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闵凝,你要懂事
“小凝,我的乖女,听你哥哥说,你过的好呢!让爸爸看看。”
闵俊行,她的父亲,熟络地在闵凝身边坐下,一手揽着闵凝的肩头,另一手像蛇,慢慢在她身上若有似无的移动,轻抚过闵凝羽绒服的毛绒领口,又在腕子上的钻表上轻做停留,然后夸张地执起她的左手,对着那枚素戒笑道:“早就听说北方大佬的女人叫闵凝,原来是我的女啊,小凝啊,你可真是命好啊!”
闵凝冷笑,看着叶俊行甜腻的笑脸,只觉得笑脸背后,他们都是有准备而来的。
这一刻,闵凝才明白,可能陆北已经都见过闵俊行了。
一直蒙在鼓里的只有自己,一定是陆北不同意叶俊行露面,所以他才找这个机会上门,然后演一出认亲的把戏。
“你们什么时候相认的?”闵凝问闵星,“你做的事,他参与几分?你管陆北要钱,又要分给他多少?”
他,就是叶俊行,不能被闵凝称为父亲,因为,她的父亲从抛妻弃子开始,就已经死在记忆里了。
“女儿,你怎么这么看爸爸呢,这么多年没见,你也不和爸爸亲香一下。”叶俊行竟然撒起娇来。
闵凝起身离他一丈远,避过他动手动脚的举止。
闵星嗤笑,“得了,老家伙,你以为你女儿是吃素的?跟你那些有钱无脑的老肥婆一样,哄她两句立马找不到北?你当年离家,最受苦的就是她,恨都恨死你了。”
叶俊行被下面子也不当一回事,笑笑地捡起茶几上的一根烟,顿一顿滤嘴,从兜里掏出亮闪闪的火机点上,不疾不徐地抽了一口,然后微微抬头皱眉,笑看着这两兄妹,一举一动优雅几乎都要从骨子里透出来。
闵星对闵凝说道:“你别看他人模狗样,当年在夜总会遇上他,正给一个像猪一样肥的老女人提鞋呢,知道我有那二百万,赶紧来认亲,你猜他以什么为生?”
闵星情绪逐渐激动,满屋乱走,可以预见,他要说的,是给他造成过巨大创伤的过去,如今,接过这创伤将是闵凝。
“当年我拿了钱回了南方,去夜总会消遣,就碰上这个老东西,舔着脸,跟一堆年轻男人坐台,陪那些富婆,为了争两百块钱的消费,跪在地上帮人家穿鞋,然后还和小年轻争风吃醋,围观的人那么多,都在骂他是没脸的老狗,然后,他看见了我,还跑来认我,”
闵星仰天大笑,几乎笑出眼泪:“我他妈想父亲,想了十几年,再见面,哈哈哈哈,真他妈讽刺!看我有几个钱,赶紧靠上来,吃喝玩乐,不给他钱,就跑去卖屁股,陪女人,陪男人,他来者不拒,我都替他恶心!”
“哭?闵凝,你哭什么?!”
闵星拎起酒瓶猛灌了一口,抓着闵凝的后脑,强制她看着沙发上的叶俊行,“你看他,笑得多轻松,你哭,你不如等他死了再哭!”
没错,叶俊行从始至终在笑,笑得云淡风轻,笑得事不关己,好像闵星口中那个恶心的男人,与他毫无关系一样,闵凝挣开闵星的钳制,狠狠抹掉眼泪,配让自己哭的人不在这里,他们谁都不配!
“闵星,给了你们一千万,你们是不是真的不再出现,是不是我真的可以摆脱你们?!”他们像地狱来的恶鬼,带着腐臭的气味,非得把每一个触手可及的生命都要拖下水不可。
“一千万,哈哈,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要两千万,你给我两千万,我帮你把这个老家伙也带走,”闵星指着那个笑吟吟的男人,一脸无赖。
从一千万到两千万,他捕捉到了闵凝的痛苦,就算具备了敲诈的本钱,闵凝已经出离愤怒,甩手要走,却被闵星死死按在窗边。
“想走?!你想去告状吗?告诉你的陆北,然后钻进他的怀里嘤嘤地哭吗?!别装了!闵凝,你和我们没有不同,咱们一家子都是**,都是卖屁股的,凭什么你的就那么值钱?!闵凝,我告诉你,别想玩花样,想弄死我们一了百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们要死也要拉上你们做垫背,我留笔货在陆北的地盘上,我要有个好亏,马上有人报警,你想不想看看后果是什么?”
闵星大笑,笑得如夜枭一样凄厉尖锐。
他做好了陷害陆北藏毒的局,就是为了能无穷无尽地勒索他,陆北投鼠忌器,又不能拿闵星怎么办,这确实是盘死棋,陆北一路腥风血雨,大概都没遇到过这么让人憋屈的一局。
闵凝欠陆北已经越欠越多了。
从闵星那里出来,闵凝整个人几乎破碎,被和半路冒出来的闵俊行贺闵星撕扯着,就像草原上的鹰犬撕扯一块肉,而她,不再是他们的骨肉。
闵凝收拾好悲伤的情绪,装作若无其事,装作和没有那样的父兄,装作没有难过,这一些列的伪装,可以骗过来接我的李东,可以骗过办公室里的罗素周南。
那下班回家呢?她可以骗过陆北吗?
幸运地,他不在家。
那最后一关,她可以骗过独处的自己吗?
当面对的就只有自己时,她要骗自己:我不悲伤,我可以与他们父子周旋,我可以想到解决的办法,同时又不动用陆北的钱……
这很难,闵凝在床上辗转到凌晨两点还无法入睡,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她骗不了自己,她不知道该拿闵星怎么办,也不知道如果陆北得知闵星提价到两千万,又会不会动了杀心。
睡不着干躺着也不是办法,闵凝起身把房间里的灯都点亮,置身亮堂堂温暖的环境里多少能让她获得一些安全感,特别是在陆北晚归的时候。
他最近大概又忙起来了,年末,企业财年将至,这是上市后过的第一个年,是他要交答卷给股东的时候。
连陪闵凝在家养病那几天,陆北几乎离不开手机,不停地打电话约这个说那个,这两天刚刚回去上班,闵凝也不知道他今晚还回不回得来。
闵凝热了杯奶,缩在客厅阳台上的地毯上,脸贴玻璃向外看,黑漆漆的夜色其实什么也看不到,顶多是从反光的玻璃上看见黑眼圈硕大的自己。
这时,门口有响声传来,闵凝从反光的玻璃上,看见陆北开门进来。
他回来了,貌似疲惫的样子,一切如常地放下公文包,扯掉领带,换上拖鞋,然后却站在玄关翻口袋,从大衣兜到衬衣的小口袋,一个也没放过,全部翻完才脱了外套进入室内。
闵凝从地上站起来,暗自觉得好笑,他是遇上了贼还是自己做了贼,身上口袋藏了赃吗,可也没见他翻出什么,“你在干嘛呢?”闵凝冷不丁从窗帘后面走出来,倒吓他一愣。
“这么晚了,我应该问你站窗前在干嘛?”
闵凝走过去,洗了杯子,撒娇着扑入他怀,也奇怪,陆北回来了,困劲也上来了,她使劲嗅着他身上清爽的味道,培养睡意,“你洗过澡了?”
“在办公室的健身房运动了一会,顺便洗个澡,怕回来洗影响你。”陆北拍拍闵凝,“快去睡吧,我还要再看几份文件,一会睡书房了。”
闵凝拢着毛线罩衫,有点不舍,越是忙碌的陆北,她越是想黏上去,哪怕用一些很拙劣的借口,“你不问问我今天去见闵星的事?”
“李东说了,你看见你父亲了?”陆北终于把注意力放在闵凝身上,拉人在沙发上坐下,要认真谈下去的样子,“本来我不同意他去认你的,可是,”他无奈一笑,“你们一家人都是不受控的个性,拦不住,他还是找了个空子跑到你面前去了。”
不受控的个性,她也是吗?闵凝觉得自己是无比的顺从呢。
闵凝还温顺地把闵星提价和设局想要陷害陆北的事,也汇报了,极尽小心的汇报给他,生怕他下一秒就翻脸打电话给陈凯,派人去干掉他们父子。
“我都知道了,闵星可不是等你传话的人,他自己打电话和程远彬说过了,至于那个局,他确实在城郊一处办公楼里藏了些东西,不过程远彬早就找出来处理掉了,他那批货也就值二十万,想扳到我最起码得弄两吨来。”
这个局是闵星的王牌,可在陆北眼里大概和过家家一样吧,闵星失去了勒索的资本,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做什么。
闵凝无比担忧,而陆北却毫不在意地拂过她前额的碎发,“别忧心了,他们动不了我,我也不会动他们,你是我的人,对他们我也有我的分寸。”
“那,你会给他们钱吗?”
“两千万不是小钱,替我出生入死的那些人干十年,也未必能赚到这个钱,闵凝,你要懂事。”
闵凝突然觉得自己的脸像挨了一个耳光,**辣烧得难受,仿佛是自己管人要钱,然后被拒绝一样。
程远彬、李东,包括陆北,他们都认为闵凝想帮护闵星,哪怕闵星罪恶滔天,如今又认了父亲,更有了帮他们的理由,闵凝说自己不想帮,谁又信?
如今她身上大概已经贴满了愚忠愚孝的标签了。
好吧,金主已经这样认为,闵凝只有灰溜溜地点头,然后回去睡觉。
她要辩解吗,不了。
难道她要说,半夜不睡等你回家,不是为了帮我哥要钱,只是因为想念你?
还是说我不希望你照拂我的父兄,最好让他们死在仇家手上?
辩解是这个夜晚最苍白语言。
第182章 他疼你全世界都知道
钱,在人的一生中的不同阶段价值不同,所以人对钱的渴求程度也是变化的。
小时候读书的时候,闵凝的全部财产就是攒下来的零用钱,只要不被哥哥搜刮走,攒下三块五块还是能派上大用场的,她喜欢漂亮贴画,特别是印有美少女战士的那种,能买来集齐全部人物和道具就是这笔钱最大的意义。
等到上中学,可能是拜青春期所赐,闵凝格外地贪吃,零食总也吃不够,校门口有摆摊烤烧饼的,放学的时候从摊子前一过,那股香味别提多勾人,她的零花钱正好可以买一个烤烧饼,闵凝会叫老板多刷孜然油,油脂和温度的夹击下,饼子烤得咸香酥脆,那个时候钱都让她拿来祭了五脏庙。
等上了大学,钱突然充裕了起来,它能让闵凝在风华正茂的年纪,就有了名牌包、代步车、超一线品牌的化妆品,她是被钱堆起来的闵小姐,她最不缺的就是钱。
闵凝以为可能后半生都体会不到缺钱的感觉,以为再也体会不到集齐一套贴画的快乐,以为再也体会不到一个烧饼扎实的果腹感,跟了陆北,从此脱贫,哪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更大的贫困。
父兄贪得无厌的胃口,还有踉踉跄跄才上正轨的事业,它们是致人贫困的根源。
每天睁开眼睛就要面对公司负债的感受,让闵凝前无所有地、极端地渴望有钱,有很多钱,多到她可以打发闵星,多到可以挥挥手就能把营运资金划给罗素。
最近公司的宣传工作刚刚开始,闵凝他们做了线上和线下两路运营,都因为钱砸得不够,收效甚微。
早就听说做生意是用大钱赚大钱,用小钱赚小钱,没有空手套白狼的事。
闵凝要想公司有质的飞跃,投钱做广告已经迫在眉睫,于是不得已,融资的计划提上了日程。需要大钱的他们,最后的最后,还是找上了傅凌风。
有钱,愿意帮他们的,全世界恐怕就剩傅凌风了。
傅凌风就像早就知道闵凝他们会来一样,看见闵凝和罗素一起登门拜访,满脸笑容地请秘书推掉了午后的一个短会。
“我猜你元旦前就会来找我的,哪知道还多挺了两个礼拜,元旦过完才来,看来你们的账面资金还能应付过来。”
过年是个坎,游戏就指着过年能多赚点钱呢,所以广告必然要投放在年前,他说元旦前也没错,但闵凝缺乏经验,活生生放过了元旦这个机会,所以才搞得现在这么匆忙又被动。
我和罗素落座,相视一笑,两人心里鼓点乱打,融资谈判这种技术活,他们都没经验,何况对手是傅凌风,能融到钱吗,能融到多少,傅凌风又会提出什么条件,真是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这一刻闵凝才意识到,其实,她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过生意场上的傅凌风。
闵凝的来意不说自明,但是还是把运营数据和目前的股权情况,和他做个了短暂的说明,特别是前有陆北投资的情况下。
闵凝把意图阐明,傅凌风拿着宝贝娱乐的数据报表,遮面笑了很久,连转椅都轻轻跟着颤起来,“你们原始资本就是一百万,现在要融一百万,却只肯分出三成股份,我的那两成股份让你俩定向增发了?”
闵凝不懂什么是定向增发,但这笔帐严重向她这方倾斜是事实,被傅凌风毫不留情的提出来,闵凝还是有点小尴尬的,这种在商言商分毫不让的态度,让她不知道怎么去辩驳。
罗素就比闵凝冷静多了,“傅总,你手里是我们过去一个月的运营数据,我们已经有了三万人的注册用户,另外,人均付费已经做到了二十块钱,这个成绩已经让原始资本有所升值,现在注资一百万和当时不能同日而语。”
傅凌风放下那两张纸,只手托腮,靠在大皮椅里轻轻摇曳,“既然说到你们经营得好,那你说说,这份数据,你们放大了多少倍,乘了多大的系数?”
他们修改数据的把戏他也看出来了!
数据里,注册用户是三万人没错,可平均付费远没有那么高,闵凝把付费人均的标题改成了全体人均,修改了分母让数据更美观而已,但还是被傅凌风一眼看出来了。
果然大家段数不一样,和他过招才走了一个回合,闵凝和罗素已经面面相觑。
傅凌风笑笑地,就像老猫玩弄老鼠一样,玩比吃重要,追得闵凝他们落荒而逃,然后再看着他们举械投降,闵凝无奈坦诚:“这表里只有人均数据这一项放大了四倍,其他的全部是真实的,我们几乎靠自然流量就获得了三万注册用户,这已经是非常好的成绩了,有庞大用户基数,还愁不会有人付费吗?”
“市面上三百万用户的游戏比比皆是,三万用户不算庞大吧?”
傅凌风还在唱反调。
闵凝在心里暗骂,跟人要钱犹如给人当孙子,除了按捺耐心哄着他开心,一时她还真没办法辩驳。“亲爱的傅先生,傅老板,傅总裁,都挑剔了一圈,那你对融资有什么想法呢?”闵凝问。
“咳咳。”傅凌风要保持正经谈生意的意思,把笑意生生憋成了咳嗽,又刻意清清喉咙,“我对你们的项目还是很看好的,占股三成也没问题,至于金额……”
闵凝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一百万不成,有七十万也行,最坏最坏也得要五十万啊,不然连下一轮的广告预算都不够。
“我出到一百五十万。”傅凌风说。
闵凝和罗素瞪大眼睛看着他签支票簿。一百五十万!
这可是远超预期啊,他刚刚看穿了所有把戏,竟然是逗他们瞎紧张,其实一早就有决定了。
罗素推了闵凝一把,赶紧道谢,他才不管这里夹了多少人情,反正有钱拿就算任务胜利。
傅凌风递上支票,闵凝略有犹疑:不走公司账目吗,他就这么把钱给我们了。
“算我个人投资,这点钱从林氏投资走一遭,连审批带财务的,等打到你们的对公账户,估计游戏都黄了。”
傅氏投资体量大,走流程确实等把人等死,闵凝很感念,“那我们回去拟个合同,毕竟咱们这次的投资合作是正规的。回头合同拟好给你送来。”
傅凌风点点头,翻看桌子上的日程表,笑问:“一月十八号那天可以吗,大后天,晚上六点麻烦你把合同送来,咱们顺便吃个晚饭。”
那天是闵凝生日,偏偏赶晚饭点送来,他是成心要勒索这顿饭的吧?
陆北那边虽然还没安排,那闵凝不敢先约别人。
罗素笑着问:“那天是什么日子,还约得有时有晌的?”
“我生日,不知道闵小姐肯不肯赏脸。”
傅凌风和闵凝一天生日?!
闵凝竟然到今天才知道。
傅凌风去年就给,闵凝提前庆祝过生日,那个时候他早就知道我们同一天了,到今天才揭晓,还是真是让人既吃惊又莫名的……心悸。
去年他为闵凝庆祝在先,今天换位他邀请闵凝为他过生日,礼尚往来,闵凝根本无法拒绝。
看着傅凌风奸计得逞的笑容,闵凝到今天才算是认识他一回。
融资的事情搞定,傅凌风这个股东上任得也快。
当场就把闵凝他们留下来做午餐汇报。跟着他嚼着全素的便当,三个人又好一通讨论后续的公司发展。
比如定期要做财报,还有,公司也要进行部门划分,等等等等问题,都拿出来认真讨论一番。
午后从忙碌的傅氏投资大楼出来,听了傅凌风的亲自教学。
闵凝顿时感觉精神一振,就像灌了满肚子的商人学问,俨然已经是华尔街精英了,甚至于罗素都对傅凌风的一顿教学啧啧称赞:“你别说,听内行人点拨两句,好像之前的迷茫都不见了。”
闵凝也有同感。
之前都是眉毛胡子一把抓,现在前路一下就开阔了,这简直就是给公司打了一针强心剂,这么调理一番,公司才有点公司的样子。
闵凝和罗素充满信心的计划着年后的事。
“傅凌风这人吧,良师益友。闵凝,我要实话实说,相比陆北,我更看好你和傅凌风。”两人去停车场取车,四下无人,罗素难得语重心长。
“他明白你想要什么,然后用合适的方式给你,这里面你就说得花多少心思。当然我也不是说陆北不好,这么多年他疼你全世界都知道,就是啊……他要是你爸就好了。”
闵凝何尝不想也有个陆北这样的父亲,只手遮住自己的天,让她理直气壮地乐享其成,不用奋斗,不受磋磨。
可惜他不是,偏偏她的亲生父亲又是个寡廉鲜耻的人……不知道是不是闵俊行最近又要到钱了,他们两父子都没再上门骚扰闵凝。
闵凝庆幸能清净一天算一天,不敢在他们身上想长远。
公司的事如火如荼地上了轨道,大家忙活起来,一扫之前的慌乱,尤其是在年前拉到投资,起码大家过年的钱不用担心了,闵凝公司四个都是本地人,不存在回老家的情况,大家准备过年的时候大干一场,尽量为来年开学做毕业论文争取时间。
第183章 荼蘼开花
背着陆北向傅凌风融资,就像秘密埋雷一样,闵凝悄悄地埋,暗自希望陆北不要发现。
可她也知道,真得等到哪天炸了,估计她和陆北这段感情就要受重伤了。
她害怕,她担忧,可是还在是忍不住继续埋,傅凌风就像对她释放了某种巫术,叫闵凝忍不住想要靠近他来取暖。
比如接受了傅凌风的投资,比如编了一个谎话去和傅凌风过生日。
也许就像罗素所说,同样是给予,傅凌风用了合适的方式。
年底陆北忙碌,闵凝声称和罗素他们一起过生日,陆北没怀疑,当天还叫程远彬送了蛋糕玫瑰和香槟到办公室。
闵凝把东,西分给同事们买通他们做伪证,然后下班的点一到,就驱车接傅凌风下班。傅凌风也是心思缜密的人,大概知道是闵凝撒谎脱身,也不去外面乱逛,就在家里做了几个菜,权当生日宴了。
他的手艺一直是专业水准,闵凝想不到他国外长大的人,竟然还会做鱼头泡饼,他们一进家门,就看见食材已经都放在厨房里了,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鱼头,被镇在碎冰下,足有四五十厘米那么长,需要一分为二才能放入锅中,连装鱼头的大盘都有秘书事先买好,反正这顿饭吃和做都是个大阵仗。
闵凝在旁边和面烙饼,傅凌风的刀上下飞舞拆分鱼头,看他那么熟练,闵凝调侃他一个谦谦君子什么时候成了屠夫。
“我刚上大学的时候读了一年医科,所以做解剖难不倒我。”傅凌风小骄傲一把,再看他手法,果然细腻,一刀下去,鱼鳃整个剃下,鱼脸纹丝未动。
“那你为什么不做下去?看你很喜欢的样子。”
傅凌风耸肩笑笑,“喜欢归喜欢,架不住家中母亲念叨,说什么学医顶天获个荣誉,哪有回家子承父业当大商人风光,我母亲太磨人,听烦了就换了专业。”
以傅家内斗的激烈程度,他的母亲是无法置身世外,也无法允许儿子置身事外,他们是天生的捕食者,子承父业是豪门争产的美好表象,真正想赢,不拼上一生心血怎么行,何况只是牺牲一点小志愿,放弃做一个小医生呢。
闵凝默默揉面擀饼,脑补了很多傅凌风面对家庭的困窘,他这个大少爷未必就比自己好过。“今天你过生日,你不和母亲一起过吗?”
这样的日子他们母子不是更应该抱团取暖吗?
哗!鱼下热油锅,呛起的油烟,让闵凝看不清傅凌风的神情,只听他乐呵呵地说道:“她啊,和朋友去欧洲购物都走了有半个月了,昨天给我打电话祝我生日快乐,原因是算错了时差,所以祝错了日子。”
鱼熟得很快,闵凝的饼只做好了四张,傅凌风那边已经摆盘完毕了,他又另外凉拌了个皮蛋豆腐和海蜇白菜,这下有荤有素,算是一顿好饭。
滚烫出锅的葱油饼切开倒在直径半米的鱼盘中,浸润过油脂和红烧汁的饼,堪称今晚最好吃的一道菜,鱼头没吃多少,反而六张烙饼全部干掉,傅凌风笑道:“我以为你就上次煮意面的水平,哪知道饼做得这么好。”
闵凝也扬眉吐气一回,乐道:“不止,我做蒸饼也很厉害,又薄又软”
“是吗!那下次你来做饼,我做几个菜,咱们吃春饼。我很爱吃那个,就是做不好饼,而且一个人吃做一桌菜,每个只卷两口也没意思。”
春饼,听到这个吃食,闵凝心口就暗暗苦涩洇开,那是心目中象征一家人才能吃的食物,突然她有点想陆北,也有点愧疚已经把家人的身份许给了一个男人,她怎么还能再许给别人?!
闵凝被这股背叛的罪恶感撕扯着,坐立不安。
晚饭结束,闵凝望着傅凌风在厨房盥洗的背影,默默把要送他的礼物收了起来,那是一只小小的咖啡杯,几个月前在罗素他们系里的陶艺室里胡乱做的,特别的地方在于,最后一个步骤的时候,罗素把闵凝的剪影勾在了杯壁上,扬言把欠她的素描还了。
最后烧出来的成品出乎意料的精致,合掌而握的尺寸,米白的釉面,水绿线条的剪影,清爽可人。
闵凝一直放在办公室的桌子上没舍得用,今天特意包装了一下,本来准备送给傅凌风的,可是最后的最后还是打消了念头。
礼物送出,就是鼓励了傅凌风的追求,她不能因为跟陆北在一起有痛苦有压力,就把爱情转托别人。
所以,今晚的结局,注定要让傅凌风失望了。
他送闵凝到停车场取车,一直到挥手目送离去,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就像一个天真的孩子渴望礼物一样,闵凝不敢直视他的赤诚,夹着包里鼓鼓囊囊的包装盒几乎落荒而逃。
回到家,闵凝刚刚喘平的心跳,在一开门就看见陆北温柔的面孔时,又以极快的速度扑通扑通跳起来。“你今晚不是有饭局吗,这么早就回来了。”
“不早了,已经九点多了,今天你生日,我想着回来帮你庆祝的。”
陆北牵闵凝就向餐桌走过去,桌子上摆着一只小巧的蛋糕和红酒,“刚才和朋友们玩得愉快吗?”
闵凝做贼心虚地点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在蛋糕前落座,慌张地不知道手往哪里放,只能死死抓着皮包,陆北从身后双手支在桌子前,把闵凝圈入怀中,握着她的手把蜡烛点燃,接着那抹幽光,他在闵凝耳边轻轻呵气:“生日快乐,二十二岁了。”
闵凝低头,深怕今晚的秘密被他发现。
但现实有时候却很残忍,习惯说谎的人不容易露陷,而第一次说谎的人却最爱露马脚。陆北挑起闵凝肩头一绺头发,喃喃道:“这是?”
闵凝循声望过去,几乎肝胆吓裂,是面粉!
从傅凌风那沾回来的面粉,只消那么一丁丁,她就被暴露得干干净净。
陆北从鼻子里哼出没有温度的笑意,拂去面粉,拖过椅子,坐在闵凝的对面,审视她,研判她,闵凝紧紧抿嘴,努力回看他。
陆北还是她熟悉的样子,星眉剑目,宽阔不屈的额头,坚实健旺的胸膛,如松柏般挺立的背脊,都是她无数次亲吻过,抚摸过的地方。
如今,它们仿佛失去了温柔的线条,秣兵历马地在起伏观望着她,下一秒,它们也许杀死闵凝、杀死它们不忠的仆人。
“包里是什么,一直不松手?”陆北轻轻的问,要闵凝主动奉上可疑物品。
闵凝把杯子从层层包装里拿出来,放在他手上,他看着上面的图案,又看看她,“收到的礼物?”
“是。”
闵凝不得已把礼物算在罗素头上,顺势又说了一个谎,“他画我的样子,烧在杯子上当生日礼物送我的。”
陆北微笑:“真是文艺,我也很喜欢,可以转送我吗?每天放在桌子上可以看到你。”
他不是真的想要,他在没收一切可疑的东西,闵凝忍不住悲伤反问他:“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我就不能有一两件自己的东西吗?这个杯子一定要拿走吗?”
他还是温柔地笑着,笑得郎朗如明月,声音却也如月色一样,幽凉如水:“既然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就不能送我点什么当还礼吗。”
欠债太多,无以偿还,如果这个杯子能还清一点,闵凝还有什么可吝惜呢?
“你喜欢就好。”
“还有,我还想要件礼物,要你来送给我。”
“你想要什么?”闵凝直奔答案而去。
然后就看陆北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暗红小盒,闵凝的心都要跳出来了,那里装的是戒指吗,闵凝只觉得手指发紧,她手上的素戒要被替换掉了吗?
陆北要许她婚姻吗?
闵凝在他的示意下打开盒子,可看到的却是一枚男款的素戒。闵凝把这抹冷光捏在指尖,不懂他的意图。
“帮我戴上,发誓你把忠诚交给我。”
戒指代表忠诚。当年他用戒指套住她,也是许诺过忠诚的,今天,情况调转,陆北要戴闵凝送的戒指,以及她的承诺。
陆北可能已经嗅到什么了吧。闵凝有些无力:“陆北……我……”
她们出现裂痕的信任不是用戒指就可以箍紧的。
可能,让闵凝难过的还有以为是求婚的一丝丝失望。
“戴上它,然后发誓。”陆北又重复了一遍,不容抗拒。
突然,有什么在脑海中一闪,闵凝突然想起某一天夜晚,陆北晚归,在玄关翻兜的情景,那晚他真的是在健身房洗的澡吗?
她最后挣扎着举起左手上那枚女戒,问道:“你,对我一直是忠诚的吗?”
如果闵凝不能抗拒他的要求,那底线就是以忠诚换忠诚,等价交换,无关情爱。
陆北看着闵凝,收起让人森然的微笑,温柔道:“我一直忠诚于你。”
意外地,闵凝在他眼里好像看见了悲伤,就如同她眼睛里流露的失望吧。
时间无言,他们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受伤了。
闵凝执戒指为他戴在中指上,然后和他交握双手,暗夜中,交相辉映的是他们的承诺。
对不起了,傅凌风,闵凝暗叹,这一次又要辜负他了。
刚刚冒出的一点点情愫,到底敌不过自己和陆北多年的感情,她是真的爱陆北,是镌刻在灵魂里的习惯,想要放弃,恐怕要把她挫骨扬灰才行。
夜浓情浓。
他们交缠在一起的身体以从未有过的激烈彼此涤荡,失而复得的心情让两人都情不自禁的想要抓紧彼此,身体剧烈震颤,大汗如雨下,浇开了心头荼蘼,朵朵洁白。
第185章 这个变态
陆国集团这一年发展过快,逐渐引起老贵族们的注意,打压排挤格外明显,已经有三个月在拍卖场上拿不到地了,不是因为没钱,而是人家强强联合,合伙把陆北往死胡同里赶。
如果再拿不到地,没有项目做,明年基建相关的子公司就要关门,这个情况继续下去会像余震,一波一波向链条顶端的其他单位波及,直到动摇陆北的位置。
单一的经营结构,过快的吞并速度,才一年时间,就让陆国集团危机四伏,原来前一阵他的“不忙”就是危机的开始。这也是搭上傅允齐的原因。
傅氏家大业大,上通政局,下达民生,四代积累,显赫程度超出常人想象。
身为正室嫡出的太子爷,傅允齐按说也是手眼通天不求人的人,但偏偏他有太多兄弟,摊薄了他的幸运。
前一阵子傅老爷子心脏不好,连检查带做支架,折腾小半个月,就这小半个月的时间,家里、公司里几乎翻天,以傅凌风为首的几个儿子,趁机扰动股市,高卖低买,吸纳了不少母公司股份,原本傅允齐绝对领先的地位,险些让傅凌风追了上来。
傅凌风有乔家支持比,傅允齐多撑了两个回合,这就让傅允齐在股市大战里折损了不少资金,刚刚拿到的项目又到了用钱的时候,于是,傅允齐也动了找外缘的念头,于是想到了陆北。
一个有钱没处使,一个有项目没钱投,两人简直可以说是天作之合。当然还要感谢傅凌风,是他让两人紧密团结的功臣。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当年要不是傅凌风因为窝藏杨宜彻底惹恼陆北,傅允齐也不会放心和陆北相交。
等过完了年,联合拿地的协议一签,陆国集团的新项目就算上马了,长则一年半,短则一年,陆国集团都能衣食无忧了。
能解决心头一大患,陆北这个年就能过好了。
而闵凝这个年能不能好过,一半取决陆北,一半取决闵星爷俩。
回到家卸完妆,泡在浴缸里的时候,闵凝又想给李东打电话了,不知道闵星他们现在怎么样,是不是真的打得一个月都下不了床。
她轻轻叹气,被旁边刮胡子的陆北听到,他弯腰把一张糊满泡沫的脸贴过来。
闵凝一直觉得刮胡子用刀片比电动剃须刀带野性,特别是陆北仰着脸,刀片从两鬓一路走到颈部动脉的过程,简直是性感刺激。所以,刚刚住在一起的时候,她都要跳坐在水池边看他刮面。
不过今天闵凝可不喜欢,泡沫拌着胡茬摸在她的脸上,然后又被她用浴缸里的水洗掉,这缸水里不知道游了多少小毛发,闵凝讨厌一切不清洁,赶紧站起来就要去淋浴房冲干净。
这一站可倒好,陆北围观得更开怀,直拿眼睛上下打量我,“讨厌,走开,又不是没看过”闵凝越躲他越拉扯,“我帮你刮。”
“我又没胡子。”
“我说下面。”他举着刀,只见寒光一闪,浑身湿漉漉的闵凝更觉得一阵冷。
“亚洲人不兴这个。我不剃。”
闵凝严重反对。
还是那句话,陆北笃定的事,绝不回转,他胸有成竹地放开闵凝,转身拿新刀头换上,闵凝要趁机逃跑,陆北一下戳中闵凝的定身穴。
“本来还想和你讲讲我刚才和陈凯李东交待的事呢,你要跑了,我就不说了,让你叹一晚上气。”
那就是说他还是安排了闵星的事。
除了投降任陆北摆布,闵凝再无别的办法。听着他的口令,坐在浴缸边缘,只等那柄刀的到来。
“把手拿开。”陆北邪恶地笑着,蹲在正前方,把泡沫涂满所有长着毛发的地方,不见天日的皮肤哪经得住薄荷味泡沫的侵袭,他还没下刀,闵凝就开始颤栗。
陆北坏笑。
闵凝翻白眼也无济于事,赶紧打断直往下流走的对话,“刚才你和李东他们说什么了?我发落闵星他们,你怎么看?”
“我没什么看法,你发个小脾气,撒个小娇的事,这要是别人就由你发落,打死也就打死了。”
陆北认真行刀的神情,简直就像个救死扶伤的医生,他嘴里打死个把人的事,都没手上剃个毛的事重要,闵凝也是哭笑不得,“我发落闵星他们有问题吗,我是认真要跟他们断了感情,好好给他们个教训的。”
“是,给个教训,但凡靠近你就拖出去打,哪天被人打死了你都不知道,命令一旦传下去,下面的人还管你会不会后悔,肯定往死里打。就说今天,你说打到一个月不让下床,谁知道这是什么剂量?闵星受得住,你爸,那个岁数了,谁知道几拳下去会不会过去。到时候悔青了你的肠子。”
闵凝语塞。
别说出了事后悔,这会还没听说出事,她就提着颗心了,要真打出个好歹,她的日子也算毁了。
“刚才跟李东交待过了亲自给闵星点教训就完了,对你爸就不动手了,以后他们再为要钱来闹,那就干脆断了他们的经济来源,反正他们外面仇家多,也离不开我的视线范围。还有,他们总住酒店也不是长远之计,我还想跟你商量着,干脆把你名下另一套房子给他们先住着,这天天的在酒店招瓢卖粉,也容易招来警察。等过完年,安排闵星去陈凯手下应个职,你爸送李东那里看看赌场,两个人有份工作,也能管束一下。”
能为闵凝考虑周全,为她不争气的家人做长远打算,闵凝又一时感激上身,别说剃耻毛,就是剃头发都行!
“陆北,怎么感谢你呢?前一阵子,感觉咱俩都要完蛋了呢,今天才有点点安全感。”
不是有点点,是有很多。
陆北摇头嗔怪:“是你心事重,我可没什么完蛋的感觉,反正这辈子,你不能离开我,要一直呆在我身边。”
他取过淋浴头,帮闵凝把泡沫和毛发一并冲洗干净,这种身无“长”物过于洁净的感觉,十分奇怪,凉飕飕,光溜溜,陆北看得饶有兴趣,干脆附唇舌上来。
这个变态!
闵凝推开他去冲淋,陆北蹲踞在地上,从下往上看我冲洗,一脸急色鬼的样子,“你说要感谢我的,用身体感谢吧。”
“你说,我这种一点背景没有的女孩子,除了身体,是不是也没别的办法报答你了?”就像傅莹,,这种能和陆北势均力敌的女孩子,肯定有多种砝码摆平男人。
“那倒不是,还有别的方案可供你选择。”
“什么?”
“接受我的新一轮注资,我要宝贝娱乐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价格你开。”
他一定知道傅凌风注资的事了!
所以也来掺合。
闵凝就是有这种直觉。
百分之五十的股份,那就意味着只有挤掉傅凌风的,才能保证和她和罗素的股权。
即便是这样,宝贝娱乐的控制权也要落入陆北手里,他是故意的,这就是他宣示对自己的宠爱、安排闵凝的父兄后,要她付出的代价!
所有馈赠都是暗地里标好价格的商品,闵凝难过地看着陆北,“你吞购别人都是用这种方法吗?”
陆北站起来,和闵凝一起挤在淋浴房中,安抚地抱着她,热水冲刷过的两具身体紧紧贴着。
“就说你心事重,想得太多。股份虽然是我的,公司经营还是都听你的,我保证,永远都不插手经营。我以个人名义注资,你也不用担心陆国集团董事会干涉,宝贝娱乐就是你的,宝贝……连我也是你的……宝贝。”
密密实实落下来的吻,把闵凝的拒绝堵在口中,一声声宝贝叫得她柔肠寸断,陆北的霸道是真的,温柔也是真的,她要爱这段感情里为自己付出的男人,就要忍下向她索取的陆北。
平心而论,陆北向我索取的,仅是付出的百分之一,她有什么理由不从呢?
他想要的是把闵凝握在手中,一直没有变过,她很清楚依附于陆北,就只能缩在他的怀里对着命运轻叹。
今年过年和往年不同,天天朝九晚六的上班下班,盼假期的心情,和在寒假中盼过年的心情绝对是不同的。
工作了的闵凝从没这么期待过年。
因为陆北的第二轮注资,公司资金流格外充裕,多招几个员工帮忙也有了闲钱。闵凝和罗素商量过后,给大家过年发了双薪。
有钱过年是令人高兴的事。
陆北入股的事情,公司全员都很高兴,罗素更是笑称:咱们这个项目盈不盈利好像都不重要了,背靠两个大老板,以后真是吃喝不愁了。
另一个大老板是说傅凌风,他还不知道自己股份被挤掉的事。
这让闵凝犯难,她实在张不开口,也不知道怎么张口说,难道对他说,股份卖你的时候是加价卖的,陆北要掺一脚,我又降回原始价把你的股份卖他了。
这要是在正经商场上这么搞,闵凝现在已经名誉扫地,这辈子都甭想再拉到投资了。
最后她想了一个折衷的办法。
被吃掉股份的事先瞒着傅凌风,分红还按原计划给傅凌风,拿陆北的分红补偿给傅凌风,反正陆北也不会来查账。
这个主意和罗素一说,他频频摇头,“他们两个都不是傻子,恐怕瞒不了太久,再说陆北真的不查账吗,就你做的账,我都能看出破绽,一旦来查,你就等死吧。”
“那就再雇一个做账的人。”闵凝提议。
罗素也没好办法,说来说去他们公司的处境就是夹在两个男人之间,他们相安无事也就算了,要真是较劲斗起来,他们非得被碾碎不可,为了坚决不做他俩斗法的玩具,最后还真的决定,年后,再招聘个专员帮公司做账管钱。
商量好这件事,过年前的工作就算结束了。
闵凝和罗素从会议室出来,整栋楼都空了,按照排班表,今天和除夕当日闵凝来值班,初一初二是罗素,初三初四是周南,最后两天是聂元。
做游戏行业其实非常辛苦,需要不分时候的盯着,有玩家,就要有人职守,应付客服答疑和后台异常监测,除夕那天闵凝估计人流不会太多,所以也不准备通宵,下午五点就给自己下了班,正好还能回家给陆北做顿年夜饭。
第186章 杀机
一出门,薄暮昏冥,天气极好,万家灯火的时刻,路上行人寥寥,她驱车直奔商场,买了一束火红的郁金香,扎在金色包装纸中,摇摇曳曳,让人爱不释手,然后又去香水柜台买了藤条和香氛,罗勒小甘菊的味道,正适合放在浴室里,激发化妆时的好心情。
自从正式工作赚钱开始,闵凝就有好久没逛过商场了。
值班结束又赶上春节,一逛起来就跟放了羊似的,东走西看,但凡有柜姐招呼,闵凝都过去试用,最后抹不开面子,又把试用的产品都买了一遍,最后陆北打电话过来催怎么还不回家时,闵凝才想起来,年夜饭的食材还没买。
挂掉电话,火速冲进楼下超市,牛排牛舌牛尾,鸡蛋鸡胸鸡翅,还有调料零食水果杂志,又扫荡了一车东西,费了牛劲才把战利品挪到后备箱中。
一看表,已经晚上七点半,陆北说他八点到家,按照两人“先到家者不用洗碗”的约定,闵凝现在必须要发动车子,以炮弹的速度弹射回家,往常这趟路程需要四十五分钟,今天不会堵车,她自信半小时内冲进家门。
闵凝的驾照到手都快三年了,虽然不敢自称老司机,但她绝不是没谱的女司机,穿插并线侧方停车,一点不含糊,在加上天天开车上下班,这条路闵凝走得很熟,车子也不用说,小跑车天生就是用来狂飙的。
所以一切具备,闵凝就开始往回狂奔了。
七点多的傍晚,路灯闪上枝头,霓虹满眼,坐在车子里等红灯的焦急心情,让闵凝根本无暇欣赏风景,一看绿灯亮起,脚底下猛踩油门,加速度化为推背感,冲过斑马线,一路爬上高架桥。
这大概是人人都归心似箭的一刻吧,高架桥上干脆连车都没有了,有种鬼森森的感觉,如果这不是闵凝熟悉的路,她恐怕都不敢一人驾车。
闵凝腾出一只手,摸索着车门上的锁,咔嚓一声把门从里锁住,新闻里常有拉车门抢劫的案件,胆小的她脑子里又开始各种臆想。
就在闵凝半出神的时候,只听后面呼啸着开来一辆越野车,远远打着远光灯,闵凝被晃得心烦,踩了脚油门想把它甩掉,哪知道那辆车的加速也奇好,发动机轰鸣着直冲她的车尾就过来了。
闵凝还在想这么宽的马路,干嘛只跟着自己的时候,突然车子猛的一震,颠起又落下,车头一歪,直直地就冲着水泥护栏撞过去。
那一瞬间闵凝连血液都冻结了,这是出车祸了吗,这可是高架桥,冲下护栏就是灭顶之灾,来不及思考,闵凝第一个反应就是把油门踩到底,抓紧方向盘,除硬撞上护栏,她没有别的选择,这个时候撞上去顶多是车毁,如果以这么快的速度猛打方向盘,翻下桥去,十有**是人亡了。
三分之一秒后,闵凝就听见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从右侧车体传导而来,震动比声音晚来一瞬,巨大的撞击第一时间弹出了三向气囊,她只感觉面部像撞在一睹软墙上,鼻子眼睛都给挤在了一起。
车子终于停下来,闵凝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这一侧没什么事,再看副驾驶那边,面目全非,玻璃全部震碎,车门变形内陷,闵凝活动一下身体,庆幸无恙。
再看后视镜,刚刚撞她的越野车不见踪影,而一路镪过的护栏也都撞得变形焦黑。
闵凝摸索电话,刚要报警,忽听见有人在拉动自己这一侧的车门。
也许因为上锁,也许是安全系统被撞坏,车门拉不开反而警报大响,呜嗷呜嗷叫得凄厉可怖。
闵凝转头看门外的陌生人,鸭舌帽下口罩遮脸……
她立刻觉得察觉到了阴谋的味道,加速打电话报警,然后按住喇叭,让车子噪声大起,那人也被吓了一跳,看着周围开始有旁观车辆停下,他看拉开车门无望,快速走开返回车里迅速逃离。
后面的事就是正常交通事故的处理流程。
闵凝被送进了医院,陆北火急火燎赶到急诊室,怒色冲天,如果不是她躺在那里正在包扎扭伤的手腕,陆北肯定要把人揉进怀里。
他真的吓坏了!
交警已经在第一时间问询过,后面的事让程远彬接手配合调查,陆北把闵凝接回家,他又想如从前,把闵凝往床上一安顿,转身再怒气冲冲代她报复,可这一次,闵凝并不想置身事外,并且还跃跃欲试想要亲手揭开真相。
“事情还要调查,今晚也不会有什么结论,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呆着让我好放心吗?!”陆北今天是真的被吓到了,现在脸上还刷白,闵凝爬过棉被,跨坐在他腰上使劲帮他碾平皱在一起的眉头,“今天固然很危险,但凭我高超的车技化险为夷,你就不能夸夸我,抱抱我,亲亲我?”
然后让我参与一下?
闵凝眯眯笑着,今晚的事,身为一个女司机,收获的成就感比惊吓要多。
陆北拉下闵凝的手,轻揉缠着纱布的地方,黯然垂目,他是自责得太深刻,闵凝被人当靶子攻击,目标却是陆北,他认为是自己害了闵凝。
“闵凝……这一年我树敌太多,可能比过去陆家两代人的敌人还多……我动了太多人的利益……所以你要保护好自己,也要接受我的保护。”
闵凝使劲点头,好叫他放心。
他的保护很多时候都意味着要放弃自由,闵凝懂得。
也有点心疼处处提防敌人的陆北,他活得才是真辛苦。
程远彬差不多是午夜的时候才调查完,也顾不上什么除夕春节的,第一时间就登门来汇报。
陆北看见了属下,又变成了另一个人,杀气腾腾,抱臂坐在沙发上,瞪着个眼睛吓得程远彬大气不敢喘。闵凝以为就他们三个人沟通一下就完的事,哪知道陆续到齐了陆家的全部大将,有陈凯,李东,魏浩东,竟然还有李斯文。
李斯文都出山了,那就是怀疑跟生意上的事有关了?!
他们围着沙发坐了个满员,陆北在上,独占长沙发,陈凯和程远彬坐左手双人位,李斯文和魏浩东坐右手双人位,李东只能从餐桌旁抽了把椅子坐在后头,他们的位次关系到调查事件的关切程度,也反映了他们的地位。
身为主人自觉,闵凝默默给每个人倒了杯水,除了陈凯,每个人都是如临大敌的警惕。
我乖乖缩在陆北身边。
程远彬先说从交通队了解回来的情况。
“撞人的车是辆日本的越野车,从商场出来就一路尾随闵小姐了,后来大概是上了高架桥,觉得速度够了,所以加速开过来,咱们的车底盘低,闵小姐处理得当,所以没有翻下去,撞人的车底盘高,也是豁出去一撞,翻下去当场人就没气了。”
听到这里闵凝才稍稍后怕,原来当时那人就翻下去了,看来那人是做好了换命的打算。
然后是魏浩东的调查:“程总给了车牌,是辆赃车,黑市转手过两次,最后一个买家是在半个月前买下这部车的,戴着手套口罩什么的,没人见过脸,这个线索是断的;死的那个人倒好查,是个好赌的烂酒鬼,无家无小无父无母,有个姘头欠了外面不少债,看我们去抓,以为是要债的,还不知道他男人死了,还没审出什么有用的内容。”
“后来拉车门的那个人有线索吗?”陆北问。
无人接话。那就是也没找到突破口。
陈凯对程远彬道:“你把看到的录像给大伙描述一下,也看看闵小姐能不能想起什么来。”
“后来的那个人,从录像里看,是从另一个方向过来的车,不确定和撞人的是不是一伙,闵小姐的车被撞停后,他上来拉车门,双手空空,并没有拿武器,而且车子报警后,他跑得也非常凌乱,并不像专业杀手。”
他们调查过的线索目前看来,都是断的。
大家都看闵凝,看她能不能作为当事人想起什么。
“……那个人戴着帽子和口罩,我并没有看到脸,只是,他确实有吓一跳的表情,我以为是车子警报吓的,现在想想,那人有点……眼熟。”
“像谁?”陆北浑身一紧,拉闵凝到身边,两只眼睛像要吞人似的,闵凝心下也是惴惴。
那个人在她脑海里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如今回想那双惊惧愤怒的眼神,确实和记忆力的样子能重合上,“我不肯定,因为太久太久没见过这个人,我觉得他有点像,钩子……”
李东第一个站起来,然后自知失态,又坐了回去,整个人不安起来,陆北何等精明,看见李东的古怪,原本有三分保留,现在也基本坐实了猜测,“李东,你有什么要说的?我记得你当年还认了他当干弟弟,拉他跟你一起看场子的。”
钩子一直介意闵星和刘彤熙的事,所以对闵凝和陆北都有怨言,跟了李东没多久,没多久人就消失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室内温度宜人,李东却开始擦汗,一把一把的擦,他明显有事,陆北怒道:“你要今晚不想跟陈凯走,就赶紧把知道的都说了!”
陈凯也敲边鼓:“听说嫂子过几个月就临盆,东哥你也为老婆孩子多打算一下吧。”
这话闵凝听着都发凉,以人家小做威胁,任何硬汉都扛不过去。
第187章 老天爷疼傻子
李东干巴巴地道:“钩子是大前年跑的,刘彤熙的事,他一年多都没缓过来,后来觉得跟着陆北先生憋屈就不告而别,也不知道去哪了。今年年初他突然出现了,到场子里找我,我们还吃过几回饭,问了问陆先生和闵小姐的情况,我没多想,想着是陆先生的发小,我才……他看着也是人模狗样的,感觉混得不错,我以为他把以前的事放下了……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对闵小姐动歹心……”
李东声泪俱下,一时失察差点害死闵凝的歉意,溢于言表。
闵凝递了张纸巾给他,闻言想要安慰他,也不知道说点什么。
“他看见我不是跑了吗,可能他自己也没想要杀我。你别过意不去。”
陈凯有几分赞同:“我也觉得好多年前的事,钩子不会为刘彤熙的事来刺杀闵小姐,这事还是要把钩子找出来问清楚。”
于是,李东就在陆北的威严警告下,接下了找出钩子的活。
一个星期内如果找不出,或者找出个死人来,李东也就岌岌可危了。
陆北对李东的不满就像是漫过水桶的水,现在都开始往地上洒了,谁靠近李东都得沾一脚湿,肯为他说情的人就剩闵凝。
“一个星期是不是太短了,真是钩子的话,这会人没准都跑了。”赶紧讨好地对陆北说,闵凝就差捧着脸,给陆北来个向日葵笑了。
陆北捏着闵凝的下巴,好笑又生气,“你最好保佑他把人按时找到,不然这几天你哪也不许去,在家呆着!”
禁足是禁给李东看的。
其实,禁足对闵凝来说根本不是惩罚,监看游戏数据,玩玩游戏,做做饭,打扫下屋子,她的一天过得轻松又闲适。
陆北对闵凝寸步不离,更像自我惩罚,他舍不得离开,又被圈得无聊,干脆自己破了规矩,带闵凝去酒吧夜店玩。
调查的事是一把悬着的刀,挂在下面人的头上,可没挂陆北头上。
别人都忙,他俩反而偷空逍遥。
酒吧是当年陆北傅凌风乔涵三人合伙开的,乔涵管理多年,安全可靠没话说,惊喜地是有时候闵凝还能在这遇见贺冰。男人们喝酒打牌,两个姑娘凑在一起就聊聊八卦和购物的事。
托袭击的福,今年这个春节过得比往年热闹。
乔涵喜欢打麻将,三不五时拉来的搭子,加上陆北,四个人在包厢里能玩到大半夜,这种声色犬马闵凝头一回见识。
七八十平米的大包房里,真是应有仅有,k歌的舞台把守一隅,墙上一个大led屏幕,周围一圈黑牛皮卡座,房间正中是张红色细绒面的牌桌,除此常见设施外,舞台上还有用来跳钢管舞的钢管,房间隐形门后还有一间休息室,床褥卫生间,甚至按摩浴缸都一应俱全。
贺冰曾经半是暗示半玩笑地说过,这屋里能玩的,不止是唱唱歌打打牌那么简单。主要是,玩女人。
闵凝就亲眼见过,两个麻将搭子带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姑娘进房间,四五十分钟后才一身浮靡的味道回到牌桌,墙壁隔音再好,她也明白贺冰的意思了,这里是男人的销金窑,女人们的聚财地。
要不是为了不错眼珠的盯着她,陆北根本不会带自己来这种地方。
闵凝在旁边,牌桌上的黄段子少了,连小姐都不能叫了,可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在胸口大敞,裙子堪堪能遮住臀部的肉弹美女面前,陆北只能束手束脚,唯一剩下的一点有趣,就是教闵凝打麻将,然后再乐呵呵地看她放炮。
“陆北,你说你这是何苦,天天带着你家这位小祖宗来玩,还得我们陪你一起哄她玩,这不是哄孩子嘛。闵凝快出牌!”
乔涵点了上跟雪茄,喂给怀里的女孩子一口,两人对着吞云吐雾。
面对一把输赢上万的牌局,闵凝出牌的速度可谓是慎之又慎,“你别催,陆北说了,输赢要我自己掏腰包,你知道我很穷的,输了我会肉疼。”
闵凝在五万和六万两张里,摘了半天,最后打了张三条。
然后就听见下家那位哗啦推倒了,她又一次点炮了!
今晚已经点了二十多把炮,输了大几十万,闵凝简直要吐血了!
“怎么那么笨,都决定要拆五六万了,怎么最后又打三条,下面没见张呢。”
陆北坐不住,劲歌热舞的表演也不看了,从卡座上起身,往闵凝嘴里塞了颗提子,把她拎起来,换他坐下,又把闵凝抱坐在怀里,两人打一台,这是要手把手教的意思。
刚刚赢钱的牌搭子乐道:“陆先生自己开赌场,怎么才想起来教女朋友打牌。”
“跟数学沾边的,我们闵凝都费劲。”陆北笑叹,一边指挥她码牌,也从服侍的女孩子手里拿了支修剪好的雪茄抽起来。
身为几十家暗赌坊的幕后大老板,陆北的牌技其实只能算中平,光是牌桌上这四个人,陆北顶多和乔涵能打个平手,另外两个人输多赢少的原因,到底是因为差在牌技上,还是差在身份地位上也很难说,反正陪玩嘛,不能强过主人才是捧场。
玩牌,抽烟,教闵凝,陆北三不耽误。
但还是免不了分神输牌,输了又赖闵凝,用手在桌子下面掐她小屁股,那么多人看着,闵凝怒不敢言,干脆用心在牌上使劲,她提出打哪张牌,陆北同意就点头,不同意就要絮絮上一堂胡牌概率的课。
三讲两讲把别人有什么牌,做什么牌都说了出来,惹得乔涵哀嚎:“你俩!我就很好奇,陆北你怎么做到对这女人保持新鲜感和耐心的?闵凝这丫头也太笨了,张张牌都要你告诉,我头一回觉得麻将打起来这么累。”
这是个好问题,闵凝也好奇:他们俩的智商很少在一个水平线上。
陆北却不以为意,先看牌,再认真的看我,“是够笨。”
闵凝就呵呵……
“可能这些年太忙,也没工夫看上别的女人,所以只能忍了。”后面半句他笑得眉眼俱开,分明在逗闵凝。
其他人陪笑,乔涵吹了声口哨,“老天爷疼傻子,看来闵凝就是招人疼的傻子。”然后他又半真半假地边说边丢出一张牌,“来,哥哥也疼疼你。”
定睛一看,是二筒,绝张二筒!
闵凝可是刚刚上听,乔涵就送了张二筒让她胡!
闵凝抓起二筒恨不得贴陆北脸上,“看见没,看见没!我就说做二筒的牌,你刚才还反对,这就胡给你看!”
陆北无奈摇头,“你去扒开他的牌看看。”一扒,闵凝有点傻眼,一二三,乔涵拆了一副顺子故意放给我,而且他也听了!“还不谢谢人家。”
必须要谢!
“谢谢叔叔!”
乔涵一口茶差点没喷在旁边的美女身上,“我有那么老嘛!”
其实他有,三十四岁的年纪,名副其实的大叔。但人家放水给自己,闵凝不能不嘴甜一点,“这跟年纪没关系,我拜了陆北做干爹,要是叫你哥哥,那岂不是害你做陆北的侄子,白白压你一辈,你多吃亏啊,以后就叫你叔叔。”
陆北和一屋子的人乐不可支,乔涵气得脸都歪了,可又说不出什么,指着闵凝笑骂:“我看你一点都不笨,扮猪吃老虎这一手活耍得不错。”
包厢里气氛热闹,一扫糜废,伴唱跳舞的女孩子们干脆也不做大胆表演,都围在麻将桌四周勾肩搭背地看他们打牌,一时里三层外三层的场面,让闵凝想起赌神赌圣的电影,大有一决生死的豪壮。
可惜,她实在玩得太臭,手气背,技术也烂,陆北说打东,她就要打西,一副牌两人都要争做主,让他们的运势更是雪上加霜,续牌的思路不一样,能赢才怪。
不出意外的,这一晚上只有闵凝他们一家在输。
陆北,一个好胜心极强的青壮男人,这会看闵凝的眼神都发绿光了。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赌场失意,他放荡地在闵凝耳边警告:“我帮你把赌债都还了,回家在床上叫你提供等值服务给我!”
“哈哈,行啊,只要你不嫌累。”闵凝仰头丢出个媚眼,脸上分明写着“怕你啊”。
今晚输了有几十万,等值的服务……嗯,按他们之前八百一晚的定价,做到明早, 剩下的钱还够给陆北换个肾的……闵凝越想越乐,陆北端着个冷笑,还不知道闵凝肚子酿什么坏水。
两人眉眼官司打得热闹,就听见门外敲门声响起,敲得急促震天响。
有女孩子去开门,正好和往里闯的人撞了个满怀,来人粗鲁拉开姑娘,直奔乔涵耳畔,絮絮说了什么,陆北也是神色一变,只有闵凝能察觉他连浑身肌肉都纠结住了。
乔涵听过,浑身一凛,起身对三个牌友抱歉道:“不好意思,有点急事先走一步,酒水娱乐算在我账上,就当给大家赔罪。”大手一散,今晚赢过的筹码,也都分给了包厢里的艳女们。
一听有犒赏,掌声娇笑声起起落落,乔涵在众女子欢送中,头也不回转身就走。匆忙之下必有措手不及的事故。
陆北敏感,打了一通电话叫老陈备车,又另外召集了程远彬和陈凯。
辞过牌友,陆北拉上闵凝就直奔陆国大厦。
这是出事了,与乔涵有关,也与陆北有关。
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大年初四的夜晚,路边灯火通明,陆国广场装饰一新,松柏葱茏,灯带穿梭,罕见人迹,不像个商圈反而像个私家花园,在冬夜寒风里默默静立。
陆北他们刚进大厦,就听见外面车门开合的声音,程远彬一路小跑也进了大堂闸机,然后是陈凯带着几名手下也尾随赶到。众人神色紧张。
大家一路急火火地往办公室走,程远彬带着蓝牙电话耳机,一边听电话一边转述:“傅程突然脑中风,正在医院救治,情况不太乐观,现在消息全面封锁,但已有记者蹲守了,恐怕瞒不住多久,满世界就都知道了。”
傅程,傅家的大家长,傅凌风兄弟的父亲,突然就这么倒下了,确实惊人,他这么一倒,带起的连锁反应也不少,乔涵刚刚也是为这事走的,他要去给傅凌风站队。
同样的,给傅允齐站队的陆北,也火速致电盟友,内容简短得只有几句话,决定的内容却是无比重大:“马上来陆国集团签字,合作的项目马上上马,天亮开新闻发布会,对外公布合作,然后提一下你家老爷子的情况……”
那边全盘同意。
第188章 哑巴也可以交际
开发布会是为了快速稳定舆论,能稳定社会看衰的情绪,才能在初七开市后稳定傅氏股价;另外,如果真的有不测发生,傅允齐第一时间出头做家族发言人,也能在争夺遗产的大战中,占据嫡长子的主动。
傅程属意傅允齐做接班人的事天下皆知,可傅凌风为首的几个兄弟也不是吃素的,蓄力多年,财力人和样样具备,如今傅程一倒,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尤其是傅允齐此刻手上根本拿不出钱来再打一轮股票收购战,他的处境简直可以用岌岌可危来描述。
所以,陆北是傅允齐最后的依靠。
而躺在病床上的傅程是为他们争取时间的手段,傅程多活一天,他们就多一天时间布局争产,相反,傅程的存在,是傅凌风不能名正言顺上位的证据。
这场瞬息万变的商场大战,傅程的死活是今晚的关键。
陆北如统帅作战,部署任务:陈凯临危授命,亲自赶往医院保护傅程;程远彬准备合同文书,等傅允齐一来,立刻签字。万事具备后,他又和刚刚赶到的李斯文几个战略投资的负责人关在会议室里讨论个不停。
闵凝这个局外人,冷眼看着进出的人越来越多,每个人的脸色越来越急,反而心沉了下来。
今晚如此重要,连陆北这种第二层的利益相关人都进入警戒状态,想必傅凌风更是如此。
这是闵凝第一次直面傅氏的争斗,太像清宫戏了,父子之间,兄弟之间,没什么能抵诱人江山,上位者都是浑身阴谋,哪有清白。
闵凝明知道这种事没有对错,只有输赢,可还是心下寥寥,只觉这个冬夜格外的冷。
陆北第一轮会议结束,带着李斯文几个人又进了办公室,还在商讨事成后,瓜分傅允齐势力的后续计划。
帮人不是白帮的,陆北有长远的眼光,也有狠辣的手段,傅家半壁江山才是他的打算。
说得热闹时,陆北在座位上猛一抬头,才想起来闵凝还在,抱歉一笑,起身越过众人,长手捞人入怀,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喃喃,声音疲惫嘶哑:“以为你去睡了,这都三点了,赶紧去小屋休息一下,我叫了曼尼天亮过来,帮你梳妆一下。”
闵凝不解,抬头看他。
“发布会安排在早上七点,你在那个时候去医院看望一下傅程,就能更好坐实陆国和傅允齐的合作的事了。”
暴露在媒体面前,还带着这么重要的暗示意义,闵凝有点紧张不安:“需要我做什么吗?媒体认识我是谁吗?”
陆北温柔地笑,丝毫不在意被手下围观,他对闵凝的宠爱和重视几乎是世人皆知的事。
“什么也不用做,带着花进病房和他妻女寒暄几句就好了;至于媒体,他们今天不认识你,明天也就都认识你了。佳子和老陈全程陪着你,别担心了,去睡吧,乖,不然带着黑眼圈上镜不漂亮了。”
离开陆北的怀抱,瞥见下属们各异的神色,闵凝略微有点不好意思,被陆北当小孩子哄到极致,这种被甜蜜击中的小确幸,是个女人都无法抵挡,跟了他这么久,闵凝还是如此迷恋这个低下眼睑,温柔对她微笑的陆北。
带着满腔的温暖,摒弃刚刚那些争权夺位惨烈的念头,闵凝在寒夜里甜甜睡去,决定醒来为他做一个坚强的女人。
如果说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是人所共知的一种能力的话,那与之相匹配的另外一个能力,就是去什么场合穿什么着装。
所以用曼尼的话说,穿得合体就是个哑巴也可以交际。
她说了这么一大篇子给闵凝打气,闵凝却只听懂了一件事,那就是,在她眼里,跟那些上流贵妇相比,她,差不多就是个哑巴。
不过,有了曼尼苦心搭配的一身探病社交装,闵凝还是很有信心的。
淡扫蛾眉,豆沙唇色,让人有精神又不至凌厉;浅驼色的针织长衫加包身长裙,看起来既青春又高级;最后外面裹上黑色及踝羊绒大衣就足够低调严肃了。
连探病的花都是有颜色讲究的,粉白色的康乃馨和粉白色的百合,中间零星插着几只芬得拉玫瑰,躺在咖啡色的皱纹纸里,也安详得像个病人。
一路无话,闵凝跟着老陈佳子准时在七点到达医院,提前收到通知的陈凯派人来接应,而意外撞见的记者也闪光灯啪啦啪啦开始作响。
老陈和佳子开路分开一拥而上的人群,护送闵凝往里走。
就听见,记着不停发问:“小姐你也是来看傅老先生的吗?”
“小姐你是哪家的亲朋好友?对傅家未来怎么看?”
“傅家的齐派和风派,你是哪边的?”
……
长枪短炮得一阵轰鸣,闵凝晕头转向只知道拉着佳子的手埋头跟着往前走,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幸好上了高楼层,记着被屏蔽在外,不能进入高级病房区。
陈凯早就等在电梯口,看见闵凝微笑道:“最混乱的已经过去了,等新闻发布会消息大规模放出来,一会楼下就没什么人围着你了。”
陈凯送闵凝至傅家保镖处交待一番,傅家的人才放闵凝进入。
傅程被严密保护着,傅允齐和陆北两股势力,傅允齐的保护老爷子,陆北的人防止别人硬闯冲击医院。而闵凝,能穿过内层守护,直接能走到傅程的病床前,意味着她拥有的是最高的安全等级,甚至权限比傅凌风还高。
一进屋,一股极浓的消毒水味直冲大脑,病床上傅程更像一个普通老者,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闵凝只能看见花白的头发乱蓬蓬,脸无血色,鼻子和眼睛奇怪的歪在一边,他不知人事,房间里只有心电仪器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传说中的商界巨人,此刻就是眼前这副模样,让人唏嘘。
闵凝在握着傅家大夫人的手时,真心地道了句:保重,一定会好起来的,请不要太操劳。
傅家大夫人郑重点头,侧过身对旁边的傅莹说道:“莹莹,来认识下,这是陆北先生的女朋友,这是允齐的妹妹。”
“妈不用介绍,我们见过的。”傅莹满眼通红,上下打量着闵凝,不自然地挤出个笑容。
三个人再没有别的话,寒暄结束得比闵凝预想还快,傅家大夫人看着是胖胖的夫人,养尊处优,通身华贵,但却是个果断的性格,眼看冷场,她一挥手,旁边的护工出去把摄影师请来,这一趟联络感情是假,拍照留影,好叫双方势力的男人们写通稿做宣传才是正经事。
在摄影师用心指导下,闵凝俯身插花,傅夫人握着闵凝的手娓娓道来的画面一个不落,都化作底片上的美好记忆……
事实上,各人心里都明白,这是为利而聚,早晚要为利而散。
探视结束,闵凝从医院出来,果然就见楼下的记者一个不剩,这会都去关注发布会了。
大事完毕,闵凝的神经也松弛下来,坐上车,一夜没怎么睡,这会开始犯困,“陆北要是没有别的交待,咱们就回家吧。”
佳子遗憾摇摇头,老陈则口气无波澜地对闵凝放了个雷,一下把她轰醒:钩子抓到了。
距离除夕撞车,刚好是第五天,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在人海茫茫中找到一个人,李东还是有些手段的。
陆北走不开,叫闵凝先去看看,有佳子跟着,他也不怕闵凝袒护李东。
车子一路往郊外开,越来越荒凉,秃秃的黄土上,树枝秃秃,寒鸦偶尔叫唤一嗓,咿咿呀呀像个怪婴,吓人一跳。
看押钩子的地方在是座民宅,乡村里总有这样的宅子,几十年老屋,腐朽衰颓,被遗弃在原地,鬼气森森,村民宁愿捡新址另盖,也不愿意翻新老房子,为了传承祖制,扒又扒不得,所以干脆,一个村子两片建筑群,旧的一片空置,新的一片洋楼高企,过去和未来之间遥遥相望,互不往来。
此刻,钩子**上身倒在结了冰茬的血水里,面目肿胀,露出来的皮肤没一块好地,白肉翻出向外狰狞着,空气里的味道,闵凝怀疑就是坟墓里的味道,阴冷,腥咸。
“你对他用刑了?”闵凝问李东。
李东讪地道:“以为今天是陆先生来审,所以昨晚赶着给打了一顿。”
为了做给陆北看,他下了狠手。
“那他说什么没有?”
“问出来一些事,”不然他也不敢惊动陆北。
“钩子这两年做职业杀手,犯了几条命案,这次受雇帮人虏你,开车跟在你后面只是为了踩点,出了车祸后,他想趁机动手的,一看是你也吓一跳,然后就跑了。”
“为什么会吓一跳?难道雇他的人没告诉他要绑架的是谁吗?”
“他不知道绑架的谁,做这种事都是有分工,怕的是被人提前截胡,他这次只负责开车,所以只认识车牌。当时又没有别的同伙在,他以为他跑掉没事,昨天晚上跟黄牛买火车票的时候被咱们的人抓到的。”
“既然真相都这么清楚了,还叫我来做什么?”
闵凝抓着门框,实在不想面对正在从昏厥中转醒的钩子。
第189章 一百个、一万个行
回忆如潮水,汹涌拍打过来,曾经年少的交情,再见时不是把酒言欢,而是定论生死,闵凝不想做钩子的判官,在她内心,有份情终究是自己欠刘彤熙、愧对钩子的。
“雇佣钩子的人,是个小老板,倒好说,生意上的事已经报给程远彬了,他会处理,陆先生叫你来替他看看现场,钩子我来处理。”
闵凝捂住嘴,微微点头,根本不想听他说怎么处理,转身就往外走。
刚转身,就被赫赫扬扬的魏浩东堵在门口,“这不是闵小姐嘛!有礼啦!”
魏浩东涎皮赖脸作揖,身后两个手下拖着一只会动的麻袋,闵凝隐约猜到里面的“东西”,更想赶紧逃离:“没有压岁钱给你,让我离开。”
魏浩东笑呵呵跨上一步,用身影把闵凝罩住,很不客气地欺近,佳子挺身大力推开魏浩东,怒道:“魏浩东!你别放肆!对主母不敬,我告到陆先生跟前,你吃不了兜着走!”
“哎呦,佳子你也别玩什么正义凛然,还告诉陆先生,我真是害怕啊,我更怕你脱了衣服,到陈凯床上去告状!”随后是魏浩东和几个手下刺耳的嘲笑声。
狼哭鬼嚎一样,佳子闹个大红脸,一时对不上词。
魏浩东是躺在功劳簿上自诩为功臣的人,个性极端自负,对闵凝已经算是克制。之前见她交好李东,把闵凝也当成了对手,爱攻击人的做派,在没人辖制的时候格外讨人厌。
“魏浩东。”闵凝冷道。
“是。您说。”魏浩东笑嘻嘻又要不正经起来。
“端陆家的饭碗,可以不守陆家规矩吗?我记得去年年会上,好像有人因为欺辱陆家女眷被罚过,你是也想试试?”
“嘿嘿,闵小姐,陆大小姐!您老可别冤枉我。”
闵凝回他以微笑,“我说黑你就是黑,我说白你就是白,魏浩东,你看看这在场的哪个人能替你站出来,说我在撒谎?或者,你也脱了衣服,到陆北床上去告我的状,也许能替自己分辨分辨。”
佳子感激地看了闵凝一眼,众人莞尔,魏浩东丢了面子下不来台。
李东拍拍脸色铁青的魏浩东,笑道:“咱们陆大小姐的个性,是你能降得住的吗,听别人说她性子懦弱你就敢犯到脸上来,别不知道怎么死的,陆先生都要捧着哄着,你算什么东西。”
震慑了魏浩东,闵凝更没有理由呆在这块是非之地,想要走,却又被魏浩东拦了下来,他态度收敛,可听着还是让人心惊,“真的别着急走,闵小姐,手刃仇人才最快乐,好戏你还没看呢,来呀!”
说着,他的手下就把麻袋里的活物,拖拽到堂屋地上,挨着钩子倒出一个白花花的人。
闵凝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个女人,身着寸缕,全无声息,只能看见她微弱呼出的气息化作空气里的一丝呵气。
血肉模糊的脸上看不出五官,嘴角全是干涸的血渍,闵凝只觉得一阵反胃,幸好佳子偷偷贴住闵凝的肩头,让她能靠在她身上不至于踉跄出丑。
李东喝道:“魏浩东!你做什么,这是什么人,你就拖过来了。”
“那个姘头啊,他男人就是差点撞死闵小姐的人,我们也是陆雷先生的命令审的,多少得让她吃点苦头。”
“要审别他妈弄脏我地方!”李东上前搬着女人的头查看了一番,“你审出什么来了?!舌头都割了!你这么做不合规矩。”
问出东西后割掉舌头是为了不让别人再审,魏浩东这么做分明有不让陆北再盘问的意思。
魏浩东嘻嘻一笑,“舌头是打她的时候,不小心让她自己咬掉的,陆先生知道都没说什么,不用你废话,事情我也审完告知陆先生了,正好和你的人犯一块烧了完事。”
他转头对闵凝残忍一笑,“闵小姐没见过烧活人吧,可好玩了,现在别看他们一动不动的,等点了火,他们都得站起来跳舞。”
这人是个变态!
以杀戮为乐,极端嗜血,根本没有人心,闵凝看着他干瘦细长的脸,眯缝地小眼睛里全是奸邪,坐定念头以后要离这个人远一点!
钩子行刺的事,看在早年那点兄弟情分上,李东能做的就是免他遭罪,提前打一顿是怕陆北不满意再叫别人动手,今天闵凝已经替陆北验过,他以为事情就算完了,完全可以把钩子当通缉犯交给警方,就钩子身上的几个案子就够他在牢房里蹲到死了。
哪知道魏浩东跑出来逼李东虐杀钩子,当场李东脸色就变了。“我的人犯怎么处理不劳你费心,今天是闵小姐来验收,我只要向闵小姐汇报就行。”
“东哥,别怪兄弟不提醒你,你天天跟个娘们一样,连只鸡都不敢杀,早就在陆先生那挂了号了,怎么着,今天还想钻闵小姐的空子?到时候陆先生问起来,你就说是闵小姐同意的?闵小姐,你这么聪明,怎么让人当枪使了?”
不杀钩子,其实也是闵凝的小心思。
就像钩子在看见闵凝的时候,第一反应也是不想伤害她,所以才跑掉。
难道陆北清楚这里面的门道吗?
他让闵凝来验收,其实也有想放钩子一马的意思。
“魏浩东,不用你煽风点火,李东怎么做,都有我替他在陆北跟前担着,你要是不服,还是那句话,自己去和陆北告状,我还没见过谁,敢在我男人面前跟我掰扯的。”
“属下不敢!那属下就处理好自己的人就行了!”魏浩东自知拗不过闵凝,恶狠狠地吆喝属下对着地上的女人淋汽油,用火柴点了根烟,随手一甩,火柴就飞到地上,瞬间屋子里就引起一人高的火焰。
我站在门口被热浪扑得胸口发麻,还是李东眼疾手快,把钩子拖了出来,那具点着的身躯一动不曾动过,就在噬人的火焰里,一点点缩小、焦黑,彻底死去了。
魏浩东的人手脚太快,烧死一个人就在眨眼之间,闵凝强按住翻腾的胃,根本不敢再看,光是空气里弥散的肉味就让人难以忍受,热空气灼在我的皮肤上,闵凝几乎以为烧着的是自己,佳子搀着闵凝几乎是用逃得离开现场。
为了不跌陆北女人的面子,闵凝强忍一路的恶心。
终于在到家的第一时间爆发,闵凝就直冲向卫生间的马桶,稀里哗啦地差点把胃液吐出来。
从昨晚六点在ktv打麻将开始,她已经将近二十个小时没进餐了,这一吐干脆连胃口都吐没了。
等陆北晚上忙碌回家,她仍旧对着一桌清粥小菜干瞪眼。
佳子的手艺不错,皮蛋瘦肉粥熬得香滑,腌黄瓜酸甜爽口,果仁菠菜也看着诱人,无耐闵凝满脑子焚烧活人的阴影,眼看着一个活生生就的人形,慢慢焦黑变成一具枯骨,实在让人不能不胆寒心颤、无心饮食。
陆北回来,佳子才离开。
他一进门就神采奕奕地讲述今天的战局:已经帮助傅允齐顺利稳住傅氏的势力,这一役要是顺利攻克,陆国集团将会是林家争产最大的受益者。
身为拳击手出身,陆北并不是外人印象中的莽夫,相反,他是个十足的技术控,万事都讲究攻防,用最小的成本追求最大的利益。
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通过傅允齐钳制林家,一方面是傅程病倒,另一方面,就是林家人太重体面,搞收买搞陷害都要追求吃相好看,所以往往错过最好的时机,就像傅凌风,如果在林程进医院的第一时间做下杀兄弑父的事,今天就已经大权在握了。
可这样的枭雄几世也出不了一个,傅凌风不是那样的人,反而让闵凝有点安全感。
陆北又问闵凝,今天怎么样,去医院探病很顺利,闵凝讨厌魏浩东,就把今天他的形形恶恶向陆北告了一状,哪知道陆北只是不值一哂地笑笑:“多大点事,社团里的人个性强一点而已,也不算对你不敬,他是嫉妒你交好李东,你要是给他个好脸色,他也就自然靠过来了。”
“这种手段残忍的人,我实在给不了好脸色,也想不通你留着他为了什么,你同时提拔了那么多人,怎么最后就他出头了,就因为他够变态?”
为了当一回进谗言的奸妃,我干脆就把小脾气耍起来,魏浩东不比陆国集团里的人,各个关乎大局,社团兴盛更替极快,她是知道的,这个魏浩东对她不怀好意,直觉告诉闵凝,这人不能留。
越过桌子,闵凝探着身子猛摇陆北臂膀,他手里那碗粥也被晃得险些洒出来。“不要用魏浩东,不要用魏浩东……”
“好了好了!”陆北无奈,放下碗筷正色看闵凝:“接触过魏浩东的人都不喜欢他,我能理解,可是,社团里总有些脏活要有人干,你的东哥能干吗?没有你口中的这种变态,我拿什么震慑敌人?”
闵凝语塞。不知道怎么作答,李东要是个能扶得起来的,自己把魏浩东拉下马还有意义,现在把魏浩东弄走,再上去的也不是闵凝自己的人,分明是给别人做了嫁衣,玩弄权术第一轮算是宣告失败了。
看闵凝气馁,陆北还知道疼这个宝贝,伸手拍拍她的头。“以后不让魏浩东在你跟前露面,省得招你烦。他们都不是重要的人,有合适人选,再把他换下来就完了,肯定叫我的乖女儿满意。行了吧!”
一百个、一万个行!
第190章 大家都爱浪子
虽然跟陆北玩君臣劝谏,闵凝不行,可邀宠的技能是满格啊!
小撒娇,小沮丧就能招出他的怜惜之情,闵凝简直想仰天长啸: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简单模式吗!
剩下的,她就坐等陆北替自己解决魏浩东了。
吃过晚饭欢欢喜喜拉着陆北去浴室泡澡,为了答谢他,就着热气腾腾的清水浴汤,卖力替陆北擦背按摩,两只膝盖跪在水中任他靠在怀里养神。
施展不太纯属的媚术,即便被他看穿也不要紧,被人玩命讨好才是拥有权力的意义,看着陆北像一头休憩的豹子危险又安静的时候,闵凝不怕死地又提起钩子的事。“钩子那边……他被打得不轻,等他康复了,再说怎么处置他吧……”
“嗯。”陆北仍旧闭目养神。
魏浩东上报说驾车撞人的主使和钩子的绑架是同一人,因为那个小老板不放心,所以派了两路人马,他们互不知情,独立行动。听着好似合理,可闵凝又觉得魏浩东有什么想隐瞒,不然为什么先把那个姘头的舌头割掉,还匆忙处理了尸体……
李东那边的调查还要暗地进行,留着钩子日后多个人证。
闵凝暗自想着,忽然被一只大手把头往水里按,吓了我一跳,我往旁边一躲,把脸正好埋在陆北的肩颈窝里,他是故意的逗自己!
明知闵凝水性差,还来这个,我对着他颈上动脉的位置狠狠咬了一口,他低沉地笑着,胸腔里的振动带着浴缸平静的水面荡起一圈波纹。
“今天你和往常不太一样。”陆北不经意地问。
“什么?”
“对钩子这件事很上心,手都伸到社团里去了。”
跪得腿麻,闵凝在浴缸里换成坐姿,干脆从后面抱着他。
作为权力者,卧榻旁岂容他人鼾睡,今晚闵凝表现得这么积极,难怪陆北疑心,重新扮回小猫咪,闵凝把辩解说得楚楚可怜:“事关有人要杀死我,你说我怎么能不担心,魏浩东手段残忍,可审出来口供那么单薄,所以我才有点……怀疑他……”
“指使钩子的那个小老板下午已经被陈凯处理了,魏浩东的事,以后也要肯定叫你满意。最近陆国集团都要忙傅家的事,小东西你乖一点,别叫我操心。”
陆北哑着嗓音说,态度慢慢慢慢变化起来,他很吃女人示弱这一套,他翻身压着闵凝,她很明白陆北的接下来的行动,只能红着脸应他,“是。老公。”
听见闵凝头一次亲昵地称呼他,陆北惊喜地两眼放光。
不浪费一点时间,火速开始攻城略地……这一晚直到入睡前,闵凝对陆北说的每一句话前,他都要强令她要加上“老公”两字作为前缀,哪怕最无聊地睡前沟通,也要说:老公,我要睡了,可以关灯了吗?
表面上是闵凝被他孩子气的霸道逼迫着,而心内、舌尖,都在这一夜,久久回甘,老公呵……
称呼绝对可以体现人与人的关系。
闵凝怀着好玩的心态唤得一声“老公”,就正好切中了陆北的脉,急速拉近了他们的某种距离,仿佛她真的成了他的妻,而他又对闵凝承担了某种责任一样,过完年,闵凝名下新到账的一套房产就是证明。
名义上他说是买给闵凝父兄居住的,怕他们变卖挥霍才写的她名,其实,闵凝能非常强烈的感觉到,这套真正意义上的豪宅,是送给那个叫他老公的女人的,而不是他的老婆,他爱听闵凝叫他,可他从未回过什么。
他不叫我“老婆”,是什么意思呢?
闵凝是个心眼小的女人,总是控制不住得这么想。
一点点小犹疑就变成蛛丝马迹,有事没事都要抽丝剥茧一番,有时候想想也累,连罗素听了闵凝的苦恼也替她累:“房子、钱,人家轮番送一遍,你们又正当交往着,干嘛没事总疑心呢?”
有时间疑心,就说明工作还不忙,家里的事先放下,努力投入工作中,面对那么一堆堆需要大把精力才能理顺的事,闵凝还真就忘了什么老公老婆的称谓问题了。
春季招聘刚开始,他们很快就找了个一个稍有经验的财务,三四年工作经验的女孩子,看着有三十岁人的老成,是录用她的原因。
所幸,游戏运营已经上了轨道,这两个月的数据也格外乐观,公司逐渐有了盈利。
闵凝干得起劲。
说到盈利,还要说多亏这款游戏本身实力太强,在他们这群没经验的人手里跌跌撞撞地上线,经历了频频宕机和生涩的活动推广后,竟然积累了二十万的付费用户,最高月流水有百万之数。
这样的成绩,数据作假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当闵凝拿着这份报表小心翼翼向傅凌风报账的时候,心里是非常骄傲的:姐终于能给你们这群金主也发点钱花花了!
理论上傅凌风的股份已经都被吞掉,可她还是要伪装成有他那份,一笔一笔把钱打给他,毕竟在闵凝最艰难的时刻,他给她的不止是钱,还有信心。
大概是傅家争产白热化了吧,闵凝被请进办公室汇报没有五分钟,就被傅凌风打断了,他带着从前的淡定和煦看了看,只说了一句:做得很好,再接再厉。然后就跟着linda又去开会了。
傅凌风是真累的,眼神里有无限的疲惫:父子兄弟,刀剑相对,内心是焦灼又恼怒的才对,凭什么父亲爱的不是他,凭什么他是惹人非议的庶子……
他和其他的庶出兄弟是最近圈子里的笑话,甚至八卦周刊出了漫画,来嘲笑他们在老爹病床边争产的“事迹”。
闵凝这次来本想给他些安慰的,可惜他忙得来不及听到安慰,就要匆匆赶往让他备受嘲笑的战场了。
特别是在陆北加入战局之后,傅允齐的实力大增,傅凌风和乔涵频频不敌,几轮股票割草之后,傅凌风他们手里的股份几乎折半,他们几个庶出兄弟不得已竟然需要抱团,才能斗得过傅允齐。
不得不说陆北才是这场斗争里的重磅对手,短短几年能有这样的成绩,陆老拐可以含笑九泉,而闵凝,却无端端同情起傅凌风。
自古同情弱者就是一件高风亮节的事,但闵凝却因为是强者阵营的一份子,只能默默地祈祷傅凌风能战胜对手,然后陆北全身而退,从此世界和平。
可世事很难遂人愿傅程醒了。
林家老爷子早有病愈的迹象,只是陆北、傅允齐他们联手封锁了消息,仅有内部少数人才知道,他们等的就是在周一股市开市前放出利好消息,提振股价,这一招他们用得娴熟老练,成效也是相当明显的,三个交易日的涨停,让陆北赚了个盆满钵满,获利最大的傅允齐重新确立林氏的绝对领导权。
林程醒了,仿佛这场争产大战从来没有过一样,众多儿子们纷纷围在床前诉说自己的担忧和祈祷,父亲垂泪,儿子嘘寒问暖,一派父慈子孝大结局的画面。
陆北回家冷笑着大骂傅家人虚伪的时候,闵凝知道,陆北和傅允齐之间的账也到了要算一算的时候。
所谓过河拆桥、兔死狗烹,不过如此。
商场争斗都是你来我往,闵凝其实不太关心的。陆北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资本家,惹了他的人能有好下场?!
她更担心的是我的毕业论文。
一年之计在于春,而这也是为闵凝大学四年最后画上句号的时刻。
她,和她的同学们,要开始写毕业论文了。
计算机专业的闵凝他们做软件工程设计,美术专业的罗素做平面设计,大家都如火如荼,各忙各的,下了班也不走,四个的工位正好拼成一个十字,一人占个角,无事埋头工作,有事抬头交流,火热的干劲绝对是可以传染的,连周南那个坐不住的个性,都能代码一敲一个晚上,就别提效率有多高了。
后来做毕设的日子,白天忙碌,晚上闵凝他们四个人养成了吃宵夜的习惯。
初夏凉风习习,街头巷尾的大排档早就已经支起摊子,别看公司的地理位置偏僻,天一黑就是另一番面貌,煎炒烹炸涮各色美食,齐齐汇聚在产业园外面的路边,到了夜里热闹得干脆连路都给切断了,加班的白领、工地上的工人、准备上工的小姐,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三五一桌喝酒划拳,打架的耍酒疯的,人间百态不一而足。
罗素他们第一次带闵凝来这种地方吃宵夜的时候,她还有点小不安,可几次吃下来才觉得,这种看似粗野的地方其实没那么多坏人,大家都是社会底层求生存的小人物,苦苦谋划生计之外,狼哭鬼嚎也仅仅是宣泄而已。
今天撸串,少不了配酒,聂元点了三大杯扎啤,又要了饮料,他们四个这才算是摆开架势。
推杯换盏,从游戏聊到毕设,又聊到学校里的八卦。
毕业在即,学校里最火的八卦就是谁谁被保研了,谁谁找了什么工作,谁谁又要出国了,当然,最劲爆的是谁谁生娃了。
彭嫣上个月生了一个男孩,起名叫杜刃,大家还笑为什么要给孩子起个刀的名字,彭嫣当时虚弱地躺在床上还不忘搞怪:“因为生臭小子的时候,为娘的我挨了一刀,所以就给他起名叫刃了。”
她用从未有过的温柔看向抱着孩子的杜子涵的时候,闵凝的心都跟着为之一动,原来幸福就是这样的一副画面。
闵凝宿舍另一个重磅消息来自纪小晨,她努力将近一年,考过了雅思,学完了八百学时的德语初级,最近终于拿到了德国一所大学的研究生邀请函。这边完成毕设拿到学位证,就要走了,连一个多月后的机票都订好了。
这也是聂元请大家喝酒的原因。
他和纪小晨暧昧了有两三年,中间分分合合,到底也没能在一起,纪小晨要走的消息传出来,他这一个礼拜都情绪不高。
这顿宵夜大家都忙着安慰聂元,大酒大月亮容易醉人。聂元醉了,大伙也就散了,周南负责把他送回家,闵凝和罗素开车回学校,已经是夜里十点半了,趁着宿舍还没宵禁,他们准备今晚就在宿舍对付一晚。
校园恋分手潮的大幕就此拉开,罗素很有感慨,看到聂元一对没有结果,他想到自己和贺冰,“最近听说贺冰和乔涵分手了,你知道吗?”
他们俩闹了小半年分手,闵凝是知道的,起因是贺冰怪乔涵不肯捧自己,后来又阻拦她换经纪公司,闹来闹去伤了感情,乔涵觉得贺冰胃口太大,不好控制,贺冰觉得乔涵做男友不尽心,白白浪费青春,最近干脆就分了。
不过分手费还是相当可观的,而且乔涵还给她提供了一个演女二号的机会,为这,两人才算没撕破脸,好聚好散了。
“分了有一阵了,贺冰的个性你知道的,她本来也没准备和乔涵长久,你和她联系过吗?”我问。
“是她联系的我,连着好几个晚上哭哭啼啼打电话过来,说什么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罗素很不屑一笑,“男人没有好东西,她打电话给我干嘛,当我不是男人啊!”
闵凝专注开车看路,脑子里却脑补出,罗素嘴硬的样子,他喜欢贺冰又甘心做备胎,能被贺冰需要一次,他肯定内心是无比高兴的,女神不失恋,他哪来机会。闵凝懒得戳穿他,只问他的打算。
“我还能怎么样,任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呗,不过,闵凝,我把话放这,贺冰那个女人是个不安份的,她不栽个大跟头是不会想着找个踏实人过日子的。”
“哪有喜欢一个人还盼着她栽跟头的?”闵凝笑。
罗素结结实实靠在车座中,双手当枕头,悠闲地歪头看闵凝:“你说,为什么你喜欢的不是我,我喜欢的不是你呢,咱俩都是爱个自由自在安安稳稳的人,怎么就偏偏喜欢上那么两个不让人省心的货。”
正是因为那两个不省心的货照亮了他们一成不变的人生,所以才让人着迷啊!
闵凝和罗素,其实心知肚明,他们工作生活再合拍,也是擦不出火花的。
因为,他们爱的是浪子,彼此都平淡有什么劲呢。
第191章 只想娶你
送到了罗素,闵凝只身回到宿舍,拿钥匙打开门才发现,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邢宁早搬回自己系里的宿舍了;贺冰不用说常年找不到人,彭嫣从待产开始就搬回家了,纪小晨不知道又在哪个教室里通宵学习,连陈萌萌最近也因为生病回家休养,闵凝失落地想,真是到了毕业季,大家如飞鸟离巢,终于要散了。
闵凝合衣躺在床上寂寞得竟然失眠了。
她拿起手机,刚想发短信给陆北,就看他的信息就过来了:到宿舍了吗,睡了吗。
秒回他没睡,问他在做什么。
然后关了灯,闵凝钻进被窝翻看手里里存的旧信息。
上一次和陆北用短信聊天都是半年多前了,那会刚去游戏公司上班,举目无亲无所事事,只能发信息求他陪陪自己,那会论天的发信息,多半是些没营养的话,闵凝甚至还编了首打油诗逗他:
陆家有兽立床头,
宽脸大耳黑黝黝。
若问你在做什么?
抓耳挠腮总犯轴。
陆北爱生起床气,所以我就作诗一首说他是兽,他收到之后乐不可支,不会写诗骂回来,攒着心情晚上在床上全数讨回,不过从那时候开始,他的起床气确实有所控制,再也没有黑着脸吃完早餐直接去上班的时候了。
叮咚一声,陆北的短信又过来了:最近生意遇到点问题,刚开完会。
生意上的事,闵凝帮不上忙,干着急不如想办法逗他一笑,她又搜肠刮肚又想了一首打油诗,编辑到一半,陆北的第二封短信来了:明天下班早点回家,有点事想和你商量。
只是看着他的文字,闵凝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疲惫,紧跟着她的不安又来造访了:
陆北要跟自己商量的事和生意有关系吗?
可这不是他的风格啊,陆北是能决断的人,生意的事从来轮不到闵凝给意见,这次,还要和她商量,恐怕不会是好事。
这一夜的好觉就不用指望了,但凡一点小事搁心上,闵凝第二天的白天,也是无心工作,满脑子就想着陆北到底要和自己说什么。
傍晚一下班,闵凝一路奔着答案而去。
一进门,陆北竟然回来得比她还早。
看见陆北,径直跳到他身上,被他笑呵呵抱住,闵凝双脚缠住他的腰,两手扳着他的头,真想把他脑袋里装的东西倒出来自己看个究竟,省得被他吊胃口。
“到底什么事,就为了听你说这事,我一天都在晃神中。”
陆北不答,抱着闵凝就往卧室走,揭开床上的被子,把人放下,闵凝以为又要发生香艳的事,哪知道,他压她在床上,扯过被子把两个人包了起来。
眼前一黑,他们只能听见彼此的喘息声,“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天还没黑就睡觉吗,这样憋在被子里很热的。”
没一会两人的额头就冒汗了,两个三十六度的**贴在一起,粘的人实在不舒服。
陆北沉吟很久才艰难出声:“之前和傅允齐的合作你也知道的,开头很顺利,咱们也获利不少,不过自从林程那个老头子醒了之后,情况就有变化了,傅允齐有过河拆桥的意思,当初约定的一些工程和股份,他们有想毁约的意思。”
陆北狠辣,傅允齐狡猾,两人闹掰,闵凝倒是一点都不意外。“那你们现在要分道扬镳了吗?公司会有损失吗?”
“傅家没有明说毁约,只是提出了条件,条件达成,他们才愿意继续履行承诺。”
“什么条件?”这才是今天的重点。
陆北的胸膛起伏着,抵着闵凝额头的肩膀,奋力把人揉进怀里,然后她就在他低沉的嗓音里听到了惊雷的声音:“和傅莹订婚,然后宣布继续合作开发后面的几个项目,除了正常收益外,他们会按约定转让傅氏股份的百分之五。”
订婚?!
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闵凝几乎以为自己耳鸣了,“是订婚吗?”
她再三想要确认听到的却是陆北满腔的歉意,“这真的只是一场合作,一场交易,订过婚,开过发布会,工程继续,提前拿到股份,到时候我们的合作关系一定会破裂,我怎么可能会娶她?!”
“陆北……”
闵凝脑中一片空白,耳朵嗡嗡的鸣叫,听不进他什么,舌尖发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突然觉得躲在黑暗中是正确的,闵凝可以偷偷的难过,偷偷的掉眼泪。
自己爱的男人要和别人订婚了,这真的只是一场交易吗,最后的最后他真的不会娶那个和他门当户对的女人吗?
闵凝简直不敢再往后想,一想连**都跟着疼痛,她的爱情在庞大的利益面前是不堪一击的,全世界可能只有闵凝,觉得它珍贵,在陆北眼里,最珍贵的还是他辛苦打下的江山,和一纸婚约就能换来的几十亿的利润,对,几十亿,是陆国集团两年的盈利额,陆北只是去陪着傅家演出一场订婚仪式,就可以拿到这么这么多的出场费,何乐而不为呢?!
闵凝心头缠乱。
呼啦一下陆北揭开被子,他们都尴尬地要面对闵凝满脸的泪水,闵凝遮住眼睛,仍然不习惯视他为别人的未婚夫。
“宝贝,你看着我,宝贝”他抓闵凝的手,按住她挣扎的身体,口口声声地叫宝贝。
可她还是他的宝贝吗?
“我不可能娶她,你放心,我们是有誓言的,我不会娶你以外的任何人,我只想要你,只会娶你,你放心好吗!”
陆北从裤子口袋里挖出一枚硕大的钻戒,用强力掰开闵凝攥拳的手,一定要把戒指套到那只无名指上。
闵凝的第一反应就是我不要!我不要这种苍白的宣誓!
他都要去和别人订婚了,为什么还要给我套婚戒?!
是他傻,还是他以为自己就那么傻,还是……那么爱他,可以包容他的失信,他的谎言!
陆北戴上,闵凝就要脱掉,他们撕扯着争夺那一根手指上的主权,瞬间一只雪白的光洁的手,被揉搓得通红,指印、勒痕触目惊心的印在手背上,映得原本中指上的素戒更加显眼。
它代表了从前的誓言,如今一看,突兀得很,闵凝负气又要拔下那颗戒指,陆北惊怒,狠狠抓着闵凝的两只手,按在头顶,几近哀求:“难道就不能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来证明,这场订婚真的就是交易,我不会碰她,不会娶她!为什么你不能等等看呢,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难道这一点点的信任都不能给我吗,闵凝!你对我狠没关系,你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狠,你不是最看重你的爱情吗,难道这么轻易就要在疑神疑鬼里杀死它吗?!”
杀死这段爱情……
他们就要走到这一步了吗,真的要结束了吗?
可闵凝还爱他啊!
从没有过这么剧烈这么痛苦的爱着他!
闵凝放弃抵抗,努力平静地想着从前和陆北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陆北也是爱自己的不是吗,勾着自己的鼻子笑她蠢的不是他吗,夜半替自己盖被的不是他吗,在自己哭得泣不成声的时候拍她入怀不也是他吗,就像现在一样,红着眼眶,气急败坏还要紧紧抱着自己的,还是那个陆北吗?
“你,真的,不会娶她吗?”
“傻子,我怎么会娶她,我保证,绝对不会。我要娶我的闵凝,我们要在一起一辈子,宝贝,给我一点时间,我保证婚约很快就会解除。”
闵凝被“傻子”的称呼叫得心头发颤,曾经的甜蜜的时光从眼前缓缓流淌而过:他们一定会在一起一辈子的吧,她的爱情总是会开花结果的吧……
陆北密实的吻轻柔地落下来,从额头到肩头,一寸一寸承受他的唇舌,随着两具身体的衣物一件件剥落。
他们又像从前一样让不愉快消弭在欢爱中。
陆北一如既往殷勤热情,在身体的炽爱里,闵凝发现痛苦是可以被临时治愈的,投入其中,短暂失忆,她不停追求着身体的欢愉,极尽放浪,希望可以通过一遍遍擦除记忆忘记现实,然后,醒来后,只有更加难过。
陆北还是陆北,为了几十亿产业而接受政治联姻安排的理智者;她还是她,毫无筹码被爱情绊住脚舍不得离开的傻女人。
自从得知陆北要和傅莹要订婚后,闵凝几乎连门都没出过。
这场豪门联姻可以想见已经是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了,偶尔打开电视上,还能看到报道,足不出户也知道这场订婚仪式进展到哪一步了。
举行仪式的地点选在了泰国的普吉岛,对外宣称那是他们爱情开始的地方,其实只是因为陆国和傅氏拿到了那里的旅游开发权,顺势做个广告而已。
但不管怎么样,对于仅仅一个星期的准备时间而言,能保证基本的排场已经非常不易了,当然了,不会有人跟闵凝说细节有多豪华,礼服有多漂亮,是她忍不住好奇,偷偷看过陆北书房里的请柬,顺便看到了仪式的花费。
闵凝甚至一下子都没有把零数清楚,光是酒店就包下了四间,从英国空运的玫瑰是名贵的郁金香和黄玫瑰,还有好多套美丽的礼服……
第192章 名份这玩意真的是女人的死穴
每天夜里,闵凝都会梦见湛蓝海滩上一片片黄色的花海,然后看见自己身穿手工定制的高级礼服走向神坛,闵凝疯狂地希望这一切都是为她准备的,可现实却把脸打得生疼。
白天佳子在家里陪着闵凝,她不敢动情流泪,等到了晚上,陆北入睡后,闵凝都忍不住偷偷地掉眼泪,泪水汹涌,她强抑制住气息起伏,慢慢呼吸,生怕吵醒陆北,然后事态又演变成不可收拾的争吵。
夜夜饮泣最大的问题就是眼睛会肿,每天早上醒来闵凝都以为自己要瞎了,两颗像桃子一样的红眼睛,不靠冷水冲洗,根本就不开。
每次洗眼睛的时候,闵凝都立誓不再掉眼泪,可到了夜里,还是无法控制的伤心,她闭着眼对手里的一捧水认命地叹息:希望今晚不流泪了。
“在洗眼睛吗?”
陆北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尾随闵凝进了卫生间,从后面躬身贴着她,拉下闵凝的手,一定要看她的眼睛,闵凝强挤个笑容,辩解称是晚上喝水太多的缘故。
他皱眉:“你每天晚上都要哭上一鼻子,眼睛还要不要了,心都要被你哭碎了。”
陆北终于还是发现了闵凝小秘密,她要感谢他没有在当时就揭穿自己,不然会她一定恼羞成怒,非说点伤人的人维护尊严才行。
陆北揽闵凝入怀,抱着她的额头轻吻着。
“我这几天虽然在忙,但忙的是生意上的事,不是去欢欢喜喜张罗什么订婚仪式,心更是都在你身上,不要不安好吗,闵凝,我爱你,很爱你,只爱你一个。”
陆北终于说出了这爱字。
闵凝等了、盼了那么多年,竟然是在这个情境下等到了这个字。
没有荡气回肠的铺垫,没有海誓山盟的诺言,他用这个字只是来消除女人的猜疑,突然间,闵凝觉得自己以前很多执念都太幼稚了,她看重的都是形式,特别是“我爱你”三个字,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强掩饰住失望的情绪,闵凝笑着反抱住陆北,“我都相信,那你什么时候去泰国?”
距离仪式还有一个礼拜,他们大宴宾客,应该会早早出发安排一切吧。
等他走了,闵凝想逛逛房屋租赁市场,也该搬出去生活了,他身披婚约还和别的女人同居又算是怎么个意思呢,再上个娱乐版什么的,白白招人非议。
但,如果闵凝明说搬走,陆北肯定不愿意,所以,她准备不如就趁他动身去泰国的空档,把出去租房独居的事做成,也免得在人家屋檐下,连哭的自由都没有。
现在公司营收不错,闵凝也能给自己发出薪水了,租一个四五十坪的大开间应该可以负担得起,心里暗暗算着日后的开销,却没注意到陆北神情复杂的审视。闵凝抬头看他时,他温柔问:“我说我爱你,你不应该对我说点什么吗?”
问题已经露骨的摆在那里了,他在等闵凝回应一句同样的“我爱你”。
可闵凝不想说,不为别的,只是觉得用这三个字来还礼太刻意太假了。
“谢谢你。”
陆北难掩失望,竟然有一瞬间的失神,闵凝假意回卧室取东西,默默离开他的怀抱。
闵凝不擅长处理冷场,何况她和陆北之间从没冷场过,哪怕是认识的第一天,那个炎热的午后,他们都能如老朋友相遇一样,对坐吃西瓜,可现在,冷得是他们渐行渐远的关系。
“你和我一起去泰国,我这就叫人去给你办签证,签证下来咱们就走。”陆北发狠,誓要把闵凝握在掌中。
这个提议很惊人带着女朋友去参加自己的订婚宴。
“陆北,你别发疯了,你和傅家是合作的关系,我去了,你就不怕他们和你翻脸吗?”
“他们给我设计了个订婚,难道我就不能还他们一个耳光吗,”陆北冷冷地笑声从闵凝耳畔乍起,然后她就被他打横抱起,“所有人都要知道,订婚是订婚,我的女人就只有你一个。”
空中一道抛物线划过,闵凝跌进床被中,陆北以迅猛之势扑了过来,就像豹子扑向食物,咬住闵凝的颈子,然后狠命啃咬着,他在报复她刚刚的不驯,也在报复那个他名义上的未婚妻。
他是不会给傅莹忠诚,并且还要以闵凝的存在宣示他的愤怒。
好吧,要疯就让这个世界都疯起来吧,去泰国就去泰国,去看他和别人订婚又怎么样?!
闵凝也干脆放开那些顾虑。
这本来就是她的男人,那就该理所应当占有他、享用他!
闵凝用力翻身,把他骑在胯下,在他脖子上狠狠咬下去,陆北的身体上必须要有自己的痕迹!
陆北怒喘着粗气,根本不闪躲,僵着脖子任闵凝发泄,“如果咬死我你可以消气,我也愿意。”
他就横刀立马地肆意动起来,疼反而是更鲜活的感受,只有疼,闵凝才知道自己的心还没死。
很快地,陆北要和傅莹订婚的消息就散布全城了,连闵凝那群不看财经版的朋友们也都知道了,第一个打电话过来的是贺冰,她絮絮叨叨大骂了陆北一通,最后还记得叹口气问闵凝:你哭了吗?
哭?当然哭过,这哭并没有什么用,起码不能阻止任何事情按既定轨迹,向前碾压而去。
去泰国的签证很快下来了,当天晚上,闵凝就被陆北裹挟着登上直飞普吉岛的飞机,六小时飞行加一小时车程,他们刚好赶在日出前到达酒店,一夜未眠地赶路实在让人吃不消。
闵凝满心想着拥抱棉被先睡一觉再说,可陆北还另有安排。
他拖着闵凝的手,和她裹着一条薄毯就往海边走,雾紫色的天幕缓缓放亮,水天一色,只在天边交界处一条橙色的细线渐渐加粗、变长。
闵凝从没看过日出,这头一回的体验竟然是在雪白的沙滩上,耳边人兽之声俱无,只能听见轰隆隆的海浪声,两人席地而坐,静静偎依着,被壮丽的自然面貌震慑得不敢高声说话。
只听见陆北喃喃:“还困吗?”
闵凝点头,“不过不怎么想睡了,这是我第一次看海。”
“那就多看一会。”他温柔道。
以前只听说大海波澜壮阔,让人心旷神怡,以为只是一种修辞手法,可今日眼前这一片叫做安达曼的海洋如此让人着迷。这片海壮阔了多少年,这片沙又陪伴了它多少年,一边是奔流翻卷永不停息,一边却是岁月不语等浪回头,像极了陆北和自己,想要长久相守,总有一方要忍耐等待。
闵凝婆娑着眼睛望着他坚毅的侧脸,在日出的金色光晕里,他熠熠生辉的轮廓是她终身不能忘的依恋,“陆北,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
他笑:“不是美色吗?”
是美色,也不止是美色。
“是那股劲,**辣的,在所有逆境里都狰狞着要搏出一线生机的劲头。如果没有你,我大概一生都会像一口枯井,起不了波澜,也等不到人来光顾。”
“你知道吗,有时候拼得狠了,就会被人叫泥腿子暴发户,所以,也就你能欣赏得来我。”他轻拍闵凝的肩膀,犹如把自己催眠回到了过去。
“如果没有你,我大概也只是一头暴怒的野兽,见谁都要撕咬。老爹去世的时候,我杀了很多人,本以为报仇可以获得平静,可还是满脑子的愤怒,看见来拜祭的人也觉得他们是猫哭耗子,后来我看见了你,站在灵堂里,遗世独立,所有的嘈杂都退到了你的身后,连我也跟着冷静下来,其实,那个时候,你是整个陆家的主心骨。”
闵凝也感怀他能注意到这么多细节,于闵凝自己,当年所做的全是出于对陆老拐的敬爱,并不知道还影响到了陆北。
“不要伤心了,闵凝,这趟行程就当是我们的蜜月,咱们好好玩,外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要影响我们,那场订婚,就当是我去抽空签了一个合同,办了一件公务,剩下的时间我都是你的。”
就像陆北所说,这一趟他要把它打造成属于它和闵凝两人蜜月。
他们住的海景酒店,是远离傅氏的一处,单独被陆国集团包了下来,所有入眼的熟人,来来回回也就是程远彬和陈凯他们,这就是常说的,眼不见心不烦,跟订婚有关的事都被挡在了酒店之外。
这家酒店本身是相当宜人的,周围一圈三层的建筑,合抱出两个椭圆相连的泳池,防腐木的地板把酒店内外铺得平整又有野趣,一条蜿蜒栈道直通海边,这里距离订婚典礼的现场还有一公里的路程,那边怎么热闹怎么点缀,闵凝要是不去海边其实是听不到一点动静的。
酒店里优美的绿色景观、美味的泰式炒蟹,还能偶尔出海潜水,陆北提供的“蜜月”含糖度还是非常高的。
当然未免麻烦,他们就算出门也仅是在酒店门口那条小街溜达溜达。随着日子一天天临近,上岛观礼的宾客基本已经在场地附近入住了,遇上熟人的概率越来越大,闵凝的存在也将让这场订婚变得尴尬,陆北敢冒天下之大不违,而闵凝却一天比一天心虚气短。
名份这玩意真的是女人的死穴。
第193章 今生最荒唐的遭遇
后天就是订婚典礼的正日子了,闵凝干脆连房间门都不出,从早上呆到晚上,幸好热带地区花卉繁多,闵凝光是认花插花就能玩上好久,四五只半人高的大瓶,被她插得满满当当,美不美不好说,反正大花配大瓶,枝枝哑哑,旁逸斜出十分豪气。
晚饭时分,陆北散会从外面回来,还调侃以为自己进了大花园。
闵凝无心接口:“进了大花园不挺好吗,牡丹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你不是正好享齐人之福。”说完,闵凝就觉得这话太酸,也太刻薄。果然陆北半天不发一言,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前几日他们还能愉快地说话,享受风景,今天大家都像被什么勒到了喉头,不是吐不出话就是突然说一句就太突兀。
眼看好时光就要到头,闵凝强打精神缓和气氛,“我就是开个玩笑,咱们去吃饭吧,我看过酒店送来的菜单了,还帮你选了酒。”
“咱们出去吃吧,酒店后面往东走是片商业街,路边小吃很多,换换口味。”陆北不由分说拉着闵凝就往外走。
那片商业街,闵凝早就听佳子说过了,夜晚比白天还热闹,大小饭店酒馆就不用说了,鳞次栉比,商家为招揽客人,各处奇招,有放音乐的,打从门前经过就听见里面音乐震耳,更奇的是,还有用大象揽客的,每桌吃饭的客人可以和大象合影一张。
佳子就照了一张,虽然是单人入镜,可闵凝分明看见了她目光里的幸福甜蜜,因为那镜头对面的人是陈凯。
他们不好对人言明的关系,只有到了这样闭塞的小岛上才敢让人稍稍放松吧。
有的时候,闵凝也会幻想,如果这真的是自己和陆北的蜜月就好了,可以用脚走遍全岛不怕看到别人的眼光,也不怕往人多的地方钻,什么海边烧烤,临街酒吧,他们都能靠过去好好玩乐。
可惜,可惜这是她的男人和另一个女人的主场。
“要不要吃点什么?”陆北把闵凝护在怀里,隔绝人潮,他竭力想要为她做点什么,哪怕吃点什么也好,至少出趟门像一次约会。
闵凝从善如流,停在路旁卖抛饼的流动摊位前,老板是个印度人,用带口音的英语熟练地招揽顾客,一边吆喝一边飞快地甩动饼皮,上下左右四处翻飞,看得人眼花缭乱。
闵凝选了一个番茄芝士口味的,老板嘴里叽里咕噜的不知道说着什么,最后把刷好酱的饼切成条状,装在纸盘里递过来,最后用中文笑眯眯道:“你,很漂亮!”
这大概是今晚闵凝听过的最美的一句话,原本含霜的脸上,终于露出笑意回了人家一句谢谢。
陆北明显也对这次消费非常满意,抽出一张大钞塞给老板,等我们走远那个老板还在不停喊着好漂亮好漂亮。
陆北无奈笑道:“要说嘴上功夫,一般人都比不上印度人。”
抛饼的味道确实没有老板嘴甜,仅是普通的好吃,里面的芝士不是高级货,味道淡淡的没什么奶香味。闵凝捏了一角喂给陆北,他并不在意口味,反而很高兴闵凝又能活过来。
“我说什么话都哄不转你,反而别人连话都说不清,你就露了笑脸,我还真有点嫉妒他。”
闵凝含笑点头,“是啊,如今你连卖抛饼的都不如了。”她拉陆北站在便利店前的垃圾桶旁边,把抛饼一片一片全喂进他的肚子里,不挑食的男人自有可爱之处,等他发现闵凝几乎没怎么吃的时候,他已经吃掉了全部。
他鼓着嘴皱眉咀嚼,“难怪你不爱吃,油兮兮的发腻。”
闵凝捂嘴,笑他才吃出来。合抱住他腰,脸朝便利店一撇,“走,咱们买冰淇淋吃,帮你压压油腻。”
陆北恶作剧一样,趁闵凝不注意,嘟着油嘴对着她的额头啪啪印了两记吻,闵凝躲闪不及被他抓进怀里,笑闹得顾不上路人目光,难得尽兴一回。
闵凝扯着陆北雪白的t恤衫,拉高他衣服的下摆作势往额头擦去,顺势地,随着被掀起的衣服下摆,露出了陆北肌理分明的小腹,顿时,引来周围一阵零星的口哨声。
陆北被激起玩兴,不吝惜衣服,更不吝惜好身材,直接把衣服当口袋,拉得更高,干脆往闵凝头上套,誓要她也穿进衣服里,好好的一件衣服这么一通拉扯,只听丝丝拉拉的声响,不知道变形成什么样子。
正闹得欢,便利店里走出两个中年人也看到了他们,然后一脸笑意地走过来,闵凝瞥见来人的气质,就猜到是陆北的熟人。
商场里成功的商人都有一张从容又精明的面孔。高个子率先上前招呼陆北,一声陆北先生刚出口,就看见他神色十分尴尬,大概他刚才没注意到陆北怀里还有个女人。
陆北不以为意,大咧咧圈着闵凝,丝毫没有避嫌的意思。
闵凝以为这俩人是和陆家亲厚的,他才这么肆无忌惮。哪知道对方一开口,闵凝就暗叫不妙,原来是傅家的那边人,“早听说陆先生到了,一直也没见着,原来另有缘故。”
闵凝就是所谓缘故。
陆北一笑:“我来介绍一下,这两位是傅氏母公司的两位董事,她是闵凝,我的人。”
在订婚前夕公然和别的女人出双入对,街头**,陆北这是明目张胆打脸傅家,高个子的人面子挂不住,脸色阴沉,矮个子的董事则出来打圆场,和闵凝客气一笑,“早听说闵小姐陪伴陆先生多年,以后我们莹莹入门,还请闵小姐多照顾。”
这算是鼓吹一夫多妻吗?
他们把陆北也当成傅程了吧,这种把女人当衣服可以肆意被取用的封建思想怎么还不丢到茅坑去发臭,跑自己跟前拱什么无名火?!
闵凝冷笑:“那等傅小姐入门再说吧。”哪怕还有一口气在,她就绝不可能和别人分享陆北!
陆北要是敢置自己于姨太太的位置,闵凝绝对绝对不会答应,这是她坚守的底线,绝不动摇。
林家的两位董事脸色也极不好看,看陆北又没有教训闵凝的意思,被拂了面子,他们悻悻而去。
这一去,傅家上下就都知道闵凝来了,闵凝不敢想还会不会引来什么别的事端。但另一方面,她却暗暗希望,如果真能借这个梁子让陆傅关系破裂,似乎也不错,到时候,订婚取消,合作取消,陆北还是自己一个人的陆北……
当然,后来成为一个真正的商人之后,闵凝回想当日的想法,简直为自己的幼稚脸红:商业联姻只以利益见长短,哪会真的因为一个小女孩的两句话就做出改变呢。
不过,令人欣慰的是,这场闹剧里不止一个小女孩,还有个小女孩心境的傅莹。
也不知道傅家的董事回去怎么学舌的,第二天傅莹就找上门来了。
当时闵凝和陆北躺在一条吊床上玩《梦幻消除岛》,正在过关的关键时刻,程远彬过来通报傅莹来了,想要见陆北一面。
陆北酷爱睡吊床,再加上酒店里没有外人出入,我们挑了泳池边的一块空地,支了双人大吊床。
泳池边虽然都是人造风景,可因为菩提树的盆栽茂密,**性极好,闵凝干脆衫退乱发地窝在薄毯里,和陆北一起慵懒着。毯子下面,她只穿了两片薄布一样的比基尼,陆北更加干脆,什么都没有穿,幸好这是他们的地盘,不然胸挨胸的姿势,实在是有伤风化。
“她没说她要见我做什么?”陆北的注意力都放在游戏上,程远彬回答:“并没有说做什么,不过,傅小姐看起来情绪不太好。”
分明就是来问罪的,情绪好才怪。
闵凝懒得搀和他们,叫程远彬带人进来,她则起身准备回避。
陆北不依,在毯子里的手不安份地拉住闵凝的裤头,只要他稍一用力,小裤就要被他褪掉,“陆北你干嘛?”
泳池边虽然没人,可酒店几个高位都埋伏了陈凯的枪手,没什么他们看不到的,闵凝可不想来个春光乍泄便宜了别人。
“别走,你也听听她说什么。”
闵凝不愿意,再要起身,小裤已经被褪至大腿,他满脸得逞地坏笑。听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闵凝也知道自己算是走不了,干脆藏进了毯子里,尽量缩成一团,希望傅莹从外面看不到我。
只听高跟鞋疾步踩在防腐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响声,傅莹来势汹汹,大有兴师问罪的意思:“陆北!你太过分了,带着”
后半句话生生被卡在喉咙里,她想说为什么带着闵凝到处招摇,然后就看到了吊床上诡异的那一坨,用膝盖想,她也知道是谁,毯子下面的画面更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陆北唯恐天不乱,一把揭掉闵凝头上的覆盖物,于是闵凝和傅莹无比尴尬的遥遥相望。傅莹原本周身上下那股美人儿的自信荡然无存,瓜子的小脸蛋红白交错。
“我带闵凝上岛又不是秘密,你犯不着任性跑来。无论订没订婚,你是你,我是我,身为闺秀要有闺秀的样子,现在这副画面恐怕是你不该看的。赶紧回去。”
傅莹气结,抖着肩膀不知该进该退,退又不甘心把喜欢的未婚夫拱手让人,进又碍于闺秀的身份不好意思来个捉奸在床。
程远彬温言劝傅莹回去,却不见她有离开的意思。
她不走,闵凝自己走!
她起身,陆北又要用老办法拖住闵凝的小裤,闵凝干脆釜底抽薪,一把扯掉毯子裹在身上,一丝不挂的陆北猛然见光,也忘了捉弄闵凝,他不可思议地坐起来。
闵凝往酒店房间走去,身后一群人愣在原地,傅莹反应了几秒后,大家闺秀,哪里见得了这个,她又踩着咚咚咚的高跟鞋气恼离开。
陆北大笑,就听见他趿拉着拖鞋,步履不乱地跟在闵凝身后,“真是要造反了,我被人看光吃亏的可是你!”
闵凝快步前面走,他也三步并作两步跟着,于是闵凝就有了今生最荒唐的遭遇被一个光着屁股的男人追赶。
迎面遇见酒店里的属下和服务员都吓了一跳,有回避的,有傻在当场没有回避的,陆北也不在乎什么私隐,仅凭一股强大自信就有仗剑走天涯的豪迈。
第194章 想回头都找不到岸了
是夜,闵凝翻身面向陆北,看着沉睡里的他,内心的复杂已经达到顶点。
再过两个小时天就要亮了,然后陆北就要去梳洗开会,中午过后,订婚仪式就要开始了,今天开始,他将是别人未婚夫,而闵凝也将成为小三的存在。
这就像一场马拉松,明明是闵凝先出发跑在前面,偏偏命运无常,竟然被个局外人超过了,所以她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拷问自己,我还能跑到终点吗?
向陆北的怀里挪了挪身体,他习惯性地把一条腿搭在闵凝的腰上,一切都如往常一样自然,可闵凝再也睡不着了。
她嫉妒那场典礼,疯狂地嫉妒马上要和他站在圣坛上的女人,占有他,独揽他是来自她精神上的**。
今晚他还会回到这里吗?他还能躺在自己身边吗?闵凝不敢想,只是尽力抓住这一刻,抓住他。
挑起陆北的欲念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爬上他的身体,对着他的耳朵一通呵气,先醒来的家伙就已经可以工作了。
陆北转醒,“突然这么着急,是不是又要闹脾气?”沙哑低沉的声音像一块刮痧板,刮擦着闵凝的心口一阵**。
闹脾气归闹脾气,陆北有大把反制的办法。
陆北坐起身伸手托住闵凝,闵凝也送吻于他,颤抖着抱着他的头,一边啜泣一边疯狂地吻着,大有末世之爱的感觉。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陆北一遍一遍抚慰着她,直到喘息、颤栗……
不知道如此疯狂,是不是真的可以忘记现实,但他们用昏天黑地的方式不停欢爱,希望以最快的方式度过今天,可天色大亮之后,都也不得不承认,一切才刚刚开始。
“可不可以不要去……不要订婚……求你了……”
闵凝哭着呢喃,在半梦半醒间忍不住把压在心底的话说出来,这是她全部的心愿,是她向陆北提过的唯一的请求。
在闵凝二十几年的生命里几乎是不敢对别人提出要求的,因为怕被拒绝,怕被责怪不懂事,怕被自己的自不量力难堪死。可在这样爱情转折的关头,在昏冥交界的时刻,她已经压抑不住了。
闵凝望着陆北泪眼婆娑,却发现他并不开口,只一下一下拍着怀中人入梦。
终于,陆北还是以实际行动拒绝了闵凝。
红颜不敌江山,少年的情谊不堪磋磨,闵凝自嘲,她顶多算是陆北寂寞的陪伴,他的梦想她不懂,他的焦虑她也不懂,相处到第五个年头,闵凝发现,不懂的事终于要开始清算了。
睡到日光明亮的时候,闵凝才醒来,旁边的枕头已空,再一看表,一切已经都来不及了。
此刻,订婚仪式正在一公里外,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闵凝呆坐在房间里,脑海中翻腾着悲伤,怎么也想象不出一公里外的奢华浪漫,那一簇簇黄玫瑰玫瑰应该是极美的,郁金香上点缀着淡淡的暖黄,新人从中而过,何等的庄重……
真想看看那一刻的陆北,闵凝是发自内心的欣喜,还是真如他所说的迫不得已……
如果现在梳妆赶过去,是不是可以看个清楚?
这个念头就像着了魔一样,闵凝突然下定注意,一定要去看看,看看陆北倒底是如何在花团锦簇间做个好丈夫的!
叫化妆师来替她梳妆,她却带来了佳子。
听说闵凝要去参加晚宴,佳子非常为难。“陆先生并不希望你去,今晚就是走个形式,何必又节外生枝。”
在众人眼里,闵凝就是定时**,去了就如同砸场。“闵小姐,你是最随和的人了,不要和陆先生拧着这个劲了,陆先生还说了,过了今天,以后你想做什么、想要什么,一定都叫你满意。”
永远都是这句话:一定让我满意。
可闵凝为什么总是不满意呢,是她欲壑难填,还是他根本都是哄骗?!
闵凝虽然不是叛逆少女,可今天却格外想要背道而行。
她强令化妆师上工,她不敢不做,敷脸、上底妆、眼部彩妆,最后再勾勒一个饱满的大红唇,闵凝都快要认不清自己了,满脸的怒容消解在清晰的妆容里,攻击力十足。长发如流动的云雾般在肩头微微卷曲,套在一条黑色低胸长裙里,一条腿从右侧的高开叉中若隐若现……
以前干瘪的闵凝,什么时候变成了性感尤物的?闵凝冷冷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想到一个词:黑寡妇。
今晚她猜自己大概跟寡妇差不多了。
佳子摄于闵凝的压力,不得已还是亲自驾车带闵凝去了会场,一公里的车程转瞬就到,她的“忠言”却不绝于耳。
“真别去了,那边的人都视闵小姐你为大敌,你去了万一没人照看到,你不是白白去送上门去被人欺负吗?”
“陆先生知道你去了,又要发火了,关键时刻不是白白影响你们的感情吗!”
“那边安保森严,你我都没有请柬,怎么可能进的去呢,咱们就别白跑一趟了。”
等到了富丽堂皇的宾客签到处,果然闵凝和佳子被卡在了门口,对方听闵凝报上姓名后,如临大敌。
佳子说的一一应验,闵凝是这场晚宴的不速之客,而且臭名昭著人人皆知,连服务人员都知道。
他连请柬也不要了,只是假意和善地请闵凝回去。
络绎不绝的客人,三三两两从闵凝旁边鱼贯通过,他们被阻拦在外确实打眼,如果放在以前,闵凝的薄脸皮一定不允许自己任性硬闯,可现在,马上就要当小三,还要什么面子,闵凝和服务人员在原地对峙,压抑的怒火马上就要爆发。
幸好,遇上了乔涵,避免了一场撕破脸的大闹。
飞机晚点,他白天没有赶上订婚仪式,这会才从机场匆匆而来,难得他的队伍里没有肉弹一样的美女,看见了他,对闵凝而言就算捡了一张可以上船的票,赶紧上前挎住他的胳膊,猛对他使眼色:“乔公子怎么才来, 等你好半天了。”
乔涵的秘书递上请柬核验身份的同时,很机灵地把闵凝也报在了他们的队伍里。
“这……乔先生,刚刚闵小姐明明是一个人的……怎么”
“以我的花名,随便捡个女伴不是很正常的吗?再说我和闵小姐本来就是很好的朋友。”说着他长指一勾,掠过闵凝的下巴,十足痞气。
为了能过关,闵凝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任他把手搭在自己的腰上,并且,那只咸猪手还有继续往下滑的趋势。
服务员还要拦却不知道以什么理由,乔涵身边那个叫范新心的秘书是个厉害人,挑起对方的工牌,严肃道:“你叫乔比克?你的公关公司知道你这么卖力在拦阻客人吗?乔先生是傅家多年的合作伙伴,除此之外,闵小姐也是傅凌风先生的朋友,这么多层深厚的关系,你能掂出轻重吗?”
叫乔比克的服务员一时被唬住,忘记叫上司来甄别,范新心喝道:“掂不出来就站到一边去!”
趁这个空档,乔涵携闵凝大摇大摆就进了内场。
至此,他们几个大老板的秘书,闵凝算是见全了。
他们既有自己的个性,又用这种个性补充了老板的个性。
像程远彬严肃老成,正好能代年轻的陆北把事情安排周全;
而这个范新心,凌厉又有攻击性,一般人不会想到他是乔涵的秘书,因为乔涵看起来是个不求上进的纨绔子弟,哪知道范新心的攻击性就是被乔涵藏起来的个性;
傅凌风走的是斯文贵公子的文明人路线,他的秘书linda,却是个性感干练的女人,陆北的人背后称她是美女蛇,实际暗合了傅凌风擅长权术的风格。
闵凝看了眼被卡在外面干瞪眼的佳子,她跟丢了自己之后,快速掏出了手机。她是打给陈凯,很快,陆北也会知道自己来了。
闵凝问乔涵怎么办。
他嘻嘻哈哈地很不正经:“那有什么,你现在是我的女伴,难道他还要派人把你抢走吗?”
乔涵掐着闵凝的腰肢反复摩挲:“怎么你腰这么软呢,不知道抱起来什么感觉”张开双臂又要抱,“我是来参观的,不是来给陆北戴绿帽的,乔涵你给我老实点!”喝止乔涵,他才稍稍正常,他的手下大概也见怪不怪,各自散在周身五米内做警戒。
“那你说陆北给你戴绿帽没有?”乔涵漫不经心回敬闵凝。
这话堵得闵凝一点脾气都没有,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眼前衣香鬓影,美酒佳人,陆北实在没有什么坐怀不乱的理由。
乔涵揽着闵凝的肩头,笑吟吟地传授,“陆北这种放浪的个性,你以为他真会为你来个守身如玉、浪子回头?这个世界太大了,他就是想回头都找不到岸了,闵凝小同志,你得明白,小情小爱在我们眼里真是什么都不值,你何必太坚持呢。”
“凝凝别听他的,乔涵是个没人爱的,所以才总鼓吹及时行乐。”
傅凌风不知道什么到的,与他们汇在一起,远远的望着聚光灯处。
第195章 多谢闵小姐
这里是距离海岸不足十米的一处西式庭院,面积奇大,光是被灯光花束装饰起来的部分,就已经一眼望不见边了,层层密密的高大椰树做围墙,生生圈进一处海滩为私有,月钩悬在夜空中,扑面微咸的海风令人迷醉,闵凝和傅凌风、乔涵站在暗处,遥望陆北和他的未婚妻。
昨天犹如被捉奸在床的难堪,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陆北笑得云淡风轻,燕尾服熨帖而修身,昂然立于人群中,傅莹娇羞的偎依在他身边。
一身雪白蕾丝裹身鱼尾裙,从脖子到脚底,无一丝露裸,端庄如圣女,正甜甜地向每一个道贺的人含笑答礼。
他们才是天成佳偶,相貌、气质、家世……想到这里,闵凝不得不承认,就如乔涵所说,世界太大,她和陆北的手一旦放开,他想回头再找闵凝,恐怕都找不到方向了。
陆北,你在上面雄心勃勃规划事业的时候,满面春风牵手新欢的时候,你还记得有个闵凝等你回头吗?
平生第一次,闵凝怀疑自己被人骗了。
以闵凝谨慎小心,从不肯袒露于人的个性,被骗几乎是不可能的。可此时此刻,她看着春风得意的陆北,不得不怀疑他的“迫不得已”。
他真的“迫不得已”才献出美色,而不是因为他野心太大,所以牺牲一些“不那么重要”的事、或人?
“咱们也去敬杯酒吧。”乔涵提议,傅凌风看看闵凝,“我陪凝凝,你去敬一杯吧。”
“这可不太好,咱俩巴不得他们联盟破裂,这会连敬杯酒的胸襟再没有,天知道你家老爷子得厌恶你到什么地步,再说这还有这么多记者,不去不合适。”
大人物的一个小动作就是一篇新闻。傅凌风为了陪闵凝,连装一下的面子都不给傅允齐,那隔天的新闻必然要对他口诛笔伐。
傅程病愈后,什么不顺父亲,不敬兄长,心怀叵测,这些字眼闵凝曾经无数次见人用在他身上,现在她实在不忍心为他雪上添霜。
“我和你们一起去吧。”反正陆北也知道闵凝来了。再往后躲,也没什么意思。
闵凝坚定,傅凌风也不费口舌,他和乔涵一左一右护闵凝在中间,慢慢移动到陆北、傅莹跟前。
会场里原本融洽的氛围顿时变了味道,所有人都如拉满的弓,好像在等待一触即发的战局。
傅凌风率先和煦举杯:“祝贺两位,我们傅家多了陆先生这样一位好女婿,必将前景大好,莹妹好有福气。”
陆北看着闵凝,挑眉一饮而尽,傅莹手持酒杯显然不满她的到来,傅允齐也加入进来,爽朗笑道:“风弟好气度,可惜均均今晚喝得太多,不胜酒力了,不如让咱们的新妹夫代饮一杯?”
代饮一杯……
闵凝心里跟着默念,念着念着就觉得心口漏了一个洞,海风呼呼地就涌了进去,冻得我手脚发凉……
闵凝强忍颤抖举杯致意,“那把我的祝福也捎上吧,祝贺两位。”慢慢抿了一口杯中的香槟,只觉得苦涩烧灼喉咙。
陆北露出不羁又残忍地个性,笑着接过傅莹的酒杯,就着上面若有若无的唇印,仰头干尽,“多谢闵小姐。”
只用这一句话,闵凝就被重伤在地,他不愧是专业拳手,出手伤害总能正中要害,“闵小姐”她成了他口中的闵小姐……
后面的事,闵凝几乎没有记忆了,乔涵怎么敬酒的,说了什么讥讽的话,傅程又出来说了什么,傅凌风又是如何展现手足之情的,闵凝都麻木得忘记配合了。
只觉得人影重叠,他们嘴中开开合合与她无关,闵凝努力想要看清的只是陆北的真心,可是,看啊看的,看不明白辉煌灯光下他。
他们宾主尽兴之后,闵凝被傅凌风单独带到角落,他招呼侍女送来披风,帮闵凝搭在肩头,“挡挡风,夜里海风冷。”
“傅凌风,我是不是横看竖看都比不上傅莹?”
就说这晚的装扮,傅莹是绝对的淑女,而闵凝,肩背大腿肆意袒露,活像个风尘女。她的自尊心、自信心被击打成碎片,落了满地,竟然不知道先拾起哪一块好了。
傅凌风笑道:“别胡思乱想了,你今天一点不比傅莹差,简直美得摄人心魄,是个男人都要流鼻血的。”
闵凝挤出应付的笑容,慢慢向海边踱去,内场人笑马嘶的氛围不适合失意的人。“我以为丑小鸭只要忍耐得住,最后都能变成白天鹅的,可是和人家一比,我觉得自己差好多,配不上的,始终配不上。”
傅凌风跟身后,温言:“你从来看不到自己的优点,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这群男人都是瞎了吗,你如果就像自己想的那么糟糕,那我们看上你什么了?”
闵凝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优缺点呢,只是深知优点固然可爱珍贵,但也只能获得男人的宠爱,而无法与之并肩而立,但缺点却是致命的,寥落的出身、过于自尊的个性,最后将把她变成一个不可爱的人。
月亮被云彩遮住,海中更显幽深,夜晚的大海和白天的截然不同,不止是波涛汹涌,简直是狂暴骇人,隆隆的浪潮声在空旷的天空里回荡不灭,原来大海不止代表了宽胸胸襟的个性,事实上,它是无常的自然,叵测而危险。
“到达的第一天,我看到了海上日出,被美得不行,现在才发现,美好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其实这才是它原本的样子。”闵凝说。
傅凌风脱掉鞋子,冲进海里,转身对闵凝喊话:“你想、你看,不如进来感受一下!下来!”
身后一个大浪把他打了个趔趄,差点一头栽倒,闵凝连心都提了起来,他费力站稳,大笑着朝闵凝招手,明眸皓齿如星如月。“快来!不会让你被冲走。”
如果能真的被冲走,了却烦恼,那更没有什么可怕。
闵凝甩掉细带高跟鞋,敛起蓬松细软的裙摆一步一坑地向浅滩走去。
海风海浪轮番拍向岸边,水汽盖天,还没等走到傅凌风身边,闵凝的衣服几乎湿透,再看傅凌风,比她更惨,浑身湿透不说,头发贴在脸上滴滴答答,全然没有了平日翩翩公子的气派。一浪未完一浪又来,这次眼看浪高过腰要把闵凝拍个正着,傅凌风手疾一把拉人入怀,然后用肩膀挡住了冲击,可闵凝还是免不了喝了一口咸涩的海水,被呛得咳嗽。
“冷不冷?”傅凌风问。闵凝费力点点头。
即便是热带的盛夏,夜晚海水温度也不超过十五度,一入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何止是冷,头脑四肢都冻僵了,当下生存变成了第一要务,还哪顾得上伤春悲秋。
傅凌风被湿漉漉的头发迷了眼,不停地眨着,却丝毫不敢伸手去揉,生怕一个松手,闵凝就被大海冲走,只有闵凝代为整理,伸手替他拢住浓密的头发,以手指一绺一绺替他向后梳,一边梳一边打趣他:“你倒底打了多少发蜡,感觉满手滑腻腻的。”
傅凌风笑着,向下扫了一眼,因为湿透,闵凝露出水面的衣衫整个贴在身体上,原本分叉的裙摆早已遮不住什么,一条白滑滑的大腿伸入水中,随着波光轻轻晃动,此情此景正配得上血脉喷张四个字。
“闵凝,我没说假话,你美得摄人心魄。”他动情地吻住闵凝的唇,砥砺吮吸,扶在闵凝腰上的手,逐渐收拢,热力从他掌心丝丝缕缕地传来,温柔而坚定……
浪头一个接一个的打过来,傅凌风的下盘就像钉在水中,牢牢攫住闵凝的身体。
从吻到深吻,一路攻城略地般占据闵凝全部感官,激烈的灵魂震颤以惊人的方式提醒她,身体并不排斥这个吻,而且它还在转承应和。
唇齿的揉合已经不能满足,两人都急切想要更多,傅凌风提抱起闵凝回到岸边,刚把手放在她的大腿上时,一声炸雷在耳边响起,然后就听见无数噼里啪啦的炸裂声震耳欲聋。
两人抬头望天,原来是晚宴上的焰火表演,漫天烟花照亮了整个海岸线,绚烂恢弘,美不胜收,闵凝也在亮如白昼的光明里,看清了她和傅凌风正在做的事。
两人浑身沙粒地搂抱在一起,他的衬衣领结扯得稀烂,半个胸膛上覆着一双小手,闵凝的两条腿也从裙摆中剥离出来……
她狼狈地推开他,暗悔被悲伤冲昏了头脑,这一段香艳的经历过后,闵凝很怕和傅凌风恐怕做不了干净的朋友了。
“对不起……我……”她还不想背叛陆北。
傅凌风温言笑着:“可我很高兴。”他脱掉西服外套,盖在闵凝的腿上,拉着她的手一阵猛搓。
“冷不冷?咱们偷偷进去找个房间洗个澡换身衣服吧,不然这副样子被人看见,就尴尬了。”
何止尴尬,陆北恐怕会气得杀死她吧。
两人躲在阴暗地花丛后,穿过延展到内院的连廊,一路小跑,幸好焰火盛放,连服务人员都凑到前庭去观看了,并没有碰见人,他们就快速摸到了房间中。
傅凌风从衣帽间里翻出一身衣服递给闵凝,一件是男士白衬衣,另一件竟然是条牛仔裙,本来闵凝想打趣他是不是平时还穿牛仔裙,可一转念,再看房间角落里有几双女士凉鞋,就猜到他这趟还带了女伴。
“把衣服借给我,你女朋友不会介意?”
他笑道:“赶紧去洗澡吧,感冒了我会介意的。”
第196章 想亲你了,怎么办
热水澡绝对是可以包治百病,洗去伤痛的,闵凝在缭绕的蒸气中熏得头晕目眩,可一出浴室就觉得神清气爽,然后就看见傅凌风早已洗完一身清爽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
是一部美国情景喜剧,正演到几个高智商宅男你来我往在斗嘴的桥段,傅凌风也跟着微微笑起来。
闵凝把湿发束在头顶,把大衬衣的袖子卷得老高,才露出小臂,傅凌风笑道:“刚刚看你还是个妖女,怎么现在像个小道士。”
不理他的打趣。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这场晚宴估计快要散场了,逗留在傅凌风的房间里容易生事端,闵凝说着就要离开,傅凌风叫住:“你是回去等陆北吗?”
他轻而易举地就把闵凝揭穿了,“你心里清楚,就算做了再出格的事,你都是陆北的女人,哪怕在他的订婚夜,你也要尽责地等他回去,闵凝,你说他今晚会回去吗?”
这话辛辣得呛肺,闵凝像个溺水者一样,竭力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就是赌陆北今晚回到自己身边,可他真的会吗?刚刚她都变成陆北口中的闵小姐了,他还会回来吗?
傅凌风扳过闵凝的身体,温暖的目光注视着她,“不要回去等答案了,我们逃跑吧。去一个没有陆北的地方,试试暂时忘记他,看看那样的生活是什么样,你才能知道继续等他是不是值得。”
没有陆北的生活,那是更好的生活,还是更糟的生活呢,傅凌风勾起了闵凝的好奇。
“咱们去**,现在就走。”傅凌风满眼的蛊惑,为我勾画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潇洒,“可我没带什么证件。”
“回去取你的护照,买好来回机票你在**可以有四十八小时的过境时间。就两天,就你和我,就当放风了。”
连监狱的犯人都有放风时间,在泰国煎熬了一个礼拜,闵凝太想偷两天的自由,不用面对金主陆北,也不用面对别人的未婚夫陆北。
自由……是什么味道,闵凝太久太久没拥有过,除了爱慕陆北和质疑陆北外,她几乎忘记,其实她可以跳出他给自己划的圈子。
于是,在陆北的订婚之夜,闵凝和另一个男人逃跑了。
跟着傅凌风轻装上路,只带了证件和钱包,然后溜出典礼现场,直接坐上车,奔向机场。
他们搭最早的一班飞机,直接飞到**,一切都是临时起意,当两人坐在机尾的经济舱里平喘呼吸感受飞机拉起的震颤时,简直不敢相信,她就这么离开了泰国。
三万英尺的高空,就是此刻闵凝和陆北的距离。
“睡会吧,三个多小时就到,那边派了人来接,一会直接送你去酒店。”
闵凝听到话里的关键“你不去酒店吗?”
“我也去,不过我要先开个会,咱们一起吃早饭,好吗?”
都是一群工作狂,傅凌风这躺**之行,原本还有些公务。
“你要是忙,我自己转转也行,再说你要是开一夜的会,白天不补个觉吗,真的不用陪我。”
傅凌风笑道:“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和你二人世界的机会,怎么能放过你,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三更半夜召集人家开会,还不就是为了白天腾出时间陪你,不用替我操心了,我现在就睡,睡上三个多小时就足够了。”
为了避免继续在这个问题上拉扯不断,傅凌风干脆把眼睛闭上假寐起来。果然没有五分钟,他就已经发出微微的鼾声,鼻息平稳地睡着了。
闵凝记得陆北忙起来也是头不沾枕,号称可以三天三夜不睡的强人。想到了陆北,很难不让人失眠,闵凝睡意全无。
现在是夜里一点,他发现自己不见了吗,从刚刚安检候机的时候,她就已经关了手机,不知道等明早再开机的时候会收到什么样的信息……或者,他今晚根本没回他们的酒店,此刻正在和娇妻新婚燕尔……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根本停不下来,闵凝帮傅凌风盖好毛毯后,只能随意翻看旅游杂志消解心烦。
思念磨人,刚刚离开陆北的几个小时,她过得并不轻松。
飞机在凌晨的**赤腊角机场降落。
这是闵凝第一次到**,以过境的身份做短暂停留,那种来去匆匆的漂泊感一直伴随着她。
走出机舱门,这里的温度比泰国要低上不少,夜里格外潮湿,北方人的体感温度也就十七八度的样子,闵凝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及膝短裤加坎袖衬衣,敌不过骤变的温差。
傅凌风有心给她点温暖,却无耐没有多余的衣服可以脱,笑道:“要不钻我怀里,我帮你取取暖。”
到底是初夏的温度,还冻不死人。
暧昧的关系需要划清界限还来不及,闵凝怎么可能还跟他继续亲密,“傅凌风,我跟你跑出来是贪图自由,没有别的意思,刚刚……在海边……我,我只是……”只是钻了牛角尖,把对陆北的想念都寄托在了他身上……
“我知道,刚刚的事,你可以不用对我负责任的。”
傅凌风笑得奸诈,闵凝要是想跟他掰扯清楚,绝对非常不明智,在他看来,刚刚他已经赢了关键一局,一亲芳泽,还能拐走闵凝,这不是战胜了陆北是什么?
欲盖弥彰的事太多了,解释不清就干脆不解释。
跟着傅凌风的安排,闵凝先在酒店入住,安顿好后,傅凌风才去开会。
傅凌风恋恋不舍的离开,他一走,灯一关,闵凝就陷在了黑暗中,大概是旅途颠簸的缘故,几乎瞬间睡着,在经过了那样混乱而悲伤的一天后,我竟然一夜无梦、连在梦里见到陆北,听他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一觉睡到大天亮。
醒来已经是上午十点,闵凝习惯早上醒来第一时间查看手机,一伸手,却摸到了一只男人的手,吓得她赶紧起身,就看见傅凌风笑盈盈地坐在床边,看着闵凝,“睡得真沉啊,我都在沙发那打了一个盹,你还没醒。”
幸好酒店里提供的睡衣裤极为保守,闵凝浑身裹得严实,但就是这样,被人围观睡觉,实在有点不雅,和他保持一臂的距离,她抗议他的自来熟:“傅家少爷不懂进房间敲门的礼节吗?”
“我敲过了。”
“可我没有叫你进来啊。”
“可你也没有说不能进来啊。”
全是歪理,决定不理他,闵凝摇头下床去洗漱。
等她从浴室出来,就看见傅凌风叫的早餐服务已经摆盘就位,他一边看报纸一边等闵凝入位,等女人化妆是亟需要耐心的。
“不好意思,原来你在等我。”闵凝习惯性地感到歉意。
这一点,傅凌风风度极好:“等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变得更漂亮,是非常有意义的事,不用抱歉,快吃饭吧。”
对坐在圆桌前,旁边有侍者代为倒牛奶果汁,主人没有伸胳膊动手的道理,连面包都是听吩咐现切。
闵凝望着桌子正中红玫瑰的插瓶,心里不由得对傅家的规矩稍有了点意识。
早饭吃得索然无味,傅凌风也看出闵凝不喜欢这样的形式。有心哄她,提议去迪士尼乐园玩。闵凝以为他是故意拿小孩子的游乐方案逗自己,可看他说得头头是道,闵凝就被说得动了心。
“人人都有颗童心,我小时候被当成小大人,所以没人带我去过,你要是没去过,咱俩就一块去找童年了。”
“我的童年是一眼望去的贫穷,怎么可能和你的相比。”
“我小的时候很早就被送到国外去读书了,母亲坚信棍棒出孝子,所以对我很严格,我考试成绩不好要挨打就算了,连别的兄弟获得奖状我也要挨打,你说说,是不是也很惨。”
傅凌风笑着,完全看不出伤感,但闵凝明明可以感觉到他的愤怒,凭什么他除了为自己的不好埋单外,还要为别人的好而挨打,再大度的人,也会在这样的童年里受到伤害。
不许闵凝东拉西扯的推却,傅凌风拖着她就出了门,司机载着他们,一路穿山过海,最后在一处茂密森林景观的公园前停了下来。
一抬头就看见米奇铜像立在喷水池正中,这是乐园的第一个合影点,人头攒动,喧闹得连气温都跟着升高了。
司机为两人排队买好票后,就离开了。
游玩的行程是闵凝对着地图册子安排的,因为怕高,但凡惊险刺激的都被排除在外了,两人沿着顺时针游玩,在公园的每个主题版块,挑选那些老少咸宜,不需要拼命排队的项目玩,比如幻想世界的小飞象,人猿泰山的乘船游览。
闵凝能被离地半米的小飞船激出笑声,而傅凌风不停挑眉表示无趣。
“是你要来玩的,干嘛一脸不耐烦。”
他们在灰熊山谷的餐厅解决的午饭,这里是美国西部世界的风情,食物却是炸鱼薯条这种英国货,但丝毫不影响闵凝的食欲,这种人声吵闹,露天粗犷的就餐环境比早上那顿皇室早餐好多了。
傅凌风干喝饮料,食物几乎一口未动,“我是带你来玩过山车,不是坐什么旋转木马的,你胆子也太小了。”
闵凝承认自己胆子小,但喜欢旋转木马也不应该被鄙视啊,兜兜转转起起伏伏之间,难得心情也飞了起来。
结束快餐时间,闵凝又带着傅凌风去逛礼品商店,在头饰区幼稚地试戴各种发卡,有米老鼠的耳朵,公主的皇冠,傅凌风也兴趣昂然地帮闵凝挑选,“你试试这个。”
他把米妮的耳朵扣在闵凝头上,对着镜子一照,红白点点的蝴蝶结肉嘟嘟的,有种憨憨的俏皮。
傅凌风挑散闵凝的长头发,又帮她别在耳后,十分动情,“想亲你了,怎么办?”
他伸手要握闵凝肩膀,被她巧妙闪开,随手把胡迪警长的帽子扣在他头上,翩翩公子一下子化身西部警察,正经的傅凌风也潇洒一回,闵凝打断他**的节奏,推他去前台付钱。
“你不会真的要我戴这个吧,要不我戴米老鼠的耳朵, 咱俩凑成情侣款。”
“请你老人家自重!”
三十岁的人戴个米老鼠的耳朵,想想也不难为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