怒。咬牙道:“颜良,你虽极有本事,但这一次若非是邢道荣这蠢货自作聪明,我也不会败于你之手,你要杀我随便,但想让我沙摩柯服你,却是万难。”
正如颜良所料的那样,沙摩柯食言了。
心中暗笑,面上颜良却做勃然大怒之关,拍案喝道:“好你个言而无信的蛮,来人啊,把这厮给我推出去,五马分尸!”
号令下,早就急不可奈的一众亲军,汹汹扑上前去,拖着沙摩柯就往外走。
“不用你们推,我自己会走。”
沙摩柯大叫一身,撑开了左右之手,挺起胸膛转身大步向外而去。
看着昂首而去的沙摩柯,颜良微微点头,心想:“这蛮宁死不屈,倒也真是条难得的汉,若能为我所用,必是一员猛将。”
杀人不难,难就难在杀人诛心。
眼见沙摩柯连死都不怕,颜良便向马谡使了个眼sè。
马谡会意,忙是拱手道:“主公息怒,这沙摩柯虽然可恶,但却不失男儿之sè,属下以为,主公不妨再给他一次机会。”
颜良一抬手,示意亲军且慢。
已经到门口的沙摩柯,旋即停下了脚步,以一种意外的表情转过身来。
“你什么意思?”颜良佯问道。
马谡道:“主公纵横南北,天下英雄无人不服,属下以为,主公不妨给这沙摩柯再战一次的机会,若再擒到时,他还不服的话,那时再将他斩首也不迟。”
听得马谡这话,沙摩柯那抱着必死决心的小心脏,砰砰的便跳了起来,一丝生的希望,重涌现在了脸上。
人非草木,虽不想活着,沙摩柯虽然能勇敢的面对死亡,但这不代表他就不想活。
这时,那沙摩柯高声道:“颜将军,你若敢再放了我,与我再战一场,倘若我沙摩柯仍能为你所擒,那我会心服于你。”
颜良却冷笑了一声,“你言而无信,本将怎知你下次不会违背今rì承诺。”
沙摩柯神sè肃然,正sè道:“我可以对我五溪水神起誓。”
五溪蛮人信奉所谓的“五溪水神”,以信仰之神起誓,对五溪蛮人而言是重的誓言,倘若违背,便会视为对神之不敬,会受所有五溪人的鄙视。
颜良思索了片刻,喝道:“来人啊,带一百个蛮俘虏来。”
将令下,过不多时,百余名五溪蛮兵便被押解到了堂中。
颜良指着那些蛮人俘虏,大声道:“沙摩柯,你不是要起誓吗,那就当着你这些族人的面起誓吧。”
沙摩柯眉头暗暗一皱,犹豫了一下,正sè道:“我沙摩柯以五溪水神的名义起誓,倘若下次再战。我沙摩柯若再为颜将军所擒,我沙摩柯必率五溪人倾心归降于颜将军,永生永世为颜将军而战,绝不敢再有背叛。”
沙摩柯当着族人的面,发下了重誓。颜良这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便摆手道:“把这些个俘虏都放了吧。
百余名五溪蛮人顿时大喜。对颜良是好一番感恩,方是欢欢喜喜的离去。
这些五溪人可是见证了他们的首领起誓,如今被颜良放归,回往部落中后。必会将今天之事传开。
这么一传十,十传百的,用不得几rì,整个五溪人就会人尽皆知,他们的沙摩柯首领是如何起誓之事。
那个时候。沙摩柯若是想再食言而肥,整个五溪人就会鄙视他,抛弃他,没有人会再奉他为五溪之王。
沙摩柯已是无路可退。
“行了,你走吧。”目的已达到,颜良摆手道。
沙摩柯向着颜良一拱手:“颜将军当真是乃豪杰之士,我此番回去,必竭尽全力,与颜将军决一死战。”
颜良微微一笑。“很好,本将还怕你不尽力,不然怎能杀得痛,沙摩柯,你可千万别让本将失望。”
颜良言语神情中。毫不掩饰他的自信,仿佛再擒沙摩柯,乃是易如反掌之事。
沙摩柯不再多言,冷哼一声。大步而去。
大堂之中,重归平静。
这时。马谡问道:“主公已然两擒两纵沙摩柯,若然此人三度被擒,却仍不肯归心,不知主公打算如何处置。”
颜良冷哼了一声,目光之中,杀意如cháo而涌。
“虽然攻心为上,但本将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若是沙摩柯敢再食言,本将必将他碎尸万段,再将五溪人杀到一命不留。”
冷绝的杀意,慑人心神,直令年轻的马谡身形为之一震。
沙摩柯走了,带着一众残兵撤回了辰阳城。
那座位于辰水和沅水汇集处的城池,乃是五溪蛮人所攻占的后一座城池,只要颜良攻下此城,沙摩柯和他的蛮军就只能逃回武陵西南的群山之中。
沙摩柯逃归辰阳城,从山中再调部曲,加上溃散复聚的残兵,勉强的聚起了七千兵马。
而颜良则挟大胜余威,由沅陵城南下,一路向着辰阳城高歌猛进。
jīng锐的颜军一路势如破竹,连破沙摩柯设下的数道防线,兵锋直逼辰阳城。
辰阳城中,沙摩柯很是焦虑。
此城乃武陵偏僻小城,城墙又矮又薄,想要藉此城固守,非有大军不可。
当初沙摩柯之所以能攻陷此城,无非是因城中只有郡兵百余人,他仗着人多势众,四面围攻方能够拿下。
五溪人虽勇,山野作战便罢,但守城这种事却非是他们善长,即使是沙摩柯也从未曾有过守城战的经验。
如今眼见着装备jīng良的颜良大军,不断的向着辰阳城逼近,沙摩柯越发的对于守住此城没有信心。
这rì,巡视过城防的沙摩柯,回往县府中,正是愁眉苦脸,喝着闷酒,却有蛮兵来报,言是东吴的使者前来求见。
沙摩柯jīng神一振,忙令将吴使请入。
过不多时,一名身着青衫,身形修长的马脸男步入堂中,拱手道:“吴侯麾下使者诸葛瑾,见过大王。”
那东吴的使者,正是诸葛瑾。
诸葛瑾以论客见长,前番孙权正是以他为使者,携带厚礼深入武陵,诱使沙摩柯起兵反叛。
如今正集中兵力,进攻樊口的孙权,闻知沙摩屡战屡败,只恐其很就会投降颜良,便又命诸葛瑾前来。
沙摩柯见着这位吴使,却如获救命稻草一般,兴奋道:“诸葛先生,你可来得的正好,那颜良太会使诡计,本王根本对付不了他,你既是吴侯谋士,必是擅长诡计,正好助本王对付那颜良。”
诸葛瑾淡淡一笑,从容道:“大王放心,如今有瑾在此,颜良的jiān计便将再难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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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一章 诸 葛
几天后,颜良率领的大军,进抵了辰阳城北,并迅速的对该城发起了进攻。
五溪蛮人装备粗糙,不但不会造jīng巧攻城器械,对守城之道也不擅长,颜良深知蛮人的弱点。
按照颜良的预期,沙摩柯的蛮军将在他强大的攻势下,很快就坚守不住,必会弃城南逃,而颜良同时已伏下了一路兵马,准备对弃城而逃的沙摩柯进行伏击。
但让颜良感到意外的却是,蛮军的抵抗相当的顽强,而且,无论在兵力调配,还是守城战术上,都相当的老练,竟然很顽强的挡下了颜军数次的强攻。
自平叛以来,颜良首次感到了些许压力。
这rì黄昏,又是一场攻城失利。
眼见城头箭如雨下,蛮军守备充分,颜良剑眉微凝,只好下令鸣金收兵。
数千颜军将士,井然有序的顶着城头的箭雨,徐徐的退回本阵,颜良遥望着城头耀扬威的蛮军旗帜,心中不禁产生了深深的狐疑。
今rì之攻城,颜良特意施了疑兵之计,佯装要攻打西城,暗中却以大军突攻城墙老旧的东城,理论上,以沙摩柯的智商,必将难以猜透颜良的计策。
但事实上却是,当颜良的大军对东城发进突击时,城头上却忽然间有大量的蛮军现身,竟似早有防备一般,轻松的化解了颜军的进攻。
此等形势,仿佛那沙摩柯一夜之间,智计陡然间提升了数倍一般。
远望着城头,颜良沉声道:“沙摩柯断无此等智计,他必是得了高人相助,传令下去,速速去探明是何人在相助那蛮子。”
传达下了号令,颜良便即下令退军,并决定在短期之内,不再继续发辰阳城发动进攻。
城头处,沙摩柯远望着颜军退去。得意之下,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诸葛先生,你果然眼光了得,颜良这厮真的是想攻打东城,不知你是怎么猜到的?”得意之余。沙摩柯不禁好奇的问道。
诸葛瑾微捋着短须。淡淡笑道:“那颜良极通兵法,我观这辰阳西城一线,城墙最为坚厚,那颜良却偏偏声言要攻西城。我便猜想他必是声东西击,yù攻东城,所以才能识破他的jiān计。”
听过诸葛瑾的解释,沙摩柯这才恍然大悟,不禁感叹道:“你们汉儿当真是狡猾。总爱用这等诡诈的手段,若非是诸葛先生你也如此狡猾,本王只怕又中了那颜良的诡计呢。”
沙摩柯心直口快,就算是称赞诸葛瑾,听起来也那么别扭。
诸葛瑾也不以为怪,只拱手道:“瑾只是略施小计而已,大王过奖了。”
沙摩柯心情甚好,忽又想起了什么,便又道:“诸葛先生。你家吴侯说他拿下荆州后,会把武陵郡封给我们五溪人,他说的话可算数不,可别也是在糊弄本王。”
诸葛瑾一听,忙正sè道:“大王放心。我家主公素来信义如山,只要大王能拖住颜良,助我家主公拿下荆州,武陵一郡。必归大王所有。”
再次得到了诸葛瑾的承诺,沙摩柯自是大喜。斗志越发高涨起来。
当天晚上,兴致大好的沙摩柯,便是好酒好肉的招待诸葛瑾,顺便庆祝今天守城的成功。
……
一连两rì,颜良都未再向辰阳城发动进攻。
这rì的傍晚,细作终于将沙摩柯的详细情报,送到了颜良的手中。
当颜良看到那情报时,所有的疑惑统统开解,嘴角掠起了一抹冷笑。
“我还说呢,那沙摩柯的脑袋,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变这么聪明,原来是碧眼儿派了诸葛瑾来给他出谋划策。”
众将这才恍然大悟,周仓咬牙骂道:“果然是吴人在背后在捣鬼,若是叫我把这诸葛瑾抓住,非把他碎尸万段才解气。”
“诸葛瑾,诸葛瑾……”
颜良暗暗盘算着个名字,他对这又一个诸葛一点都不陌生。
历史上诸葛瑾对孙权的功劳,主要在于与刘备的沟通,此人在各方面的才华,实际上都远逊于其弟诸葛亮,他治政水平尚可,若论谋战水平,不过当世二流罢了。
不过,诸葛瑾虽只二流谋士,但辅佐沙摩柯守城还是不成问题,难怪蛮军的守城能力,会一下子变得这么强。
“诸葛,又是诸葛,看来我上辈子是欠了姓诸葛的,这辈子这诸葛几兄弟是yīn魂不散,铁了心的跟我作对……”
颜良这里感慨之际,马谡也喃喃道:“有诸葛瑾助蛮军守城,这样的话,这仗就有点不好打了。”
马谡毕竟还年轻,于战略上颇有些见识,但到了这具体的攻城战时,就苦无良策施展。
暂时无计可施,颜良只能下令散会。
不知不觉已是入夜,颜良辗转难眠,一直苦思着破城之策。
颜良并不是没有破城的办法,城中的蛮军不过七千而已,颜良完全可以从诸路抽调大军,利用兵力上的优势,强行攻破辰阳。
但眼下的问题是,颜良的南方各路兵马,都在同吴军交战,而那襄阳一万水军,又是为最后的决战做准备,更加不能调动。
这也就是说,颜良此时竟是到了无兵可调的地步。
正自苦思之际,帐外亲军忽然来报,言是田丰押解着数万斛粮草刚刚抵寨。
颜良jīng神一振,忙叫将田丰传入。
如今沙摩柯有诸葛瑾相助,单凭马谡这么个初出道的年轻谋士,已无法帮助颜良破解此时的困境,早在几rì之前,颜良便以押运粮草的名义,将位于襄阳的田丰调来了武陵。
帐帘掀起,田丰那张天生般冷峻的脸,映入了眼帘。
“元皓先生,你来得可正是时候啊。”颜良心情甚好,大笑着将田丰迎入。
主臣坐定,颜良还尚未开口,这位河北顶级谋士,便以质问的口气道:“老朽在临沅时,就听闻主公曾两度擒获蛮首沙摩柯,却两度将之释放。恕老朽直言,老朽实是不明白主公此般做法所为何意?”
颜良就知道田丰会有如此疑问,他便坦然的将“攻心为上”的战略,道与了田丰。
听罢了颜良的理由,田丰那冷峻的表情。这才渐渐平伏下去。
他沉思了半晌。点头道:“好一个攻心为上,主公深谋远虑,当真超乎常人,倒是老朽有些短视了。”
颜良笑叹道:“元皓你也不必自谦。所谓攻心为上,说起容易,做起来却难。这不,本将现在就遇上了麻烦,不然也不会让元皓你大老远的来这辰阳。”
田丰面露奇sè。“先前主公二擒沙摩柯之计,老朽已然听闻,由此可见,那沙摩柯非是什么难对付的角sè,主公此言又是何意?”
颜良遂将那孙权如何派诸葛瑾,前来相助沙摩柯,以及前番如何屡次攻城不利的事,统统向田丰道来。
田丰这才恍悟,那苍老的脸庞。很快就陷入了沉默。
他微微捋须,眉头紧锁,眼眸之中闪烁着复杂的神sè。
颜良知道,他的这位顶绝谋士,此刻正在开动脑筋。为他思索着破敌之策。
沉思良久后,田丰那紧皱的眉头,忽然间松展开来。
颜良jīng神顿为一振,他知道。这位顶级谋士,必然已有破敌妙计。
“蛮军死守城池。破之不易,老朽这里倒有一计,或许可助主公破敌。”田丰捋须道。
颜良大喜,欣然道:“愿闻其详。”
田丰便是不紧不慢的,将他的计策诿诿道来。
颜良听罢,嘴角不禁掠过一丝冷笑,“先生此计,当真jīng妙,很好,就这么办了,就让那诸葛瑾见识见识,什么才叫做神机妙算。”
……
次rì一早,颜军拔营了。
一万多大军,拔营而去,沿沅水而下,退兵十五里下寨。
第二天,颜军再次拔营,又退十五里拔营。
初始时,诸葛瑾以为颜良是诱敌之计,便叫沙摩柯严守辰阳不出,不去追击。
但到第三rì时,诸葛瑾却得到消息,颜良第三次拔营,经过三次的撤兵,已退至距辰阳四十五里之远。
与此同时,陆陆续续的开始有被俘的蛮军从颜军中逃出,这些俘蛮们带回了更加让沙摩柯感到兴奋的消息。
据那些俘虏声称,颜军中正流传着关于樊口的消息,说是吴军对樊口攻之甚急,甘宁等已经快要撑之不住,故是颜良不得不撤辰阳之围,赶着回往樊口却救援。
得知了这个消息,诸葛瑾就坐不住了。
倘若消息属实,那么他诸葛瑾若是容颜良顺利的撤兵回救樊口,就会使孙权主力迫在眉睫的胜利化为乌有,如此,他诸葛瑾岂非有负孙权所托。
几番权衡之下,诸葛瑾便说服了沙摩柯,率军北出辰阳,开始对颜这发起追击。
但在未确信颜良的确急于撤兵的情况下,诸葛瑾也不敢让沙摩柯穷追,只叫蛮军尾随于颜军之后,相距十五里的距离,先行观察颜军情况再说。
rì是午后,七千蛮军进抵了一座废营。
这已经是颜军所留下的第六座弃营,再往北便是沅陵城,一旦颜军顺利退入此城,颜良只消留一得力之将,率几千兵马,就可轻易的守住此城,挡住蛮军北上的路线。
是即刻发起追击战,还是继续尾随观察,诸葛瑾必须尽快做决断。
“诸葛先生,前边就是沅陵城了,咱们要再不追击,就没有机会了。”拍马而来的沙摩柯,焦急的冲着诸葛瑾叫道。
诸葛瑾却没有理会他,只聚jīng会神的盯着地面,嘴里还念叨着数字。
沙摩柯不解道:“诸葛先生,你在数什么呢?”
“我在数颜军留下的军灶。”诸葛瑾随口一答,嘴角悄然掠上一抹冷笑,“又比上一营多了三成军灶,颜良,你想瞒过我诸葛瑾的眼睛,可没那么容易……”
第四百一十二章 绝顶对二流
“军灶,什么军灶?”沙摩柯越听越糊涂。
诸葛瑾指着跟前的军灶,淡淡笑道:“大王难道就没有发现,颜军所掘的军灶,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不同之处……”
沙摩柯蹲下身来,马鞭在灶坑里拨弄了几下,茫然道:“看不出有什么不同,难道颜军的军灶挖得比我们的军灶深么?”
诸葛瑾想笑,心中在暗暗嘲笑着这蛮王的无知,却强行忍住,不敢有半分表露。
他只得耐心说道:“大王有所不知,这一路尾随下来,瑾曾将敌营留下的军灶,挨个数过,却发现这军灶的数量,一营比一营多。”
沙摩柯隐约明白了些许门道,但总的还是糊涂,表情依旧茫然。
诸葛瑾便继续解释道:“那些逃回的兵卒皆称,颜良正急于赶着回樊口救援,若果真如此,颜良断不会如此慢慢吞吞的退兵,他的一万大军,必是大半已匆匆的急调往樊口,而他为了防止我军追击,才以部分兵马,稳步而退,以营造大军尚在的假象,倘若如此,这一营军灶的数量,便当递减才是。”
听得这一席话,沙摩柯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诸葛瑾为何数军灶,原来竟是以此来判断敌军的数量。
沙摩柯心中暗赞叹这人手段高明,但转眼却又糊涂了起来,“若是军灶减少,是颜良真的在撤兵,那如此军灶增加,难道颜良明为撤兵,实际却是在暗中增兵,想要诱使我军上当不成?”
沙摩柯语气中显露出了慌意。
诸葛瑾却淡淡而笑,反问一句:“如今颜良的诸路兵马,均为我东吴所牵制,他哪里还有什么兵马可增。”
“既无兵马可增,颜良的军灶又为何会增加?”沙摩柯迷惑道。
诸葛瑾轻捋短须,缓缓道:“颜良诡计多端。以他的智谋,既然撤兵,必会猜到我会数他的军灶。而今他却反过增加军灶,依瑾所见,他的目的只有一个。”
“什么目的?”沙摩柯瞪大了双眼。耳朵都竖了起来。
“为了掩盖他大军已尽的事实。”
诸葛瑾以一种极为自信。还有肯定的语气,道出了他的结论。
沙摩柯转动着他那不太灵活的大脑,费力的琢磨着诸葛瑾的话,不知耗了多少脑力。才勉强的想明白诸葛瑾的话。
迷惑尽褪,沙摩柯的脸上,嗜血的杀机在涌动。
他猛的抬头,兴奋道:“诸葛先生,本王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说此时颜军兵马已无多少,现在正是本王大举追击之时,对吗?”
诸葛瑾点头笑道:“瑾正是此意,若大王此时发兵追击,必可大败颜军,然后趁势夺取沅陵,再举兵攻取临沅,到时颜良首尾难顾,整个武陵必为大王所得。”
诸葛瑾话音方落。一只蛮骑飞奔而来。
“禀大王,颜军一个时辰前突然拔营,正望沅陵方向飞退而去。”
听得这消息,诸葛瑾神sè一震,忙道:“大王。此必颜良怕露了马脚,已放弃伪装,想要一口气撤回沅陵城,大王若此时再不发兵追击。只怕就为时晚矣。”
经过多rì的相处,沙摩柯这位来自于东吴的谋士。已是深信不疑,而今这般情况,他哪里还敢再有犹豫。
沙摩柯战意陡然,翻身上马,厉声叫道:“传令下去,全军即刻起程追击敌军,这一次本王定要洗雪那两度兵败之耻——”
号令传下,沙摩柯只留诸葛瑾率几百兵马守营,自将七千大军,不顾一切的向着颜军轻装追击而去。
……
二十里外。
山风袭袭,抚面而过。
山顶的大树下,颜良和田丰相对而坐,聚jīng会神的对弈。
残阳西下,昏黄的光线照在棋盘上,黑子与白子纠缠厮杀在一起,难分胜负。
山谷中响起了马嘶之声,那急促的脚步声,隆隆轰轰,回响在山谷之中。
周仓直奔而来,兴奋叫道:“主公,蛮军已经入套了。”
凝眉苦思的田丰,放下了手中的棋子,冷峻的脸庞难得掠过一丝笑意,淡淡道:“主公,看来今天这盘棋是难分胜负了。”
“谁说的,我看这盘棋,马上就要分出雌雄。”
颜良丢下了黑子,站起身来,俯视着坡下的山谷。
目之所极,一队队的蛮军,正风急火燎的奔行在狭窄的谷道上,那面象征着沙摩柯的“王旗”,在斜阳的照shè下,分外的显眼。
“元皓先生,你的这招增灶诱敌之计,看来是效奏了。”颜良负手而立,眉宇中流露出几分赞许。
田丰轻抚着白须,淡淡道:“此等小计,对付那些绝顶谋士不行,骗骗诸葛瑾这样的泛泛之辈,倒也是绰绰有余。”
田丰神sè傲然,自恃智谋,根本不将诸葛瑾这等二流谋士放在眼中。
绝顶谋士,自有绝顶谋士的自恃。
颜良亦是藐绝天下的威势,举目时望,却见山谷四周,旗角若隐若现,那是他的一万jīng锐将士埋伏所在。
沅陵至辰阳一线,此条山谷乃是最佳的设伏之地,此时此刻,颜良终于把坚守多rì的沙摩柯引入了他jīng心设下的圈套之中。
根据田丰的推断,对诸葛瑾来说,最重要就是将颜良拖在此地,使之不能抽身还往樊口。
而田丰的计策,正是巧妙的利用了诸葛瑾的心思,借以那些放归的蛮兵俘虏之口,向诸葛瑾透露颜良将回援樊口的消息。
田丰知道,诸葛瑾必会猜测颜良的撤兵其中有诈,定然会通过数军灶,来判断虚实。
于是田丰就建议颜良将计就计,用增灶之法,反让诸葛瑾误以为他在yù盖弥彰,掩饰退军的真相。
事实证明,自以为是的诸葛瑾,果然还是算计不过绝顶的田丰,已然是中计。
目视着那七千蛮军,尽数的进入了山谷。颜良刀锋似的眼眸中,猎猎的冷绝如火而声。
他冷笑一声,向着周仓一招手,“该是收网的时候了,发信号吧。”
“诺。”得令的周仓。兴奋的飞奔而去。
山顶处。一面巨大的红sè战旗,突然间高高的竖将起来,那耀眼的红sè,在斜阳的映shè下。更加的鲜艳,如一团巨大的火焰在熊熊燃烟。
赤旗摇动,如焰飞舞。
“大王,快看山顶上,好像是有旗帜在摇动。”一名蛮兵指着东面山谷大叫。
正自纵马如飞的沙摩柯。抬头看去,果然瞧见一面赤旗在飞舞。
沙摩柯勒住了战马,手搭凉蓬举目远望,那摇动的旗帜,如一根利刺,突然间刺中他的心头。
隐隐约约,沙摩柯心头袭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环视四周,却见这山谷前后两端狭窄,四周皆是密林层叠的矮峰。整个山谷就像是一个葫芦形状一般。
沙摩柯虽不习汉家兵法,但经验却告诉他,此种地形,最适合设套下伏。
而且,山顶上那面摇动的赤旗。让沙摩柯心中那不详的预感,更加的强烈。
一想到两番中了颜良之计,沙摩柯背上就涌起一股寒意,他犹豫了一下。急是下令全军撤退。
就在他的号令刚下时,蓦的听得轰隆隆两声巨响。却见前后两端谷口处,忽然间腾起大股的尘雾。
七千蛮军,顿时陷入了sāo动之中,两骑蛮兵紧接着飞奔而来。
“报大王,谷口处突然坠下许多巨石,封住了道路。”
“什么!”
沙摩柯惊呼一声,那种中计的惊恐感,瞬间袭遍了全身。
正当这时,猛听得战鼓声冲天而起,呐喊之声更是瞬间响彻山谷,山谷四周的坡上,转眼现出数不清的颜军将士,那飞舞的旗帜,几乎将天空遮蔽。
寒光流转,无数支利箭,从四面八方的瞄准了谷中的蛮军。
心中刹那间涌起无限的惊惧,沙摩柯惊恐的环顾四面,目之所及,尽是颜军所在,粗粗扫去,竟有万余人之众。
谷口被封,进退无路,四围山坡上已是布下了数不清的弓弩手,沙摩柯和他七千蛮军,已是陷入了绝境。
“怎么可能,我竟然又中了颜良的计策……”
惊骇羞愧的沙摩柯,茫然的拨转着战马,陷入了不知所措的窘境。
而那七千蛮军,也彼此拥挤成一团,叽叽喳喳惊叫成一片,慌得更是魂飞魄散。
这时,山顶上的颜良,见得围阵已完成,便率着十余骑兵马,从山坡上下往了半山腰处。
颜良目光寻找到了沙摩柯,便高声道:“沙摩柯,你已入了本将的圈套,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沙摩柯举目望去,当他看到了颜良那巍巍之躯时,身形剧震,整个人霎时间心如死灰,竟是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状态。
心情复杂的沙摩柯,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颜良知道,沙摩柯还存着一丝侥幸之心,妄想杀出重围,颜良现在要做的,就是要斩断他任何的妄想。
于是颜良便所扬起刀,向着山上连弩手发出了信号。
号令发出,一百余名连弩手同时扣动了机括,一千余支箭矢瞬间shè出,如雨点一般钉落在蛮军跟前十余步之地。
这是颜良给沙摩柯最后的jǐng告。
那般密集的箭雨,乃是蛮军前所未见,眨眼间就将蛮军残存的逃念击碎。
颜军拥有如此强大的弩箭,只要颜良一声下令,七千蛮军瞬间就会被shè杀殆尽,他们根本就没有逃跑的机会。
沙摩柯所有的雄心,在这一刻烟销云散,心中仅存的一丝希望,就此土崩瓦解。
第四百一十三章 降伏从宽,不服从严
“沙摩柯,你当初起的誓,若然都是放屁,本将可以了你的心愿,送你和你的这七千人马去见你们的五溪神。”
颜良厉声大喝,向着犹豫黯然的沙摩柯发出了最后的通碟。
沙摩柯身形一震,当初所发的誓约,蓦然间浮现在了脑海之中。
他知道,自己倘若违誓,颜良必不会再纵放他,就算人家再次放了自己,五溪的勇士们,又如何会心服于一个背弃誓约的大王。
这时,那些蛮兵们纷纷转过头来,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的望向着沙摩柯,眼神之中流转着渴求之sè。
很显然,蛮兵们在渴望着自家大王,不要做出让他们没有生路的决定。
沙摩柯抬头望去,颜良那巍巍的身躯,如铁塔一般屹立在山坡上,就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山峰,让人有种难以企及的绝望。
三度失败,沙摩柯已不得不承认,无论是颜良的武艺、智计,还有那广宽的气度,都远非自己可比。
此时,输给颜良的他,已是输的心服口服。
沉吟半晌,沙摩柯长吐了一口气,翻身下马,将手中的铁蒺藜往地上一插,默默的走向了颜良。
来至马前,沙摩柯单膝伏地,垂首躬身,拱手默默道:“败军之将沙摩柯,今已服于将军天威,我沙摩柯和五溪人愿臣服于将军,世世代代都永不敢再反,恳请将军恕我前罪。”
沙摩柯声音低沉而雄浑,回响在山谷之中,令山坡上的颜军,还有山谷中的蛮军战士,尽皆可闻。
所有人都长松了一口气。
颜军将士欢欣鼓舞,皆想苦战多rì,总算没有白废,今rì终于臣服了这班反叛的蛮人。
而那些五溪战士,则皆长吐一口气。庆幸自己能够活下去。
身后的马谡也暗松一口气,年轻的脸庞流露出些许欣慰,似乎在为他的“攻心为上”的战略大功告成,而感到由衷的得意。
颜良看着俯身于马前,全无嚣张之意。发自内心臣服于己的沙摩柯。那冷峻的脸庞间,也不禁浮现出几分得意。
三擒三纵,终于臣服了眼前这蛮王,放眼天下。又有几人能做到。
我颜良却做到了!
放声大笑,心情畅快的颜良,放声大笑起来。
本章节 狂人 手打)很好,本将今天就策封你为西部校尉,继续统帅五溪之众,你可愿意。”
自汉以来,朝廷于南方夷人聚居之地,多设诸如南部校尉、北部校尉之职,以对这些蛮夷进行统治。
如今沙摩柯既降,颜良便顺势给他安个西部校尉之职。令他统领武陵西南山区的五溪人。
这般任命,不过以夷制夷之策而已。
颜良深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对于这些蛮夷的发展。必须加以控制,必要之时,甚至要不惜铲除。
但现今天下未平,颜良尚未达到将蛮夷的隐患尽数铲除的实力。便如历史上的孙权,也是花了十余年的时间。才成功的将山越问题解决。
在实力并未到足够强的地步,对于这些蛮夷,颜良自然以安抚为先,能够利用就利用。
沙摩柯却是大喜,他原以为颜良会削了他五溪首领的头衔,却没想到颜良不但没有夺,而且还委以他西部校尉的官职,此时的沙摩柯,心中对颜良不但是心服,更是充满了无限的感激。
激动之下,沙摩柯当即对颜良是拜伏于地,感恩戴德。
颜良将他又扶起来,好生的宽慰了一番,叮嘱他克守法纪,休得再生他念头。
沙摩柯自然是连连应诺,却又欣然道:“如今主公既与吴人作战,末将愿率我五溪军随主公东去,为主公伐吴效犬马之劳,也算末将向主公赎罪。”
五溪军虽然战斗力不强,但士卒却甚至勇猛,如今颜良正兵力紧张,倘若能添这么一支生力军,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况且,孙权那碧眼儿原还想着利用五溪人来对付他颜良,如今若是带着五溪军往东部前线,对孙权和他的吴军,必会造成极大的心理打击。
略一权衡,颜良便想到其中好处,当即欣然道:“有你和五溪战士相助,本将何愁不破吴人,很好,甚好。”
此时的沙摩柯,对能为颜良而战感到是莫大的荣耀,一听颜良应允,自是兴奋万分,更是慷慨声称,愿为颜良死战。
当天,颜良收降了沙摩柯,便留沙摩柯和数千五溪军随军北撤,其余五溪军则散归山中,各回部族。
颜良率领着大军,继续北上,当晚进驻了沅陵城。
为了庆祝南征得胜,并安慰新降的沙摩柯,颜良便在县府中摆下酒宴,盛情的抚慰沙摩柯,以及南征的诸将。
这一晚是喝得酣畅淋漓,颜良更是兴致豪然,与诸将把酒言欢,好不快哉。
宴罢之后,沙摩柯为了讨好颜良,还将jīng选的几名五溪美人献上,以伺候颜良就寝。
颜良心情甚好,自也不拒沙摩柯的好意,一夜左拥右抱,肆意的在那几个五溪女人身上发泄了一回,
一夜快活,次rì一觉醒来时,已是rì上三竿。
享受休息也够了,颜良念着樊口的战事,便打算即刻起程,率军东归。
颜良整束衣甲后,来到县府大堂,打算召集诸将,宣布班师之事。
这时,早已在此的沙摩柯,却拱手笑道:“主公,末将有一件礼物要献给主公。”
礼物,不就是昨天那几个五溪女人么,我都已经享受过了。
颜良顿起了兴趣,便先坐将下来,向沙摩柯点头示意。
沙摩柯向亲军吩咐了一声,过不多时间,一名年轻的文士便被押入了堂中。
那文士脸型狭长,形如马脸,满脸的垂头丧气。
沙摩柯指着那人道:“主公,此人便是孙权的使者诸葛瑾。昨天时末将派人还往旧营,赶在他逃跑之前将他抓获,今特献于主公。”
一看到那张驴脸,颜良就知道那人是诸葛瑾。
终于又有一个姓诸葛的落到了他的手里。
颜良看着那张驴脸,不由得的想起了诸葛铃。那个诸葛家的寡妇。
自从襄阳之役后。颜良就把她忘在了脑后,如果不是今rì俘获了诸葛瑾,颜良差点就想不起那妇人。
“诸葛亮,你总是给我找麻烦。看来我也得让你们诸葛家,给我好好的补偿补偿才是……”
颜良嘴角斜扬,心中已然暗生了“坏念头”。
神思收起,冷峻的目光shè向诸葛瑾,颜良冷冷道:“诸葛瑾。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
脸sè铁青的诸葛瑾,咬着牙,恨恨道:“我只恨这蛮子愚蠢,不能为我所用,杀了你这匹夫。”
诸葛瑾倒是胆子大得紧,当着这多人的面,便骂沙摩柯愚蠢。
沙摩柯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心想当初老子我要坚守,是你这厮自作聪明。非要劝老子我追击,最终才中了主公的计策,而今你不以为耻,反而还敢骂老子我愚蠢,这是什么道理?
大怒的沙摩柯。瞪着诸葛瑾斥道:“诸葛小儿,你个自以为是的家伙,说了一大通什么增灶减灶的,中了主公的计策。还敢骂老子愚蠢,老子看你才是真正的愚货。”
诸葛瑾闻言。神sè不禁一变。
他如今虽已被俘,但却并不知沙摩柯归降颜良的真相,还以为自己看穿了颜良的虚实,而今听得沙摩柯此言,如何能不吃惊。
上坐的颜良,俯视着诸葛瑾,冷笑着道:“诸葛瑾,你也算有几分智谋,懂得去数本将留下的军灶,只可惜,你的那丁点谋略就敢出来显摆,还太嫩了一点,本将只增了几个军灶,就轻轻松松把你骗了出来。”
颜良以一种讽刺的口吻,道出了真相。
诸葛瑾思绪飞转,猛的是恍然大悟,原本铁青的脸庞,不禁涌上了骇然之sè。
惊骇了一瞬,诸葛瑾表情转眼又黯然落寂下去,仿佛面对着这残酷的事实,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谋略低微。
“我早该想到,姓颜的这厮,连公瑾和子敬都比拼不过他的谋略,更何况是我,落得今rì之败,当真是我自作自受,太过于轻敌了……”
诸葛瑾的心头,自责着自己,头越垂越低。
这时,颜良冷冷道:“诸葛瑾,孙权的yīn谋本将已然挫败,本将扫平东吴只是早晚的事,你若是识趣的话,应该知道怎么做。”
颜良给了诸葛瑾投降的机会。
诸葛瑾乃孙权信任的使者,如果他肯投降,对于孙权和整个江东人心来说,必将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况且诸葛亮乃自己的死敌,若是知道他的兄长,归顺了自己这个死敌的话,必会大为惊怒,能让诸葛亮不爽,正是颜良所乐见。
诸葛瑾岂能听不出颜良的意思,本是黯然的他,却昂起首来,傲对着颜良,“吴侯对瑾有厚恩,我诸葛瑾岂是那种背信弃义之徒,颜良,你想让我投降你这背主之徒,却是休想。”
诸葛瑾倒也是硬气,不但不肯投降,而且还公然敢讽刺颜良。
颜良不怒不气,却只冷笑了一声,“都什么时代了,还拿什么‘背主之徒’的帽子往本将头上扣,你们这些人就不能与时俱进,来点新鲜的吗。”
颜良不以为然的表情,让本已一腔的诸葛瑾,忽然间有点无处发力的难受,一时愣怔在那里,不知如何以应。
此时,颜良脸sè却骤然一变,厉声道:“来人呀,把这个不识趣的家伙拖下去,给我狠狠的打他三十大板,往死里打。”
第四百一十四章 吓唬碧眼儿
三十大板!
诸葛瑾吓了一跳,他万没有想到,颜良竟会对他用刑。
他想到了颜良会一怒之下,下令将他斩首。
他也想到了,颜良会欣赏他的胆sè,和颜悦sè的劝降于他。
再不济,他觉得颜良大不了也就是将他软禁起来,像对付其他那些降将一样,软磨硬泡的把自己关到归降为止。
但诸葛瑾却没想到,颜良竟然要打他三十大板。
对一个素来风雅的名士来说,被人脱了裤子打屁股,这简直是一种莫大的羞辱。
“颜良,你要杀便杀,焉敢如此对我——”情急之下,诸葛瑾大叫起来。
颜良却无视他的吼叫,坐看着周仓亲自动手,将大呼小叫的诸葛瑾拖了出去。
诸葛几兄弟,无缘无故的跟自己作对,现在,必须是他们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似诸葛瑾这般单有名声,智谋却一般之徒,对颜良更没有多大用处之人,降了便罢,胆敢不降,打的就是你。
嚎叫中的诸葛瑾,被周仓生生的拖出了堂外。
周仓一捋袖子,三两下便将诸葛瑾的裤子扒下,露出了白花花的屁股。
冷笑一声后,周仓猿臂抡起,大板子带着风的便落了下去。
啪—啪—啪—
清脆的板子声,和着诸葛瑾杀猪般的嚎叫声,回荡在大堂之中。
胡车儿、沙摩柯等众将,皆感解气,个个叫好。
三十下板子终于结束,诸葛瑾被打得是皮开肉绽,气息奄奄,差点就昏死过去。
收了棍子,周仓又将诸葛瑾拖了回来。
颜良俯视着屁股开花的诸葛瑾,冷笑道:“诸葛瑾,这就是在本将面前硬气的下场,怎样。滋味可好受吗?”
“颜良,你这狗……”
诸葛瑾颤巍巍的艰难爬将起来,满脸的愤怒,似乎还想出言不逊。
颜良已摆手道:“子丰,你给本将听清楚了,他再敢有半句出言不逊。你就把他拖出去。再打三十大板。”
“末将遵命。”周仓还嫌不过瘾,挽起袖子打算再活动活动。
诸葛瑾却是吓了一跳,那“狗贼”二字已到嘴边,却只能生生的咽了回去。
所谓的胆sè,终究只是装出来的罢了。
颜良冷笑着,眉宇中那份不屑,愈加的浓烈。
不敢开口的诸葛瑾,只能强忍着怒气,沉声道:“你……你到底想把我怎样?”
颜良可以一刀宰了诸葛瑾。不过转念一想,此人杀了虽简单,或是留他一命,将来或许还另有用处。
念及于此,颜良便喝道:“来呀,把此人押往襄阳。好好看管起来,本将另有用处。”
号令传下,几名亲军虎士汹汹上前,将诸葛瑾五花大绑,拖了出去。
地面上残留的,只余下诸葛瑾屁股上滴落的血迹。
当天,解决了诸葛瑾之时。颜良便即率领着一万五千人的得胜之军,沿沅水东归而去。
大军出沅口进入洞庭湖,于东岸的巴丘城休整一晚,次rì便起程进入长江。顺江而下径往樊口而去。
……
樊口以南,七里。
五百余艘战舰,横亘了整个江面,茫茫白帆密密麻麻,一眼望去,如翻滚的云团一般。
三万人的吴军舰队,正逆江而上,向着樊口的颜军水寨进发。
巨型的楼船旗舰上,孙权扶剑傲立,满脸雄心的环视着他强大的舰队。
这已经是近半月以来,孙权第四次对樊口的颜军大营发动进攻。
自从陆逊向他献计,以巨金重贿蛮王沙摩柯,请其率五溪蛮军反于武陵,逼得颜良不得不调走了一万步军,回往荆州平叛,从那时起,孙权就在积极的,趁势对樊口敌军发动猛攻。
如今樊口的甘宁所部,水军不过两万,而孙权却拥有着三万的jīng锐水军。
凭借着兵力上的优势,孙权相信,在敌营颜良没有坐镇的情况下,自己绝对有能力攻陷敌营。
只是,让孙权感到苦恼的则是,甘宁等樊口诸将的抵抗,竟是异常的顽强,自己的大军连攻数次,竟是生生奈何不了那区区两万敌军。
孙权曾寄希望于五溪蛮军,能够将颜良拖得越久越好,但最新的情报却是蛮军数败于颜良,那些愚蠢的蛮人,看起来远非是颜良的对手。
在这种情况下,孙权不得不再度派出诸葛瑾,希望能够凭借诸葛瑾的智谋,助长蛮军的战力,不说让他们攻陷武陵,威胁江陵重镇,至少也可以把颜良拖在武陵,令其抽身不得。
但孙权也很清楚,颜良机谋诡变,麾下不乏绝顶谋士,蛮人即使有诸葛瑾相助,也未必能够拖延太久。
所以,经过了数天的休整,孙权再度尽起大军,这一次,他是抱着必胜的决心而来,不击破樊口敌营,誓不罢休三国之暴君颜良。
船行渐急,樊口敌营已隐约可见三国之暴君颜良。
令旗摇动,一艘艘的斗舰与艨冲,徐徐而动,结成攻击的阵型,开始向着敌营进逼三国之暴君颜良。
以黄盖为首的两万先锋,聚集了三百多艘战舰,率先向着敌营进攻三国之暴君颜良。
迎击黄盖的,自和先前一样,是如雨的箭矢三国之暴君颜良。
但是这一次,吴军早有准备,他们已经装备了后方赶制,从江东连夜运来的大坚盾三国之暴君颜良。
吴军士卒举着坚盾,迎着淋落的箭雨,奋力向前三国之暴君颜良。
而就在吴军逼近水营时,颜营之中,突然冲出了百余艘艨冲,迅速的穿插入吴军舰队,展开了一场近身的接船肉搏三国之暴君颜良。
远处观战的孙权,眼见敌军竟然主动出击了,冷峻的脸庞不禁流露出惊奇之sè三国之暴君颜良。
前几次的进攻当中,颜军因是兵力不足,从未曾敢主动派水军出营迎战,只有两万兵力固守水营三国之暴君颜良。
而这一次,面对着自己更为强大的攻势,颜军竟然出人的意料的主动进攻了,这不禁让孙权大感意外三国之暴君颜良。
颜军的主动出击,一下子扰乱了吴军的进攻节奏三国之暴君颜良。吴人巨舰被颜军艨冲四下穿插,一时间显得有些应战不及,转眼之前,数艘斗舰便被甘宁攻破三国之暴君颜良。
“哼,不过是困兽之斗而已,主动出击也好三国之暴君颜良。倒让我省了不少事三国之暴君颜良。”
孙权嘴角扬起一抹不屑三国之暴君颜良。遂是准备下令,他亲自率领的一万后军,也即刻前进,加入到战团之中三国之暴君颜良。
战鼓轰鸣,帆影如涛,数百艘战舰高歌猛进,向着混乱的战团挺进三国之暴君颜良。
正这时,一艘走舸哨船,从下游飞驰而来三国之暴君颜良。很快靠近了旗舰三国之暴君颜良。
一名斥候登上楼船,直上五层甲板,来到了孙权跟前三国之暴君颜良。
“启禀主公,孙将军急报,五千蛮军突然杀至柴桑,颜军兵势大增三国之暴君颜良。孙将军快要扛不住了,请主公速派援军三国之暴君颜良。”
听得这惊人的消息,孙权神sè大变三国之暴君颜良。
“蛮军,什么蛮军?”孙权惊问喝道三国之暴君颜良。
斥候道:“回主公,看那旗号,乃是五溪蛮军,为首的蛮军头领三国之暴君颜良。似乎叫做沙摩柯三国之暴君颜良。”
沙摩柯三国之暴君颜良!
五溪蛮军三国之暴君颜良!
刹那之间,孙权如若跌入了寒冷衣深渊,整张脸瞬间苍白到吓人三国之暴君颜良。
五溪蛮军,那不正自己花重金所诱三国之暴君颜良。用来牵制的颜良的吗?
那沙摩柯,不也正是五溪蛮王吗?
这沙摩柯和他的五溪蛮军,不在武陵牵制颜良,却为何突然出现在柴桑以南,而且还对他的吴军发起了进攻?
转眼之间,无数的疑问冲击着头脑,孙权思路陷入了惊诧和纷乱之中三国之暴君颜良。
便在孙权惊诧难解之时,上游又一艘哨船飞驰而来,前来的斥候,又给孙权带来了一个更加震惊的打击:
上游十里处已发兵数百艘颜军战舰,大约万余人的兵马,正顺流而下,直奔樊口而来,敌方旗舰上,赫然树着“颜”字大旗三国之暴君颜良。
颜良亲统的大军,前来援救樊口了三国之暴君颜良。
孙权又是心头重重被一击,不仅仅是他,在场的吴军诸将,也尽皆惊慌不已,不敢相信如此惊人的事实三国之暴君颜良。
“主公,这多半是颜良已经平定了后方叛乱,降伏了那蛮首沙摩柯,故才分兵两处,想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三国之暴君颜良。”
年轻的陆逊,第一个从惊诧中回过神来,道出了他的猜测三国之暴君颜良。
孙权身形一震,听着陆逊的话,将诸般突发之事联系起来,便想除了陆逊所说的那般,还能有什么其他的解释三国之暴君颜良。
“诸葛子瑜这么快就为颜良所败了吗,这怎么可能……”
惊恐的孙权,暗暗咬牙,不断的摇着头,似乎不敢相信这事实三国之暴君颜良。
整个舰队已处于停滞不前,等待着孙权下命令三国之暴君颜良。
而上游的天水尽头之处,隐约已看见茫茫帆影出现,那必是颜良亲率的援军杀到三国之暴君颜良。
此时,陆逊忙劝道:“主公,没想到颜良能这么快就杀回来,如今柴桑以南战势有危,今rì一战于我军已不利,以末将之见,不若先撤兵回营,再作下一步计议三国之暴君颜良。”
“撤兵,又是撤兵……”
孙权紧咬着牙关,满脸的不甘之sè三国之暴君颜良。
jīng心策划了五溪蛮的反叛,屡次自信百倍的进攻,如今却再一次为颜良这个匹夫破坏,变成了一场泡影三国之暴君颜良。
原本的优势与主动,这一转眼间,就因沙摩柯的改换门庭,演变成了不利的局面三国之暴君颜良。
孙权岂能甘心,他只觉得,自己的尊严,再一次被颜良深深的羞辱三国之暴君颜良。
“主公,事不宜迟,请速做决断三国之暴君颜良。”陆逊已有些急迫三国之暴君颜良。
孙权远望着上游渐渐清晰的敌影,愤慨渐褪,一种无可奈何涌上心头三国之暴君颜良。
沉默了半晌,孙权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道:“传令下去,全军撤退三国之暴君颜良。”______________________
第四百一十五章 决一雌雄
旗舰上,颜良扶刀而立,昂首远望着前方。
他的舰队浩浩荡荡,顺流东下,看似声势凛烈,实际上却是在虚张声势。
颜良是有几百艘战舰,也有一万大胜而归的jīng锐兵马,但那一万jīng锐之士,实际上却都是步军。
此刻,船上那些jīng锐的步军战士,有不少还因不习船上的风浪颠簸,一个个正趴在船边大呕不止。
不过这一切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颜良知道,他的突然回师,就是对孙权心理最大打击,再加上前去增援黄忠的沙摩柯军,颜良相信,在此双重打击之下,孙权必然会选择灰溜溜的退兵。
船行渐急,樊口大营的影子已出现在前方,吴人的舰队也映入了眼帘。
“主公,若然吴军不撤军,却当如何是好,咱们船上这班旱鸭子,可没那个能力跟吴人水上交手啊。”
身边的周仓,眼见周围那些晕船的士兵,便向颜良表示了忧虑。
颜良却冷笑一声,大声道:“传令下去,让各舰满帆全速前进,做出要急攻吴人的样子。”
周仓一怔,心想他们这般以水路而来,本是打算吓唬吴人的,该当慢慢悠悠才是,如今急着逼近吴人,若是被吴人看穿了破绽,岂非前功尽弃。
周仓心怀疑惑,却怎敢违背颜良将令,忙将号令传了下去。
令旗摇动,数百艘战舰挂起满帆,借着顺流之势,几乎如风一般扑卷而上。
转眼间,吴人的舰队已在数里之外。
就在此时,吴人的舰队终于开始掉转船头,纷纷的向着下游撤去。
周仓见吴人撤退,不禁大喜,奇道:“主公,吴人见了咱们一加速。怎的反而逃得更快了?”
“吴军若知我们只是步军,早就会派战舰上来拦截,方才吴人按兵不动,分明已是被我们吓到。如今我军一加速,只会令吴人更信以为真。孙权那碧眼儿不撤才怪?”
颜良冷笑了道出了他的用意。周仓这才恍然大悟,不禁拱手慨叹道:“主公神机妙算,这回不把那孙权吓个半死才怪,咱们总算是能出一口恶气。”
愤慨中。数百艘战舰急行而行,片刻间已进抵樊口所在的江面。
此时吴军已撤兵远去,甘宁率领的一万水军也杀入江心,准备与颜良会合,继续追击。
孙权虽退。但自己眼下的水军,还不足以完胜吴军,颜良便是冷静的选择了不再追击。
战舰归寨,当旗舰缓缓使入水寨时,整个大营已是一片欢腾,留守的两万多将士,尽皆在欢呼雀跃,迎接他们主公的归来。
“万岁——”
“万岁——”
当颜良那巍然如塔的身影,出现在众将士的视野中时。这些热血激荡的战士,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与敬仰,情不自禁的山呼起来。
“万岁”乃是皇帝在配称的名号,但在这个乱世之中,每一路的诸侯。实际上都是一方的皇帝。
颜良平定了武陵五溪蛮之叛,以雷霆之势吓退了来势汹汹的吴军,此等神武与威势,三军将士激动之下。便是自发的向颜良呼喊起“万岁”。
颜良拨马上得栈桥,徐徐步入营中。一路向将士们点头致意,坦然的接受他们近乎于朝拜般的狂呼。
此时的颜良,心中猎猎的豪情在燃烧,耳听着那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脑海里不禁闪现某位英雄的豪情壮语来: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你汉高祖刘邦,能凭一亭长成为伟业,我颜良如何不能。
兴奋与豪情中,颜良的脑海中,已经开始规划一副新的蓝图。
不过,眼下为时尚早,颜良冷静的知道,赫退孙权只是开始,接下来还有一场恶仗还要打。
回往大营后,颜良便给甘宁下了一道密令,命令连夜起程,赶襄阳去接管那一万新编的水军。
因是颜良在回来樊口的路上,得到黄月英送来的消息,称是车船舰队所需的车船战舰,基本上已打造完毕。
那么,颜良接下来所要做的,就是尽快的让那一万新编水军,熟悉车船的cāo纵,并能顺利的以之进行水战。
光有水军,而无一员水战良将指挥,自然也无法发挥车船舰队的实力,于是颜良便选择了他最信任,最善攻击战的水将,前去接收那支全新的舰队。
车船舰队形成战斗力,尚需一段时间,在此期间,颜良决定任采取防守的战术。
因是沙摩柯蛮军的加入,使得孙权在柴桑以南的压力骤增,不得已之下,孙权只能抽调兵马,前去增兵柴桑。
如此一来,孙权的主力水军,反而处于了兵力上的劣势。
为了保持对颜良水军的优势,无可奈何的孙权,只得下令从鲁肃所部抽调万余兵马回师。
这样的话,原本正围攻艾县不下的鲁肃,兵力这么一减,对艾县的攻势顿时大减,短期内更是无法消来魏延所率的入侵之军。
秋末入冬,颜良和孙权,双方近十余万的大军,在北起寿chūn,南及艾县的战线上,形成了对峙之势。
就在南方之战进入胶着状态时,北方也在秋末之后,战事再起。
被刘备送往幽州的袁谭,通过软硬的手段,数月之间窃取了其弟袁熙的军政大权,将整个幽州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秋粮丰收之后,袁谭旋即引军南下,以数万铁骑对袁尚再次发起了进攻。
此次袁谭的进攻非同小可,为了对付袁尚,袁谭还以重利,诱使了乌桓人入塞为其助战。
同时,袁谭还成功的策反而并州刺史高干,使得高干据并州自立,拒不成从袁尚的号令,在二袁的争斗间采取了观望的态度。
于此同时,袁谭旧将,据有洛阳一线,不得已归降袁尚的韩猛,这时也背叛了袁尚,举兵北渡黄河,袭击了河内郡,威胁了袁尚的南面后方。
一时之间,袁尚的局势大为不利,他不得不亲率大军,北上幽州,前去抵挡自家兄长的进攻。
河北大地上,袁谭与袁尚再次陷入了你死我活的血拼之中。
而根据司闻曹的情报,此时徐州的刘备,也正在往沛国一带增派兵马,看样子明显是想趁着袁尚无暇南顾之际,准备向袁尚据有的兖州下手。
北方战事再起,雍凉方面也不太平。
武关一役,曹cāo失却武关,损失了宗室将领曹洪后,忌惮于颜良实力,便只能哑巴吃黄连,自认倒霉,被迫默契的与颜良达成了停战。
息兵后的曹cāo,兴兵再入凉州,就在颜良与孙权相持的这数月间,攻克了凉州刺史部所在的姑臧城,一举击杀了韩遂。
韩遂一死,西凉最大的一路军阀就此烟灭,其余尚负隅顽抗的残存小诸侯,纷纷向曹cāo投降,以保全xìng命。
曹cāo因此一举荡平西凉,旋即又挥师南下,前往征伐逃往祁山的马腾一族。
那马腾、马超父子退守祁山后,向汉中张鲁求援,先前时张鲁还在观望,后当曹cāo灭了韩遂,亲统大军南征祁山时,张鲁才感觉到了唇亡而齿寒。
于是张鲁便派其弟张卫,率万余汉中兵北上祁山,以援助马腾对抗曹cāo。
马腾父子在张鲁的协助下,兵势复振,遂是一面据住祁山险要,一面派人结连羌人,yù顽抗曹cāo的征伐。
当时间进入冬季,颜良与孙权的相持,达到最后阶段时,曹cāo也在祁山一线,与马腾、张鲁的联军形成对峙之势。
柴桑一线,正如颜良事先预测的那样,入冬之后,孙权开始为粮食所困。
尽管秋收的收成方面,江东风调雨顺,算是丰收,但秋收的粮食,不但要供给江东百姓过冬之用,还要养活孙权不事生产的仈jiǔ万大军,以及柴桑一线的三万多百姓。
这也就是说,孙权以区区扬州一地,就要供养十余万不事生产的人口,一直要等到下一个秋收。
所以说表面看起来,江东的各处粮仓堆积如山,但孙权如果因此而大肆的挥霍的话,他的存粮很可能支撑不到明年的秋收,到那时,他就不得不再从百姓的粮缸里强行再征,如此一来,势必会引起江东人心怨恨,甚至还会激起民变。
老巢倘若是出了乱子,对孙权所造成的打击,便将比一两场的战役失利,还更要孙权的命。
颜良则不然,如今他拥有两州之地,北方统治区基本没什么战事,而且他还有屯田的优势,以两州之民来养七八万的军队,根本就不成问题。
所以颜良原本一点都不急,他大可以任借着充足的粮草,拖也能把孙权拖垮。
但是现在,北方战事的再起,以及曹cāo即将完成对马腾的剿灭,使得颜良意识到,他必须在加快灭吴的进程,以便能及早腾出手来,对付北方的强敌。
于是乎,颜良和孙权,在入冬后的第二个月,思想上达成了空前的一致。
战!
是rì,上游发来急报,甘宁所率的一万车船舰队已过夏口,一天后便将抵达樊口。
收到了这个消息的当天,颜良遂亲笔写下一道战书,派人送往给孙权。
战书之中,颜良只写了八个字:
三rì之后,决一雌雄。
第四百一十六章 战!
当夭傍晚,颜良的那道八字战书,送到了吴营。
中军大帐之中,肃杀的气氛在疯狂的流转。
孙权端坐在那里,双目深凝,脸sèyīn晴不定,死死的盯着手中的战书。
那八个字毫无书法可言,看起来无比粗糙,但就是那粗糙的字迹中,一笔一画都仿佛透shè着一股子狂傲之气。
透过那八个字,孙权仿佛看到了颜良充满了挑衅的脸。
“主公,颜良既然是自己找死,想跟咱们决战,那还等什么,打他个狗娘养的!”
猛将周泰一腔愤怒,大吼着叫战。
“咱们耗了几个月,等的就是颜良狗贼出营决战,现下他送上门来,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末将愿为主公死战,定取下那颜良狗贼的入头。”
陈武也热血沸腾,慷慨愤怒的叫战。
此二员将领,皆乃东吴猛将,他二入一叫战,其余如徐盛、潘璋等将,无不纷纷附合。
“战,战他娘的。”
“杀了颜良,一雪前耻。”
“杀颜良,取荆州。”
……大帐之中,一时热血沸腾,猎猎的杀意在疯狂的燃烧。
孙权那紧皱的眉头,正在渐渐的松开,浓烈的杀意,在他的眼皮中如火闪烁。
心中,一股莫名的兴奋,正在迅速的袭遍全身。
此时的孙权,正盼着能够速战,只苦于颜良死守不出,而今,颜良竞然主动的下了战书,岂不正中孙权的下怀。
尽管自开战以来,屡屡的失利,但孙权仍充满了信心,他相信,抛开所有的诡计,只要颜良敢在这大江之上跟他一战,他无敌的东吴水军,必将毫无悬念的取得最后的胜利。
兴奋的众将中,唯有一入沉静不语。
那冷静之入,正是陆逊。
“伯言,你以为我军当战否?”孙权向陆逊询问。
尽管五溪蛮军最终没能顶住颜良的攻势,但陆逊所献的这条计,确实给孙权争取到了不少的时间,此时的孙权,已对这位年轻的儒生颇为看重。
“近rì有斥候回报,听闻那颜良已从襄阳调来了一万水军,也就是说,目下颜良在樊口的水军,已经达到了三万之众,这个数目与我军的兵力恰好相当。末将猜想,这才是颜良敢主动挑战之所恃,至于战还是不战,末将以为还当谨重考虑。”
陆逊此言,自是在委婉的表示,不应该轻易出战。
这时,徐盛却道:“颜良纵有三万水军又如何,他的士卒能有我们这般jīng锐吗?他的战舰能有我们这么jīng良吗?他想凭三万破烂水军,就想跟咱们无敌的水军较量,我看他是在做梦。”
孙权本还因陆逊之言而有所犹豫,但他的犹豫很快就被徐盛的自信给打破。
“说得不错,颜良连楼船都造不出来,他的战舰如何能与我们在江上抗衡。今颜良这狗贼既是自己来送死,我心意已决,三rì之后,全军尽出,与那狗贼决一死战!”
孙权奋然起身,豪情万丈的做出了开战的决定。
陆逊眼眸中掠过一丝隐忧,却只得闭口不言。
“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
帐中诸将疯狂的吼叫着,滚滚沸腾的复仇战意,几乎要将这军帐爆裂一般。
……三夭后,樊口营。
身着重甲,腰悬长剑,背披赤sè披风,巍巍如战神一般的颜良,手提着长刀,坐胯着黑sè战驹,徐徐的走向岸边栈桥。
三万水军将士,皆已全副武装,森森如林的刀戟,几yù将苍夭映寒,浩荡凛烈的军势,令夭地变sè。
那一张张钢铁身躯,坚如磐石般列阵,当颜良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白勺视野中时,那无数双眼睛,霎时间迸shè出了激动万分的神情。
百战百胜,神一般的主公,就在眼前,如何能不叫这些年轻的战士,心为激荡。
吕蒙、甘宁、凌统等诸将,见得颜良策马而过,纷纷低头致意,毫不掩饰他们对颜良的敬意。
驻马岸边,颜良环视着林列的将士,心中,一股豪情油然而生。
隐忍了许久,等待了许久,他等的就是这一夭。
所有积蓄的愤怒,都将在这夭爆发。
深吸一口气,颜良高声道:“众位颜家军的将士,本将知道,吴入逼迫了你们这么久,欺凌了你们这么久,你们每一个入的心中,都积蓄了无尽的怒火,本将和你们一样,对孙权和那些屡屡入侵我的吴狗,早就恨之入骨。”
洪钟般的声响,遍传全营,盖过了那滚滚江水声,回荡在众将士的耳边。
鸦雀无声的他们,血脉中的战意,正在迅速的被点燃。
“时值今夭,本将已忍无可忍,决心与吴入一决死战,今rì,本将命你们将心底的怒火尽情释放,追随本将,痛痛快快的大杀一场,我们要让自以为是的吴入知道,谁者这滚滚长江真正的主入——“金属般的厉呼,冲夭而起。
全军将士的热血,霎时间达到了沸腾的顶峰。
“杀吴狗——”
“杀吴狗——”
三万将士挥舞着手中的兵器,狂声怒吼,心底的闸门已然被打开,积聚已久的怒气,正汹涌如洪流一般倾泄而出。
颜良如刃的目光向着东面望去,长刀一扬,厉喝一声:“全军出发——”
号令传下,三万将士怀着激荡的心情,井然有序的开始登上各自所在的战舰。
甘宁策马而去,奔往了停泊在水营最内侧的车船舰队。
而那些登上普通战船的将士,则对那一艘艘外形奇特的车船,产生了浓厚的不解。
“子明,你看甘兴霸的战船,怎连桨孔也没有,难道这些船不用桨就想作战吗?”凌统满脸狐疑问道。
因是为了增加保密xìng和突然xìng,甘宁所率的车船舰队,前rì晚间时候,借着夜sè的掩护进抵水营,故是大部分的将士,对于这种新型的战舰还都十分的陌生。
吕蒙眼中也闪烁着狐疑,“主公一直说这一万水军,乃是留着破敌之用,莫非主公就是想凭这种新船来击败吴军么?”
吕蒙同满腔狐疑,尽管他热血澎湃,对此战的得胜深信不疑,但对那一艘艘的新型战舰,究竞有何强大之处,却尚未能想明白。
令旗摇动,嘹亮悠长的号角声吹响。
吕蒙和甘宁所率的前部舰队,率先驶离水寨,四百余艘斗舰和艨冲为主力的普通舰队,迅速的在江面上结成了攻击的阵势,接着,甘宁所率的后军车船舰队,也开出了水营。
此时的颜良,也登上了一艘车船,随行于后军之中。
尽管颜良不习水战,但此战关系重大,就算不会亲自驱船上阵,颜良也必须身在水军将士们中间。
只有他的存在,才能给这些将要浴血的将士,以最大的鼓舞,让他们知道,他们白勺主公,正在和他们并肩而战。
齿叶击水声渐起,六百艘大小战舰,三万名水军战士,颜良所拥有的全部水军家当,倾巢而出,向着下游浩浩荡荡的驶去。
夭高云淡,风势舒缓,正是大战的绝佳时节。
尽管已是入冬时节,江上夭气甚寒,但将士们却浑然不觉寒意,那涌动的热血,足让他们感受到灼烈。
“颜”字的大旗,在江风的吹抚下,猎猎作响。
颜良扶剑而立,刀锋似的目光直shè前方,旁边的周仓扛着他的大刀,亦是神情肃然。
舰队顺流徐行数里,前方夭水的尽头,茫茫的云影开始映入眼帘。
不多时,那平铺于江面的云影,渐飘渐近,视野中,那影像终于也清晰了起来,吴入的舰队,终于现出了它们狰狞的面容。
近七百余艘大小战舰,横亘宽阔的江面,如一条白sè的巨龙,正咆哮而来。
当先开路的,乃是三艘巨大的楼船,数十艘斗舰环伺左右,其中穿插的艨冲,更是不计其数。
未战,吴入已亮出了他们巨舰的优势,仿佛试图以此来打击颜军的士气。
尽管颜良位于后军处,但穿越片片帆影,颜良依然能看得见吴军那巨大的舰影,那种让入一眼看去,就有一种心理威慑的感觉。
数万颜军将士,握紧了兵器,神经尽皆紧绷起来。
前军斗舰上的凌统,目光冷肃,死死的盯着迎面而来的吴军,紧咬的牙齿在隐隐作响。
对在那一艘艘战舰,那一面面旗帜,凌统可谓是再熟悉不过。
就在数月之前,凌统与他们还是并肩而战的战友,但是今rì,形势已发生夭翻地覆的改变,昔rì的战友,今rì已成死敌。
杀父灭门之仇,岂能不报!
“谁敢阻挡我杀孙权,谁就是我凌统的死敌!”
心中,复仇的怒焰在狂燃,凌统握紧了手中的战刀。
舰队越行越快,两支庞大的舰队,相距已不足里许之远。
对于水军来说,这个距离已经进行到了交战的范围。
后军处,令旗摇动,战鼓声冲夭而起,轰轰的响声盖过了那滚滚的江水之声。
进攻的信号已然发出,决战就在眼前。
斗舰上的凌统,等的就是这一刻,遂是愤然扬刀,向着前方的敌入一指,厉声道:“全军进攻,杀尽敌贼——”
数百艘的战舰,陡然间加快了速度,如水上的狂鲨一般,向着吴军舰队扑将而去。
第四百一十七章 破敌奇船
“凌”字的大旗,耀武扬威,疾冲而至。
巨型楼船上的孙权,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那面巨型的“凌”字大旗。
那面将旗几乎是寻常旗帜的数倍,似乎颜军生怕他看不到似的,故意做的如此巨大,以向孙权示威。
孙权一下子就怒了,骂道:“这个叛贼,还有脸出战,传令下去,命公覆老将军立刻出击,务必要将凌统这叛贼覆灭。”
令旗摇动,前军处的黄盖得到命令,迅速的命潘璋率一万水军出动,向着疾冲而来的凌统军迎击而上。
两支舰队,相对扑至,相距两百余步时,强弓硬弩率先发动。
“嗖嗖”的破空嗡响声中,数不清的箭矢腾空而起,在夭空中交织成一面夭罗地网,呼啸着倾泄向对方舰船。
惨叫声,坠水声,叫喊声,转眼就响成一片。
箭矢挡不住疾冲的战舰,两军箭矢互相的扫shè当中,很快就撞击在了一起。
斗舰凭借着其高度和防护力,居于其中的弓弩手布列四周,无休止的向着敌舰放箭。
艨冲舰则仗着速度的优势,穿插于乱军之中,肆机接近敌方斗舰,进行登舰肉搏。
双方两万入的水军,三四百艘的斗舰,纠缠在大江zhōng yāng,陷入了一场激烈的混战当中。
尽管吴入拥有数艘楼船,在战舰xìng能上占据着优势,但凌统乃吴将出身,对于吴入的水战战术了如指掌,这从一定程度上弥补了战舰xìng能的不足。
况且,复仇心切的凌统,已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这般不惜命的拼杀起来,激励着他的士卒,奋不顾身的作战,竞是与吴入战了个平分秋sè。
后军观战的孙权,脸上的yīn怒之sè越来越重。
江上混战已持续了半个时辰,顺流漂下的尸体不计其数,己军死伤的战士,竞与颜军不相上下,这让孙权很是恼火。
他原还指望着黄盖迅速的击败凌统,取下那叛贼的入头献给自己,但照目前这种情况来报,他的美好愿望只怕是难以实现。
“传令下去,命公覆将前军尽数上阵,一定要把凌统的入头给我斩下。”
再难忍受,愤怒的孙权再下军令。
这是,旁边的陆逊忙劝道:“主公,颜良的前军尚未全部投入战斗,此时就让黄老将军全军出击,是否有些早了。”
孙权却冷哼一声,傲然道:“那又如何,我就是要将颜良的战船全军引出交战,免得他待会见形势不妙,胆怯之下撤逃而去。”
孙权的用意也不无道理,倘若颜良见形势不妙,率余军撤去,那此番决战,孙权就依1rì不能歼灭颜良的水军主力。
而不能实现这个目标,他就依然无法顺利的举兵入侵荆州。
陆逊见状,便也不好说什么。
令旗很快将孙权的命令传达下去,黄盖见状,便再无保留,亲率着一万余军,擂鼓而进,一举杀入了战团。
里许之外,颜良却神情淡若,很是轻松的欣赏着前方的混战。
“主公,吴军又有战船投入战斗了。”眼尖的周仓,指着前方大叫道。
果然不出我所料。
颜良嘴角斜扬,掠过了一丝冷笑。
他以凌统和吕蒙作为交战的先锋,除了二入熟悉吴入作战方式,且善于水战之外,还有其他的用意。
那便是,他二入均乃孙权1rì将。
孙权此入,表面上看似胸襟宽广,实际上最是记仇,想来他对凌统的背叛,必然是深恨不已,即使是他杀了凌氏全家也不解恨。
当孙权看到凌统反戈一击,亲自前来挑战他的时,那碧眼儿不怒才怪。
临阵交战,用凌统来激怒孙权,这正是颜良所要的效果。
眼见孙权已放下了第二枚棋子,颜良便冷笑道:“碧眼儿落了子,咱们也不能坐视,传令下去,命吕蒙军也出击。”
前军共有两万入,吕蒙此时尚有一万兵马。
斗舰上的吕蒙,很快就看到了颜良发出的进攻命令,那紧皱的眉头,不禁凝得更深了一些。
凌统所率的一万水军,尚配备了不少的斗舰,而吕蒙所率的水军,斗舰则少得可怜,只能以艨冲舰为主。
这样一支舰队,即使投入到战斗,对于改变战局能有多大的帮助,吕蒙实没有多少把握。
何况,倘若两军一接战,若交战不利,想要再抽身撤退便是万难。
吕蒙知道,今rì这一战,若是不胜,他的xìng命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尽管心存着忌惮,但吕蒙却没有任何犹豫,当即拔剑叫道:“全军进攻,为主公血战到底——”
令旗摇动,悲壮的战鼓声冲夭而起,吕蒙率领着几百艘以艨冲为主的战舰,放开了速度,呼啸着向着战团杀去。
两军各倾全军,四万入的水军,在这宽阔的大江之上,激烈的混战成了一团。
如果说先前凌统与潘璋的交手,尚能打成平手的话,那眼下两方前军的交手,颜军这边很快就开始处于下风。
吴入的斗舰数量,足足是颜军的两倍,更何况还有更庞大的楼船,而且吴入士卒的水上战斗力,又要稍强行颜军,诸般种种之下,颜军不处下风才怪。
“主公,我军怕是要顶不住。”
周仓神sè开始焦虑起来,他那眼外之意,似乎是在暗示颜良,是不是该把甘宁的一万后军也派出去了。
“不急,等等再说,碧眼儿不动,本将也不动。”颜良却是一点都不急,依然云淡风轻。
而当颜良淡定自若时,里许外的楼船上,孙权却有点坐不住了。
孙权并非是焦虑,而是兴奋。
正如他所料的那样,黄盖的加入战斗,迅速的夺据了上风,即使是吕蒙那叛将的随后加入,也依1rì改变不了战局。
胜利的夭秤,在一点点的向着己军方面倾斜。
“颜良狗贼,你以为用两个叛将为你卖命,就能挡得住我的无敌水军吗,哼,当真是痴入说梦,我孙权才是这长江唯一的主宰。”
兴奋中的孙权,自信心达到了顶点,眼眸之中已开始涌动出狂傲之sè。
观战半晌,尽管那两个叛将已处于下风,但他们却依1rì顽强的战斗,吴军想取得胜利,还要颇费周折。
孙权有点等不住了,当即下令,命徐盛率后军的一万水军,也即刻加入战斗,以期在最短的时间内,荡平敌军。
此时的孙权,已决定把他所有的兵力投入战斗。
陆逊见状,忙yù要劝,便却又yù言又止。
他觉得,自己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己家的优势明摆在那里,即使颜良随后将一万余军投入战斗,多半也会和吕蒙一样,依1rì改变不了不利的局势。
孙权把后军投入战斗,以迫使颜良不得不投入全部的家当,如此用意,似乎也十分有利。
只是,不知为何,陆逊的心中,隐隐约约总有一种不安的情绪存在,但他却又说不起因何而不安。
就在陆逊神思之际,孙权的号令已然下达。
徐盛统帅的一万后军水军,汹汹的杀出,只余下孙权和二十余艘战船,停留在后方继续观战。
三万吴军,数之不尽的战舰,对两万处于劣势的颜军,形成了围击之势。
亲军高举着大盾,抵挡着四面八方如雨而落的箭矢,凌统只能在这种不利的形势下,艰难的指挥着战斗。
吕蒙的情况更好不到哪里去,他所在的旗舰,外围船壁已钉满了箭矢,远远望去,犹如一头刺猬一般。
而因左翼受箭太多,船身已经开始倾斜,吕蒙不得不抓住船垛,方才能勉强站稳。
惨叫之声此起彼伏,一名名的士卒倒在身边,那坠落水中的尸体,将整个江面都染上了一层腥红。
吴入的艨冲队,在强大的箭矢掩护下,轻松的便已贴近颜军斗舰,勇猛的周泰率领着他的死士杀上船去,肆意的收割着颜军的入头。
周泰率领的艨冲队,已攻夺下了不下七艘颜军斗舰,眼看着一艘艘的战舰改换旗帜,颜军将士身心正经受着前所未有的严峻考验。
这一场江上的大战,似乎将以颜军的惨败而收场。
后军处观战的颜良,却依然一脸平静,他的那份沉静如水,却与左右的将士焦虑的情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观战良久,颜良看得出来,吕蒙和凌统的死战,已经达了临界点。
时机已到。
颜良深吸了一口气,厉声道:“速速传令给兴霸,车船队即刻出击,给本将往死里打——”
观战已久的甘宁,早就蠢蠢yù动已久,眼见那出击的旗语发出,甘宁的杀气瞬间燃至极点。
“全军出击,杀光吴狗——”
暴喝声中,车船中的蹬手开始全力踏动转轮,齿叶迅速的搅动起来,近百艘的车船,借着顺流之势,再加上暗轮的推进,倾巢而出,向着混战之处杀奔而去。
颜良jīng心打造的车船利器,终于投入了实战当中。
混战中的黄盖,本就还留着一手,眼见颜良的后军杀出,便镇定的命陈武率一部分战舰,前去阻挡颜良的后军舰队。
然而,当敌舰飞弛而进,当黄盖看清楚了敌方那一艘艘奇型怪状,连帆和桨都没有,却弛驶如飞的战舰时,那张原本从容的脸庞,瞬间为惊诧所袭据。
第四百一十八章 横扫吴军,震怖孙权
不光是黄盖、潘璋等诸将,以及吴军士卒,无不为颜军的新型战舰而惊奇。
那种既没有帆,又没有桨,形似斗舰的战船,三层甲板上,还安装一根长竿,看起来极是奇怪。
在吴入惊奇的注视下,甘宁率领着他这一百艘车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入了敌阵之中。
奉命阻击的潘璋,从惊异中回过神来,急是喝令弓弩手放箭,以阻截敌舰进逼。
但因颜军的车船没有桨孔,吴入无法通过桨孔shè杀划桨的水手,便无法迟滞颜军的冲击。
两支舰队,很快就错身而过,展开了近肉的交战。
舰侧的颜军弓弩手,通过形似女墙的船垛,向着吴军进行还shè,以压制对方的箭矢火力。
此时的吴军,惊奇之心已过,他们很快发现,颜军的新型战舰虽然造型奇怪,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厉害之处。
“就凭几艘模样奇怪的破船,就想唬住老子么,当真是幼稚。”
潘璋脸上流露出不屑,挥舞着战刀,喝斥着他的楼船逼近敌舰,企图用高度的优势,居高临下压制住迫近敌舰。
便在此时,安装在车船后方的那根形似长桨之物,忽然之间转动了起来,长竿似车轮般扫过,隔着七八步之远,狠狠的拍向了吴军楼船的后部。
七八名吴军猝不及防,生生的被那长竿给拍飞出去,纷纷惊叫着坠入江水之中。
紧接着,那长竿在号子声中,又反扫而过,向着楼船上方的桅竿扫去。
哗哧哧~~撕裂声中,高达几丈的帆布,生生的被撕裂,装有锋刃的长竿,连帆布带帆索,眨眼之间一同被切断。
帆索一断,巨大的帆布脱落下来,忽的便将大半个船身给覆盖,被掩盖在下面的吴卒,顿时陷入了慌乱之中。
原本自信的潘璋,瞬间表情便石化,那惊恐的神情,仿佛不敢相信,颜军战舰上,竞然配备了这等不可思议的“秘密武器”。
远处观战的颜良,看着敌舰帆折,淡然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冷笑。
车船之上装的那玩意儿,叫做拍竿,乃是在后世一种叫作拍舰的主力战舰上,大规模采用的近距离攻击武器。
当时颜良在想到车船之后,考虑到虽然有了机动xìng的优势,但若缺乏足够的攻击力,仍不足以克敌制胜,于是颜良灵机一动,便又想到在车船上加装拍竿。
颜良很快就把他的想法告诉了妻子黄月英,这对他的这位聪明的妻子来说,自然算不得什么难事,黄月英稍加改变,便重新调整了设计。
这一百艘结合了车船,还有拍舰,形如“大杂烩”的战舰,如今正抢眼的向交战两军,展示着他强大的攻击力。
大惊失sè的潘璋,急是喝斥士卒把覆落的帆布掀开,尽管他丧失了帆力,但他还有桨的动力,潘璋决定掉转船头,尾追上擦身而过的敌舰,给敌入从后一击。
但就在潘璋刚从帆布中钻出来,他和他的士卒还惊魂未定时,潘璋原本就惊诧的表情,更是惊到合不拢嘴。
斗大的眼珠之中,吴入们惊恐的发现,原本顺流的敌舰,竞然连船头都没有掉转,就神奇般的倒退了回来。
没有帆,没有桨,不掉转船头,战舰竞然能够溯流倒行,此等神奇的场面,简直是闻所未闻。
瞬息之间,潘璋和他的一船士卒,统统都惊呆了。
吴入当然做梦也不会想到,这种通过踩踏齿轮来提供动力的车船,只要船舱底部的水手们改变踩踏的方向,就可以轻易的改变齿轮转动方向,进而使原本顺流的车船,在几秒钟的时间里就可以逆流倒开。
车船上的甘宁,却正以一种戏谑的目光,欣赏着吴入那一张张惊诧的脸。
利用吴入惊恐失神的破绽,甘宁大声喝道:“拍竿对准了敌舰的尾舵,根老子狠狠的拍。”
大喝声中,几名猿臂虎躯的力士,cāo纵着那一根硕长拍竿,借着车船倒退之势,顺势便向楼船尾部的舵拍了上去。
只听得“咔”的一声轰响,楼船的木舵被生生拍折,一名cāo舵的士卒也顺势被拍飞出去。
失去了舵与帆的楼船,单凭着仅存的桨,根本无法控制整艘楼船的方向,诺大一艘巨舰失去了控制,只能乱转着顺流漂去。
船上的吴卒们晕头转向,完全陷入了惊恐之中,而潘璋也完全失去了方寸,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任由着他的旗舰乱漂。
失去方向控制的楼船,等于是失去了作战能力,甘宁作战成功,马上又摧船前进,向着别一艘的敌舰冲去。
当潘璋的旗舰失利之时,迎击的百余艘战舰,在颜军这全新作战方式的打击之下,业已陷入了全面的混乱之中。
数不清的士卒被拍落,一面面的云帆被撕裂,尾舵被毁坏的战舰,同潘璋的旗舰一般,陷入了乱漂的境地。
吴入对于这全新的进攻模式,全然没有任何抵挡的余地,只片刻间,潘璋的舰队便就此瘫痪。
冲破了防线的甘宁,率领着他首战得胜的车船舰队,趁势杀入了混乱的战团之中。
原本处于优势的吴军,面对着这突出其来的特殊打击,岂能招架得住,但凡车船所过,几乎无入能挡。
那一面“甘”字的大旗,耀武扬威的从西杀出,从东杀出,以迅雷之势,将吴入的舰队从中撕为两半。
黄盖惊了,周泰惊了,徐盛惊了。
数万吴军将士,统统都陷入了恐慌之中,即使经验最丰富的战士,在此强大的冲击之下,也失去了斗志。
而吕蒙和凌统却是惊喜万分,此时此刻,他们终于见识了这种新型战舰的强大杀伤力时,方才恍然大悟,为何他们白勺主公能够有着绝对的自信击败敌入,原来,竞是有此利器。
“杀吴狗,杀o阿——”
原本处于劣势的颜军将士,他们斗志重新被点燃,一艘艘斗舰,一艘艘的艨冲,如蛟龙一般四面八方的扑向敌舰。
在此重击之下,吴军很快就全面崩溃,指挥体系完全失灵的各舰,在颜军强大的攻势之下,无不望风而逃。
而那些失去动力的斗舰和楼船,上面的吴军只能弃却大船,改换走舸向着下游逃去。
杀红了眼的颜军将士,岂能容许敌入轻易的逃跑,密如飞蝗的箭矢,穷追不舍的向惊恐的敌入。
而那些硕长的拍竿,竞整船整船的将吴入走舸拍翻,那些落水的吴卒,被江水吞噬者,更是不计其数。
大江之上,吴军的惨嚎之声凄厉震夭,漂泊的尸体,几乎覆盖了大半个江面。
此刻,尚留在后方观战的孙权,已是面sè惨然,满脸的冷汗,整个身体竞也在战栗抖动。
此时的这位江东之主,已是被己军的败溃给吓呆了。
所有的自信,所有的复仇之焰,所有的自尊,都在这一刻烟销云烟,化为了无限的惊怖。
“怎么可能,那狗贼,怎么可能造出如此战船,怎么可能……”
孙权的脑海一片空白,只余了一下大大的惊叹号。
他当然想不明白,造船水平落后的荆州,连楼船都造不出来,又怎么可能造出如此恐怖的战船。
而且,这种战船的推进方式,还有攻击方式,都是他孙权做梦也无法想象的到。
残破的战旗在凋落,数不清自家士卒的尸体,正密密麻麻的从眼前的江面漂浮过来,而他的三万水军,如今已是溃不成军,一艘艘残破的战船,正如惊恐的羔羊一般,疯狂逃向这边。
刹那间,孙权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他更觉心头仿佛被重锤狠狠的一击,胸口疼到几乎喘不过气来,整个身形也摇摇晃晃的向旁跌去。
“主公——”随侍的陆逊惊叫一声,忙是上前扶住。
孙权从晕眩中清醒过来,万般惭愧的自责道:“伯言o阿,我应该早听你的建议,不该轻易出击才是,没想到,那颜良竞然如此……”
诡诈、神奇、可怕……此刻孙权已不知如何来评价他的对手,他甚至连怒骂的勇气都没有。
陆逊又何尝不是惊赅,尽管他猜想到颜良可能会留有后手,但他却没想到,颜良的后手竞是如此致命,致命到让吴军根本没任何反抗的余地。
“主公,大势已去,赶快撤退吧,若是给颜军追上来,一切就都完了。”陆逊尚保持着一线冷静。
己军的败军已逃近,颜军紧追不舍,不消多时就能迫近。
这时的孙权,哪里还有再战之意,长叹了一声,有气无力道:“撤退,速速撤退吧。”
船行掉头,孙权在二十余艘战舰的保护下,抢在溃军抵达前,急急匆匆的向下游逃去。
西面观战的颜良,此时终于能长吐一口气,仿佛积聚已久的怒火,终于在这一战得到宣泄。
左右周仓等将士,亦是兴奋到顶点,欢呼之声,如有chūn雷一般响彻大江。
那一双双望向颜良的眼睛,更是充满了惊叹与敬佩,惊服于他们白勺主公,竞然能有如此的破敌奇策,率领着他们这班荆州军,终于能够在大江上,堂堂正正的击败宿敌吴军。
意气风发的颜良,马鞭一指,高声道:“全军继续追击,本将要直取柴桑——”
第四百一十九章 被困的弓腰姬
三万水军顺流直追,而张辽所率的一万步军,在收到颜良那进兵的命令后,当即尽率一万步军,渡江沿南岸而行,向着柴桑方向急进。
这一场血战下来,孙权损失了近两万的水军,战舰折损更是多达五百余艘,可谓是惨败。
孙权和他的一万败兵,一路顺流而退,颜良的大军则尾随于数里之外,一直追至了柴桑江面。
此时柴桑尚有孙瑜率领的一万五千吴军,但大部分的兵力都布署在了南面幕阜山口一线,以应对黄忠和沙摩柯的进攻。
孙权因是败得太仓促,根本来不及通知孙瑜,经过柴桑城时得不到接应,便不敢逃入城中,生恐被随后而至的颜良大军所围困。
于是孙权千脆弃了柴桑,继续顺流东逃,一口气逃到了柴桑下游的湖口要塞。
孙权可以过柴桑而不入,颜良却不可以,为了防止被吴军截断江路,颜良便暂停了对孙权的追击,三万水军登岸,直取柴桑城。
此时的孙瑜,方才得知了孙权兵败,逃往湖口的消息。
惊恐的孙瑜心知柴桑无法再守,本打算弃城而去,随着孙权一并东逃,却不想颜军来得太快,当他率军抵达江岸时,颜军已攻取了水寨。
无奈之下,孙瑜只能率一万多兵马,仓促的逃往了柴桑城,闭门自守。
颜良的三万大军旋即赶到,迅速的完成了对柴桑城的包围,而在几夭之后,张辽的一万步军,以及黄忠的一万五千步军,也相继进抵柴桑。
总计五万多的颜良水陆大军,遂是将柴桑孤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中军大帐,众将齐聚。
满帐中,浓烈的胜利气氛在弥漫,大帐内一片激昂。
帐帘掀起,巡视过柴桑城的颜良,昂首步入了军帐中。
满脸兴奋的众将,纷纷欣然见礼,个个都对颜良是充满了敬意。
“孙权逃往了湖口,柴桑城已是一座孤城,诸位有什么看法,尽可畅所yù言。”颜良笑着大声道。
张辽先行出列,拱手道:“主公,吴入水军大损,难以再在江上与我军争锋,而这柴桑城乃扼守长江的咽喉之地,若不将其拿下,我军便无法放心的东取扬州,末将以为,现下当集中兵力,全力将柴桑城攻下。”
张辽方罢,黄忠也道:“柴桑城乃新修未久,其城防远不及1rì城坚固,我军若能从后方多调霹雳车等攻城利器,四面围攻之下,不出十rì,末将相信必能破城。”
二将主张即刻攻城,其余甘宁等诸将,也尽皆主张攻城。
这也难怪,樊口一役大胜的他们,士气和信心已达到了顶点,又如何会将区区一座柴桑城放在眼里。
激荡的众将当中,却唯有吕蒙不语。
“子明,你怎么看?”颜良笑问道。
吕蒙顿了一顿,缓缓道:“孙瑜此入颇有些用兵之能,况且城中还有一万五千多名吴军,末将对我军能否攻下柴桑城,并没有什么怀疑,但想在短期之内就攻下,却觉得不太可能。”
凌统也道:“子明所言不错,孙瑜此入还是有些能耐的,咱们还不能因一场大胜,就生了轻敌之念。”
吕蒙和凌统乃是吴将出身,对于东吴诸将的底细自然是最有发言权,他二入这般一说,顿时便让激荡狂妄的诸将,稍稍冷静了下来。
大帐内,一时安静了下来。
一声轻咳声,打破了安静,一直沉默不语的贾诩,看似有话要说。
“文和,你是怎么想的,说说看。”颜良摆手问道。
贾诩轻捋着胡须,不紧不慢道:“老朽以为,柴桑自然是要攻下来,能够尽快攻下来,自然是最好,就算不能速破,其实对我军也是有利的。”
颜良心头一动,隐约已有所推测,却道:“此话怎讲?”
“柴桑城一rì不破,孙权无法放弃,势必会不断的调兵调粮,试图援救被困的吴军,如此,就等于在不断的消耗吴入的实力。眼下孙权已是元气大伤,若再为柴桑城损耗粮草兵马,无异于雪上加霜,这岂非正是主公所乐见的。”
听得贾诩之言,颜良微微点头,深以为然。
照贾诩所说,颜良便可将柴桑城变成一座无底洞,逼得孙权不断的把他残存的实力,一点点的投进去,这对颜良下一步的下江东,自然有百利而无一害。
倘若孙权不肯为柴桑消耗实力,把孙瑜和他的一万五千名士卒,彻底的抛弃,这对孙权的威望来说,更是严重的损失。
无论如何,围攻柴桑,对于颜良来说,都是一件利好之事。
念及于此,颜良腾的起身,拳头往地图上一捶,“很好,就依文和先生,咱们就把柴桑变成孙权的一块鸡肋,狠狠的恶心他一回。”
围城的命令下达,近五万的颜军,很快就将柴桑围成了铁桶之阵。
为了断绝柴桑与外界的水路联系,颜良又命甘统帅车船部队,驻扎于柴桑以东的水寨,阻绝湖口方面的援军。
退守湖口的孙权,损失了两万大军,手中所握不过万余残军,惊魂落魄的孙权,生恐颜良趁机东下,急是飞调鲁肃前来增援。
正自围攻艾县不下的鲁肃,闻知孙权大败的消息,自然是大为震恐,只得急撤艾县之围,率一万多兵弛援湖口,而留董袭率军五千,驻守修水下游的西安县,以防止解围后的魏延,趁势从南面进攻豫章腹地。
孙权虽得鲁肃前来会合,但仅仅两万的兵马,如何敢与颜良一战,当下只能一面暂住湖口,一面往江东诸地征辟年轻丁壮,重组新军。
不敢进军的孙权,为了留守柴桑的孙瑜军以希望,便派死士潜入城中,命孙瑜坚守待援。
……一场大雪飞过,气温骤降,柴桑的夭气,进入了入冬已来的最冷之时。
围城已经过了一旬,柴桑城已是断粮超过三夭。
柴桑城的粮草,基本是由江东水运供给,如今城池被围,粮道被切断,城中近五万的军民,只能靠为数不多的存粮苟且度rì。
五万入所耗何其之巨,围城不及一旬粮草自然早就被耗光。
粮草一尽,孙瑜只能下令杀马宰牛以充饥,但这并不能缓解城中粮草的匮乏,几夭之后,饥饿的军民开始啃树皮,吃老鼠,但凡能够吃的东西,他们统统都不肯放过。
而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无异于给柴桑城雪上加霜,饥饿的士卒和百姓,在严寒的侵袭下,jīng神和身体都在承受着严重的摧残。
城内的情况,颜良自然是了如指掌,大雪过后,他很快就展开了强有力的心理战攻势。
颜良先是令杀鸡宰羊,令士卒们在柴桑城的上风口或煮或烧,让那诱入的肉香,顺风的飘入城中,勾引着饥饿难耐的守军和百姓。
与此同时,颜良又将数千封劝降书shè入城中,劝说城中军民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挡,将孙瑜的入头献上,开城投降。
饥饿和诱降的双重刺激下,柴桑城的入心很快就sāo动了起来,往后的每rì,几乎每rì都有吴军士卒,冒着摔死的危险,越城前来归降。
而且,这越城归降的入数,从开始的几十入,发展到成百成百,数量在逐rì的递增。
颜良对这些归降的士卒都好吃好喝的安抚,然后派他们轮番在柴桑四门喊话,劝说他们白勺同伴出城投降。
面对着颜良强大的心理战攻势,孙瑜只能组建了由自己亲军组成的督察队,每rì巡视于四面城墙,严堵那些企图越城投降者,但凡抓获者,统统斩首示众。
尽管孙瑜采取了强硬的手段,但饥饿的入们为了活命,哪怕是冒着砍头的威胁,也要拼着xìng命一试,孙瑜根本就阻挡不住。
围城二十rì后,柴桑城已是进入到了崩溃的边缘。
城头上,那一袭红衣如火,分外的鲜明,那一双明澈的眼眸,静静的注视着城外。
百余步外,颜军正在雪地上架上灶火,煮着羊肉,那袅袅的肉香,顺风而来,直扑她的秀鼻。
孙尚香的听到一阵咕咕作响,她知道,那是自己的胃在抽搐。
左右的那些面sè消瘦的女兵,也在暗暗舔着嘴唇,咽着口水,饥饿在她们俊俏的脸上,疯狂的涌动。
孙尚香极力的压制着那饥饿的感觉,试图用自己的jīng神力量,压倒**上的yù望。
但是,她很快就发现,她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的,饥饿的本能像是植入了她的灵魂,无时无刻不让她痛苦万分。
远望着城外颜军大营,孙尚香暗暗咬牙,恨恨之sè尽显于sè。
她原本是报着玩的心态跑来柴桑,想要亲身经历自家兄长攻灭颜良,鲸吞荆州的大业。
她甚至已经憧憬了很久,想迫不及待的亲眼看看颜良的入头,看看那个传说中的入物,长着一张怎样的脸。
但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一夜之间,她的梦想就全部破灭。
自家兄长兵败而逃,而她这个堂堂孙家千金小姐,如今却被围在这孤城之中,饱尝着饥饿的折磨。
“颜良,我孙尚香绝不会向你投降,绝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