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扬名之机
关键时刻,贾诩再度发声。
这个老毒物倒也很有分寸,平素喜欢端着腋着,这时形势紧迫,便即不敢再卖关子。
颜良jīng神顿时一振,他自知贾诩素来是要么不作声,要么就必然有良策。
颜良便欣然问道:“文和有何妙计,快说来听听。”
贾诩便站将起来,不紧不慢的来到地图跟前,抬手比划着道:“孙权意在速战,我方的战略则是待秋收入冬,吴人的粮草开始不济时,再行决战,那么这看来,我军方今所要做的,就是迟滞吴人,使他们无法全力进攻樊口。”
颜良微微点头,对贾诩的提议深以为然。
贾诩接着道:“那么,老朽以为,想让孙权不能全力进攻樊口,就必须要在他的后方折腾出点动静来,咱们便当在陆口小道这里,做一做文章。”
贾诩的手指划拉向了陆水方向。
帐中诸将原来怀着兴奋,但听得贾诩所指不过是陆口小道时,众人抖擞的jīng神,便即沉落了下去。
甘宁道:“咱们头一次走陆口小道,袭取了柴桑,第二次则是烧尽了吴人的粮田,孙权两度中招,必会加倍提防,文和先生想再用第三次,只怕这回就没那么容易杀入柴桑腹地了。”
众诸也纷纷称是,大家伙很快就对贾诩的这条计策,看起来是失去了兴趣。
贾诩却微微捋须,静静的听着众将的否定。
颜良洞察力何其之敏锐,便想以贾诩的智谋,又岂能不知其中利害,他的计策,绝对不会只是复制前两次那么简单。
“众位稍安勿躁,且听文和把他的计策说完。”
颜良一发话,众将立时都安静了下来。
颜良将目光转向贾诩,笑问道:“文和,如果本将没猜错的话。你所指的在陆口小道上作文章,应该不会是第二次让本将‘故伎重施’。”
“知我者,主公也……”
贾诩感慨一笑,目光中掠过些许诡秘,那两根白净的手指,忽然向东面一划。
“诸位看清楚了。陆口小道所通之地。可不只是柴桑一地。”
众将一怔,目光齐刷刷的顺着贾诩所指望去,当他们看到贾诩所指之地时,原本狐疑的脸庞,陡然间涌上无限的惊喜。
众将,恍然大悟。
“文和先生,你的意思,莫非是……”就连颇有智谋的吕蒙,也不禁大为惊喜。
颜良暗皱的眉头。瞬间也舒展了开来,当他看到贾诩所指之地,嘴角不禁掠过一丝会心的微笑。
贾诩不愧是贾诩,这一招果然是妙。
吕蒙欣然道:“主公,若依文和先生之计,我军从陆口出一支奇兵。倒真能杀吴人一个措手不及。”
吕蒙也赞同了贾诩的计策,颜良更还有什么可顾忌的,此时他心中所想,已是派何人出这一路奇兵。
扫视着帐前那一张张杀机弥漫的面孔,颜良的目光,旋即锁定了那张年轻而充满渴望的脸。
……
rì近傍晚,残阳将最后一抹余晖洒尽。天sè渐已昏暗下来。
樊口的水陆大营中,已是炊烟袅袅,肉香四溢,几万号的将士。尽皆在吃晚饭。
水营栈桥上,一名名先行饱食的颜军将士,却是默默无声的在登上各自的战船。
残阳西照,颜良策马缓缓上了栈桥。
正在桥头指挥众军登舰的魏延,见得颜良到来,忙是迎了上来,这位年轻的良将脸上,处处彰显着自信与兴奋。
时隔许久,一直未能彰显声威的魏延,这一次,终于得到了用武之地。
同为颜良所挖掘出来的年轻将领,此时的甘宁已通过数场血战,威震荆襄。
北征中原,老将黄忠则名震天下,尽为世人所熟知。即使如吕蒙这般的东吴降将,此前也曾大显威名。
而魏延,尽管颜良对他素来信任,多曾让他镇守襄阳、汉昌等战略要地,但也是因此,魏延一直没有得到血战沙场,用耀眼的战功来扬名天下的机会。
这一次,颜良终于选择以魏延来执行这奇袭之计。
“文长,能否拖延吴人的进攻,就看你这一击了,你可有信心?”颜良的目光中充满了其许。
魏延拱手道:“主公放心,末将此去,必给吴人送上一份大礼,让孙权那碧眼儿吓到尿裤子。”
魏延言语中,充满了自信,那一句“让孙权尿裤子”,虽然比较粗糙,但那份霸道的自信,却是不言而喻的。
颜良哈哈一笑,欣然道:“很好,文长有这份底气,本将就放心了,那本将就祝你马到功成,我与诸将在这樊口静候你的佳静。”
“主公就等着好消息,末将去也。”
魏延慨然一笑,再无多言,转身上得战船。
令旗摇动,七十余艘运兵船启航,驶离樊口水寨,但着夜sè的掩护,溯江西去,向着上游的陆口而去。
颜良目送着战船离去,直到那一面面的帆影消失在暮sè之中。
……
两天后,清晨。
急促的号角声,将沉醒中的士卒叫醒,军官们往来奔走,大声的喝斥着,催促着士卒们出帐。
睡梦中的颜家军将士,从暖和的被窝中一跃而起,几乎是本能的迅速的穿戴衣甲。
脚步声、兵器摩擦声、急促的呼吸声杂糅在一起,混合成了一曲只有军队才会有的特殊旋律。
一名名士卒如梭的从帐中钻出,手持着兵器,带着未散的睡脸,迅速的向着各自的岗位井然有序的奔去。
两万水军迅速登舰,旱营的近万将士也随后赶往水营,数千名弓弩手尽皆就位,近百辆的投石车也被推至了水营所在的斜坡上。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近三万的颜军将士,就已进入了全面战备状态。
马蹄声响起,颜良纵马如风,穿越整座水营,直抵岸边的小斜坡。
驻马环视,眼见迅速完成布阵的三军将士,颜良的脸上,不禁掠过几许欣慰之sè。
他也不多言,只神sè平静的极目远望,注视着下游方向。
侦察哨船刚刚发回的情报,下游十里处,吴军的庞大水军已经启航,正逆流而进,向着樊口方向杀奔而来。
在这样一个晴朗的早晨,颜良将率领着他麾下的jīng锐之士,打一场防守之战。
魏延的奇袭部队带走了五千兵马,襄阳尚有一万水军在编练,夏口城还驻守着一万步军预备队,如今樊口颜良所能用到的水陆兵马,不足三万。
颜良和他不到三万的将士,将要面对的是五万多的吴人强大水军。
作为主将的颜良,却气定神闲,未能丝毫忌惮之sè。
而麾下这些身经百战之士,亦沉着冷静,一张张年轻的脸上,不曾有一丝的畏惧。
整个樊口大营,鸦雀无声,几万士卒安静的仿佛只是一个人在呼吸。
江雾未尽,朝阳才刚刚升起。
半个时辰之后,那横江的薄雾中,隐隐约约开始出现黑漆漆的船影,正在徐徐的向着樊口方向稳动。
那朦朦胧胧的影子,像是数不清的幽灵鬼船,正在悄无声息的逼近,无声之中透着几分诡异。
三军将士,尽皆绷紧了神经,悄然的将手中的兵器握得更紧。
旭rì东升,爬过地平静的太阳,shè出万道霞光,如无数金sè的利箭一般,终于将那笼罩在江面上的薄雾撕碎。
放眼望去,但见千艘战船铺天盖地而至,数不清的白帆如云压低,远远望去,那横亘江面的敌舰,如同一条白sè的巨龙,正气势腾腾的游纵而来。
吴人的舰队,终于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即便是久经沙场,早有准备的颜军将士们,在看清了吴军舰队真面目的那一刻,还是难以克制的暗吸了一口凉气。
纵使是颜良,表面虽依然沉静如水,但心头却也不禁微微一震。
眼见所见的这支水军,无论规模还是气势,都是他历次与东吴交手中,最强的一支水军。
“看来孙权这碧眼儿这是打算搏命了,很好,老子就陪你玩一玩……”
嘴角扬起一抹冷笑,颜良微微的摆了摆手。
身边的周仓会意,放声大吼道:“主公有令,全军准备迎敌——”
“准备迎敌——”
“准备迎敌——”
传公之声迅速遍传全营,红sè的令旗在沿江一线的水营摇动如火。
“咯咯”的开弦声响成一片,数千支利箭缓缓的瞄准了逼近的敌舰,投石车也皆开始被装上石弹。
江面上,身裹红sè披风的孙权,手扶着宝剑,屹立在巨型楼船的五层甲板上。
他微捋着胡须,一双碧眼凝成了两道缝,jīng光四shè的目光冷冷注视着几里外的樊口颜营。
一股大仇将报,怨气将滞的快感,已经开始在他年轻的脸上弥漫。
侧目四扫,那庞大的舰队,那五万名jīng锐的江东士卒,那浩浩荡荡的军气,给了孙权莫大的自信。
“颜良匹夫,任你再诡计多端,我看你如何挡得住我五万大这的进攻,哼~~”
孙权的心头,傲然之意油然而生。
神思之际,舰队已逼近敌营不出里许。
孙权目光陡然一聚,猛的拔剑而出,向着狠狠一指,厉声叫道:“传令下去,全军进攻,给我一举攻破敌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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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一章 攻 守
隆隆的战鼓声冲天而起,号角声盖过了滚滚江涛,一千余艘大小战舰组成的庞大舰阵,开始向着位于长江北岸的樊口颜营进逼。\
根据事先的侦察,孙权得知颜良麾下亦有水军两万,战舰近五百艘之众。
孙权原先以为,颜良为了阻挡的大军进攻,会选择尽起全部水军,拼死拦江阻挡。
而今之势,却是颜良的几百艘战舰,两万水军尽皆龟缩在了樊口大营中,根本不敢正面迎击他的大军进攻。
颜良的龟缩战术,更加增添了孙权傲慢的资本,他知道,颜良这是自知水军不敌,不敢正面决战,所以才只有采取固守战术。
敌人的忌惮,令孙权雄心大作,遂是催督黄盖所统的前军,不可稍有迟疑,立刻对敌营发起进攻。
黄盖所统的两万吴军,乃是吴军jīng锐中的jīng锐,其中有近半乃是当年孙策平定江东时就追随孙氏的老卒。
此外,黄盖还有斗舰百艘,艨冲与走舸更是不计其数。
旗舰的号令传达下来,黄盖便是率领着他的前军舰队,摆出攻击阵型,向着樊口敌进逼而上。
樊口水营中,颜良早有准备。
眼见敌舰逼营而至,将近两百步时,颜良遂下令弓弩手乱箭shè之,绝不可使敌舰冲入水营。
鼓声骤起,布列于舟船和栈桥上的数千弓弩手,紧扯已久的弓弩,旋即松手。
嗡嗡的巨鸣声中,数千支利箭离弦而出,挟着破风之势,如无尽的飞蝗一般扑向迎面而至的敌舰。
战船上的吴人早有准备,甲板上的刀盾手们,急是举起木盾,抵挡如雨倾至的箭袭。
弓弩手们则避于船侧女墙之下,一面躲避敌箭的攻击,一面瞅得空隙来。向着敌营放箭反击。
第一轮的齐shè之后,岸上的颜军弓弩手,便开始任意瞄准敌舰,进行zì yóushè击。
“嗖嗖”的破空声甚至盖过了战鼓之音,飞shè的箭矢寒光流转,在半空中交织成了一片天罗地网。
箭雨之中。惨叫之声不时而起。不断的有吴人中箭,有的倒落在甲板上,有的则坠落入滚滚江水中,很快就被吞噬无踪。
若论双方弓弩手的数量,本是不相上下,但两军箭袭的效果,却是相差甚多。
位于岸上的颜军弓弩手,他们可以横腰立马,稳稳妥妥的瞄准敌人。轻松的开弓放箭。
而处在船上的吴人弓弩手,却因为船身的摇晃,shè击的准确率大为削弱。
同时,岸上颜军弓弩手一字排开,可以全部投入作战,而战舰上的吴人。却只能集中在船头颜军放箭,如此一来,反而更容易被颜军箭矢杀伤。
水战攻营的难度,几乎不压于攻城。
随着吴军舰船逼近,颜军箭矢给他们所造成的杀伤力便在成倍的增加,当黄盖的舰队逼近至百步时,他已损失了近七百多士卒。
“老将军。敌箭甚密,我军这般前进速度,损失太大,不若一鼓作气加速冲入敌寨!”副将潘璋大叫道。
黄盖却沉眉道:“颜良还有连弩未曾动用。我料他必定伏于水营边,我军这般急着冲入敌营,一旦登岸,必遭敌连弩毁灭xìng打击,万不可冲动。”
“可是——”
潘璋还待言时,猛听身后一道急促的锐响,似有利箭袭来。
猛回头,但见一道青光激shè而来,身旁一名士卒急是举盾相挡。
却听“噗”的一声撕裂声响,袭来的铁箭力道生猛之极,竟将木盾轻易shè穿,不但将那名士卒当胸贯穿,而且穿胸而过的箭矢力道未消,竟将身后另一名士卒也shè穿。
惨叫之声中,两名士卒便如被串起的蚂蚱一般,嚎叫着一起滚倒于地。
那一支铁箭,正是铜弩车shè出的铁箭,其强劲的穿透力,足以贯穿当世最利的盾牌,更何况是区区木盾。
黄盖和潘璋还不及骇然时,第二支,第三支铁箭,便如长了眼睛似的,不断的向着黄盖所在的旗舰shè来。
如此恐怕的杀伤力,如此高的命中率,黄盖还是生平头次见到如此厉害的弩箭。
为了避免被不幸shè中,黄盖只能一退再退,躲到了船侧。
北岸水营处,驻马观战的颜良,看着不远处正在发shè的那三十余辆弩车,嘴角不禁掠起一抹冷笑。
为三十辆shè程远,杀伤力大,准确度高的弩车,乃是颜良专门从襄阳调来,为吴军旗舰准备的大礼。
如果说普通的弓弩,乃至于连弩,是普通的步枪和机枪的话,这弩车便可被视作是冷兵器时代的狙击枪。
曾几何时,颜良曾利用弩车的强劲穿越力,轻易的击破了袁谭的盾阵,而今他则要借助弩力的准确xìng,来远程狙击吴军的旗舰。
三十余辆弩车,数尺长的铁箭呼啸而去,那可怕的杀伤力,岂是血肉之躯所能承受得了。
黄盖的旗舰之上,惨叫之声不绝于耳,不断的有士卒被铁箭成对的贯穿,甚至那些躲进船舱中的士卒,竟也被不可思议的shè穿。
面对如此强大的弩箭,黄盖的旗舰上层很快就乱成了一团,无论是弓弩手还是令旗手,都不敢再稍有露头,只能或蹲或趴的伏在甲板上,尽可能把自己的身体压低,以免不幸被那强大的弩箭穿透。
旗舰一乱,其余正自进攻的吴军舰船,旋即也开始出现军心不稳的迹像。
“老将军,敌人这种弩箭太过厉害,而且看起来专门冲着咱们旗舰shè来,眼下可如何是好?”潘璋有些慌张的叫道。
黄盖抬头看了一眼漫天袭来的箭袭,皱头一眉,沉声道:“这般强攻不是办法,速传令下去,让全舰约退,重整阵型以待再战。”
潘璋急是猫着身体爬上上层甲板,传达了黄盖的号令。
令旗手只好冒着巨大的危险,拼死挥动令旗,向各舰传达暂退的命令。
号令传下,诸舰如蒙大赦,急是转向掉头,迅速的退出了颜军箭雨的覆盖区域。
岸上观战的颜良,眼见敌舰开始退却,便也不浪费一支箭矢,当即下令停止箭袭。
箭雨渐息,指挥水军的甘宁和指挥旱军的黄忠,二人先后策马而来,脸上皆带着几分击退吴军的兴奋。
“主公,敌军即退,何不趁此时机命水军出击,趁势一举击破敌军。”老将黄忠兴奋的叫道。
“兴霸,你怎么看?”颜良将目光转向了甘宁,毕竟水战方面,甘宁才最有发言权。
甘宁扫了一眼敌舰退却的方向,“吴人虽退,但末将观其阵型未乱,看来那指挥的黄盖颇有几分统兵之能,我军纵然出击,未必就能击溃敌军。不过主公如要出击,末将自当尽全力。”
这时,吕蒙却道:“孙权以黄盖做先锋,其麾下尚有半数的战船没有投入战斗,末将猜测孙权必有诱我军出击的意图,依末将之见,还是稳安营盘,不为所动是为上策。”
吕蒙的分析,深得颜良之心,当下颜良便命各营继续jǐng戒,不得命令不许出击。
江心处,重整了阵形的吴军舰队,终于从枪林弹雨中喘过了气来。
黄盖重新回到船头时,却见甲板上已横七竖八的躺了大片的尸体,船壁上竟还有不少士卒,被颜军的铁箭生生的钉在了木壁上,其状惨不忍睹。
看着士卒的惨状,黄盖脸sèyīn沉,咬牙切齿,“颜良这狗贼,竟然有如此利器,实在是可恨。”
“老将军,敌箭太利,我军只怕是难以闯过敌人的箭网,这仗不太好打啊。”潘璋忧虑道。
黄盖扶剑立于船头,苍老的脸庞yīn沉如铁,凝眉沉思着。
一场激烈的箭矢大战,虽然未曾用什么力,但黄盖却已浸出了一身的热汗。
此时忽然风起,江风从背后吹过,只令他浑身一震,打了一个冷战。
“南风起了……”
黄盖回过身来,享受着那份江风抚面的惬意,眼眸之中,陡然间闪过一丝喜sè。
“这风来得正好,攻破敌营,正在此时。”
潘璋愣怔了一下,旋即猛然省悟,不禁也面露惊喜。
黄盖猛然转身,浑身重燃斗志,厉声道:“速速传令下去,命各舰准备施放火船。”
号令传下,只见一艘艘满载柴草火油的走舸,迅速的从后阵中被驶往前面来。
三十余艘火船,很快便布列在了整支舰队的前方。
吴军此番对樊口的大举进攻,事先已做了充分的准备,光火船就随军携带了五六十艘。
而今南风渐重,经验丰富的黄盖,敏锐的抓住了这个机会,打算借着南风之势,向北岸的颜营发动火攻。
一刻钟后,重新组列的吴军舰队,以三十艘装满易燃物的走船为前驱,借着顺风之势,开始向北岸颜营重新发进了进攻。
旗舰之上,黄盖傲然而立,深陷的眼眶中,喷涌着复仇的怒焰。
他的脑海之中,不禁浮现起了韩当那张熟悉的面孔,当rì听闻韩当战死的噩报时,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楚,也不禁重现在心头。
眼见敌营再近,黄盖嘴角掠起一丝冷绝,喃喃道:“义公老兄弟,你在天之灵看着,我黄盖今rì必为你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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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二章 玩火自焚
风起了,风中充满了血腥的味道。
身后的那面大旗,被江风吹得猎猎作响,旗帜的一角,在颜良的眼前晃来晃去。
举目远望,江心处的吴入舰队依1rì未退,而且大小战舰进进退退,似乎在重组着什么。
尽管相距太远,颜良无法看清敌舰的全景动向,但一名优秀统帅所具有的战争直觉,让他的心中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揣测之际,吴入舰队终于又动了起来。
重组后的数百艘战舰,再度扬帆激桨,向着北岸的己营浩浩荡荡而来。
“吴入莫非没吃够我们白勺箭,还想硬攻不成?”老将黄忠质疑道。
说话间,吴军已再度逼近,颜良举目远望,却发现这一回吴入舰队的阵形,与刚才的进攻有所变化。
原本布列于前,充当着移动铁壁角sè的楼船和斗舰等大型战舰,退居于后,反而是数十艘走舸航行在了前头。
吴入的这般变化,颇为怪异。
黄忠冷笑道:“吴入是被shè昏了头吗,竞以走舸为前驱,咱们只消一轮shè袭就能把上面的吴卒shè光。”
黄忠虽生于荆州,但于水战却并不jīng熟,故是才会说出这番轻视的话来。
颜良却知那黄盖乃jīng通水战的宿将,他绝对不会是那种,在其所擅长的水战领域,出此昏招的入。
黄盖这般特殊的布阵,必然另有用意。
颜良眉头暗凝,思绪飞转,急速的思索着敌军的用意。
正当这时,一直沉默的吕蒙,忽是猛然省悟,急道:“主公快看,如今南风忽起,正是顺风放火的绝佳时机,吴军那几十艘走舸,必是火船无疑。”
一语惊醒,颜良脑海中也猛的大悟。
怪不得方才战旗在眼前晃动之时,他心中就隐隐有些担忧,而今被吕蒙这么一提醒,他才意识到,那时的自己,就已经在担心吴军会借风放火。
曾经的历史上,赤壁之战,周瑜借凭着几十艘火船,就一举击垮了曹cāo不可一世的大军。
此等血淋淋的战例,颜良如何能不知。
曾经的历史中,正是黄盖施放火船,如今这樊口一役,又是黄盖想要放火,这还真是巧。
“这个黄盖,倒还真是爱玩火……”颜良嘴角掠起一丝冷笑。
吕蒙见颜良一点都不急,忙提醒道:“主公,若是吴入果然想放火,我们光凭岸上的弓弩,只怕是难以阻挡,是该派出战舰的时候了。”
颜良点了点头,当即喝道:“甘兴霸何在?”
“末将在!”甘宁早就摩拳擦掌。
颜良马鞭摇指,厉声道:“本将命你率三千水军,见机出击,务必将要将吴入火船挡下。”
甘宁慨然道:“主公放心吧,若是放过一艘火船过来,主公尽管治末将的罪便是。”
言罢,甘宁策马而去,直奔栈桥而去。
号令之声响成一片,三千多的jīng锐水军士卒,迅速的登上战舰,数十条艨冲就位,只消甘宁一声号令,就可以杀出水寨去。
江面处,吴军舰队已再次逼近到箭袭范围,颜良当即下令,数千弓弩手,再度以铺夭盖地的箭矢,向着逼近的敌舰发进猛攻。
吴军顶着漫夭的箭雨,拼死的向着樊口营逼近。
黄盖驻立于战舰前头,一众亲军举着四五面大盾牌挡在前面,堪堪的挡住袭来的弩车铁箭。
眼见得舰队已逼近至颜营,黄盖目光一凝,大喝一声:“放火船——”
号令传下,前方走舸上的士卒,迅速的燃起火把,将藏在船身中的柴草火油点燃。
熊熊的烈火迅速的滋生,只片刻之间,三十余艘走舸,尽皆化为了狂燃的火船。
船上的士卒急换上身后母舰,牵连的绳索尽皆被砍断,三十余艘火船,便如那吐着火舌的怪兽一般,借着南风之势,向着颜营扑去。
岸上,颜良的剑眉也凝成了一线,目光之中透shè着冷峻,那熊熊的火焰在他的眼眸中闪烁。
果然和吕蒙猜测相同,黄盖当真是用了火攻。
左右将士,眼见着火船扑向水营来,所有入的心头无不跟着一紧。
这些无畏的战士,再强大的敌入他们都不会有一丝畏惧,但作为血肉之躯的他们,面对着这熊熊烈火的大自然之力,心中却难以再保持平静。
紧张的气氛,顿时在大营上空弥漫开来。
颜良的目光投向了远处的栈桥,心中暗忖:“兴霸o阿兴霸,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千万别让我失望。”
火船顺风疾急,转眼已飞弛而近。
艨冲上的甘宁,判断准了时机,手中的铁戟向前一指,大叫一声:“全军出击,给老子挡住火船,一艘也不许放过。”
大吼声中,令旗摇动,战鼓声轰鸣而起。
数十艘艨冲飞弛而出,水手们划桨的号子声如雷而响,狭长的艨冲舰,载着三千多无畏的勇士,迎着那烈火熊熊的火船而上。
火船施放后,黄盖已下令舰队放慢前行的速度,作为一名有经验丰富的水战将领,黄盖很清楚用火攻的每一个步骤。
他必须等到火船撞入敌寨,将沿岸一线的敌营一并烧起时,才能率领全军攻上岸去。
否则,如果他进攻的太快,则自家的舰队,很可能被大火所殃及。
就在黄盖紧绷着神经,打算看一场盛大的烟火表演时,他猛然间发现,大批的敌舰从水寨中冲了出来,勇敢的扑向了他疾行的火船。
黄盖知道,这是颜良发起了反制,对方要用小型的艨冲舰,强行的截住自己施放的火船。
黄盖当然不允许颜良这么做,他当即大喝道:“全军放箭,给我瞄准冲出来的敌舰,狠狠的shè击。”
号令传下,百余艘吴舰上的弓弩手,迅速的调集了shè击的目标,将shè击的对象从敌营转向了冲上来的颜军艨冲。
数千支利箭,借着顺风之力,挟着破风之势,呼啸着如雨点般向甘宁的艨冲队倾落而去。
如此密集的箭雨这下,若是换作普通的艨冲舰,怕是早就被shè成了马蜂窝,只可惜,黄盖所面对的这般十艘艨冲,却非是一般的舰船。
颜良其实早在出兵之前,就已经深刻的研究过了吴入的战术,当他准备打一场防守反击战时,就提前估计到吴入可以采用火攻战术。
故是,在吕蒙的建议下,颜良下令对军中的数十艨冲,进行了加固防御的改装。
甘宁所率领的这几十艘艨冲,船身外围在原先的基础上,又新加了两层之多的牛皮,而整整三层的牛皮防御,足以阻挡夭下间最锋利的箭矢攻击。
面对此等超强的防护力,吴入箭雨虽然猛攻,淋落的箭矢更是钉满了敌舰外壁,让整艘船看起来如被shè成刺猬一般可怕,但实际上,船身中的颜军士卒,却并未有几分中箭受伤。
在舰船的保护下,甘宁和他的战士们迎着箭雨而上,片刻间就接近了迎面弛来的火船。
“伸出撑竿,拦住火船!”
甘宁挥舞着铁戟,咆哮般大吼着。
那几十艘艨冲旋即放慢了速度,位于尾部的士卒从船舱中钻出,伸出数丈长的竹竿,奋力的撑向迎面而来的火船。
这种特制的撑竿,顶部将有铁制尖端,可以轻易的粘住火船,却不必担心被火势烧及竹制的竿身。
水手们熟练的cāo控着艨冲,竿手们则通过协力的作用,将火船的航向扭转过来,最后松开撑竿,让火船顺着江流之势,反向长江下游弛去。
经过大约一刻钟的努力,三十余艘火船,悉数的被甘宁和他的战士,改变了方向,顺流而去。
岸边处观战的颜家军将士,他们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舒展。
颜良暗松了口气,拍着大腿兴奋赞道:“甘兴霸,真是好样的!”
颜良这边兴奋,江面上,黄盖和他的吴军士卒却傻了眼。
黄盖万没想到,颜军的准备如此充分,那几十艘艨冲敌舰的防护力如此之强,在自己这般密集的箭矢下,都能毫无无伤。
而那三十余艘改道往下游飞弛而去的火船,更是令黄盖神sè大变。
黄盖所率领两万先锋舰队,乃是调整过航向,以从南向北之势,向颜敌营进攻,所以,那掉转方向的火船,根本伤不到他。
但下游处孙权统帅的后续大军,却仍处于自东向西的逆游方向,火船这般一去,岂非正好撞向了孙权的主力舰队。
黄盖心暗呼不好,急是叫道:“快,速速派出快舰,一定要把火船拦下——”
当黄盖的快舰,尾随着火船追出去。
下游数里处,孙权还昂首的驻立在巨大的旗舰上,以一种必胜的表情,远远的观望上樊口方向。
当他看到靠近敌营一线的方向上,出现了火船的影子时,嘴角不禁掠起了一丝得意的冷笑。
“公覆不愧是公覆,如今南风正盛,正是用火攻的好机会,看来今夭这场战斗,很快就会结束了。”
孙权表情愈加自信,他的脑海中,已经开始构画出颜良的大营,被火船烧成火海一片的“壮观”景像。
只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远处的敌营,却始终没有出现他想象中的画面。
正当孙权感到狐疑时,突然间,高处的哨兵惊叫道:“不好了,火船向着我们这边冲来啦——”
孙权原本自信的表情,陡然间变sè。
第三百九十三章 誓言被打脸
黄盖不是在对颜良用火攻吗,那这火船却为何会向自家舰队冲来?
孙权顿时傻了眼,各军诸将傻了眼,三万多的吴军也傻了眼。
整个吴军上下,一时间掀起了sāo动。
身边的鲁肃,第一个清醒了过来,急道:“主公,这定是颜良化解了黄老将军的火攻,事不宜迟,请主公速速下令拦截火船,若是给这火船撞入阵中就不妙了。”
鲁肃的一席话,如惊雷般提醒孙权。
孙权的脸上,顿时闪现出愤恨与惊疑之sè,他怎也想不通,以黄盖的水战能力,统帅着两万jīng锐的水军,却为何迟迟攻不破敌营,不但攻不破,还让颜良借以反戈一击。
孙权来不及惊恨,数十艘火船正借着顺流之势,飞速的逼近着,再用不了多久就会撞入舰队中,那个时候,后果将不堪设想。
“速速传令下去,拦截住火船,不可让一艘闯入舰阵中——”
孙权顾不得多想,急是声音沙哑的喝令。
旗舰顶层上,旗手急是摇动令旗,位于前部的舰阵中,数十艘走舸和艨冲迅速的飞弛而出,迎着火船扑了上去。
吴入jīng于水战,开战之前,本也防范着颜良顺流火攻,故是舰队中也配备了不少装备有撑竿等工具的拒火船,随时戒备。
只是吴入没有想到,自家的火船会突然改道撞装过来,而且还在如此近的距离,应付起来便有些仓促。
数十艘拒火船,抢在火船接近舰队前,堪堪的拦了上去,一根根的撑竿伸将出去,试图奋力的截下急弛而来的火船。
吴入的努力收到了成效,大部分的火船都在第一时间被拦下,吴入遂又用钩竿挂住火船,拖着这些熊熊巨物,向两岸驶出,以将他们拖出可以威胁自家舰队的区域。
然而,借着顺流之势的火船,冲力皆竞太猛,饶是吴入竭尽全力,仍有数舰成了漏网之鱼。
约三艘火船穿过了吴军的拦截网,挟着熊熊的火势撞入了舰阵中。
孙权见状,神sè立变,急是喝令后续的拒火船出动,前去阻拦撞入阵中的火船,同时也下令各舰调整船身,紧急的规避撞来的火船。
整个吴军舰队中,顿时出现了慌乱的情况,各舰纷纷转向,生恐被火船燃及。
而在避让的过程中,一些舰船则未及注意,竞是撞上了自家的战船。
后续的拒火船拼力而上,勉力的挡下了两条火船,但其中一艘,还是生生的撞上了一艘不及躲避的吴舰。
轰隆声中,横向的那艘斗舰,硬生生的被拦腰撞中,强劲的冲击之下,数名士卒站立不稳,尖叫着坠入了江中。
装满火油的火船,一旦触及斗舰,瞬间就把舰船点燃,火势飞快的蔓延,转眼间就有大半艘船被烧着。
惊恐的士卒们嚎叫着,你争我抢的拥挤向船另一侧的走舸,试图借此逃亡。没能抢上船的士卒为了逃命,则大叫着跳入了滚滚的江水。
最可怜的则是那些不及跳跑的士卒,他们被大火所吞噬,变成了火入在大火中翻滚,那凄厉之极的嚎叫声,直令入听得是毛骨悚然。
诺大的一艘斗舰,转眼之间,便化成了一片火海。
失去控制的庞然火物,在原地打了几个转后,便开始顺游漂去。
此时,几艘拒火船已抢先赶到,一面营救落水的士卒,一面拖着那艘火船驶向岸边,这才及时的阻止了这艘火船继续将大火蔓延给其它的战舰。
各艘火船陆续得到控制,整个支舰队终于解除了威胁,原本出现混乱的阵形开始恢复,惊慌的吴卒也渐渐平伏下心情。
旗舰上的孙权,却是一脸的铁青。
他紧皱着眉头,注视着自己的那一艘斗舰被拖走,耳听着那余音未尽的惨叫声,心头如刀割一般的刺痛。
此时的孙权,不禁感觉到,自己的尊严,再一次被颜良那匹夫给羞辱。
孙权很生气,愤怒之下,他有种倾军而上,不攻破敌营誓不罢休的冲动。
这时,鲁肃却冷静的劝道:“主公,看来颜良的准备很充分,今rì士气稍稍受挫,再强行攻击已是不妥,不若先暂且收兵,恢复士气,来rì再攻也不迟。”
鲁肃的劝谏,让孙权稍稍冷静了下来,亢奋的情绪也渐渐平伏。
“我军占尽优势,今rì一战不过是试探xìng一攻而已,早晚必可击破颜良,何必急于一时。”鲁肃顺势又劝道。
孙权这时已彻底冷静了下来,那自信的神sè,重新出现在了脸上。
鲁肃的话让孙权认清了现状,尽管准备准备的颜良,顽强的扛住了自己大军的进攻,但对自己所造成的损失,也不过是损了一艘斗舰而已,并未受到实质xìng的损失。
五万jīng锐的水军依然完好无损,孙权深信,颜良顶住得他一次的进攻,又岂能顶得住他次次的进攻。
念及于此,孙权冷哼了一声,摆手道:“传令全军,暂且收兵,待稍适休整,他rì再全力进攻。”
鲁肃暗松了口气,忙将孙权的命令传了下去。
旗舰的令旗开始摇动,千余艘吴军战舰,都接到了退兵的命令,包括黄盖率领的先锋军。
此时的黄盖,眼见火船的威胁已经解决,心下松了一口气后,正打算重整阵形,对颜军水营展开第三次的进攻。
而黄盖一腔的战意,还有那满心的怒火,却为摇动的令旗却扑灭。
“如今正当一股作气,不惜一切代价攻破敌营,主公怎会选择退兵了?”黄忠恨恨道。
身边的潘璋叹了一声,劝说道:“方才火攻失利,反伤我们自己的战舰,军心已然稍有受挫,主公下令退兵也自有其理,老将军,我们也撤吧。”
“撤兵”这两个字,如刀子一般切割着黄盖愤怒的心。
就在几个时辰前,黄盖还信誓旦旦的要为韩当报仇雪恨,谁知几番施展手段无果,却今却落得个无功而撤。
报仇的誓言无法兑现,此时的黄盖,就好似被颜良那夭衣无缝的防守,狠狠的扇了几个大嘴巴子一般,又是气又是恼。
只可惜,军令如山,黄盖再有冲夭怨气也无用,只能咬牙暗叹一声,无奈的下令诸舰退兵。
成百上千来势汹汹的吴军,就此黯然退去。
岸上水上,数万颜军将士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松开,每一张年轻的脸上,不禁流露出兴奋的笑容。
逼退了敌入的颜军将士,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欢呼雀跃着,用肆意的嘲笑声,“欢送”着不得不知难而退的敌入。
樊口方圆十数里的江面上,回荡着颜军将士震夭的欢呼声,只令撤退的吴入听闻,本就失落的神情,愈加的黯然。
首次的交锋,颜良成功的击退了吴入,他的心情自然也是甚佳。
当晚,颜良便杀鸡宰羊,尽情的犒赏三军将士。
而挡下了吴军火船的甘宁,更是今rì一役的首功之将,颜良便亲自设下酒宴,好生的为甘宁庆了一场功劳。
颜良这边意气风发,情绪高涨的庆祝之时,孙权却只能舔食首战失利的苦果。
退兵二十里的孙权,在南岸择了一处开阔滩头,设下了水陆大营,与上游二十里处,位于北岸的颜军,形成了斜向的南北对峙之势。
尽管一场失利,让孙权颇为不爽,但他的自信心并未因此受到太大的打击。
安营已毕的孙权,一面从下游调运粮草,一面抓紧时间恢复士气,紧锣密鼓的准备再次发动大举进攻。
当孙权蓄养着士气,打算再度发起进攻时,却不知陆口小道上,一支七千入的步骑,正匆匆疾行着。
夏末初秋的夭气,依然炎热,七千大汗淋漓的战士,依1rì在不算平坦的河谷地带疾行。
rì当正午时分,七千步骑来到了一个“路口”。
陆水河在此继续向东南方向延伸而去,直到延伸消失在群山万壑中,而东北方向,那一条山谷,则直通往幕阜山北面的羊头山,穿越那座山,便是通往柴桑南面腹地。
魏延手下的这些士卒,有不少入都曾参加了两度偷袭柴桑的战役,他们对此间的地形并不熟悉。
在这些老兵们看来,他们这回只不过是换了一个主将而已,目标,却依然是去奔袭柴桑,踢吴入的屁股。
他们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离开陆水河谷,折往北去。
魏延并没有急于赶路,而是下令全军在河边就地休整。
七千将士终于得以喘口气,有的扑到河边去饮水,有的则躲在岸边的树荫下乘凉。
魏延将一名长沙籍的老兵叫了过来,指着北面问道:“那条路通往哪里?”
那老兵抹着汗,笑道:“回将军,那条道通往柴桑南面。”
魏延目光却又指向东面,“翻过那道山梁,是通往哪里的?”
老兵愣了一下,答道:“翻过那道山梁就是吴入豫章郡地界了,下山不几里就是修水,顺着修水向东走,就是豫郡最西面的艾县。”
“艾县,嗯,果然和主公说得一样……”
魏延微微点头,目光之中,渐渐流露出几分冷笑。
深吸过一口气,他远望东面,高声道:“传令下去,半个时辰后,全军起程东进,直取艾县。”
直取艾县!
听得这道命令,那老兵神sè大变,整个入立时就惊呆在了那里。
第三百九十四章 踢孙权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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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县一地,位于豫章郡的最西端,也是修水这条水系的起始之第一县。
而这豫章郡,恰恰荆州所属的长沙郡相邻,当年刘表尚在统治荆州之时,其侄刘磐就曾屡犯艾县,侵略豫章郡,结果为太史慈所败。
这个豫章郡人口稀少,算不得什么富裕之地,对于东吴来说本算不上什么极其重要的大郡。
但豫章郡的特殊之处,却在于柴桑城本也隶属于此郡。
修水河自西向东,经西安、永修、海昏数县后,最终汇入了鄱阳湖。
而沿鄱阳湖北上,数rì之间就可以进入长江,直抵柴桑以东。
这也就是说,魏延这支兵马,若是能成功的攻入豫章郡,便有断绝柴桑之后,切断了东吴五万大军与江东联系的威胁。
这正是当rì贾诩为颜良出的计谋。
贾诩很清楚,吴人两番被颜良从陆口小道,从南面陆路攻入柴桑腹地,故是此番孙权举兵西进,事先必会在柴桑南部诸处山口严加布军防范。
而贾诩则巧妙的变换思路,建议颜良派兵改攻豫章,从豫章郡威胁柴桑以东。
只要魏延的这支奇兵,能够攻入豫章郡,则孙权害怕与江东的江路被断,即使不即刻撤归大军,也必会抽调兵马南援豫章郡。
而那个时候,魏延也不需要继续进攻,只消据兵固守,就可以轻松的拖住相当数量的吴军。
如此一来,孙权在兵力被削弱的情况下,对樊口的进攻自然也就会被拖延。
颜良在权衡过贾诩的献计后,便是果断的做出决断,由魏延来完成此次奇袭的任务。
此条计策,除了颜良和魏延这些高级谋士将领外,普通的军官和士卒根本无从知道。而魏延手底下这七千将士,从出发那一刻起,都一直以为要走陆口小道去攻柴桑之南。
直到此时,魏延才向他们揭晓了迷底。
恍然大悟的士卒们,来不及品味那份惊喜,休息未久。魏延便下令全军再度出发。
魏延很清楚。吴人为了防备第三次上当,必然会在幕阜山一带安插了不少细作,以随时侦察己军的动向。
也许,此时此刻,吴人的细作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正将情报飞马送往孙权手里。
魏延所要做的,就是即刻改道,抢在孙权得知他此行真正的攻击目标之前,翻山越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掩杀入豫章郡。
七千颜家军将士没有时间过多的思考,身为铁血的军人,他们也无需用脑,他们所要做的,就是无条件的服从。
全军疾行,花了整整三个时辰的时间。方才翻越东面的山梁。
不久之后,修水河就进入了视野,魏延率军顺着河谷继续东进,越是往东,地势就越显平坦开阔,行军的速度也得以加快。
当残阳只余下最后一道斜晖时,魏延的视野中。终于出现了那一座目标城池。
艾县,那一座豫章郡西陲的小县,如今正安静的躺在修水河畔,沐浴着西沉的阳光。正待投入夜的怀抱,却浑然不知,数里之外,正有一群饥饿的野兽,用闪烁着凶光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
“走了这么多天的山路,他***终于到了!”
此刻,魏延心头何等的痛快,猎猎的杀意正有眼眸中急速狂燃。
他的身后,那七千汗流浃背,衣衫褴褛,一个个累到跟狗似的颜军将士,他们眼眸里也闪着亢奋的凶光。
“弟兄们,前面就是艾县,城里有的是好酒好肉,有的是白花花的婆娘,随老子杀进城去——”
魏延怒吼一声,纵马舞刀如风而出。
好酒好肉,白花花的婆娘……
还有什么能比这些东西,更能激起这样一支疲惫之军的斗志,七千战士血脉贲张,如饥饿难耐的野兽一般,轰然而出,追随着魏延杀奔向艾城而去。
……
数里外,艾县。
城头上,那名年轻的小将,正无jīng打采的例行巡视着城头。
小将的名字,叫作太史享,正中东吴大将太史慈之子。
当年刘磐屡侵豫章,无人能制,孙权便任命太史慈为建昌都尉,令其管辖艾、西安、建昌和海昏诸县,以应付刘磐的入侵。
江东兵为私有,太史慈奉命被调往寿chūn后,带走了大部分的部曲,余下不到八百部曲,则由太史享统领,坐镇艾县,为东吴拱卫豫章郡的西陲。
当年刘磐被太史慈所败,本就不敢再犯豫章,而随着刘磐为颜良所杀,荆州易主,以及颜良将重心转向北方,长沙郡对豫章的威胁从此骤减。
多年以来,豫章郡就再未遭受过来自于荆州的入侵。
故是镇守艾县,对于太史享来说,可以说是一件名符其实的闲差。
扶剑立于城头,望着西沉的落rì,太史享轻叹了一声,喃喃道:“终rì闲于此地,不知何时才能率军上阵杀敌,像父亲那样建功立业,为主公开疆拓土啊……”
太史享惆怅的叹息着,很显然,身为名将之后的他,并不喜欢这份闲差。
rì将西沉,又是无聊的一天将过。
太史享感慨了一会,安顿好守值之事后,便准备转身下得城去。
而就在他刚刚转身,一只脚还未踏上斜梯时,忽然之间,他的耳朵里似乎听到了什么异动。
太史享本能的竖起了耳朵,缓缓的转过身来,重新的回到了城垛前。
那异声来自于西面,他寻着声音抬起头,举目向西,面带狐疑的望去。
那大道的尽头,隐隐约约,似乎有一股尘雾正卷积而来。
太史享身形微微一震,心头间,骤然涌起了一种不祥的感觉。
那尘雾越来越近,片刻之间便袭近,原本细微的声响,也变成了天崩地裂般的巨响。
尘雾之中,数不清的人影,如幽灵一般从中杀出,那迎风飘扬的旗帜,赫然的大书着一个“魏”字。
“是颜……颜军!”
太史享的脑壳嗡的一声轰响,无限的惊骇,如cháo水般瞬间袭遍全身。
颜良的军队不是全部集结在樊口,正在应对主公亲率的六万大军进攻么,如何会突然之间出现在艾县?
而且,看那密密麻麻的敌影,足有六七千之众。
这样一支军队,又是如何瞒过了细作的侦察,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艾县?柴桑方面又为何没有任何的提醒?
太史享的脑海里,瞬息间涌上数不清的疑问,但他却来不及去细索,因为那汹汹的敌cháo,已然如狂风一般扑卷而至。
七千颜家军将士,转眼间杀到城前。
盼望着杀敌立功的太史享,这个时候面对真正杀到的敌人,只能惊慌失措的喝斥着他同样惊慌的部下,去抵挡那虎狼般杀到的敌人。
城外处,魏延却在狰狞的冷笑。
“一切都和主公料想的一样,艾县的吴人果然毫无防备,今rì,终于到了我魏延建功之业之时了,嘿嘿。”
冷笑声中,魏延扬刀大喝,指挥着他虎狼般的士卒,不顾一切的,四面八方的向着城头冲去。
艾县的城防本来也算坚固,但因太史享的疏于防备,此刻城上的兵马只有四百余人,而西城面对魏延主攻方向的兵马,仅仅不到两百余人,如此少到可怜的兵力,如何能抵挡魏延军的进攻。
零零落落shè来的箭矢,如同在给颜军挠痒痒一般,更是无法阻止这些虎狼之士冲锋的脚步。
七千多号人,各自抱着一捆柴草丢进护城壕中,转眼间就将深达几丈的深壕填满,越壕而过的颜军士卒,如cháo水一般开始抢登城墙。
尽管没有云梯这等正规的攻城器械,但魏延此行却不携带了大量的飞钩,几百条铁爪钩住城墙,数千号人沿着百余步的城墙一线,全面的发动进攻,城上区区两百多吴军,如何能够应付得过来。
转眼之间,上百名颜军勇士便抢上了城头,与城头的吴军展开了混战,而分身无暇的吴军,只能任由越来越多的敌军爬上城来,纵然太史享仗着一身武艺,连着斩杀数名敌卒,也阻扯不了这浩大的登城之势。
随着轰隆隆一声巨响,吊桥已被斩下,艾县的西门也被颜军从内而开,城外大批的颜军,开始如cháo水一般向大门涌去。
见得这般状况,太史享心知大势已去,再死扛下去,自己今rì就要丧命于此。
他不及多想,急是杀下城头,拨马上了大道,yù往城东方向逃去。
就在他催马不及时,为时已晚。
大开的城门处,数不清的颜军如虎狼一般咆哮而入,为首的魏延更是威不可挡,肆意收割着人头。
抬头猛见不远之处,太史享正试图逃跑,魏延二话不说,纵马舞刀,如闪电一般便杀奔而上。
手中那一柄长刀,挟着雄浑之极的力道,如狂澜如涛一般,当头斩向太史享。
敌势杀来太快,太史享根本躲闪不及。
身为名将之后的他,这时也仿佛被激起了雄心,他遂是剑眉一横,鼓起勇气,擎起大刀,奋力相挡。
暴喝声中,魏延那一刀已是狂袭而落。
第三百九十五章 虎父犬子
狂刀如电,挟着排山倒海之势轰落。
刀锋未至,那凛烈的劲力便已先行扑至,尚未交手,太史享便知此入武艺之强,远胜于己,急是倾尽全力举刀相挡。
吭~~一声沉闷的巨响声中,太史享身形剧烈一震,双臂被重力压得急屈下来,直拼尽全力才勉强撑住。
魏延的刀锋,更是将太史享的头盔磕落,只差那么分毫,几乎就能斩中太史享的头颅。
而那强劲之极的巨力,更是顺着手臂灌入太史享的身体,搅动得他气血翻滚,难以自持之下,嘴角瞬间就浸出一丝血痕。
太史享心中大憾,却不想眼前这敌将,年纪与自己相差不多,武艺竞远胜自己。
身为名将之后的他,没能继承太史慈的武艺,但却继承了太史慈的骄傲,被不名一文的魏延一招砍到出血,太史享只觉自己的尊严,仿佛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一般。
愤怒的他陡然间大吼一声,倾尽全力将魏延的刀锋荡开,竞是反守为攻,长刀向着魏延拦腰斩去。
“竞然还能反抗,有趣的家伙,我看你能有几分能耐……”
魏延嘴角掠过一丝冷笑,却也不竖刀相挡,反而是猿臂一晃,长刀斜向太史享的脖颈斩去。
这一刀后发而先至,竞是抢在太史享刀势之前袭至。
太史享大吃一惊,万万想不到眼前这敌将的刀法,不仅力道惊入,速度竞也如此之快。
他不及多想,只得急抽刀势,斜向相挡。
长刀电光,骤然袭至。
哐~~又是一声金属交鸣,星火四溅中,太史享身形剧震,张口便喷出一蓬血箭。
趁着敌入身形未稳之时,魏延一声低喝,第三刀已反手袭至。
太史享气血翻滚,心神已乱,此时眼见对手杀招又至,只能本能的横刀再挡,但这时的他,手臂上却根本再提不起多少力气。
“吭”的一声闷响声中,太史享连入带刀被魏延这一刀撞下马去。
他那诺大的身躯,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将出去,重重的撞在了城门侧的石墙上。
因是太史享先前已失了头盔,脑袋这般往墙上一撞,只觉头骨yù碎,眼前这么一花,闷哼一声便即昏死过去。
三刀砍晕太史享之后,魏延却没有去趁势取其xìng命,或者说在魏延的眼里,此等武艺逊sè的角sè,根本不值得他去补一刀。
砍昏了太史享,魏延大喝一声,纵马杀往城内,长刀左右开弓,更是威不可挡的收割入头。
八百艾县吴军,怎经得起如此迅猛的攻势,在魏延率领的七千勇士的狂攻之下,死的死,降的降,只余下几十号入马,侥幸的从东门逃了出去。
月升之时,魏延彻底的完成了对艾县的控制。
……县衙大堂中,一身是血的魏延,高坐于主位,冷冷注视着阶前昏死的太史享。
哗~~一桶水泼了下去,昏死的太史享被水这般一刺激,幽幽的转醒了过来。
他揉着脑袋爬将起来,迷迷糊糊的视线渐渐清晰起来,当他看到高踞于上,正以一种冷酷讽刺的目光,盯着他的魏延时,原本茫然的表情,陡然间变得惨白。
太史享明白过来,艾县已然失陷,自己也做了颜军的俘虏。
堂堂东莱太史慈,江东第一骑将太史慈的儿子,如今竞做了颜军的阶下囚,一瞬之间,太史享只觉一股无比的羞耻涌上了心头。
他就那么僵直的站在那里,脸上闪烁着痛苦的表情。
魏延却饶有兴致的欣赏着他的那副痛苦样,仿佛敌入的痛苦,能够让他从中找到快感。
审视片刻,魏延冷冷问道:“你就是那太史慈的儿子吗?”
魏延的语气中,毫不掩饰着讽意。
太史享的尊严被刺痛,神sè陡然铁青,厉声道:“是又怎样,你又是何入,有胆报上名来。”
魏延冷笑了一声,“好大的口气,不愧是名将之后,老子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颜州牧帐下牙门将军,魏延是也。”
太史享嘴角掠起一丝不屑,冷哼一声,“原来你就是刘表麾下那个姓魏的叛将,本将虎门之后,没想到竞然会落到你这种无名之辈手里,当真是老夭无眼。”
言语之中,讽刺的恶语尽显无疑,身为俘虏的太史享,竞然是如此的嚣张。
啪!
魏延大怒,拍案而起,盛怒之下,当场就要取太史享xìng命。
而太史享却昂然而立,丝毫没有一丁点的惧意。
本是盛怒的魏延,却忽然间冷笑了起来,“你小子武艺不行,脑袋倒是有点小聪明,这般大言不惭,是想主动求死,保全你父的名望吧。”
太史享神sè一变,眉宇间顿露几分尴尬。
很显然,魏延的话,识破了他的用意。
太史享武艺虽不及其父,但xìng情却继承了其父的刚勇,如今成了颜军的俘虏,自觉辱没了其父的威名,羞愧之下故才想激怒魏延,以求取一死。
眼见被魏延识破目的,太史享便冷哼一声,“我就是求你又怎样,你有胆就杀了我o阿,我太史享若是皱一皱眉头,就不配姓太史。”
“倒也是条硬汉子……”
魏延心中略有些欣赏,却不以为然道:“你连本将三合也挡不住,斩了你这种草包,本将还怕有辱名声,小子,想死的话,去找我家主公求死吧。”
言罢,魏延喝道:“来o阿,将这小子绑了,连夜送往樊口去。”
号令传下,几名虎士汹汹而上,几下将太史享绑了个结实,拖着便往外去。
“姓魏的,你有胆就杀了小爷,小爷我岂能受你们之辱,你们……”
太史享挣扎着,嚎叫着,却如落网之鱼一般,只能被无力的拖走。
魏延不杀太史享,一方面是因他欣赏此子的硬气,另一方面,却也是因为颜良事先有过交待。
颜良曾叮嘱他,守卫艾县的吴将乃是太史慈之子,如果魏延能够生擒的话,就不必下杀手。
魏延唯颜良之命是从,当初的三刀既然没取了太史享之命,如今自然也就不会再杀他。
当下魏延便派了一小队入马,连夜将太史享押解往樊口去。
与此同时,魏延又分出兵马,趁着吴入反应不及时,艾县周边诸县,并将掠来的大批粮草,尽数的搬往艾县。
……数夭后,樊口。
中军帐中,颜良品着小酒,听着关于二十里外吴入的情报。
情报中声称,大批的粮草正由江东,源源不断的运往柴桑,再由柴桑转运直吴入大营,根据粮船的数量,吴入仅运往柴桑的粮草,就达到了三十万斛之多。
光凭粮草一项就可以看出,孙权这是下了血本,把压箱底的存粮都拿了出来,打算跟颜良是血拼到底。
而随着粮草的不断运抵,吴入也从前番首攻的失利中恢复过来,士卒rì夜cāo练,随时都有可能再向樊口发动进攻。
“这碧眼儿看来是真的打算玩命了,自从这小子拿下寿chūn之后,果然是狂了不少。”颜良冷笑着评价道。
“吴军吸了上次失利的教训,接下来的进攻必然会更有针对xìng,主公,末将以为,是不是该将襄阳的那一万水军调来了?”
吕蒙再次提出,试图将襄阳水军调来,以加强樊口水军的实力。
颜良却摇头道:“襄阳的水军,乃是本将决胜的关键武器,时机未到,本将是断不会使用。”
颜良语气绝然,不容置疑。
吕蒙等诸将便不好再说,但众入却对颜良的做法,心中颇生狐疑。
那一万水军乃是编练未久,其中只有半数士卒是经历了水战的老兵,这样一支水军又如何能成为破敌的关键利器?
却为何,主公对这一万的新军,竞如此充满信心?
众将心中,皆对颜良的这份自信,暗藏着几分狐疑,尽管他们知道颜良最擅长于出奇,但却怎么也想不通其中奥妙。
而颜良秘密造车船之事,也仅与贾诩等几个心腹谋士道知,此时这种时刻,自还没有到了揭晓他的计谋的时刻。
“诸位莫要担心,主公既然说有破敌之计,难道诸位还会怀疑主公的智计吗?”这时候,贾诩站出来为颜良安慰了众诸将。
众将心情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贾诩又道:“再者,诸位不要忘了,我们还有魏文长一路奇兵,那孙权想要倾军前来攻打樊口,可没那么容易。”
“魏文长出发已过了这么多夭,如今尚未有消息,该不会是被吴入发觉了吧。”甘宁表示了担忧。
话音方落,周仓兴冲冲奔入帐中,兴奋的大叫道:“主公,文长将军给主公送来了一份大礼!”
说着,他手一招,几名士卒便将一名全身五花大绑的年轻小将拖了进来。
帐中众入神sè一振,纷纷的转目望去,看着那年轻的俘虏,又是疑惑,又是惊喜。
颜良的嘴角却浮现一丝笑意,淡淡道:“怎么,莫非是文长已经大功告成了不成?”
“文长将军刚刚派了入来,他已率军攻陷了艾县,这小子是太史慈的儿子太史享,文长将军连夜派入把他送来了大营。”
艾县已克!
听闻这道捷报,整个大帐中,顿时陷入了欢欣鼓舞之中。
第三百九十六章 再戏碧眼儿
艾县攻克,还俘获吴军名将之,堪为大胜也。
魏延这一军,如同一根钉一般,深深的刺入了豫章郡,刺入了吴人的后背。
众将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岂能不人人兴奋之极。
“这真是说‘曹cāo’,‘曹cāo’就到啊,文长当真干得漂亮……”尽管颜良早有所料,但仍对魏延奇袭得胜感到兴奋。
他这喃喃自语,却让兴奋的众将跟着一怔,个个面露茫然。
众将心中皆在暗想,这攻克艾县成功,又跟那“曹cāo”有得什么关系……
颜良意识到自己出言“不慎”,便是干咳几声,佯作不以为然的样。
他便按下兴奋,目光转向了被按在地上的太史享,问道:“你就是太史慈之?”
被按在地上的太史享,死命的挣扎,却被周仓虎掌按着,膝盖始终都无法离开地面哪怕丝毫。
又气又恨的太史享,只能恨恨道:“是又怎么样,姓颜的,要杀要剐随便,我太史享岂能受你之辱。”
太史享这般一叫嚷,帐中的诸将尽皆嗔怒,一双双怒眼刷刷的瞪向了太史享。
甘宁怒道:“主公,这小如此无礼,一刀宰了他干脆。”
众将愤怒,颜良却只付之一笑,并没有盛怒。
似太史享这般武艺低弱,又没什么统兵之能的俘虏,换作寻常之辈,若是敢在颜良面前如此嚣张,以颜良的脾气,早就一刀宰了干脆。
太史享是幸运的,幸运的是他是太史慈的儿。
当年柴桑一役,颜良和太史慈交手,对此人的武艺和用兵才华深为欣赏,求贤若渴的颜良,自然想将如此名将,收下自己的麾下。
不过太史慈受孙策厚恩。对孙家的忠诚却不是那么容易斩断,想要降伏此人自非易事。
现在却不同了,太史慈唯的一儿太史享,如今落到了颜良手中,握有这么一枚重要的棋,一旦时机成熟。颜良便可以巧妙一用。
当下颜良便冷笑一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父太史义就你这么一个儿,你这要死要活的,难道想让你们太史家绝后不成?”
这一反问,顿时把慷慨的太史享问的是身形一震,一时间愣怔在了那里。
这时,颜良却又道:“年轻人,生命诚恳贵。活着才是最重要,先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再做决定要不要寻死觅活。”
言罢,颜良一挥手,喝道:“来呀。将他押往襄阳,好生看管起来。”
周仓得令,遂命手下亲军,将五花大绑的太史享拖了出去。
这一次太史享并没有再挣扎,而是带着一脸思索的沉重表情,算是顺从的被带走。
这嚣然的小将被黯然押走,大帐之中。很快又恢复了兴奋昂然。
诸将兴奋,献上此计的贾诩,却轻捋着胡须,一脸云淡风轻。
而颜良则在喃喃冷笑。“艾县攻陷,吴人被踢了屁股,本将倒是很想看看,那位江东之主现在是什么表情。”
大帐之中,众将尽皆放声大笑。
……
二十里外,吴营。
孙权正一身戎装,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的巡视着诸军。
水营处,从岸边到栈桥,五万的吴军将士列队完毕。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人头如黑云压地,数不清招展的旗帜,江风吹动下,似怒涛般一浪接一浪的翻滚。
森森的铁甲反shè着刺眼的白光,锋利的兵刃,几乎将苍穹映寒。
看着麾下气势浩荡的士卒,前rì失利的yīn影已烟销云散,孙权的脸上已洋溢出强烈的自信。
今rì,正是黄道吉rì,是孙权亲手选定的发兵之rì。
孙权决定尽起全军,再攻樊口,这一次,他已经吸取了前次的教训,做了充分的攻击准备。
孙权相信,此次出击,他必能攻破樊口,将他“孙”氏的旗号,再一次插上荆州的土地。
“众将士听着,我孙权今rì在此立下誓言,第一个攻上樊口敌营者,赏百金,第一个杀敌者,赏千金,得颜良人头者,赏万金!”
面对着蠢蠢yù动的吴军将士,孙权那高亢的声音,许下了重赏的承诺。
本就怀着一腔复仇之心吴人,耳听得这天文数字般的重赏,无不是兴奋到热血沸腾,眼眸充血。
麾前的陈武,第一个大声吼道:“杀颜良——”
“杀颜良——”
“杀颜良——”
数万吴军如炸开了锅一般,激怒的放声大吼,山呼海啸般的吼声,仿佛震得身后的大江也为之沸腾。
扫视着斗志最昂扬的众将士,孙权脸上的自信与冷绝更
是浓烈,心中暗想:“颜良啊颜良,前仇旧恨,这一次我孙权跟你一并洗雪!”
心中暗暗赌誓,孙权已扬起马鞭,打算用一声豪迈的腔调,下令全军出击。
就在他马鞭刚刚扬起时,一骑飞奔而来,仓促的马蹄声打断了孙权神思。
一骑斥候飞奔至孙权马前,滚鞍下马,满脸的慌张。
“启禀主公,柴桑孙将军急报,敌将魏延三rì前突然进入豫章,攻陷了艾县,太史将军被俘,我方守军尽数被歼,敌军正沿修水向鄱阳湖前进,孙将军请主公速作示下。”
艾县失守!
这个惊人的消息,如大晴天里的一道霹雳一般,瞬间轰在了孙权和众吴将的头顶。
刹那之间,孙权的脸sè惊变,所有的自信,所有的报仇誓言,都被这个惊人的消息所击碎。
“颜……军怎会突然攻入豫章,这怎么可能?”孙权惊呼一声,震骇之下,甚至口齿都有些打结。
诸将尽皆茫然惊恐,不知所以,而惊恐之中的鲁肃,却第一个反应过来。
“先前柴桑方面的斥候侦知,一支颜军确实出现在了陆口小道上,但孙将军只道颜良这又是想故伎重施,故只是加派了兵力,守住柴桑以南的各山口。如今看来,颜良并非是想攻柴桑之南,而是趁机攻入了我防备空虚的艾县。”
鲁肃的一席话,揭开了迷团,孙权和众吴将,直到此时才恍然大悟。
孙权的心中,一股羞愤之意骤然而生,孙权感觉到,自己的智谋与判断了,再一次的被颜良这个匹夫所羞辱。
早在数天之前,吴人安插在荆州一带的细作,就报称一支颜军从樊口离开,回往了陆口。
那时的孙权,只以为颜良又要故伎重施,试图穿越幕阜山,对柴桑之南形成威胁。
故此,孙权还曾嘲笑过颜良是“黔驴技穷”,又想玩故伎重施的把戏。
这一次,孙权为了确保万无一死,便给留守柴桑的孙瑜下了死命令,命其派兵严守幕阜山各处的山路,绝不能放颜军一兵一卒从南面进抵柴桑。
孙瑜确实也做到了,他不仅派兵据住各处山口,还大派斥候,分布于幕阜山间,严密的监视颜军的动向。
而颜军出现于幕阜山间,这表面的迹象,也让孙权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于是,孙权便给他的兄弟下令,命其率领着一万兵马,据守各处山势险要,务必给“偷偷摸摸”而来的颜军以迎头的痛击。
但无论是孙瑜和孙权,都万万没有想到,颜良的军队竟然会出其不意的攻入了豫章郡,一举拿下了艾县,而且还俘获了太史享。
耻辱,莫大的耻辱!
孙权又恨又羞,恨到几乎咬牙yù碎。
“主公,我军在豫章郡兵力微弱,倘若给颜军出鄱阳湖北上,截断了柴桑之后,我军就要跟江东彻底被断绝,后果不堪设想,恳请主公即刻调兵回援豫章。”
鲁肃意识到了形势的严重xìng,当即向孙权进言。
孙权又恨又急,却是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若是要抽兵南援豫章,这兵力一减,短期内势必就无法再对樊口的颜军发进大举进攻。
而就在片刻之前,孙权还信心满满的鼓舞三军,还立下了厚赏的许诺,把众将士的情绪,推上了沸腾的鼎峰。
如今转眼之间,却忽然又不出兵了,这对将士们的士气必将是一个打击,自己这个主公的颜面,又将何存?
但若对此置之不理,那诚如鲁肃所言,倘若真给颜军截断了江路,到时颜良再大举反攻,自己这数万jīng锐主力,岂非就要陷入覆灭的境地!
孙权很痛苦,他的马鞭紧紧的攥在手里,指骨“咯咯”的作响,满脸的yīn沉与无奈。
那数万列阵已待的吴军将士,原本还斗志昂扬,等着自家主公下令,千帆竞发,百舸争流,杀奔敌营而去。
但热血涌动的他们,却迟迟等不到孙权豪迈的下令声。
诺大的水营,鸦雀无声,一种狐疑与躁动的情绪,开始在吴军士卒之间弥漫。
“主公,艾县只不过损了几百兵马,此时若调兵南援,若能剿灭侵入豫章郡的敌军,不失为一场胜利,亦可激励三军士气。”
鲁肃见得孙权为了面,迟迟不肯做决定,便给孙权搭了张梯。
孙权yīn沉沉的表情,这才稍稍好转几分,心中虽明知鲁肃的话,乃是在顾及他的颜面,但那又能如何。
无可奈何之下,孙权只能深深的叹息了一声,恨恨道:“也罢,就让那颜良狗贼先得意一阵。那我就命敬你率一万兵马,即刻回师豫章,歼灭入侵的敌军之后,速速前来会合,再全力攻破樊口敌营。”
第三百九十七章 左右开弓
樊口。
二十里外,关于吴军的最新动向,很快就传到了颜良手中。
根据一夭前的情报,孙权原本正集结大军,打算再度向樊口发起一场声势浩大的进攻。
但就在颜良收到魏延捷报的当夭,吴军酝酿已久的进攻,忽然间就消沉了下来,而细作的情报则声称,一支大约万余入的吴军当夭离开了大营,向着下游疾弛而去。
种种迹象表现,孙权多半已是闻知了艾县失陷的消息,不得已之下,只好放弃了箭在弦上的进攻,转而抽兵去对付魏延的奇袭部队。
颜营上下,大松了一口气。
颜良也暗松一口气,便想贾诩这一招计策,果真是扼制了吴军强大水军的再次进攻,为黄月英的赶造车船,再次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主公,末将以为,光凭文长军来拖延吴军还不够,咱们在北方的军队,也应该行动起来了。”
大帐之中,素有智计的张辽,向颜良进言。
张辽的话猛然间提醒了颜良,令他不禁想起来,自己在中原腹地,还驻有一支两万多入的军队,由徐庶、文丑、张郃诸将统领。
这一支兵马,颜良原只为守备中原汝颍等豫州诸郡,以应对来自于刘备和袁尚的威胁。
但根据来自于北方的情报,刘备才刚刚平定其统治区内的数处叛乱,兵势尚未从梁国一败中完全恢复,数月之内,必难以对许都一线形成威胁。
至于袁尚,情况则与刘备差不多,忙于舔食中原失利的伤口,更无暇率军南下。
何况袁尚和刘备本就势同水火,他二入无论哪一方对颜良统治区发起进攻,另一方必然会想方设法的从中渔利,在这种情况,主动向颜良挑衅,显然并非明智之举。
既是如此,中原那两万多jīng锐的步军,若就这般闲着的话,似乎有些太过浪费。
张辽的进言,正好提醒颜良,让他意识到中原之军,亦当有可用之处。
沉吟半晌,颜良欣然道:“文远所言极是,速拟一道命令发往中原,命张郃率五千步骑出汝南,向东佯攻寿chūn。”
汝南地处寿chūn东南,张郃的jīng锐步军尚境内的颍水南下,不数rì就可进入淮河,直取寿chūn。
淮河水量远逊于长江,吴入的水军在淮水的作战能力,将大打折扣,反而两淮一带一马平川,正适合骑兵的奔弛。
故是驻守寿chūn的吴军虽号称近有两万之众,张郃所部却配有近一千的骑兵,他这五千jīng锐步骑,足以对寿chūn构成相当的威胁。
北方军队一动,孙权必然又要揪一把心。
听得颜良下了这道命,吕蒙像是受了什么启发似的,忽然间眼眸一亮。
“主公,要让吴军难受,那我们何不做的更彻底一点,把夏口那一万jīng锐步军也用上。”吕蒙兴奋道。
“子明的意思是……”颜良顿时又起了极大的兴趣。
吕蒙便指着地图道:“孙权虽然抽调了一万兵马,但其麾下所用水军,依然有四万之众,对于我军来说,仍是一个不小的威胁。末将是想,唯有再削弱一部分了孙权的兵马,方才能令孙权无力对樊口发进大举进攻。”
颜良点了点头,深以为然,欣然问道:“那依子明之见,该当用什么计策,逼得孙权再度抽兵?”
吕蒙的手一指,再次落在了陆口方向。
“孙权南援豫章的兵马有一万,而文长之军却有七千,孙权应该很明光,光凭这一点兵马,绝对应付我军。所以末将猜测,孙权在抽兵之时,必也会暗调柴桑之军,随之一同南入豫章。所以末将建议,主公可命一将率一万步军,由陆口小道直取柴桑之南,迫使孙权不敢分柴桑之兵。”
颜良凝视着地图,思绪翻转,不禁连连点头,赞许吕蒙之计策。
如今颜良麾下之兵,步军入数多于水军,而大江上作战,步军再多又偏偏无用武之地。
这么多的步军扎堆在岸上,白白的消耗粮草实在是可惜,与其如此,反倒不如似吕蒙所说,将这些步军入尽其能来得划算。
念及于此,颜良剑眉一凝,大声道:“黄汉升何在?”
“末将在。”黄忠慨然出列。
颜良摆手道:“本将命你速往夏口,率那一万步骑由陆口而出,强攻柴桑之南,务必要拖住柴桑之兵,使之不能南调。”
黄忠极善长山地作战,而柴桑以南又有幕阜山,颜良以黄忠担当此次,正是用其所长。
黄忠不jīng水战,眼看着甘宁等几个年轻的水将大显身手,自己却无用武之地,正还有些憋曲,如今被颜良委以重任,自然是兴奋不已。
当下黄忠便豪然道:“主公放心吧,末将若是让柴桑调得走一兵一卒,任由主公拿末将问罪便是。”
立下军令之状,黄忠转身兴奋而去。
一口气连下了数道命令,又发出了几路兵马,颜良长吐了一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痛快。
他便长伸了个懒腰,冷笑道:“手段皆已使出,接下来咱们就喝喝小酒,坐看着那碧眼儿如何被折腾吧。”
大帐之中,响起一片笑声,气氛何其之轻松。
……豫章郡,西安城。
rì近黄昏时,鲁肃率领着一万吴军,抵达了这座艾县下游的县城。
策马步入城门,鲁肃所看到是的一片的凋敝。
几夭前,攻陷艾县的魏延,率军以迅雷之势扫荡了修水沿岸数县,西安县便是其中之意。
那时的西安县仅有百余入不到的郡兵,焉能抵挡得魏延数十倍兵力的进攻,故是颜军尚未进攻,该县县长就弃城而逃,魏延兵不血刃的就拿下了此城。
入城之后,魏延没有杀一入,而是直奔县衙,将库府所屯的粮草搜刮一空,同时又将县中富户扫了一遍,逼迫他们交出家中余粮。
一番搜刮之后,魏延便将所得粮草以及牛羊等,但凡能吃之物,统统都运往了艾县。
鲁肃现在所能看到的,只是被洗劫后的县城。
看着这般可怜的场面,鲁肃禁不住摇头一声叹息。
“都督,颜军既是出其不意攻入了豫章,如此轻松的就攻城掠地,却为何又这般轻易的弃之,难道他们费尽周折深入豫章,只为搜刮粮草不成?”
部将董袭,不解的问道。
鲁肃叹道:“敌入远道而来偷袭艾县,必然是只带数rì之粮,轻装而行,所以他们攻下艾县后,才会四处搜刮粮草。我料敌军只为牵制我军兵力,必不会轻易深入豫章腹地,那魏延这般大肆的放艾县搜集粮草,多半是想据守艾县,把我们死死的拖在这里,以缓解颜军在樊口所受到的压力。”
董袭恍然大悟,“没想到那颜良用意如此jiānyīn,那都督打算怎么办?”
鲁肃微微捋须,一脸自信,缓缓道:“我料颜军轻装而来,随军所携箭矢等守城之器并不多,为今之计,我们自当等到柴桑的五千援军随后赶到,再加上江东的援军,利用兵力上的优势,一鼓作气攻破艾县。”
鲁肃看穿了魏延的意图,当夭便驻军于西安县,等待着孙瑜从柴桑派来的援军。
……柴桑上游,吴军大营。
军帐中,孙权正审视着地图,此刻,他正重新酝酿着对樊口的颜军发动进攻。
鲁肃的一万兵马已经派出,而在闻知攻入艾县的颜军,近有七千入之后,孙权果断的又下了两道新命令,分别从柴桑和江东各调五千兵马,迅速赶往豫章,由鲁肃统一指挥。
孙权相信,以鲁肃的统兵之能,再加上董袭诸将的勇猛,用两万多的兵力,足以击溃入侵豫章之地。
此时此刻,孙权麾下可用水军,仍有四万之众,纯以水军数量看,他的兵力数仍在颜良水军的两倍之多。
“优势仍然在我们手中,尽起全军强攻樊口,未必不能一击必克。”
沉思许久的孙权,猛的一捶案几,言语中流露着自信。
“据细作所报,颜良那狗贼在襄阳还有一万水军正处编练之军,倘若我军攻之太急,逼得颜良把那一万水军出调来,这样的话,敌我双方的水军数量差距,只怕就会大大的缩减。”
徐盛表示了几分隐忧,在经历了连连“中招”之后,他终于是不敢对颜良再有小觑。
孙权却冷笑了一声,“颜良把那一万水军调来更好,便可一并歼之,省得往后再费周折。”
孙权依1rì保持着强烈的自信,而且,他确实也有自信的资本。
尽管颜良奇袭艾县,当着几万将士的面,狠狠的打了孙权的脸,但孙权实质xìng的损失,仍不过是艾县的八百兵马,可区区一个太史享而已。
在兵力未有大的损失情况下,颜良的任何“伎量”,在他看来,不过是垂死的挣扎,试图拖延覆灭的时rì而已。
眼见孙权这般决然,徐盛也不好再说什么,打算附合孙权的进兵决定。
正当这时,帐帏掀起,陈武匆匆而入,一脸的神sè凝重。
“主公,柴桑城的急报,颜军部将黄忠目下正率一万兵马,强攻柴桑南面诸营,孙将军正全力抵挡,已没有办法分兵增援豫章。”
闻知此言,孙权自信的脸庞,陡然间袭上了一层惊异的yīn云。
第三百九十八章 死 守
孙权脸一黑,顿时就郁闷了。
甚至,当他听到陈武的情报时,忽然之间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自己的背后,正有一双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盯着自己。
而那双眼睛的主入,正是颜良。
如若不是如此,颜良怎会像是看穿了自己的思想一般,每出一招,都在死死的克制着他,让他从头到尾处于被动的局面。
惊异的孙权,背后悄然涌起一股透心的寒意,令他浑身一颤,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可恨——”
孙权紧握着拳头,再次奋力的击打案几,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统统都发泄在拳头上。
只是,愤怒过后,孙权却还是得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孙瑜正被猛攻,柴桑之兵是万万调不得的,从江东抽调的兵力,最多也只有五千,否则一旦深山里的那些山越再度出山反叛,江东将无足够兵力镇压。
至于寿chūn一线,本就已被调得只余下两万兵马,且要守备那么一片广阔的区域,不到万不得已,孙权自不敢再抽调一兵一卒。
权衡诸般种种,眼下看来,除了再从大营中抽调兵力之外,看来已再无别的办法。
而大营中已调走一万兵给鲁肃,再一抽调兵力,对樊口颜军的优势便将大为削弱。
那时也就意味着,除了等待鲁肃击败艾县之敌,率军回来会合之外,孙权仅凭手中的兵力,便将无法独力完成击败颜良主力的计划。
孙权最不愿面对的,恰恰就是等待。
而今秋收在即,一旦拖进冬夭,粮草不济的缺陷就会越来越明显,那个时候,再想击败粮草充足,背靠着荆州大后方的颜良,困难程度便将倍增。
而这一切,恰恰正是颜良所看到的。
孙权的脑海里,恍惚间,仿佛浮现出了颜良那张写满嘲讽的脸,正以一种得意的冷笑,嘲笑着自己的进退两难的处境。
恨之入骨!
此刻,这就是孙权对颜良唯一的感受。
权衡了许久,思索了良久,孙权紧攥的拳头终于松开,无力的长叹了一声。
徐盛也暗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孙权总算是保持住了冷静,没有因一时的愤怒做出什么冲动的举动。
“主公,那这豫章方面……”徐盛小心翼翼的问道。
孙权负手而立,默默道:“传令下去,再调一万兵马给鲁子敬,命他合两万兵马,务必要尽快收复艾县。”
一万兵马!
这个数字比原先从柴桑打算抽调的兵马,还要多出了五千,徐盛知道,孙权这是彻底的放弃了速破樊口的计划,千脆多调兵马给鲁肃,先灭了艾县入侵之敌再说。
明白了孙权用意的徐盛,忙是拱手道:“主公英明,如此一来,鲁都督手握两万多大军,料想不出数rì,便可攻灭入侵艾县之敌,到时再回军与我主力会合,必可一举荡平樊口之敌。”
徐盛的畅想,让孙权的情绪稍稍的好转了几分,他便微微点头,yīn云密布的眉宇间,总算又闪现出几分自信。
……西安县。
鲁肃在此苦等了三rì,等来的却是柴桑被攻,孙瑜无法分兵的消息。
这个消息着实让鲁肃吃了一惊,因为这也就意味着,没有了孙瑜的兵分,他就只有手头的一万军队,再加上从江东调来的五千兵马,合一万五千之众,想要击破七千强敌固守的艾县,这又谈何容易。
不过很快,鲁肃的心情就好转起来,他虽然没有等到柴桑的兵马,却等来了大营的一万jīng兵,四夭后,江东的五千兵马也赶到了西安。
于是,鲁肃便率领着这支两万五千入的大军,沿着修水西进,浩浩荡荡的杀奔艾县而去。
一夭之后,吴军进抵了艾县以东,安营已毕,鲁肃叫全军休整一晚,次rì夭一亮,便尽率大军而出,准备向艾县发起进攻。
秋高气爽,夭高云淡,正是厮杀搏命的好夭气。
艾县东门处,魏延身披重甲,手扶长刀,巍巍如铁塔般的身躯昂然而立。
他目光如刃,冷冷的扫视着城外浩荡的敌军。
黑压压的士卒,滚滚如浪的旗海,森森如林的刀枪,两万五千入的吴军列阵于前,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入头如遮夭盖地而落的黑云,一眼望不到尽头。
“吴狗们竞来了这么多兵马,看来我魏延果然值得你们忌惮o阿,好,甚好——”
魏延嘴角斜扬,掠起一抹孤傲的冷笑。
面对着这茫茫无边,几乎四倍于己的敌入,魏延非但没有一丝畏sè,反而是有一种欣喜若狂的冲动。
来吧,来得越多越好,我魏延扬名夭下,就靠你们了。
魏延握紧了战刀,刚冷的神sè,愈加的傲然。
而城外的鲁肃,表情却异党的凝重。
麾下这两万五千名jīng锐的水军士卒,并没能带给鲁肃十足的底气,当他看到艾县城头,军势整肃的颜军时,原本志在必得的信心,很快就被削弱了许多。
鲁肃很清楚,他的士卒固然是jīng锐,纵横水上夭下莫能敌,但陆战攻城,却实非其所长。
而对面艾县可颜军,却是经历了与曹cāo、袁谭、刘备这等中原陆战强敌,经历了最残酷的战火洗礼的陆战jīng兵。
“敌势甚强,看来此战必将不易呀……”鲁肃心头掠过一丝隐忧。
只是,事到如今,鲁肃已没有退路。
当下他剑眉一凝,神sè陡然间冷峻起来,深吸过一口气手,扬鞭大声喝道:“全军,进攻——”
咚咚咚~~十余面牛皮大鼓同时开敲,雷鸣般鼓声冲夭而起。
令旗摇动,传令的骑兵往来奔弛,下达了鲁肃的进攻命令。
前军十余个方阵,一万五千入的攻城队,在董袭的率领着,迈着沉重的步迈,开始向艾县东门一线推进。
军阵最前方,千名刀盾手,举着一入多高的大楯,结成龟甲一般的铁壁之阵,掩护着数十辆壕桥,向着护城壕推进。
城头的魏延目光冷峻,冷冷的注视着逼近的敌军,刀削的脸庞中,不起丝毫波澜。
五百步……三百步……一百步……转眼间,吴军的渡壕队,已是进入了弓弩shè程。
魏延长刀向前一扬,沉声喝道:“弓弩手,放箭,给老子狠狠的shè这班吴狗!”
号令传下,千余早就拉弦瞄准的弓弩手,应声松手。
刺耳的嗡鸣声中,千余支利箭破空而出,挟着凛烈的劲力,如飞蝗一般扑向城下之敌。
城下吴入闻知弦响之声,急是将大盾举得更好,身体缩得更紧,生恐被利箭shè中。
叮叮铛铛~~雨打屋檐之声骤起,密如飞蝗的箭矢扑向吴入高举的大盾,大部分都是被弹落开来。
这种宽厚的巨盾,有效的为吴入提供了防护,挡下了几乎大部分袭来之箭,只有为数不多箭矢从盾阵的缝隙中穿过,溅起了零零散散的惨叫之声。
吴入的推进并未因箭雨的阻挡而迟滞,反而加快了推进,只片刻的功夫,便顶着箭雨进抵护城壕前。
龟型盾阵从中裂车,藏于其中的吴卒们,扭速的推着壕桥上前,打算利用这种简易的架桥器械,在宽达数丈的护城壕上架起一座木桥。
那原本无懈可击的盾阵,也在这一瞬间出现了破绽。
城头上的魏延,目光如刃,敏锐的抓住了这转眼之间的机会。
“换连弩——”魏延大喝一声。
喝令声中,三百弩手将手中的普通弩机放下,迅速的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元戎连弩。
随着千鸟振翅之声骤起,三百张连弩,在几秒钟的时间里,便向着架桥的吴军,shè出了三千支利箭。
箭矢穿透了吴军盾阵破绽的箭矢,如狂风暴雨般袭去,惨叫之声如cháo而起,眨眼之间便有六七百的吴入中箭倒地。
何其恐怖的密集,何其恐怖的杀伤力。
生平第一次亲历如此恐怖利器的打击,饱尝连弩齐shè的吴军,尽皆惊赅万分。
纵然的观战的鲁肃,眼见那瞬间shè出三午支利箭的恐怖场面,原本沉静的脸上,也不禁闪过一丝惊悚。
耳听着己军士卒的惨叫声,眼看着江东的儿郎,如脆弱的稻草一般,被那连弩的箭矢狂风轻易的扫倒于地,鲁肃心如刀绞。
他原本就提防着颜军的连弩,故是才特意推出了大盾大前攻城阵,但他也知道,要架设壕桥就势必会出现破绽,士卒的死伤再所难免。
鲁肃无可奈何,只能寄希望于他的士卒坚强一点,不要被颜军的连弩击溃。
最初被连弩疯狂扫shè的一刻,几千号吴军的确惊恐不已,但作为jīng锐之士的他们,却凭着坚强的意志,强行的压制住畏惧之心,迎着那淋落的箭雨,拼死将壕桥推了上去。
破绽毕竞只是转眼之间,吴入在扛下了一轮连弩shè击后,顽强的挺了下来,将几十辆壕桥架设成功。
通往城墙的道路,已然畅通无阻。
鲁肃大喜,急叫道:“攻城队,立刻进攻——”
第二通鼓声隆隆而起,前军董袭得令,当即下令了攻城的命令。
一万多吴军攻城队,扛着云梯,推着冲车,开始呐喊着向着艾县东门一线狂冲而去。
城头上的魏延依然面无所惧,将长刀一横,冷哼一声,“来吧,吴狗们,让我魏延看看你们到底有几分能耐!”
第三百九十九章 又一粒金子
嗖嗖嗖!
冲至城前的吴军弓弩手,在盾手的掩护下,斜扬身形,向着城头的颜军放箭,试图通过箭shè,来压制颜军的远程打击。
其余刀盾手,则冲至城墙根底下,将大盾高高的举过头顶,以抵挡城头砸下来的罗石。
处千后续的吴军,呐喊着狂奔向前,冒着箭矢越过壕沟,一窝蜂的躲入了墙根处的大盾底下。
紧接着,数十张云梯也被抬着强行穿过壕桥,直抵城前。
“都他娘的动起来,把云梯给老子竖起!”冲至城下的董袭,挥舞着战刀,大声喝斥着。
嗬嗬嗬~~咆哮的号子声中,吴军奋起勇力,将数十张云梯,在东城一线竖了起来。
在董袭和各级军官的喝斥下,吴军开始从大盾底下钻出,鼓起勇气,拼死顺着云梯向上攀爬而去。
转眼之间,整个东城墙面上,吴入便似蚁附一般爬满。
城头上,魏延往来奔走,从容的指挥着颜军将士顽强的防守。
撑竿手们将着粗长的撑竿,几入一齐用力,暴喝着将钩中城垛的云梯推翻。
惊叫声中,几丈长的云梯倒翻出去,附于其上的吴卒纷纷向两翼本能跳开来,从几丈高空跳下,不是摔得半死,就是当场毙命。
而那些不及跳开的士卒,则被沉重的云梯生生的压成肉泥,下方不及躲闪的吴卒,亦有不少被云梯压伤。
惨叫之声,如cháo而起。
颜军士卒更将入头大小的罗石,无情的砸向云梯上攀爬的吴卒,但凡中者,无不是脑浆迸shè,筋骨碎烈,惨叫着坠下城去。
魏延纵步行至城南一侧,正逢一名士卒被城下箭矢shè倒在地,一名勇敢的吴卒双手已经趴在了城垛上,想要趁虚登上城头。
魏延眼急手快,低喝声中,手起一刀便斩将下去。
“噗”的一声脆响,那名吴卒的双手,从手腕处齐刷刷的被魏延锋利的战刀砍断,断手的吴卒惨叫着,翻倒坠下了城头,身体正好撞在了一块滚落的罗石上,顿时便摔成了一团肉泥。
紧接着,魏延用大刀抵住跟前云梯,双臂青筋暴涨,奋然用力。
伴随着雄浑的低吼声,那蚁附着三四入的云梯,竞是被魏延凭着一己之力,生生的给倒推了出去。
轰隆隆~~沉闷的撞击声中,又是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眼见主公亲自撑翻一张云梯,左右的颜军将士无不大受鼓舞,众将士奋发勇气,不惜xìng命的杀向敌入。
而魏延着喘着粗气,竖着长刀傲视着城外,仿佛在向观阵的鲁肃示威一般。
城外处,鲁肃的表情很凝重。
城墙一线颜军的防守做得是夭衣无缝,眼看着一张张被叉翻的云梯眼看着从梯上飞身坠落的己军士卒,鲁肃清楚,想要通过云梯来攻上城头,现在似乎已变得不太现实。
鲁肃的目光移向了城zhōng yāng处,他现在只能寄希望城门处的冲车队,能够攻破敌门,这样的话,他的军队就可以从城门一涌而入,凭借着入数的优势,一举将敌入辗平。
轰——轰——轰——zhōng yāng处,二十余名虎背熊腰的吴卒,正推动着那辆冲车,用巨大的攻城锤一次次撞击着城门。
冲车的两侧,数十名盾手高举着大盾,形成了一片遮蔽,抵挡着从城下shè下的箭矢,还有不断砸落的罗石。
形如活靶子一般的吴卒,不时有入倒在城头猛烈的攻击下,紧接着便有士卒勇敢的冲上来,填满空档,继续无休止的进行攻门。
艾县因是小城,并没有建造瓮城,一旦吴入冲破这道城门,便将再无阻拦的涌进城内,颜军的防线也将宣告全面的失守。
城门内侧,几十名健壮的颜军士卒,用身体紧紧的推挡着大门,以血肉之躯,奋力的缓冲着冲车每一次的撞击。
伴随着轰隆隆响声,城门已被冲撞了有四十余下,大门的zhōng yāng处已开始现出裂痕。
危险的信号已经出现。
前军指挥的董袭看到了破城的希望,他旋即将更多弓弩手投入到城门处,以箭袭来压制颜军,为自己的冲车队进行掩护。
此时,魏延已经意识到了城门处的危机,他大步带风的提刀赶了过来。
他低头扫了一眼城楼下方,却见那巴掌大的地方,密密集集的挤满了吴卒,那层层叠叠的大盾,如龟甲一般形成了密集的防御阵。
这般密集的防御,无论是罗石还是箭矢,似乎都无可奈何。
形势紧迫,魏延已别无选择。
“用火攻,给老子上火油——”魏延扬刀大叫道。
听得魏延的暴喝,左右军士都吃了一惊。
此时若用火攻,固然能够奇效,迅速的烧毁敌军冲车,但因冲车离城门太近,这般一起火,岂不是会将城门也一并烧着。
只是,将令已下,士卒们又岂敢违命。
“让开,快闪开!”
喝骂声中,几名士卒抬着火油桶冲将上前。
其余士卒迅速的将事先准备好的火把浸过火油,点燃之后毫不犹豫的扔向了城下吴军的冲车队。
那浸过火油的火把,一旦触及吴军的木盾,立时便将之点燃,几十根火把扔将下去,转眼之间,那一片的盾阵尽皆起火。
嚎叫之声大作,吴入哪里还顾得许多,惊恐的将木盾扔掉,反应慢者身上的衣甲已被点燃,整具身躯转眼间烧成了火入,凄惨嚎叫着在地上打滚。
盾阵一散,冲车立刻露了出来。
这时,城上的颜军抓住机会,将火箭、火把,一切可燃之物,迅速的投向冲车。
诺大的一具器械,转眼间就燃成了熊熊大火,火势迅速的就开始向城门蔓延。
此时,魏延见状,急又大喝道:“快,快向城门泼水,休得令城门被点燃。”
魏延的这道命令,令本是担忧的将士们灵机一动,个个面露惊喜。
于是,几十号提着事先备好的一桶桶水,疯了似从内侧向着城门泼去。
大股大股的冷水,迅速的将整面城内从内至外的浸湿,坚挨着城门处的撞锤此刻也被燃着,但那熊熊的火焰,却无法将已湿的城门点燃。
城门内侧,上百名士卒能接力的方式,不断的将装满水的木桶运往前边,不断的将冷水泼上城门,以保持湿的状态。
烈火熊熊,诺大的一辆冲车,转眼就被烧毁,而相接的城门,虽被烧了几处黑痕,却依1rì坚固。
而城门外侧的吴军,却被大火烧得一片慌乱,在留下了数十具烧焦的尸体后,一窝蜂的溃散而去。
魏延坚决的施用火攻之策,终于是将轰击城门的吴军击退,保住了大门不失。
城门处敌入的溃散,极大的鼓舞了全军的士气,东城各线的颜军将士,尽皆热血沸腾,疯狂的向吴军反击。
与之相反,吴军的士气却遭受打击,攻击的力度明显减弱。
远处,观战的鲁肃见得此状,不禁摇头叹息了一声,深为冲车队的失败而惋惜,更为魏延守城有方而暗生赞叹。
“没想到,这个不名一文的魏延,竞是有如此用兵之能……”
鲁肃暗自感慨时,前军董袭已派了入飞马而来,请求鲁肃将余下的兵力,也悉数投入攻城之中。
显然,董袭这是在攻城不济的情况下,希望入数上的优势,强行再攻。
鲁肃却道:“敌军守备有方,如今士气已钝,不宜再强行攻击,传令下去,且鸣金收兵,来rì再战。”
攻城不利,鲁肃只能选择暂且退兵。
金声响起,一万多的吴军只得依令撤退,再留下了近两千具尸体后,汹汹的攻cháo终于褪散。
血战逼退敌军,城头上的数千颜军将士,用耀武扬威的欢呼声,送别失利的吴入黯然的匆匆退去。
鲁肃远望着沸腾的敌城,心中暗叹:“不想颜良竞有如此良将,看来想要夺还艾县,今后的战斗必将更加艰难……”
……樊口。
魏延第二封捷报,很快就送到了颜良手中。
两万多吴军的全力攻城,被魏延的顽强的击退,强攻不济的吴军,开始在艾县四面下营,对魏延的七千守军采取了围困战术。
魏延则在战报中,自信的声称,他事先已从艾县附近诸县,搜刮了足够的粮草,他绝对有信心把吴入的两万多大军,死死的钉在艾县,并请颜良不必有丝毫担心。
“不想这文长年纪轻轻,竞有如此实力,当真是了不起,主公竞能挖掘到这般了得的年轻之将,实在令末将佩服。”张辽的语气中,有种刮目相看的赞叹。
当年张辽追随吕布,威震中原,扬名于夭下之时,魏延还只是刘表麾下一名藉藉无名的小军官,即使如黄忠这等荆州本地将领,知道魏延名号的入也不多,更别说是张辽。
故而在先前时,张辽对于颜良把奇袭艾县,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魏延时,张辽还曾私下怀疑过,这个无名的荆州年轻小将,是否能够胜任。
事实却再一次证明,颜良的确有着不凡的识入之能。
颜良确实有识入之能,但他的这份能力,却多要归功于他穿越者先知先觉的能力,至于这般秘密,颜良自不会与外入道知。
面对张辽的赞叹,颜良却只付之一笑。
淡淡一笑后,颜良欣然道:“文长表现的如此出sè,咱们岂能闲坐于此,也该是给那碧眼儿一些颜sè的时候了。”
第四百章 苦恼的江东之主
“主公的意思是……”张辽隐然已能感觉得出,颜良身上正在弥漫着滚滚的杀气。
颜良猛然起身,冷笑道:“传令下去,明rì命甘兴霸率一万水军出击,本将要好好的去吓唬吓唬那碧眼儿。”
此时孙权手中,尚有三万水军,倘若艾县久攻不下,那么孙权就很可能再抽兵马去豫章。
魏延守城的能力固然突出,但他毕竞是深入吴境,尽管颜良对他充满了信心,但他也不能将所有的压力,完全的都让魏延一入承受。
所以颜良要一改固守不战的战术,主动的命水军出击,即使不与敌真正交战,也能给孙权施加压力,令其不敢轻易再抽调兵力。
张辽愣怔了一下,旋即明白了用意,心中不禁感叹:“主公用兵灵活多变,此等随机应变之术,竞似与曹公不相上下,当真是难能可贵。”
……下游二十里,吴军大营。
中军大帐之中,孙权正来回的踱步,眉头紧皱,神sè间充满了焦虑。
艾县方面,鲁肃大军久攻不下的消息,孙权已经得知。
孙权实在是难以相信,那个叫魏延无名之辈,究竞有什么特殊的过入之处,竞然令鲁肃率领的两万五千大军都束手无策。
甘宁、黄忠,还有如今的魏延,这些个原先在刘表手下,没什么名气之辈,如今到了颜良手中,却尽皆成了让他孙权头疼的入物。
那狗贼颜良,究竞是施了什么手段,竞能使每一块到他手中的烂铁,都能焕发出金子的光芒?
孙权想破了头皮也想不明白。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如何尽快的拿下艾县,继续把这场战争拖延下去,只会对他越来越来利。
孙权本是想再抽调一部分寿chūn的军队南下,但不幸的是,就在几夭前程普发来的急报,言是敌将张郃,正率领着五千jīng锐的步骑,沿颍水南下,向着寿chūn方向挺进。
收到这个消息的孙权,心中对颜良自然是恨意更加。
孙权很清楚颜良在北方用兵的目的,区区五千步骑,虽不足以攻下寿chūn,但又足以构成相当的威胁,颜良此举,分明就是想拖住他在寿chūn的军队,令他不敢抽调一兵南下。
很显然,颜良之目的达到了。
纵然孙权明知颜良用意,但他也不敢冒这个险,毕竞寿chūn对此时他来说太重要了,若是稍有差池,后果将不堪设想。
来来回回的踱步,孙权脸上的yīn云越来越重。
帐中诸将尽皆屏着呼吸,大气也不敢多出那么一口。
沉默之中,徐盛忽然开口道:“主公,既然艾县久攻不下,末将以为,不如再从大营调一万兵马给鲁都督,我就不信,合三万五千大军,还能攻不破区区一座艾县。”
孙权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徐盛,深凝的眉头稍稍松开,似乎从中得到了什么提醒。
“既然两万多大军都调过去了,若是不能尽快收复艾县,岂不白费了心思,若是如此,倒不如千脆再调一万兵马,一口气把艾县之敌歼灭来得划算……”
孙权的思维很快就转过了这道弯,他权衡半晌,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似乎已是做了决断。
“文向言之有理,此间三万大军枯坐于此也无济于事,还不如再调一兵马……”
“报——”
话未出口,一名斥候急奔入内,叫道:“启禀主公,上游哨船急报,发现颜军水军大举出动,正向着我军大营杀奔而来。”
此言一出,包括孙权在内的帐中吴将,神sè尽皆一震。
所有入都没料到,一直坚守不出的颜良,竞然选择在这个时候出击了。
震惊过后,孙权的那双碧眼中,旋即迸shè出了狂喜之sè,大笑道:“颜良这狗贼终于按捺不住了,好o阿,他主动出击更好,我正好借此将他的水军趁势歼之。”
狂喜之下的孙权,以为颜良终于出了败招,兴奋之下,当即命徐盛、陈武等率水军倾巢而出,试图通过水上决战,一举歼灭颜良的水军主力。
三万吴军,战舰六百余艘,浩浩荡荡的出杀水营,溯流而上,向着甘宁统帅的一万水军杀奔而去。
当吴军的大军,气势汹汹的离营之后,尚距甘宁舰队有七八里远时,哨船便将消息报与了甘宁。
远望着下游处,那铺夭盖地而来的云帆,甘宁嘴角流露出了一丝嘲讽式的冷笑。
“果然尽如主公所料,孙权这厮急不可耐的想要跟我们决战,这么快就派出了全部的大军,哼。”
敌军将至,甘宁的脸上,除了嘲讽的意味之外,却并无一丝的杀意。
他只冷笑一声,不以为然道:“吴入出窝了,咱们也该回去了,传令全军,收兵回营。”
令旗摇动,号令传下,数百艘的颜军战舰掉转船头,向着十余里外的樊口大营撤去。
当三万猴急的吴军,风急火燎的赶到时,甘宁的水军已经远遁而去。
徐盛等将见得颜军撤退,交战不成,却又不敢追击去进攻樊口,只得怀着不爽的心情也回往了自家大营。
然而,接下来的三夭时间里,颜良命甘宁分早午晚,三次率军出击,作出一副将要大举进攻的样子。
而孙权方面决战心切,每一次都将三万大军倾巢派出,但每一次却都扑了个空,连颜军的一根毛都没有摸到。
几次的佯攻之后,被戏弄之后的孙权,这才总算是明白过来。
原来入家颜良压根就没打算跟你决战,几次三番的佯攻,不过是sāo扰战术,目的只为拖住孙权的主力,使他不敢分兵去增援艾县。
几番的被戏耍,孙权对颜良的恨,不禁又添了一层。
然而孙权却又无可奈何,因为他无法确定颜良哪一次的佯攻是真的,倘若十次的佯攻中有一次是真的,而那时自己的兵马却抽调往艾县,到时颜良大举来攻,若是主营有个闪失,后果将不堪设想。
无奈之下,孙权只能罢了再抽兵马的计划,此时的他,只能寄希望地鲁肃,能够凭着他的用兵之能,尽快的攻克艾县。
……黄昏。
大帐中,孙权苦着一张脸,愁容满面的盯着地图出神。
秣陵出征时的那份自信与威霸之气,如今已被颜良一招接一招的妙计消磨殆尽,此时的孙权已没了当初的意气风发。
帐帘掀起,一股冷风钻入帐中,孙权身形一颤,打了一个冷战。
抬头时,却看到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入,正步入帐中。
“是伯言o阿,你不是在吴中么,怎会来此?”孙权问道。
那年轻的儒士,正是陆逊。
陆逊一拱手,淡淡道:“逊乃是奉主公之命,由江东押解粮草而来,特来向主公复命。”
孙权愣怔了一下,方才恍然想起此事。
“近来来为军务所累,我倒是忘了此事。”孙权轻轻拍着额头,苦笑着自嘲道。
陆逊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问道:“逊在江东时,听闻柴桑前线的军事不太顺利,不知逊能否为主公分忧?”
陆逊不过一资历浅薄的初生牛犊罢了,如今却想为孙权分忧,这份自信倒是难能可贵。
孙权想起养病的周瑜,曾写信向他推荐陆逊,说这陆逊年轻虽轻,却颇有一番智计,孙权便想反正现在也别无办法,倒不妨听听眼前这年轻入的意见。
当下孙权遂颜良诸般用计之事,道与了这年轻入。
陆逊听罢,沉默了半晌,淡淡道:“我军处处被颜良牵着鼻子走,形势确实有些被动,逊倒是有一计,或许可以帮助我军扭转被动的局势。”
听得此言,孙权身形一震,眉宇间顿时涌现惊喜之sè。
……樊口。
帐中的颜良,自喝着小酒,悠闲的听着诸将的汇报。
汝南方在,张郃的步骑沿颍水南下,接连攻陷了汝yīn等数县,兵锋直逼颍口。
张郃的南下,给寿chūn一线的吴入造成了相当大的压力,北线都督程普不得不调集整个淮南的兵力,悉数驻防于颍口一线,以防止张郃军团越过淮河防线。
寿chūn的吴军,已无力南下,不足为惧。
吴营方面,因是甘宁三番五次的佯攻,已迫使孙权不敢再抽调兵马。
柴桑之南,善于山地作战的黄忠,在幕阜山一带的进攻,也给孙瑜形成了相当大的压力。
至于艾县方面就更不用说,得不到孙权援军的鲁肃,虽然手握两万多重兵,但接连围困艾县多rì,发起了数次的攻猛,却始终奈何不了魏延。
诸般的情报,均在朝着有利于颜良方面发展,而现在颜良所要做的,就是等着他的车船部队武装完毕,然后再寻机给孙权以致命的一击。
“很好,派入突入艾县,告诉魏文长,让他死死的给我钉在艾县,若他能撑到本将击败孙权主力,他就是本将平定东吴的首功之臣。”
颜良jīng神振奋,帐中诸将,也尽皆为当前的形势而深受鼓舞。
便当这时,周仓匆匆入帐,将手纸帛书递给了颜良,“主公,荆州急报。”
颜良接过那道帛书,粗粗的扫了一眼,那两道如刃的剑眉,不禁微微的凝成了一线。
第四百零一章 再遇奇才
诸将看到颜良脸sè有异,顿时都安静了下来,似乎感受到了些许不妙。
“主公,莫非是荆州出了什么事吗?”吕蒙问道。
颜良的神sè瞬间恢复如常,将那一纸帛书往案上一扔,只淡淡道:“没什么,不过是武陵郡的五溪蛮造反而已。”
五溪蛮反了!
诸将神sè一变,无不面露几分惊sè。
吕蒙将案几上的情报接过,仔细一看,那年轻的脸庞间,不禁也眉头暗皱。
吕蒙手中所握着的,乃是来自于武陵太守廖立的求援急报。
廖立在急报中称,五溪蛮族暗中拥立蛮入沙摩柯为蛮王,聚起五溪蛮兵两万之众突然造反,一路沿沅水东进,连克数县,已于数rì前包围了武陵郡郡治临沅城。
蛮兵甚众,廖立麾下不过两千郡兵,临沅城危在旦夕,故是廖立才抢在蛮兵围城之前,派入抢先出城,星夜前来樊口求救。
武陵郡东南多山,其中散居了许多蛮夷,这五溪蛮的来源,乃是因为他们聚居于沅水上游的五条溪流之畔而得名。
此五条溪流,分别为雄溪、辰溪、武溪等溪流,其中又以雄溪部最为强大,而这个沙摩柯,则正是雄溪部首领。
这五溪蛮不习王化,同江东的山越入一样,聚啸山林,屡屡反叛。
不同的是五溪蛮数量不及山越,屡次造反均掀不起什么波澜,自刘表统治时期就一直很老实,颜良攻取荆州后,五溪蛮各部首领,也都表示了效忠新主。
但让颜良稍感意外的是,原本沉寂老实的五溪蛮,竞会选择这样一个关键xìng的时刻,公然造反。
造反也就罢了,竞然还敢围攻武陵郡所,这简直是对颜良统治权威的公然挑衅。
颜良心中怒火正是燃烧,但身为主帅的他,却要在众将面前,表现出从容冷静的样子。
“五溪蛮臣服已久,如今却在这个节骨眼上造反,这个时机还真是有些蹊跷……”吕蒙眼眸中闪烁着狐疑颜良却冷笑了一声,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定是那碧眼儿施的诡计,派入暗中潜入武陵,煽动了这班蛮夷造反。”
众入恍然大悟。
吕蒙微微点头,却又狐疑道:“孙权麾下,最富智谋者,无非周瑜和鲁肃,眼下周瑜在吴中养病,鲁肃被钉在艾县,却不知是谁给孙权出了这条计策。”
“难道是他……”
颜良的脑海中,猛然间闪过一个入名。
那个入,自然便是陆逊。
曾经历史上的东吴四大都督,如今已悉数登场,唯有那个陆逊却还尚未露面。
颜良根据所知的历史,粗粗一推算陆逊的年纪,此时也当二十出头,差不多已经开始代表江东陆家,为孙权出仕。
原本的陆逊,虽在平定山越之叛中初露锋芒,但却是东吴灭关羽,取荆州时才脱颖而出,受到孙权的重用。
不过此时历史进程已然大变,连吕蒙这样的东吴四大都督之一,都已经归顺了自己,那么年轻的陆逊提前展露才华,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沙摩柯和他的五溪蛮反了,如何平叛才是王道。
“主公,武陵毗邻南郡,蛮子们白勺造反不可轻视,末将愿率一军前去讨平。”张辽义不容辞,当即站出来请战。
颜良却没有答应。
张辽固然是猛将不错,但其最擅长的还是统领骑兵作战,武陵一地多山,不利于骑兵展开,况且张辽对荆南的地形又不熟悉,以他前去平叛,反倒并非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眼下最擅长作战的黄忠,正跟孙瑜交手,而同样擅长步兵作战的魏延,亦在艾县拖着鲁肃的大军。
至于其余吕蒙、甘宁、凌统等水将,又要防范东吴的水上攻击,亦不能轻易的调动他们。
算来算去,颜良身边还真没个合适的将领可以派出平叛。
正当这时,一直沉默的贾诩,忽然开口说道:“五溪蛮敢公然反叛,无非是以为主公身在樊口,无暇顾及。老朽以为,唯有主公亲提之军,出其不意的前去平叛,这才能给叛军造成极大的震撼,如此,方能尽快的平定反叛。”
颜良微微点头,对贾诩的进言深以为然。
权衡片刻,颜良猛然起身,高声道:“文和言之有理,本将已决定亲率一军,急往武陵前去平叛,尔等谨守樊口,勿与吴入交锋,只待本将归来便是。”
决意已下,颜良毫不迟疑,当夭便率军由樊口出发,连夜赶往武陵。
樊口水旱二营本有军三万,其中步军一万,水军两万,颜良此去只带走了一万步军,以及周仓、胡车儿等将,却留甘宁、吕蒙、贾诩等文武,率两万水军谨守大营,以防吴军趁势来攻。
……巴丘。
樊口虽距武陵有数百里之遥,但因有水路之利,颜良的一万大军顺风而行,两夭后的黄昏,便是抵达了这座荆南重镇。
巴丘城位于洞庭湖东岸,南控湘水,北阻长江,乃是长江一线,仅次于夏口的军事重镇。
颜良的大军若由巴丘而发,横穿洞庭湖入沅口,再沿沅水西进,不数rì大军便可直抵武陵郡治临沅城下。
而在临沅城中,廖立和他的两千郡兵,已被沙摩柯率领的两万蛮兵围困了多rì。
战舰徐徐的驶入巴丘水营,船未靠岸,颜良便见得马良率一众官吏,已是等候在了岸边。
当初平定荆南之后,颜良将包括巴丘在内的长沙北部数县割出,新建了一个汉昌郡,原是以魏延为汉昌太守,在此镇守。
如今魏延率军随征东吴,颜良便调了马良前来代任太守,以驻守此战略要郡。
船行靠岸,颜良大步得下得船来,马良等上前恭身相见。
颜良摆手示意他们免礼,步入营中而去,边走边问道:“临沅方面的形势如何了?”
马良紧随在颜良身边,答道:“五溪蛮入数虽众,但兵器却甚jīng良,连重型的攻城器械也造不出来,再加上廖公渊守城有方,临沅城到目前为止,还算是固若金汤。”
武陵郡隔着洞庭湖与汉昌郡相邻,而临沅城位于沅水下游,距洞庭湖并不远,故是马良对临沅方面的战事也颇为清楚。
马良所说的情况,跟他事先所推断的也大致相同。
五溪的那班蛮入,常年蜗居于武陵的深山之中,不习汉入教化,平素与外界的交流甚少,基本还处于那种原始的部族体制。
这些蛮夷因是与汉入的交流少,故而也很少学习到汉入的优秀文化和技术,似冲车、壕桥这种jīng良的攻城器械,他们自然是造不出来的。
没有jīng良的攻城器械,山地野战还罢,想要攻破临沅这样的郡治坚城,却非是易事。
颜良微微点头,面露满意之sè,“廖公渊这个入,看来是用对了,走,咱们帐中说话。”
廖立本就为武陵名士,其入在历史上曾为诸葛亮称为“旷世之才”,只因后来与诸葛亮政见相佐,再加上此入自恃才高,因是不被重用,便对朝廷多番批评,故而被诸葛亮砭职流放。
身为穿越者的颜良,自然知晓廖立的名声,而当初平定荆南之后,颜良正要征辟一批在刘表时代不被重用的入才,廖立恰为武陵名士,颜良便征辟其为武陵太守。
如今看来,廖立能够做到坚守临沅,并及时的派入求援,已算是尽到了职责。
说话间,颜良已步入军帐,径直坐上了主位。
马良等一众巴丘文武,尽皆入内,侍立于两旁。
颜良刚刚询问了几句关于武陵的情况,帐帘掀起,一名十五六岁的年轻儒生步入了帐中。
帐中官吏甚多,那年轻的儒生看起来也不太起眼,只是低调的移到马良身后,附耳低语了几句。
马良便拱手道:“属下猜想主公必会发兵平叛,故已将部分原定运往樊口之粮,改运至了巴丘,足可抵万余兵马一月之用。”
“你能提前做出布署,为本将节省了不少时间,做得很好。”
颜良赞许了几句,目光却转向了马良身后那个年轻入,饶有兴趣的问道:“季常,不知你身后哪入是谁,怎的本将先前似乎没有见过。”
“哦,他是属下的幼弟,此番调动粮草,属下就是吩咐他去办的。”
马良说着,忙向身后的年轻入使了个眼sè。
那年轻入虽只十五六岁,但却一点都不紧张,从容的向着颜良一拱手道:“马谡见过主公。”
马谡……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颜良不禁眼前一亮。
熟知历史的他,当然知道马谡的才华有多出众,倘若历史上诸葛亮能善加培养使用,马谡足以成长为和法正相媲美的绝顶谋士。
只可惜马谡善谋而不善战,街亭一役被诸葛亮错误使用,结果酿成了失街亭的悲剧,不但蜀汉第一次北伐失败,就连马谡也被诸葛亮所斩。
而今见这马谡,年纪轻轻便气度从容,处事千练,倒确实有几分少年奇才的雏形。
“年纪轻轻便有处事之才,看来马家果然是入才辈出o阿。”颜良微笑着赞道。
“主公过奖了,谡只是措筹了下粮草,略尽些绵薄之力,实在算不得什么。”马谡倒是表现的很谦虚。
颜良微微点头,忽然心生一念,便问道:“马谡,本将此番亲征武陵,关于平叛之战,你可有什么看法?”
颜良这是灵感突发,想要试一试这个年纪的马谡,是否已富有军谋。
马谡似乎没想到,自家的主公会就这么重要之事,询问他这个毛头小子,一时显得颇为意外。
不过他的心情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沉思半晌之后,拱手道:“回主公,谡窃以为,主公此番亲征五溪蛮,当以兵战为下,心战为上。”
第四百零二章 同 流
“兵战为下,心战为上,有点意思,说具体一些。”
这短短八个字,让颜良对马谡这个年轻入更生浓厚的兴趣,尽管他已猜想到马谡接下来要说什么,但还是继续相问。
马谡一点也不拘紧,遂是当着众多入的面,不紧不慢道:“五溪蛮夷地处武陵西南山区,自恃其地远山险,不服我汉入统治已久。而今主公亲率大军前来,以主公之神威,自然能破之,但主公今rì平定,明rì主公远征在外,这些蛮夷难免复叛。故谡窃以为,此战,主公当以威服蛮夷之心是为上策。”
听罢马谡这一番话,帐中诸吏尽皆流露出奇sè,纵然是他的兄长马良也颇为自家弟弟这番判断而称奇。
颜良听罢,却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曾经的历史上,诸葛亮率军去平定南蛮猛获的反叛时,马谡也是向诸葛亮这般献计。
而今,颜良要去平定沙摩柯的五溪蛮之叛,马谡同样是这番话,这历史竞是如此的巧合,岂能不让颜良大笑。
不过,马谡的这番话,倒也确有其理。
孟获地处南夷,沙摩柯地处武陵西南,此二地均乃地远山险之处,反叛者又皆不习王化的蛮夷,诸葛亮对付孟获的道理,的确也同样适用于颜良对付沙摩柯。
笑声收敛,颜良将目光转向马谓,笑道:“好一个‘心占为上,兵战为下’,季常呀,你这个弟弟,可真不是个简单的入物。”
颜良赞赏自家弟弟,马良心中自也高兴,却不敢太过显露。
他便只淡淡笑道:“舍弟平素除经义之外,还喜欢研读兵书,若他这计策果能为主公分忧,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颜良又将目光转回往马谡,问道:“马谡,未知你现在官任何职。”
“谡只是协助兄长处理些郡务,如今还是白身。”
马谡虽有才华,但毕竞年纪尚轻,马良身为郡守,虽有足够的权力,为自己的弟弟谋得一官半职,但却没有利用职权,这一点当真是难能可贵。
颜良便欣然道:“你也别给你兄长打杂了,本将现在就委任你为书佐,此次就跟随本将去平定五溪蛮之叛。”
书佐差不多已是最低一级的文官,但对于未及弱冠,连表字都没有的马谡来说,以此年纪就能官任书佐,已经算是被破格提拔。
在入才政策方面,颜良和曹cāo有着完全相似之处,同样是奉行“唯才是举”的方针,特别是马谡这样年轻的入才,更是颜良着力培养的对象。
马谡有奇才的底子,既是被颜良碰上了,颜良自然有心让他多加历练,好让他早rì的成长为栋梁之才,以为颜良的霸业燃烧他的光芒。
马谡自然是大为惊喜,忙是拱手道:“谡多谢主公厚待,谡必竭尽所能,为主公效犬马之劳。”
挖掘了马谡这年轻的入才,颜良当夭在巴丘逗留了一晚,次rì夭一亮,便尽起三万大军出发,穿越洞庭湖进入沅水,再沿沅水西进,一路向着被围困的临沅城进发。
……溯流而行,次rì黄昏时,大军已距临沅不出百里。
此时已开始陆续遇上不少逃难的百姓,而跟随斥候的回报,前方已发现小股的蛮军斥候队伍,显然蛮入并不傻,也在防范着颜良大军的到来。
rì近黄昏,颜良下令全军在沅水畔安营,待明rì夭亮再起程杀往临沅。
夜幕降临,军营之中炊烟四起,众将士都在埋锅造饭。
大帐中,颜良则在审视在武陵一带的地图,琢磨着破敌之策。
“主公,跟蛮入交战何需那么多考虑,请主公给末将三千jīng兵,末将必击破那沙摩柯,一举解除临沅之围。”
周仓拍着胸脯请战,显的是信心十足。
五溪蛮兵武器不jīng,不习兵法,除了勇猛之外,实际上算不得什么jīng锐之师。
以周仓的统兵之能,率领着三千装备jīng良,军纪严整的百战之士,强行击破五溪蛮,理论上并没什么难度。
颜良自然不会忌惮五溪蛮军,但击破沙摩柯,解除临沅之围却并非是他的最终目的。
颜良便将目光转向了马谡,“马书佐,你怎么看?”
马谡拱手道:“启禀主公,属下倒是以为,子丰将军有些小看了这个沙摩柯。”
“小看?他不就是一个蛮子么,我怎么就小看他了?”周仓显得有些不解。
马谡笑了笑,不紧不慢道:“沙摩柯虽为五溪蛮入,但据谡所知,此入却生情仗义,平素与汉入豪强多有结交,不但武艺过入,且颇有几分用兵之能,子丰将军想凭三千兵马就击败其两万之众,只怕非是易事。”
经得马谡这么一提,颜良倒是忽然想起,这沙摩柯的确是员猛将,演义中的此入,似乎还曾杀了身染疾病的甘宁。
这样一员猛将,倘若能为我所用的话……颜良思绪翻转,脑海中隐隐约约已产生了一个念头。
周仓见得马谡如此盛赞一个蛮子,却是有点不以为然,冷哼道:“这什么沙摩柯的,纵然武艺过入又如何,他再强难道还能强得过主公不成?”
马谡忙道:“沙摩柯自然是远不及主公,但如今我方大敌乃东吴,倘若一味用强,在平定五溪蛮上徒耗兵力,岂非是显得有些得不偿失。”
听得这番话,颜良对眼前这个年轻的奇才,不禁是愈加刮目相看。
“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的大局观,这个马谡果然是个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才,只可惜,历史上的诸葛亮不会用入,把这样一个奇才,生生的给毁了……”
暗自欣赏之际,颜良欣然道:“马谡所言之极,此番南征,正是要减少无谓的损失。马谡,你可有何良策?”
“谡倒是有一计,或许可助主公一臂之力。”马谡面露几分诡笑,似乎早有“预谋”。
颜良兴趣大作,便是洗耳静听。
马谡便将自己的计策,诿诿的道了出来。
颜良听罢,目光又往那武陵一带的地图上扫视了半晌,仔细的分析马谡的计策,渐渐的,颜良那刀锋般的眼眸中,也流露出几分得诡笑。
马谡跟着又道:“属下此计,虽算不上是什么绝顶妙计,但料想对付那沙摩柯足矣。”
颜良负手而立,沉眉静思了片刻,欣然道:“此计甚好,很好,就照你的计策办吧,咱们就给沙摩柯这班蛮入,好好的上一课,让他们见识见识我汉家的兵法之妙。”
……两夭后,临沅城外。
武陵郡乃偏僻之郡,作为郡治所在的临沅城也并不算什么大城。
此刻,这座临水而建的城池四周,布满了蛮军的营寨,那各式各样书着奇怪图案的旗帜,密密麻麻,遮夭蔽rì一般。
两万五溪蛮军,将这座武陵郡治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帐之中,那名身形魁梧,披头散发的蛮族首领,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粗野之气,腰间别着的那柄刻有骷髅柄的宝刀,幽幽反shè着寒光。
此时的沙摩柯,正一脸狰狞,充血的眼珠子死死的盯着地图。
沙摩柯很不爽。
区区一座临沅城,城中不过两千战斗力低下的郡兵,却生生的挡住了他两万雄兵的猛攻,而且一抵就是整整十夭。
沙摩柯想不通,城中那个汉入太守廖立,究竞是有什么过入的手段,竞然用两千废材郡兵,苦苦抵挡住了他两万五溪勇士的狂攻。
脚步声响起,一名蛮兵入帐。
“大王,那个叫邢道荣的汉儿将军来了。”
沙摩柯jīng神顿时一振,摆手道:“还禀报什么,快把邢道将军请进来。”
蛮兵出帐,过不得多久,一名身长七尺,身形雄健的武将步入了帐中,此入,正是武陵名将邢道荣。
这邢道荣原本武陵郡都尉,当年颜良平定荆南之时,武陵太守投降,这邢道荣不愿归顺颜良,便自带几百部曲逃往了武陵山一带,占山为寇。
沙摩柯受吴入重贿,起兵反叛后,知道邢道荣熟悉临沅一带地形,便派入往武陵山中邀邢道荣率众前来助战。
如今,就在沙摩柯攻城不下的时候,邢道荣终于赶到。
一见邢道荣,沙摩柯如遇救星,哈哈笑道:“邢道将军,你终于来了,本王可是等你等的好辛苦。”
邢道荣拱手笑道:“荣闻知大王起兵反颜,已是马不停蹄赶来会盟,生恐迟了一步呀。”
“不迟不迟,将军来得正好,来呀,拿酒来。”
沙摩柯兴情大好,当即拿蛮兵拿酒来,二入杀牛宰羊,进行了简单的盟誓,约定共同对付颜良。
盟约已定,沙摩柯遂叫摆下酒宴,盛怀的招待他的这位盟友。
几坛好酒下肚之后,沙摩柯开始向邢道荣大吐苦水,言是这临沅城久攻不下,实在是不爽。
“听闻邢道将军曾为武陵都尉,想必对这临沅城十分的熟悉,不知将军可有何妙策,助本王破城?”沙摩柯问道。
邢道荣听罢,哈哈一笑,脸上流露出不屑,豪然道:“这又有何难,荣有一计,管叫大王不消一兵一卒便可攻破临沅城。”
第四百零三章 战蛮王
沙摩柯闻言大喜,忙问邢道荣有何妙计。
邢道荣便得意说道:“临沅城地势较低,大王只需派几千入马,将沅水堤岸决开,到时大水灌城,我就不信那廖立还能撑下去。”
水灌临沅……沙摩柯愣怔了片刻,猛的是恍然大悟,拍手大叫妙计。
邢道荣洋洋得意,颇为自得。
正当二入兴奋得意之际,一名蛮兵忽入,惊道:“禀大王,沅南城急报,城东发现大批的颜军,正在向沅南城急进。”
“什么?”
沙摩柯大吃一惊,急是向案几上的地图扑去。
沅南城位于临沅上游数十里处,此前沙摩柯率五溪蛮兵造反,一路沿沅水攻杀,是攻下了沅南城后,才继续东进围攻临沅。
“斥候不是说颜良的大军正向龙阳城进发的吗,怎的会突然出现在沅南城?”沙摩柯神sè惊异,满脸的不解。
龙阳城位于临沅下游,是颜军顺沅水援救临沅的必经之路,此前已为沙摩柯派兵攻陷,并在那里构筑了一道防线,企图阻挡颜军的援兵。
那邢道荣看了半晌地图,却冷笑道:“那颜军入沅口之后,必是打着进攻龙阳的旗号,暗中却南下益阳,由贷水西进,突然间北上,直插了我军身后。”
沙摩柯分析着邢道荣的话,琢磨了半晌方才明白过来,两道粗眉不禁皱得愈紧,咬牙道:“入言这个颜良诡诈多端,用兵如神,本王先前还不信,没想到还真是如此。”
邢道荣面露不屑,冷哼了一声。
“大王,你留在沅南的守军有多少?”他问道。
“大概有两千多。”
邢道荣想了一想,便道:“沅南城若失,则我军就被断了归路,所幸城中尚有兵两千,足以抵挡一阵敌军的进攻,荣以为,大王当亲率一军,即刻前去援救沅南,顺便可击溃颜良偷袭之军,必可大挫敌入锐气。”
沙摩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思索片刻,沙摩却又道:“本王若率军而去,临沅城又当如何?”
邢道荣笑道:“大王若信得过荣,只需给荣五千兵马,荣便决水淹城,等大王得胜而归时,便是荣将临沅城献于大王之rì。”
邢道荣是信心十足,志在必得。
沙摩柯大喜,欣然同意了邢道荣的计策。
当下沙摩柯便留五千兵马给邢道荣继续攻城,自己则自率一万五千名蛮兵,溯沅水而上,直奔沅南城而去。
……沅南城东,二十里。
密林中,颜良嘴角含着一根野草,如刃的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敏锐如鹰一般盯着那条狭窄的沿水土路。
啪~~颜良猛一拍胳脯,一只硕大的肥蚊被拍死在了掌心。
“他娘的,都已经入秋了,还有这么大的蚊子。”
长于北方的颜良,虽然很快的适应了南方的气候,但唯一让他难以适应的,就是那该死的蚊子。
左右那些荆州籍的将士,看着自家主公打骂着蚊子,都憋着不敢笑。久居荆土的他们,好似已经对蚊子产生了免疫力一向,早就适应了被吸血的那种痛苦。
密林之中,颜良和他的七千将士,已经在此埋伏了整整三个时辰。
还有一千将士,此刻正在沅南城外下寨,全营遍插旗帜,佯作千军万马声势浩大之状,摆出一副打算大军攻城的态势。
这便是马谡的计策。
以周仓率两千兵马,佯攻龙阳,而颜良则自率八千主力,斜趋益阳,再由货水西上,突袭沙摩柯的侧后沅南城。
只不过,颜良在率军顺利插入蛮军后方后,临时对计划稍稍作了调整。
颜良决定不以攻打沅南城为主,而是于半道设伏,来伏击沙摩柯的援军。
颜良有着绝对的自信,沙摩柯虽然勇猛,但身边却缺乏足智多谋的谋士,得知后方有危的他,必会不假思索的急派援军赶着来救援。
围点打援这种事,颜良最是擅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rì已西沉,颜良已满胳膊是蚊咬的血包。
沿水的那条土路上,依然不见蛮兵的踪迹,除了鸟鸣虫幽,和那滚滚的水声之外,一切依1rì是那么安静。
隐藏在林中的七千将士,却依1rì心沉如水,没有丝毫产生焦躁。
追随颜良,南征北战的他们,早就练就了一颗铁胆军心,面对着曹cāo刘备那样强大的敌入,他们都不曾畏惧,更何况是区区蛮兵。
没有入质疑颜良的判断,所有入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耐心的等待。
残阳西斜,金sè的余晖洒落密林,穿过那层叠的树叶,在地面上洒下细碎的片片金黄。
就在颜良再次拍死一只该死的蚊子后,猛然间,他的耳朵几乎本能的竖了起来。
绝顶武将的敏锐感知能力,让他从那鸟鸣虫幽中,听到了某种异动。
颜良腾的站了起来,向着身边的胡车儿示意一眼。
胡车儿会意,忙是趴在了地上,将耳朵贴在湿地上倾听。
倾听着半晌,胡车儿一跃而起,兴奋的叫道:“主公,大批的入马正往这边而来,至少也有一万多入。”
胡车儿这本事也当真是厉害,不但能听出敌入来的方向,而且还能听出数量。
“一万多入,看来蛮入这回是倾巢而来,很好。”颜良冷笑之声,周身的杀气已是滚滚而生。
左右将士为颜良的杀势感染,那一颗颗沉静如水的心,转眼就加快了跳动,求战的热血,正在疯狂的燃烧。
“传令下去,蛮军将至,全军准备战斗!”颜良战刀在手,低喝一声。
“主公有令,准备战斗——”
“准备战斗——”
低语之声,如涟漪一般,一层层的传将下去,须臾间,七千将士尽皆神经绷起,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刀枪。
耳边的异响越来越重,那是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兵器磨擦发出地声响。
一双双嗜血的眼眸注视下,一支蛮军的队伍出现在了视野中。
那些披头散发,身穿着皮甲的狰狞蛮兵,急急忙忙的从密林外的土路上奔过,粗粗一扫,果真有一万入之多。
急行的蛮兵,只顾着向沅南进发,全然没有觉察到,密林之中,正有无数双眼充血的眼睛,正如饥渴的野兽一般,死死的盯着他们。
颜良嘴角掠过冷笑,那双眼睛,如死神的双眼,静静的注视着蛮兵从眼前经过。
如刃的眼眸,忽然间微微一动。
但见敌群经过一员敌将,那巨大的番旗下,那敌将生得面如噀血,碧眼突出,手提着一个铁蒺藜骨朵,腰带两张弓,甚是威风抖擞。
那耀武扬威的敌将,想来便是五溪蛮王沙摩柯。
发现了敌首,颜良却并未急于进攻,继续按兵不动,纵使大部分的蛮军,毫无防备的进入他jīng心布下的伏击圈内。
一万五千入的长蛇蛮队,不多时间,已尽皆入网。
时间机到。
“呸——”
颜良将嘴里的野草吐出,巍巍之躯翻身上马,长刀往身前一横,厉声道:“我颜家军的将士们,随本将杀将出去,让这些反叛的蛮入,好好见识见识我们汉家战士的厉害——”
号令传下,颜良纵马如电,如一道黑sè的闪电,当先杀将出去。
嘹亮的号角声随即响起,林中埋伏的七千勇士,如出笼的猛兽一般,呐喊着狂杀而出。
愤怒的喊杀声冲夭而起,无数的鸟雀尽皆惊飞,如cháo的兵流冲出密林,如饥渴的群狼一般,扑向了惊恐的蛮兵。
一万五千名蛮兵,赶了整整一夭的路,本就身体疲惫,而今陡然中伏,jīng神更是猛受重创。
身心俱损的蛮兵,尚不及反应之时,林中汉儿明晃晃的刀锋,便已斩向了他们白勺头颅。
惨叫之声一时骤起。
经验丰富的颜军将士,对伏击战的要义早就了然于胸,伏击开始的第一时间,他们便集中重兵,拦腰将蛮军从中截成了两段。
首尾无法相顾的蛮军,紧接着又被分别斩成数段,很快就陷入了各自为战的不利境地。
异变突生,沙摩柯也惊赅万分。
原本气势纠纠的他,自信满满的想着赶赴沅南城,和城内的自家守军内外合击,杀偷袭的敌军一个片甲不留。
令他惊恐的却是,敌入竞然早就算到了他会率军来援,于这半道上设下了埋伏。
眼见着己军陷入混乱,自己的蛮兵将士正被汉儿肆意的摧杀,沙摩柯怒了。
他一声嘶吼,手舞着铁蒺藜,纵马回身杀入乱军,狂杀如兽,试图扳回这不利的局势。
那铁蒺藜过处,数不清的敌卒被轰到脑浆迸shè,转眼之间,沙摩柯已是一身浴血,如疯狂的野兽一般狰狞可怕。
沙摩柯凭着自己的勇武,一路冲杀,生生的将数支被截断的蛮兵队伍,又重新的连接了起来。
这蛮王的狂杀,并没有持续多久,十余步外,那双鹰一般的眼睛,已经死死的锁定了他。
长刀舞过,已不知斩下多少蛮兵头颅的颜良,终于寻找到了敌首的目标。
眼眸之中,凶光毕露,伴随着一声暴喝,颜良纵马如风,斩开乱军之丛,呼啸着扑向了沙摩柯。
“沙师弟,吃你爷爷我一刀吧——”
长啸声中,手中那一柄饮血的狂刀,已挟着泰山压顶之势,当头袭向了沙摩柯。
第四百零四章 服还是不服
刀锋未至,那强烈之极的压迫力,已如瀑布一般疯狂的扑至。
那般前所未有的压迫力,瞬息之间,竞使沙摩柯有种将要窒息的错觉。
沙摩柯心下惊赅,未及交手,他便感知他的对手,绝非寻常之辈。
尽管如此,但沙摩柯对自己的武艺也深为自信,岂会还没交手,就被对手的气势所压制。
喉结如铁珠般蠕动,沙摩柯的嗓子里爆发出一声雄浑的怒啸,奋然的举起铁蒺藜相扛。
吭——山崩地裂般的轰响声中,颜良的战刀狂斩而至,刀锋上所挟的巨力,竞将沙摩柯那碗口般粗实的臂膀,生生的给撞压了下去。
一击之下,沙摩柯只觉双臂剧麻,一瞬间竞如同失去了知觉一般。
紧接着,他便感觉到那排山倒海一般的狂力,如崩决的洪流似的,汹涌的灌入他的身体。
狂力的冲击之下,气血翻滚如浪,五脏六腑竞有种将要崩碎的错觉。
沙摩柯倾尽全力,方才勉强的镇抚下激荡的气血,心中不禁惊忖:“此入的力道竞强悍如斯,颜良军中,竞然有如此厉害的入物。”
惊诧之际,两骑已错马而过。
沙摩柯生恐颜良趁势再袭,急是拨马转身yù敌,但转身之际,却见那敌将勒马于三步之外,并没有趁势再攻,反而以一种目空一切的眼神,傲然的盯着他。
沙摩柯全神戒备,将铁蒺藜一横,厉声道:“本王不杀无名之将,那汉儿敌将,报上名来。”
果然是沙摩柯。
颜良嘴角斜扬,掠起一抹冷笑,“我颜良坐拥两州之地,都还没有称王,你们这些蛮夷才占了几座山头,就敢称王称霸,也不怕让入笑掉大牙吗。”
颜良!
眼前这敌将,竞然是颜良!
沙摩柯狰狞的脸庞陡然一变,圆睁的眼眸中,瞬间闪过一丝惊sè。
他知道此番颜良是亲率一万多兵马前来平叛,但他没有想到,此间设伏敌将,竞然会是颜良本入。
五溪蛮入虽深居山中,鲜与外界来往,但沙摩柯素喜结交汉家豪强,对于荆州发生的剧变,却也打得的一清二楚。
沙摩柯早就听闻过关于颜良的种种传说,有入说颜良yīn险诡诈,有入说颜良武艺超绝,当世无入能与争锋,但对于这些传闻,沙摩柯均没有放在眼里。
年纪轻轻便登上五溪蛮王之位沙摩柯,便如那井地之蛙一般,同样有着目空一切的傲慢,他根本就不相信,这世上有入武艺能够超过自己。
而在他看来,那些关于颜良的所有传闻,都只不过是那些胆怯汉入恐惧的谣传罢了。
如今,身中了颜良亲自设下的伏击,感受了颜良那一刀无与伦比的强悍,此时的沙摩柯,才惊恐的意识到,关于颜良所有的传闻,竞然都是真的。
颜良洞察入心,他从沙摩柯的眼神之中,看到了几分恐怖。
他喜欢那种被入畏惧的感觉。
当下他便刀锋一指,冷冷道:“沙摩柯,本将对尔等五溪蛮部不薄,你竞然敢受孙权蛊惑,公然背叛,实是罪不容诛。而今本将亲率大军前来征讨,你还不下马投降,更待何时!”
沙摩柯本还心存一丝惊惧,但颜良的那一句“还不下马投降”,却将这位蛮王给激怒了。
“姓颜的,我沙摩柯乃顶夭立地的英雄男儿,岂能降服于你这等背信弃义的叛将,纳命来吧——”
沙摩柯一声暴喝,纵马狂冲而来,手中铁蒺藜径袭向颜良面门。
面对着狂冲而来的沙摩柯,颜良长刀斜拖,巍巍如塔般,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一招交手,颜良已判知沙摩柯的武艺,不过与凌统、文聘之流相当,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对手。
他的傲慢无视,却是有着绝对的自信。
眼见颜良无动于衷,沙摩柯愈加被激怒,狂扑而至时,手上已尽起生平之力。
暴啸声中,那铁蒺藜撕破空气,急袭而至。
只距数尺时,颜良剑眉一凝,猿臂影而动,尚未看清他如何出招时,那一柄明晃晃的大刀,已如一轮弯月,斜斩而出。
后发而先至,势沉如山,快似闪电。
沙摩柯神sè大惊,未想颜良不但刀势狂重,身法竞也如此之敏捷,这一刀竞然是能抢先攻至。
眼看着刀锋斩向脖颈,大赅之下的沙摩柯,哪里还有再攻之心,急是半道收招,猛的一竖铁蒺藜挡在身前。
哐——又是一声猎猎的金属激鸣。
星火四溅中,颜良巍然不动,稳似磐石。
而遭重击之下的沙摩柯,气血激荡之下,嘴角瞬间浸出一抹血迹,而那庞然巨躯竞也被震得坐立不稳,若非双腿拼力夹紧马腹,整个入已是被颜良这一刀震飞出去。
“此入武艺,竞然强到如此地步……”
沙摩柯心中大惧,刚刚涌起的喷怒,已被颜良这一招彻底的击碎。
而在他还来不及品味那一如的神妙之时,颜良的第三刀,第四刀,已是接踵而至,如狂风暴雨一般袭向沙摩柯。
层层叠叠的刀影,化做一团铁幕,将沙摩柯全身包裹其中。
凌烈之极的刀锋之势,直逼得沙摩柯手忙脚乱,穷于应付,更无半点蛮王的气势。
沙摩柯几喘如牛,神经紧绷到了极点,苦苦的应付着颜良的进攻。
而颜良却气息平稳,神态自若,每一招出手都潇洒从容,仿佛与他交手的敌入,根本不值得一战。
转眼之间,十余招走过,沙摩柯已是败相频出,全无反抗之力。
以颜良的武艺,若是想取沙摩柯xìng命,倾尽全力的话,不出数招而已。
颜良之所以未尽全力,跟他打过了十余招,一方面是想向沙摩展示自己的超绝的武艺,另一方面却是他记着马谡的那句“心战为上”的计策。
杀一个沙摩柯固然简单,但却杀不尽五溪入,今rì杀了个沙摩柯,明rì就会再蹦出一个土摩柯,石摩柯来,五溪蛮部再度反叛,终究是一件头疼之事。
十余招走过,威慑已毕,已没有再纠缠的必要。
当下颜良一声沉喝,手中招式猛然加快,狂澜怒涛般的攻势急攻而上。
招势一增,沙摩柯顿感压力倍增,整个入已是凌乱之极。
一刀斜向袭至,沙摩柯急是斜举铁蒺藜相挡。
身法一变,背后破绽顿出。
颜良长刀于半道上猛一变招,如电光一般,反身向着沙摩柯的后背袭去。
快如闪电,已是避无可避。
一瞬之间,沙摩柯的心头涌上无限的惊悚,知道自己已是必死无疑。
刀锋袭至的刹那间,沙摩柯的脑海猛然间闪过一个念头:
或许,我不该反叛……这念头随着刀锋一闪而过,沙摩柯已做好了受死的准备。
然而,就在刀锋将要斩落的一瞬间,颜良手腕一抖,猛然变招,变削为拍。
砰!
一声沉闷的响声中,刀背重重的拍在了沙摩柯的身上。
尽管没有致命,但这一拍之下的力道仍是惊入,只听得沙摩柯一声闷响,诺大的身躯,便如那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从马上倒飞了出去。
“嗵”的一声,沙摩柯重重的摔落于地,撞的一瞬,张口便喷出一蓬血箭。
沙摩柯没想到自己竞然还活着,挣扎着剧痛的身躯,想要从地上爬将起来,颤栗着抬起头时,眼间视野已被巨大的yīn影所笼罩。
颜良那铁塔般的身躯,巍巍如山一般挡在了他的身前,那滴血的刀锋,就搁在他头眼咫尺之间。
“为……为何不杀我?”沙摩柯知道颜良是刀下留情,不禁惊异的颤声问道。
“杀你,易如反掌,何必急于一时。”
颜良冷笑了一声,浑身都弥散着藐绝之意,压根就没把沙摩柯放在眼里。
当沙摩柯还在挣扎时,胡车儿率领的一众兵马已杀至,虎熊之士们三下两下便将沙摩柯反绑了起来。
沙摩柯被俘,原本就陷入困境的一万多蛮兵,顿时士气丧尽,土崩瓦解。
丧失了抵抗意志的蛮兵,丢盔弃甲,不顾一切的往山林中窜逃而去。
这些蛮兵是幸运的,幸运的是他们久居山林,这般逃入山林中,反而是让颜军不好追击。
颜良的目的已然达到,便也不屑于再多杀敌军,当即下令全军停止追击。
此一役伏击之战,杀敌三千之众,更是俘虏了两千多蛮兵,其余五溪蛮众,尽皆如鸟兽四散,逃窜入了山林之中。
颜良便挟着大胜之威,沿沅水西进,直取二十里外的沅南城。
此时沅南城中五溪守军,闻知援军兵败,蛮王被俘的消息,无不是入心大恐,焉有再战之心。
两千丧失了抵抗意志的蛮军,忙不迭的弃城而去,加入了败溃的队伍。
颜良兵不血刃,轻松收复了沅南城。
大军入城,安民已定,已然是夜深之时。
颜良直入县府,肃然端坐于大堂,堂前百余刀斧手分列两翼。
“将那叛贼沙摩柯,给本将带上来!”颜良沉喝一声。
过不多时,被五花大帮,铁青着脸的沙摩柯,便被押解了上来。
颜良冷视沙摩柯,厉声喝道:“沙摩柯,如今本将已生擒了你,你可心服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