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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思卿     拥抱你温暖我txt下载     拥抱你温暖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二章

    希文一大早就被噼里啪啦的声音吵醒,外面一阵争吵声。她睡得不太好,夜里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被惊醒以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勉强睡去。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脸憔悴,眼睛浮肿,脸色苍白,像只鬼似的。她胡乱洗了把脸,出门看看是怎么回事。

    她一打开门就看见王琦插着腰,在和苏河吵架。真是冤家路窄,昨天俩人就不对付,今天竟又吵起来了。

    “我就起这么早,怎么了?我乐意,你管不着。”走廊里有住客在看热闹,大致给希文解释了一遍,王琦天刚亮就起来,在房间里砰砰的不知道在干什么,大概吵到了住在隔壁的苏河。苏河这人耿直,愤世嫉俗,看不惯的事情就一定要说。所以便有了眼前的这一幕。

    苏河站在门口,咬牙切齿:“昨天晚上就是你们吧,孩子哭得让人没法睡觉。今天这一大早,又闹开了,这么多人在这儿住呢,你不睡别人还要睡。你真觉得这是你家呢?还要不要点脸了?”

    王琦登时脸就绿了,指着苏河叫道:“你说谁不要脸呢?”

    苏河冷哼了一声:“我说谁不要脸,谁心里有数。怎么还非得人指着鼻子骂,才知道自己多没公德吗?”

    王琦呸了一声,气急败坏地就要上前去抓苏河,半道被希文拦腰截住,拽着她直说:“王女士,冷静一下。有话好好说,没必要动手。”

    王琦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希文的话,伸出手对着希文就是一阵乱挠。苏河看不惯过来拉,仨人就此纠缠到了一起。

    最后楼道里又来了不少人,才将他们拉开。希文又是好劝歹劝,承诺免了他们的餐费,才让他们彻底熄了火。苏河先进了房间,王琦也被他老公拉了回去。楼道里这才安静了下来,不一会大家就都各自散开。

    平静下来,希文才觉得自己的脖子上火辣辣的,伸手一摸,她忍不住轻轻啊了一声。大概是被王琦抓到了脖子,手指上还渗着血丝。

    “你没事吧?”有人问她,希文这才发现一直有人在抓着她的胳膊。仿佛她被王琦挠的时候,就有人扑过来护着她了。

    希文转过头,原来是易扬。她摇摇头,又伸手去摸脖子,易扬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皱眉说:“别动,伤口还在流血。”

    脖子上的几条长长的血道,从耳朵下方,一直蔓延到锁骨处,已经破了皮,正在微微渗血。她的皮肤白,这样的伤口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易扬拉着希文下楼,付晓刚才在楼上也是见证那一场争吵的,只是她没注意到希文受伤。这会儿看见,忍不住惊呼,急忙去储物间拿来药箱。

    易扬自然地从付晓手中接过药箱,找来消毒药水,娴熟地给希文上药。付晓在旁边看着那几条血道,嘴里忿忿道:“那个女人实在是太难缠了,我们客栈容不下这尊大佛,不如让他们去别家好了。哪有住店,没事总跟人干架的人呢?太不可思议了,分明就是个泼妇。”

    药水碰到伤口有些疼,希文皱着眉咬牙说:“都已经住进来了,说什么都晚了。好在他们只在这里住一周,忍一忍吧。”

    付晓嘟着嘴,切了一声:“我们倒是可以忍,可她老得罪客人。这才一天没到,她就跟人吵了两盘。到时候恐怕没人到咱们客栈住了,真是倒霉,住进来一个祸害。”

    一直在为希文涂药的易扬,忽然开口:“我也建议适当的时候,可以将他们请走。不然会影响客栈的正常营运,毕竟不能因为一家,得罪这么多人。”

    希文有些头疼,她还真没遇见这样的客人,以前是有许多形形**的人,对客栈诸多不满,但也都是好商好量的,几乎没有这样吵过架。万不得已的时候,只能考虑易扬的建议了。

    易扬涂完药,又贴心地吹了吹,凉凉的,让希文觉得伤口也没有那么火辣了。

    她对易扬说谢谢,易扬慢慢收拾着药箱,一边说:“客气什么,举手之劳。”

    付晓待在一边直叹气:“文姐,你这伤太吓人了,会不会留疤?要不要去打一针啊?谁知道那个疯女人有没有得狂犬疫苗?”

    希文被付晓逗笑:“哪里就需要打疫苗了,这事就打住了,你不要再提了。不能在背后议论客人,万一被她听到,兴许又该闹事了。我们可不能给她抓到把柄。”

    付晓无奈地哦了一声,回到自己的收银台。

    因为王琦一家的到来,客栈开始每天的鸡飞狗跳。王琦常常跳出各种毛病来,不是房间空气不好,就是饭菜太难吃。要不然就是西川的风景不好,一点都不值得来。

    希文每次都被挑剔饭菜不好吃,她大受打击,已经开始怀疑她曾经收到过的诸多赞扬,是不是都是违心的。

    她跑到楼顶躲清静,秋风萧瑟,天气已经渐凉。她裹着厚厚的披肩,坐在椅子上看夕阳渐斜。

    身后响起脚步声,希文回头,易扬慢慢向她走来。他穿着白衬衫,外面套着一件米色毛衣。下面是一条黑色破洞牛仔裤,衬得他的腿又长又直。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人。

    希文心里赞叹了一句,身材好,长得也好的男人,怎么穿搭都养眼。

    易扬走到她身边坐下,笑着说:“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希文好奇地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我可没告诉谁,一个人悄悄上来的。”

    易扬沉吟片刻,煞有介事地说:“敲你的门没有人应,下楼也没看见你,我想那一定是在楼顶了。”

    “哦,你找我有事吗?”希文想当然地以为他找她,一定是有什么事要说。

    易扬转头看着她,“没事不能找你了吗?”

    希文一怔,急忙解释:“当然不是,我以为你有事。”

    易扬笑了笑:“你这两天应该不太轻松,饭桌上总见你冷着脸,是因为王琦吧。”

    希文对于他察言观色的能力很佩服,因为她一向不太热情,吃饭的时候,她做了一天的饭,本就很累,也不愿多说话,脸上笑容更少见。所有人都习以为常,只当她辛苦劳累。

    似乎只有易扬一人看穿她,她苦笑了一声:“王琦的到来,让我开始怀疑人生。我这两天一直在质疑自己,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我都快头疼死了,每天做晚饭我都要提心吊胆。有时候还要担心,她是不是又找哪个客人的茬了。按说我就是做这个生意的,什么样奇葩的客人都有可能遇到,自然是要平常心对待才是。可是真让我遇见了,我的心里还是觉得难过。人和人之间,为什么不能友好相处呢?”

    “你就是想太多,王琦的诸多挑剔,你就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太在意她的话,让自己过的不舒坦,何必呢?有些人其实也不能算坏,只是喜欢找茬,来让自己有存在感。很大的可能是在家里被惯坏了,觉得自己出门在外,谁都得那么对自己。这两天,我大概也看明白一些,王琦越是有人理她,就越来劲,你就凭她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理她反而会相安无事。”

    希文叹一口气,说:“我可能是太玻璃心了,不能接受别人说我不好,那样就好像我自己真的不好。”

    “不是,希文。”易扬看着她说,“你很好,你不能因为一个人的话,就去全盘否定自己。”

    希文终于笑出声,她说:“易扬,你有时候真像人生导师,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是不是觉得我这个朋友非常值得交?”易扬愉悦地问,好看的眼睛里散发出熠熠光辉。

    “值得,早知道我应该带点酒来,现在觉得缺了点什么。”希文笑着说道。

    “哦?你不怕再喝醉了?”易扬扬起眉毛,调侃地问。

    希文才猛地想起前段时间发生的事,那件事还一直稀里糊涂的。她还发誓再也不喝酒了,真是没记性。她尴尬地笑了笑:“我胡说的,大白天的喝什么酒?看夕阳吧,你看夕阳多好看。”

    她伸出手指,指着远处蛋黄一样的落日,假装淡定地说。易扬也不戳穿她,顺着她的手指去看,天空一片火红的云霞,果然是美不胜收。

    易扬从裤袋里掏出手机,利索地拍了几张。然后他的手机镜头调转方向,趁着希文不注意,悄悄拍了一张她的侧脸。然后不动声色地将手机塞进裤袋,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太阳慢慢落下,天色渐暗,楼顶上的温度也开始降低。希文搓了搓有些凉的双腿,又看见易扬的破洞牛仔裤,露出一大片膝盖。她问:“你冷吗?”

    易扬呵呵笑了起来说:“你要听真话吗?”

    希文点头,易扬说:“就算冷,我也要咬着牙说不冷,绝对不能让人看穿。”

    “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小心将来上了年纪,得关节炎。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希文关切的语气,像极了一个知心大姐。

    “嗯,我也想多穿点,但带的衣服不多,大多都是夏天的衣服。这么看来,我该去商场给自己添点新衣服了。你有好的商场推荐吗?”

    希文想了想,其实她也不经常逛商场,毕竟现在网络发达,她更多时间会网购,省时又省力。“男装我还真的不太清楚,或者你愿意在网络上买吗?”

    “我没有在网上买过,还真是不怎么会,你可以教我吗?”

    易扬是个好学生,她不过用了5分钟的时间,便教会了他如何网购。而他搜索了自己经常穿的牌子,仅用了十分钟的时间,便交易完成。

    这让在网上买件衣服,两个小时都完成不了的希文,瞠目结舌。男人和女人果然有很大的不同,在办事效率上,一向是快刀斩乱麻。

    时间已晚,到了做饭的时间,希文下了楼,易扬直到开饭,才慢悠悠地下去。

第三十三章

    易扬对希文的开导对她有很大的帮助,王琦依然挑三拣四,从来多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希文开始还附和几句,后来干脆当做没有听见。不理她,她也就很少再来烦希文。

    于是王琦又开始在付晓面前抱怨,嫌弃客栈的服务态度不好,早知道就不定他们家客栈了。惹得付晓一时没忍住,回怼说:“您要是觉得我们家客栈不好,就换一家啊。这附近到处都是酒店,还有五星级的。您要是需要,我可以帮您介绍介绍,不收您中介费。”

    王琦被付晓怼得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她火冒三丈地窜到付晓身边,瞪着眼睛说:“你什么意思啊?这是想赶我们走了是不是?你给我听清楚了,我到你们这消费来了,顾客就是上帝,你们就得好好伺候我们。”

    “你以为你是太阳啊,全世界都得围绕你转。普天之下皆你妈?伺候你,伺候你大爷。爱住就住,不爱住出门左转,好走不送。”付晓对待顾客一向都是彬彬有礼,极好相处的。她难得发了飙。

    王琦本来就不是省油的灯,付晓的话更是让她气急攻心。她一把拽住付晓,泼妇一样地吼道:“这就你们客栈对待客人的态度?还敢骂人,实在是太过分了。你们老板呢,把她叫过来,我要投诉你。”

    “你给我撒开,你爱干嘛干嘛,我不怕你,随便你去投诉。我还不伺候了呢?真把自己当大爷了。”付晓狠狠抽出被她拽住的衣裳,翻了个白眼说道。

    希文正在菜园子里除草,听见前面的争吵,立刻洗了手跑过来。

    她到的时候,王琦正坐在地上撒泼,指着付晓说她打了人。她老公就站在一边,木楞楞的。他有时候想要插话,王琦一个眼神瞪过去,他就立刻低着头不敢再吱声。

    付晓看到希文,耸耸肩说她什么都没干,王琦拉她,她不过是躲了一下,这个女人就坐在地上恶人先告状了。

    希文长叹一口气,上前要扶王琦起来。她一看是希文,啊啊叫唤地更欢了。

    希文忍无可忍终于说:“王女士,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事说事,您跟个孩子似的,一哭二闹的有意思吗?大家伙都在这看着,你不觉得丢脸吗?”

    王琦这才抬头看了看,她大闹的这会,已经有很多人在围观。一副吃瓜群众的样子,有人甚至搬着凳子,手里磕着瓜子,坐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王琦也不是完全不要面子的人,她从地上爬起来,对着希文颐指气使:“你把那个女的给我开除,这事就算完了。”

    希文看看付晓,冷着脸说:“这个要求恕难从命,付晓是客栈的老员工,工作勤勤恳恳,从来没有犯过错误。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不能因为你想怎么样,我就要怎么样。”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她顶撞我,还骂我,这还不是犯错误吗?”王琦对于希文的话非常不满,抱着手臂翘着腿坐在沙发上,大呼小叫。

    “哦,那她为什么要顶撞你呢?”希文轻轻地问。

    “还不是……”王琦没有说出口,她竟然也有觉得理亏的时候。

    付晓在一旁将她未出口的话说完:“还不是你说我们客栈垃圾,服务不好吗?有什么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敢说还怕承认啊。”

    希文哼了一声,不客气地说:“王女士,假如我到你家做客,说你家跟垃圾似的,说你待客之道差劲,你觉得你会开心吗?”

    “那能一样吗?我这可是花了钱的。”王琦撇着嘴说道。

    希文咬牙做出决定:“是,没错,你是花了钱。可尊重是互相的,这客栈就是我的家,你到我家里,我尊重你,你却不尊重我们。我真的是不开心。当然我们真的是哪里做错了,您可以提意见,我们也愿意虚心接受。但这并不代表您可以鸡蛋里挑骨头,诚心找茬。如果您要真的觉得在这里住得不舒服,这附件的客栈随您挑,房费我来出。再怎么说,你来西川旅游也是图开心,我们也不能让您不舒坦不是?”

    一旁看戏的人,纷纷加入指责王琦的行列,大概都不太看得上她的行为。那么多人指指点点的,让王琦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她起身嘴硬地说:“谁说住得不舒服了,你这样说好像我要占你们便宜似的。这样好了,让她给我道歉,其他的我就不计较了。”

    付晓气不打一处来,还没完没了了。她急着说道:“让我给你道歉,凭什么呀,你想得美。”

    希文拉住气急的付晓,笑着说:“当然可以给你道歉,毕竟我们是做服务行业的,不该跟你们这么争吵,伤了和气,也伤了面子。付晓确实有做得不对的地方,给你道歉是理所应当。不过你也得为你的无礼行为给我们客栈道歉,您觉得呢?”

    王琦咬牙想了一会,觉得这样并不划算,便摆摆手说:“算了算了,我大度不跟你们计较了。”

    她正要上楼,希文又冷声补充道:“王女士,我们一向讲究和气生财,您到这里不过两天,就吵了这么多次。如果您还这么不理智,恕我直言,下次您就真的不能住在我们客栈了。”

    王琦回头瞪了希文一眼,拉着她老公,不发一言地上了楼。

    付晓切了一声,拉着希文说:“文姐,我爱死你这不卑不亢的态度了。”

    希文笑了笑,冲还在看热闹的看客们说:“大家都散了吧,戏已经演完了,没什么好看的了。”

    希文看着自己一身的泥泞,想起自己的菜园子的草还没除完,她拍拍付晓,无奈地说:“你忍一忍,以后不要再跟她起冲突。她今天要真的胡搅蛮缠,我也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她转身又去了菜园,等到了菜地,易扬竟然在。菜地旁有一块石头,他正坐在上面,一边抽着烟,一边拿着希文放在旁边的小锄头,随意地在地上砍来砍去。

    希文走过去问他:“你怎么在这里呀?”

    易扬回头看她,他嘴里叼着烟,冲她邪气地笑:“我刚看完戏,没事就跑这来了。”

    “哦,你刚才也在?”希文挑眉笑了笑。

    “从你进门的时候,我就在了。”她当时挽着头发,上身一件格子衬衫,下面一条蓝色牛仔裤,看起来清纯洋溢。不过嘴角紧紧抿着,脸色冷冷的,一副不好惹的样子。裤脚上都是泥土,一看就是从菜园赶来的。

    易扬笑着看她干脆利落地解决了一场纷争,便出门赶到菜园,慢慢等她过来。

    “让你见笑了,这几天老发生些乱七八糟的事,烦的慌。”希文有些不耐,要是每天都要糟心事发生,她也做不来云淡风轻。

    易扬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在她面前晃晃,问:“要抽一根吗?”

    希文看着愣了一下,摆摆手说:“不,不了。”其实她并不喜欢抽烟,烟瘾也不重,只是很偶尔心情不好,烦躁得厉害,才会抽上一根。那次在顶楼算是她为数不多的一次,还被易扬瞧见了,她觉得有些尴尬。在易扬眼里,她大概抽烟喝酒,为人孤僻冷漠,决计不是什么好女人。

    其实她看起来对什么都是冷冷清清的,其实骨子里还是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有时候看起来不在乎,也只是假装不在乎而已。

    易扬也没强迫,出于礼貌问她:“那我可以抽吗?”

    希文无所谓地耸耸肩,说:“没关系,我不介意,你可以抽。”

    易扬将烟盒收进口袋,笑着说:“女孩子确实要少抽烟,对身体不好。”

    希文蹲在地上,挽起掉落的裤腿,看着他吞云吐雾,说:“既然知道抽烟对身体不好,我看你还抽那么凶?”

    易扬又抽了一口,将按在石头上熄灭,很无奈地说:“没有办法,有时候画图没有灵感,总想着抽一根。慢慢成了习惯,上了瘾,就再也戒不掉了。”

    希文接过易扬手里的锄头,从口袋里掏出几块水果糖,递给他,笑着说:“没事,慢慢戒,想抽烟了就吃块糖。”

    易扬伸手接过放进口袋,只留下一个,剥开鲜艳亮丽的糖纸,将糖塞进嘴里,是樱桃味的,淡淡的甜,压住了他嘴里烟草的苦味。

    他拿着那张红色的玻璃糖纸,在手里折来折去,不一会就折成了一只千纸鹤的模样。

    他摊开手掌,伸到希文面前。那只红色的小巧的纸鹤栩栩如生,希文拿起来对着阳光看了看,发着微微的光。她笑着说:“你的手这么巧,这么小的糖纸都能折成千纸鹤。”

    看着希文的笑容,舌尖卷着樱桃味的糖,易扬觉得像是甜到了心里去。他伸手拿过希文手里的锄头,转身就下了地,还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草未除,就由他来完成好了。

    “哎,我自己就可以了,你怎么又开始下地了?”希文在他身后喊。

    易扬埋头除了起来,头也不太地答:“你不知道我有这方面的天赋吗?我实在喜欢这里,你就满足我的愿望吧。”

    希文无法,他每次都爱自动请缨到菜地干活,这让她都习惯了。她便坐在石头上,一边歇着,一边盯着手里的纸鹤,翻来覆去地瞧。心里感叹,她是没有这样巧的手,从来都没叠出过像样的纸鹤。她的手工一向很差,上小学的时候,老师布置的手工作业,她基本都完成不了。韩希哲曾经嘲笑她,像她这样心不灵手不巧的人,若生在古代,一定会砸爸妈手里。因为太过愚笨,长得又不算漂亮,大概不会有人收了她。

    她那时十分不服气,总是费了好大的劲,去做那些并不算复杂的手工,可最后只能算是差强人意。老师也象征性地夸一夸她:“你比上次做得好了一些呢。”

    她看着易扬,埋头苦干,又开始感叹。那样的巧手,会用小小的糖纸叠纸鹤,又会画好看的图纸,竟然喜欢拿着锄头干粗糙的农活,也真是不可思议。

    易扬很快就除完,他将所有的草抱出菜地。因为有些草生命里旺盛,就算连根拔起,只要有点雨水,就又十分旺盛地长出来。

    一切弄完,易扬出了一身的汗,汗水浸透了衬衫。希文递给他一瓶水,他仰头咕咚咕咚地喝。汗水顺着脸颊一直流向他修长的脖子,划过喉结,没进敞开的衬衫领口。莫名的,希文觉得这样的他,很是性感。

    希文心里一股焦躁,她觉得自己的思想有些危险,立刻转身看向别处。

    等易扬喝完水,她才转头看着他,轻声地说:“辛苦你了,你快回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

    易扬低低嗯了一声,看见她的脸有些红,忙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怎么脸这么红?”

    他伸手去碰她的额头,希文急忙抓着他的手腕,有些慌乱地说:“没有,我没有不舒服,可能有点热吧。你不用管我,你快回去吧。到了做饭的时间了,我得去厨房了。”

    希文匆匆地离开,易扬在石头上又坐了一会,才慢慢地回了房间。

第二十九章(加)

    快到中秋节的时候,西川的游客多了起来,客栈里自然也住满了人。希文天刚蒙蒙亮,就起床忙活。平常就只做饭,还不至于这么忙。中秋节了,怎么也得象征性地做些月饼。

    本来以往她会去一些蛋糕店定一些,今年心血来潮,便想着自己做。一来自己做的有意义,二来干净卫生。毕竟新闻上曝光了不少的问题月饼,为求心安,希文还是决定自己做比较好。

    这天她做好了早饭,也不顾上吃,便开始和面做陷。和面倒是很容易,但是馅料就复杂一些。这一系列忙下来,她只觉得腰酸背疼。

    剩下的工序就只有包和烤了,工程量并不小。毕竟客栈里住了七八户人家,每家怎么着也要送一盒。再加上付晓和方正,算是员工福利,至少每人得两盒。何况又有人提议中秋那天晚上,举行一个中秋茶话会,桌上怎么也得摆上两盘吧。这么算下来,差不多要烤百十个月饼。

    算完她忍不住叹息,怪不得有人宁愿去店里买月饼,贵也好,不卫生也好,关键是方便。好在她的闲暇时间多,只好挽好衣袖准备大干一场。

    她刚开始动手,易扬不知什么时候过来,在她身后问:“虽然我觉得我和厨房犯冲,但是听说你在做月饼,还是忍不住过来看看。你要是不嫌弃的话,看我能否帮上什么忙?”

    希文笑了笑说:“你来得真是时候,我正在发愁呢?要烤的月饼太多,我还担心忙不过来。我已经把面和陷做好,只需要包一下就好。完全没什么技术含量,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易扬听到没问题,便开始跃跃欲试。希文在水管下洗了洗手,从橱柜里拿出一个围裙来,递给易扬。他穿着洁白干净的衬衫,要是弄脏了就不太好。

    易扬穿上去,希文替他系好袋子。等他穿戴好,希文忽然笑了起来。他身高马大的,围裙的尺寸是希文惯常用的,他穿上像是大人穿了小孩的衣服,有点违和。

    易扬倒是不在意,耸耸肩玩笑似的说:“就这样将就吧,你现在且笑一笑,但一会儿可不能再笑了。太影响我的形象了,我说不定会翻脸的。”

    易扬紧绷着脸,眼睛里却尽是笑,希文被他逗得笑得更加欢快。易扬一边挽着衣袖,一边说:“能逗你开心,我也算值得了。”

    因为希文已经分好分量,直接用皮包馅,然后放进模具,轻轻按压,最后在桌面上一磕,一个漂亮完整的月饼就算包好了。

    易扬似乎又找到了人生乐趣,他觉得包月饼实在是有意思,在一边埋头做得不亦乐乎。时而还拿着自己刚做好的月饼给希文看,眼睛笑得眯起来,开心地像个小朋友:“希文,希文,你看我做这个简直完美,花纹清晰,也不露馅,怎么会有做得这么好的月饼。”

    他的眼神亮亮的,认真地盯着希文,一副求夸赞的样子。

    希文瞄了一眼,确实做的可以,她忙不迭地点头:“很好,超棒呢!”她心里叹息,哎,哄孩子也超累的。

    易扬被夸了以后,更加的卖力,面粉弄得脸上身上到处都是。然后再出点汗,英俊的脸就开始不能看了。

    希文忍俊不禁,指着他的脸笑:“你现在的样子,让我想起我弟弟小时候,在厨房里偷玩面粉,弄得一身都是。当然样子比你现在还要夸张,最后被我妈好一顿揍。从此我弟弟看见面粉都绕着走,他说心里阴影太大了。”

    易扬抬起手臂蹭了一下脸颊,问:“是吗?我现在的样子很好笑?”

    希文郑重地点点头,然后从一边的桌子上抽出湿巾递给他,示意他擦一擦。易扬不接,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个未完成的月饼,他说:“你帮我擦,我看不到。”

    希文犹豫了一下,便抬起手慢慢地给他擦拭。易扬低头看着她,认真专注地模样,心中一股热流涌起。他忍不住吞了下口水,嗓音轻柔地开口:“希文……”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笑闹声,打断了易扬还未说出口的话。希文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朝门口看去。原来是客栈里的住客,他们听说希文在这里做月饼,也是感兴趣的很,便结伴前来帮忙。

    人多热闹,厨房里尽是欢声笑语。大家虽来自****,但随便一个话题,就能引起议论来。

    比如爱吃什么口味的月饼,有人爱吃莲蓉蛋黄的,有人爱吃鲜肉的,有人爱吃枣泥的,有人爱吃豆沙的。还说到网上曾经有一个话题,叫五仁月饼滚出月饼界。大家似乎都很认同,觉得五仁月饼简直是黑暗般的存在。

    他们问到易扬和希文爱吃什么陷的时候,他们两个人的面色有些尴尬,竟然不约而同地轻声说:“我喜欢五仁的。”

    住客们纷纷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因为他们喜欢五仁月饼,还是因为他们俩实在太有默契。

    气氛一时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有人忍不住讲了一个冷笑话,大概是:一只螃蟹出门散步,不小心撞到了一只泥鳅,泥鳅特别的生气,怒声问,你是不是瞎啊?螃蟹很委屈地说,不是啊,我是螃蟹。

    大家都各自反应了一会,随后便是一阵的爆笑。易扬似乎没有太听明白,他悄悄问抿着嘴唇笑的希文:“什么意思?”

    希文贴在他耳边小声给他解释了一遍,他才恍然大悟。原来笑话是可以这么讲的,真的是他孤陋寡闻了。

    人多活做得也快,很快所有的月饼就全包完了,剩下的便是进烤箱。住客们各自散去,厨房里又剩下了希文和易扬。

    易扬似乎对刚才的冷笑话意犹未尽,趁着月饼进了烤箱,没什么事要做,他问希文:“你会讲冷笑话吗?”

    希文一边收拾着乱糟糟的厨房,一边问:“你喜欢听冷笑话?”

    易扬倚在橱柜上,饶有兴致地说:“我觉得很有趣。”

    希文低着头想了想,说:“还给你讲一个关于螃蟹的笑话吧,两只螃蟹被放进蒸锅了,即将成为人们的晚餐。蒸着蒸着,一只螃蟹憋不住了,顶着锅盖痛苦地叫,好热!另一只螃蟹安慰道,想红,就要忍着。”

    易扬听完乐不可支,原来他的笑点这样低。终于笑完,他又问:“好好听,还有吗?”

    希文觉得冷笑话本身并不怎么好笑,他纯真的样子倒是有几分乐趣。她绞尽脑汁地想,她实在听得也不多。过了会儿,她说:“还是关于螃蟹的。”

    易扬挑起眉毛,好笑地说:“螃蟹好忙啊。”

    希文开始讲:“一只老虎在河边散步,被一只螃蟹夹了一下,老虎恼羞成怒,紧追不放,追着追着螃蟹不见了,老虎四处找,忽然看见一只蜘蛛在织网,老虎冲着蜘蛛大声说,别以为你上了网我就认不出你了”

    易扬歪着头笑,问:“这只螃蟹,是不是和本山大叔小品里的那只王八的意思一样,不要以为穿了马甲我就不认识你了。”易扬最后的一句模仿本山大叔的语气,听起来很是滑稽。

    希文抬眼看看他,笑着说:“你在美国也看本山大叔的小品?”

    易扬点点头,“嗯,爸妈爱看。每年的春节他们一定会守在电视机前,看春节联欢晚会。我一般也会陪着看,看着就觉得亲切。就算换了国籍,可是根里还是中国人。”

    “你是喜欢中国的吧?”希文问。

    话题忽然严肃了起来,易扬收住笑,认真地回答:“是,我很喜欢中国。而且我这次回国,是不打算再回去了。我应该属于这里,这里才是我真正意义的家。”

    希文看着易扬,由衷地敬佩他。出国这么多年,还深沉地热爱脚下的这片土地,还对祖国这么有认同感,实在是难得。

    烤箱里冒出热腾腾的香味,叮的一声,月饼要出炉了。

    刚烤出来的月饼还比较硬,晾凉以后,希文分装到提前准备好的包装盒里。等到月饼节那天,饼皮柔软油润,回油的情况恰到好处。

    易扬帮着一起装,好奇地问她:“你也喜欢吃五仁月饼?”

    希文答:“嗯,我觉得味道很好,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讨厌。”

    易扬笑了笑:“大家喜好口味不同,就像我没有办法认同鲜肉月饼一样。”

    “哎,我也这么想,怎么会有鲜肉月饼的存在,月饼不都应该是甜的吗?还有粽子有咸的,连汤圆都出了肉馅的,肉馅的不应该叫饺子吗?可能这就是南北方文化的差异。”

    “真庆幸我们来自同一个城市,口味也大同小异,否则我觉得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应该能吵起来。”

    月饼分装好,希文放进了冰柜里,等到八月十五那天,将礼盒送给所有人。

    八月十五那天,客栈里热闹非凡。因为要举办茶话会,希文一早去市场买了各种干果零食。方正贴心地将凉亭挂上彩灯和气球,美其名曰烘托气氛。

    天还没黑,那些彩灯便闪闪地亮了起来。桌子上摆满了小吃水果,还有希文和大家一起辛苦烤出来的月饼。有几个孩子绕着凉亭跑来跑去,手里拿着剩下的气球玩得兴高采烈。

    几个男士从储物间,搬出来音箱,希文贡献出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一年之中,中秋节大概是客栈里最热闹的节日了。

    一切准备就绪,天也暗了下来。有人已经拿着麦克风,开始唱歌。音乐声悠扬地从音箱里飘出来,是一首老歌,叫做《风的季节》。

    歌好,唱歌的人嗓音也好,气氛一下热闹起来。音乐真是一个好东西,很容易能拉动人们的心。

    希文依然坐在角落,温和地看着这一切。她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人人都夸她的月饼做得好,没多大一会儿,盘子里的月饼就寥寥无几。

    这让她欣慰,易扬坐在她不远处,递给她一罐啤酒。她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忍住,伸手接了过来。自从她上次发誓不再喝酒,似乎刚过去没有多长时间。

    她的洁癖治不好,她的酒瘾恐怕也治不好了。

    大家闹腾到快要凌晨,熬不住的人已经起身回了房间。希文喝了不少,但是还算清醒。口袋里的手机一直不停地响,她挂断,隔了不大会,又坚持不懈地打来。她最后不耐烦地关了机,手机便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似乎节日里,大家都各自有问候的习惯。付晓躲在一旁接电话,易扬的手机也叮铃铃地响起来,他走远了一些,不知道是谁打来的,他与对方说了很久。回来的时候,却是不大开心的样子。

    希文看着易扬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她呵呵地笑了起来:“有人跟你说节日快乐,你该开心才对。”

    易扬手肘支在桌子上,手里握着啤酒罐,笑着问她:“有人也要跟你说节日快乐,你怎么不接电话呢?”

    “本来挺快乐的,接了恐怕就不快乐了。”希文半真半假地说,脸上挂着若有若无地微笑。

    “我也一样,你看到了,我接完电话就觉得不开心。早知道就要和你一样,关机就好了,还能清净一点。”

    希文点点头,举起手里的啤酒说:“看来我们同病相怜啊。”

    易扬和她手里的啤酒碰了碰,笑着说:“为我们的同病相怜干杯。”

第三十四章

    易扬去房里冲了凉,觉得神清气爽。他换好衣服下楼,楼下付晓正在和一个三四岁的小孩玩闹。那小孩长了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嘴巴红嘟嘟的,脸上的肉又白又嫩,胖乎乎的像是喜庆的年画娃娃。尤其是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眯成一条线,甜甜的很是可爱。

    易扬走过去,伸手揉了揉那小孩的毛茸茸的头发,笑着问付晓:“这是谁家的小孩,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付晓朝楼上努努嘴,小声说:“就那一家子的,你说家长不怎么样吧,小孩倒是很惹人喜欢。”

    付晓伸出手指轻轻捏小孩的脸,柔声细语地问:“小盆友,告诉阿姨,你叫什么名字呀?”

    “阿姨,我叫孙一航,小名叫甜豆。”小孩眨巴着大眼睛,奶声奶气地回答。

    “哎呀,怎么这么可爱呀。你几岁了,有没有上学呀?”付晓只觉得心都快化了,那奇奇怪怪的一家子,怎么养了这么好的一颗甜豆啊。

    甜豆伸出胖乎乎的三根手指,说:“我三岁了,还没有上学呢,妈妈说让我长一岁再上学。”

    易扬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希文给的糖,递过去给小甜豆,笑眯眯地问:“你喜欢吃糖吗?”

    甜豆眼前一亮,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嘴唇,正要伸手去接,忽然眉头一皱,像个小大人似的,他很为难地说:“叔叔,我喜欢吃糖。可是妈妈说,我的牙齿坏了,不能吃糖。否则牙齿就会掉,就像老太太一样,可难看了。”

    易扬立刻收回手里的糖,塞进口袋里,又摸摸他的头,惋惜地说:“妈妈说得对,小朋友牙齿坏了,是不能吃糖的。是叔叔没想到,那你喜欢吃什么,叔叔买给你好不好?”

    甜豆摇摇头,可怜巴巴地说:“妈妈说,不能随便吃别人的东西,那样是不礼貌的。”

    付晓轻声嘀咕:“王琦人不咋的,教育小孩倒是很有一套。她怎么不学着点礼貌啊?”

    易扬笑笑:“这就说明一个道理,每个人自身都是有优点的。”

    付晓抱着甜豆不撒手,又摸又捏的,逗得甜豆咯咯直笑。她微笑着说:“看在你这小甜豆的面子上,我就忘记你妈妈的缺点吧。哎哟,你怎么这么乖呀,我真的太喜欢你了。你跟姐姐在这里玩儿,好不好呀?”

    甜豆害羞地点点头:“好呀,我也喜欢姐姐呢。”

    付晓和甜豆玩熟了,晚上吃饭的时候,也要黏在一起。王琦虽然极不喜欢付晓,但儿子喜欢,她也一点办法没有。只好对付晓横眉冷对,付晓就当做没看见,还是该怎么和甜豆相处,就和甜豆怎么相处。

    其实后来发现,王琦不过是嘴毒脾气坏点,素质有待提高,倒是没什么坏心眼。有什么不开心的,脸上立刻就表现出来,这样的人至少不会从背后阴人。她什么都不说,都能看穿她的心事。

    虽然王琦不大受欢迎,甜豆却成了客栈里的开心果,人又乖,嘴巴也甜。谁看见了都想摸一摸,逗一逗。好在王琦虽脾气暴躁了点,但是却是允许大家和甜豆玩的,毕竟大家是真心喜欢甜豆,谁也没有因为和王琦不太愉快,就对甜豆心存恶意。

    希文尤其喜欢,她每次看到都觉得像是自己的孩子,大概女人天生具有母性吧。她去超市给甜豆买许多零食小吃,在得到甜豆奶奶的允许下,拆开零食喂给他,等他吃到小肚子圆滚滚的,就抱着他去菜园子摘菜。

    小朋友对泥土总是会有莫名的喜欢,希文在一旁择菜,甜豆就拿着一个小小的挖车玩具,还有许多彩色的小铲子,埋头玩得不亦乐乎。最后弄得一身的泥巴,希文拉着他的手,在水管下给他洗脏兮兮的小手。他抱着她的脖子,咯咯地笑着喊她阿姨,撅着红嘟嘟的嘴巴在她脸上狠狠亲一口,弄得脸上尽是他的口水。那一会,她也没什么洁癖了,只觉得心里软软的。

    甜豆的奶奶过来将甜豆带走,说是要出去玩,大概晚饭的时候才会回来。希文看着甜豆走远,脸上露出失落的表情。

    易扬从远处走来,看见她的样子,笑着问她:“你看起来很喜欢小孩?”

    希文垂下眼睛,将摘下的蔬菜整齐码到篮子里,云淡风轻地说:“还好吧,你不喜欢吗?”

    易扬手里捏着一块糖,樱桃味的。还是不久前希文给他的,他什么时候犯了烟瘾,实在忍不住了就吃一块。这是最后一块,他小心拨开糖纸,将那晶莹剔透的红色糖果喂进嘴里,扬起嘴角说:“怎么会?这么乖巧白嫩的孩子,没有几个人能抵抗得了吧。其实我从成年以后,就幻想着将来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有个自己喜欢的人,然后生两个可爱的孩子,无论男女,那么我的人生才算是圆满的。”

    希文低声地笑,笑得不能自抑。易扬看着她笑,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起来,等到她终于笑够了,笑得原本白皙的脸颊变得红扑扑的。他开口问:“这么好笑吗?这可是我一直以来最大的梦想,我很努力想要实现来着。”

    希文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细长的手指摸着下巴,质疑地说:“你那么早就有成家的想法了吗?你还真是早熟。按说依你的长相来看,像是那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原来竟不是吗?”

    易扬挑眉轻轻地笑:“你对我有这么深的误解吗?这真让我难过。”他说完又正色地补充:“希文,我对感情一向都很认真,不是那种乱来的人。你不能凭我的长相来评判,这对我是不公平的。”

    希文看着易扬忽然变得一本正经,她觉得自己以貌取人,确实是显得自己很肤浅。她有些抱歉,红着脸说了声对不起。

    易扬觉得希文这样很是可爱,其实他根本不介意希文说得话。她对他有误解,解释清楚就好了。他笑着说:“没关系,希文。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我。”

    看着希文有些尴尬的表情,易扬便转换话题,问:“今天晚上吃什么菜?”

    易扬的体贴,让希文终于解脱,她急忙回答:“还没有想好,每天想着做什么饭,也是一种烦恼。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易扬很认真地想了想,笑着说:“鱼香肉丝可以吗?我很久没有吃过这道菜了。印象中还是在美国时,妈妈偶然的一次心血来潮做的。味道虽然差了一点,但是在那里能吃到正经的中餐,实在是不太容易。”

    “美国不是有不少中餐馆?你竟吃不到吗?”

    “也是有的,不过很多中餐馆会根据美国人的口味,做一些改良,总觉得不太正宗。其实味道还好,我也不大经常去。”

    希文点点头说:“那好,今天就做一道鱼香肉丝。其实我觉得我做得也不太正宗,你到时候可不要嫌弃。”

    “怎么会?你的手艺我是十分相信的。”易扬可谓是希文的最佳粉丝,对她做的每一道菜,都不吝于夸奖。这让希文非常有成就感。

    希文在厨房忙活,晚餐刚准备好,王琦忽然从外面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脸色惨白,满头大汗。她一把拽着希文,红着眼圈哑着嗓子问:“你见着甜豆了吗?他有没有回来过?”

    希文摇摇头:“没有呀,你们不是带出去玩了吗?”

    王琦听完,像是失了灵魂一样,软软地滑落到地上,瞬间嚎啕大哭。希文不知所以,拉着她问:“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你先不要哭,好好说。”

    王琦拍着大腿哭喊道:“甜豆不见了,找不着了。”

    希文大吃一惊,急忙问:“什么时候不见的?有没有报警啊?”

    王琦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半天才哽咽地说:“报过了,警察也在找,可是还没有找着。他不会被人拐走了吧,没有甜豆我可怎么活呀。”

    希文将王琦扶起来,让她坐在凉亭里,递给她纸巾劝:“你先别哭了,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你先冷静一点,我去多找些人,和你一起去街上找甜豆。”

    王琦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紧紧抓着她的手,一边哭一边说:“好好,你快去。”

    甜豆是在南柳河边上走失的,当时人多,王琦跟人发生了一些冲突,吵了起来。太多人围着,甜豆奶奶一个没牵好,只一会儿的功夫,就找不到了。

    他们立刻就报了警,沿着河边找了许久也没见踪影。王琦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回到客栈,甜豆却没有回来。她再也忍受不住,便只能哭了。因为警察告诉她,如果还是找不着,就要怀疑他是否掉进了水里。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恐怕凶多吉少。当然也不排除是不是被人拐走了,警察已经在查附近的监控。只是一时半会儿,还没有结果出来。警察说更大的可能是掉进水里,他们已经叫了水上救援队,准备开始搜救了。

    因为已经到了饭点,好多客人都从外面游玩回来,希文简单给他们介绍了一下状况。虽然有人对王琦的印象并不好,但是一说到是那孩子丢了,还是很痛快地选择上街去找。就连和王琦吵过几次架的苏河,也丝毫不计前嫌,积极地加入了行动,着急忙慌地随便披了件外套就跟着出门。

    客栈里的人,除了付晓不得不留下看门,其他的人全部出动。庆幸大家都很热心,也没有任何的不满。王琦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着谢谢。

    天已经黑了,无论如何也要把甜豆找到,他只是一个三岁的孩子,连自救的能力都没有。所有人的心都崩成弦,只祈祷甜豆能逢凶化吉。

第三十五章

    客栈里的人,除了付晓留下看门,其他的人全部出动。庆幸大家都很热心,也没有任何的不满。

    希文和易扬沿着街道一点一点的找,直到街上的路灯亮起,直到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希文觉得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脚又酸又胀。可是她没有办法让自己放弃,距离甜豆失踪已经过去几个多小时,而他还没有一点消息。

    他们最后去了南柳河,救援队已经在河上开始打捞。河边围了许多的人,大都是在看热闹的。

    没有任何人带来好消息,查看监控的警察说,因为南柳河周边的监控少,死角多,一时也没发现甜豆究竟是从哪里消失的。虽然西川各个路口都设了卡,但是并没有发现甜豆的踪迹。

    甜豆的奶奶早就哭得昏过去,被等在一边的医护人员,抬到了救护车上。王琦声音嘶哑,眼泪不停地流,被孙继波抱进怀里,失去了往日的生气。

    一切的迹象都表面,甜豆很大可能是落水了。希文心里也开始没有了希望,她抬头看看身边的易扬,轻声问他:“你觉得甜豆会……”死字在她嘴里来回翻滚,到底也没说出去。明明下午的时候,甜豆还和她在菜园里,玩得开开心心。他还抱着她的脖子,甜甜地叫她阿姨。他那么可爱,那么惹人喜欢。她不相信那么小的一个人,会掉进水里。如果真的是那样,甜豆该有多绝望。

    易扬轻轻拍了拍希文的肩膀,软声安慰:“不会的,还是有希望的。我们到那边再去看看吧。”他忽然指了指对岸,那里有一小片林子,没有路灯,没有监控,黑乎乎地看起来有几分恐怖。

    “刚刚有人说,那里已经找过了,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希文疑惑还要多此一举吗?

    “再去看看吧,那里林子还挺茂密的,天又黑,找漏了也说不定。反正我们等在这里,也不见得会有结果,不如再去看一看。”其实主要大家都更相信小朋友掉进了水里,否则如果在哪个地方玩累了,也该出现了。就算被人带走,也该有些蛛丝马迹。可甜豆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哪里都找不着。

    希文嗯了一声,随着易扬一起往那片林子走去。其实并没有多远的距离,只不过因为一路过去光线很暗,他们用手机上微弱的灯光照着路,难免脚下磕磕碰碰,所以走得很慢。

    走到那里用了近五分钟的时间,林子里黑暗一片,希文看着有些害怕。她的脚步逐渐放慢,躲在易扬身后。易扬说了句抱歉,然后伸手牵起她的手,低声在她耳边说:“别怕,有我在呢。”

    他的手掌很温暖,声音低沉坚定,希文跟在他身后,终于觉得安心了些。

    他们刚走进树林子里,就听见各种虫子鸣叫的声音。不时还有些嘶嘶的声音,希文心里咯噔一声,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紧紧攥着易扬的手,颤抖着问:“那是什么声音啊?”

    易扬将她往身边拉了拉,笑着说:“可能是什么小虫子之类的,这个地方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东西,你别害怕。”

    他们沿着昏暗的手机灯光一路走,忽然有一条黑色的蛇从一边爬了出来。几乎贴着希文的脚。她吓得尖叫一声,手忙脚乱地躲在易扬身后,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冷汗瞬间就从额头冒了出来。

    易扬感觉到她浑身发抖,喉咙里发出的嗓音,透着一股难掩的惊惧。他紧紧拽着希文,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对着那条蛇杵了杵。蛇也似乎受了惊吓,一溜烟跑了没影。

    希文大口大口的喘气,她觉得自己很怂。可是没有办法,她天生就怕蛇,看见就头皮发麻,心脏狂跳,甚至想要就此晕厥过去。

    易扬站在她身边,拍着她的肩膀,温和地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

    希文倚着一棵树,缓了一会儿,才没有刚才那么紧张恐慌。她抬起头对易扬艰难地笑:“抱歉,我实在是忍不住害怕,蛇对我来说太恐怖了。我的样子应该很狼狈吧,对不起。”

    易扬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说:“没关系的,女孩子都怕这些东西。其实告诉你,我刚才也有点怵。如果你不在我旁边,我估计叫得比你还要响。”

    希文疑惑地看着他说:“可你刚才看起来明明很淡定。”希文觉得在开玩笑,目的是缓解她紧绷的神经。

    易扬嗯了一声,轻声说:“我是装的,毕竟在女士面前,我不能表现得太胆小,要不然显得我多弱,影响我高大伟岸的形象。”

    希文长长呼了一口气,不过她有几分不信:“我觉得你是在故意安慰我。”

    他们又继续往前走,林子里**静,没有走几步,就听见若有若无的哭声。希文忽然停下脚步,看着易扬问:“你听见了吗?是不是有人在哭?”

    易扬也停下,仔细地听了听,好像的确是有微弱的哭声。他们顺着声音七拐八拐地找,终于在一棵树下,看到了那小小的一团身影。果然是人多太乱,不小心就找漏了。

    希文发疯似的跑过去,一把将甜豆抱进怀里。甜豆似乎哭了很久,眼睛红肿,嗓子已经暗哑,只能发出一点微弱的响声。他的头上尽是汗,头发湿成一绺一绺地贴在额头上,浑身抖成筛子,脸色发青,看起来受了不小的惊吓。也是,在这个林子里,希文作为一个成年人都怕得不行,更别提这么小一个孩子。

    他像只脱水的鱼,终于找到水源一样,紧紧抱着希文的脖子。希文温声细语地哄着:“甜豆别怕,阿姨带你回家。”

    希文累了一晚上,身上并没有多少力气,易扬从她手里接过甜豆,抱进怀里。甜豆乖巧地搂着易扬的脖子,头搁在他的肩膀,已经怕成那个样子,还不忘说了句谢谢叔叔。真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

    希文本想要给王琦打个电话,告诉她甜豆找到了,也好让他们少伤心一会儿。只可惜两人一直用手机上的灯照明,竟耗尽电量,双双关了机。

    他们只得摸黑往回走,一路上磕磕绊绊,快出林子的时候,易扬脚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脚下一软,竟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好在他反应快,将甜豆紧紧护到怀里,手掌扣着他的后脑勺,竟一点没有磕到甜豆。

    希文听到易扬闷哼一声,急忙摸索着去扶他们,只是易扬大概摔得不轻,脚踝处一阵钻心的疼。他在黑暗里,紧了紧怀里的甜豆,他应该知道有认识的人陪伴,觉得安全,早趴在他的肩膀上睡了过去。清浅的呼吸声,让易扬不敢做什么大动作。

    易扬已经起不来,就寻了一个稍舒服的姿势坐着。他看着希文,其实他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看见她的眼睛,发着微微的光芒。“希文。”他轻轻地喊她的名字。

    “你怎么了?是不是摔得很严重?”他一直不起来,希文便猜到他大概摔得不轻。

    “嗯,我的脚有点疼,一时半会起不来了。”易扬轻声说,他尽量轻描淡写,免得希文又开始紧张。其实他们很快就要走出林子了,不远处能看见一点路灯射过来的灯光。

    “那现在怎么办?”希文颤抖着嗓音问,她觉得自己现在的脑容量不够,大脑里一片空白,什么办法都想不起来。她的精神一直高度紧张,就算找到甜豆她也没有片刻的放松。毕竟树林里没有一点亮光,她随时还要防备着,哪里会不会又跑出一条蛇。她听到一点点动静,就感到自己要疯了。

    易扬倒还算淡定,至少孩子已经找到,而且平安无事。他柔声说:“希文,你别紧张。我们已经在林子的出口了,你赶紧去河边喊人来帮忙,我和甜豆在这里等你。”

    “哦,好,好的。我现在就去。”希文终于恢复了一点清明,她急忙起身,摸索着往前走。

    易扬在身后问:“希文,你可以吗?”

    希文扭头看着他,他隐在黑暗里,希文却能感到他给的信心和勇气。希文坚定地说:“我可以,你在这儿等我回来。”

    希文终于跑出林子,她朝着亮光狂奔,还未跑到那一群人里,她就大声喊道:“甜豆找到了,他在这里呢。”

    所有人都看向她,王琦最先扑过来,紧紧抓着她的肩膀,声嘶力竭地问:“在哪儿呢?甜豆在哪儿呢?”

    甜豆很快就被带走,送进了医院里。因为他似乎有些发烧,大概也是因为惊惧引起的。

    易扬的脚崴得也不轻,脚踝处肿得很高,看不出来是否伤了骨头。希文开车带他去医院检查,挂号拍了片子,幸亏只是有些扭伤,骨头无碍。

    医生给打了石膏,开了一些活血化瘀,消肿止痛的药,最后又吩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希文站在一旁听得认真,易扬微微笑着,只觉得自己是因祸得福。他恐怕又要享受希文对他体贴的照顾了,幸福总是来的这么突然。

    他们很快处理完,希文租了一辆轮椅,推着他又去看了甜豆。甜豆躺在床上正在输水,脸色恢复了不少,眼睛闭着,应该是睡着了。王琦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悄悄抹眼泪。

    王琦看到他们进来,急忙站起来,低声说:“今天谢谢你们,你们辛苦了。”其实她多少是有些歉疚的,在希文的客栈里住了这几天,她没少找茬。可这次甜豆失踪,希文却不计前嫌,愣是帮她把甜豆找了回来。

    她现在除了说声谢谢,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表达自己对他们的感激之情。

    但希文并不在意王琦从前的态度,毕竟她做得一切和孩子无关。她小声问:“甜豆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王琦看了一眼床上的甜豆,摇摇头说:“没事了,就是被吓着了,有点低烧。医生让在这里观察一晚,明天才能出院。”

    “哦,那好,只要甜豆没事就好。”希文看了看病房里,没有看到她老公的身影,她好奇地问:“甜豆的爸爸怎么不在?”

    “我妈不是昏倒了吗,也在医院,他过去看看。”

    “那你妈也没事吧?”希文又问了一句。

    “没事了,她年纪大了,本来血压就高,所以才晕过去了。不过听到甜豆已经找到,她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既然一切都好,希文和王琦也没什么可聊的,她便告辞出门。

    希文是一个人进去的,她出门,易扬就在门口坐在轮椅上,低着头靠在椅背上,似乎昏昏欲睡。

    希文走过去,轻轻推着他往外走。易扬忽然睁开眼睛,轻声问:“甜豆没事吧?”

    “没事。”希文轻轻地回答,已经很晚了,医院里格外的安静。她笑着又说:“我以为你睡着了。”

    易扬抬起手,捏了捏眼角,低声说:“我确实很困来着,不过医院里的药水味,熏得我也睡不着。”

    希文也不喜欢医院的味道,她微微加快了脚步,推着他快速走出了医院。

第三十六章

    易扬的脚受伤,要是还住在楼上便颇多不便。希文提议让他搬到楼下,虽然让他住员工房,着实有些不妥,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不过易扬并不同意她的提议,他坐在沙发上说:“我的脚受伤不重,你们不用把我当做废物。请你们相信我,我可以靠单只脚上楼。如果实在不太方便,麻烦希文帮我买个拐杖来。我以前打篮球时常扭到脚,用拐杖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所以我根本没事,不用为我太过麻烦。”

    希文用质疑地眼神看他,只是他一再坚持,希文只好依了他。

    第二天希文便买了只拐给他,他在院子里试用了一下,拐杖的材质不错,高度也恰到好处。他果然用得很好,易扬不无得意地说:“调皮的男孩子,大多有拄拐的经验。这对我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我摔得最严重的那次,用了快半年的时间,拐杖几乎成了我的另一条腿。”

    希文抿嘴笑:“怎么听起来,你还很骄傲。这不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吗?”

    易扬笑了笑,说:“那时觉得痛不欲生,晚上疼得睡不着觉。可是现在想想,也觉得没什么,毕竟我是一只脚崴过三次的人。”

    希文吃了一惊,急忙说:“你这样可算是习惯性扭伤,总这样会很难治疗,或许还会留下后遗症。哎呀,这可要好好的养,你不要在院子里溜达了,赶快回房间休息。医生不是说了不要随便活动,要好好休息吗?”

    易扬被当做保护对象,希文严禁他擅自出门。连吃饭都要送进房间里。她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到他房间里看一看他的状况。这让易扬很开心,他甚至会假装不经意地乱动,让希文担心。每次看到希文紧张到不行,心里就涌出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甜豆出院的时候,王琦特地带他去易扬房间里探望。甜豆还是一副甜甜的样子,他双手捧着脸,坐在易扬身边,歪着胖乎乎的脑袋,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问:“叔叔,妈妈说你是因为救我才摔坏的,真的谢谢你哦。你现在还疼吗?”

    易扬伸出手摸摸他的头,笑着说:“不疼了,谢谢你的关心哦。”

    甜豆摸摸他打着石膏的脚,好奇地问:“那这是什么呀?硬硬的,你的脚是不是不能动了?”

    易扬稍稍动了下脚,说:“能动的,不过脚受伤不能乱动,医生就用石膏固定起来,这样有利于恢复。”

    甜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大概也听不懂什么是石膏。易扬觉得他小脸皱巴巴的很是可爱,他问甜豆:“你会不会写字呀?”

    甜豆摇摇头,说:“我还没上学,不过我会写我的名字。”

    “哦,是吗?”易扬从桌子上拿起一只记号笔,递给甜豆,“那你可以在叔叔的脚上签你的名字吗?”

    甜豆接过笔,低下头认真地写了起来,应该很不熟练,每一笔都在用力,连脸上的肉都在跟着使劲。

    一旁的王琦看甜豆很专注地写着字,便开口对易扬说:“易先生,真的很谢谢你,要不是因为甜豆,你也不会受伤。”

    易扬只看着甜豆,浅浅地笑着说:“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我是自己不小心,和甜豆无关。其实你不用跟他说,我是因为他才这样,免得他有负罪感。甜豆虽然小,但是他很懂事。”

    易扬的态度冷清,王琦便说:“易先生说得是,不过医药费易先生不用担心,我们会负责的。还要麻烦易先生告诉我们多少钱,我这就让我老公去取钱拿给你。”

    易扬终于抬起头看了王琦一眼,皱眉说道:“没有花多少钱,也不用你们来赔。找到甜豆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你不用跟我太客气。”

    王琦觉得很为难,道谢不用,赔医药费也不用,欠人人情真让人不舒服。

    易扬大概察觉到王琦的不自在,于是他笑着说:“你真的不用客气,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没事的话就让甜豆来和我玩一会儿。你知道我现在没法动,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很无聊,而且我很喜欢甜豆。”

    王琦愣了一下,随后说:“可以啊,甜豆看起来也很喜欢你。”

    甜豆终于写好了他的名字,果然不是太熟练,易扬看了很久才分辨出,是孙一航三个字。也是难为他了,那个航字对一个没有上过学的孩子来说,笔画还是有些难的。

    不过易扬依然摸摸他的头,笑着夸他:“甜豆真棒,都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甜豆害羞地笑笑,眼睛里有亮亮的光,很是骄傲指着王琦说:“是我妈妈教我的哦,我妈妈可棒了,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易扬看了看王琦,她有些脸红。易扬犹豫了一下,斟酌着对她说:“你把甜豆教的很好,但是恕我直言王女士,你的有些行为需要收敛一下。甜豆现在还小,不能判断是非,但你做得那些事,早晚会影响到他。既然为人父母,不只是要教育孩子,自己也要以身作则。甜豆真的是个很好的孩子。”

    王琦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她轻声说:“我知道,有时候脾气坏控制不住自己,给大家带来很多困扰。这次甜豆差点出事,也是因为我跟别人发生冲突,才没有注意到他不见了。我以后会吸取教训的,不会再任意妄为,一定给他做一个好榜样。”

    易扬也没有再说什么,毕竟萍水相逢,大家不算熟,他没什么资格去教训别人。好在王琦有听到心里去,他也多少放心一些。

    甜豆有些困了,王琦便带着他回了房间。期间,易扬接了一个视讯电话,这时希文端着一盘水果进来。

    似乎是工作电话,他们一直在用英语交谈,希文听了一两句,大概和什么图纸有关系。

    希文不想打扰他工作,放下水果便准备出去。易扬却伸手握着她的手腕,示意她坐下等一会儿。

    对面大概看到她的身影,希文听见电脑里一声惊呼:“oh,my god, there undefineds a womanyour she? your girlfriend?”

    希文皱眉看了易扬一眼,摊摊手示意他解释一下。

    易扬抿唇笑了笑,竟然用法语说了一句话:“elle n'est paspetite amie maintenant, maisserapetite amie dansfutur.”( 她现在不是我女朋友,但将来她会是我女朋友)

    对面哈哈笑了几声说:“ok, j'espère que vos souhaits peuvent être réalisés. mais s'il vous platretardez pas votre travail, n'oubliez pasremettre les dessinsla maisonsemaine prochaine, vous avez promis”(好吧, 希望你的愿望能实现。但是请不要耽误工作,不要忘了下周交图纸,你答应了的。)

    他们说了一堆,希文英语还勉强听懂,法语却是一窍不通了。他们终于挂了线,希文立即问:“你们在说什么,你怎么跟他解释的?”

    易扬淡淡地笑笑:“我说你不是我女朋友,他警告我要好好工作。”

    “完了?你们明明说了很长,怎么就这么两句话?”希文质疑地看着他,觉得他似乎并没有说实话。

    “只是大概意思,都是些废话,总不能都翻译给你听。”易扬说得一本正经,希文勉强相信他了。她也不懂,只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希文让他吃水果,又被他石膏上的歪歪扭扭的字吸引住,她歪着头看了一下,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易扬一边吃着水果,一边得意地说:“你猜。”

    希文认真地研究,像是字,又像是画,小虫子爬似的。最后她放弃,皱着眉毛说:“我猜不出来。”

    易扬笑起来,点点石膏上的字说:“甜豆的名字。”

    “啊?这字哪里像甜豆了。”反应了一下,她忽然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是甜豆的大名吧。”

    她说完又笑了起来,指着中间那一道说:“这个一字像是一条虫子似的,剩下那俩字实在看不出来是字。”

    易扬从桌子上拿起笔,看着希文说:“你也给我写些什么吧,还挺有趣的。”

    希文爽快地接过笔,趴在那里写了一会,然后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她轻轻地拍拍石膏,笑着说:“好了,不过别嫌我的字丑。”

    易扬低头看了看,上面写着祝易扬同学,早日康复几个大字。她的字体工工整整,很是清秀,一点都不丑。他笑着说:“也太官方了,你可以写点别的。”

    “你想我写什么?”希文拿着笔问。

    “比如易扬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什么的。”易扬一边说着,一边忍俊不禁,似乎自己也觉得不太好意思。

    “你喜欢这些词语?也不是不能写,主要这地方太小了,我怕你的这些优点写不下。”希文开玩笑似的说。

    “哦?”易扬挑眉,“在你眼里,我真这么优秀?”

    希文认真地点点头,笑着说:“嗯,优秀极了。”

    易扬忽然沉默,眼神专注地盯着她。她今天没有化妆,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就算不施粉黛,皮肤依然是好的,细腻白皙。眼睛又大又亮,鼻子小巧,嘴唇红润。这让他十分心动。

第三十七章

    这些天,她一直将自己照顾的无微不至,吃穿用度,全部一手包办。每天他工作完,觉得烦闷,还会推着轮椅带他去院子里溜达。易扬心里感动,觉得自己是不是该做些什么了。

    他拄着拐起身,走到衣柜旁,将他的行李箱拖了出来。希文急忙走上前,拉着他关切地问:“你要干什么?你说一声我来帮你,别碰到你的脚了。”

    易扬看着她笑着,然后说:“好,我箱子的夹层里有一个盒子,你帮我拿出来。”

    希文伸手在夹层了摸出一个盒子,看样子像是一个首饰盒。希文递给他,他并不接,然后拄着拐走到沙发旁坐下。

    希文不解,慢慢跟过去,问他:“你不是要这个盒子吗?”

    易扬认真地看着她,说:“打开看看。”

    希文不知道易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小心地打开,里面是一个金手镯。手镯的样式有些老,但上面刻着的花纹很精致。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摸着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易扬在她身边说:“这是我奶奶给我的,说是要留给我喜欢的姑娘。你觉得怎么样?”

    希文也不太懂金银首饰,她仔细看了看,觉得应该价值不菲。她笑着说:“看着还挺不错的,我也不太懂。不过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要好好收着,怎么好随便拿出来?”

    易扬看着她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过了一会儿,他沉沉地呼了一口气,终于说:“我想知道,它是否有幸戴在你的手腕上。”

    “什……什么?你是什么意思?”希文反问了一句,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是不是听错了,亦或是易扬说错了。

    易扬盯着她,眼睛里是她看不明白的情绪,波涛汹涌。“希文,你没有听错,我想要把这镯子送给你。”他轻轻笑了笑,又说得明白了一些:“好吧,其实我在向你表白,我知道我忽然跟你说这些,显得很突兀。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你,喜欢你的清淡,喜欢你的温柔,喜欢你的善良。可以说,你所有的样子我都喜欢。喜欢到想要拥有你,想要你做我的女朋友。刚才我和朋友说的那句法语,意思是你不是我的女朋友,但你以后会是我的女朋友。”

    希文被他的话惊到,手里的金手镯像是烫到了她一样,她急忙放进盒子里,推到他面前。她的表现很明显,似乎并没有接受他的打算。易扬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房间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希文起身,淡漠地说:“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这样珍贵的东西,你还是收回去吧。”

    “希文,你先不要急着拒绝,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你相信我,我会是一个很好的男朋友的。”易扬心里有些难过,但依然保持着应有的冷静,虽然他的第一次表白可能会以失败告终。

    “不用了,我不需要考虑。我相信你会是一个好的男朋友,但是我不能接受你。”希文直愣愣地站在那里,望向门口,她想要从这间房子里逃出去,她觉得无所适从。易扬的话,让她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这让她难以消化。

    “为什么?我们明明相处的很愉快。我们可以一起喝酒聊天,可以互相安慰。我的脚受伤,你那样无微不至的关怀,连我的贴身衣服你都会洗好,替我折好放进衣柜。我觉得你对我应该是有一些感情的。”易扬不死心地问,普通朋友应该做不到这些吧。他笃定希文是有些喜欢他的,所以他才忍不住选择跟她表白。既然喜欢了,就应该放肆地去争取,去爱。一直憋在心里,连一个爱字都不敢说,那不是他的风格。

    希文沉默片刻,淡定地说:“相处愉快并不代表我喜欢你,我为你做的这些,只是因为你是客栈的客人。而且你又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也勉强算是朋友吧。其实说实话,就算是别的客人受伤,我也会这么做。这一切并不意味你在我心里是特殊的,你明白吗易扬?”

    “所以你不喜欢我?是我在自作多情?”易扬虽然不愿承认,还是问出口,这已经让他大受打击。

    希文回过头看着他,表情没有一丝涟漪,似乎真的对他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她轻声说:“抱歉,让你误会了。”

    自易扬告白失败,希文就开始不再单独为他服务。不再为他送餐,每日换成了付晓或者是方正。他要是在饭点出现在厨房,希文也几乎对他视而不见,仿佛他是瘟神一样。下楼遛弯也基本见不着她的人影,就算碰到了,也只是出于礼貌,和他打个招呼,非常明显要和他划清界限。他夜里出门,在院子里也再偶遇不到她,她常常待在房间里,早早地就熄灯睡觉。

    易扬站在楼下看着她答房间窗户,心里感慨万分,没想到他的一时冲动,却换来了这样的下场。

    但他并不后悔自己的冲动,至少希文知道了他的心意。也没有谁规定被表白的人,就一定要去接受。追求女孩也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没有付出,怎么会有回报呢?才刚刚开始,还没到气馁的时候,更何况他从来不是一个轻易就放手的人。

    王琦一家要回去了,早早退了房,甜豆还特地到易扬房里告别。易扬多少有点不舍,甜豆每天晚上都要在他房间待一会,竟然还给他讲故事。虽然故事的内容总是支离破碎,不知所云,易扬却依然听得津津有味。他越来越笃定,将来一定要生一个像甜豆一样的孩子。

    那天甜豆又在他房间里,他们一起看动画片《熊出没》。他不知道,原来这个动画片竟然那么有趣。一大一小坐在沙发上咯咯地笑,易扬恍惚回到了自己的童年时代。他记得那时候总看海尔兄弟来着,两个光着身子只穿裤衩的小孩。他还曾经模仿他们,只穿着裤衩去上学,不过还没出门,就被妈妈给拦了下来。想想自己那时,真的是有一个硬核的脑子,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动画片播完,以光头强伐树失败而告终。甜豆还有些意犹未尽,他仰着小脑袋问易扬:“叔叔,熊出没还有吗?我还想看。”

    易扬看了看手表,已经八点多钟了,对于孩子来说,时间已经不早了。他默默换了台,然后装模作样地说:“没有了,今天的已经播完了,只能等到明天再看了。”

    甜豆小大人似的叹口气:“哎,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就看完了。”

    易扬摸摸他的头,笑着说:“时间不早了,你该去睡觉了,我送你回房间好不好?”

    甜豆摇摇头:“不用,叔叔受伤了,妈妈说我不能麻烦叔叔,我要自己回房间。”

    易扬看看自己一直架在茶几上的脚,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还是个伤者。忽然一个念头涌上脑袋,他拉着甜豆说:“你回房间之前能不能帮叔叔一个忙?”

    “什么忙?叔叔你说。”甜豆奶声奶气地说。

    “你去找希文阿姨,就说我的脚摔到了很疼,需要她来看一看。”易扬已经两天没看见希文了,她是真的打算对他不管不问了,但他也不能坐以待毙。

    甜豆挠挠头,皱着眉头说:“可是叔叔没有摔到啊。”

    易扬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怎么能教一个小孩子撒谎。他想了一会,伸出腿磕在了桌腿上,砰的一声,虽然他掌握了些分寸,脚踝处还是引起一阵钻心的疼。他心里给自己鼓励,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总要付出些代价吧。

    他笑着对甜豆说:“你看,我磕到了,你快去帮我叫希文阿姨吧。”

    到底是小孩,他随便这么一下子,就给糊弄住了。甜豆很郑重地点点头,仿佛他肩负重任。

    过了不久,门口响起动静,小甜豆叫唤着说:“叔叔,阿姨来了。”

    易扬心里十分得意,希文果然还是在意他的。不过他要拿出自己高超的演技,让她更加心疼。他躺在沙发上,眉头紧皱,闭着眼睛,咬紧牙关,似乎真的很痛苦。

    甜豆拉着一个人的手进门,易扬抬眼便看见甜豆身后的付晓,真是此阿姨非彼阿姨啊。他的神色一下冷了下来,他从沙发上坐起来。付晓问:“易扬,听说你摔到了脚?有没有事啊?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易扬捏了捏眼角,有些头疼,他问:“希文不在吗?她知不知道我摔到了。”

    付晓点点头:“知道啊,不过文姐正在算上个月的营业额,她没办法上来,就让我先来看看你。文姐说,要是严重的话,就让方正送你去医院。”

    易扬摇摇头说:“没事,不小心撞了一下,刚才觉得很疼,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你是客人嘛,关心你是我们应该做的。”付晓豪迈地摆摆手。

    易扬不自在地笑笑,对付晓说:“没事了,你回去吧,顺便帮我把甜豆送回去。”

    他的小小的诡计没能成功,让他很是挫败。并不是因为希文拒绝他,而是希文根本不给他一点机会。他开始希望自己的腿快点好,而不是像一个残废一样,站在她面前,就觉得毫无气势。

    易扬下楼送别甜豆,这才看到了希文。她穿着粉色的羊毛大衣,头发高高地挽成一个丸子头,看起来很青春,完全不像是三十而立的年纪。

    希文看见易扬过来,只瞥了他一眼,就立即看向别处。甜豆依依不舍地和他们分别,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易扬拄着拐站在那里,眼睛里只看着希文。只是希文并不看他,转身就朝楼里走去。易扬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一旁的付晓似乎看出些端倪,她小声地问你:“易扬,你跟文姐怎么了?”

    易扬看着希文的背影,苦笑了一声:“也没有怎么,我不小心把她给得罪了。”

    “不会吧,文姐脾气很好,一般不会这么生气。你又是客人,就算做错了什么事,文姐也会原谅你的。”付晓有些不解,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易扬笑笑,轻描淡写地说:“我跟她说了一件事,她不能接受,所以就成了现在的状况。”

    “啊,什么事啊这么严重?”付晓问道。

    易扬伸出手拍了拍付晓,神秘兮兮地说:“以后你会知道的。”

    希文一直保持着对他冷淡的状态,似乎他是一个新来的住客,疏离得不像话。他有时候和她说话,她也只是淡淡和他搭上一句。看来他需要好好想一想,怎么去追求喜欢的女孩子。

第三十八章

    转眼他们在尴尬的相处中,过了一个月。易扬终于要拆石膏,因为方正要去接客人,付晓的朋友有事要到客栈找她,她走不开,最后只能由希文陪着一起去。

    一路上希文一句话都不说,只专注地开车。偶尔易扬和她说话,她也心不在焉地答。易扬觉得无趣,便也不再说话。

    到了医院,因为有预约,他们很快拆了石膏。又去照了x光,他的脚恢复良好,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不过仍然不能久动或久站,还是要多休息,免得恢复不好,日后会有更大的可能扭伤。

    回到客栈,希文走在前面,易扬默默地跟在后面。快到楼里的时候,易扬忽然喊希文。希文停下脚步,回头淡淡地问他:“有什么事吗?”

    “希文,我们聊聊。”易扬笑着说。

    “我还有事要忙,以后再说吧。”希文跟干脆地拒绝。

    希文转身要走,易扬却从后面拉着她的手,一路快速地朝后院的菜园去。

    他走得快,希文不得不小跑才能跟上他的脚步。因为怕被人看见,她也不敢叫,只小声地说:“你干嘛呀,我真有事,你快放开我。”

    到了菜园,易扬终于放开她的手,希文被他困在角落里。他们离得太近,希文连动也不敢动,只低着头看向地面。

    易扬在她耳边轻笑,伸手捏了捏她泛红的耳垂。希文抬眼瞪他,一把拨开他的手指。

    “希文,你是打算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了吗?”易扬嘴角满是笑意地问她,丝毫不介意她恶劣的态度。

    希文重新低下头,也不回答他的问题,只说:“我有事要做,请你放开我。”

    易扬无奈地叹气:“希文,就算你不愿意接受我,但我们还算是朋友吧,你这样对我,真的让我很难过。”

    希文沉默了一会,语气冷淡地说:“我们从来都不是朋友,你只是客人而已。”

    易扬愣住,感觉自己被嫌弃得彻底。他看着垂眸一直瞧着地面的希文,长长的睫毛如同小刷子一般,盖住眼睛,留下一片阴影。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大概是不想再搭理他。

    易扬捂住胸口,仿佛很受伤的样子,他说:“希文,你都是这样对待跟你表白的人吗?也太伤人了,我们好歹相处了这么久。”

    希文也觉得自己的话重了,只不过她不想和易扬又感情上的瓜葛,就干脆将路封死,一点希望都不给他。她咬牙,放软了语气:“我很抱歉,但我说得是真话。”

    易扬无可奈何,有些头疼地开口:“好吧,真话从来最伤人。希文,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我希望我们还能像从前一样相处。这几天你一直躲着我,我也反思自己,是不是不该跟你说我喜欢你。如果我没有和你表白,我们之间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是作为一个男人,要是连向喜欢的女人表白的勇气都没有,你觉得这个男人有担当,值得信任吗?”

    他的长篇大论多少让希文心里有些触动,只不过她的心早就冻成了冰渣,易扬是暖不热了。

    已经是深秋了,他们一直待在外面,希文觉得很冷,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易扬脱下自己的大衣想要给她披上,她咬着嘴唇拒绝。但易扬不由分说地给她套上,霸气十足。她终于无语,瞪着他说:“你就让我回去不好吗?”

    易扬笑出声,伸手理了理她被秋风吹乱的头发,低声在她耳边说:“你答应我,我就放你回去。”

    他的声音充满诱惑,希文忍不住躲了一下,皱着眉看他,无奈地问:“你让我答应你什么?”

    “答应还像从前一样对我,不准躲着我不理我,不准对我冷言冷语。当然如果你能答应和我在一起,会更好。”他说出口的话绅士霸道,语气里透着股不容置疑,希文竟不知道该怎么去拒绝。

    她心里犹豫,还像从前一样?哪有那么容易做到。稍微不小心,就会国界让人误会。至于和他在一起,更是不可能的事。

    见她一直不回答,易扬忽然低下头,两人的距离只有那么几公分。希文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瞪着眼睛像只受了惊的猫咪,浑身炸毛。

    易扬手指抚了抚她红润的嘴唇,叹息道:“你这个样子,又纯真又无辜,真的好想亲你啊。”

    希文伸手推了他一把,嗔怪道:“你不要这样,你再这样,我就……我就……”她似乎并没想好,如果他再调戏她,她会把他怎么样。

    “你就怎样?”易扬笑得极其讨厌地问她。

    她一咬牙,佯装发狠地说:“我就把你赶出去。”

    易扬被她色厉内荏的样子逗笑,他说:“我从开始就表明自己的态度了,我一定要住在这里,无论发生任何情况,我都不走。”

    “你还能在这里住一辈子?”希文瞪着他问。

    易扬忽然变得认真:“如果你能在这里开客栈一辈子,我就能住一辈子。希文,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吗?”

    他忽如起来的表白,让希文更加头疼。她推开他,将身上的大衣丢给他,面色不大好地说:“易扬,你刚回国,见到国内的女孩不多,比我好的大有人在,你不应该把心思用在我的身上。”

    “希文,我好歹也是成年人,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你拒绝我,是不是以为我在这里不会长久,和你只是玩玩,然后玩够了,就拍拍屁股走人?”

    希文摇摇头:“不是,我只是没那么喜欢你。”

    “至少你不讨厌我,所以为什么不和我试一试呢?”易扬歪着头几乎贴在她耳边,热热的呼吸喷到她的耳朵里,她心里不由得颤抖。

    “我不要试,你跟本就不懂。”希文斩钉截铁地拒绝,转身就走。

    易扬在身后幽幽地说:“我是不懂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我可以猜到,你被人伤害过,所以你害怕再去接受一段感情。就算你对我动了心,你也不会接受我,我说得对不对?可是希文,为什么要用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

    希文顿住脚步,一些令她痛苦的画面在脑海里窜来窜去。她扭过头,冷声说了句:“你不要妄自揣测我。”

    他们算是不欢而散,不过希文的态度倒是好了一些。好歹他要长期住在这里,一直冷漠以对也不是办法。时间长了,还会被付晓和方正看出端倪。

    他们似乎回到了最初刚认识的状态,希文会和他聊天说话,但是清清冷冷的,不带什么情感,她是真的只把他当做客人了。易扬倒是很容易满足,这样怎么也比成天不搭理他要好吧。

    易扬的脚恢复得很不错,去医院复查,没有留下任何的后遗症。易扬归结于希文照顾的好,他刚崴伤的时候,她常常炖汤给他喝,就算他捅破了窗户纸,她不再理他的时候,依然会让付晓每天端汤过来,从不间断。她是个善良的女孩,只要有这一点,他的成功几率就会大大增高。

    希文炖的蹄花汤简直不要太好喝,不过他脚伤好了以后,再也没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后来他无意提了一句,想喝她炖的蹄花汤。她很是冷淡地跟他说,喝汤也不是不可以,但要加钱,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易扬自然不会在乎这个,他第二天就在收银台交了两千块钱的餐费,强烈要求以后要点餐。他想吃什么,希文就要做什么。

    那会儿希文痛快地收了钱,瞥了他一眼说:“你随便点,我也不一定都会做。”

    易扬笑着说:“你放心,一定都是你会做的。我好歹在这里住了几个月,你拿手什么菜我还是了解的。”

    易扬开始了点餐的日子,果然都是捡希文擅长的点,什么红烧鱼呀,糖醋排骨呀,肉末茄子呀,每天都不带重样的。

    希文也不怠慢,按照他的要求去做。没想到易扬竟然学会了王琦的毛病,成天挑三拣四。不是觉得排骨的糖放多了,就是茄子太咸了,要么是汤太油腻了。

    这天易扬点了水煮牛肉,希文端着一盆肉搁在他面前,冷眼瞧着他,一副你再敢挑什么毛病,我就跟你拼了的架势。

    易扬拿着筷子夹了一块牛肉尝了尝,一股辣味直冲喉咙,他忍不住干咳了起来。希文瞪着他:“你少来,是不是又故意找茬,我明明没有放很多辣椒。”

    易扬的脸憋得通红,眼泪都快被呛了出来,他拿起桌子上的水猛喝了几口,又把手里的筷子递给希文,咳嗽着说:“真的很辣,我没骗人,不信……不信你尝尝。”

    希文狐疑地接过筷子,只稍稍沾了一点汤汁,放进嘴里抿了一下。刚入口,她就忍不住皱眉,舌尖在口腔里打转。市场里的师傅明明告诉她,这辣椒并不算辣,而且她放得也不多。怎么会这么有劲,她的鼻尖很快就冒了汗。胃里仿佛烧了一把火,让她忍不住咬牙。

    易扬递给希文水,她咕咚咕咚喝了半瓶,那辣味依然余韵未消。易扬笑着问她:“你是故意的吧?我这几天一直挑三拣四的,你恐怕早看我不顺眼了,故意报复我。”

    希文又喝了几口水,瞟了他一眼,无奈地说:“我没那么无耻,再说又不是你一个人吃,还有其他客人,我至于那么干吗?对我又没有什么好处。”

    易扬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伸手递给希文。红色的玻璃糖纸,希文看着觉得面熟。她拿起来拨开塞进嘴里,是樱桃味的。

    “不会是我给你的那几块糖,你留到现在吧?”希文好奇地问,毕竟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她总共也没给他几块。

    易扬又拿出一块,拆了糖纸送进嘴里,他说:“怎么会?你给的我早就吃完了,我特地拿着糖纸去超市里找的,找了好几家超市才终于买到。”

    “你干嘛不问我在哪里买的,居然自己费劲去找?”

    “你那些天不肯理我,我哪里敢去问你。”语气里竟然透着几分委屈。

    这么说还是她的错?希文没搭理他,他自顾地说:“我最近真是喜欢这些糖了,每次想要抽烟的时候,就吃上一块。我这个月少抽了好几盒烟,省了不少的钱。你看我多听话,你让我少抽烟,我就按照你说得做。你是不是得表扬我一下?”

    他的眼眸又黑又亮,静静地看着她,里面像是有满天星辰。

    希文不知道是不是脑抽了,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嗯,真乖。”

    易扬的唇边溢出一丝浅笑,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希文倒像是被雷击了一样,愣在当场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么匪夷所思的动作,也许是她疯了。

第三十九章

    希文说出那样暧昧的话,一时让她尴尬得无地自容。如果身边有个地缝,她会很痛快地钻进去。她沉了脸想要走开,远离这个让她头脑不清楚的地方。

    远处付晓走过来,忽然大声地喊她,手里拿着一本书冲她摇来晃去,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和她说。付晓后面还跟着几个前来吃饭的住客,她这时走开似乎不太好。

    付晓跑过来,她的手里是一本杂志,看起来并不是本地的,因为本地的杂志就那么几本,她几乎全部定了。这本面生得很,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本杂志里似乎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内容,付晓的脸上透着异常兴奋的光芒。

    付晓快速翻开一页,递给坐着的易扬,开心地说:“你们快看一看,你俩上杂志了呢。你们俩出名了,以后咱们客栈的生意一定会更好。”

    希文疑惑地凑过去看,原来是安雨曾经画得那幅画。就在第一页,并不算大的一幅,上面还配有标题,叫情不知所起。画下面是对客栈的简单介绍,只有寥寥几句话,但莫名地让人心生向往。

    杂志是一个客人带过来的,说是看到这幅画,便被深深迷住,十分神往,于是就慕名而来。

    安雨好像曾经有打来过电话,说她画的画被一家杂志看中,说要选为一本旅游杂志的内容。不过她本来要先征询一下希文和易扬的意见,却没想到系里的一位老师擅自做主给答应了。她人微言轻,也没有办法拒绝。只能先给他们打声招呼,如果哪天在什么杂志上看到,不要太吃惊。

    事情已经这样了,希文也无话可说。她想着,反正也不在这所城市,她应该也不会看到。她似乎有和易扬提过,不过看他现在的样子,已经早忘到九霄云外了。也不知道他心里会不会不舒服,毕竟这件事也和他有关,却没有得到他的首肯。她主要也完全没想到,会在西川看到这本杂志。

    不过易扬看起来并没有希文想象中的不开心,反倒是十分愉悦。他尤其喜欢那句话,情不知所起,完全符合他现在的心境。倒是希文脸上有些尴尬,那些住客已经想当然地理解成他们是一对情侣。甚至开始调侃,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天作之合。几乎所有美好的成语都用在了他们的身上。就连心知肚明的付晓也跟着掺和,仿佛怎么着也要将他们配成对。她一直都觉得易扬对希文有些不同,只是他们谁都不说,付晓也只当做是自己多想了。如今看来,她的直觉还是有点用的。

    希文安静地坐在那儿,听他们已经配对完成,终于忍不住打断他们,开口说:“你们误会了,我和易扬不是那样的关系。当时只是答应一个小姑娘做模特,才有了这幅画的诞生,我们是临时凑在一起的,并不是很熟。”

    叽叽喳喳的声音忽然暂停,他们有些不太相信,看画面他们明明含情脉脉,情意十足的样子,原来竟是一场乌龙吗?

    易扬在一旁笑笑,说:“是的,那时我们还不是特别熟。现在的关系很不错,我也有意向将这样的关系变成你们所想的事实。不过希文不肯答应,我还在努力中。”

    哦……所有人都发出暧昧的声音,付晓也是第一次听见易扬这么说,原来他们早已经暗度陈仓了。亏得她天天跟他们相处,都没有及时发现。

    付晓拽着希文的胳膊,在她耳边问:“真的吗?易扬说的是真的吗?文姐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这么大事,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希文无奈地抓了抓头发,怎么还将误会坐实了呢。她低声说:“没有的事,他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文姐,我一直都觉得你们还挺般配的,不如你就从了易扬好了。”付晓在她身边撺掇,看着十分上心。

    希文淡淡地摇头,说:“付晓,你以后不要听风就是雨,要学会自己判断。我和易扬之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不要跟着胡说。”

    有些误会解释不清楚,就只能是真的了。希文懒得再说,因为说也没有人信,他们宁愿相信自己想的。希文不想多费口舌,就随他们去了。反正住不了多久,他们就会离开,易扬也总有离开的那天。只要她坚守着自己的阵地,努力不失守就好。她自己清楚和易扬的关系就够了,没有必要人人都明白。

    只是易扬似乎不那么看,他虽然很少再像那天一样,说有多么多么喜欢她,多么想要跟她在一起。嘴里不说,但是行动却从未停止。有时候她会忽然收到一束鲜花,明明快冬天了,她还能收到温室里的花。一束玫瑰亦或者是一捧百合。卡片上情意绵绵的写着:你是我心中最美丽(最纯洁)的存在。

    有时候又是一幅耳坠,或者是一条项链。大概是因为她常常戴耳环和项链,便想当然地以为自己喜欢。价格都不算昂贵,但送的数量不少,加在一起,也要不少钱了。

    礼物全都是匿名送来,希文明知道是易扬所为,前去质问他的时候,他却不肯承认,自然也不愿收回。

    希文威胁他,不承认就扔掉。他竟然摊摊手,不在意地说:“随便,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希文无奈,也不能真的扔掉,还怪可惜的。她只好将鲜花插在瓶子里,首饰整整齐齐地装进了盒子里,等什么时候易扬愿意承认了,就一并还给他。只是方正和付晓常常调侃她,不如就答应了易扬,反正他总给客栈帮忙,也不收费,差不多就是半个老板了。

    这时,希文总是冷冷地说一句:“再胡说八道,就扣工资和奖金。”

    他们这才噤声,再不多说。但她一向色厉内荏,不大工夫,她的威胁就被抛出脑后。希文也就只当做耳旁风,对此采取不理不睬的态度。他们渐渐觉得没什么意思,也就很少再提了。

    后来又过了一段时间,希文收到了安雨的银行转账,说是杂志封面的酬劳。

    钱并不多,只有2000块钱。希文并不在乎这2000块钱,当时已经说明,给安雨做模特没有任何好处,自然不会收她所谓的酬劳。而且安雨还是学生,似乎比他们更需要这2000块钱。

    她给安雨打电话,安雨十分真诚地说他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辛苦许久,怎么也得有些辛苦费。而且让他们做模特,只是要交作业,可没有说在他们没有允许的情况下,将画投在杂志社,这于情于理不合,2000块钱就应该属于他们。

    两个人在电话里让来让去,最后希文只好无奈收下,毕竟钱已经到账了。她取出1000块,打算要给易扬一部分,不是她一个人的功劳,应该也有他一半。

    易扬并不肯收那一千块钱,还笑说就当他捐给客栈好了。希文没有办法,便记到了易扬的账单上,算是抵作房费。

    快要进入冬天,院子里几乎没有了生机。所有的植被开始枯萎,树上的叶子也慢慢凋零,只剩下干枯的树杈,在寒风里显得有些孤单。

    街道办前一天晚上通知,说要检修线路,今天要停电一天,时间是早上七点到晚上八点。天气渐渐冷了,西川也进入了旅游淡季,家家的客栈生意都不太景气。也幸亏住客少,要不然停电会很麻烦。他们住客才不管维不维修电路,所有的不满意都会算到客栈头上。曾经附近有一家客栈,因为电路原因停电,住客十分不满意,差点打了起来。

    除了易扬是常住,剩下的唯一住客听说临时停电,便决定去拜访西川城郊的一位朋友,并且打算到明天才回来。付晓提议,趁着这一天,不如大家放假出去放松一下。

    希文倒是没有意见,但她想要留在客栈,万一有客人前来,总要有人招呼。

    付晓拽着希文撒娇:“文姐,你就歇一歇吧,自从客栈开业以来,你一天正经的假期都没有,何必这么辛苦?我们门口贴上通知,就说歇业一天,不就没有人来了嘛。”

    “不是还有官网订房,万一有人过来,我们客栈大门紧闭,岂不是太不像话。说不定还会引来投诉,到时候可是得不偿失。”

    “你放心,官网订房系统我已经关掉了,没有人会订房的。”付晓一脸得意的样子,似乎自己做了一个非常伟大的决定。

    “你倒是会自作主张,谁允许你这么干了?”希文佯装生气,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我不是想让你好好休息一下嘛,都是为你好。钱是挣不完的,开开心心才最重要。”付晓笑嘻嘻地说。

    “哎,真是那你们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完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给我安排得妥妥的,我连反驳的机会的没有。”希文心软,又好说话,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面,她从来都没有什么话语权。

    “我们去爬山吧,听说现在山上的雪景可好看了。另外还可以去庙里拜拜,求个好姻缘回来。我妈现在天天催婚,我都快等不及了,我的白马王子什么时候才能救我与水深火热之中?”付晓说道。

    希文终于妥协:“行吧,为了你的美好姻缘,我们就歇业一天。不过说好了,仅此一天,以后可得好好工作,不能再偷懒。”

    付晓嘿嘿笑着狠狠抱了一下希文,说道:“放心文姐,今天玩一天,以后的工作肯定更加有劲儿,保证不让你失望。”

    希文推开她的胳膊,差点呼吸不到新鲜空气,笑着说:“好吧,有劲小姐,你快去准备吧,半个小时以后我们集合出发。”她想了想,又犹豫着说:“你问一问易扬去不去?”

    付晓愣了一下,笑着说:“他肯定是要去的,这件事还是他提议的。”

    希文忽然觉得有种被算计的感觉,可手上又没有实质的证据来证明,也许只是她想多了吧。

第四十章

    他们很快就准备好,其实爬山不需要带太多东西,否则就是累赘。最好什么都不带,一身轻松。

    方正开车,付晓很自然地就坐到了副驾驶,他们俩一向如此,越吵越闹越分不开,只要一起出门,必定形影不离。他们一路上吵架拌嘴很是热闹。后排的希文和易扬安安静静的,偶尔跟前面的两位搭上一句话。更多的时候各自看着旁边的车窗,冷漠地好像彼此不认识一样。

    客栈离玉关山的距离并不算远,只几分钟的车程。因为本来已经入冬,天气有些寒冷,玉关山海拔三千多米,山顶的气温更低。他们便在山下租了羽绒服,听说山上已经白雪皑皑了。

    西川偏南方,气候湿润,一般很少下雪,但是难得玉关山顶总是常年积雪。有些人想要看雪景,总不能费劲跑到北方去。冬天的时候,怎么也要到山上一趟。所以这个季节,玉关山会吸引更多的本地人。

    爬山的过程十分有趣,方正和付晓还是那样吵闹不休。付晓嫌弃方正的摄影技术不佳,给她拍的每张照片都能生成表情包,或者是将她一米六五的身高,活生生拍成一米五。或者糊的妈都不认识。

    希文跟在他们后面笑,时而在方正身边指点一二。但是似乎并没有什么用,直男的摄影手法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看着手机上闭着眼睛,龇牙咧嘴,几乎快糊成一坨的自己,付晓气得直抓头发。“方正,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看你拍得是啥,这能看吗?”

    方正嘿嘿笑了笑:“我很努力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成这个样子。可能你长得像素太低吧。”

    “你还敢羞辱我?你信不信我剁了你。”付晓张牙舞爪地朝方正扑了过去,方正吓得匆忙跳开。

    山路崎岖,希文吓了一跳,急忙抓住付晓,心惊胆战地说:“别闹了,小心摔到。”

    付晓笑笑说:“姐,你放心,我有分寸。”

    他们总算安稳了些,慢慢地往山上去。易扬一直落在后面,手里拿着一个单反相机,走走停停,似乎拍了不少风景。

    付晓看在眼里,慢吞吞地挪到易扬身边,嘻嘻笑着说:“易扬,你看起来很专业,不知道拍照技术怎么样啊?”

    易扬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笑着调出他刚刚拍得照片。一张张翻过去,简直惊为天人。易扬拍的照片大多是风景,中间夹杂着几张人物照。有几张是付晓和方正在大闹时的抓拍,还有几张是希文看着他们俩开心地笑。无论是光线还有角度,都选取的极好。讲句夸张的话,可以拿去参与摄影比赛了。

    “易扬,你怎么可以拍得这么好?这么一比,方正拍得分明就是渣滓。”付晓眼睛里尽是崇拜,随便一拍都比方正认认真真地拍好看太多了。

    易扬谦虚地笑了起来:“我以前上学的时候,参加了一个摄影社团,系统地学过一段时间,多少有点这方面的知识。”

    “等我们回去了,你把这些照片发给我行不行?”

    “当然可以。”易扬抬头看看前方的路,似乎没有尽头,他又说:“还有很长的距离,应该能拍更多。”

    “那真是太好了,早知道就不和方正浪费感情了,太让我伤心了。”

    他们一边走,一边聊着。付晓时不时地摆着姿势,易扬真给她拍了不少漂亮的照片。

    他们赶上希文和方正,付晓立刻拉着希文说:“文姐,你一定得让易扬帮你拍张照片,他的技术超一流。”

    方正在一边质疑:“是吗?让我看看。”

    他凑过去,看易扬一张张地翻照片。方正看完,忍不住叹气:“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你怎么拍得这么好看?我为什么就拍得不忍直视?”

    “人家学过,那跟你一样啊,什么都不会。”付晓搭腔。

    “你就会讽刺我,说得就跟你会一样。”方正回怼道。

    俩人又开始新一轮的争论,希文摇摇头,背着手往山上走去。易扬跟在她后面,不时地按着快门。希文一直听到他咔擦咔擦地拍,也不知道他都在怕什么。

    她好奇,便扭头去看他。只见他举着镜头,正对着她快速地按了一下。她不想自作多情地认为他是在拍她,于是立即回过头继续往前走。

    易扬追上她,笑着说:“我在拍你,你不好奇我把你拍成什么样吗?”

    希文看看他,笑得热情洋溢。她沉吟片刻,淡淡地说:“你的技术不是很好,应该不会把我拍丑吧。”

    易扬将相机伸到她面前,依然笑着说:“你要不要看一看?”

    “可以啊。”希文伸手翻了翻,后面拍的都是她,大多是背影,偶尔有几张是侧脸。说实话,他拍的很漂亮,每一张似乎都考虑了构图和光线,画面柔和,看着极其的舒服。

    “你真是多才多艺。”希文将相机还给他,很真诚地夸了他一句。

    “我还有很多才艺,如果你考虑和我在一起,我不介意一一展示给你看。”易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

    希文垂下眼睛,小声说:“你怎么又来了,我们不提这个可以吗?”

    “你要是答应我了,我不就不提了吗?”

    希文没理会他,闷不吭声地往前走。越往上温度越低,好在一直走着也没觉得有多冷。付晓和方正玩闹着,渐渐落在了后面,回头看连人影都看不到。

    希文和易扬默默走着,谁也没再说话。离山顶还有三分之一的地方,那座姻缘庙就出现了。

    希文在庙门口请了香烛,本来想要等着付晓和方正一起进去,谁想到他们发来信息,说是太累了不肯再上来了,已经沿着上来的路回去了。

    希文自己不太愿意进去,她本来就没心思求姻缘,更别提和易扬一起进去。她心里有点别扭,她把香烛给易扬,轻声说:“他们不来了,你去庙里求姻缘吧。”

    易扬诧异问:“你不去吗?”

    “我没什么好求的。”希文淡淡地说。

    易扬笑笑,忽然拉着她的手就往庙里去。因为是寺庙,为表示敬重,她不敢大声说话,只小声说:“你干嘛呀,怎么又这样,你快点放开我,被人看见了不好。”

    “来都来了,怎么能不进去求一求呢?”易扬紧紧握着她的手,大概是太冷,她的手指一片冰凉。易扬握着她的手放进自己的羽绒服口袋,希文挣扎着也没能抽出来。他最近做事越来越霸道,从前那个绅士稳重的易扬似乎不见了。也许他根本就是装的,大家熟了,他才露出他的真实面目。

    前来求姻缘的人很多,正殿里烟雾缭绕。他们规规矩矩地排队,希文一直试图将手指从易扬的口袋里拿出来,只是她稍微一动,易扬的手就会抓紧。

    “你能不能松开我?”希文抗议道。

    “不能,我放开你再跑了怎么办?你现在可是一脸要跑路的表情。”易扬笑着说。

    希文忍不住要翻白眼,她哪里有那样的表情了?身后站着一位上了年纪的阿姨,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姑娘。她们看着易扬和希文一直小声争执,热心的阿姨便拍了一下希文的肩膀,希文扭过头,那阿姨问:“你们小两口也是来求子的是不是?”

    希文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立即摆手:“不是,不是的,您误会了阿姨。”

    “哎,没关系的,这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我就是来给我闺女求子的,已经结婚了两年了,身体也没问题,一直没有孩子。听说这里很灵验,我们就来求一求。”阿姨一副很了然的样子,嘴里不停地说,一点也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阿姨继续说:“你们结婚多久了,看样子也有些年头了吧。其实要孩子也是个顺其自然的过程,不能太着急。你别看我来和闺女求,并不是说非得要让她生孩子。只要开心就好,我看得很开的。反倒是孩子们不乐意,老想要一个孩子。那就来求一求吧,你们也别着急,孩子有缘自然来。”

    阿姨终于说完,希文急忙开口要解释,易扬却一把捂着她的嘴,笑着跟阿姨说:“谢谢您阿姨,我们也不着急的。”

    终于轮到他们进了正殿,希文一把甩开他的手,怒目瞪着他:“易扬,你胡说什么?”

    易扬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然后指了指殿上供奉的观音菩萨,小声说:“别闹,菩萨看着呢。快点许愿吧,心诚则灵。”

    纵使她再不甘愿,也不大相信这些,但她还是不敢造次的。她接过易扬手里的香烛,对着供奉台上的蜡烛点燃香,没好气地递给易扬一些。

    她虔诚地跪在蒲团上,闭上眼睛,心里默默许下心愿。她起身上了香,易扬依然跪在那里,嘴里念念有词。

    她站在一旁等了一会儿,易扬才起身在香炉里插好香。然后又从身上取出几张钞票,清一色的粉,然后放进了功德箱。

    从大殿出来,易扬问希文:“我在那里许愿许了那么久,你不想知道我跟菩萨说了什么?”

    “不想,许愿说出来就不灵了,你不懂吗?”希文冷清地回答。

    “哦,这么说,你是希望我许的愿灵验咯?”易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希文有一种直觉,他许的愿和她有关。

    “灵不灵验,菩萨说了算。”希文淡然地说,她一点也不想知道他许的什么愿。

    “嗯,我知道,菩萨跟我说了,他一定会让我的愿望成真。”易扬装得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像真的和菩萨对话了一样,真是好笑。

    希文看了他一眼,笑着说:“你家的菩萨这么好说话?”

    “可不是吗?他说看在我身边有个美人儿的份上,就勉强答应我了。”

    他真是毫不吝啬对希文的夸奖,连美人儿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论美貌,她什么时候都排不上号,只能算是一般好看罢了。

    “撒谎都不带眨眼睛的,真是会拍马屁,我是美人吗?听着像是在讽刺我。”希文瞥了他一眼,冷淡说道。

    “怎么会?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不知道情人眼里出西施吗?你在我眼里就是美貌的化身。”

    希文不再说话,免得他又吹出什么彩虹屁来,她会受不住。

第四十一章

    拜完菩萨,已经临近中午,希文的意思可以回去了。但是易扬不肯,说还没登上山顶,不算爬了玉关山。

    希文虽颇有微词,但是也不好丢下易扬,自己下山。

    到了中午饭的时间,寺庙旁边有几家小饭店。他们进了一家看似比较干净的店,进去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还好有多余的位置,他们便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

    希文看着桌子上的菜单,忍不住咂舌。果然是山上的东西都不能买,一碗牛肉面竟然要128块钱。就算一碗普通的西红柿鸡蛋面,也要六十块钱。早知道她多少带些食物过来,也不至于要花这么多钱。

    易扬似乎并不在意价格,拿着菜单看得津津有味。不时地还问一问身边的服务员,那道菜好吃。

    那服务员态度还算可以,不过太实诚,她说:“那道菜都不怎么好吃,而且还很贵。不过卫生可以放心,我老公做菜很挑剔的,他有轻微洁癖。”

    这倒是看得出来,几家饭店里,数她家最干净。地板打扫的一尘不染,桌子上也没有一点油污。但是老板净说大实话,也真是让人忍俊不禁。

    “那你们家的饭菜这么不好吃,怎么还能开得下去?”希文好奇地问。

    “那谁知道,我都提前告诉他们不好吃的。他们就觉得奇怪,到底有多不好吃,连我们自己都这样说。因此他们因为好奇就会留下来,到最后就会发现,我没有撒谎。”老板娘还很朴实地笑笑,生意这样做也是神奇。

    希文看着易扬,问:“你觉得可以吗?如果不行,我们就换一家。”

    易扬头也没抬地说:“不用,就这家吧。我倒要看看究竟有多难吃。”他随手便点了几道菜,希文看了看菜单,价格昂贵,堪比正规的大饭店了。

    老板娘乐呵呵地去报菜,希文低声问他:“你点这么多干嘛,又贵,听她说又不好吃。”

    “你不是有洁癖吗?那些餐馆黑乎乎的,你能进去吗?”易扬抬起头看着她,温柔地说。

    希文愣住,轻声说:“你不用顾及我。”

    “那怎么可以?环境还是很重要的。”

    因为人多,他们的菜等了很久才上来。样子很正常,看不出什么来。易扬先夹了一块鸡肉尝了尝,希文盯着他问:“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吗?”

    易扬吃完皱皱眉,看他的表情似乎不太好,希文又问:“真的很难吃吗?”

    易扬摇摇头:“也不能说难吃,就是味道太浓郁,似乎放了很多的香料,几乎吃不到肉味,只有调料的味道了。”

    希文拿起筷子吃了一口,一股大料的味道,还微微泛点苦味。她朝菜里看了一眼,里面放了八角,茴香,香叶,桂皮,草果,肉蔻等等,大概希文能叫得上来的大料,里面通通都有。这老板家大概是卖大料的,兴许不要钱,所以才会放了这么多。

    这样的味道比做菜做咸了,或者是淡了更恐怖,没办法调整。上来的其他几盘菜,几乎都是这样的结果。希文忍不住拉着老板娘问:“为什么要在菜里放那么多香料?”

    老板娘长长地叹气,似乎早知道症结所在,她幽幽地说:“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老公就喜欢香料的味道,做菜总是觉得放得越多越好。还说大家不懂得欣赏,谁劝都不听。”

    易扬笑着说:“也是,每个人的审美和口味都有不同,架不住人家喜欢。”

    易扬点的菜太多,味道都不尽人意。他们俩吃了很少,好在米饭蒸的不错,易扬不得已吃了两碗干饭。毕竟爬了一上午的山,怎么着也要补充一下体力。下午还有一段距离要爬,不吃饭怎么能行。

    希文看着那些菜,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半碗饭,便再也吃不下。水她倒是喝了不少,也算饱了。

    在餐馆里简单歇了一段时间,他们便决定向山顶进发,争取早到早回。

    他们一路往山上爬,快到山顶的时候,气温明显降低,已经可以感受到纷纷扬扬的雪花了。他们大概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终于爬上了山顶。山上到处白雪皑皑,树枝上银花开放,万籁俱寂。

    不远处的山峰重重叠叠,上面盖着的皑皑白雪,像大海卷起的惊天白浪。走进雪地,脚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的响。

    希文从来没有爬过玉关山,原来这山顶上的风景,是这么美妙绝伦。易扬拿着相机不停地拍照,似乎比她还要兴奋。

    山顶上的人相比下面,没有那么多,但也不算少。各自都很开心,有人还攒着雪球打雪仗。希文便想起小时候,家乡的冬天,也是这么热闹。韩希哲还曾经弄了很多的雪,带回家里,怕雪化了,他就把冰箱里的冷冻室清空,将一大盆的雪放了进去。

    很显然,这样的行为,自然是要换回来一顿打的。韩希哲调皮惯了,总能想些歪魔邪道的点子。把雪在锅里化了,冲糖水喝。或者拿蒜汁浇了拌着吃,不像她简单粗暴,都是直接抓一把就送进嘴里。其实雪并没有什么好吃的,除了凉,完全没有任何味道。她那时还很佩服韩希哲,怎么会想到那么好的点子。

    长大了以后才明白,韩希哲分明是个傻子,难怪妈妈总打他。

    她正想得出神,一个冰凉的东西忽然塞进她的脖子。她叫了一声,回过头才发现,竟然是易扬恶作剧,将一个雪球塞进她的衣领里。

    雪球接触到皮肤迅速融化,她凉的连着打了几个寒颤。她瞪着易扬直咬牙,无论什么样的男人,幼稚起来真的是让人无语。她简单清理了一下,里面的衣服还是湿了不少。

    希文当然要为自己报仇,她非常快速地弯腰从地上抓了一把雪,团成球朝易扬扔了过去。她的准头还不错,正砸在他那张好看的脸上。

    希文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得意地笑了起来,只是得意没有持续两秒钟,她的后脑勺就生生挨了一下。

    她十分诧异的回头,竟是一个不认识的男生,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似乎正在跟他的朋友玩闹,一时失手扔到了她头上。

    男生有些不好意思,害羞地朝她笑笑,轻声说:“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

    易扬走了过来,笑着说:“一声抱歉就可以了吗?有来不往非礼也,送你一个礼物吧。”他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团了一个超大的雪球,非常稳准地向那个男孩扔了过去。

    一时之间乱成一团,大家笑闹着互相砸来砸去,也不管是否认识。明明都是成年人了,一个个衣冠楚楚,疯起来却还像是没有长大的孩子。

    希文战斗力比较弱,不一会就被人砸得晕头转向。迷迷糊糊中,被易扬一把抓住按到怀里。耳边依旧是呼啸而来的雪球,她尖声叫着将头埋到易扬的胸膛,听到他被雪球砸到身上,砰砰直响。而他还十分乐呵呵地笑,似乎玩得很开心。

    终于玩累了,希文坐在雪地上吭哧喘着粗气。山顶有一家茶水铺,易扬去买了热饮过来。热腾腾的红枣牛奶捧在冻得通红的手掌心里,希文轻轻喝了一口,一股暖流立刻流入四肢百骸,让人忍不住叹息。

    他们歇了一会儿,希文看看手表,已经下午三点了。按说已经可以下山了,冬天本来就黑的早,如果现在还不下山,他们恐怕要在山顶住上一夜了。山上一共有两家旅馆,面积并不算大,平时住的人不太多,但因为位置不同寻常,价格很不实惠。所以这两家的旅馆生意,做得还算风生水起。

    已经有游人开始下山了,因为不甚用雪球砸了希文,还引起了一场“战争”的男孩过来,跟她又一次的道歉,“姐姐,今天真的对不起了。我不是有意的,我朋友都笑话我了,说我连女人都欺负。”

    希文哈哈笑了笑,豪爽地说:“没事,那有什么关系。我也玩得很开心,你别放在心上。”

    “行吧,姐姐。我们准备下山了,你和你男朋友回去吗?”

    “啊?”希文愣了一下,才知道他口里的男朋友是易扬。她正要解释说不是,肩膀上忽然多了一只手,希文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易扬将她搂在怀里,笑眯眯地说:“你们先下吧,我们晚一会才回去。”

    “哦,行,祝你们玩得愉快。”小伙子开心地跟他们道别,和在一旁等着他的朋友一起走了。

    希文看着他们远去,才从易扬怀里挣脱出来。她看着易扬,说:“你干嘛要让别人这样误会?”

    “你不是也没反对吗?”易扬双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歪着头笑着说。

    他的笑容总是这样温和,有时候希文纵使想生气,也气不起来。她咬着牙说:“我是想解释来着,可我还没等我说出口,你就先答了,我还能怎么样啊?”

    易扬看着她噘着嘴,脸被冻得红扑扑的,头发上还带着雪花融化后的水珠。他觉得她这个样子很可爱,他朝她迈了一大步,一下就走到她面前。

    希文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下意识地往后蹦了一下。只是没掌握好重心,眼见着就要跌进雪地里。易扬眼疾手快地伸手拽着她的胳膊,用力拉了一下,她一头就撞进他的怀里。

    易扬呵呵地笑了起来,希文羞得面红耳赤。她推开他,手忙脚乱地看看附近,还有不少的人在雪地玩耍,好在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俩暧昧的动作。

    希文语无伦次地说:“你不要这样。”

    “哦,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他很干脆地承认错误,希文竟不能拿他怎么样了。

第四十二章

    易扬拿着相机去拍照,希文就在一旁等着。因为刚刚打雪仗,她里面的衣服有些潮湿,刚才玩的时候还不觉得,时间一长,她就觉得有些冷。她站在那里跺了跺冻的发麻的脚,手指也早没有了知觉,像是完全不属于自己。

    易扬似乎还意犹未尽,希文不好败了他的兴致,觉得他认真的样子很帅。她宁愿忍受寒冷,将自己包裹的像只熊似的。

    过了没多大一会儿,天上忽然起了风,抬头看看天,不知道什么时候竟阴沉沉的。易扬快步朝她走了过来,希文慌了一下:“是要变天了吗?我们还能不能回去?”

    风越刮越大,狂风呼啸而来,伴着冰冷的雪花,砸在脸上刀割一般的疼。希文有些站不住,山上的天气竟然这样的瞬息万变嘛吗?

    易扬抓着她的手,顶着风艰难前行。山顶上所有的人都朝那两家旅馆跑去,这样的天气,大家恐怕要在这里住上一晚了。

    易扬选了一家看起来人还不太多的旅馆,其实也只是看起来不太多,进去以后发现已经排起了长队。

    等到排到他们服务员很客气地给他们开了一间房,然后将房卡递给易扬,希文抓着易扬的手臂,笑着对服务员说:“那个,麻烦给我们开两间吧。”

    服务员抬头看看他们两个,疑惑地问:“你们俩不认识吗?”

    希文点点头说:“我们认识,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我们住在一起不太好,麻烦您给我们开两间房吧。”

    服务员摇摇头,坚定地说:“很抱歉,这不行的,你们既然认识就先将就一下吧。你也看见外面的暴风雪了,这刮风下雪的,是没有办法下山的。今天住旅馆的人肯定很多,房间一定不够用。总不能让你们占两间房,别人住外面吧。”

    说完她指指希文身后说:“你看你后面还有不少人排队呢,既然认识你们就挤一挤吧,请多谅解一些。”

    希文回头一看,果然还有不少的人在排队,竟然还有刚才已经下山的那几个男生。大概刚走没多久暴风雪就来了,不得已只好又拐了回来。

    希文还是觉得不妥,易扬却拉着她对服务员说:“没事儿了,一间就一间吧。”

    易扬拉着希文到了旅店餐厅,找了位置坐下,希文有些不太开心,她一想到要和易扬住在一个房间里,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易扬给她倒了杯热水,旅馆里的暖气很足,希文冰凉的身体开始热了起来。她脱掉有些潮湿的羽绒服,里面是一件黑色高领束身毛衣,裹在身上,将她的身体线条完美的展现了出来。

    易扬看着她的表情,笑着问:“你这么不情愿和我住在一起,是嫌弃我吗?还是怕我对你做些什么?”

    希文捧着热水,撇了他一眼,淡淡地说:“男女授受不亲,住在一起,不合规矩。”

    易扬听完哈哈笑了起来,调侃着说道:“都什么时代了?你怎么还这么保守,听起来一副老学究的语气,我们男未婚女未嫁的,就算住在一起,就算发生了什么又能怎么样呢?”

    希文吓了一跳,他怎么能在公众场合说这个话题,他们旁边坐了不少人,像是心理作用是的,她只觉得别人都在看他们。她深深低下头小声说:“你不要胡说八道,谁要跟你发生什么?”

    “我只是打个比方,并不是真的要和你发生什么,当然我是很愿意的,我随时准备着,只要你需要。”易扬满是玩笑的语气,可脸上的表情却是一本正经。

    希文把手撑在额头上,无奈地说:“易扬,我还以为你真的是正人君子,原来你也说这些流氓话,算我看错你了。”

    易扬深深地看着她,认真地说:“希文,我首先是一个男人,对喜欢的女人有想法,是很正常的。”

    希文忽然抬起头看着他,他眼神清澈,一脸正派。可希文却觉得自己的处境很危险,她发现她从来都没有看懂过易扬。这不像她刚认识的易扬,绅士又有礼貌,温文尔雅。而此刻的他霸气十足,眼睛里隐约透露出浓浓的占有欲。

    易扬看着她的表情忽变,悠悠地解释:“希文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就算对你有想法,也不会霸王硬上弓。你完全不用担心你今天的处境,相信我你是安全的。”

    虽然不知道易扬话里的真实度,希文还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莫名地她选择相信他。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暴风一直呼呼地刮着,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到了晚饭时间,希文和易扬中午吃的太过糟糕,爬山耗费了不少体力,又在山上疯玩了一阵,他们早就饿的饥肠辘辘。

    易扬点了不少的菜,虽然价格昂贵,但味道还算不错。也可能是因为他们太饿了,觉得吃什么都香。

    他们几乎吃到光盘,希文很少吃这么多。她吃完又开始后悔,不知道这顿饭要胖上多少斤,冬天脂肪本来就很容易堆积,她最近肚子上长了不少的的肉,连脸都似乎圆了一圈儿。

    后来易扬又点了一盆儿汤,希文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再动。易扬一边喝一边啧啧地夸赞诱惑她:“这汤酸辣可口,喝一碗就觉得浑身暖洋洋的,你确定不要尝一尝?”

    希文瞪了他一眼,起身朝餐厅门口走去,临走还没好气地说:“眼不见心不烦”

    易扬看着她走远,抿着嘴唇无声地笑了起来。希文赌气的时候,还真是有几分可爱。

    他很快喝完汤,叫来服务员结账。确实不便宜,不过几道家常菜,竟花了近千元。

    易扬在旅馆吧台找到希文,她点了一杯花茶,坐在高脚椅子上,正在心不在焉地喝。

    易扬走过去,好笑的看着她问:“怎么好端端的喝起茶来,不喝点儿酒吗?”

    希文扭头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不怀好意。她沉声说:“这个时候喝酒合适吗?我告诉你,你也不准喝。免得有谁喝多了,借酒装疯。”

    “哦……”易扬意味深长地拉长声音,笑着说:“原来你还记得有人曾借酒装疯。”

    希文愣了许久,才慢慢缓过神儿来,她结结巴巴地问:“你不是说我喝醉了很安静,什么都没有干吗?”

    “我没说你干什么呀,你不要对号入座。”益阳狡黠地冲她眨眨眼,希文觉得自己似乎掉进了他的圈套里。

    她愤恨地转过头不再看他,也不搭理他。她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翻出手机。时间不早了,她得给付晓和方正说一声,晚上回不去了。

    无奈山上的信号不太好,也可能是暴风雪的缘故,电话怎么都拨不出去。她只好选择发信息,信息一直是正在发送的状态,想必也是发不出去了。

    她起身到收银台处,用座机给付晓拨电话。好不容易拨通,里面却是滋滋啦啦的声音,勉强能听到付晓在那边喊:“文姐是你吗?”

    希文只来得及说了一句:“”们很好,别担心。”电话便断掉了,再打就只剩下忙音。也不知道付晓听到她的话没有,听电话里付晓的语气很担心。

    服务员关切地跟她说:“这会儿风大信号都不好,要是风雪停了,信号可能会好一些。”

    希文又去吧台坐着,易扬不知道跑去哪里,竟然没有了人影。大概觉得她不理他,没有什么乐趣,便去找别人了吧。希文坐了许久,外面的风雪似乎小了一点,旅店里的暖气热乎乎的,她觉得有些闷,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于是她起身,想要到旅馆外面看看。

    她刚推开门,一股冷气就扑面而来,她瞬间就觉得清醒了许多。

    风已经停了,只有零星的雪花还在飘,天依然阴沉沉的,离她很近,似乎一伸手就能碰到。

    听说外面的温度已经达到了零下30度,希文穿的不多,站的时间长了,还是觉得透心凉,浑身好像就要冻成冰渣。她搓搓手正准备回旅馆里,身后忽然有人将一个毯子披在她身上。

    她吃惊地回头,还以为是谁认错了人,没想到是易扬。他微微弯腰望着她的眼睛,笑眯眯地说:“怎么跑到外面来了?这么冷的天,也不怕冻感冒。”

    他离她很近,希文闻能闻见他身上有一点淡淡的酒味儿,她皱眉:“你喝酒了?”

    易扬低头闻了闻身上,问:“有味道吗?我只喝了一罐啤酒。”

    “不是告诉你不准你喝酒吗?”希文有些不悦,总觉得他要算计她。

    “刚才遇到了一个大学校友,你看这缘分真难得,在这里都能遇见校友。我一时高兴就喝了点酒,人家请客我也不太好拒绝。”易扬认真地和她解释,合情合理, 似乎并没有做错什么。

    希文低着头,易扬靠近了她一点,抚了抚她头发的雪花,轻声说:“你生气了?我错了,以后一定会听你的话。”

    他说话的语气像是在哄女朋友,希文忽然觉得自己的不快毫无道理,她长长地叹息,低着头一言不发。

    易扬双手搭在她的肩膀,沉声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只喝了一罐啤酒,还不至于兽性大发。”

    “哎呀,冷死了,咱们快回去吧。”易扬牵着她的手往店里走去,希文这才发现,他只穿了一件蓝色圆领毛衣。

    希文无语极了,在他身后唠叨:“你疯了吗?穿这样就往外跑。”

    他回头对着她温柔地笑:“”看见你待在外面,怕冻着你,所以就立刻找来毯子给你。你放心我特别能扛,没有那么轻易感冒。”

    “那是谁淋了一场雨,就发烧了呢,竟然大言不惭地说自己能扛,我可没看出来你有多能抗。”

    “哦,那只是一场意外。反正不管怎样,你的身体健康最重要。”

    “傻子。”希文嘴里咕哝一句,她声音小,易扬似乎没有听见。

第四十三章

    到了旅店里,已经夜里九点了。很多人都回去休息了,大厅里只剩下寥寥无几的人,他们也决定回房间。

    一进房间,希文就觉得有些尴尬,里面只有一张双人床,床铺也不算特别大。幸运的是房间里还有一个小小的长沙发,希文拿眼睛丈量了一下,看尺寸她似乎能睡下。

    由于里外温差大,希文的头发、眉毛和睫毛上都结了一层霜。易扬拿了毛巾给她擦,她躲着拒绝,伸手拿过来:“我自己来,又不是没有手,不用麻烦你了。”

    易扬笑了笑由着她,她胡乱擦了擦,便坐在了沙发上,然后又躺上试了试。她心里庆幸,好在自己身高不太高,睡在上面刚刚合适。

    易扬抱着手臂倚在墙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笑意吟吟地问:“你不会打算今天晚上睡在沙发上吧?”

    希文看了看他,不耐地问:“不然呢?难道要我和你睡在一张床上吗?你觉得合适吗?”

    “你睡沙发,我睡床,那你觉得这合适吗?”易扬反问。

    “有什么不合适的,就一晚上,我能将就。”希文不在意地说,相比和他睡在一起,她觉得睡沙发并不委屈。

    “我怎么可以让我喜欢的女人睡沙发?我也太没有风度了。”易扬放肆地笑着说。

    希文被他堵了一下,哑口无言。她躺倒沙发上,闭着眼说:“我就要睡这里,你说什么都没有用。”

    易扬走过去,蹲到她面前,手指抚上她的眉眼,她忽然睁开眼睛,两个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她蹭地坐起来,额头砰地一声,正碰上易扬的下巴。

    他闷声啊一下,捂着下巴半跪在地上。希文吓了一跳,低头去摸他的脸,嘴里焦急地问:“你没事吧?有没有撞伤啊?你离我那么近干嘛?”

    她把易扬拉起来,让他坐到沙发上,捧着他的头,看着被她撞红的下巴,皱着眉问:“你还好吧?”

    易扬抬起头,眼睛乌溜溜地瞪着她,眼睛里泛着雾气,撇着嘴委屈地说:“不好,好疼。”

    竟然有这么严重?刚才碰到的声音确实挺吓人的。该不是撞到骨头了吧?希文心里一慌,“你等我一下,我去问问这里有没有医生。”

    她刚起身,易扬忽然抓着她的手站了起来,稍用了点力气,将她拉进怀里,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眼睛里闪着亮亮的光。看着他得逞的得意模样,希文忽然抬起手锤了一下他的肩膀,怒目瞪着他:“你吓死我了,干嘛要这样?”

    易扬看着她焦急的样子,知道她是真的慌了。他急忙揽着她,说:“确实有点疼,但没有那么严重。”

    希文看着他,也不知道他说得真假,但是他的下巴的确红通通的样子。她便也不再生气,只问:“真的很疼?”

    他握着她的手放在他的下巴上,认真地说:“不信你摸一摸,我没有装,是真的疼。”

    希文摸了一下,也摸不出个什么来,她也不是医生。

    她贴在易扬的身边,身上有淡淡的香味,她的皮肤很白,就算离得这么近,他也看不到一丝的毛孔,光滑细腻,像小孩子的皮肤。

    她的眼睛又大又亮,睫毛长长的,小巧的鼻子高挺,嘴唇红润。易扬终于没有忍住,低头朝他一直向往的红唇亲去。

    只不过,希文难得的反应快,伸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他的嘴唇很软,凉凉的,正贴在她的手心。她却像被烫着了一样,立刻收回了手指,攥成拳头放在背后。

    她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瞪着他说:“你不可以这样,你说过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易扬被她的话逗笑了,他伸手想要去拉她,她却起身往后退了一步。他无奈地收回手:“我还没到那个地步,不过是想亲你一下而已。我喜欢你,想亲你,这是正常的反应。”

    “你怎么能说得那么轻巧?易扬,我们充其量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住在一起也是情非得已,不意味我想跟你发生什么。”希文转身就往门口走。

    易扬在她打开房门之前,快速抓住了她。他把她困在角落里,他比她高许多,低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说:“希文,你是喜欢我的。”

    “不,我不喜欢。”她反驳得太快,反而显得十分心虚。

    “你和我在一起,很开心不是吗?”易扬继续低声诱哄,想要让她说出心里话。

    “是,我是很开心。可就算开心,也不能代表什么。易扬,你不要逼我。”希文紧张地看着他,他的眼神深沉,似乎是一个无尽的黑洞,要将她吸入进去。她快要失去了自我,完全无法控制。

    易扬低头吻了一下她的耳朵,她忍不住震颤,身上瞬间烧了起来。易扬在她耳朵边呵呵地笑着说:“你看,你对我分明有感觉。遵从你的内心,试着接受我不好吗?为什么非要隐藏自己真实的意愿?不会很辛苦吗?”

    希文呆愣愣的,她不知道她真实的内心是什么。她只知道她不能接受易扬,就算喜欢也不能接受。

    易扬趁她发呆不备,终于吻住她的嘴唇。软软的,像是甜甜的果冻,和他想象中的滋味不一样,但是却更美好。

    希文没想到会被他得逞,一副傻了的模样。过了几秒,他的手指伸进她的毛衣,凉凉的手指抚上她的皮肤,她终于清醒反应过来,狠狠一把推开他,嗓音里带着点哭腔:“易扬,你不能这样,你要逼疯我吗?”

    她转身开门而去,易扬摸了摸嘴唇,上面似乎还有她残留的味道。他叹了一口气,开门追了出去。

    易扬追过去,希文正在和收银台的小姑娘说话。

    “你们还有没有空房间?可以再给我开一间吗?”希文着急地问。

    服务员手里抱着一只暖宝宝,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了,一间都没有。今天我们还把贮藏室给腾出来了呢。每到这暴风雪的时候,房间总是不够用。”

    “不能想想办法吗?给我再腾出一间,随便什么房间都可以。”希文下定决心不肯和易扬住在一起,她怕会失了自己的身心。

    “真的没有了,要是有房间能不开给你吗,我们还多挣一份钱呢。你们不是认识吗?麻烦就将就一下吧。”服务员看到她身后的易扬,眼神暧昧不明。大概在她心里,两个男女作伴到这里游玩,不是那种关系才怪。这样反而显得希文很矫情,似乎在装什么贞洁烈女。

    希文回头看看易扬,又知道再开一间房无望,转身就出了旅店。

    外面的雪已经完全停了,天空上出现了少数的星星,轻轻地眨着眼睛。

    空气很冰,偶尔刮来的风像刀子割在皮肤上。希文没有穿羽绒服,她知道此刻自己太任性。可是她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只有外面彻骨的温度才能拯救她。

    易扬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去牵她的手,被她躲开。他仍然不死心地去牵,最后终于被他握在了手心。他从背后抱住她,下巴轻轻搁在她肩膀上,柔声说:“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我不该那么对你。可是希文,我好喜欢你,完全没有办法抗拒你对我的诱惑。我像是中了蛊,你是我唯一的解药。”

    希文咬唇,眼睛里有泪水滑落:“你胡说,我没有诱惑你。是你自己的原因,你不能把错误归在我的身上。”

    易扬轻轻地笑了笑:“没有胡说,你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柔柔弱弱的,对我就挺有诱惑的。总是忍不住想要牵你的手,想要拥抱你,想要亲吻你。我不知道我竟然可以这么喜欢一个人,希文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控制不住我自己的。我一向都很理智,绅士是我引以为傲的品质。可是在你身上统统不管用,我知道我刚才的行为完全失去了风度。你大概会瞧不起我,我在你眼里应该和流氓划等号了吧。”

    希文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实话她并没有生气。她相信易扬,如果她不同意,他绝不会强迫她。她刚才难过,只不过是在气自己。她刚才几乎被他诱惑了,看吧,他才是那个诱惑的人。可是她不能,她不能就这样被诱惑。犯过傻事,怎么还能再轻易去犯错呢。

    她推开易扬,冷声说:“你回去吧,我想在这里一个人待一会儿。”

    “你穿的太少,会冻坏的。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和自己过不去,听到了没有。我跟你发誓,再也不动你一根手指头。”易扬举着手指,严肃认真地说。

    希文看着他的表情,外面的空气冷得她忍不住咬牙。整个人像置身冰窟里,每一次呼吸都异常艰难,五脏六腑都是冰冷的。她浑身都在打颤,牙齿咬得咯咯响。想想确实不划算,她便点点头,随着他一起回了房间。

    她的身体几乎冻成了冰块,浑身只打哆嗦。易扬握着她的手轻轻地搓,并放在唇边哈气。她冷得不想拒绝,虽然她觉得他们之间暧昧至极。过了一会,她总算暖了过来。

    易扬从床上拿了枕头和被子,放在沙发上,对还在发呆的希文说:“你睡床,我睡沙发,别和我争,否则我发的誓可就不作数了。”

    希文没敢再反驳,乖乖地躺在了床上。她精神紧张,一直难以入睡。脑子里走马观花,易扬对她的情意,总让她想起从前的事情。她的心便越来越冷,越来越硬。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开始迷迷糊糊,昏沉之中仿佛听见易扬起身关灯的声音。房间里一片黑暗,易扬又躺回到沙发上,她终于放松了些,不大一会就睡熟了过去。

第四十四章

    早上希文猛然醒来,房间里还开着灯,易扬却已经不在。沙发上的被子叠得工工整整的,像是没有人睡过似的。

    她从床上爬起来,床头柜上的手机显示着早上八点钟。她走到窗户旁,拉开窗帘,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外面白茫茫一片,树上,房屋上到处挂着琉璃冰挂,晶莹剔透,看起来漂亮极了。

    希文去洗手间简单洗漱,刚出来,就有人从外面推门进来。

    易扬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是两碗粥和包子油条。看见希文已经起来,他笑着说:“你起来了,正好,快来吃早餐。”

    希文抽了几张纸,擦了擦湿漉漉的手。然后坐在沙发上,低声对易扬说了声谢谢。

    易扬将粥放到她面前,也不看她,嘴里轻声问:“希文,我们还能做朋友吧?”

    希文咬了咬牙,垂着眼眸说:“如果你对我依然有那样的心思的话,我不敢保证还把你当朋友。”

    易扬无奈地笑了:“你不能阻止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并没有错。你这样惩罚我,对我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点?”

    希文夜里做了许许多多的梦,她虽然记不清梦里的内容,可她知道梦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痛苦。她犹豫了许久,才说:“易扬,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你不要白费力气了,我不值得。我知道你很好,我也不讨厌你,听起来像是很矫情,可是我真的不能和你在一起。”

    “为什么?不能又是什么意思?”易扬听出她话里有隐晦的意思,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不要问了,我不想说。你只要明白,无论你做什么,都不可能打动我。你若还想做朋友,就收回你对我的心思。你要是不愿做朋友,我也尊重你的意思。”希文一直低着头,很显然她不愿谈,也不愿接受。

    易扬不再问,只轻轻地说:“快点吃饭吧,一会儿就凉了。”

    希文食不知味,胃口不好,一碗粥都没有喝完。易扬也吃不下,但还是硬着头皮吃了一个包子,喝完了粥。

    吃完饭,他们出门,旅馆外已经有很多的人。易扬早上问了老板,昨夜的风雪封了下山的路。已经有人开始清理道路了,但是最快也要到中午才能下山了。

    希文站在一边和昨天的那个男孩聊天,聊得过程里,得知他叫于朗,是北京某大学的学生,刚毕业一年正在参加工作。因为出差到西川,便请了两天假,在西川多玩一玩。家里是四川的,因为没怎么见过雪,十分好奇,便想着来玉关山瞧瞧。

    半路上,他还在姻缘庙拜了拜。有位大师给他卜了卦,说他今年会有桃花运。他非常激动,还给了那位大师两百块钱的香火钱。可是后来想想,今年就快要过去了,也不知桃花运在哪里,还能不能及时出现。也不知道大师算的准不准,或者根本是在忽悠他。

    希文笑着说:“心诚则灵,你相信她会来,她说不定就悄悄地出现了。”

    于朗嘿嘿笑着摸了摸后脑勺,一脸的纯真样子,看着希文说:“借姐姐吉言,我今年年底说不定就脱单了。”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于朗被他的朋友叫走,大概还有什么娱乐项目吧。年轻的孩子,经历总是旺盛。就像她昨天爬上山,今天还觉得浑身都是酸的。

    于朗刚走,易扬就走了过来。他贴心地问希文冷不冷,要不要进去旅馆坐着?

    希文双手插在口袋里,脖子缩进羽绒服的衣领,只露着一双眼睛,她问:“真的只能等到中午才能下山吗?观光缆车也不能下山吗?”

    “道路清理最快应该就是到中午了,至于缆车,听说似乎出了故障,工人正在加紧维修,具体什么时间能修好,现在还不太清楚。”易扬抬起头望着茫茫的雪地,阳光照在上面,有些刺眼。

    希文眯着眼睛,抬起手搓了搓鼻子,真的是很冷。她也没心思像别人一样在雪地上玩,堆个雪人什么的。可是她也不想进旅馆,和易扬待在小小的空间里,她很紧张,不知道要和他聊什么。所以做不了情人,还依然做朋友这样的事情,她真的很不擅长。

    她站在那里,脑子里想了又想。终于开口说:“要不我们也去堆个雪人?”

    易扬笑了笑:“当然可以。”

    易扬找旅店老板借了铲子和铁锨,找了一片空地,就开始行动起来。几乎不用希文动手,她就在旁边看着。

    易扬似乎很有经验,手法极其的熟练。不一会儿,就引来一些人前来观看。

    他们俩不用单独相处那么尴尬,希文心里舒畅了许多。

    有人动手帮助易扬,所以没有多长时间,就在空地上堆了两个雪人。一个比较大的,另外一个小一点的紧紧挨着大的,看起来像是一对。

    易扬捡来一根树枝,在雪人的胸膛分别写上英文字母:yy,xw。看着几个字母,希文皱眉,他居然也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

    他写完就拉着一旁的希文,站在雪人边上,请求看热闹的人帮忙拍一张照片。

    希文本心里是拒绝的,只是人太多,她不好拂了易扬的面子,便任由着易扬紧紧揽着她的肩膀。他们像那两个雪人一样,紧紧地贴在一起。

    照片很快拍好,那位帮忙的人拍完,一直不停地夸赞:“哎呀,长得好看就是好,拍出的照片简直太漂亮。”

    易扬接过手机看了看,呵呵笑了起来,看起来十分满意。希文好奇地凑过去,照片上是大片的白色雪景,他们两个穿着黑色的同款羽绒服,希文倚在易扬的肩膀,嘴角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这让希文感到很惊悚,她的潜意识里竟然是开心的。

    她站在那里左思右想,最后终于给自己找到一个完美的借口,她想应该可能大概也许是她面对镜头时,太过于紧张,她想要用微笑来掩饰紧张而已,并不是因为和易扬一起拍照片有多开心。

    临近中午的时候,他们在旅馆餐厅简单吃了饭。不久便有人通知,可以下山了。只是路况依旧不大好,希望着急下山的人,回去的时候要小心一些。

    易扬的意思是再等一等,或许可以等缆车修好,坐缆车回去更加安全快捷。只是希文不肯,她归心似箭,似乎客栈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

    其实她已经和付晓通过电话,客栈里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事是需要她的。易扬明白她现在不太和他相处,不过易扬觉得她太过紧张。如果稍等一等,他们坐缆车会更快,他们徒步下山反倒相处的时间更长。

    易扬无可奈何地答应她,其实下山的人并不多,只有极少数,大概也是有急事的人才选择了下山。大家都更愿意等缆车修好,毕竟路况确实不太好。要是不小心摔跤,危险指数也是极高的。

    在他们回去的路上,希文一直闷头往前走。有几次险些滑倒,很是危险。

    易扬终于忍不住,一把拉着希文:“你慢一些可以吗?我又不会吃了你。虽然我很想……”

    “你闭嘴!”希文回头瞪着他,表情很冷淡,说话的语气却没有什么震撼力。大概是她的素养,让她说不出什么粗鲁的话来。

    易扬看着她的样子,笑出声来,他伸手拍拍从树上飘下,落在她肩上的雪花,说:“希文,你不要这么紧张。昨天没有经过你的允许亲你,是我的错。但是我真的控制不住,你不知道你有多美好。”

    希文又瞪了易扬一眼,无语地说:“好端端的,你提昨天的事干什么?”

    “可是你不愿理我,是从我亲你以后开始的。我以为你在为这件事生气,所以我必须得道歉。”易扬说得诚恳,像是真的觉得自己错了。可他眼神里冒出的光,难道不是欢喜吗?哪里有知错的样子,分明是毫无悔意。

    希文拨开他的手,冷冷地说了声:“我不接受你的道歉,并且也不打算原谅你。”

    希文说完自顾往前走,易扬立刻追过来,笑着说:“希文,你不可以这么对我。我都道歉了,而且是真心悔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应该给我一次机会。”

    “你……”希文的话没说出口,脚下忽然一滑,眼看着就要仰天摔到。易扬眼疾手快伸手捞了她一下,却没想自己脚下也不稳。两人抱在一起,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易扬似乎摔得不轻,希文趴在他的身上,清晰地听到了巨大的一声,是他的头碰到地面的声音。地上是石头路,而且坑洼不平,这一下一定会受伤。希文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易扬闭着眼睛,眉头紧皱,看样子很痛苦。

    希文轻轻拍了拍他的脸,着急地问:“易扬,你没事吧?你睁开眼睛看我一眼,别吓我啊。”

    易扬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对她的话没有任何反应。她手指伸到易扬的鼻子下,也感觉不到他的呼吸。她更加的害怕,侧耳贴在易扬胸口,想要听听他是否还有心跳。只是隔着厚厚的羽绒服,她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她又慌慌张张地去拉他的衣服拉链,只是可能太紧张,一个小小的拉链,她用了半分钟才拉开。而且出了一身的汗,像是花光了所有力气。

    这半山腰的,如果易扬出了什么事,连救都没法救,她不得后悔死。要不是她非固执地选择下山,要是他们在山上等一等缆车,他大概也不会摔倒。

第四十五章

    希文重新趴在易扬的胸口,终于在听到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声后,她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真是庆幸,她刚才真的以为他会死。

    只是易扬一直毫无动静,他不知道到底摔到了哪里,她对急救又什么都不懂。她往山上看了看,明明有人和他们一起下山,这会儿怎么连人影都看不到。于是她只好拿出手机,准备拨急救电话。

    手机刚拨出一个数字,易扬忽然轻轻呻,吟了一声,然后慢慢睁开眼睛。希文立刻扔掉手里的手机,看着易扬问:“你醒了,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易扬有气无力地看了她一眼,轻声说:“我好像摔到头了,头好疼。”

    “什么?”希文吓了一跳,摔到头该是多么严重的事故。她从地上捡起手机,正要拨剩下的号码。易扬却伸手抓住希文的手腕,低声说:“你先别着急,你摸一摸我的头,看有没有出血。我的后脑疼得厉害。”

    希文弯腰轻轻将手伸到他的脑后,似乎摔出了一个大包,硬硬的,摸起来很是惊心。但并没有出血,也不知道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没有出血,有一个包,你觉得很疼吗?”希文担心地问。

    易扬想要点头,但自己躺在那儿又不能动弹,眼睛便眨了几下。他抬起手捂着胸口,说:“没出血就还好,疼得也可以忍受。只是有些喘不过气,呼吸不痛快。”

    “不是摔到了头,怎么会呼吸不畅?这该怎么办?我也不懂,我觉得我还是打急救电话吧,别一会儿再耽误了。”希文第三次捞起了地上的手机。

    易扬紧紧握住她的手,喘着粗气说:“远水解不了近渴,这半山腰的,等到救援过来,我恐怕已经气绝身亡了。”

    “你不要瞎说,什么气绝身亡,一点都不吉利。那你说怎么办好?你这个样子不能自己走吧。”希文已经慌得六神无主,毕竟要是听易扬的话,等到缆车修好再下山,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她开始埋怨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就是易扬亲了她吗?她至于吓得不敢跟他相处,非要着急忙慌地下山吗?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结果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你要不要试试人工呼吸?虽然我知道这样不太好,决定权在你手里。你如果介意,就当我没说过。”易扬犹豫着提议,但他似乎也不太想用这个方法,说完以后一脸自责,仿佛自己是在趁人之危一样。

    希文愣了几秒,还是有些质疑:“你是真的不舒服吗?”怎么有一种要被他算计的感觉,可是看他痛苦的表情,又真实得让人无法怀疑,倒让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小人之心了。难道他费尽心思,就是想骗她人工呼吸?应该也不至于吧。他刚才确实摔到了头,她听得清楚,而且后脑的大包也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山上海拔高,天气冷,空气稀薄,有点呼吸困难也算正常。

    易扬闭着眼睛点点头:“是,真的很不舒服。”

    希文咬咬嘴唇,好像在下一个极大的决心。最后她跪坐在地上,小声对易扬说:“只是人工呼吸啊,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想歪。”

    说完就伸手托起他的下颚,捏住易扬的鼻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准备朝易扬的嘴吹气。

    希文视死如归的表情,愁眉苦脸的模样,让易扬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在希文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翻身,轻轻将希文压到身下。

    希文愣了一会儿,终于明白过来,这人分明是在假装受伤,来博得她的同情心。愚蠢的是她竟然深信不疑,仅有的一点质疑,也被她自己一一推翻。她有一瞬间,还担心他会不会死在这儿。更是把所有的罪责,都安在了自己的身上。她现在觉得自己真是蠢到家了,他的谎言多么拙劣啊,她居然信了。

    她伸手狠狠拍打他的肩膀,恼羞成怒着说:“易扬,你这个骗子,竟然用这样恶劣的手段骗我,实在是可恶……”

    易扬勾着嘴唇暧昧地笑了笑,“看见你那么担心我,我实在没有忍住,便想要逗逗你。”

    他的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两个人的脸近在咫尺,热热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暧昧的气息更加的升级。只是希文只顾得上生气,一点都没有意识到他们此刻的姿势有多么尴尬。她瞪着他,嗔怒道:“你神经病啊,开这种玩笑,你不知道我很害怕吗?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轻重?你吓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你……”

    她生气的样子,语气也是温和的,怎么看都觉得可爱。易扬的心思微动,想起昨夜那个浅尝辄止的吻。她的嘴唇离他只有五公分,又红又软,明知道她可能会生气,还是忍不住低头封住她柔软的嘴唇,她的喋喋不休全部消失在两人的唇边。

    希文被他忽然的动作吓坏了,想要挣扎,双手用力地推着他的胸膛。可是易扬的身体就像巨大的磐石,她的那点力量,没有任何作用。她怎么都逃不脱易扬的禁锢,她被他牢牢圈在怀里。女人和男生天生就有悬殊的力量差距,她也逐渐明白,如果一个男人铁心不愿放过一个女人,那这个女人绝对没有逃掉的可能。

    天气很冷,他们的嘴唇很凉,但呼吸很热。希文被易扬紧紧压在身下,不能动弹。她惊慌地想要说话抗议,可刚一张嘴她就后悔了。因为这给了他可趁之机,他的舌头灵活地溜了进来。柔软的舌头,在她的口腔里肆无忌惮,辗转吮吸。舌尖与舌尖的碰触,让希文忍不住浑身颤栗。她只觉得脑子里有种叫理智的东西炸掉了,完全的消失不见。

    她毫无意识地伸手抱着易扬的腰,任由他暴风骤雨般的掠夺。天地之间,仿若无物。

    易扬的身体里一定住着一个野兽,而且还是一个极其野蛮,极其霸道的野兽。他由开始的温柔吮吻,逐渐变成轻轻地啃咬,仿佛要把她吞吃入腹。

    希文无力反抗,终于在他高超的吻技里,溃不成军。她的脑子里像是进了一坨坨的浆糊,完全没有思考的余地。明明冷得不像话,身体里却是滚烫的,仿佛还出了一身黏黏糊糊的汗。她觉得浑身不适,却无力抗拒,似乎想要的更多。

    易扬闭着眼睛正吻得忘我,山上忽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说话声音,大概有人下山了。希文恍然惊觉,他们竟然在这样的环境里忘情的拥吻。

    易扬慢慢停止他的动作,他窝在她的肩窝重重的喘息。希文慌张地推了他一下:“有人来了,你快点起来。”

    易扬抬起头,然后轻轻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希文红着脸,瞪着雾气蒙蒙的眼睛,她很生气,很想大声骂他,可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易扬伸出手指,抚上被他咬得红通通的嘴唇,十分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这么粗鲁,但和你接吻的感觉实在太好了,我实在没能忍住。”

    希文侧头躲开他,手指摸了摸嘴角,火辣辣的,有些疼,想必是破皮了。她低头小声骂了一句:“你就是个谎话连篇的大骗子,无耻下流。”明明就是一件简单的摔倒事件,最后怎么演变成了这个荒谬的样子。

    这些词语大概是她的人生里,骂的最脏的词了。说完以后她还有点脸红,易扬跟在她后面解释:“我开始确实有些不舒服,不全都是骗你的。”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再相信。”希文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气呼呼地往前走。

    易扬从背后拉住她的手,笑着说:“我刚开始真是被摔懵了,脑子里嗡嗡的,眼前也像是有无数星星一样。我真觉得挺严重的,只不过两分钟就缓了过来。但看你那么担心我,我就想享受一下。毕竟你说不理我,就不理我,让我很煎熬。我知道刚才是我错了,你不要生我气。你打我也可以,只要你能消气。”

    希文想要甩开他的手,他却握的紧紧的,死活不肯放,还拿着她的手去拍打他的胸口。路滑她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万一两人再摔倒了,他再起什么心思,就更不好了。她只好没好气地说:“你逗我就算了,为什么要亲……”她咬唇,没有说出口。

    “你喜欢我亲你吗?”易扬一本正经地看着她,似乎很在意她的答案。

    希文将头扭向一边,不理会他的问题。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明明该斩钉截铁地告诉他,她不喜欢。他这种孟浪的行为,应该受到谴责。可是她好像并不讨厌他的吻,但是她又不能痛快承认,因为她觉得并没有那么喜欢他。

    “你不讨厌对不对?你刚才有回应我,所以我才会那么失控。希文,你喜欢上我了是不是?”他的话分明是问句,却透着笃定。

    “易扬,你长得好,吻技也不错,实话说我确实不讨厌你亲我。我回应你,只是正常的生理反应,情不自禁而已。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喜欢你,你不要误会了。”

    易扬叹口气,淡淡地说:“行吧,只要你不讨厌就好。至少我多少还是有些希望,我还有努力进步的空间。”

    希文无奈看了他一眼:“你还真是越挫越勇,我说得这么明白,你都不打退堂鼓吗?”

    “我要是这么容易就认输了,那我恐怕一辈子也难追到喜欢的女孩子了。中国有句老话叫,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我好歹也是受过国内九年义务教育的人,所以我得继续努力才是。”

    希文没有再说话,她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多说无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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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抱你温暖我介绍:
文案(一)
归国的华侨设计师易扬,遇到客栈老板娘希文,一见倾心。可希文因受过严重情伤,面对热情洋溢的易扬,只能步步后退。易扬的钟情,是否能打动已经心冷的希文?而希文前任和易扬曾经的爱慕者同时出现,两个人的感情又将何去何从……
文案(二)
希文身上只裹着床单,看着站在窗前衣冠楚楚的易扬,她咬着牙关说:“我也不是什么纯情女子,也不需要你对我负责,我们就当昨天什么都没发生好了。”
易扬忽然做出泫然欲泣的模样,委屈地说:“你睡了我,怎么能不对我负责?你难道是要对我始乱终弃?”
希文瞪大眼睛,看着他纯真的样子,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她此刻就像一个不负责任的渣女,让她开始反省自己的恶行……
拥抱你温暖我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拥抱你温暖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拥抱你温暖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