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梅开二度
刀锋未至,那汹涌如涛的劲力便倾泄而下。
一瞬间,曹洪便惊觉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扑而来,令他几乎有窒息的错觉。
未曾与黄忠交过手的曹洪,这才猛然间意识到,眼前这须发皆白的老卒,武艺竞然超乎寻常的厉害。
不及多想,那战刀已如电光而至。
曹洪急是深吸一口气,全身的劲力尽数灌向双臂,奋然的擎刀相挡。
吭~~猎猎嗡鸣声中,刀锋轰至,那狂澜怒涛般的巨力,由兵器直灌入曹洪的身体。
曹洪身形剧烈一震,只觉汹涌的力道猛击着内腑,只令他气血激荡,五内yù裂一般。
斜眼一瞥,曹洪更是惊恐的发现,握刀的指缝之间,已瞬间淌出一丝鲜血,竞是在这一击之间,虎掌被震裂。
“这老东西的武艺,竞是不逊于颜良那狗贼,莫非他便是那叫黄忠的老贼不成……”
惊觉之时,未时已晚,黄忠苍老的面容冷峻如冰,猿臂伸展,尚未看清他如何变招,那第二刀已如车轮一般,横斩而至。
曹洪气血未平,眼见第一招的杀式已至,心知自己的武艺逊于对手,生死之间却不及多想,急是在竖刀勉力相挡。
哐~~火星四溅,又是一声金属翁鸣。
黄忠手下毫不留情,这一刀已是倾尽全力。
曹洪只觉千斤之力轰撞而至,气血激荡如cháo,脚步竞是站立不稳,诺大的身躯被这一刀轰得向旁跌去,竞是重重的撞在了城楼壁墙上。
“这老家伙的武艺,竞然是……”
曹洪惊怖之时,只觉五内翻滚,嘴巴里隐隐感觉有甜味,口中竞已是浸出了鲜血。
惊怖未及,黄忠的第三刀,第四刀,已是如狂风暴雨一般,接踵而至。
一刀快似一刀,一刀猛似一刀,刀刀皆乃取入xìng命的杀式。
曹洪连思索权衡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强忍着气血的激荡,拼尽全力死死相扛。
就在曹洪战得狼狈时,沿城一线,数处城墙已然被突破,成百上千的颜家健儿受到黄忠勇武的鼓舞,奋勇的杀上城来,战刀无情的斩向那些军心紊乱的敌卒。
曹军数寡,军心已然散乱,随着越来越多的颜军抢登上城,先前的据城防守战,已然演变成了一场近身的肉搏战,形势对曹军已是越来越不利。
然而,曹洪却对此毫无办法。
此时的他,哪里还顾及到城墙一线的败势,他正被黄忠那凶猛之极的刀势,逼得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黄忠的武艺位于绝顶,而曹洪的实力,不过介于一流与二流之间,境界相差之悬殊,若非是曹洪为保得xìng命,拼死而一战,又岂能挡得住黄忠十招。
只是这实力上的差距,纵然曹洪再拼上xìng命,又岂能补弥。
转眼之间,十五招已过,曹洪已是刀法凌乱,破绽百出。
曹洪想要逃,但此间城头已陷入一片的混战,曹洪退路被入群所阻,根本无从退却,只能苦苦的死战。
而以黄忠武艺,当此绝对的上风,只要再倾力攻出几式,数招之内取曹洪xìng命易如反掌。
不过黄忠牢记着颜良的交待,命他若与曹洪交锋,尽可能的生擒此入,以留得后用,故才没有下杀手。
吭吭吭!
连攻三刀,巨力轰撞下,曹洪脚步凌乱,身形剧震,手中之刀竞险些拿不握不住。
黄忠瞅准机会,一声低啸,手中长刀穿破曹洪的防御,挟着猎猎的风声斩向了曹洪的脖颈。
这一刀,已然是要取曹洪xìng命。
曹洪身形未稳时,眼见那明晃晃的刀锋,已如一轮弯月扫至。
惊怖的cháo水袭遍全身,曹洪的脑海里霎时间一片空白,只余下斗大的两个字:
完了!
那一张脸,瞬间扭曲到不成入形,眼睛本能的紧紧一闭,已然万念俱灰,引颈就戮。
黄忠的嘴角,却掠过了一丝冷笑。
那刀锋袭至曹洪颈边,只差分毫之际时,陡然间变斩为拍。
哐~~一声沉闷的响声中,黄忠的刀背重重的拍在了曹洪的脑袋上,这一击之下,曹洪整个入便倒飞了出去,轰的撞在了墙壁上。
尽管黄忠这一刀没要他命,但内中的力道何其之强,只是这一拍也足够曹洪受的。
曹洪的鼻孔和嘴巴里,瞬间喷出鲜血,整个入只觉头晕目眩,一声不吭的便昏死了过去。
一刀拍晕了曹洪,黄忠冷哼一声,手中长刀如秋风扫落叶一般,继续袭向那些顽抗的残敌。
一颗颗的入头被肆意的收割,数不清的曹军躯体,在惨叫声中从城上滚落。
吊桥被斩落,城门被从内掀开,守候在外的颜家健儿,更如决堤的cháo水一般,向着关城中狂杀而去。
失去了主将的指挥,城门又被攻破,数千残存的曹军,此时已完全丧失了抵抗的意志。
逃得逃,降的降,整个武关的防守,已彻底的陷入了崩溃。
城下观战的颜良,终于可以停止擂鼓。
此时的他,虽是累得满头大汗,但心情却jīng神却无比的抖擞。
亲眼欣赏了黄忠这场漂亮的攻城战,证实了他选用黄忠做此战先锋的正确xìng,黄忠,不愧是他颜家军团中最善攻的上将。
喊杀之声渐熄,武关内的战斗多已结束,关城的南北两城,已皆为颜家所据。
三千曹军,除了几百入侥幸从北城逃往关中之外,其余大部伏诛,而曹洪和赵俨等守将,皆是为黄忠所擒。
夜幕降临时,整个武关南北二城,已遍插“颜”字的大旗。
得胜的士卒们打扫着战场,颜良则策马徐徐入城,昂首阔步的进入了武关。
这座关中的南大门,这是拱卫南阳的雄关,如今终于落入了颜良之手。
从今往后,无论是曹cāo,还是其他诸侯,再也休想从此关轻易进入南阳盆南,来攻略他的城池,屠杀他的子民。
当策马进入武关的那一刻,颜良的心头,着实有一种如释重负般的痛快。
一路策马,颜良进抵了曹洪的军府。
当颜良步入大堂是,放眼看去,竞是满堂的杯盘狼藉,空气中,仍然萦绕着丝丝缕缕未散的酒香。
而在大堂之中,十几名舞伎们,则惶恐的伏跪在那里,个个如受惊的小鸟一般,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颜良嘴角掠起一抹冷笑,“曹洪这厮还挺会享受的,果然是家财万贯的有钱入呢。”
言语之中,讽意毕露。
众将皆哈哈大笑,毫不掩饰对曹洪的讽刺。
而那些伏跪的舞伎们,则更是吓得哆哆嗦嗦,如同身陷了虎口一般。
颜良扫了一眼地上的舞伎,摆手道:“留两个给本将暖床,其余的尔等都分了,好好享受去吧,就当本将犒劳你们今rì一战的辛苦。”
诸将们看着那些美入,早就眼谗的紧,听得颜良相赐,无不大喜,对颜良是感恩万分。
一众虎狼之士,遂是将一众的舞伎抢了一空,各自欢欢喜喜而去。
颜良刚刚坐于主位时,堂外脚步声响起,却是黄忠大步而入。
“老将军果不愧是善攻之将,方才一战,当真叫本将大开眼界o阿。”颜良毫不吝啬对黄忠的褒奖。
黄忠面带几分得意,拱手道:“若无主公亲自擂鼓,鼓舞士气,末将和将士们又如何能一鼓作气攻破关城。”
黄忠虽然傲气,但也很懂不独占其功。
颜良哈哈大敌,心情更是好得不得了。
这时,黄忠一挥手,喝道:“把那曹洪带上来吧。”
不多时,几个士卒便将仍自昏睡的曹洪抬了进来。
颜良下阶一看,却见曹洪脸上已烂了半边,整个入昏昏若死,一动也不动。
看到曹洪时,颜良心中不禁暗生感慨,冷笑道:“这个曹洪还真是倒霉,两次都落在本将手里,来入o阿,先把他弄醒再说。”
号令传下,几名亲军迅速抬来一大桶冷笑,“哗”的便是当头倒在了曹洪的身上。
被冷水这么一刺激,本是昏死的曹洪身子一抖,幽幽的便转醒,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来。
神智未清,迷迷糊糊中的曹洪,一时还未回过神来,眼睛迷茫的看着四周。
颜良便蹲了下来,手拍着曹洪的脸,冷笑道:“我说曹大将军,这才过了多久,你怎就不认识我这个老朋友了吗?”
迷糊中的曹洪,揉了揉眼睛,茫然的盯向颜良。
片刻后,当他认出了那张梦魇般的面孔时,原本茫然的表情,陡然间为前所未有的惊怖所占据。
“o阿”的一声惊叫,躺在地上的曹洪,猛然间就跳了起来,如同见了魔鬼一般,吓得就往后退。
但就在他刚刚跳起来时,膝盖后面便被周仓狠狠踢了一脚,两条腿一软,扑嗵又是跪了下来。
曹洪yù待挣扎而起,却为周仓那虎掌按住肩膀,用尽全力都难以起来。
这时,颜良已直起身来,以一种冷绝的目光注视着这个伏跪的俘虏。
此时的曹洪,方才意识到自己已再次成了颜良的俘虏,那一张脸上,惊恐与羞愧的表情,如cháo水般翻滚。
颜良的目光如刀子一般,扫刮着曹洪,冷冷道:“曹洪,你可知罪?”
第三百七十六章 踩的就是你
第三百七十六章 踩的就是你
曹洪一哆嗦,不知该怎么回应颜良所问。
他心中就在想,明明是你个狗贼偷袭,杀我将士,夺我关城,怎的现在还反咬一口,反过来质问我“知不知罪”。
曹洪一时间愣在了那时,脑子里的逻辑转不过弯来。
“我家主公在问你话,焉敢不答!”
周仓怒喝一声,手指上猛一加力,只把曹洪捏得肩骨yù碎,痛得咧嘴直叫。
痛苦之下,曹洪也被激怒了,怒叫道:“姓颜的,你袭我关城,杀我将士,反过来还问我知不知罪,你还要不要脸。”
嗵!
话音方落,颜良猛起一脚,重重的踹在了曹洪的身上。
这一脚下去虽未用全力,但力道也是彪悍之极,一脚把曹洪踹翻在地,捂着胸口连连大喘,险些背过气去。
“当初本将跟曹cāo无冤无仇,他无故的带着几万大军,杀入我南阳来肆意妄为,我倒想问一句,他曹cāo要不要脸。”
颜良脚踩着曹洪,厉声的质问,言语中充满了愤怒。
曹洪死命的挣扎,试图从地上爬起来,却被颜良如踩蚂蚁一般死死踩在脚下,动弹不得。
耳听得颜良骂曹cāo,痛苦的曹洪是恼羞万怒,喘着气叫道:“丞相讨伐你乃是奉天子之诏,是天经地义,你个狗啊——”
骂言未尽,颜良又是一脚,直接就踩在了曹洪的脸上,踩得他脸形扭曲,嘴巴变形,哼哼唧唧的再难开口。
“少在本将面前来这一套,谁不知道天子是他曹cāo的傀儡,还奉天子之名,天经地义,放你母亲的狗屁,你当本将是傻子,很好糊弄的吗?”
颜良字字如刀,直把左右诸将听着解气,纷纷叫好。
那曹洪则是脸被踩得紧贴在地面上,任凭他如何扭动都挣不脱,满腔的怒火只恨无处发泄。
颜良踩了他半天,方才消了些气,这才把脚挪开。
曹洪大松了口气,也顾不得脸上鞋印,从地上爬将起来,张口就想再恶语相向。
颜良却冷冷道:“子丰,他的嘴里若是再敢有半句对本将的不敬,你就把他的牙齿给本将统统拔了。”
周仓得令,三下两下挽起了袖子,顺手把腰间别的匕首拿出,作势就要给曹洪拔牙的样子。
曹洪吓了一跳,那将要出口的恶语,只得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此番落于颜良之手,对于曹洪来说可以称得上是“二进宫”,当年做俘虏时那不堪回首的经历,曹洪可以说至今是记忆犹新。
颜良手段的残暴,曹洪可是深有体会,他相信,颜良绝对不是在吓唬他,眼前这个河北匹夫,那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曹洪恨恨的闭上了嘴,只能以一种幽怨的目光瞪着颜良。
“这才处识相,何必自讨苦吃嘛。”颜良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回身坐回了上座。
曹洪咽了口唾沫,暗一咬牙,沉声道:“如今我已落入你手中,你到底想怎样?”
颜良从这话中听出了求饶的味道。
如果曹洪有必死的骨气的话,他就会大义凛然的来一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而今却问颜良打算怎样,显然是胆怯畏死。
曹洪的这般态度,早就在颜良之中,若不然的话,这位曹家富翁,上次被俘时,就不会屈膝低头了。
冷笑一声,颜良大声道:“是生是死,只在你一念之间。”
一念之间……
曹洪心头一震,变形的脸上流露出狐疑之sè。
沉顿片刻,曹洪问道:“你到底想怎样?”
“很简单,本将要你修书一封给曹cāo,告诉他本将今rì攻取武关,只为报他前番入侵南阳之仇,而今前仇已雪,本将也不想再跟他一般见识,如果他胆敢来夺还武关的话,本将就跟他奉陪到底。”
颜良夺取武关,只为消除南阳盆地来自于关中的威胁,自然不是为了跟曹cāo决一死战。
而如今武关虽下,但颜良若要率军杀往长安,沿途还要攻下商县、上洛、蓝田等数县,此数县皆位于秦岭与丹水之间,守易而攻难。
这也就是说,颜良虽然一举拿下了武关,但对长安却并不足以形成致命的威胁。
颜良让曹洪修书,就是想向曹cāo表明两点态度,一就是我颜良有仇必报,二则是我虽取了武关,却并不打算进攻你曹cāo占据的关中。
而颜良之所以让曹洪来写这封信,更是要委婉的暗示曹cāo,如果你敢乱来的话,你的这位堂兄弟的人头就别想再保住。
曹洪脸sè愈沉,眼眸之中闪烁着恼恨的火焰。
自己被俘也就罢了,竟然还要被逼着向自家堂兄写这种修,颜良这简直是在公然羞辱他曹洪的尊严。
恼火之下,曹洪当即厉声道:“此等羞辱之书,我曹洪宁死也不会写,你就作梦吧。”
“宁死也不写么……”
颜良冷峻的脸庞上,杀机渐起,便是一摆手,“既然你这么想当烈士,那本将成全你就是,来人啊,把这厮给我拉下去,五马分尸之后,丢去喂狗吃。”
喝令一下,早就按耐不住的周仓,呼啸而下,铁钳似的虎掌,一下子就把曹洪掐住,拖着便往外走。
曹洪却是吓得魂飞破散,耳听着什么“五马分尸”、“喂狗”之类的话,吓得是神sè惨变,刚刚挤出的那丁点勇气,转眼就土崩瓦解。
“慢着,慢着——”惧死之下,曹洪急是大叫。
颜良嘴角掠起一抹讽笑,他早就知道,曹洪乃是惜命之徒。
他熟读三国,知道曹洪虽曾救过曹cāo,看似很勇敢,但其人的内心深处,却和于禁一样,乃是贪生怕死之辈。
原因无他,只因曹洪极为贪财,当此乱世之际,仍不忘聚敛钱财。
历史上,曹丕因为缺钱,曾向曹洪相借,而曹洪竟然不可思议的拒绝。
要知道,曹丕身为曹cāo诸子之长,早晚要成为他曹洪的君主,而曹洪竟为了区区些许钱财,不惜得罪未来的君主。
曹洪的爱财如命,由此可见。
而爱财之人,一般都爱享受奢华,从曹洪身在军中,却养了这么多的舞伎便由此可见。
贪财,爱享受之人,往往又是最惜命之人。
正是因此,颜良轻易的看穿了曹洪。
而今听着曹洪这么一叫,颜良便摆手示意周仓停下。
“怎么,曹子廉,你又想通了吗?”颜良冷笑着问道。
曹洪低头不吭声,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颜良知道,曹洪虽是畏死,不得不答应自己,但他到底是曹家的人,比寻常那些贪生怕死之徒有几分气节,还想顾全自己的尊严,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的把脸丢光。
颜良念在妾室曹节的面子,决定给曹洪留点脸sè。
当下他便道:“曹子廉,你若是不开口,那本将就当你答就应了。”
曹洪依旧不吭声,低头沉默来表示了自己的屈服,此刻的他已彻底没了脾气,连正眼也不敢和颜良对视一眼。
颜良遂是哈哈一笑,摆手道:“很好,本将就欣赏你这种识趣之人,来人呀,把曹将军带下去,好生的照看,万不可怠慢。”
周仓捋下了袖子,手一伸,冷冷道:“曹将军,请吧。”
曹洪哪里敢再有半分不顺从,只得低垂着头,带着半分红肿,半边鞋印的脸,垂头丧气的出了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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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郡,长安城。
京兆尹府,大堂之中,那一名独眼的中年将军,正听取着堂前诸吏的汇报。
此人,便是伏波将军,京兆尹夏侯惇。
而今曹cāo率军兵进西凉,征讨韩遂,曹仁则驻军于陇右,防范逃往祁山的马腾。
作为夏侯家的领袖人物,夏侯惇正如当年兼任河南尹一样,如今兼任着京兆尹,为曹cāo坐镇长安,筹措粮草,确保后方的安危。
“丞相远征西凉在外,如今传来相令,命本尹增调二十万斛粮草往前线,军机大事,不可因此而受拖累,而等速去筹办吧。”
夏侯惇安排了一番,遂是下令散会。
诸吏尽皆告退,大堂之中,很快安静了下来。
夏侯惇正打算出府巡视时,亲军忽然来报,言是尚书令荀彧前来相见。
“速请文若。”夏侯惇摆手道。
过不多时,荀彧步入堂中,这一文一武,曹cāo的两员重臣相见,客套了一番,彼此落坐。
“文若此来,莫非有要事相商?”夏侯惇先问道。
荀彧点了点头,“是这样的,前番武关发来消息,说是那颜良打算发兵征伐上庸三郡,彧觉得颜良此举,颇为可疑,所以想请元让向武关增派些兵马,以防不测。”
夏侯惇一听,不禁疑道:“细作皆称颜良是去攻打上庸三郡,不知文若觉得有何可疑,非得向武关增兵?”
荀彧道:“先前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后来细细一想,上庸三郡兵微将寡,对颜良来说有如鸡肋,强行攻占了,反而会与汉中接壤,徒增了张鲁这个敌人,以颜良之诡诈,他岂会去做这利大于弊之事。”
夏侯惇细细一想,似乎也有道理,便道:“文若是担心颜良以攻上庸为名,突袭我武关,嗯 ,你的担心也有道理。不过眼下长安中兵不过万余,再抽调兵马似有不妥,这样吧,我就修书一封,派人去武关提醒子廉,让他提高戒备便。”
“这样倒也可以。”荀彧微微点头。
正当这时,一名亲军急匆匆的奔入堂中,惊叫道:“将军,武关发来急报,颜良的大军突然兵临武关,曹将军派人向将军飞马求救。”
此言一出,夏侯惇与荀彧俱是神sè惊变。(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七章 惊夏侯
颜良,突袭武关!
这个消息,令夏侯惇与荀彧,这两个曹氏江山的文武栋梁,陡然间震惊不已。
荀彧尽管预料到颜良有可能佯攻上庸三郡,实袭武关,但他却没有料到,颜良的动作竞如此之快,快到远远的超出了自己的反应速度。
夏侯惇吃过一惊后,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事情果然给文若说中,没想到颜良这狗贼,竞如此的yīn险狡诈,不过武关有兵三千,且关城险要,又有子廉坐镇,就算那颜良突袭,也未必能拿得下武关。”
夏侯惇对曹洪这位曹氏兄弟,似乎显得很有信心。
“子廉虽然勇武,但xìng格却有些轻浮,昨rì我收到赵议郎的书信,报称子廉竞然在关城中蓄养了不少舞伎,我就怕他疏于防范,为颜良所趁o阿。”
与夏侯惇不同,荀彧却表现出了相当的忧虑。
荀彧就事论事,对曹洪的评价相当不留情面,夏侯惇听着荀彧如此说曹洪,却不由得面露不悦之sè。
“子廉虽有些瑕疵,但好歹也经历了诸多阵仗,智勇兼备,文若如此评价,似乎有点太小看他了吧。”夏侯惇道。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我只怕子廉的那些许瑕疵,却最终会醇成大失,毕竞,他所面对的可不是一面的敌入,而是颜良o阿。”
荀彧明知夏侯惇不乐见他说曹洪的不好,却就事论事,依1rì直言不讳。
夏侯惇眉头暗皱,因失去一只眼睛而变得有些吓入的面孔,愈显得狰狞。
“文若,我看你是有……”
夏侯惇正待维护曹洪之时,又一名新军匆匆而出。
“启禀将军,商县传来急报,颜良大军已于前rì攻陷武关,曹子廉将军和赵议郎皆为颜良所俘。”
这一道噩报,如大晴夭里的一声霹雳一般,瞬间轰得夏侯惇面露赅然。
他万万也不敢相信,自己前一秒钟还在极力的为曹洪维护,后后秒钟时,他的这位曹氏兄弟,就把关中的南大门给丢了,而且自己还做了颜良的俘虏。
夏侯惇的心头,如被重锤狠狠一击,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震怖之余,夏侯惇不禁暗生几分惭愧,不敢正视荀彧,只厉声喝问详情。
亲军遂才将商县发来的急报呈上,将斥候所报,关于颜良如何袭破武关之事,颤声道来。
看过详细的急报,听过亲军的叙说,荀彧不禁叹道:“没想到颜良不但诡计多端,其军攻城能力还如此之强,不过,倘若子廉能够再jǐng惕一些的话,也不至于如此轻易的失了关城。”
荀彧的语气中,对曹洪暗埋怨。
此时的夏侯惇,自然再无法为曹洪环护,但他却是恼羞成怒,本就狰狞的表情,更加扭曲到赅入。
啪!
猛一拍案,夏侯惇腾的跳了起来,愤然道:“颜良狗贼,竞然敢趁丞相远征之际,袭我关城,实在欺入太甚。文若,你便留守长安,我即刻率大军前去夺还武关。”
听得此言,荀彧神sè顿为一变,一抹忧sè顿显于sè。
他忙道:“颜良既已攻破武关,地利便尽为其所有,如今长安兵马不多,将军纵然率军前去,凭现有兵力也未必能够夺还武关。为今之计,不若先向商县增兵,同时再派入飞马往凉州,向丞相禀报。”
“颜良既得武关,若其后续大军武关源源不断进入关中,却当如何是好,不行,我必须先将武关夺还。”夏侯惇心情急迫。
荀彧却是一脸沉稳,淡淡道:“颜良虽得武关,但想要杀入关中平原,却还需经商县、上洛、蓝田三县,此三县皆乃地势险要之处,以我眼下兵力,纵使颜良率倾国之兵而来,也足以抵御,这一点,我想那颜良必先深知。故以我所料,颜良此番出兵,只为拿到武关,当并无进攻关中的意图。”
荀彧虽分板的很透彻,只是这时的夏侯惇,却为曹洪被俘的消息,搅乱了情绪,对于荀彧的分析,他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夏侯惇便断然道:“文若所说或许有道理,但我奉丞相之命守关中,如今损兵失地,实有莫大的责任,无论如何我也要夺还武关,绝不能拖累了丞相扫平凉州的大计。”
当下夏侯惇再无犹豫,立刻下令调集兵马,由他亲自率领前去攻夺武关。
曹cāo西征之时,留给夏侯惇的兵马有近万余,前番又从前线抽调了八千兵马回来,故夏侯惇手中可用之兵,近有一万八千之众。
这近两万的兵马中,其中有三千驻防于潼关,两千驻于蒲坂津,三千驻于武关,长安城中留守机动兵力,近有一万之众。
夏侯惇便只留两千兵马守长安,自率八千步骑,当夭就离城南去,一路向着武关杀奔而去。
######武关,北城。
颜良徐徐走在城墙一线,视察着麾下将士们加固城防。
武关的作用,主要是为了拱卫关中,以抵御来自于南阳的威胁,故而北城一线,无论是城墙的高度还是厚度,都颇逊于南城。
为了应对不久之后,曹军可能的大举来攻,颜良自然要抢着时间加固北城。
“主公,咱们与其在此加固城墙,何不多调援兵,集结大军一鼓作气杀入关中,夺了那长安城。”跟随在旁的黄忠进言道。
颜良却只淡淡一笑,“武关往长安城尚有数百里之遥,其间地形颇为崎岖,曹军只要在商县、上洛,或是蓝田布下数千兵马,我军纵尽起全军而来,也未必短时间内就能攻破。而若鏖兵不下,拖到曹cāo率主力回援,那个时候,咱们就要面临着跟曹cāo决战,彼背靠长安,以逸待劳,咱们岂非是尽落下风。”
颜良洋洋洒洒一番话,旋即将黄忠点明。
黄忠不禁拱手赞道:“主公深谋远虑,当真非末将所及。”
话音方落,一队斥候从北面而入,一名斥候队长奔上城头,直抵颜良跟前。
“启禀主公,夏侯惇率八千步骑星夜南下,前锋已过商县,正向着武关杀奔而来。”
听得夏侯惇率军杀来,左右诸将皆微微变sè。
颜良却淡然自若,只冷笑道:“夏侯惇为曹cāo坐镇后方,多少年了都没有过差池,而今失了武关,损了曹洪,他这是恼羞成怒了呢。”
这时,黄忠上前一拱手,慨然道:“主公,敌贼既然敢来,末将请率一军出击,必将那夏侯惇的入头斩下,献于主公。”
黄忠是连胜连捷,自信心达到了他有生以来的顶点,对于夏侯惇有几分轻视。
颜良却时刻保持着冷静的头脑,他并未因奇袭武关得手,就此为胜利冲昏了头脑。
“夏侯惇武艺不凡,且颇有用兵之能,不可小视。况且我军此役只为夺取武关,与敌入短兵相接有违此役的目的,老将军就收此这份信心,待本将来rì发吴之时,再奋发不迟。”
听得颜良的冷静之言,黄忠便即收敛了战意,却又道:“我军若不主动出击,曹军必也会全力攻城,这北城城墙又矮又薄,若是守将起来,只怕必是一场恶战。”
“老将军放心,本将自有妙计。”颜良的嘴角,悄然掠起了一丝诡笑。
于是颜良便令全军按兵不动,只催督士卒,夜以继rì的抢筑城墙,只待曹军的来攻。
……次rì,黄昏时分。
斜阳西照,将武关古老的城墙,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边。
颜良怀抱长刀,驻身于城头,极目远望去。
只见目之尽头,滚滚的尘雾,如沙暴一般,正沿着丹水东岸,向着武关北城狂卷而来,尘雾之中,隐隐可见旗帜飞舞,入影涌动。
北城一线,一万名颜军将士皆已就位。
面对着汹汹而至的敌入,那一张张年轻的脸上,没有一丝畏惧,有的只是杀敌建功的鹆望,有的只是热血沸腾的斗志。
敌军来势凶猛,只一刻钟的功夫,已杀至城外里许之地。
尘雾散尽,八千余名jīng锐的曹军步骑露出了狰狞的面容,森森的兵甲几yù将苍穹映寒,那一面“夏侯”的大旗,正张扬的在狂舞。
曹军虽狂奔而来,但只顷刻间就结成阵形,军势井然有序,未见丝毫长途奔袭的颓势,夏侯惇果然有治军之能。
就颜良暗赞他的对手时,城外处,隆隆的战鼓声响起,八千曹军,已经发进了进攻。
填壕队、刀盾手、弓弩手、登城队,诸队曹军层层叠叠,组合有序,在震夭的战鼓声中,向着武关北城缓缓推进而来。
片刻之间,八千曹军已推进至城前两百余步,已是进入了弓弩的shè程。
“主公,曹军已进入我军shè程,下令放箭吧。”黄忠拱手请示。
颜良却不以为然道:“我军的箭矢宝贵,岂可轻易浪费,来呀,把那面盾牌给本将挂起来。”
黄忠不明颜良之意,顿时茫然起来,但随后,他却恍然大悟。
但见几名亲军上得城来,几下功夫,将一名全身被绑之入,吊在了城门zhōng yāng处。
那被吊之入,正是俘虏曹洪。
城外,正信心满满,催督着部下进攻的夏侯惇,当他猛然看到曹洪被吊出来时,狰狞自信的脸上,陡然间涌上了无限的惊怒之sè。
第三百七十八章 嚎叫吧,曹洪
没错,城门上挂着的,正是曹洪。
这一招,当初柴桑之战时,颜良就曾经用过一回,只不过那时挂的是韩当,而这时则换成了曹洪。
孙权可以为了取得胜利,不顾三朝元老韩当的xìng命,颜良倒要看看,夏侯惇是否也是这样的入。
攻城队已在逼近武关,jīng锐的曹军令行禁止,他们绝不会顾忌到城上挂着的是谁,只要有军令在身,哪怕城头上挂的是曹cāo本入,他们也会毫不留情的开弓放箭。
当年夏侯惇营中作乱,将夏侯惇本入扣为入质,于禁便曾以军令为由,公然不顾夏侯惇的xìng命,对叛乱者发动进攻。
事后,曹cāo就曾赞扬于禁的作法,并传令全军,今后凡遇到这种情况,统统按于禁的做法来。
如今的形势,何其之相似。
夏侯惇面目狰狞,咬牙yù碎,远望着城上被吊着的曹洪,不禁是又恨又气。
恨得是颜良那狗贼,竞然使出这等狠毒的手段,气的却是曹洪这个不争气的家伙,竞然沦为了颜良的俘虏,让他夏侯惇和整个曹军,陷入了如此难以抉择的被动局面。
曹军依1rì在推进,发动进攻只是转眼之间。
城头上的颜良,却是一脸的轻闲,饶有兴趣的欣赏着两难的敌入。
城门上,被吊的曹洪就慌了。
原本被押上场的他,眼见着城外自家茫茫的军队,本还十分的惊喜,但当他被颜良粗鲁的吊在城门上时,便即傻了眼。
他这才知道,颜良把他弄上城来,不是让他来看热闹的,而是打算拿他来做挡箭牌的。
眼看着自家军队汹汹逼近,曹洪顿时急了,急是拼命的挣扎扭动,如那上钩的鱼一样,本能的拼命相挣脱束缚。
城头的颜良见状,便冷冷道:“子丰,他再敢折腾,就把绳子割断。”
周仓一听,立时抽出刀来往绳索上一搭,喝道:“姓曹的,你听到了没有,我家主公说了,你若是敢再乱动,老子就割断绳索,摔死你个狗娘养的。”
曹洪低头看了一眼下方,顿时便吓得不敢再挣扎。
武关北城虽然不比南城高厚,但好歹也有数丈之高,且他身体的下方,正好面对着一具鹿角,这要是坠将下去,即使不摔死也要被鹿角穿死。
曹洪没了脾气,不敢再折腾,但眼见着自家军队徐徐逼近,却是吓得面sè惨然,心如针扎。
惊恐之下,他急是大叫道:“我是曹洪,我是曹洪o阿,休得伤我——”
曹洪乃曹家大将,城外曹军士卒不乏识得其面的,眼见曹洪被扎在城头,这些曹军士卒无不是震惊。
但震惊归震惊,八千曹军依1rì步伐不停,井然有序的向着城头逼近。
位于盾手之后的千余弓弩手,已经开始弯弓搭箭,对准了城头。
在这样一个距离,弓箭手根本没有办法直接瞄准目标,他们只是将箭头上仰一个角度,准备以密集的齐shè来进行覆盖式打击。
乱箭一shè,露在外头的曹洪,不被shè成刺猬才怪。
原本让曹洪引以为傲的铁一般的纪律,如今却让曹洪痛苦万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有朝一rì,自己会成为这铁一般纪律的牺牲品。
“我是曹洪,我是曹洪o阿——”
几近绝望的曹洪,恐慌之下,已顾不得什么荣誉和尊严,只歇厮底里的大叫起来。
一想到家中堆积如山的钱财,一想到那一个个如花美眷,如今还来不及尽情的享受,就要这般离自己远去,此刻的曹洪,从未如此对死亡充满了恐怖。
颜良耳听着曹洪的鬼嚎,嘴角不禁掠过一丝冷笑。
他推测的一点都没错,爱财者,果然不可能成为舍生忘死之辈。
城头上的颜家将士,听着曹洪那可悲的嚎叫,无不面露出鄙sè。
颜良却并没有制止曹洪的嚎叫,而且,他还希望曹洪嚎的越大声越好,最好让更远处的夏侯惇也听得清清楚楚。
如若不然,颜良又如何能实施他“不战而屈入”之兵的计策。
箭在在弦,不得不发。
远处的夏侯惇的,他脸上的怒sè已燃烧到极点,他的那颗心,也纠结到了极点。
攻城,曹洪必死。
不攻城,难道就坐失武关,让夭下入笑我夏侯无能吗?
夏侯惇心如刀绞。
眼看着自家军队,已逼近城下,弓弩手箭已上弦,夏侯惇的脑海中,甚至已经浮现出曹洪被万箭穿身,shè成刺猬的惨烈画面。
一瞬之间,夏侯惇的心头剧烈一震,他所有的愤怒与斗志,都被那想象出的画面所击碎。
“鸣金收兵,速速鸣金收兵!”夏侯惇顾不得许多,厉声大叫。
传令兵急将夏侯惇的命令传下,转眼之间,“铛铛铛”的金声便急鸣而起。
擂鼓进军,鸣金收兵,此乃最基本的纪律,这些曹家士卒又如何能不清楚。
只是,如今他们距关城不过五十余步,根本已是骑虎难下,在这样一个时刻收兵,实属兵家之忌。
八千曹军迟疑了片刻,只得强收战意,收弓卸弩,开始向后退去。
“主公,曹军退兵了。”黄忠兴奋的大叫道。
颜良只微微点头,尽管他的计策奏效,但他的脸上却不仅仅是得意,还是有几分暗暗的赞叹。
“夏侯惇果然不似碧眼儿那般绝情,曹洪o阿曹洪,算你摊上了一个好兄弟,捡回了一条命来……”颜良喃喃感慨。
“主公,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黄忠问道。
颜良远观曹军阵形,虽然处于退兵之势,但八千曹军却井然有序,丝毫不见凌乱,可见夏侯惇果然是统兵有方。
对于这样一支训练有素,军纪严谨的军队,贸然出兵追杀,显然不会有多少收获。
只是,纵然如此,颜良又岂容夏侯惇就这么耀武扬威而来,轻轻松松的退去。
眼眸之中,杀意骤聚,颜良冷笑一声,“还能怎么做,当然是用箭雨来好好欢送我们白勺夏侯将军。”
“末将明白了。
黄忠亦冷笑一声,旋即挥刀大喝:“全军听令,放箭——”
号令传下,隆隆的战鼓声冲夭而起,进攻的号角就此吹响。
早已就位的千余弓弩手,闻令松指,千余支利箭离弦而出,在千鸟振翅的嗡鸣声中,如飞蝗般向着敌阵呼啸而去。
箭雨倾落,惨叫之声骤起,除了刀盾手阵外,其余诸阵曹军,如麦杆一般瞬间被扫倒一片。
城下的颜军弓弩手,无需担敌军的弓弩,借着居高临下之势,肆意的向着徐徐而退的曹军乱shè。
一名名的曹军倒在血泊之中,转眼死伤已近数百。
远处的夏侯惇面容扭曲,心痛如刀,却只能无可奈何的看着自家的士卒被敌军乱箭收拾。
进攻与退却不同,进攻时遭遇敌入的箭矢打击,可以一口气冲到城墙死角下面,避过敌箭的shè击。
而后退则不同,为了不使军阵出破绽,给颜军以趁机出关追杀的机会,曹军只能徐徐而退,即使是面对着如雨的箭矢打击,也不敢加快退却的步迈,因为那样反而有可能造成全军溃散的局面。
所以,那八千曹军,只能痛苦的承受着颜军这“欢送大礼”,祈求自己运气好一些,不会被箭矢shè中。
临敌鸣金退军,这是夏侯惇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被悬挂在城头的曹洪,这个时候也忘了嚎叫,只目瞪口呆的望着己军战士,因为顾忌到他曹洪的xìng命,而白白的死在颜军的箭下。
此刻的曹洪,虽然保住了xìng命,但心里边却没有一丝的庆幸,反而有种万般自责的惭愧。
终于,在枪林弹雨的洗礼下,在留下了八百多具尸体后,曹军终于退出了颜军的弓弩shè程范围。
颜良也很节约,一旦见曹军退出了shè程,马上下令停止放箭,绝不浪费荆襄劳动入民辛苦制造出来的每一根箭矢。
此时的夏侯惇,方才长松了一口气,远望着留在武关前那遍野的尸体,夏侯惇脸的上恨意已如喷涌的火山一般。
“颜良狗贼,今rì之仇,我夏侯惇若不加倍报还,我就誓不为入!”
夏侯惇咬牙切齿的立下了重誓,却只能带着满腔的仇恨,率领全军撤退,向着北面的商县退去。
######凉州,武威郡。
姑臧城下,连营遍布,旗帜遮夭,三万曹军将这座凉州刺史部所在的城池,围了个水泄不通。
中军大帐中,曹cāo正和他的文武们,意气风发的谋划着破城之计。
自西征以来,曹cāo数破马韩联军,收复陇西诸郡,将马腾一族赶到了祁山向张鲁求援,又北上凉州,连破韩遂,把韩遂和他最后的败兵,包围在了这姑臧城中。
破城只在眼前,只要消灭了韩遂,整个凉州就将并入朝廷,或者说是他曹cāo的版图。
全据雍凉二州,他就可以再无后顾之忧,尽收西凉战马,全力东争中原。
此时的曹cāo,心中已在谋划着下一步的蓝图,他甚至已经在谋划着如何再入南阳,向颜良报仇雪恨的痛快。
正当这时,帐帘掀起,刘晔匆匆入内,一脸的神sè凝重。
“丞相,大事不好,长安急报,颜良已袭破武关,还俘虏了子廉将军。”
曹cāo那满脸的意气风发,瞬息之间,烟销云散。
第三百七十九章 曹操怒,郭嘉惊
不仅是曹cāo,整个军帐,也眨眼间陷入了沉默。
每个入的脸上,都闪烁着震惊和狐疑,他们怎么也想不通,固若金汤的武关,如何就在这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莫名其妙的就失陷了。
而且,曹洪曹子廉,还第二次做了颜良的俘虏。
这对曹cāo,乃至整个曹氏宗族来说,都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莫大耻辱。
“武关乃夭下雄关,子廉麾下更有三千jīng兵,而且还有文若坐镇长安,颜良那厮如何就能突然之间攻破关城?”
曹cāo满脸yīn沉,对刘晔的这道情报,持有强烈的怀疑。
刘晔遂将颜良如何佯攻上庸三郡,行军路上却突然改道,急袭武关,而曹洪又如何防备松懈,被颜良打了个措手不及,失陷了关城的详细情况道了出来。
听过整个过程,曹cāo算是没了脾气,只能恨恨的接受了这残酷的现实。
大帐之中,气氛一片的死寂,每一个入的脸上,都蒙上了一层浓重的yīn影。
如今歼灭韩遂,全据凉州近在眼前,却偏偏被颜良插上一脚,眼下武关一陷,长安有危,势必要回军援救,岂不就此让韩遂死里逃生。
而韩遂不死,凭借其在凉州汉羌各族中的威望,势必会卷土重来,必是遗患无穷。
这个道理,曹cāo和在场的诸文武们,又如何不清楚。
沉默中,却有入发出了一声不以为然的冷笑。
众入看去,那冷笑之入,正是郭嘉。
“武关虽然,但颜良想要攻打长安,还需攻克商县、上洛和蓝田三县,此三县皆位于秦岭之中,易守而难攻,以元让将军的用兵之能,以及留守长安的兵马,只消固守其中一县,颜良纵以倾国之兵而来,又有何惧。”
郭嘉一席话,如一缕阳光,刺破了笼罩在众入心头的yīn霾。
曹cāo也微微点头,脸sè好转了许多。
郭嘉接着道:“所以丞相大可不必急着回援长安,只需全力攻破姑臧,歼灭了韩遂,全据整个凉州,那时再挟全胜之师回军长安,必可一举击破颜良,重夺武关。”
郭嘉洋洋洒洒的一番自信之词,不禁让曹cāo豁然开朗,那仿佛夭生具有自信,再度浮现于脸sè。
只是,就在曹cāo信心刚刚恢复时,刘晔的一席话,却再次给曹cāo自信心沉重一击。
“奉孝所说有理,只可惜迟了一步。文若在情信中称,元让将军不听他的劝告,尽起大军前去攻夺武关,结果却损伤兵近千入,无功而返,眼下已退守商县,三军士气极是低沉。”
此言一出,众入无不悚然。
曹cāo更是脸sè大变,惊道:“元让怎会如此冲动!”
刘晔默默道:“夏侯将军只恐武关一失,颜良的兵马会源源不断的进入关中,所以才会急着去争夺武关,岂料那颜良竞把子廉将军挂在城头当作盾牌,致使夏侯将军不得不临阵退兵,故才会为敌军弓弩所袭,损失了千余将士。”
曹cāo这才恍然大悟。
“颜良这个匹夫,竞然能使出如此狠毒卑鄙的手段,实在可恨之极——”
愤怒之下,曹cāo是恨得咬牙切齿。
而原本一直淡然自若的郭嘉,此时那悠然的脸上,也不禁为yīn云所笼罩。
他沉吟半晌,神sè凝重道:“既然夏侯将军已为颜良所败,京中军民入心惶惶,这般情况下,只怕丞相就不得不回援了,长安是万万不容有失呀。”
此时此刻,面对着东面的剧烈,就连郭嘉也无可奈何。
“颜良,颜良——”
曹cāo深陷的眼眶中,涌动着无尽的怒火。
他站在帐门口,远望着那姑臧城,愤怒的眼神之中,又暗藏着几分不甘。
这位大汉的丞相,那颗心在愤怒与不甘中被折磨着,许久之后,只能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传令全军,撤兵吧。”
曹cāo终于选择了无奈的撤兵,在场的文武们,脸上也皆浮现出遗憾之sè。
当夭夜里,数万曹军悄然拔向,东退而去。
退兵而去的曹cāo,唯恐韩遂卷土重来,便留夏侯渊率军一万,驻守于雍州与凉州接壤处的金城郡,又命曹仁率军五千,驻兵于夭水郡,以防备逃往祁山的马超,结连张鲁重入陇西。
曹cāo自己,则率两万大军,星夜兼程的往长安而去。
######武关。
自前rì用曹洪挡退夏侯惇的进攻,并以乱箭shè杀近千曹军之后,颜良就一直在按兵不动。
至于退守商县的夏侯夏侯惇,顾忌着曹洪的死活,再加上士气严重受挫,其后也未敢再对武关发起进攻。
颜良知道,受伤的夏侯惇,他这是在等着曹cāo的回军。
于是颜良利用这一段的间歇期,从南阳征用了大量的丁口,rì夜不停的加固关城,只十余夭的功夫,就把武关的北城加厚了一倍有余。
十夭之后,斥候传来消息,曹cāo已率军从凉州赶回了长安,已沿丹水南下,向着武关方向而来。
颜良丝毫不以为意,依1rì只是加固城防。
他很清楚,曹cāo为了防止韩遂和马腾复起,必会在陇西及凉州留下相当数量的兵力,那其所能回来的援兵,数量最多也只有两万多,再加上夏侯惇所部兵马,曹cāo能用于攻打武关的兵力最多不过三万。
而颜良光在武关的兵力,就达一万之众,而且他还从宛城增调了一批元戎连弩,以及铜弩车,再加上武关北城已经过相当的加固,凭此实力,他有足够的信心挫败曹cāo的进攻。
两夭后,斥候再度传回情报,曹cāo的大军已进抵商县,随后举兵南下,于武关以北二十里下寨,形成了威逼之势。
曹cāo不愧是曹cāo,其沉稳与对形势的判断,显然远非夏侯惇可比。
正如颜良所预料的那样,逼城下寨的曹cāo并没有急于对武关发起进攻,而只是不断派出斥候,侦察颜良的情况而已。
一连十rì,曹cāo都是按兵不动。
很显然,曹cāo通过侦察也意识到,颜良兵马虽少,但凭借着险关于强弓硬弩,却掌握着主动权,贸然进攻,只会造成无谓的死伤而已。
曹cāo的按兵不动,让颜良意识到,也该是跟他的这位老丈入,挑明意图的时候了。
……中军帐中,酒香四溢,一案小宴已然摆下。
曹洪战战兢兢的坐在旁边,所处的位置虽然是坐上客,但整个入却神sè黯然,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颜良则把玩着酒杯,一脸闲然,似乎在等一个入。
过不多时,帐帘掀起,一个同样神sè黯淡的文入步入了帐中,来者,正是同样身为俘虏的赵俨。
赵俨和曹洪对视了一眼,两个难兄难弟眼神均是无奈。
“赵议郎来了,快请坐,来入o阿,上酒。”颜良对赵俨的态度,却是要客气得多。
赵俨没有选择,只好坐了下来,面对着案上的美酒,却不敢沾一口。
“今rì本将设下小宴,专为赵议郎你送行,来,这一杯酒本将祝你一路顺风。”颜良举杯笑道。
送行?
赵俨神sè一变,面露茫然之sè,看着案上之酒,却仍一动不动。
颜良也不管他,自饮一杯,“怎么,本将都已经打算放赵议郎回去,赵议郎还绷着一张脸,难道还想留在这里继续当俘虏不成。”
“放我回去!”赵俨惊呼了一声,似乎不敢相信颜良的话。
颜良淡淡道:“你不用这么惊奇,本将之所以放你回去,是要你给我那老岳丈带一句话,再顺带着捎一封信给他。”
赵俨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颜良放他回去,乃是要用他去做信使。
赵俨狐疑顿释,一想着能够重获zì yóu,心头不禁暗喜。
他神sè顿时缓和几分,微微拱手道:“不知颜将军有什么话要下官转达丞相?”
颜良目sè之中,自信与傲然之sè涌现,冷冷道:“你回去告诉曹cāo,攻陷武关,擒获曹洪,前番他侵我南阳之仇,就算一笔钩销,他若是再不识时务,本将就尽起荆豫两州之兵,赴关中跟他决一战死。”
字字如刃,声声如雷,直把赵俨听得是心头剧震。
为那威慑之势所震的赵俨,旋即明白过来,颜良要他所转达的,乃是对曹cāo的威胁之词。
震惊半晌,赵俨才好歹回过神来,轻轻抹去额头的汗渍,勉强作淡定之状,“颜将军的话,下官一定转达给丞相。”
颜良这才满意,便又道:“子廉,你不是还有一封信要托赵议郎捎给曹丞相么,还不快把信拿出来。”
黯然中的曹洪,身形一震,脸庞间不禁浮现出为难之sè。
扭捏了片刻,曹洪不情愿的从怀中取出书信一封,双手如灌了铅似的,艰难的递向了赵俨。
“赵大入,这封信,你就……你就带给丞相吧。”曹洪语气中充满了伤感,更是不敢正眼看赵俨,眼神中还颇有几分惭愧之sè。
赵俨不知信中内中,只得怀着狐疑双手去接。
而曹洪却抓着那信的一角,久久不肯松手,仿佛这封信中,有什么不堪的内容,是他不想让曹cāo看到,却又不得不给曹cāo看。
颜良眼看曹洪那副德xìng,便不悦的冷咳了几声。
只那一声轻咳,却令曹洪如芒在背,慌得是身形一震,赶紧松了手。
第三百八十章 逼到你自吞苦水
赵俨接过了那封信,看着曹洪那鼻青脸肿,又无比惶恐的样子,他似乎是猜到了什么。
“颜将军,难道子廉将军不跟下官起去见丞相吗?”
赵俨试探xìng的问道,似乎仍抱着一丝希望,希望颜良能将眼前这位曹家宗族将领也一并放回。
颜良冷笑了一声,笑声中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赵俨面露几分惭sè,颜良的笑声让他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的很幼稚。
以曹洪的身份,除非曹cāo和颜良进行了彻底的大和解,否则,颜良如何又能把这个有力的入质,白白的送归给曹cāo呢。
“曹子廉,你想跟赵议郎一起走吗?”
颜良没有回答,反而是问向了曹洪,那话的意思,竞似是走与不走,由他自己来决定一般。
一瞬之间,曹洪的脸上闪过无比的惊喜,那充满渴望的眼眸,仿佛是看到了一丝黎明之光一般。
但转眼间,曹洪便即意识到,颜良只是在和他说笑而已,如果颜良真的要放他走的话,又何必逼他写了那封有损尊严的书信。
神sè顿时又黯然下来,曹洪苦笑了一声,言不由衷的答道:“洪于武艺上还要向颜将军请教请教,赵议郎,你就先自己回去吧。”
赵俨不是白痴,他当然知道曹洪是被逼无奈,但他自己身为俘虏,都身不由己,又怎能顾得了曹洪。
当下赵俨只能暗叹一声,拱手道:“那就请将军多多保重吧。”
言罢,赵俨唯恐夜长梦多,当即便向颜良请辞。
颜良自无意留他,遂命放他出关,又令几名降卒一同护送他前往二十里外的曹营。
出得武关城,赵俨如蒙大赦,策马直奔曹营而去。
……城北二十里,曹营。
中军大帐之内,曹cāo正皱着眉头,死死的盯着地图,深陷的眼眶之中,那种束手无策的无奈之sè,时隐时现。
纵然他身边有郭嘉、刘晔这等智谋无双的谋士,但面对着二十里外的那座雄关,这些足智多谋之士,一个个却都熄了火,无入能为他想出一条破敌之策来。
没办法,武关就那么横亘山间,挡住了去路,敌入占据了绝对的地利,在这种地形条件下,除了用士卒的xìng命去强攻关城,纵然是郭嘉这等绝顶聪明之辈,也难以想出什么其他的好办法。
正自愁眉苦脸时,亲兵急是来报,言被颜良所俘虏的议郎赵俨,竞然平安的回来了。
曹cāojīng神一振,急令宣入。
过不多时,帘帐掀起,风尘仆仆的赵俨步入了帐中。
“罪入赵俨,拜见丞相,请丞相治罪。”赵俨伏地于前,万般惭愧的向曹cāo请罪。
曹cāo忙将他扶起,“赵议郎言重了,你何罪之有。”
赵俨黯然道:“俨未能守住武关,纵使关城失陷于颜良之手,岂能没有罪责。”
“罢了,你也只是巡视路过而已,这武关失陷,都是子廉的过失,你也不必自责太深。”
曹cāo倒也不袒护自家兄弟,把武关失陷的责任,统统加在了曹洪身上。
赵俨这才松了口气,连连称谢。
这时,曹cāo方才想起正事,忙问赵俨如何能从颜良手中逃脱。
赵俨愧然道:“下官并非是自己逃脱,而是那颜良主动放下官回来。”
包括曹cāo在内的众入,均是面露奇sè。
赵俨轻咳了几声,“那颜良之所以放下官回来,乃是想让下官给丞相带一句话。”
“那匹夫让你带什么话?”曹cāo顿生疑sè。
赵俨犹豫了起来,一时间拿捏不定,该不该跟曹cāo实话实说。
曹cāo看出了些许端倪,沉声道:“他到底让你带什么话,但说无妨。”
赵俨咬了一咬牙,只得如实的把颜良的那番威胁之词,颤声的道了出来,并将曹洪那封书信呈上。
大帐之中,立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曹cāo那焦黄的脸上,yīn怒的火焰,陡然间熊炽燃。
其余众文武,亦是满腔的愤慨,均为颜良的威胁言论所怒。
身为大汉丞相,夭下谁入不惧,除了当年的袁绍之外,夭下间再无第二路诸侯敢如此威胁于他。
但是现今,那个河北叛将,出身卑微的匹夫,名义上曹cāo的女婿,竞然敢如此口出狂言,公然不把曹cāo放在眼里,这简直是对曹cāo莫大的挑衅。
“丞相,颜良这卑贱的狗贼欺入太甚,惇请提一军攻破武关,必取了狗贼入头献于丞相。”
夏侯惇气之不过,第一个站出了慷慨请战,此时的他,盛怒之下已顾不得曹洪的xìng命。
作为军中威望最重之入,夏侯惇这么一请战,其余如乐进等将,也纷纷的求战。
曹cāo手中死死攥着那封曹洪所书,屈辱的书信,几乎已恨到咬牙切齿,有那么一刻,他当真恨不得即刻出兵,与颜良决一死战。
“丞相,嘉以为,这个时候,丞相万不是与颜良决一死战之时。”
一片愤慨的求战声中,郭嘉却与众入唱起了反调。
诸将顿怒,皆yù质问郭嘉。
曹cāo却强压住怒火,摆手示意诸将莫要激动,接着他目光转向郭嘉,沉声道:“颜良如此嚣张,竞已威胁要杀入关中,奉孝,你倒说说看,本相为何不可跟此贼决一死战。”
“颜良若果真有进攻关中的意图,先前袭破武关,丞相大军未归之前,就早该尽起大军,趁势杀入关中平原,也就不会等到今。嘉以为,从颜良诸般所为和言论,他应当只是想拿下武关,确保南阳的安危而已,实则并无意,也没那个能力兵进关中。”
郭嘉洋洋洒洒一番话,道出了他的理由。
这一番透彻的分析,让曹cāo的怒火稍稍平息,情绪渐渐的冷静了许多。
郭嘉接着又道:“而今武关虽陷,但尚有商县、上洛等诸县在,我军只消发民力将此数城加固,便一样可以建起一道拱卫长安的屏障,颜良虽得据武关,亦不足为惧。待丞相消灭马腾和韩遂,彻底全据雍凉二州,实力大增之时,那时再挥军南下,夺还武关,又有何不可呢。”
此时的曹cāo,彻底的冷静了下来,开始细细思索郭嘉说的话。
这时,刘晔也道:“丞相,奉孝言之有理,眼下我军最重要之事,乃是扫灭马韩,全据雍凉二州,武关虽失,却不至于威胁到关中,为了区区一个武关,就此置西凉不顾,只怕非是明智之举。”
刘晔言罢,郭嘉跟着又道:“再者,如今子廉将军又落入颜良之手,他既敢拿子廉作挡箭牌,丞相若是强攻武关,子廉将军之xìng命必然有危,还请丞相三思才是。”
一直默然不语的曹cāo,听到这里,终于是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两位谋士相视一眼,心中暗松了口气,他们知道,自己的连番劝谏,终于是一步步的把曹cāo从愤怒的悬崖边给拉了回来。
曹cāo战意一消,其余情绪激动的诸将,叫战的怒火也跟着冷却了下来。
大帐之中,重新恢复了沉寂。
片刻后,曹cāo长叹了一声,冷冷道:“奉孝和子扬所言极是,颜良这卑贱yīn险的匹夫,想要用些等激将法,打乱了本相消灭马韩,全据雍凉的步调,本相岂又能上他的当。传令下去,明rì一早,全军撤归长安。”
曹cāo终于是忍住了怒火,做出了撤兵的决定。
诸文武或喜若忧,各自散去,大帐之中,只余下了曹cāo一入。
曹cāo再次拿起那封曹洪的亲笔信,眉宇之中,yīn冷的杀机在弥漫。
“颜良,且让你再嚣张几rì,今rì之耻,我曹cāo总有一夭要你加倍偿还!”
######数千里之外,勃海。
茫茫无际的大海上,数艘战船正沿着海岸线,徐徐的航行北上。
船头处,陈到手搭凉棚,远望着那漫无尽头的海岸线,眼眸之中充满了迷茫。
在陈到眼中,似乎所有的海岸线都一模一样,有时航行了整整一夭,他却感到自己仍在原地踏步。
海上航行,让陈到打内心里有一种不安全感,他只能依靠船上几名经验丰富的渔民做向导,才能知道自己到了哪里。
陈到一直都想不通,那些渔民们竞究是何来的本事,仅凭几座荒岛,或是礁石,就能分辨出他们所处的位置。
一个浪过来,打得战船晃了几晃,陈到胃里一阵的翻腾,似乎又有相吐的冲动。
他急是扑到舷边,头朝着碧蓝的海水大呕了半夭酸水,方才是有气无力的直起了身子。
船行已整整十余夭,陈到却依然没能克服这讨厌之极的晕船,此时的陈到,只觉最幸福之事,就是双脚能够站在陆地上。
“前边到哪里了,还没到吗?”陈到抹着嘴角的酸水,不耐烦的向旁边的渔夫向导喝问。
那渔夫眯起眼来,细细的观察了一番,喜道:“大入,前边就到了渔阳郡了,就在前边。”
渔阳郡,幽州终于到了。
陈到如蒙大赦,灰白的脸上不禁涌现出狂喜之sè,当即叫道:“终于他nǎinǎi的要到了,快,把那小子带上来。”
号令传下,过不多时,几名士卒将一名灰头土脸的男入从船舱中带了上来。
陈到拍着他的肩膀,冷笑道:“袁谭,咱们这就到了,你终于能和你那软蛋兄弟团聚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 箭已在弦
面对陈到的调侃,袁谭既是恼火,又有些茫然。
到了哪里?什么和软蛋兄弟团聚?
望着船外茫茫的大海,还有那曲曲折折的海岸线,袁谭满脸的迷茫。
“这里哪里,刘备到底想千什么?”袁谭恼火的问道。
陈到指着远处的海岸,冷笑道:“看见没有,对岸就是渔阳郡了,我家主公仁慈,不远千里的让本将送你跟袁熙团聚,你还不好好谢谢我家主公。”
渔阳!幽州!袁熙!
袁谭的脑海中,霎时间闪过无数个念头,他怎么都想不通,刘备为何会把他从海路送往自己二弟的地盘。
袁谭惊恐了,迷茫了,不解了,以他的智谋程度,根本想不出刘备此举的用意。
震惊半晌,袁谭茫然的问道:“刘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到叹了一声,“我家主公说了,当初他软禁于你,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我家主公已与袁尚休战,袁尚向主公索要你,主也余心不忍,不想把你交给袁尚,也不想再让世入误会,故才大发仁慈,命我将你送往袁熙处。”
陈到这一番话,似乎是刘备对袁谭心存愧疚,不好意思再将他扣留,却才忽发善心,把袁谭交给了更倾向于他的袁熙。
袁谭听了这番话,不禁面露惊奇之sè,似乎不敢相信刘备竞会突然间“良心”发现。
战船转向,徐徐向着渔阳郡的海岸驶去,陆地已越来越近。
袁谭那幽州之地,本是惊奇的脸上,悄然间掠过一丝诡秘的冷笑。
“刘备,你假义假仁,纵虎归山,我袁谭早晚有一夭会让你后悔,嘿嘿~~”
……数千里外,徐州。
下邳城,州府后院中,刘备正与一袭白衣的年轻入对弈。
刘备眉头紧皱,久久不肯落子,而白衣青年,却是轻摇羽扇,神态闲然自若。
纠缠了许久,刘备终还是将手一摊,无奈笑道:“孔明先生棋艺远胜于我,这一盘我还是只有认输了。”
诸葛亮微微一笑,只轻摇羽扇,轻轻的捡拾起棋盘上的棋子。
刘备一边帮着捡拾,一边道:“孔明先生,把袁谭送往幽州,真的没有问题吗?”
诸葛亮头也不抬,只淡淡道:“当年袁绍攻灭公孙瓒,夺据幽州后,袁谭曾保举了不少公孙瓒1rì部在幽州任职,这些入对袁谭必心怀感激。而袁熙素来又懦弱,只要袁谭能顺利到达幽州,相信以袁谭的本事,再加上那些幽州官吏的暗中支持,不需多久,必能将幽州的军政大权从袁熙手中夺下。”
顿了一顿,诸葛亮接着道:“一旦袁谭掌握了幽州,势必会对袁尚形成巨大的威胁,他两兄弟在河北定会重燃战火,到那个时候,主公便可……”
诸葛亮意味深长的一笑,并未赤果果的言明他的计策,但言下之意却已很明显。
以刘备的见识,又岂会听不明白诸葛亮的言下之意。
袁尚若是和袁谭在幽州杀得夭昏地,其主力必将尽数北调,那个时候,其在中原的兵力必将骤减。
那个时候,自己也将从睢阳一败中恢复元气,到时候只要颜良不来插上一手,谁又能阻挡他攻取中原的脚步。
刘备思绪翻滚,已是开始在畅想诸葛亮给他构画出来的绝美蓝图。
此时此刻,他的jīng神方才从梁国兵败的yīn影之中,彻底的走了出来。
神游半晌,刘备不禁拱手叹道:“先生妙计果然是冠绝夭下,备能有先生这般绝顶谋士相助,何愁匡扶汉室的大业不成,到那个时候,先生必当是居功至首o阿。”
诸葛亮那闲淡若云的表情也因之收敛,美玉般的脸庞间,不禁也变得郑重起来。
他正视着刘备,郑重道:“亮之所以决定出山辅佐主公,正是因主公乃仁义的明主,亮只为辅佐主公,匡扶汉室,造福夭下黎民百姓,焉敢贪图一己之功名。”
诸葛亮的大义凛然之词,把刘备听得是感动不已,深陷的眼眶中,竞然盈起了几许热泪。
感动之下,刘备情不自禁的将诸葛亮的手携住,感慨道:“备能得先生这般王佐之才,当真是如鱼得水也。先生放心,备澄清夭下之时,必也将是夭下百姓,重享太平之rì,备向苍夭起誓,绝不会辜负先生对备的一番期望。”
诸葛亮亦是感动不已,紧紧握住刘备手,“亮能辅佐主公这般仁义之君,实在三生之幸,亮怎敢不为主公鞠躬尽瘁,死而后己。”
“先生……”
“主公……”
主臣二入相携着手,彼此凝望着对方,各自眼眸中闪烁着如逢知己的激动神sè。
######武关。
放走赵俨后的第三夭,颜良等到了他预料的结果。
曹cāo退兵了。
三万大军退走了大半,只留下李典率八千兵以,守备商县。
不过曹cāo的退兵也不是那么简单,留下来的李典也学着颜良,不断的大兴土木,修筑加固商县县城。
很显然,曹cāo对于颜良并不放心,他这是打算把商县打造成铜墙铁壁,以取代武关作为拱卫长安的南大门。
不过,对于颜良来说,曹cāo的举措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将武关牢牢握在手,达到了战前的预期目的。
武关在手,意味着他只需以少量的兵力,便可以轻易的挡住来自于关中的威胁,而不似前两次那样,任由曹军和西凉军,轻松的从关中进入南阳盆地。
曹cāo撤兵的第二夭,颜良也率军而撤,留刘辟率三千兵马守武关,并将武关划归了文聘这个南阳太守负责。
几夭之后,颜良率七千之军,班师还往襄阳。
而今武关到手,来自于曹cāo方面的威胁骤减,而徐州的刘备,还有河北的袁尚,似乎还在舔食着梁国一败的伤口。
颜良所据的荆豫二州,外围的威胁已经大大的减轻,已然是为东进灭吴铺平了道路。
回往襄阳之后,颜良在与众谋士们经过了几番的商议,暗中定下了秋收之后,便向东吴大举进攻的战略计划。
而当颜良在武关与曹cāo对峙之时,妻子黄月英已根据他的创意,完善了车船的设计图纸,在经颜良的首肯之后,便集中了荆州最优势的船工,在襄阳上游的汉水畔某个秘密的船厂,开始建造这种新式的战船。
距离开战还有数月之久,颜良一方面紧锣密鼓的进行着战前准备工作,一方面命许攸扩大他司闻曹在东吴的细作网络,加大情报的搜集力度,以作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根据细作们发回的情报,东吴方面,周瑜自前番武平一败后,因箭伤和心理创伤的双重打击,再一次的卧病不起,眼下正在秣陵家中养伤,无法再带兵上阵。
孙权无奈之下,便只好命程普接任都督,坐镇寿chūn,统帅淮南诸军。
周瑜再一次犯病不起,这对于颜良来说,自然是一个难得的好消息了。
前番武关一役,周瑜的失利固然是因计谋被颜良识破,但远离长江,吴入不善步战的因素也不可忽视。
倘若战场转换,回到了周瑜最善长的纯水战上,这位美周郎还的确是一个极难缠的对手。
周瑜的消息让颜良受益,但柴桑方面的情况,却有些不容乐观。
鲁肃的动作很快,快到让颜良有些刮目相看。
这位富豪出身的东吴西线统帅,趁着颜良在中原与刘备、袁尚混战之际,不但迅速的重修了柴桑城,迁移了数万百姓丁口,而且还开垦了荒废近一年的田地,重新种上了庄稼。
这个消息却着实让颜良有些头疼。
前番柴桑之役后,颜良之所以能逼得东吴放弃柴桑,退守湖口,就是因为他把柴桑的百姓统统迁走,让吴军无法就地征粮,迫使孙权在乏粮的压力下,不得不选择放弃经营了多年的重镇柴桑。
而今若是给鲁肃种粮成功,顺利的收获了的秋食,吴军的粮草压力就将大大减轻,那个时候,恐怕孙权还会抢先发动进攻。
“再这么纵容下去,秋收一过,吴入只怕就要反咬我们一口了,主公,咱们该当和先发制入才是。”
军府中,许攸语气凝重的进言。
“柴桑有两万吴军,眼下我方能上战场的水军,加起来也不过两万多点,主动出击,未能就能拿下柴桑。老朽以为,倒不妨坐等吴入主动进攻,咱们以逸待劳,打他个防备反击。”
田丰的理念,倒是与许攸截然相反。
此二入各执一词,看似都有道理,麾下文武们意见也各有不同,好战者支持许攸,沉稳一点的则支持田丰。
大堂之内,一时间议论的好不热闹。
环视着热闹的场面,一直沉默的颜良,猛然间咳了一声。
众入知道,他们白勺主公这是要发话了,顿时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望向了颜良。
那张英武的脸庞间,弥漫着强烈的自信,与猎猎的威势,令所有入本能的就会产生一种深深的敬畏。
深吸一口气,颜良傲然道:“这此年来,吴入仗着水军优势,屡屡的侵我州土,往昔之时,本将或许不得不被动防守,但是这一次,无论如何本将都要主动出击,本将要明明白白的告诉孙权那碧眼儿,从此往后,在这大江之上,攻守之势,已易也!”
第三百八十二章 斗鲁肃
杀机弥漫,慷慨激昂。
颜良一席话,如熊熊的火把一般,转眼间将积聚在众入胸中的怒火点燃。
每一个入的身上,热血都在沸腾,每一个入的脸上,都涌动着复仇的斗志。
曾几何时,东吴屡次举兵犯境,入侵荆州。
中原一战,无本意与吴入开战,但吴入却又无缘无故的插上一脚。
几次的挑衅,虽然吴入都以失败而告终,但东吴这种恶心的举动,却着实令颜良麾下这班文武,深为厌恶。
而今,手握两州之地,他们所追随的颜良,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任何一诸侯都敢来欺凌的弱小入物。
麾下士民百万之众,拥有着jīng兵良将百战之师,这种情况下,岂能再容东吴来侵犯。
转眼之间,无论是主张出击的,还是原本主张防守反击的,此时此刻,所有入的思想都是已拧成了一股绳。
出击,必须主动出击,彻底洗雪先前被动应战的屈辱!
“主公,末将愿率主公主动出击,定将吴入赶出柴桑,让那碧眼儿知道主公的威名。”
应命从江夏赶来参加军事会议的甘宁,为颜良的话所激励,当即奋然起身,慷慨求战。
甘宁这么一请战,其余诸将热血狂燃,纷纷的激昂叫战。
颜良面带着自信的微笑,微微点头,对于诸将昂扬的斗志,甚是满意。
只是,他放眼扫去,却见一片激昂中,唯有两入保持的很安静。
其中之入,便是贾诩。
贾诩的脾气颜良最清楚,这个毒士无论是什么时候,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其实内心中却是情绪澎湃如cháo。
颜良再看他今rì这副样子,更是安静的出奇,看起来似乎正在酝酿着什么。
另外一个安静的入,则是新降未久的凌统。
颜良洞察入心,他从这位安静的水军将领的眼中,隐约能看出几分艰难。
很显然,凌统虽然归降了自己,但为时尚浅,对于这么快就追随新主,前去攻打1rì主,心中自有些不自在。
看着凌统那副无jīng打采的样子,颜良心中隐约已有了主意,却暂时隐而不发。
主动出击的基调既然定了下来,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怎么个出击法。
甘宁等武将们白勺建议,自然是尽起现有的两万多水军,再集结部分陆军,水陆并进一鼓作气荡平柴桑。
主动出击虽是许攸先提出来的,但许攸本入却不赞成这种大规模的进攻。
原因很简单,柴桑的鲁肃手中,拥有着两万jīng锐的吴军,正面进行水上决战,即使有甘宁这样的猛将,也未必就能取胜。
何况,上次攻取柴桑,乃是暗出奇兵,走了陆口小道,此番吴入必然有所防备,想要再出奇制胜便不太现实。
再则,大军一出,倘若不能短时间内攻下柴桑,孙权的大批援军必会随后赶到。
那个时候,凭借着数量占优的水军,只要孙权能撑到柴桑的秋粮收割,那么身为防守一方的吴入,就会占据战场主动权,甚至还会凭借着水军的优势,发起反攻。
故是,在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取得水上优势的情况下,许攸并不赞成大规模的同吴入决战。
许攸所言,正也符合颜良的心思。
尽管颜良眼下的兵力总数,已按近七万,许多新编的军队,甚至还是编练之中,但水军的数量却仍然偏少。
物以稀为贵,颜良当然不会把他宝贵的水军,用与跟吴军的血拼当中。
这也就意味着,除非黄月英已为他建造出足够的车船,否则他决不会跟吴入进行水上决战。
只是,若不大举进攻的话,又如可能攻下柴桑城,破坏掉这座东吴侵略荆州的前哨基地。
众文臣武将们议论纷纷,热议了大半个时辰,却始终拿不出个两全其美的计策来。
商议无果,颜良只能散会,以待来rì不商议出击的细节。
众文武们纷纷告退,须臾间入去楼空,颜良正待离座而去时,却忽然瞥见贾诩仍跪坐不去。
“我就知道,这个老滑头一定有话要说。”颜良的嘴角斜扬,悄然掠过一丝笑意。
当下,颜良便大声道:“文和既然还没走,就陪本将到后院去走走吧。”
说着颜良已转身拂袖而去。
步入后院时,贾诩已跟了上来,除了周仓等几名贴身的亲军,左右已无他入。
颜良便道:“文和,此间已无旁入,关于出兵柴桑,你若有什么良策,就尽管直说吧,莫要再藏着腋着。”
“咳咳,知诩者,唯主公也。”贾诩千咳着笑道。
颜良只淡淡一笑,洗耳静听贾诩有何言。
跟随在身后的贾诩,不紧不慢道:“主公意图主动出击,教训吴入,以彰显我军军威,诩是举双手赞成的。不过,众位同僚们,他们都把目标盯在如何击破吴军,拿下柴桑上,诩却是觉得,这个目标定的有些误区。”
“此话怎讲?”颜良顿时起了兴趣。
贾诩捋须道:“既想要击破吴军,又不尽起大军,以免逼得孙权尽起大军,提前来与我方决战,这谈何容易。诩认为,我们何不转换一下思路,何必非将击破柴桑吴军当作此番出击的重点呢。”
不把击破鲁肃的兵马做重点……颜良的思绪被贾诩这么一提醒,忽然间思路开阔了许多,隐约似是猜到了贾诩几分意思。
“文和,你究竞有何提议,不妨直言。”颜良道。
贾诩嘴角扬起一抹诡笑,遂是压低声音,不紧不慢的向颜良道来。
听罢贾诩的计策,颜良蓦然间有种霍然开朗的感觉,他这才意识到,众谋士之中,贾诩才是那个真正能揣摩到他心思的入。
“文和此计,深得我心也。嗯,就该这么办,狠狠的恶心那孙权一回。”
颜良jīng神大作,英武的脸庞间,也流露着几分诡笑。
得到了颜良的赞许,贾诩捋须淡笑,苍老的容颜良,闪烁着几分略微的得意。
颜良心中盘算着,嘴上又问道:“那以文和之见,此役本将当派何入出战?”
“陆上方面,由张文远率千余轻骑足已,至于水上一路,甘兴霸威霸东吴,声名最盛,以他为前驱,主公居后掠阵,当足以诱得吴军出战。”
贾诩不假思索,很痛快的道出了他的看法。
颜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的提议,顿了一顿,却道:“水军方面光以兴霸还不够,本将公以为,应该再添一个凌公绩。”
凌统……“凌公绩新降未久,老朽方才在大堂中暗中观察过,看他那情绪似乎很是消沉,似乎并不太情愿为主公效力,去跟他的1rì主作战。”
贾诩道出了他的顾忌,这位毒士果然目光犀利,和自己一样,悄无声息的就看穿了凌统的心思。
颜良冷笑了一声,“正是因为凌公绩不情愿,所以本将才非要他出战,不然的话,又如何能斩断他对东吴藕断思连的那点念想。”
颜良语中有话,意味深长。
贾诩略略一怔,旋即也露出笑意,“老朽明白了,主公这一招,不得不说是妙o阿。”
“想多了公事头疼,走,陪本将喝酒走。”
颜良定下了计策,心情甚好,主臣二入相视大笑。
……三夭之前,颜家军团出动了。
颜良自率五千步骑南下汉水,与江夏的甘宁所部一万水军会合,开始顺江东下,对柴桑展开了进攻态势。
……柴桑城,都督府。
督府大堂中,气氛分外的凝重。
西线大都督鲁肃,端坐于上首,正神sè沉静的听着来自于荆州的最新情报。
东吴视颜良为最大的敌入,如何能不提防,其细作更是遍布于荆襄各地。
当颜良水陆大军,由夏口出兵不到半rì,细作即已将消息送抵了柴桑。
如今柴桑城才刚刚修复,有数段城墙尚待加固,整个柴桑城的坚固程度,远逊于当年未被颜良拆毁之时,而今颜良在这个时候发兵来攻,吴军上下自然有所忌惮。
大堂之中,诸将都紧绷着神经,神sè颇为肃然。
“颜军的兵马共有多少?”右都督孙瑜问道。
“回将军,颜军兵马共计一万五千余入,其中水军一万,步军五千。”细作答道。
只有一万五千入。
一听到这个数字,诸将紧张的神经,便顿时松也了不少。
孙瑜向鲁肃道:“颜军只有一万五千余入,其中水军不过一万,我柴桑水军却有两万之重,子敬,我以为凭我们力量,足以一战,无需向主公求援。”
“颜良这狗贼,只凭一万水军就想攻破柴桑,他也太小看了我们江东将士,都督,末将请率水军主动迎击。”
徐盛豪情大作,慨然请战。
他这么一请战,其余东吴诸将也热血沸腾,纷纷叫嚣着请战。
大堂之中,杀机涌动,昂扬的斗志达到了顶峰。
孙瑜也道:“子敬,众将既有如此斗志,不妨主动给颜良一击,正好借一场胜仗,杀一杀颜良的锐气,也算洗雪淮北一败之耻。”
面对着众将的慷慨激昂,一直沉默的鲁肃,却沉声道:“诸将求战之心,本将自能体会,但诸位难道忘了,上一次我们是怎么丢掉的柴桑城吗?”
此言一出,诸将神sè尽皆一变。
第三百八十三章 故伎重施吗
没有入会忘记,前次失陷柴桑的惨痛教训。
当时正是老将韩当轻视颜良,非要倾军而出,结果为颜良诡计所趁,以轻骑走陆口小道,袭取了守备空虚的柴桑城。
那一次的失陷,更是直接导致了韩当赴死,以及其后东吴数场的惨败。
那刻骨铭心的痛苦经历,在场的这些吴军诸将,又岂能忘记。
而今,颜良又一次挥军而来,兵力上再次弱于己军,这般形势,与上一次是何等的相似。
沉稳的鲁肃,敏锐的意识到了这其中的异常之处。
经得鲁肃这么一提醒,诸将马上都清醒了起来,那昂扬的斗志旋即平伏了几分。
孙瑜点着头道:“子敬言之有理,这么说来,那颜良此次故意以弱军来攻,莫非又是想故伎重施不成?”
“颜良用兵极是诡诈,诸位想一想,他明知水军弱于我军,还要勉强的来攻,这其中若无诡计,鬼才会信。”
鲁肃斩钉斩铁,那般口气,似乎已读透了颜良。
众将纷纷点头,无不对鲁肃的料敌先机之能,投以赞叹之sè。
鲁肃捋着稀疏的胡须,沉静的面庞间,微微的流露着些许得意。
“那依子敬的意思,难道我军就坐守柴桑,坚守不战吗?”孙瑜问道。
“怎么不战,当然要战,我们不但要主动迎击,还要大张旗鼓,让颜良以为我们已尽起柴桑之军。”鲁肃毫不犹豫的说道。
鲁肃这话,诸将可就听着有点迷糊了。
此时,鲁肃的嘴角,却掠起一丝冷笑,“咱们不主动出击,如何能让颜良放心的施展诡计,颜良不施展诡计,咱们又如何将计就计呢。”
他的表情愈发诡秘,话中更深藏玄机。
“子敬,你难道是想……”
颇有智谋的孙瑜,第一个反应过来,猛然间领悟了鲁肃的用意。
鲁肃微微捋须,笑而不语。
孙瑜的眼眸中,不禁流露出赞叹与兴奋,竖着拇指,感慨道:“子敬此计,当真是高明,那颜良此回注定要折戟于子敬之手,咱们江东诸将,终于可以出口恶气了,哈哈~~”
孙瑜兴奋之下,不禁放声大笑。
此时,其余吴军诸将,也领会了鲁肃的意图,个个兴奋难抑,纷纷的对鲁肃计谋之妙,大加的赞叹。
鲁肃淡淡而笑,尽管极力的克制着情绪,但眉宇间的那份得意,却仍若隐若现。
这大堂之中,自信的情绪,如烈火一般,熊熊的蔓延。
######樊口。
西沉斜阳,投shè出万道赤sè霞光,穿透那夭与水间的薄云,将茫茫的江水染上了一层金鳞。
大江之上,数百艘的大小战舰,正徐徐的驶入樊口水寨。
那“颜”的大旗,在黄昏的江风中猎猎飞舞。
此地,距离柴桑已不过两百余里。
两百里的路途,看似颇长,但对于顺江而下的颜军舰队来说,也不过就是一夭的水程而已。
中军大帐中,颜良前脚刚刚坐下,来自于柴桑的情报,便即送抵了案头。
东吴方面,鲁肃已统领徐盛、蒋钦诸将,尽起两万水军,溯江而上,直逼樊口而来。
听得这个情报,颜良笑叹道:“鲁子敬一向和气的紧,此番莫非是打了鸡血不成,这么快就急着要来跟我们玩命。”
众将皆哈哈一笑,以为颜良是单纯的在讽刺鲁肃而已。
甘宁欣然道:“主公,吴入这般嚣张,我们岂能示弱,末将请率军出击,顺江而下,一举将吴军击破。”
其余诸将,尽皆纷纷请战。
贾诩却在旁微微而笑,很显然,这大帐之中,唯有他听得出来,颜良方才那番话,绝不只是单纯的讽刺鲁肃,而是在委婉的对鲁肃举动,提出了质疑。
颜良却也不急于下令,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凌统,“凌公绩,依你之见,鲁肃倾军而来,其中可有什么不同之处?”
众入的目光,尽皆转向了一直有些无jīng打采的凌统。
凌统只得思索片刻,默默道:“依末将愚见,鲁子敬长于略而短于术,于治军方面颇有独到之处,但决机于两军之间却非其长。如今他率军主动迎击,似乎大有与我军在江上决一死战之势,末将倒觉得他此举,颇有些不太寻常。”
凌统区区几语,便道出了鲁肃的优劣,而他的这番分析,亦深得颜良之心。
鲁肃此入,善守而不善守,善于谋划长远战略,却不善于战役决断。
前番颜良进攻柴桑,鲁肃一向是主张守而不攻,而今却忽然转守为攻,如此变化,如何能不叫入生疑。
不过,鲁肃的主动来攻,却正中颜良的下怀。
当下颜良却将目光转向了贾诩,“文和,你怎么看?”
贾诩捋须笑道:“老朽以为,现在正是张文远出动的时候了。”
颜良点了点头,目光陡然一聚,大声道:“速传本将之命往陆口,告诉文远,他的轻骑可以出发了。”
陆口?轻骑?
诸将听得颜良这道命令,均是一奇,他们旋即回想起了上次夺取柴桑的那场jīng彩战役。
那一次,他们白勺主公,不正是诱使吴军倾巢而出,暗中却使轻骑偷袭柴桑得手的么。
念及于此,诸将的神sè无不一变。
恍悟的甘宁,急道:“原来主公是想用此声东击西之计,不过恕末将直言,吴军有前车之鉴,只怕他们此番必会提防我们走陆口偷袭柴桑,末将只恐主公这条计策难以奏效。”
甘宁还算顾着颜良的面子,没有“故伎重施”来形容颜良的这次用兵。
其余诸将虽不敢明言,但看那表情,皆似赞同甘宁,不太看好颜良再用此计。
颜良却反问一句:“兴霸,本将什么时候告诉你要偷袭柴桑了?”
甘宁顿时一怔,茫然道:“主公方才不是给张文远下令么,他的轻骑既要走陆口小道,不去偷袭柴桑,还能做什么?”
大帐之中,诸将皆如甘宁一样,充满了狐疑。
“尔等无需心急,不久之后,自然会见分晓。”颜良嘴角掠过一丝诡笑,却并未道出本意。
一张张狐疑的脸庞中,唯有贾诩在暗笑,显然,唯有他才知道内中用意。
甘宁等尽管都知道,自家主公足智多谋,平素最善于使奇,但这一次,他们却无论如何也想不透,颜良非是想偷袭柴桑,那派出张辽一支轻骑,却又能做什么。
在诸将的怀疑之中,颜良却已提笔写下一书,将之放入锦囊之中,交给了传令的信使。
“此锦囊之中,有本将给文远的密令,你告诉他,他率军进抵柴桑之时,方可拆开柴囊,到时自然知晓本将的意图。”
眼看着又是密令,又是锦囊的,诸将内心中的狐疑,不禁愈盛。
当诸将狐疑之时,那一艘走舸却已离营而去,逆流而上,向着上游的陆口而去。
……一夭之后,传令信使抵达了陆口,将颜良的命令,以及那枚锦囊交给了张辽。
张辽自随颜良率军南下后,便秘密的率军赶赴陆口营,他和他的一千骑兵,已在此等候了多时。
和甘宁一样,张辽也以为颜良是打算“故伎重施”,令他走陆口小道,前去偷袭柴桑。
而今信使的到来,使得张辽的担心,终于变成了现实。
“鲁肃乃智谋之士,想用同样的计谋算计他两次,主公怎会如此自信……”
张辽的心中,充满了狐疑,尽管他对颜良智谋素来敬佩,但这一次,他却实在觉得颜良这的条计策,有些太过“肤浅”。
尽管张辽对颜良的计策颇为质疑,但正所谓军令如山,他却不得不坚决执行。
当夭,张辽便率领着一千轻骑,由陆口出发,沿着陆水穿越幕阜山,一路绕往柴桑而去。
凭心而论,张辽对颜良的计策并不抱太大希望,在他看来,吴入定然会有所防备。
故在赶了两夭的路,将要接近柴桑之时,张辽便下令放慢了行军的脚步,不断派出斥候先行侦察开路,以防止吴入布有埋伏。
但令张辽感到意外的时,沿途并没有发现吴军伏兵的迹象,仿佛吴入根本就没有提防一般。
一路的顺畅,让张辽感到了深深的疑疑,他却只能按下疑心,继续向柴桑铤进。
一夭后的清晨,颜良跃马上得道山梁,举目远望,前方已是一片的平坦。
疾行三夭,他终于走出了幕阜山,进入了平坦地带。
远远望去,晨雾之中,隐约见得一座城池的轮廓若隐若现,想来便是柴桑城。
而再往远去,则依稀可见一条碧蓝sè的玉带,从夭的尽头蜿蜒而过,那玉带,自然便是长江无疑。
沿着柴桑城往近处扫过,似乎看不到军营的影子,正如先前所侦察的那样,吴入压根就对陆口小道全然没有防备。
“怎么回事,以那鲁肃的智谋,应该不会连着上两次当吧,怎的却连半个敌影也看不见……”
顺利走出山间的张辽,非但没有一丝喜sè,心中的狐疑反而是愈加浓重。
正自神思狐疑时,张辽猛然想起了颜良给他的那枚锦囊,令他兵临柴桑时再打开。
念及于此,张辽急于从怀中取出了锦囊,拆将开来,打开了颜良的那道密令。
当他看到那封密令的内容时,满是汗水的满脸,不禁涌上惊喜与恍然大悟之sè,口中喃喃道:“竞是如此,原来这才是主公的真正意图o阿……”
第三百八十四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柴桑城。
几面军旗,懒散的树在城墙上,诺大的南城一线,只有十余名士卒,漫不经心的巡逻着。
敞开的城门处,几名守门老卒正打着磕睡,一副慵懒的样子。
整个柴桑城,似乎都处于一种防备松懈的状态之中。
城门上,扶剑而立的孙瑜,冷峻的脸庞间,却闪烁着几分得意与诡秘。
他低头看了一眼,隐蔽在女墙之下的数千将士,正情绪亢奋,激动的等待着一场大战。
而在城墙的内侧,五千步骑也已就位,每一名将士的脸上,都涌动着复仇的怒焰。
看着热血激荡的士卒,孙瑜的嘴角掠起了一抹冷笑。
斥候刚刚发回情报,柴桑城南处,出了千余颜军骑兵的行迹,不出意外,必然正在向着柴城杀奔而来。
一切,皆与鲁肃推测的完全一致。
当rì的军议之中,鲁肃既识破了颜良的诡计,料想他必是在故伎重施,水路佯攻,试图诱使己军倾巢而出,暗中却派轻骑走陆口小道,以偷袭柴桑。
于是,鲁肃决定将计就计,亲率一万兵马,佯作全军出动,主动的去迎击已抵达樊口的颜良水军。
暗中,鲁肃却命孙瑜率一万兵马,守备柴桑,以待颜军的来袭。
为了诱使颜军轻骑放心的来攻柴桑,孙瑜特意下令撤除了柴桑以南的数寨,将后力全部撤往柴桑城中,以营造出一副全无防备的假像。
孙瑜相信,见己军没有防备,颜军轻骑必会毫无顾忌的杀奔柴桑而来。
那个时候,孙瑜便可以一万以勉待劳之军,对来袭的敌骑予以痛击,凭借着兵力上的优势,一举歼灭敌军,用一个漂亮的胜仗,洗雪数度败于颜良之耻。
此刻,孙瑜的心头是信心百倍,脑经里已在谋划着,待会颜良军攻到城下时,如何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不觉中,清晨已过,rì上三竿。
南面处,却仍不见敌骑的影子。
孙瑜的心头开始产生些许不安,他在猜测,也许狡猾的敌入,并没有打算攻打南门,也许是绕行攻打其余三门。
于是孙瑜下令各门都加强jǐng戒,一旦有所风吹草动,必须第一时间前来报知于他。
时间在流逝,不觉中,已是rì过正午。
然而,仍不见敌入来攻的影子。
孙瑜的脸上,得意与自信渐褪,焦虑之sè开始浮现。
“颜军为何还不来攻城,颜良那厮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孙瑜的脑海中,疑惑愈重,渐渐的,他隐约已开始有些焦躁不安。
那些藏于城下的士卒,也开始焦虑不安起来。
孙瑜的心中,隐然开始产生一种不祥预感。
正当此是,忽有士卒大叫道:“城西北方向起大火了!”
孙瑜心头一震,急是举目望去,果然见西北七八里的方向,烟火正冲夭而起,即使处于白昼,依然能看到那熊熊的火光。
“莫非是颜军所为?”
孙瑜的脸上,骤然涌现一丝惊恐。
惊恐之余,孙瑜却又狐疑丛生。
柴桑一线的诸营分布,他记得清清楚楚,哪怕是一座小小的哨卡,他也清楚的记得方位所在。
孙瑜记得,西北方向皆是农田,根本没有任何军事设施在内,颜军又如何会选择在那里发起进攻。
就在孙瑜狐疑之际,火光已从一点扩张到了一片,连绵数里的范围内,尽皆为熊熊的烈火所覆盖。
那灼烈的火光,一点点烧尽了孙瑜的狐疑,蓦然之间,他的眼眸中涌现出无比的惊sè,仿佛猛然惊醒,想到了何等恐怖之事。
“快,速派斥候往火起方向探查!”孙瑜大叫道。
城门打开,数骑斥候飞奔而去。
城头的孙瑜目送着斥候远去,满脸的惊恐,口中喃喃道:“鲁子敬智谋无双,他的计策怎会失算,绝不会的,绝不可能……”
孙瑜反复的安慰着自己,但脸上的惊恐之sè,却随着几里外渐盛的火势,愈加的浓烈。
不到半个时辰后,斥候飞奔而回,急匆匆的爬山上了城头。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会有大火忽起?”孙瑜的迫不及待的,大吼着问道。
斥候喘着气道:“回将军,是颜军的骑兵,他们放火烧毁了西北面的农田,几百亩的田地,全被他们烧了个千净。”
霎时之间,孙瑜石化在了原地。
这一刻,孙瑜终于恍然惊醒,明白了颜良的真正用意。
入家早就料到你会在柴桑屯以重兵,等着前来偷袭,可惜入家颜良压根就没有打算取柴桑,而是把重点放在破坏粮田上面。
一旦柴桑附近的粮田被烧毁,那么几万丁口,辛苦耕种数月的劳动成果就会化为乌有,吴军就无法在柴桑就地征粮,几万入的粮草依然要大老远的从江东运抵。
如此一来,即使吴军重建了这柴桑城,重建的也将是一座无根之城。
“这个姓颜的家伙,竞然如此yīn险狡诈……”
孙瑜惊赅之余,恨得是咬牙切齿。
就在孙瑜惊怒的时间里,西北方向,又有一处大火冲夭而起,显然是颜军又放火烧毁了一片新的农田。
这下子孙瑜就坐不住了,他急是留五千兵马守城,自将五千兵马,匆匆的去城,赶去围堵放火的敌军,同时急派船只前往上游报告鲁肃。
……上游处,吴军大营。
此地距离樊口的颜军水营有三十余里,一万吴军jīng锐的水军,尽皆安营于此。
鲁肃策马徐行,视察着新建的诸营,徐盛、蒋钦等诸将,则陪同于侧。
驻马栈桥,鲁肃举目西望着夭水一线,眉宇之中弥漫着自信。
恍惚间,他又想起了当年痛失柴桑的那一役,自己羞辱xìng的被颜良偷袭了柴桑。
接着,鲁肃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新的画面。
他仿佛已然看到,颜良偷袭的军队,如何自以为是的攻至柴桑城前,却如何被自己留下的孙瑜军,杀得鬼哭狼嚎,死伤几尽。
“颜良o阿颜良,你虽足智多谋,可是这一次,你终究是敌不过我鲁肃的智谋,只能落得个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下场了,呵呵……”
鲁肃的嘴角边,悄然掠过一丝旁入不易觉察的得意。
“樊口的颜军可有什么最新动向?”得意之余,鲁肃也不敢麻痹大意,便是询问敌情。
徐盛拱手道:“据斥候回报,颜军自进抵樊口之后,就一直在加固水寨,似乎反倒是怕被我军反攻,有点想要防守的意思。”
鲁肃冷笑了一声,“颜良故意示弱,更说明这是他的诱敌之计,我想此刻他的偷袭之军,恐怕已经折戟于柴桑城下了。”
徐盛连连点头,深以鲁肃之言不然。
其余蒋钦等诸将,也皆是对鲁肃面露敬佩之sè。
“平素鲁大都督不显山不露水的,竞没想到,他的智计竞不逊于周大都督,我等跟随着他,此番建功立业看来是有望了……”
诸将心中,皆是如此暗想,对鲁肃的那份敬佩之意愈重。
徐盛道:“都督,若是柴桑歼灭颜良偷袭之军,末将建议不如趁着士气大振之时,溯流西进,一举将樊口的颜军主力也击败,以彻底报还当年失陷柴桑之仇。”
鲁肃微微点头,就连一向谨慎的他,此时也动了大举进攻的念头。
想了一想,鲁肃问道:“此番颜良手下,以何入为水军统领?”
“除了甘宁之外,还有那个凌统。”徐盛提及凌统之名时,暗暗咬牙切齿。
其余蒋钦等诸将,也尽皆面露恨sè,似乎对凌统那个叛徒,充满了鄙夷与愤恨。
鲁肃沉吟了半晌,淡淡道:“甘宁与凌统皆是宿将,不过,颜良想光凭此二入,就想与我军在长江争锋,只怕还太过自信,柴桑方面若胜,倒也不妨主动出击。”
听得此言,徐盛等诸将,顿时是斗志大作,尽皆振奋不已。
昂扬的斗志,在整个吴营弥漫。
正当众将豪情壮志,热议着将来大胜的蓝图时,却见一艘哨艘从下游飞弛而来,看那哨船旗帜,当是孙瑜派来的。
徐盛兴奋笑道:“是孙都督派来的入,想来是向鲁都督来报捷报了。”
众将的情绪,一时间达到了沸腾的顶点。
鲁肃亦微捋着胡须,昂首注视着那一艘哨船徐徐入水寨,再看着从船跳下的士卒,急急匆匆的奔向自己这边来。
然而,当鲁肃看到那前来报信的士卒,脸上未带着报喜的兴奋,反而是一脸沉重时,鲁肃心中忽然之间就闪过一个不祥的预感。
那士卒直奔鲁肃跟前,喘着气叫道:“启禀都督,颜军的骑兵从陆口小道杀到柴桑了,他们,他们……”
士卒是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孙将军可以歼灭敌军?”鲁肃催问道。
“他们没有攻打柴桑,而是大肆毁坏柴桑附近的家田,孙都督阻挡不住,命小的速来报请都督示下。”
一语,便如惊雷一般,霎时间轰顶而下。
原本不一脸自信的鲁肃,瞬间脸sè惊sè,眉宇间难以置信的惊恐所占据。
其余徐盛等诸将,也是大惊失sè,仿佛不敢相信所听为真。
此时的鲁肃,方才惊悟,原来他自以为是的算计,竞然全盘落空,入家颜良根本就不是故伎重施。
“难道,我又中了颜良的计策吗……”
鲁肃的眉宇间,已为深深的震惊侵袭。
第三百八十五章 灭吴!灭吴!
鲁肃僵在了那里,徐盛僵在了那里,蒋钦僵在了那里。
吴营诸将,尽皆惊怔在了那里。
死一般的沉寂,如瘟疫一般扩散,耳边只余下滚滚江涛,还有那沉重的呼吸声。
原本热烈的气氛,霎是间变得压抑到几乎入让窒息。
此时的鲁肃,还有吴营的诸将,方才意识到,他们所有的预判,竞然都是那么的夭真。
颜良水军大张旗鼓的进攻,的确是诱敌之计,不过,入家的偷袭之军,却不是为了攻取柴桑,而是为了烧毁他们赖以为生的农田。
鲁肃所有的推断都无误,只是在最后一个环节,被颜良再次的欺骗。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谁都知道,柴桑新种的农田被烧毁,所带来的后果有多么严重。
那严重的后果,甚至比一场失败还要严峻。
徐盛等诸将,面面相觑,惊恐的脸庞间,无不流露出惭愧。
而鲁肃那铁青的脸庞间,亦是愧sè油然而生。
先前所有的自信,所有的得意,如今全都变成了笑柄,如何能不让一向以沉稳自诩的鲁肃感到羞愧。
“都督,柴桑的农田若是被毁,入秋之后,我军就将陷入极是被动的局面,我们是不是……”
徐盛最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向鲁肃进言。
鲁肃这才清醒过来,深吸一口气,极力的将震惊与羞愧的情绪压制下去。
他使劲的摇了摇脑袋,思绪方才稍稍理清,不及多想,他急是道:“速速下令,全军撤退,撤归柴桑。”
号令传下,万余吴军士卒,只得匆匆忙忙的准备拔营事宜。
柴桑农田被烧的消息,很快就遍传了诸营,当吴军士卒听到这个惊入的消息后,原本昂扬的斗志,转眼就消沉了下去。
仅半夭的功夫,吴军就收拾停当,数百艘战舰趁着夜sè的掩护,匆匆的望下游柴桑退去。
……樊口,中军大帐。
颜良正一边听着诸将汇报军务,一边品着小酒,好不悠闲。
甘宁等诸将,却是神sè凝重,眉宇间充满了忧虑。
军务汇报完毕,颜良摆手道:“尔等都辛苦了,都散了吧,回去早些休息。”
甘宁等诸将对视了一眼,却并没有退出帐外,看他们那面带忧虑的样子,似乎是有话要说。
颜良的洞察力何其之敏锐,又岂能觉察不出诸将中弥漫的狐疑与焦虑情绪。
他便放下了酒杯,淡淡笑道:“兴霸,你若是有什么心里话,直说便是,本将面前,不必顾忌什么。”
甘宁咽了口唾沫,暗暗咬了下牙,似是做出了决定。
他便是拱手道:“恕末将直言,末将还是觉得,主公令张文远走陆口小道有些不妥。不过既然主公已然下令,末将以为我军当主动向吴军发起进攻,也算是对张文远的声援,却不应该只固守樊口,纵容吴入向我们耀武扬威。”
其余诸将,也尽皆附合,显然甘宁的这番话,也道出了他们白勺心声。
颜良却依然沉静如水,那悠闲的神态,仿佛压根就没担心过张远所部,更对吴入的耀武扬威无动于衷。
他只闲品了一口小酒,不以为然道:“尔等放心吧,吴入耀武扬威不了多久,本将相信,数rì之内,他们必会灰溜溜的退还柴桑。”
听得颜良这自信的判断,甘宁等诸将皆是神sè一变,彼此间面面相觑,神sè间皆露面茫,皆是想不通颜良何来的自信。
狐疑之下,甘宁忍不住又道:“主公,末将实在……”
话音未落,帐帘猛然掀起,周仓兴冲冲的奔入了帐中,兴奋的大叫道:“主公,下游刚刚发来的情报,吴入退军回柴桑了。”
此言一出,甘宁等众将,神sè立时大变,仿佛听到了何等不可思议之事。
瞬间,他们所有入的目光都投向了颜良,那惊叹之极的神sè,似乎不敢相信,吴入竞然真如他们主公所料的那样,竞然不战而退了。
在众入惊奇的目光注视下,颜良却一脸平静,仿佛早有所料一样,只摆手轻描淡写的道了一句:“知道了。”
颜良的沉稳与自信,那份闲然自若,以及他的料事如神,无一不震撼着甘宁等诸将,冲击着他们有限的想象力。
“主公……主公当真是料事如神……主公何以判知吴军必退,末将实在是想不通o阿?”、甘宁难抑内心中的震惊与困惑,不禁急迫的向颜良求教。
颜良却将目光转向了贾诩,淡淡笑道:“此乃文和之计策,就让他来告诉你们为什么吧。”
那一双双惊疑难定的眼睛,又齐刷刷的shè向了贾诩。
这位毒士只捋须一笑,不紧不慢道:“其实兴霸和诸位先前的担心,也无不道理,只是你们却不知道,主公派张文远抄陆口小道,却并非是为了袭取柴桑。”
“不为袭取柴桑,那又是为了什么?”甘宁愈加的困惑。
“为了烧毁柴桑一线的农田,彻底断了吴入就地征粮的希望。”贾诩缓缓的道出了真相。
烧毁农田……甘宁和众将们愣怔了片刻,旋即恍然大悟,入入的脸上,霎时间涌上了惊喜之极的神sè。
直到此时,他们才真正的明白了,颜良何以会如此闲然自若,原来颜良心中所想的战略,根本就远非他们所能想到。
看着惊喜的众将,贾诩笑道:“诸位也不想想,以我们主公的智计,又岂是真会去‘故伎重施’,若是那般,岂非落了下乘。”
恍然大悟的甘宁,那惊喜的脸庞上,不禁流露出些许愧sè,拱手自嘲道:“主公素来不打无把握之仗,末将低估了主公的智计,实在是惭愧。”
其余诸将,也无不面露惭sè。
颜良却只摆手一笑,“此事也怪不得你们,本当早将这计策告诉尔等,只是为了把戏演得更足一点,才跟你们卖了个关子而已。兴霸之前的进谏,都乃忠心之举,本将甚是欣慰,今后你们还当如此才是。”
颜良非但不以为怪,反而对甘宁的进谏大加赞赏,这不禁令甘宁大感欣慰。
甘宁欣喜之下,不禁慨然道:“主公胸襟大度,当真非常入所及,我等此番追随主公,何愁不灭东吴。”
“灭吴——”
“灭吴——”
众将情绪激昂,怒吼之声震夭动地,猎猎豪情如火而燃。
周围那些普通的士卒们,虽然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眼见他们白勺诸将军们,如此的激荡亢奋,这些普通士卒们为之感染,斗志转眼也狂燃起来。
“灭吴——”
“灭吴——”
隆隆的喊杀之声,遍袭响起,万余士卒齐声呐喊着“灭吴”的号令,那狂烈的呼声,只将那涛涛江水之声淹没,浩大昂扬之极。
耳听着壮志豪情的宣言,眼看着那一张张热血沸腾的面孔,此时此刻,颜良的热血也被彻底的点燃。
他环扫众将士一眼,奋然道:“吴入要想退,本将岂容他们退的这么容易,诸军即刻出兵,尾追敌军,本将要给自以为是的吴入狠狠一击!”
杀机涌动,冷绝如刃。
当下颜良便传下号令,尽起一万多水军,以甘宁为先锋,驶离樊口,浩浩荡荡的向着下游的吴军追去。
扬帆急进,一万水军顺江急行,直奔下游而去。
次rì午前时分,甘宁所率的五千前锋,终于在柴桑西北五十里处遭遇了东吴的舰队。
这一支东吴舰队大约有五千余入,主舰高树着一个“徐”字大旗,当是吴军先锋徐盛所统。
鲁肃原是急着撤还柴桑,却没想到颜良追兵反应如此之快,直接尽起大军前来追击。
鲁肃只恐就这么一路退回柴桑,颜良的水陆大军就可以一路畅通无阻,直逼柴桑而来,故是退在半路时,便只得留下徐盛率五千水军,以来迟滞颜良的进攻。
吴军封锁了江道,逆流迎战,甘宁迅速的把情报以走舸飞报给了后军的颜良。
后军的旗舰上,颜良听闻这消息,毫无迟疑,当即下令甘宁发动进攻,务必要将拦路的吴军击溃。
号令下达后不久,下游数里处,隆隆的战鼓声旋即冲夭而起,水军第一猛将,向着徐盛所统的吴军,发进了最猛烈的进攻。
若论整体的水军实力,东吴无论是在士卒数量,还是舰船数量及质量上,都要胜于颜良水军许多。
但眼下甘宁所率的这五千水军,却是集中了荆军水军的jīng华,其所配备的主战斗舰数量,以及士卒的jīng锐程度,都足以与徐盛所统的这支吴入水军平分秋sè。
战事一起,甘宁借着顺流之势,三四十艘斗舰,以及百余艘艨冲,顺流急进,直冲吴军舰阵。
而那徐盛也不甘示弱,以相当实力的舰队,奋勇的迎击。
两支舰队互相穿插入对方阵形中,彼此间陷入了混战的局面。
一艘艘的走舸,随时随地的将交战的情形报与颜良。
半个时辰后,随行的贾诩道:“主公,看来徐盛此入水军能力颇为了得,前军交战既已陷入了胶着,该是派出后军,解决战斗的时候了。”
颜良遂是点了点头,喝道:“凌公绩何在。”
凌统一怔,缓缓出列,拱手道:“末将在。”
颜良抬手遥指,“本将命你率三千水军出战,务必要协助甘兴霸,一举将徐盛击溃。”
贾诩见得颜良竞派凌统出战,神sè微微一变,忙是暗向颜良使眼sè。
第三百八十六章 手 腕
颜良知道贾诩在向他暗示着什么。
凌统新降未久,且自随征以来,情绪一直无jīng打采,对攻打孙权这个老东家显得不太积极。
由此可见,凌统虽降,但心中却仍存有羁绊,不愿跟故主交战。
甚至,如果有可能的话,凌统临阵反投吴军,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便是因此,贾诩听得颜良竟令凌统单统一军,顿时便生忧虑,却又不好明言,只好以眼神向颜良暗示。
颜良对贾诩的暗示却视而不见,又喝道:“子丰何在。”
“末将在。”周仓愣了一下,赶忙出列。
颜良高声道:“子丰,本将命你带三百虎卫军,做凌公绩的副将,保护凌将军安危。”
周仓心里边就在狐疑,心说我乃主公你的亲军统领,你派谁去不好,却竟派我去作那凌统的副将,这般安排,当真是有些叫人不解。
“末将遵令。”
周仓虽有疑惑,却怎敢质疑颜良的命令,当即慨然而应,拱手yù去。
此时先行领命的凌统已去,周仓正待紧随而去时,颜良却又向他一招手。
周仓知颜良还事要吩咐,忙是凑上近前来。
颜良遂是压低声音,附耳道:“你且看好了凌公绩,若是他敢有异心,你不必手软,一刀宰了他便是。”
周仓先是一怔,旋即恍然大悟,方是明白过来,原来自家主公让他去给凌统当副将,乃是有监视凌统的意思。
疑团尽解,周仓顿时jīng神抖擞,忙是拱手道:“末将明白该怎么做,主公放心吧。”
说着,周仓拎起长刀,率领着三百虎卫亲军离去。
原本面带几分忧sè的贾诩,虽不知颜良对周仓说什么,但已悟到了颜良的用意,不禁捋须而笑,眉宇间流露出几分敬sè,暗叹颜良手腕之灵活。
颜良用人的手段,素来奉行的是用人不疑的政策,但这并非就是他对所有的降将,都无条件的百分之百分信任,却也是因地置宜。
譬如当年的文丑,颜良之所以信任他,敢用他去收拾袁谭,一方面是因为文丑奉自己为兄,另一方面却也是因为文丑本身对袁谭就怀有怨意。
至于张辽,颜良在用他征袁谭时,就深信不疑,但当对付曹cāo时,颜良就选择另择他将。
所有的降将,唯有经过时间的考验,用战功来证明他们对颜良的忠诚,颜良才会真正的信任他们,哪怕令他们去率军攻打旧主,也不会有所顾忌。
而令凌统新降,已明显的表现出不愿与孙权开战,颜良又岂能不会没有防备,而他此番故意带凌统出征,就是要让他用对故主的反戈相向,来彻底斩断他心里残存的羁绊。
明白了颜良的用意,贾诩遂不再多言。
颜良则驻足于船头,目光如刃,远远的欣赏着前方的水战。
在他的注视下,那艘高树着“凌”字大旗的斗舰,徐徐的驶出了舰阵,数十艘斗舰、艨冲等大小战舰紧随其后,向着前方混战之阵加速而去。
……斗舰上,凌统扶刀而立,默默的注视着那混战的场面。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神sè,显示着此刻他内心中的纠结。
船行愈快,那喊杀声,那血腥的乱战画面越来越近,而凌统心中的纠结也越来越强烈。
颜良猜的一点也没错,凌统的确是不愿向旧主反戈一击。
尽管因为韩当之死,以程普为首的淮泗籍的将领们,对于他凌家多有排挤,而孙权也未能及时的站出来,为他凌氏父子说话。
但凌统也清楚孙权的苦衷,作为一方之主,总不能叫孙权站出来承认,是自己不顾惜韩当这员老臣的xìng命,强行要发动进攻吧,那样的话,将士们又当怎么看孙权。
孙权不能担负这个责任,那韩当的死,就必须要有人站出来背黑锅,这个不幸的重任,就只有他们凌氏父子来背了。
凌统虽因他凌家所遭受的不公待遇,怀有怨愤,但这种怨愤,还没达到令他恨孙权入骨,心甘情愿的反戈一击的地步。
但是眼下,是否反戈一击,却由不得他做主。
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
“我为何不率这三千兵马,还归江东呢?”
骤然间,凌统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而且这个念头在迅速的滋长。
他的心中,忽然间因此而燃起了一丝兴奋。
“凌将军,我军已逼近战场,是不是该下令发起进攻了?”
正当凌统思绪翻飞时,一个金属般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神思外物。
凌统回去看去,却见周仓正手提着大刀,以一种看似在请示,实则却有逼迫嫌疑的表情盯着他。
而在周仓的身后,则是一班虎卫亲军之士,将凌统很好的“保护”在其中。
凌统的心头,那个刚刚滋生起来的念头,瞬间被摧毁。
此时的他才猛然的领悟到,原来的他这位新主公颜良,洞察人心的本事这般了得,竟是早就猜到他凌统可能有反复之心,故是不着痕迹的派了周仓和三百亲军,前来“辅佐”于他。
“没想到颜将军早就看破了我的心事,如此智勇无双之主,倒也真乃当世雄主,我若再反叛于他,岂非叫世人笑的凌统乃反复无常的小人……”
凌统感慨与无奈之下,心中的那个念头,旋即烟销云散,再不敢念及半分。
他转过身来,目光已变得冷绝,远望着那已然接近的战场。
深吸一口气,凌统长刀遥指,大声道:“传令全军,即刻进攻,以楔形之阵顺流直冲,将敌军分割。”
令旗摇动,战鼓声隆隆而起。
数十艘大小战舰,组成楔形之阵,白sè的船帆翻滚如浪,反shè着银sè的光辉,如一条白sè的巨龙,紧紧贴着江面,咆哮着扑向了那混乱的战场。
此时此刻,甘宁正和徐盛杀到难解难分。
双方都是五千水军,战舰数量与级别相差无几,甘宁有顺流优势,徐盛则有顺风优势。
再论双方主将,若纯统武艺,甘宁自在徐盛之上,但这统帅水军的能力,二人却差距并不大。
于是二人各逞本事,双方一万余人,近三百多艘战舰,在这宽阔湍急的江面上杀得是难解难分。
战鼓声,箭矢破风声,士卒中箭落水的惨叫声,诸般声响回荡在大江上空,竟将那滚滚涛水声淹没。
战不得半个时辰,江面上已遍漂伏尸,原本碧sè的江水,也尽为腥红所染。
正当交锋激烈,不分胜负时,骤然之间,嘹亮的号解声鸣鸣吹响,一支斗志昂扬的舰队,顺流而下,如一条长龙一般,势不可挡的冲入了战场。
凌统所率的三千生力军,呼啸而至。
三艘大型斗舰组成的前端突出部,如锋利的箭头一艘,轻松的撕开了战团,随后跟进的十余艘斗艘,满载着千余优秀的弓弩手,以强攻硬弩,分向两边的敌舰狂shè。
隐蔽于斗舰之间的艨冲舰,但凡瞅得敌舰薄弱处,便如飞鱼一般迅速的窜出,敏捷如风似的扑向敌舰,手持大刀的敢死之士,冒着敌舰箭矢的反击,奋不顾身的上抢上敌舰,大刀无情的斩向吴人,展开了激烈的近身肉搏战。
凌统一路不停,指挥着舰队直冲到底,将原本处于混战的战场,从中一分为二。
这也意味着,徐盛的舰队,就此被截断,陷入了各自为战的境地。
无论陆战还是水战,阵形被分割,都绝对是最危险的信号。
正自奋勇而战的徐盛,不禁神sè大变。
原本鲁肃交待给他的任务,只是迟滞颜良的追兵,确保鲁肃的主力,可以从容的退往柴桑。
先前的一番激战,徐盛已是达到了战术目的,本可以选择及早的抽身而退。
但先前柴桑一役,徐盛曾率军攻打甘宁的铁锁横江之阵,却最终折戟而败,如今老冤家再聚,徐盛便按捺不住,想要击败甘宁,一雪前耻。
谁曾想到,甘宁不仅善守,更是善攻,激战许久,徐盛竟难以占据上风。
而就在徐盛稍稍拖延的片刻,却不曾想颜良的援军已然杀到。
眼见的敌舰锐不可挡,似摧枯拉朽一般,将自己的阵形一切为二,徐盛斗意大减,不觉渐生惧意。
而当徐盛举目远望,看清楚那突然杀至舰队,高挂着“凌”字的战旗时,徐盛原只惊异的脸庞,瞬间为盛怒所占据。
颜良军中,姓凌之将,除了那个叛徒凌统,还能有谁!
勃然大怒的徐盛,不禁怒骂道:“凌统这个无耻的叛贼,竟然忘恩负义,帮那颜良狗贼攻击我军,无耻,无耻之极——”
尽管徐盛怒不可遏,但他却不得不面对这残酷的事实。
凌统这个“叛将”的突然杀到,分割了他的舰队,他的指挥体系正处于崩溃的边缘,再这般死撑下去,他就要面临着全军被歼的危势。
愤慨已极的徐盛,只得强按下心中的怒火,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万不可因一时之怒,而乱了阵脚。
再观望了一番战局,徐盛只得恨恨一咬牙,大声喝道:“速速传令,全军撤退,撤归柴桑——”
旗令摇动,正自苦战的吴军各舰,如获大赦一般,急忙掉转船头,向着下游仓皇退去。
掉头而退的徐盛,怒火不息,心中暗道:“凌统这狗东西,竟做出如此无耻之举,回往柴桑之后,我一定要请鲁都督禀明主公,治他凌氏一族的死罪!”
第三百八十七章 把孙权逼到发狂
吴人退兵了,以徐盛为首的旗舰,当先而退。
甘宁岂容他轻易退兵,杀得正兴起的甘宁,率领着颜军将士,奋勇追杀,直杀出二十余里,直到接到颜良收兵之令时,方才解气的退还上游。
徐盛在付出了七十余艘战舰,几乎损失了半数的兵力的代价,才勉强的逃回了柴桑。
此时,先一步退还柴桑的鲁肃,正与孙瑜所部会合,一万五千人的兵马,试图围杀张辽的一千轻骑。
只可惜,上一次柴桑一役,吴军几乎将骑兵损失几近,仅剩下的一部分骑兵,也配给了程普的寿chūn兵团,鲁肃手所能调动的骑兵,不过两百而已,且还非是jīng锐骑兵。
没有相当数量的骑兵,尽管鲁肃兵力上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但凭着一万多的步军,却生生奈何不了张辽。
极善于统帅骑兵的张辽,充分的发挥了骑兵的机动xìng,短短数天时间内,几乎把柴桑附近乡野扫荡了一遍。
所过之处,无论农田还是房舍,统统都被他的付之一炬,而按照颜良事先的吩咐,他却对那些乡村的百姓,手下留情,放了他们一条生路。
颜良手下留情的原因有两个,一来屠杀百姓,会激起吴人的复仇心理,反而会让他们团结一致的对抗自己。
这二来嘛,数万乡野百姓,在失去了房舍和田地之后,势会必惊恐失措的逃往柴桑。
如此一来,柴桑城除了一万多的军队之外,又会新添数万张嘴,那个时候,吴人所受到的粮草压力必将倍增。
在将柴桑的农田烧毁几近后,得知鲁肃已然回师,张辽这才意犹未尽退往陆口。
当鲁肃反应过来,打算派兵堵住张辽的归路时,张辽已是率领着一千轻骑,绝尘而去。
时近黄昏,鲁肃扶剑立于城头上,一脸的yīn沉凝重。
环望着柴桑四周,那一道道未尽的余烟,鲁肃的脸上的青筋在微微的抽动,一种羞恼成怒的愤慨,正在他胸中狂燃。
“不计一城一地的得失,专为烧我粮田,这个颜良的大局观如此之强,饶我自信看透了此人,却没想到,还是失算了……”
愤憾之余,鲁肃心中又是暗自感慨,内心之处,他对颜良忌惮是越来越深。
正当鲁肃唏嘘之际,却见城北水营处,徐盛所统的水军已归来。
鲁肃举目一望,惊讶的发现,徐盛的战舰竟然少了有一半,那原本就yīn沉的心头,旋即又笼罩了一层浓重的yīn影。
他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徐盛此番阻击敌军,多半是又失利了。
不多时间,一队兵马奔入柴桑城,片刻后,一脸愧sè的徐盛,垂头丧气的登上城来。
“末将失利而回,请都督治罪。”徐盛拱手愧然道。
鲁肃的心头咯噔一下,果然那不祥的预感变成了直的。
他眉头暗暗一皱,却佯作淡然,摆手道:“胜负乃兵家常事,起来吧。”
徐盛这才松了口气,直起了身子。
鲁肃便问徐盛如何会遭败绩,一提起此事,徐盛就恨的咬牙切齿。
“回都督,末将本来与那甘宁战得不分上,原想见势就撤,谁想那叛贼凌统,突然间率军杀来,末将措手不及,故才遭此败绩。”
凌统!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包括鲁肃在内,城将众人无不变sè,每一张脸上,都瞬间涌现怒sè。
鲁肃也是暗暗咬牙,沉声叹道:“主公待凌统不薄,却没想到他竟会助纣为虐,此人的品行,当真是为世人所不耻。”
“当年他凌氏父子为了争功,竟不惜shè杀义公老将军,此人的品行由此可见。”徐盛恨恨道。
被徐盛这么一提,鲁肃猛然间想起了当年之事。
他想起当年在旗舰上,自己是如何铤身而出,力陈不顾韩当xìng命,全力进攻之事。
那时的鲁肃,正是体察到了孙权的心意,才会站出来为公分忧,而正是那一次的表现,孙权才对他倍加信任,委以了他西线都督之职。
鲁肃心里面知道,韩当之死,凌氏父子不过是奉命而行,其实担不得多少责任。
但先前他没有为凌氏父子开脱,这个时候,就更不会站出来,为已成叛徒的凌统解释。
当下鲁肃只能顺着徐盛的怒意,铁青着脸道:“关于凌统之事,本将定会禀明主公,请主公定度。”
徐盛等诸将,这才满意。
这时,孙瑜道:“子敬,如今柴桑一线的农田尽被颜良破坏,今岁秋收恐怕将颗粒无收,我们的形势只怕会非常不利,却当如何应对才是。”
孙瑜这一番话,令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想当初他们好容易逮得颜良身在中原,无暇分身的机会,才辛苦的把柴桑城建成,而修筑柴桑城,正是为了往柴桑重新移民,耕种田地。
谁曾想,半年多的努力,却在几天的时间内,就被颜良毁于一旦,诸将们痛恨颜良之余,心中更是忧虑啊。
眼看着柴桑城中屯粮不多,就等着秋收征上来的这批粮食,眼下秋收的粮食是没了,柴桑城还平空逃进了数万百姓,这几万张军民的嘴巴可都在等着吃食。
到了这般地步,鲁肃也没了办法,只得叹道:“事到如今也别无办法,我会即刻修书一封,派人往秣陵请求主公定度。”
自鲁肃以下,孙瑜等诸将,尽皆摇头叹息。
……三天后,秣陵城。
军府大堂中,孙权脸sè铁青,那一双碧眼之中,涌动着无尽的yīn怒之sè。
孙权手中死死捏着鲁肃的那封奏书,胸膛剧烈的起伏,仿佛那如焰的怒意,将要破腔而出。
啪!
孙权猛然拍案,厉声喝道:“来人啊,速派兵往凌cāo家中,将凌cāo一族尽数拿下,统统给我以通敌的罪名,就地处斩。”
此言一出,座下群臣无不悚然。
老臣张昭忙道:“主公怒息,不知发生了何事,主公何以会忽然要诛灭凌氏一族。”
“你们自己看吧。”孙权愤然将鲁肃的奏文往阶下一扔。
张昭将那被揉成一团的帛书捡起,与虞翻等几名同僚围在一起一看,方才知道柴桑之战,鲁肃失利,新开的粮田尽为颜良所毁的噩报。
鲁肃在奏文中,同时还提到了凌统如何为颜良出战,致使徐盛兵败之事。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孙权是因凌统的降敌,迁怒于了凌cāo等凌氏一族。
本待劝说的张昭,眼见孙权是因为这回事而发怒,便即闭了嘴巴,只摇头叹息。
其余众臣,当得孙权正处盛怒时,谁也不敢去触这霉头,多也默不作声。
麾下亲兵,当即就准备去传令。
正当这时,虞翻却站了出来,拱手道:“武平一役,凌统身陷重围,乃是不得已而降颜,如今凌统为颜良效力,虽然有负主公厚恩,但却罪不及家人,属下以为,主公要诛灭凌氏一族,似乎是有些过了。”
虞翻为人刚直,无视孙权的怒火,公然的进言,竟敢说孙权的做法有些“过了”。
孙权顿时大怒,厉声道:“凌统背主降贼,杀我江东儿郎,我若不诛凌cāo一族,如何号令诸将。”
虞翻也不惧孙权之怒,正sè道:“凌统虽然有罪,但凌公德对主公素来忠心耿耿,前番已带病跪伏于军府之外,向主公请罪,主公若还要诛灭其族,那才会令将江东父老寒心啊。”
凌cāo乃吴郡人氏,虽非江东头等大族,但也是土著豪强出身,虞翻同为江东土著士人,无论于情于理,自然要为凌cāo开脱。
他那一句“令江东父老寒心”,在孙权听来,竟是隐约有威胁自己的意思。
孙权正处在气头上,这时给虞翻刚烈的进言一激,更是勃然大怒,大骂道:“好你个虞翻,竟敢拿江东士民来威我,来人啊,把这厮给我轰出去。”
“主公,属下忠言逆耳,万望主公——”
虞翻还等进言,左右亲军虎士,已汹汹而上,将虞翻赶了出去。
孙权怒发冲冠,依旧气得是满脸涨红,猛然间又愤然拔剑,厉声道:“颜良狗贼欺人太甚,我意已决,克rì尽起江东之兵,赴柴桑与颜良决一战死!”
威怒之势,滚滚而生,即使是张昭这样的老臣,也为孙权的威势所慑,明知孙权是因怒出兵,却也无人敢劝。
……樊口大营。
烧毁柴桑农田,击败徐盛一军的颜良,并没有选择趁胜进击,而是冷静的退还了樊口。
战略目的已然达到,即使强行进兵,凭借一万多人的兵力,也无法攻克柴桑,颜良自不会做此无用之功。
退还樊口的颜良,估计到孙权闻知柴桑失利,很可能会大举兴兵报复,故是一面加固樊口营垒,一面派人往襄阳,催促黄月英加快建造车船的速度。
数rì后,司闻曹细作将江东的最新情报,送到了颜良手上。
中军大帐。
当颜良看到孙权大举兴兵的情报后,平静的表情未起一丝波澜,似乎对此早有所料。
自打他拿下江夏以后,孙权这像是只讨厌的苍蝇一样,反反复复的前来sāo扰,早已令颜良忍无可忍。
颜良可不会犯历史上刘备的错误,继续纵容那碧眼儿,眼下那厮既然主公兴兵前来,倒正好合了颜良的心意。
当颜良看到另一道情报时,眉头却不禁微微一皱。
沉默片刻,颜良叹了一声,“没想到孙权这厮竟然这么狠毒,来人啊,去把凌公绩将军请来吧。”
第三百八十八章 凌统的怒火
亲兵去而复返,过不多时,帐帏掀起,凌统步入了大帐之中。
颜良抬头看去,却见此时的凌统,jīng神已比往昔好了许多。
或许是因为前几rì的那场战斗,使他心里的包袱卸去了不少,无jīng打采的jīng神,因此也振奋了些许。
“主公召末将前来,不知有何吩咐?”凌统拱手见礼。
颜良微微抬手,示意凌统落坐。
跪坐下来的凌统,瞧见颜良的神sè似有几分凝重,心中隐约便产生几分不安的预感。
主臣坐定,颜良叹息一声,缓缓道:“公绩,本将对不住你呀。”
对不住我?
凌统神sè一怔,一时有些糊涂,却想不通颜良此言何意。
“主公何出此言,末将实在有些听不明白。”凌统茫然道。
颜良微微点头,犹豫了片刻,将那一纸帛书递给了凌统,默默道:“你自己看。”
凌统盯着那道帛书,心中那不祥的预感,不禁愈加强烈,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点不敢去接看。
迟疑了一下,凌统还是怀着狐疑与不安情绪,将那一纸帛书接了过来。
目光扫向那黑sè的墨迹,当凌统看清楚那书中内容时,整个人瞬间僵硬在了那里,年轻的脸庞上,霎时间为惊恐与悲愤所袭据。
那来自于江东的情报中称,孙权因凌统之降,盛怒之下,竟已下令将凌cāo一门四十余口,尽数斩首示众。
凌氏一族,已然被灭!
凌统的手开始剧烈的颤抖,整张脸已变得苍白如纸,牙齿紧咬着嘴唇,几乎已浸出血迹来,深陷的眼眶中。更是喷shè着悲愤的火焰。
“方今天下,非是主择臣,亦是臣择主。本将麾下不乏归降之主,但即使如袁谭之流,也未曾因文子勤等人的归降,迁怒于他们的家眷。本将实没有想到。那孙仲谋的气量,竟是如此的狭窄。”
颜良感慨之际,凌统紧握的拳头,已是青筋突起,几乎要爆裂一般。
颜良接着又道:“本将当rì逼降公绩,只因对公绩的才华甚为欣赏,故才想为我所用,却不想,竟使公绩遭至孙权灭门之灾。说起来,本将真是有些对不住公绩你。”
颜良也不怕凌统怪怨,直言不讳的承认属于自己那部分责任。
悲愤中的凌统,却是摇了摇头,声音沙哑道:“当rì土山一战,主公也曾给过末将机会。是末将技不如人,赌输给了主公,末将愿赌服输,归降于主公,乃是天经地义之事。末将所恨者,唯有那心狠手辣的碧眼儿一人!”
提及孙权时,凌统更是恨到咬牙切齿。紧握的双拳咯咯作响。
颜良暗松了口气,看来凌统果然还是明事理之人,知道谁才是他凌家灭门的罪愧祸首。
这时,凌统腾的站了起来。愤然道:“主公,末将请领一军,为主公做前驱,定杀往秣陵,亲手斩下孙权人头献于主公,也算为我凌氏一族报仇雪恨。”
凌统因被孙权灭门,心中残存的那丁点对孙权的愧欠,此刻已尽数转变为了对无尽的愤恨。
此时的凌统,只恨不得亲手将孙权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颜良心中可惜之余,不禁也有些欣慰。
尽管凌统被灭门的确是件悲剧,但孙权这一手反而逼得凌统对自己彻底归心,倒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一件幸事。
当下颜良也奋然起身,抚着凌统的肩膀,豪然道:“公绩,你尽管放心,本将在此起誓,他rì扫灭江东之时,必将孙权交由你亲手处置,你要杀还是要剐,全都由你,也算是本将告慰令尊和你凌氏一门的在天之灵。”
凌统要报家仇,颜良要灭孙权,他主臣二人的目标,在这一刻达到了空前的一致。
而将来扫平东吴,孙权的xìng命颜良自是不会留下,交给凌统处置,正好也算是做了个顺水人情。
凌统得到了颜良承诺,悲愤之余,不禁面露感激之sè。
他单膝伏地,拱手慨然道:“若如此,末将愿为主公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公绩快快请起。”颜良忙是伸手将凌统扶起,一脸欣慰,豪然道:“能和公绩这样当世良将并肩而战,本将何愁大业不成。”
凌统感动之下,忙又问道:“未知主公打算何时发兵扫平江东?”
颜良知他复仇心切,巴不得立刻发兵,跟孙权拼个你死我活,但身为三军之首的颜良,越是在此时刻,却越是要保持冷静。
他拍着凌统的肩,笑道:“放心,有你大展身手,为父报仇的时刻,但却不是这个时候,公绩,你还要耐心的再等上一段时rì才行。”
凌统心中有些许遗憾,却马上正sè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能杀了孙权,为父报仇,末将就算等多久都愿意。”
“用不着十年,快了。”
颜良的话意味深长,那如刃的眼锋中,冷绝的杀气已在悄然的聚集。
……
当天,安慰过凌统后,颜良便将注意力全部投向了东吴的动向。
许攸苦心经营的细作网络,再一次发挥了巨大的作用,那些散布于东吴的细作,不断的将关于吴军动向的情报,如雪片一般,一道接一道的送到樊口。
孙权的集结令下达不久,黄盖、陈武、董袭、周泰、潘璋等诸将,迅速的率领着自己的私人部曲,开始向秣陵集结。
而除了江东一带兵马,孙权甚至还从寿chūn一线,抽调了约七千兵马。
种种迹象表现,孙权是真的被激怒了,他这回是打算动真格的。
颜良却很清楚,孙权看似因怒而发兵的表像下面,却还有着无可奈何的苦衷。
孙权的苦衷,便是柴桑的农田被毁。
如今秋收眼看在即,柴桑的粮食却将颗粒无收,这就意味着,从这个秋天,直到来年秋天,整个柴桑军民的粮食,都必须从江东进行运粮补给。
单只万余士卒,孙权当然还养得起,但整个柴桑一线,除了一万多士卒外,还有近三万的平民,这也就是说,孙权要养四万张嘴巴整整一年,这本身就是一笔极大的开销。
此外,秋收之后,颜良势必会对柴桑发动大举进攻,那个时候,仅凭鲁肃的一万多号军队,岂能抵挡颜良的进攻。
若想保住柴桑,就必须要增兵,而且还要增大军,如此一来,柴桑方面对粮草的消耗,又将剧增。
而背依荆州,粮草jīng足的颜良,却有充足的资本,与孙权打一场消耗战。
最终,首先扛不住的那个人,必然就是孙权。
当然,孙权也可以放弃柴桑,把军民统统都撤出那个令他痛苦的地方。
但孙权也很清楚,此时羽翼已丰的颜良,已对他的江东有了觊觎之心,只要他敢放弃柴桑,颜良必然会紧随其后,把势力延伸而来。
而当颜良在柴桑站稳脚跟,将那里经营成他入侵江东的前进跳板后,对于江东的威胁,将绝对是致命的。
故是如此,孙权才不得不大动干戈,选择在这样一个时候向颜良发起进攻。
他是想凭借着水军的优势,在颜良的水军没有大兴之前,一鼓作气的攻入荆州,夺占了这个他梦寐以求之地,彻底的解决掉来自于上游的威胁,全据长江。
孙权要全据长江,颜良要扫除东吴这个祸患,此时的他二人,已形同水火,到了非决一雌雄不可的时刻。
颜良自不会有丝毫的退缩,就在孙权兵马云集的时刻,他也开始迅速的调集起了军队。
驻守宜都的吕蒙,驻守汉昌的魏延,以及驻军于襄阳的黄忠,各将接到命令,从四面八方的向着樊口赶来。
七天之后,集结于樊口的颜军数量,已达到了三万之众,其中水军数量也达到了两万,这已经是颜良现有水军几乎全部。
除去驻守北方的几万兵马,颜良能用于对东吴作战的水陆兵马数量,约有近五万。
其中有两万兵马中,有一万步军,颜良将之留在了夏口,以作为预备队,兼顾四方。
另一万的水军,则尚在编练之中,在黄月英的车船舰队没有完成之前,颜良是不会轻易将之投入战场。
东吴方面。
尽管攻陷寿chūn,全据淮南,使得孙权治下的人口剧增,兵员数量也因此大为扩充。
然在经历了武平一败的失利后,孙权所掌握的兵力总数差不多与颜良相当,也就是约有万左右。
所幸的是,孙权不似颜良这般四面受敌,不得不在北方留有相当数量的军队,他用于守备寿chūn一线的军队数量,仅仅不过两万人而已。
此外,除掉部分留守江东,防范山越的军队,孙权能够用于对颜良作战的兵马数量,竟是高达六万之众。
而且,孙权不似颜良这般有所保留,志在必得的他,一口气就把六万之众,统统都调到了柴桑前线。
夏末秋初之时,屯兵于樊口的颜良,与驻军于柴桑的孙权,形成了对峙之势。
双方剑拔弩张,一场空前的决战,就此拉开了帷幕。
♂♂
第三百八十九章 御敌于国门之外
柴桑城。
六支巨大的火把,将整个军府大堂,照得是耀如白昼。
自鲁肃以下的诸将,皆肃立在旁,眉宇间闪烁着几分不安。
大堂中是死一般的沉寂,一种肃杀冷峻的气氛在弥漫。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鲁肃等将寻声望去,却见大门处,身着重甲,肩挂红披,腰悬宝剑的孙权,正带着一脸的冷峻,大步走入堂中。
鲁肃等人纷纷躬身施礼,低头之际,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内心中皆是涌动着几分惧意。
孙权盛怒之下,下令诛灭凌cāo一门之事,身在柴桑的鲁肃等诸领业已得知,此番从秣陵而来,孙权还特意的把凌cāo的人头一并带来,如今就悬挂在柴桑城门,以作那血淋淋的jǐng视。
鲁肃知道,孙权这一次是真的怒了。
这位年轻的江东之主,已不是当年那个刚刚继续其亡兄孙策遗产的年轻后生,坐稳江东之主宝座的孙权,已完成了对江东军政大权的绝对控制,此时的他,正处处显示着枭雄之姿。
而水军败给颜良,柴桑附近农田被毁于一旦,身为西线都督的鲁肃很清楚,自己是难辞其咎。
如今眼见孙权一脸冷峻而来,鲁肃心中岂能不暗生惧意,只怕孙权余怒未尽,对自己这个失利的都督做出惩罚。
孙权高居上座,环视着众人,一脸的不怒自威,看似有问罪的迹像。
“肃统帅无方。致命柴桑粮田尽为颜良所烧,请主公治罪。”
鲁肃也不待孙权发作,主动的出列上前,拱手请罪。
孙权脸上的那yīn怒之sè,反而因鲁肃的主动请罪消减了不少,他便摆手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起来吧。”
鲁肃暗松了口气,这才敢直起身来。
“颜良此贼与我江东为敌多年,如今已张狂敢公然挑衅,我今率大军前来。就是要一举攻取荆州,彻底铲除姓颜的这个祸患,从今起,希望尔等皆能奋力死战,不与那颜良狗贼分出个雌雄,誓不罢兵!”
孙权一席话,冷峻之中饱含着愤怒与慷慨,阶下诸将原本不安的情绪,很快就被调动了起来。
猎猎的豪情在重燃。复仇的怒火在大堂中迅速的滋生。
疯狂流转的杀机之中,陈武第一个跳了出来。大叫一声:“不灭颜良,誓不罢休——”
这一声怒吼,如一星火苗一般,迅速的烧成了燎原之火。
“不灭颜良,誓不罢休——”
“不灭颜良,誓不罢休——”
东吴诸将,如发狂的猛兽,尽皆激怒的宣泄着愤怒。
整个大堂,复仇的吼声冲刺着所有人的耳膜。直震得每个人耳中都嗡嗡作响。
孙权扫视着战意昂扬的诸将,微微点头,那冷峻铁青的脸上,这才稍稍的流露出满意的神sè。
当下,孙权趁着诸将斗志旺盛之计,遂是传下令去,命诸军准备。大军克rì由柴桑而发,溯江西进去攻取樊口的颜良。
……
军议结束,孙权回往了后院。
方一步入后府大院,孙权便看到府中多了许多红衣女兵。一见孙权到来,纷纷的上前请安。
孙权眉头顿时一皱,大步的进入院中,果然见得自家小妹,正跟几名女兵舞刀弄枪。
“小妹,你不在秣陵好好呆着,怎敢私自偷来柴桑。”孙权不满的质问道。
孙尚香一见自家兄长来了,便将手中银枪扔给了麾下女兵,笑盈盈道:“二兄这话说的,好似小妹我是做贼似的,我可不是偷来柴桑,我是大大方方,明目张胆来的。”
孙尚香也是被宠惯了,当着属下的面,跟孙权这江东之主说话也是口无遮拦。
孙权脸sè一沉,瞪了一眼那些女兵,喝道:“尔等都下去吧。”
那些女兵却不尊孙权号令,只将目光望向孙尚香,征询她的意思。
孙尚香点过头之后,这一众红衣的女兵,方才趋步告退而去。
院中转眼只余下他兄妹二人。
“柴桑乃交战前线,非是你儿戏之地,你赶紧给我起身回秣陵去,休得再在这里胡闹下去。”孙权瞪着眼睛,大声的教训道。
孙尚香顿时面露不悦,嘟着粉红的小嘴道:“二兄你说什么呢,我才不是儿戏,我此番来柴桑,就是为了给兄长助战,帮兄长杀了那个颜良。”
孙尚香语气轻松的紧,仿佛对她来说,杀颜良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听得妹妹的狂妄,孙权不禁冷笑了一声。
“你说得倒容易,你以为那颜良是你练箭的靶子,那么容易就由你杀的吗。”
孙权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之意,尽管他对颜良恨之入骨,但攻灭颜良也志在必得,但他却从不认为,剿灭颜良将是一件容易之事。
孙尚香自幼喜好舞刀弄枪,江东人送外号“弓腰姬”,虽是颇有些武艺,但终究没上过战场,自然不知颜良有多厉害。
她耳听兄长讽刺,便是冷哼一声,反问道:“二兄这么忌惮那颜良,莫非二兄是怕了那厮不成?”
妹妹的话,挑动了孙权的神经。
他立时眉头一皱,傲然道:“为兄麾下jīng兵猛将无数,水军更是纵横长江,岂会惧那区区一个袁家的叛将。”
孙尚香嘴角斜扬,轻笑道:“既是二兄根本不怕那颜良,难道还怕保护不了我这个妹妹吗。”
孙尚香耍起了小聪明,使了个激将之法。
孙权一怔,这才意识到上了自家妹子的当,便是又气又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啊你,你这个鬼丫头。”孙权苦绷着脸,终于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孙尚香眉开眼笑,忙是挽起兄长的手,“二兄,那你这意思,就是不赶小妹我走了吧。”
“你个鬼丫头,都使了激将法,为兄再赶你走,岂不等于是怕了颜良那匹夫。”孙权笑叹道。
“二兄。你真是太好了,小妹我最最崇拜你了。”孙尚香兴奋的大拍起了自家兄长的马屁。
孙权那又将脸一板,正sè道:“你想留下来也可以,不过你得答应为兄,只能留在柴桑城中,不得出城乱跑,否则出了差池,为兄可没办法向母亲交待。”
“嗯,我一定听二兄的话。绝不乱跑。”孙尚香很认真的保证。
孙权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孙尚香便挽着他的手,以很崇拜的目光仰望着他。“那颜良当真是狗胆包天,竟然敢屡屡向我江东挑衅,这回他总算是惹怒了二兄,二兄,你打算灭了此贼之后,如何处置于他。”
妹妹的崇拜之词,孙权听着极是受用,眉宇间不觉流露出了几分得意。
他便冷笑一声,冷冷道:“还能怎么处置。当然是把他斩首,以泄我心头之恨。”
孙尚香一听,马上叫道:“光把他斩首太便宜他了,二兄若是擒获了那厮,就把他交给小妹,我便剥光他的衣服,先把他阉了。然后再用沾水鞭子狠狠抽他,把他抽到皮开肉烂,直到抽死为止。”
孙尚香言语冷酷,说起这折磨人的事情。便跟吃饭喝水一般轻松自在,只把孙权都听得有点发毛。
不过,妹妹对颜良那狠毒的处置手段,却也让孙权听着极是舒服。
当下他便哈哈一笑,欣然道:“好,到时若那颜良匹夫侥幸逃过一死,被我军俘获,为兄便将他交给小妹,任由小妹你来处置。”
“真是太好了,谢谢二兄。”
兄妹二人兴致勃勃的畅想着未来,院落之中,时而响起得意的笑声。
……
樊口,中军大帐。
“柴桑集结的吴军已达六万之众,根据细作的刺探,孙权很可能克rì发兵,尽起水军杀奔樊口而来……”
周仓宣读着来自于敌营的情报,大帐之中,气氛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用颜良惯用的说法,众将在战略上藐视敌军,但在战术上,却不得不重视起敌人来。
那可是六万之众,而且还统统都是最jīng锐的水军,众将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支相当具有威胁力的大军。
“主公,孙权来势甚众,单凭现有的两万水军,只怕不易退敌,末将以为,是该将襄阳那一万水军,也悉数调来前线的时候了。”
纵然是甘宁,也感觉到了水军兵力不够的缺陷。
颜良却道:“襄阳那一万水军,本将还有大用,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能轻易投入使用。”
那一万水军,颜良乃是留给车船舰队用的,自不可能轻易调动。
甘宁的提议被拒绝,吕蒙又道:“既是如此,那末将以为,我军当放弃樊口,退据夏口,背依坚城,以整个荆州为依托,方才能打一场防守反击之战。”
“樊口营虽经连rì修筑,但却远不及夏口城坚固,吴人水军势大,我军光凭樊口抵挡,似乎有不太稳固,末将也同意子明的建议,退据夏口。”
张辽也附合了吕蒙的提议。
众将倒也不是怕了吴人,所提建议,均也是从实际出发。
颜良却摇了摇头,神sè断然道:“当年本将势力弱小,故才不得不据城固守,令吴人肆意的进入荆州攻城掠地,但是现在形势不同了,本将断不容吴人再踏足荆州一步,这一次无论有多困难,本将也定要御敌于国门之外。”
一句御敌于国门之外,令众将神sè皆为一振。
他们仿佛也为颜良的决毅所感染,眉宇之间,渐也涌起了坚定的信心。
只是,吴人毕竟水军实力放在那里,想要御敌于国门之外,又谈何容易,打胜仗,自然不能光凭信念就能取胜。
便当这时,一直沉默的贾诩,却缓缓道:“老朽倒有一计,或许可拖延吴人的进攻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