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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灵犀全文阅读

作者:将归     十年灵犀txt下载     十年灵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关于闺蜜的意义

    从福安村回来,我在床上躺了一整天,担心梁欢的未来,想起她战栗的样子和空洞的眼神。时不时也会想起阿彩……觉得命运这东西,还真是不公……

    “阿彩有没有联系你?”

    “没有……”

    我跟潇潇说完这两句后,便都沉默了……

    “姐,你出来吃点东西吧。”

    记不清楚从昨天到今天凯文这是第几次喊我了,我从床上爬起来,懒得再打发他。

    “我的姐姐,你可算是出来了。快来快来,煮了你最爱吃的芝士年糕火锅。”他说着递给我一瓶可乐。

    凯文这一个月将我的喜好摸得清清楚楚,尤其是我爱吃什么爱喝什么。

    “还在想梁欢的事?”

    “嗯。”

    “啊呜,张嘴。”他像喂孩子一样塞给我一大口拉面。

    “不知道她以后会怎么样……”

    “人各有命,你就算再担心也没办法帮她站起来,希望她在澳洲可以忘掉这些吧。”学校的惯用手法,出了事情担心学生家长闹事,干脆把学生送出国,断了流言……

    我望着凯文,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闪烁,就像是在告诉我“怎么可能忘掉”。

    “也不知道强子和陈庆芳会不会以后……”

    “啪嗒”凯文拿筷子用力敲了下我的脑门。

    “干什么!”我瞪着他说。

    “瞎操心,吃饭。”

    被他这么一敲,也很神奇,那晚竟然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一睁眼又是日上三竿。

    “早!”

    “早么?”他连头都懒得抬地回应我。

    “研究什么呢,这么专心?”我洗漱完见他还在躺椅上拼命划着平板。

    “姐,国内都用什么社交软件呢?有没有像facebook、twitter那种?我这些都用不了了。”

    “微博呗,跟twitter差不多。”

    “哦,这个一只眼睛这个?”

    我想了想一只眼睛……对,是那个诡异的logo,随即点点头。

    “昨天的剩饭还好多,你热热吃吧。”他依旧专心玩着平板。

    我把剩下的拉面年糕鱼饼什么的全部热好,挤挤塞在了一个大碗里,端去凯文边上看着他划拉平板。

    “这个是热门,每天点赞特别多的都在这。”边吃边不时指导着他。

    “喔,我国果然是人口大国,这么个小孩儿发个微博都有几万人点赞。”

    “额……这个小孩儿跟你差不多大……而且很红,几万个点赞都是少的……”我见他指着王俊凯的头像如此兴奋,怕他误以为自己也能成网红,便赶忙告诉他真相。

    他连连拍手称赞,看了看热门,又发现一个b市的单独热门分类,又惊奇地点进去。

    “居然有同城的新鲜事,国人智慧真是伟大。这个又是什么?”

    “这个应该是直播。”本想阻止他一个未成年看这种当街打小三的直播,可我话音还没起,他就点开了。

    “直播我见过,不过这种事儿都直播还真是神奇。”

    我懒得理他,便专心吃起我的面来。

    “姐……”

    “又怎么了?”我不耐烦地放下筷子。

    “这个人好像彩姐……”

    “你搜到阿彩微博了?”

    “不是……”

    我把碗放下凑过去,当我看到画面中那张脸的时候,心被重重一击。

    这直播里的主角,竟然是阿彩……

    视频里叫嚣着的妇女正是那天我们在游乐场见到的女人,她扯着阿彩的头发,和身边几个同伙一起,扬言要把阿彩的衣服扒光……

    “凯文,走!”我看清了阿彩身后的几个字巴黎春花酒店,随即领着凯文就杀了过去。

    “潇潇……来不及跟你说了,看微博同城里面有个直播……”

    “我爸妈这会儿都在……”潇潇小声说着,显然她还不知道阿彩经历了什么。

    “那我先去了。”

    “喂……小鹿……小鹿……”

    我挂断电话,酒店离我们比较近,但眼下这种情况实在来不及跟潇潇解释,我一脚油门,开出了有生以来最快速度。

    酒店门口挤了很多人,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也顾不上有没有违章停车,我让凯文在车里待着,自己挤进了人群中。

    越往里圈走,越听得清晰。围着这么多的人,任由阿彩受着**。出来劝阻的酒店保安,口中只喊着“去别的地方闹”,生怕影响了酒店的生意。

    终于挨了一路的白眼挤了进来,看着阿彩蓬头散发地蜷在那里,任由别人打骂,我的鼻子一阵发酸。平日里那么嚣张跋扈,那么不可一世,那么曼妙动人的阿彩……

    “住手!”我不顾人群的异样眼神冲了上去,“你们在干什么?”

    为首的是老袁的老婆,这位袁太太恶狠狠地看着我,但始终没有松开阿彩的头发。

    我趁着其他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上前去抱住阿彩,帮她从袁太太手中挣脱开。

    阿彩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肩膀处和裙角都已被扯破,但她是却一直紧咬着嘴唇,眼泪都没掉一滴,“你走吧……这跟你没关系……”

    “开什么狗p玩笑!”我说罢帮她捋了捋头发,清楚地看见我话音刚落,她就红了眼眶。

    跟保安交涉的几个人也回过神来,老老少少的都朝我围了过来。

    “我见过你。”袁太看着我恶狠狠地说道,那语气恨不得扒了我的皮,“上次在游乐场。”

    “是见过。”

    我站起来直视着袁太的眼睛,虽然心里在打颤。

    “小妹妹,今天我教训小三劝你不要管。要不我生起气来连你一起教训。”

    “阿姨,您说什么呢?什么小三?”我故意挑着眉毛,尽量表现的不屑一顾。

    袁太气得跺着脚吼着:“谁是你阿姨?就是小三,小三的朋友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一丘之貉!”

    “哟,阿姨您还能说出成语来啊?怎么就不是阿姨了,我看您法令纹那么深,怎么也得五十了,比我大两轮,不喊您阿姨多不尊重。”见袁太涨红着脸要过来,我赶忙作出拦下的手势,说道,“别生气啊,您得先给我解释下为什么把我闺蜜打成这样,要是您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我瞪向袁太,又扫视了一圈她的帮手,一字一句说道,“那你们对她做的,得通通还回来!”

    “我们也没做什么……”其中一个打扮靓丽的姑娘说道。

    “妹妹,不要被这个小#人吓到,我们五个人,她就一个人能怎样。”后面一个约四十多岁的男人说道,我一眼就认出,视频里就是他一直在叫嚣着要扒掉阿彩的衣服。

    “阿姨,我们来聊聊,您是凭什么把人折磨成这样?”

    “她是个小三,抢我老公!”

    “证据呢?”

    袁太青筋暴起,恶狠狠地掏出手机用力划着:“这是狐狸精跟我老公在一起的照片!”

    说着展示给我看。

    是几张阿彩和老袁在饭店里搂在一起的照片,我本想解释这些可能是礼仪,之后又有一张两个人在车里激吻得照片,让我彻底没了理……

    “这还不是勾引我老公?”

    “我怎么看着您老公跟我闺蜜在一起挺开心的,好像不是强迫的吧?”

    “你这个人思想真龌龊!”

    人群中也传来谴责的声音,袁太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她的声援者,吊着嗓门嚷着:“所以今天就该扒光她的衣服游街!”

    “哦,我懂了。请便。”

    我这一句请便让所有的人都愣住了,过了几秒钟后,袁太才再次叫嚷起来,但是明显音调小了很多。

    “你……你这么想就对了,快点让开。算你识相!”

    “诶!等等!”我伸出手制止他们向前,“你们是不是忘了还有一个人也得扒光了衣服游街?不如叫他过来一起!”我一捶手作出恍然大悟状,见这几个人都没反应,我冷笑道,“现在就把袁先生绑来,两个人一起游街!”

    袁太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她同伙的几位中年妇女,把我从本人到亲戚到祖宗都过密交往了遍,终于明白了键盘侠嘴为什么那么脏,以前总在想这些孩子是哪个小学毕业的,怎么会这么多骂人的话,现在看来,主要是家教的问题。

    “您说对吧?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您得大义灭亲啊!”我不理他们的谩骂接着说道,“您说是不是这么个事?我觉得吧,扒光了游行不够,这种事情,必须得仿效外国,得判刑!”

    “你瞎说什么呢?关我老公什么事,分明是这个狐狸精!这个狐狸精勾引我老公!”这跳脚的样子完全不像那天在游乐场看到的那个温婉大方的她。

    “开什么玩笑,怎么不说你老公勾引我闺蜜啊?试问哪个姑娘甘愿做别人的小三,哪个年轻的妹子不想有自己的爱情,还不是你老公甜言蜜语把这个不谙世事的少女骗到手了?姑娘懂什么?以为爱情就是全世界了,但是袁先生不一样,起码不惑都快知天命的年龄了,难道还不懂破坏自己的家庭是个罪过么?我都见过袁先生了,对这姑娘体贴的很,还说要跟她结婚呢,反正我是以为他已经离婚了想安定下来呢,他给别人的感觉都是这样的,这个您不知道啊?”

    “你……你……你胡说!”

    “那我劝您回家问问您老公,是不是真的不想要您了。不过阿姨我也诚心劝您句,这样在外面偷腥的男人不要也罢,狗改不了吃那啥的,估计外头还有小四小五小六,劝您赶紧找个私家侦探去查下,这样离婚的时候还能多分几套房子。”见袁太哭喊着骂我,我本来也有些于心不忍,但是我看着旁边那些蠢蠢欲动的人的嘴脸,又看见阿彩被扯烂的衣服,实在气愤,就没嘴下留情,继续说道,“出了问题总觉得是别人的错,你们脆弱的婚姻不堪一击请别把责任全推给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有什么气冲你老公撒去,集结一群人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算什么本事,她是有错,错在看错了个男人!但是你们现在这是故意伤人!但凡一会儿去医院我们查出个什么骨折的,你们都得关进去住着!阿姨,为了个渣男把自己送派出所,值么?还有旁边直播的那几位,你们直播这种事博眼球,破坏社会和谐稳定!我回去立刻在微博上举报你们,封了你们的号!”

    “二姐,我们还怕她不成,小#人!看老子怎么收拾你!”刚才那位低俗的中年男子再次上手朝我走来,摩拳擦掌地准备揍我。

    虽然心里怕得要命,但这时候绝对不能退缩,只能心里默默祈求别打脸……

第十七章 鸿门宴

    “啊!”

    随着一声惨叫,中年男子跪倒在地,捂着肚子**起来。

    凯文不知什么时候窜出来,挡在了我身前,人群中传来熟悉的声音:“让一让,让一让!”

    只见潇潇从人群里挤进来,拿了件外套披在阿彩身上。

    “你爸妈不是在家么?”

    “我跳窗出来的。”潇潇帮阿彩把口罩带上,自己的裤子上烂了一大块,膝盖还渗着血。

    阿彩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把头埋进潇潇怀里,淡淡说了句:“我们走吧。”

    看到潇潇和凯文的口罩,我才知道自己这么冲出来太唐突了。

    “我都没用力,所以内脏应该没事,不过肋骨不好说。”凯文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冷冰冰说道,“喏,医药费。”说罢他撒了几张百元大钞在那男人眼前,只见周围的人都惊愕了片刻,立刻蜂拥上前去抢。

    “袁太太,你先生应该还不知道你今天演这一出吧?但是他现在肯定知道了,而且他身边亲朋好友都会知道,您好好想想怎么跟他解释吧。”

    听到这句话,袁太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脸上闪过难堪又难过的神情,我不禁也为她悲哀起来……趁着人群,我们架着阿彩离开。

    直到回到家,我的心底那股情绪再也按不下去,看着摇摇晃晃想要站起来回自己家的阿彩,我几乎是用尽全力狠狠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小鹿,你别这样。”潇潇拦着我说。

    “醒了没?他们没打醒你,我打醒你!”

    不顾潇潇的阻拦,我还是在阿彩已经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留下了巴掌印。

    “你们为什么要来……”阿彩没有躲,眼睛低垂,“为什么要来……为什么……为什么要管我……”

    “阿彩你说什么呢,我们是闺蜜啊!”潇潇说着,眼泪就淌了下来。

    我强忍着泪水望向一边,“闺蜜”在别人看来多么讽刺的字眼……

    “对不起,对不起……”阿彩捂着脸,眼泪透过她的指缝沁出。

    我把阿彩和潇潇都搂紧怀里,安慰道:“都过去了……”

    阿彩嘴里始终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我们陪着阿彩到老袁送她的那套房子里,把东西打包收走,阿彩早一个月前就开始趁老袁不注意把这房子折了现,所以我们在等新户主来后,收了尾款,就跟这房子告别了。此时我才知道,这房子根本就不是阿彩说的40万,而是240万……阿彩临走时依依不舍地摸了摸室内的楼梯,她说这是她自己设计的楼梯,花了很多钱,但是带不走很可惜。

    她就这样,小心翼翼地告别了自己曾经纸醉金迷的生活,身影也落寞起来,曾经那个不可一世、万众瞩目的阿彩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第二天,我去帮阿彩办离职,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办公室里的人指指点点,戳得我后脊梁发凉。

    潇潇也帮阿彩把车卖给了自己的高中同学,这样可以最快的收到现钱,手续慢慢交接。

    风吹进院子,吹得老槐树沙沙响,阿彩被风掀起的头发,露出脸上一块块没有遮掩的伤……她把几张银行卡放在石桌子上笑着对我们说:“你们看,我说什么来着,什么都不如钱实在,他就算要收走所有的东西,可我自己账户里的钱他收不走。”

    阿彩说这些的时候,尽管依然笑着,但曾经眼里那种光芒却不见了。她小心翼翼地在每张卡后面写上:弟弟妹妹的学费,妹妹的嫁妆,侄子的学费,弟弟娶媳妇的钱,爸爸的医疗费……她写完之后还是不禁叹了口气,“哎,以后只能靠他们自己了……”她波澜不惊地说着,眼角却泛着泪光。

    “你俩晚上不是有应酬么,快去吧!”

    “你自己……”

    “我能有什么事,帮我把门锁好,别让要债的找来就行。”阿彩笑着推我进屋换衣服,“要见前男友,一定得穿得美美的。”

    说罢她认真地帮我挑起衣服来,可我心里却特别不是滋味。

    ……

    “飞哥,谢谢你,这次多亏你了!我以茶代酒……”

    “以茶代酒怎么行!这么大的人情得一口闷啊!”彭莱打断我阴阳怪气地说出这些话,明显没安好心。这次因为解救梁欢的事,我请飞哥吃饭,没想到飞哥竟拉着老孟作陪,更没想到彭莱也会跟着来。

    飞哥一向神经大条,不仅没听出话外音来还笑着应和。

    我无奈地端起酒杯,怎料被凯文一把抢去,喊到:“我替我姐敬飞哥!”

    “别闹!”我抓住他的手制止道,“你个未成年喝什么?这是白酒,给我!”

    “服务员!劳烦酒单!”

    “看来你弟弟是嫌我酒不好了?”彭莱边说边挑动着眉眼,像极了古装剧里的媒婆,“你姐姐一个小老师,你还敢在这点红酒?”

    “我……”凯文还要说,我握住他的手摇摇头,他不懂,这是女人的战争。

    “这不是我们请客么,多少都得舍得。”说完,我从凯文手里拿过酒杯,一口闷下,多亏刚才抢来抢去满满一杯洒了三分之一,用高脚杯装白酒,亏这女人想的出来。

    飞哥一个劲叫好,我勉强地坐下笑了笑,余光瞟见孟航卿的无奈。

    “服务员,满上!”她举起杯子躬向我,“来吧小鹿姐姐,上回我和卿哥婚礼咱也没好好说上话,这杯你得干了!给妹妹面子。”

    我苦笑地端起酒杯,发现自己站起来有些天旋地转,一两瓶啤酒就断片儿的人现在被逼着干白酒,我也不知道还能撑几分钟。

    “不敢当,老孟是我哥,你就是我嫂子。”我按住准备起身替我挡酒的凯文,强忍着把杯子送到嘴边,我只想快点结束这场战争回去照顾阿彩。这杯喝下去,刚才还火辣辣的食道已经没了感觉,只剩下胃里一阵阵翻滚。

    “然后小鹿得谢谢我老公吧?”说着她又喊服务员给我满上。

    老孟脸上愈发难看,摆摆手道:“我就不用了……”

    “你不喝就是不给小鹿面子!”她的眼神快喷出火来了。

    估计是怕回家有的受,他居然也端起来酒杯,我的酒量如何他是知道的,这一举动,让我气地又端起酒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连飞哥都觉察到我已经不行了,拦着不让喝,可她在边上添油加醋的好像我不喝就丢了祖宗十八代的脸,脑子已不清醒的我把酒杯送向嘴边。

    “够了!”凯文把酒杯抢过来,直接灌了下去,“好好吃个饭,真是煞风景,我就是不懂为什么你老跟我姐过不去?未免对你自己的婚姻也太不自信了吧?”

    “来来,吃菜吃菜。”飞哥尴尬地调和着。

    我扯扯凯文衣角,让他不要再说了,因为有些醉的我感觉情绪已经不受控了,怕自己随时眼泪会掉下来。

    她气急败坏的跳着脚骂到:“你知道个屁!”

    “我就是知道你们两口子是个屁!”凯文说着拉起我,“姐,我们走!”

    我勉强地站起来,却一阵作呕没忍住,吐了一地,凯文拍了拍我的背,示意服务员倒点水来。我虽然身体不听使唤,但漱着口都能听到她在边上骂的起劲。

    “飞哥,今天不好意思了。凯文,我们走吧……”我强忍着恶心,扶着墙往门口挪动。突然凯文一把抱起我,让我把吐意吓回去大半,不止我,彭莱甚至惊呼了一声。我想挣扎,可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你不知道她的酒量么?”他抱着我走到门口,突然回头朝孟航卿说了句,“你不知道她喝多了会干什么么?”在凯文怀里看着他脸色愈发难看,我的头更加晕沉。

    凯文低头轻轻对我说了声:“搂紧。”

    我使出最后的力气环住他的脖子,把头埋进他怀里,生怕被人看见我眼泪又不受控地涌出来这副丢人现眼的样子。

    他腾出一只手掏出钱包,冷笑了声:“服务员,我买单,他们没吃完的,给他们打包回去,再给他们开瓶你们店里最好的红酒。”

    服务员一脸茫然,听到末尾才反应过来,忙接过钱包,跟凯文一起走出来,剩下其他人楞在原地,他临走还撂了句:“我姐以前瞎了眼喽。鱼配鱼,虾配虾,乌龟配王八!”

    “混蛋!你回来!”

    “行了,别喊了!你还嫌不够丢人么?”

    “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有她!”

    “你有病吧!”

    ……

    听着身后的吵闹,我竟觉得十分可笑,很奇怪最近会遇到这么多泼妇,又或者我激发了她们撒泼的潜能?

    “凯文,我喝多了会做什么?”

    凯文低头看了我眼,脸刷一下就红了:“额……姐,你困了就睡吧,到家我喊你。”

    尽管还没听见答案,但一出门我就没了意识,最后的记忆只是感受到凯文的怀里很暖很暖,在他怀里意外的安心。

第十八章 离别

    睁开眼睛,感觉头里像米国人民开议会一样,分分钟要炸了,闻了闻被子上的清香,庆幸自己没再次吐凯文一床。每次喝完酒都会在凯文房里醒来,对此我已经基本习惯了。揉了揉脑门,觉得口干舌燥,伸手在床头寻觅了一下,果然有凯文留给我的一瓶水,喝着喝着突然听到了院子里小声的谈话。慌忙整理好衣服走出来,怕阿彩误会刚想解释,没想到她看起来格外淡定,依旧跟凯文谈笑风生,像是没看到我一样。

    “真能睡,你别说凯文手艺真不错,快洗漱下来吃饭了。”

    阿彩这个样子完全不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难。

    想起刚才吵醒我的那通电话,看着阿彩我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看你那副藏不住话的样子。”

    “王梓问我你是不是在这……然后他说要过来。”

    “你告诉他了?”

    “我没有……我说你不在但是他不相信非要来看看……”

    阿彩白了我眼,回屋开始收拾。

    不一会儿她便化好妆出来,脸上擦了很厚的遮瑕,又恢复了她往日耀眼的样子。我心里一喜,如果这次的祸事能让她和王梓重新开始,那我也算安心了。

    “小鹿,阿彩……”王梓伸出手打着招呼,他依旧如我们上学时一样,穿着一件格子衬衣内搭着t恤,尽管当了老板也十分朴素,完全不像他的名字一样张扬。

    “阿彩我能跟你聊聊么?”

    我朝凯文使了个眼色,“你们聊。”,随后拉着凯文进了他的房间。

    但我还是没忍住扒在门边偷听。

    “阿彩……我……想跟你聊聊……”

    “嗯,你说。”听着阿彩语调这么温柔,我欣慰地觉得她终于开窍了。

    “其实……我……嗯……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呢?”王梓还是不出所料地问出了我最不希望他说出口的话。

    “我怎么做了呢?”也许是我想多了,她并没有因为这句话生气,阿彩语调依旧温柔。

    “阿彩,你知道我对你……这六年,我的心意一直没变过,我一直在等你……”时间静默了几秒钟,“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阿彩冷笑一声,“能为什么,为了钱呗。”

    “我现在已经在筹备第三家分店了,钱的话……”

    “你开什么玩笑?你一个修车的,跟我讲自己有钱?看见这些卡了没?每一张都能盘下你的车行!”

    阿彩这话气得我都想出去打她一顿,让她再清醒一回!刚准备冲出去就被凯文按住,他摇摇头示意我接着听下去。

    “阿彩,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男人对你像我这样的,你出了这种事!别的人跑还来不及,也就只有我现在还来求你!”

    “王梓,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我卢阿彩是什么人,今天我出门去,照样有一大堆男人围着我转!”

    “行行行!你去找你的那些老男人去!我王梓要是再来找你我就不姓王!”

    “砰”一声巨大的摔门声,我本想冲出去好好骂醒阿彩,可是当我出来时,却看到阿彩趴在石桌上,哭得像个孩子,就连那天回来,她始终都没这样哭得像个泪人。

    “何必呢?”我拍着阿彩的后背,“既然心里还有他,就给他个机会么,也给自己个机会。”

    “谁说我心里还有他?”

    “你看你哭那个伤心哦。”

    阿彩努力忍着泪水,但应该是刚才忍太久了,尽管她咬紧嘴唇,却还是没有任何效果,就像大三那个秋天,她跟王梓说完分手后,自己在落叶里哭着跑着,任由我们谁也追不上她。

    “虽然王梓是有些配不上你,但是也不能这么……”

    “哪是他配不上我……明明是我配不上他……他是王子,骑着白马,可我注定是挖煤的灰姑娘,就算穿上水晶鞋也变不成纯洁无瑕的白雪公主。”阿彩说完起身走进屋里。留给我们一个失魂落魄的背影。

    下午的时候,阿彩的弟弟妹妹来到我家,阿彩通知他们来,我本以为是她要回家了,可没想到,她确如安排后事一样说着:“以后你们要照顾好爸妈,如果要在国内读大学,钱应该够的,可是如果想要出国留学,可能生活费不能维持太久,之后就要靠你们自己了……”

    “姐……你没事吧?”阿彩的妹妹红着眼圈说道。

    “小紫,姐没事。”阿彩摸了摸小紫的脸,语气又严肃起来,“这些卡每张我都写清楚了他们的用处,如果你们敢乱花,我一定饶不了你们!”

    “真恶心,你自己做了那么不要脸的事,还有什么资格来管我们。”

    “阿汉你说什么呢!”小紫质问道。

    “她自己做了什么,你心里没数么?我说什么……”

    “啪”没等我出手,小紫一巴掌就打在了阿汉脸上。

    “阿汉,姐姐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我们,你身上穿得哪一样不是姐姐买给你的?你用的吃的哪个不是花姐姐的钱?”小紫终于泪水夺眶而出。

    阿汉本想争辩,要不是阿彩拦着,小紫的另一巴掌也就打上去。

    “姐你别听他瞎说了,他昨天晚上看见你那个视频都哭了。坐火车坐一夜过来也是他提议的,他比谁都着急。”

    “我……我没有……”阿汉争辩着。

    阿彩摸了摸他俩的头,语重心长地说道:“明天一早我就出发去非洲了,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以后有什么事找你小鹿姐姐。”

    “什么?你要去哪?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们?”我听罢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之前早就报了名,这不是这次刚好下了决心么……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么。”

    阿彩没留自己的弟弟妹妹,给他们买了飞机票,不顾俩孩子哭得一脸稀泥,直接打包塞上了去机场的车。

    送走他们,我望着阿彩,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是,只是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小鹿,你知道的,我一直的梦想就是去参加个救助队什么的,上大学的时候还去训练过。”

    “我知道……可是……”

    “虽然我嘴上一直嫌弃你是个小老师,可是心里却特别羡慕,想着自己要是身上没背着这么多担子,说不定也能去当个教师燃烧燃烧自己什么的。”阿彩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这几年,我给很多公益组织都捐过钱,想着万一有像我这样的孩子误入歧途该怎么办。他们之前组织过一些活动,但是我都没去成……这次……刚好赶上,就当实现了自己的理想吧。”

    阿彩一直有着做公益的心我是知道的,每当这时候我就在想美丽的脸庞也有美丽的心灵。只是我一直没有过问过,这些钱是从哪来的,如果我早能问一句……

    “非洲……瘟疫、战争、野兽……”

    “你不用担心我,我这次跟的医疗队设施很完善,有专业的部队保护。”阿彩说着神彩飞扬,让我感觉若因此让她卸下了身上的担子,也是个因祸得福的事。

    新闻联播后,b市的晚间新闻,播了我们的事,这次,不同于早间新闻和午间新闻的播出,意味着全市无论老少,都能透过那打了和没打一样的马赛克认出我们的声音了。微博热搜从昨晚挂到现在,热门上也足足待够了24小时。就连远在千里外的老妈也打电话来数落我。潇潇的爸妈为了不让潇潇被阿彩带坏,把家里装了防盗网,彻底杜绝了潇潇除了上班时间外的所有来找阿彩的可能。

    这一夜,我和阿彩就像上学时一样,彻夜畅谈,笑完了哭,哭完了笑,十足像两个疯子……

    第二天的早晨,下着淅沥沥的小雨,一个小时的车程,我们却一句话也没有交谈。

    阿彩望了眼熙熙攘攘的人群,我知道,她是在等潇潇。

    “我该走了。”阿彩从凯文手中接过行李。

    “你再等下,潇潇应该马上就到了。”

    阿彩摇摇头,指着远处跟她打招呼的人群道:“你看,那么多人等着我呢。”她向前走了两步,我的眼泪就开始止不住的流下来。

    “哭什么,我又不是不回来了。”阿彩回头望着我,自己的眼泪也是大滴大滴往下淌着。

    “凯文,照顾好这个傻子。”

    见凯文点点头,阿彩便转身大步朝安检口走去。

    我蹲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无法想象没有阿彩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阿彩!”远处一个声音响起,我擦了擦眼泪起身望去,潇潇光着脚不顾行人的目光朝这边跑来,李琛在她身后拎着双高跟鞋。

    “阿彩!阿彩!”

    安检口的阿彩欣喜地回头望见潇潇,扔下行李,飞奔过来。

    我们三个哭着抱在一起,不顾人来人往的围观,在出发大厅门口经历着也许每天都在上演的哀伤离别。

    “你们两个要好好的。”

    “你才是,自己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

    “早点回来。”

    “嗯!”

    ……

    在阿彩走到我们完全看不见之后,李琛才帮潇潇把高跟鞋穿上。

    我们走到机场的高架上,猜测目阿彩的航班是哪一架。

    “脚疼了吧?”

    潇潇眼里还带着泪,但是脸上却含笑望着我道:“现在是觉得有点疼。”

    我俩相视一笑,随后想到潇潇的工作性质:“你怎么跑出来的?请假了?”

    “今天周末,不上班。”潇潇笑着答。

    “哦……不对!周末你爸妈都在家怎么可能出得来?”

    “还不是多亏我演技好”李琛在后面邀着功。

    “你说阿彩……”潇潇语气里满是担忧。

    “她很享受这个工作的,放心吧。”

    我安慰着潇潇,可看着消失在天际的飞机,我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本以为阿彩走后,那些关于我和阿彩铺天盖地的打了马赛克像没打一样的新闻就会过去。可小心翼翼打开微博,才发现过去的三天,不过给了网友人肉我们并传播的充足时间……

    连同凯文的名字都被扒出,知道凯文住在这的,只有……我不敢再往下想赶忙打电话给潇潇,

    “对不起,您拨叫的用户已停机……sorry……”

    昨天虽然知道潇潇回家后肯定面临惨烈的战斗,但是没想到,她父母为她解决的这么彻底。潇潇家中世代书香门第,潇潇也一直乖巧听话,出了这种事,让她断绝跟我们的联系也是人之常情。索性自从那天的事之后,凯文觉得微博是个不祥之物,就直接卸载了,现在也省得心烦。

    “万万没想到啦啦啦……”

    还好我的电话铃声依然欢快,听了人也能开心点。

    “看来继各位亲朋好友安慰我过后,又轮到领导了。”我苦笑着对凯文道。

    接起电话,努力装出完全没受影响的样子:“张书记。”

    张书记在电话那头嗯哼了半天才说道:“小……小鹿啊……”

    “嗯?怎么啦张书记?”

    “这……这一年多……”他再次停顿了几秒才继续说道,“从你实习到现在快两年了吧……”

    “嗯,一年零八个月。”

    “你在团委,一直兢兢业业的,办事情靠谱,学生也喜欢你。”

    又不是年终评审,张书记怎么突然这么严肃。

    “张书记,是有什么事吗?”

    “昨天有家长打电话到学校投诉,说我们……我们学校的老师……就是说学校老师私德有问题……”

    我听着这话,脑中嗡的一声。

    “学校本来想着只是个骚扰电话,结果今早上接到越来越多的电话……上午各位董事召集校领导召开了紧急董事会……”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说道:“张书记您就直说吧,是要处分我么?”

    “这个……小鹿……你看,你前几天才刚为学校立了那么个大功,之前工作上也没什么失职的地方……”

    “张书记,我确实这个事做的欠考虑了,您要处分我也是应该的,我理解。”

    “所以,我就跟领导说小鹿是个好同志,特别明事理……我也一直为你求情来着,觉得这处分是过了点……但是校董觉得马上要补录了不是么……这个挺影响招生的……”

    “您就说是什么处分吧。”心里的不祥预感越来越强烈。

    “解聘……”

第十九章 偶像剧女主角

    “您说什么?”

    “小鹿,我真的尽力了,校方说把后半年工资都发给你,当作补偿……”

    “张书记……”

    “小鹿……红头文件已经下了……学校网站、公众号也发公告了……”

    “张书记,我求求您,至少把公告撤下来,这样以后哪还有学校敢要我……求求您……”

    “小鹿,你有空来学校办下离职手续吧。”

    “张书记!张书记!”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忙音,我手里攥着电话,越握越紧,想留住什么,却好像又什么都留不住……直到用尽全力把电话扔了出去。

    “他们……居然真的做得出来……”我气得手脚都在颤抖,眼睛被泪水泡得生疼,“要不要这么绝,用不用这么绝!去tm的为人师表!”

    凯文静静望着我眼泪决堤,他一句话没说,只是缓缓把我搂进怀里。给了我一个可以尽情发泄的臂膀……

    我在他怀里也不知哭了多久,只听见他淡淡说了句:“这种工作,不要也罢,大不了,我养你……”

    我立即把他推开,狠狠瞪了他一眼:“神经病!你是准备拿我当一辈子老妈子么!”

    “什么?”他诧异地看着我。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我吸溜了下鼻涕,想起刚才的电话,心里又气又恼,但不争气地除了哭也不知道该如何宣泄。

    电话再次响起,本以为是张书记改变主意了,我慌忙捡了电话接起,可电话里传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和你的那个朋友都是臭##!”

    “你哪位?”

    “你不用管我是谁,我就是个伸张正义的人!”

    凯文抢过电话来,直接帮我挂掉。

    这两天接各位亲朋好友的慰问电话也着实是接够了。居然还有人有我的手机号码……微博已经被攻陷了,大数据时代真的是一点**都没有。

    凯文直接帮我把电话关机,我冷笑一声又走到秋千上坐下,想摇掉自己脑袋里的水。

    “凯文,你说我是不是命里带煞?。”凯文走过来,帮我摇着秋千,我继续抽抽涕涕地自说自话,“你看看我,从来没有什么顺心的事。喝凉水都塞牙,说的就是我。我是一个无时无刻不在验证墨菲定律的人。人穷志短还长得丑,感情感情不顺利,工作工作也不顺利,走路上会被开过的汽车溅一身污水,上学时候总能挑到烂的座椅,开个门都能被门撞到头……”我想着自己的倒霉经历,感觉简直全世界都在与我为敌,“阿彩总说我就是偶像剧女主的前半生,现在想来还真是。”

    “偶像剧就是那种谈情说爱的那种电视剧么?”

    “对的。就是你前几天看那个下一站幸福那种类型。我总是很惨,很惨,偶像剧的女主角也很惨很惨。但是她们很惨过后,就会遇到一个对她们很好,一切都帮他们计划好,改变她们命运的男人。所以我只经历了她们那段要多惨有多惨的前半生,嫁给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的后半生就没我什么事了。”

    说罢我自己冷笑了几声,可凯文并没有附和我的笑,他眨巴着眼睛盯着我的脸,微微偏了偏头,若有所思。

    “盯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东西么?”

    “下来。”他直接把我从秋千上拉了下来,“去打扮打扮,穿上最漂亮的衣服。”

    我惊奇地看着他,愣在原地。

    “愣着干嘛?快去啊!收拾完有惊喜。”

    我半信半疑地回屋,挑了半天,最后刨出一条裙子来,以前总觉得这条裙子四处透风,为人师表的穿这种不太恰当,但是现在……

    试探地走出来,发现凯文已经在院子里等了,他穿着小脚休闲裤,衬衣整齐地塞在裤子里。猛看去的一瞬间,我竟有些恍惚,像是院子里站了位不小心流落民间的王子。

    “这是你最漂亮的衣服?”他嫌弃地说道。

    “对啊……”

    “哎,算了算了……走吧。”

    “到底要干什么,你还没说呢。”我被他拉着一路出了门。

    “刚才我上网查了查资料。”他边把我塞进驾驶座边说,“叫什么‘那些年我们舔过的霸道总裁’,学习了下。”

    “什么?”我惊讶地望着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这个视频一听就不是什么正常的内容。

    “总之,你听我的就对了,姐,不对不对……鹿灵犀,今天让你体验12个小时偶像剧女主的后半生!”

    “什么鬼,你别闹!”我照着他脑袋就打了巴掌。

    “我好歹也是吹了头发的人!听我的就行了,给你买衣服带你吃大餐!”

    他说着给我指了下地图上某商场的地址,我用余光瞥了眼他,无奈赏了他个白眼:“确定要去这个地方?这商场一条腰带我都买不起。”

    他没说话,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卡来,外币master……挥了挥示意我,见他这么坚决我也不好打击他,总之就当去观光好了,说不准看到那些吃不起买不起的一心痛,就把今天这伤心事忘了呢。

    他在商场的指示牌边研究了半天,便拉着我上了四楼的一家理发店,不对,在这种地方应该称它为造型工作室。望着那金灿灿的价牌,我倒吸一口凉气,转身就跑,却被凯文招呼来一群身上香得呛人的服务员摁去了座位上。

    这一次性的造型做了足足一个小时……期间路过凯文,发现他已经开始看韩剧了……

    “看看怎么样。”我半信半疑地站在凯文面前。

    他缓缓抬起头,眼睛一下睁得斗圆,嘴角逐渐扬起笑道:“果然发型很重要,改明儿空了你可得来烫一个一样的!走了下一站!”

    “还去哪……都五点多了,该吃饭了……”

    凯文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刷了卡,嘴里念叨着:“果然贵的就是好,以后你就来这吧……”

    他把到嘴边的“姐”字咽了回去,吐出句“灵犀”来。我气得嘴角抽动,但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打他,只是做头发时候时不时听见旁边有人议论着,似乎我有些面熟 ,会不会是这两天网上那个人,似乎我和凯文,是姐弟恋。尽管我努力无视这些闲言碎语,但听得多了,难免心里还是介怀。只能安慰自己这商场也不会来第二次了,除非哪天飞黄腾达了……呸,工作都丢了还在这儿做梦……

    “这件好看么?”

    我在凯文面前转圈圈,他拼命摇着头,招呼导购过来帮我挑。

    导购小妹妹本来看着凯文发花痴,被他这么一喊,自然屁颠屁颠帮我挑着。可我看见她挑的衣服的吊牌的时候,感觉头都要摇掉了。

    “小姐,一分价钱一分货,您刚才试的都是打折的,都是去年卖剩下的,肯定比不过我给您挑的这些,我家的高端款,韩国著名设计师设计的!”

    凯文用不懈的语气朝我说着:“你这样还想当偶像剧女主?”

    我赌气地瞪了他一眼,琢磨着有什么好凶的,你不心疼,我更不用心疼了,拎着衣服就进了更衣室。

    “就这件了。”凯文看着我,一边嘴角扬着。

    我看了看镜子里自己的样子,感觉穿上这件衣服,自己就像换了个人般。

    本以为打包完这件就算结束了,但凯文又逼迫我逛了其他几间店,买衣服、买高跟鞋、买化妆品……买到我们两个手里都拎着一堆为止。

    “灵犀,你自己逛会儿,我去把这些东西放车上。”

    想起刚才买下的那些东西,可能比我前二十七年买过的所有东西加一块儿都要贵,这是我第一次买这么多东西,尽管花的不是自己的钱,但是心里竟莫名有些心疼,不过更多的是莫名的兴奋。终于明白为什么女人一不开心都会去买衣服了。

    今天的最后一站,终于到了我最期待的环节吃大餐。

    这家慕名已久的法国菜,从没想过这辈子有机会吃,本来给自己定的目标是哪天当上团委书记就来庆祝下的,进来才发现只有当校领导才有资格踏进这儿了……突然觉得也许今天做造型,买衣服,都是为了配得上这家餐厅的装修。果然餐厅里的人都衣冠楚楚,倒是显得我和凯文的盛装出席也不突兀。坐下才发现凯文的衬衣上,竟绣着熟悉的标志,这么个孩子竟穿着昂贵的衬衣西裤。凯文见我的表情,像是猜透了我的心思,说道:“有时跟人谈生意,总得有套像样的衣服。”

    “你才17岁,是为什么有这么大本事?”

    “可能是爹妈基因好吧,我确实是iq比你高点。”

    “死开……”

    “不过更多的是我比你努力。你睡觉的时间,我在工作,你看电视剧的时间,我在学习新知识。小时候刚认字,楼爷就扔给我几本四书五经、古文观止什么的,那时候外语也不懂,只能每天看这个。背熟的时候,我才八岁,还不能完全理解那些文绉绉的意思。后来好不容易英语说得溜了,楼爷开始让我学物理化学计算机,那年我才十岁。第一次跟着楼爷谈生意,我才十二岁,什么国富论、经济学原理、资本论之类的我十三岁就读完了。15岁的那个生日,我第一次接触红酒生意,去年开始帮一些游戏做测评,今年尝试投了些钱到证券市场……”他说到这里突然话锋一转戏谑地问道,“所以,姐,你15岁的时候在干什么?”

    我15岁的时候?正在上高中?上课睡觉,下课玩闹……我突然有些懂了,我至今仍一事无成,着实冤枉“天赋”这两个字了……

    “开个玩笑怎么脸色又不好了。”

    此时恰逢服务员上菜,这个话题也就告一段落了。头次吃到这么精致的菜肴,本以为有可能吃不饱,结果没想到这么一道一道的上,吃到甜品的时候胃里已经没什么地方了。 突然,悠扬的小提琴声响起,身边竟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三个乐手,他们演奏着温柔的古典音乐,让四周的目光一下都聚集到了我这里。

    我开心的观看着,突然嗅到了一丝不寻常,便转头看向凯文。他得意地挑挑眉,示意我好好欣赏。一曲毕,三人向我们很绅士地鞠了一躬,在掌声中离去。

    “看来你今天一天看偶像剧学到不少东西啊。”

    “嗯谁让我天赋异禀资质非凡。”

    “呸呸呸!给你个台阶就往上爬,你还差的远呐!”

    “那这样是不是就差不多了?”他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在我眼前甩出一条项链来。

    吊坠镂空出两个长角的形状,穿在一根银色链子上,简单却很漂亮。

    “这个有点像……”我盯着吊坠思索着问。

    “像犀牛角。”

    “对,就是像犀牛角!”

    “因为心有灵犀一点通。”他起身走到我身边道,“侧过身来,我给你带上。”

    我缓缓把身体侧过去背对着他,心里有什么东西冒出头来,又很快被一群小人按了回去,但心里的温暖却一浪一浪传播开来。

    “一整套行头,差条项链就圆满了。这个项链,是你的名字,灵犀,也是你这个人,像个接了天线的人,天天接收着别人的情绪,小心翼翼地活着……。”

    “我没有……”

    “没有才怪。来,让我看看,美不美。”他双手抓住我的肩膀把我转过来,打量了几下,满意地点点头。

    我仰头望着凯文,看着这张棱角分明的脸,我竟然有那么一刻在想,如果他不是小我十岁,会不会……我赶忙摇摇头,拍拍脑袋,努力打消自己脑海中这个愚蠢又龌龊的想法。

    凯文弹了一下我的脑门,笑着调侃我:“怎么了?感动傻了?”

    我瞪了他眼,突然感觉不能浪费今天这场奢侈,便让凯文帮我拍张照片。

    出来的成果大大出乎我意料,照片中的我举着叉子,望向窗外,若隐若现的侧脸,依稀能看见精致的妆容,吊坠的边缘刚好反出一丝光,让整体的造型清晰却意境十足。

    “你真会拍……”

    “姐,其实你打扮起来还是美的,毕竟人靠衣装。”

    “不仅仅是衣装了,这张堪比明星海报了!”

    “估计是拍摄者心里的模特是什么样,拍出来就是什么样吧。”

    “啊?”

    “好久没听你啊了!看来今天这些钱花的值。”凯文开心地笑着,但我看着账单却笑不出来,尽管是凯文结账,但莫名就是肉疼。

    我把这张照片发了朋友圈,配文道:鄙人已失业,只能吃喝玩乐,故好的很,莫担忧。另鄙人已开启免打扰模式,所有电话拒接,微信据回,勿念,勿扰,多谢。

    也许是送的这杯白葡萄酒有些后劲,凯文牵着我在路边等代驾的时候,我越发觉得他帅气了,难怪电视剧都要那么写男主角,难怪……天,我怎么自动带入了男女主,这个想法太可怕,我慌忙按住这个乱飘的思绪。

    本以为这就结束了我一天的女主体验,没想到,回到家中竟还有后续。

    凯文让我在屋里等着,说准备好就会叫我出来。直到我玩着手机都快睡着了,才听到他兴奋地拍着门喊我:“出来啦!”

    推开门,瞅见凯文衬衣已从裤子里抽了出来,领口的扣子也解开了一颗,大汗淋漓的脸上满是窃喜。

    他指指地上,用玫瑰花瓣铺成的一条小路,说道:“低头顺着这条路走,我说抬头你再抬。”

    我脱下鞋,脚踩着玫瑰花瓣,一步两步……每走一步,我的心里都能开出一朵胜似蜜糖的花儿来,顺着这条花径来到了树旁的位置。

    “姐,可以抬头了。”

    仰起头的一刹那,一种久违的感觉从百会穴直冲涌泉。蓝盈盈的led灯一圈圈缠绕在树枝上,顺着树干延伸下来,秋千上也装饰着银色的星星灯。望着这眼前的蓝色瀑布和梦幻秋千,我突然眼眶有些湿润。

    “凯文……谢谢你……这是我27年来收到过的最大的惊喜,也是经历过最浪漫的一天。”说着说着,我的眼泪竟不知不觉盈满了眼眶。

    凯文本来微笑的脸庞一瞬间消失,他把我按在了秋千上,蹲下小心翼翼地袖口帮我抹着眼泪,声音轻柔地飘出,但字字敲进了我的心脏:“姐,你值得拥有最好的一切。”

    这句话让我更加泣不成声,凯文一下慌了神。他突然起身,转身准备离去,我以为他嫌我这个老人家麻烦懒得管了,谁知他走了两步又突然回来,立在原地若有所思地低头看着我。

    我泪眼婆娑地不忘回他个眼神,呜咽道:“盯着……我干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他猛然间弯下腰,不怀好意地盯着我,那表情让我身体一下子僵住了,他的脸离我太近了!近的我可以查清他睫毛……

    “我看那些电视剧,好像我们还少做了一件事……”

    “啊?什么?你离我远……”猝不及防,脸上被一个软软的东西触碰了……

    “你……你!”我用力把他推出去,他踉跄了几下便摔倒在地。

    脸滚烫滚烫的,心里烟火大会似的炸成一片,看着他揉着腿一脸委屈地望着我,我没头没脑地撂下句,“神经病!”就慌忙跑了。

    这一夜,我辗转反侧,脑子里总能跳出他把脸凑近我的那一幕,把被子扯得蒙上头,差点把枕头里的棉花刨出来,也不知在心里骂了多少句神经病,才抱着枕头做了个香甜的美梦……

第二十章 我想

    在床上翻腾了半个小时才决定起床,刚准备推门又犹豫了,怎么也迈不出脚。我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你的好弟弟只是为了圆你一个梦,为了安慰你才那样的。而且人家是老外,海归你懂么?这是贴面礼!你比人家大快一轮了,要有胸怀,大方地走出去!对!就这样!”

    我朝自己点点头,推开门,可看见凯文坐在院子里的那一刹那,我又后悔地往后退了几步想把门带上,心道出来干啥……

    “姐,你醒了?”

    “啊?嗯……”

    我只得硬着头皮走了出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怎么黑眼圈这么重?昨天没睡好?该不会……”

    “不会!昨天一直做噩梦就……就没……没睡好。”我装作理直气壮,可脸却不自觉有些发烫。又看了眼凯文,只见他红光满面,看来昨夜睡得不错,我心里更加气愤了,竟然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我气鼓鼓地出去洗漱,懒得再理他。

    “饭在锅里,你自己热。”

    “哦。”

    我端着热好的饭一路小跑,本来打算不理凯文直接坐下开始吃,结果刚放下盘子,耳边就传来流畅的拨弦声。

    “你……你哪来的吉他?”我望向抱着吉他的凯文头上都是问号。

    他轻声地回我:“偷楼爷的,不过你可别告诉他,他知道我进过他屋,肯定把我皮扒了。”

    “怎么,你爹有什么秘密不让你看么?哦,我知道了,肯定是你调皮的厉害,怕你打碎他的宝贝。”

    “是啦是啦,你真聪明。”

    我看着正房紧锁的房门道:“那你没钥匙怎么进去的?”

    “哈哈 。”凯文傻笑了几声,避开我的眼神道,“姐,我刚从网上找了个谱子,给你欣赏下。”

    说着他就弹了起来,终于找到了早上吵醒我噪音的源头,原来是在练琴……

    “我想要带你去很远的地方

    把全部幸福都藏在你身上

    我像你能就这样靠在我身旁

    看着那太阳东起西落又天亮

    ……”

    这首歌我是第一次听到,但是却立刻被它的美好吸引住了,从头到尾,我的眼睛都没有从凯文身上移开过,只是不知这吸引我的究竟是曲子歌还是人,我自己也不敢细想。

    “好听么?”

    “嗯……”

    “还有首歌,这个我得看着谱子弹,没记住。”

    琴音再次想起,凯文缓缓哼起

    “我想和你赏最美的风景

    看最长的电影

    听动人的旋律

    是因为你

    我会陪你到下个世纪

    那是多么的幸运

    我只想我只想和你

    我只想我只想和你……”

    “这两首歌叫什么名字,我要下载了单群循环!”

    “快吃饭吧,都凉了。”凯文把吉他放下,指了指我手中静止的筷子。

    我尝了口,还温热着,继续追问凯文这两首歌的名字。

    “这是幸福三部曲,现在只出了前两部,分别叫……”他说着突然往后仰了仰身子,“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从早上到现在一个好脸色都没给我。”

    “你!”我气得狠塞一大口饭,但转念一想是自己多余这份儿别扭,干脆就接着追问。

    “我只能告诉你,这幸福三部曲的第三首虽然没出,但是猜也能猜得到歌名了,所以三部曲的歌名连起来,就是我想对你说的一句话。所以,你自己猜吧。”

    “诶,你起码告诉我哪个歌手唱的吧?”

    “略略略略路,不说!”他吐着舌头,像孩子般地挑衅,但我总觉得这个动作在哪里见过。紧接着他就抱着衣服去洗了,没再理我,可我满脑子都是刚才的歌,便赶忙掏出手机开始搜索。

    搜了快半个小时,才在某音乐软件上,找到这个所谓的幸福三部曲,凯文唱的两首一首叫“和你”,一首叫“我想”。

    我坐在秋千上,边晃着边想,凯文想跟我说什么呢?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和你,我想,死?”

    好像不对,跟歌词画风差的有点多,“和你我想什么呢?”突然灵关一闪,应该是“我想和你……”

    “我想和你去旅行?”好像歌词风格有点像,有可能。

    “我想和你看电影?我想和你吃顿饭?我想和你吃火锅?我想和你嘿……”不对,怎么越想越偏了呢,好像忘了什么最简单的……

    “难道是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拼命地摇了摇头,想晃掉自己脑子里的水,“怎么可能呢,这个最不可能了!”

    “自言自语什么呢?”

    “啊!”凯文突然喊了我声,吓得我一下子从秋千上摔了下来。

    他赶忙扔下手里的衣服跑过来。

    “别动!”我喝止他,感觉这一跪跪的太真挚了,“好疼……感觉起不来了……”

    我骂天骂地,责备他为什么突然喊我,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似乎是习惯了我的幺蛾子。干脆直接一个横抱,把我腾空了。

    “你干什么!”我拼命挣扎着。

    “腿蹬得挺欢,应该没伤着骨头。”他说着突然做出一副凶狠的表情道,“不过你要是再乱动,我直接松手把你扔地上!”

    我不服输地继续挣扎,结果他真的松手了……

    “!”我刚吓得喊出声,发现自己并没有掉下去,凯文刚才只是做了个假动作,把我往上抛了一下。

    “你再乱动,我就真的扔了。”

    我只得乖乖在他怀里,让他把我抱在他的专属躺椅上。他蹲下观察了下我的膝盖:“乖乖待着,别乱动。”

    然后进屋拿出了他神奇的小包,掏出一瓶印满不知道哪国文字的喷雾来,在我膝盖上喷了几下。

    “疼……疼!”我把他的手打开。

    “听话,感染会留疤的。”

    “你这是什么……”

    “消毒洗伤口的,差不多可以理解为双氧水跟酒精的结合体。”

    “你就跟个小叮当一样,总能变出各种各样的宝贝。”

    “对对对,你就当我是哆啦a梦,我还有时光机呢。”他小心翼翼地用棉签帮我把伤口上的脏擦拭掉,嘴里还不屑地说,“头次见人荡秋千荡到跪地上的。”

    “多啦a梦同志,这是惯性,知道不?你不是学过物理么,这是惯性……”我没勇气看自己的膝盖,凯文处理得这么仔细,我生怕它是血淋林的,“你有时光机给我看看呗,我想倒回几年前跟自己说,千万别跟孟航卿好。”

    “这么点事,也值得用时光机……鹿灵犀你该不会心里还有那个孟航卿吧。”他突然猛地抬起头望着我,眼里晦涩不明的光线闪过,像是认真等待着我的答案。

    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凯文突然这么严肃起来,究竟心里还有没有老孟……半月前我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心还有些隐隐作痛,但是今天,我心里竟连浪花都没翻起就风平浪静了。

    “他已经翻篇了,说得像你真有时光机一样。”

    我感觉他抓着我小腿的手一抖,再次抬眼看着我时,那眼神让我心里发毛,浑身不自在。

    “姐,要不要我告诉你幸福三部曲的第三首会叫什么?”

    我照着凯文的脑门弹了下:“我都琢磨半天了,好奇害死人,是啥,快说!”

    他突然抓起我的手,抬眼望着我,眼里的犀利完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似水柔情,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本想起身逃离,却腿脚不听使唤地一动没动。

    “歌名连起来应该是我想、和你……”

    “小鹿……”我恍然被这一声惊醒,赶忙把手从凯文手里抽了出来。

    凯文来了之后,我们的院门时常是打开的,平时没觉得什么,但今天看见站在院子里一脸诧异、西装革履的杨舟,我恨不得把自己不争气的腿砍断。

    “小鹿,这位是……”

    “你坐,这是邻居家的孩子,凯文。凯文,这是杨舟……哥哥。”

    凯文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他缓缓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土,才转过头去,又恢复了平日的无公害笑容。

    “杨舟哥哥你好,久仰大名。”

    凯文说着礼节性地伸出手,杨舟脸上也立刻出现了他标准的交际笑容,伸出手来。谁知凯文竟突然把手收回,面不改色地说道:“不好意思哥哥,我手上都是灰。”

    杨舟的手尴尬地停在空中,凯文竟径直走去洗手了,本来以为杨舟大小也算个领导,可能会生气,结果我刚想喝止凯文,杨舟却无奈地看着我笑了笑,也把手收了回来。

    “受伤了么?”杨舟坐下后盯着我的膝盖问到。

    我终于鼓足勇气看了眼自己的膝盖,发现虽然青了一大片,但只殷了一小点血,甚至连明显的伤口都看不见,只是磨破些皮而已,难为凯文那么大惊小怪的样子演的挺像。

    我说话之余斜眼看了下凯文,他白了我眼,便不情愿地去拿了瓶可乐递给杨舟。

    “谢谢,我不喝可乐,不健康,麻烦给我瓶水吧。”

    “我们平时饮食都不太健康,没有水,有酸奶要么?”凯文脸上带着笑,但语气却透着不耐烦。这孩子成天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今天也不知道抽了哪根筋。

    杨舟把西装外套脱下来,顺手松了松领带道:“酸奶吧多谢,秋千是刚装的吧,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

    “嗯,凯文装的。”

    “还装了led么?晚上一定很漂亮。”杨舟说着接过凯文递给他的酸奶,提到led我突然又莫名一阵心悸,生怕自己脸上露出心虚。

    “你怎么过来了?”

    “在新闻上看到了你的事就订了昨晚的飞机赶回来了,打你电话也关机,让老孟帮我联系白思瑶问了下,她说你现在需要安静,让我别打扰你。”

    我心想着,还是思思姐了解我,可杨舟好心一片,我只得道:“我没事的,不用担心我。”

    “我看你朋友圈……要不我安排你来我公司上班吧,如果你觉得有彭莱和老孟不方便,就去我一哥们儿的公司……”

    “没事,就当休息了。过段时间再看看吧……”我不敢看杨舟,他这种体贴周到莫名让我有些压力。其实本来已经把自己失业的事情埋起来了,但是现在又回忆起昨天,心针扎般痛起来。

    “对了,舟哥,你干脆帮我个忙吧,帮我去学校把离职手续办了吧,我正愁找谁帮忙呢,还有……我手机可能近段时间都不会开了,可能只能麻烦你到家找我了。”

    “好,我一会儿让小王去办,然后小鹿……上次说的去见见我妈的事,你考虑怎么样了?”

    我见他扫了眼凯文,不知是什么意图,但凯文至始至终都坐在秋千上盯着我俩谈话,眼睛都没有移开过。

    “我……现在不合适吧……毕竟……最近我爆红,哈哈。”我调侃着自己,眼瞅着杨舟的表情是不知该笑还是不该笑的尴尬,我赶忙制止了这个在商务人士面前不合时宜的玩笑,“我是觉得现在可能整个b市对我的风评都不太好,如果阿姨上网的话,就会发现可能整个国家对我的风评都不太好。也不知道微博的热门话题‘披着师表的禽兽’和‘关于败类的自我救赎’热度下去没,还有那个‘b市某大学团委教师’的热搜……”

    “我妈这次见你的意愿很强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非让我今晚上带你回家见个面。”杨舟说罢给秘书小王打了个电话,安排他去帮我办离职手续。

    “你的事情办好了么?”

    “没有,李副总接替我过去了,这不是担心你么,而且我妈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催我。”

    我深知对于杨舟来说第一个原因甚至不足以让他推掉一个会议,但还是望着他有些愧疚地道:“都怪我不争气,连你工作都耽误了。”

    “没事,所以今天你必须跟我回趟家了,你……可以吗?”

    “好。”我点了点头,这个先下判断再询问的问句,似乎没有别的答案。

    “那凯文弟弟自己在家应该没事吧。”

    我刚想张口,只见凯文从秋千上一下蹦了起来。

    “我有心脏病,不能自己在家的,对吧姐?”

    我朝杨舟点点头,他温柔地朝我笑了下道:“那好吧,我现在回公司处理点事,四点……二十吧,我让小张来接你。”

    “不用让司机来接了,我自己有车……你告诉我在哪就行了。”

    “有车?”走到门口的杨舟听到这脚步突然停住,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我。

    “嗯,租的……”

    杨舟没有再问,只是礼貌地跟凯文道了别就离开了。

    凯文悻悻地把门关上,顺道还反锁了,嘴里念叨着:“以后每天我都锁门。”

    “恭喜你了,男朋友回来了,高兴吧?”

    “啊?”

    “啊什么!鹿灵犀!把你荡漾的样子收起来!这么大岁数了!瞎放什么电!”凯文皱着眉毛,瞪着眼睛,连刚冒出影子的胡子都差点吹起来。

    我听罢气得直接摔门进屋,懒得理凯文。

    “对!我岁数大!所以你别没大没小的了,再敢喊我全名,我就把这破手环摘了!”

    尽管说的是气话,但我却彻底清醒了,这么大岁数了,确实应该把心里的荡漾收起,只是凯文并不知道,这份荡漾,并不是对杨舟。

第二十一章 豪门

    挑选了半天,拿出件昨天买的套装来,简单画了条眼线,涂了唇膏,连睫毛都没刷。无论如何,还是要让杨舟妈妈觉得我稳重才是。

    “打扮的挺不错的,这样未来婆婆应该会喜欢。”

    我看着凯文脸上努力挤出的笑容,哭笑不得,他平日里在别人眼前表情管理做的那么好,怎么一到我这就像个孩子一样。

    驱车来到杨舟家,再次来到这豪华的别墅区,心境却大不一样了。这是我第二次来,上次只是匆匆帮他回家带了个东西送机场,并没有见到杨舟妈妈,但可能是最近发生的变故太多,我反倒没有丝毫的紧张了。

    本以为还要押身份证才能进去,没想到门卫这次只问了去哪栋,就放我们同行了,充分验证了开好车来的重要性。

    “阿姨好。”我深鞠一躬,送上见面礼,“初次见面,听杨舟说您喜欢红酒。”

    杨舟妈妈穿一身水墨风长旗袍,笔挺地坐在那里,双手搭在膝盖上,微笑地看着我,像个十足的大家闺秀:“还是叫我杨太太吧,谢谢你的礼物。”

    她虽然笑着,但并没有伸手接:“只是……你看我家的酒柜,全是原产地买的,最便宜的也一万多,你送我这瓶,我不知道摆在哪里。”

    “妈,你说什么呢,这是小鹿的心意。”

    我本以为老太太笑得挺和善,没想到一上来就给我个下马威,我赶忙解释:“阿……不是……杨太太,对不起,让您见笑了,我……”

    “这瓶只值五百,杨太太您买的上万?被骗了。”凯文不知什么时候竟走到了酒柜旁边,正一瓶瓶掏出来看,“这瓶上面印着法文,但这串故意写的小字的意思是产自我国。”他说着拿起酒瓶对着灯光看了看,“瓶子很劣质,200都说高了。”

    “凯文!”我出声呵止,“没经过允许怎么可以……”

    他朝我飞了个眼刀,接着拿出一瓶来,看了看标签说道:“杨太太,您是不是以为这瓶酒要放个十年二十年,14年生产的,现在喝已经过期了。”

    “你懂什么,好的葡萄酒可以存放十年以上的。”杨太太明明脑门上青筋已经暴起,但仍然维持着微笑。

    “对么,您也知道,必须得是好酒才行,这瓶,放一两年就不能喝了。哦,还有。”凯文把酒塞回去,环顾了下酒柜说道,“您这酒柜也买错了,这是德国产的那款,分层的,这几层不是放红酒的。”

    凯文转过头来看着杨太太,一脸天真无邪地说道:“我姐这瓶是ao……算了,说了可能您也不太懂,反正就是在外面一万块买不到的。幸亏好酒都喝完了,就从剩下两瓶最差的酒里挑了瓶送您,不然拿瓶好酒来您还不识货,我们多亏,是吧姐?”

    我虽然感觉有点解气,但还是严肃地上前去拉过来凯文,向杨舟妈妈道歉:“阿姨,对不起,小孩子不会说话,仗着自己懂点红酒就没大没小的。快跟阿姨道歉!太没礼貌了!”

    我摁着凯文的头一起鞠了个躬,抬头看见杨舟的妈妈脸色越发难看,但却把杨舟手里的酒拿过了,喊道:“刘妈,今天我们打这瓶酒试试,看看值不值1万块。”

    吃饭前,我示意凯文少说话,他耸耸肩,表示自己尽力。

    “鹿小姐在大学工作对吧?”杨太太问着。

    “对,妈,小鹿在大学团委。”

    我诧异地望着杨舟,不懂他为什么不说实话,我明明现在是个无业游民。

    “那挺好的,鹿小姐哪里人啊?父母都在么?听说你妈妈是二婚?”

    尽管杨妈妈这话说得着实没礼貌,但我们刚才也理亏了一局,何况我自己从不避讳这个问题,便从容道:“我是x市人,小城市来的,我妈妈确实是二婚,我跟我现在的爸爸姓。”

    “那鹿小姐的父母是做什么的呢?”杨妈妈小块小块切着盘子里的菜,看得我心累。

    “爸爸妈妈开了个小卖店。”

    杨妈妈听到这里,突然放下了手里的刀叉,直直地盯着我道:“我感觉好像在哪见过你。”

    “阿姨,应该没有吧……我是头一次见到阿姨。”

    “也是,我们出入的场合都不是一个层次的,怎么会见过你呢。”她说罢继续切起自己的菜来,“对了,鹿小姐,你知道王清馨吧,gmax董事长的千金,外公是江氏集团的创始人,但我们小舟吧,就是没看上,你说,怎么……”

    “怎么就看上我了呢?”我没留神直接把心里接的话说了出来,杨舟的脸色刷一下就变了,我才意识到这里头有故事。

    “妈,您说什么呢?好好的提她干嘛?”

    “小舟,我没别的意思,妈妈就是想跟小鹿聊聊天,怕她了解你不多。”

    “没关系舟哥,我相信阿姨是无心的。”

    “说真的,鹿小姐,我越看你,越面熟,是不是有点像昨天新闻上播的那个……”

    空气突然凝固,我手一滑,叉子掉在了盘子上清脆的一声响。

    “妈,您尝尝这个,我感觉刘妈手艺有进步。”

    “就是你吧!”

    杨舟岔开话题失败,我被杨妈妈认出来了。她脸色瞬间大变,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不过几秒后,她便调高了音调:“你就是新闻里播的那个!”

    “小舟,你是疯了么?找这样一个人,还带回家!”

    “妈,您说什么呢,小鹿不是你想的那样。”

    “阿姨,您误会了,当时……”

    杨妈妈气得站了起来,指着我鼻子说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她肯定也不是什么淑女!”

    “阿姨,我的朋友没有不三不四。”我望着跳脚的杨妈妈,心理异常平静。

    杨舟惊诧于我会回嘴,他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给人当小三还没有不三不四么?我们杨舟大小也是个上市公司的高层,我们杨家在b市也是有头有脸的,怎么能找你这样的!果然什么样的父母教出什么样的孩子!”

    “excuse me?”我终于忍无可忍,我这几天受的屈辱太多了,已经快把自己撑炸了,现在连我父母都要连坐,我实在忍不下去了。

    “你!你这种态度还妄想嫁入豪门,做梦!”

    “我?我怎样?配不上你儿子?”我冷哼一声,拆掉身上的餐巾,“打从一进门您就给我各种难堪,我都忍了,但是带上我朋友和我父母这个真的忍不了。您这种豪门我真的无福消受……”

    “不好意思,我说一句,咳咳。”凯文突然起身清了清嗓子,“来之前呢,我就想看看杨先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不能安心把我姐托付给他,就手贱上网查了查,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你想说什么?”杨舟也坐不住地站了起来。

    “杨先生和杨先生的妈妈,怕是最没有资格说阿彩姐不三不四的。”凯文撇着嘴,装出一副很惋惜的样子 ,“因为杨妈妈您,当年就是小三啊!”

    我猛得坐起,惊讶地看着凯文,他继续说道:“您当时不就是个女主人乡下来的远方穷亲戚,来城里投奔,结果却鸠占鹊巢的吗?”

    “凯文,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这种豪门秘史,网上一查多得是。哦,不,准确的说,这位是个伪豪门,以为自己做了几十年阔太太就能改掉自己的先天了,其实说白了还是位连小学都没有上过的文盲。这位阿姨,您可能对豪门有什么误解,不是摆几本书,房子大点,请个佣人,有几个臭钱就是豪门了。”

    “小鹿,你什么意思?”杨舟瞪着我,紧紧握着拳头。

    “对不起舟哥,但……是你母亲先挑衅我的。”我朝杨舟妈妈鞠了个躬说道,“对不起,阿姨,小孩子说话直接了些。但是……您确实需要考虑下自己的问题,您没有资格指责我的朋友和我的父母。”我拉着凯文转身就走,走出两步,我又突然想起,于是赶忙转身说道,“我现在已经不是大学教师了,是无业游民,彻底配不上您儿子了,放心。”

    只听身后杨舟喊了声:“小鹿!你站住!”

    然后是杨舟妈妈愤怒地吼着:“小舟,你看看他们!太过分了!儿子,我头痛!气死我了!”

    这恐怕是我第一次忤逆杨舟,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我不禁冷笑,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所谓的豪门。

第二十二章 不速之客

    “姐,没有酒了……”凯文说着走向我。

    “我不是想喝酒,就是想睡个好觉。”我自嘲地揪起脖子上的项链道,“这一天天地跟坐过山车似的。”

    “姐,依我看那个杨舟也不像他们说的那么好,分手就分手,别那么伤心了。”

    “你以为我是跟杨舟分手才伤心啊?”我笑着看向凯文。

    “啊?”

    “怎么你也学会这个了。”我听到他说出来我的口头禅,莫名有些想笑,“我这种人吧,看外表就是良家妇女的长相,要是打扮打扮也能带出去见人。而且我懂事儿……我会关心他,但是我不会踏过他的舒适度。就是他在外面干什么,只要他不想让我知道,我就不会去打听。他想要我靠近的时候,我就会冲出来献温暖,而且我又不图他钱……这么好的当老婆的人选,是吧?”

    凯文听完我的话,沉默了一阵,突然拍了拍我的头。

    “干啥?”

    “没想到你看得这么清楚,那你呢?”

    凯文期待着我的答案,我似乎知道他为什么期待,但我却不想承认。

    “他给我依靠也给我自由,挺好的。”我低着头没敢看他的眼睛。

    “姐,鹿灵犀,我可以把今天上午想说的话说完么?”他用一根手指把我的头支起,直视着我的眼睛。

    “啊?我好困,先睡了……”我回避着凯文的眼睛,打了个哈气站起身来。

    “鹿灵犀,装傻怎么行?”凯文扬起一边嘴角,眼睛微微弯着,“今天,我一定要说。”

    我站起来,不知所措地准备跑却被凯文紧紧地抓住胳膊。

    “今天上午,我想告诉你,我……”

    钥匙旋转的声音打断了这尴尬地气氛,楼爷拎着三个大箱子推门进来。

    “您回来了楼爷,要帮忙么?”我推开凯文的手,跟楼爷打了个招呼。

    “嗯。凯文都上了电视了,我能不回来么?”

    “你说什么呢?”凯文上前去接过楼爷的箱子。

    “我说的不对么?我让她看着你,没让她带你抛头露面!”

    凯文把箱子扔在地上,不再理会,回身瞪着楼爷调高了声贝:“她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怪就怪我!”

    “对不起楼爷,我可以把钱退给您……”

    楼爷把手掌对着我道:“算了,没必要,这段时间谢谢您了。”

    楼爷说罢便拎着行李进屋了,凯文也跟着他进了屋。

    这一夜我依旧辗转反侧,这段的事情不断积压,我就像是只驮着重负的骆驼,总有预感最后一根稻草还在蠢蠢欲动。对于阿彩的无可奈何,对于学校的愤怒,对于楼爷的自责……不知想了多久,我才痛苦地睡去。

    睡梦中 ,仿佛听见了父子俩的争执。

    醒来仔细听,确是在争吵:“周日出发,你不是愿意去么,一块儿。”

    “这么快?东西……”

    “够往返了一趟了。”

    “好……”

    凯文的语气越来越弱,我已经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了。

    推开房门,看见父子俩静坐在石桌旁,都望着自己的脚,谁也不说话。

    “姐,今天起好早。”凯文看见我出来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我去陪姐买点菜。”凯文虽然说的是在请示楼爷,可用的却是通知的语气。

    我还没有反映过来,凯文便起身上前,拉起我就走。我看了看楼爷,他依旧低着头没有说话,鬓角越发斑白,只是挥挥手,默许我们离开。

    “我还没洗漱呢……”凯文不由我分说,直接把我拉走。

    “干什么,这么突然。”

    “姐……我只是突然想起,我还没教你怎么做千层面……”他望着远处,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然后今天我真的很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我怕以后都吃不到了。”

    “你们要搬走了么?”我忐忑地问,心里并不想听到那个答案。

    “姐,你会忘了我么?”

    “看来你们真的要搬走了……”我突然心里像被人砸了一下,差点没忍住奔出眼泪来,但是紧接着我又想,对啊,这样才对,这样才是最好的。

    “你会忘了我么?”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望着我,祈求着答案。

    “虽然我们认识才一个多月,但我感觉,我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你。”有些人就是这样,认识了十年,可能也没有走进你心里。但有的人,认识两天,足矣……

    凯文突然满意地笑起来,嘴里喃喃道:“知足了,知足了……”

    这一路,我们没有再没有交谈,我克制,因为我有自知之明,他比我小10岁,就算走了那么多国家,却也还没真正经历花花世界,迟早会忘了我,迟早会遇到与他年龄相仿或者比他更小的那个她,而不是比他大十岁的这个我……

    千层面的做法很复杂,一层面皮,一层肉酱,一层白汁,一层芝士,凯文耐心地教着我,而这种气氛不像是他要搬家,倒像是生离死别。

    “凯文,你能告诉我……你们接下来搬去哪里么?远么?”

    我朝后撤了一步,刚好撞在了凯文怀里,吓得我手里的烤盘差点扔出去。我赶忙绕开,却被他伸出一只胳膊拦住。

    “远。”他不动声色地说着,胳膊却一直阻着我,不让我离开。

    我没再推开他,接着问到:“离开中国了么?”

    “应该不算离开,还在国内。”

    “那我可以去找你吗?”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可能是因为马上要离别,便无所顾忌。

    “不能……但是姐,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你不用等我,但是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愿意等着我的话,待我回来那一天,我会再为你弹第三首歌。”

    他说罢摸了摸我的头,从我手里接过烤盘,直奔烤箱去了。

    这一顿饭吃的很尴尬,下午楼爷和凯文进了正房不知道在折腾什么,虽然一直听着有动静,但却没有人出来,只隐约听着两个人是在交谈。我坐在秋千上,晃到有些困意,便回屋睡觉 ,连午睡做的梦,也全是凯文的样子。

    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扰人清梦,“谁啊?”我匆忙穿上衣服,准备去开门。

    院子里就发现凯文和楼爷正面色凝重地对视,却谁也没有去开门的意思。

    “麻烦您开门后,别说我们在,也别说见我我们。”楼爷说着拉着凯文进屋。

    “怎么可以留她自己在这?”

    “她自己应声了,只能她去解决,本就是被她害得。”

    本来我就刚睁眼,正迷迷糊糊的,现在彻底被这爷俩整的一头雾水。

    我缓缓打开院门,几个彪形大汉还没等我开口便一股脑冲了进来 。

    “你们干什么!”他们在院子里转着,似乎在找东西。

    “你们再不出去我报警了!”我喊得声音很大,但他们却依然自顾自看着,一个中年模样的男子,西装革履地从这群大汉身后走进来。

    面带着无比亲切的笑容道:“姑娘别紧张,我们就是来找个人。”

    如果不是这群土匪一样的人,我可能就要被这男子如沐春风的样子骗了……

    “你们这是私闯民宅!找谁!我不认识你们!”

    “就你自己住么?”

    “就我自己。”我本能地警觉这些来者不善。

    “这个人见过么?”一个青年点头哈腰地跟在中年男子身后,掏出一张照片杵在我眼前。

    照片里的人,棱角分明的脸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睛,简直就是去了褶子和白头发的楼爷……

第二十三章 楼爷的秘密

    我心里一惊,快速地闪过各种警匪片的场景,但还是本能地摇摇头。

    “没见过,这是谁?”

    “老板,这两间屋子锁着的。”一个壮汉上来禀报。

    “姑娘,这两间屋子可以打开给我们看看么?”

    “我没钥匙。你们是警察么?不是的话请出去吧,我要睡觉了。”我说着不耐烦地轰人。

    “姑娘你不认识我?”中年看着我,我几乎能感受到他眼镜片上反出的冷光,他递出一张名片,动作绅士无比。我扫了眼陈氏集团董事长几个烫金字体,有点不敢把现在从脚底板散出的恐惧和眼前这个人联系在一起。

    “姑娘,只要你老实告诉我,这张五万的支票就是你的了。又或者……”我不禁一个寒战,但依旧紧咬着不开口,直到他身后那个畏畏缩缩的青年真的掏出把刀,我吓得连连后退,正准备喊,就被一个人从身后捂住了嘴,我被掐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敬连凯,带着小寒东奔西跑的不累吗?”中年男子咳了几声,便走到我身旁,朝着正房喊道,“如果再不出来,那我不能保证这把刀会不会落下去,十、九……”

    我突然觉得前段被一群村民围着都不算什么事儿了……汗水顺着额头成股地流下来,我瑟瑟发抖的身体和湿透了的衣服黏在一起,黏腻的难受。不过比起害怕我此时更多的是感觉恶心,捂着我嘴的这双大手,手心散发的汗锈味和酸腐味,让我一阵阵作呕。

    “别数了。”楼爷说着推开门走了出来,边走边说,“这么多年,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只会威胁这一招。”

    凯文赶忙到我身边,瞪了大汉一眼后,冲着中年男子说道:“陈伯伯,这是什么意思?”

    “小寒别急,我这就放开她。”中年男子说着,朝牵制我的大汉使了个眼色,而后我身体一松,终于能顺畅呼吸了。凯文握着我的肩膀,仔细地查看:“没事吧?有没有伤着?”我摇摇头,鼻子有点发酸,凯文把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我藏在身后,紧紧抓着我的手,我乱成一锅烩菜的心终于平静了点儿。

    只听凯文所谓的那位陈伯伯说:“连凯,十年了,我找了你们整整十年,我差点以为你们已经……你都不知道我伤心了多久。”

    “当年下手那么狠,现在跟我提伤心?”楼爷冷笑一声。

    “连凯,当年可是董伟良下的手,没我什么事。”

    “你们两个我一个也不会忘!怎么,陈,现在董伟良死了,你的枪没了,就自己动手了?”

    我越听越发察觉到他们的对话不简单,都是什么下手……死……之类的,我好像牵扯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里

    “连凯,十年没见,你竟然头发都白了。废话我也懒得说了,就问你一句,能不能把东西给我?只要你肯给我,看在咱们快二十年感情份上,我以后一定不会再找你,咱们今后各走各的,各不相干!怎么样?”

    楼爷冷笑道:“各不相干?血海深仇还没跟你算清,怎么各不相干?”

    我吓得腿一软,血海深仇四个字……我只在电视里听到过……

    楼爷紧接着说道:“十年前,为了这个芯片,你害了多少条人命?现在你还有脸跟我谈这个!二十年前,但凡我知道你和董伟良那么贪婪,那么狠毒!我一定不会结交你们!一定不会研究那个项目!以前我傻,害了小雯,你以为我现在还跟十年前一样么?小雯的账,我们现在就算!”

    楼爷说罢,便赤手空拳地冲向陈,旁边的几个大汉也挥起拳头聚了过来,将楼爷拦住,凯文回头轻声朝我说道:“站远点。”

    “我们报警吧!”我拉着他的手,拼命地朝他摇头。

    他笑了笑,慢慢把我的放开说道:“别担心,我必须得上,我妈的仇,得报。”

    “不能报警。”我不明白凯文为什么这样说,但我似乎明白他们究竟讨论的是什么,便缓缓松开抓着凯文衣角的手,眼睁睁看着他冲向人群。

    楼爷平时带着眼镜看着很斯文,但动起武来一点都不甘示弱,凯文打架我是见过的,但也未曾想,拳脚之前,七个壮汉也没占上风,本来以为有必胜的把握,没想到只听陈一声令下,门口陆陆续续挤进来更多的人,他们各个露着纹身,一看就不好惹,短短一分钟,院子里便挤满了人。

    “抓住他儿子和那个女的,我不信他不交!”

    “你们干什么!”凯文慌忙冲回我身边,护住我,楼爷见形势不对,也慢慢退了回来。

    “怎么办?我觉得打不过了。”

    “能怎么办,打不过只能跑了呗。”

    “你看这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堵得死死的,怎么跑?”

    “凯文,你带小鹿去吧。”

    “你开什么玩笑?”

    “打不过了。现在被抓住就是死,交是死,不交是折磨死,唯一的办法就是现在走!”

    “一起走!”

    楼爷嘴角翘起来,凯文平时也喜欢这样,两父子某些方面他们不承认,但确实一模一样。

    “一起走就谁也走不了。”

    “那我顶着,你走。”凯文抓着楼爷的肩膀,语气坚定。

    “你才能挡多久,而且如果我跑了,他们会折磨你甚至直接把你杀了,但是我不一样,他们想要的东西在我这儿。”楼爷指了指自己的头,“这里面装着他们花了十年都没研究成功的东西。”

    “但是……”

    “别但是了,回去成功了不就行了么!教你的都记着没?”

    凯文点点头,神情凝重。

    “行了,快进屋吧!我也扛不了多久,机器一启动,他们最多十五分钟就会发现。”

    凯文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他还是咽回了肚子里,拽起我就进了正房,临关门前凯文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般说了句:“爸……等我回来。”

    楼爷这才转过身来望着凯文,红着眼圈拼命地点了点头。

    “好好……”

    “这是几个意思?”门外陈冷冷道。

    “就是不需要我儿子,我一个人照样能收拾你们!”

    屋外再次传来激烈的打斗声,我望着凯文,不知道他在屋里来回跑着收拾什么。环顾四周,我震惊不已,房间里除了一张床外,全部铺满了金属材质的管道,这些管道直径比我还高,材质看起来也跟普通金属的光泽有差异。

    “凯文……”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姐,你相信我么?”他说着递给我一盒晕车药,示意我吃下。

    他的语调异常深沉,虽然手里动作没停,但是我知道他在期待我的答案。

    我点点头,这一个月的相处,让我对他不仅仅是无条件的信任,甚至是有他在,我就很安心……

    “我答应你,过一会儿一定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抱歉把你牵扯进来,但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逃命。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所以姐你还是联系下亲朋好友,免得他们担心。只有两分钟,抓紧时间。”

    我拿起手机的手都在抖着,努力平静自己,发了条朋友圈:“出去散心,求别联系,勿念。”

    发完抬起头,发现凯文将一个椭圆形足足有一人高的球体推到管道里,球体的质地很光滑,而且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材质,结实和轻盈在这个球上并存。紧接着,他开始往球体里填石头。这些石头颜色虽深,但却隐约透着奇异的反光。

    “姐,能帮我把这堆石头放进箱子里么?一会儿要搬上车。”

    “车?”

    凯文抬起下巴指了指那个球体。他没有理会我的惊愕,继续往这辆“车”里填着石头。

    我抓起这些石头往箱子里装,发现它们比我想象的要重,并不是我以为的煤炭。

    两分钟后,我坐上这辆“车”。

    这辆所谓的车,没有玻璃,没有方向盘,只有一个像游戏厅里的摇杆。

    “姐,准备好了么?”

    我点点头,紧紧抓着安全带。

    凯文推动摇杆,只听见剧烈的轰隆声,凯文笑着朝我道:“马上出发,姐,好好享受这趟旅程吧,保证你一辈子不会忘!”

    我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也许这长长的管道是通向院子外?穿过就逃命了?但是他话语间的意思却不像……他话音刚落,管道就发出了嗡嗡的轰鸣声。

    门外传来一阵电话铃声后,紧接着听到陈的怒吼。“你说什么?电力系统怎么了?”

    “抓住他。快啊!快!”窗外陈的怒吼声越来越模糊,“关掉,全部关掉!”

    “不能关?不能关就给我找出来他们在哪!顺着电缆找出他们的跑道!快!”

    几分钟后,我终于理解了晕车药的意义,像坐过山车般,经历了整整一分钟的失重后,这所谓的“车”,开出了我想象不到的速度……

第二十四章 露宿

    “姐,醒醒。”

    朦胧中惊醒。睁眼看到凯文的脸,他也是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

    不知他给我吃的什么晕车药竟站起来还有些晕眩,只得被凯文搀扶地出了这个圆球。凯文扶我坐下,自己开始从边上捡些树叶树枝,往球上盖着。我环顾四周,除了树就是石头……有上坡有下坡,大约能感觉到是在座山里。被山风吹得瑟瑟发抖,我逐渐清醒过来。来回找了找,却没发现有大管道。

    “凯文,那个管道呢?”

    凯文停下捡树叶的手诧异地望向我道:“没想到你会先问这个……管道……不对,那个是跑道,现在没有了。”

    “啊?为什么?”我看着他接着捡着树枝 ,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藏起来它呢?”

    “如果你,走在山里,看见这么个球,你觉得奇不奇怪?”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看着他把这个球完全掩盖住,路过的人可能会以为这是个小土坡。

    “走吧,姐。”凯文捡起地上的行李包朝我走过来。能感受到这个包的重量,本想帮他提一下,结果一阵寒风吹过,我一个冷战突然清醒过来。

    “等等,这是哪?”

    “你还记得问?我还以为你晕车晕傻了。”

    我狠狠给了他一拳:“经历了这么大的事还笑得出来……”

    他眉眼闪烁极力地掩饰自己的不安。“哪有什么大事,太阳快下山了,我们得找个有水源的地方,不然会渴死。”

    “不是,我问你这是哪?”

    “将军山。”

    传闻b市城郊的将军山,是前朝一位刘姓将军,抵抗外敌时率全军奋勇抗敌,最后壮烈牺牲,全军覆没,所以这座山林被鲜血染红,每到秋天,就会漫山遍野变成红色。其实说是鲜血染红,不过是漫山遍野的枫树的一个噱头。我来回扫了一圈,果然周围都是红叶。

    “那个大管道是通到将军山的?那我们现在安全了吧?不过刚才怎么没有看见那个大管道,你已经藏好了?”

    凯文示意我先不要说话,然后他朝左闭着眼睛闻了闻,才回答我:“再强调一次,那是跑道,不是管道。跑道不见了,是不是很神奇哦?”

    “你怎么知道往这边走?”看见凯文刚才装模作样地嗅东嗅西后,便选择了一条下坡路走,不禁有些疑惑。

    “你静下心,仔细闻闻,这边的风的味道是不是跟旁边的不同?”

    我停下来,鼻子抽抽抽了好几下,一无所获地摇了摇头。

    “你平时肯定很少爬山,这边的空气有泥土的潮湿味,就像是下雨过后那种。”

    我再次使劲嗅了几下,果然有淡淡的泥土清香。

    凯文边走边说:“在山里,一般山谷或洼地都会有水,而且你听,我们现在已经能听到水声了,证明我们马上就要到了。”

    我崇拜地望着凯文,果不其然,不过二三十分钟,我们就走到了一条小溪边。我激动地走过去,刚要捧起水喝,就被这刺骨的水冰了个寒颤。

    “先别喝!你这娇贵身子,喝拉肚子了怎么办。”我心里一阵暖意,因为以前受过寒,所以身体要比普通人还怕冷些。他总是能在细枝末节上照顾得我无微不至。凯文说罢从包里掏出一口小锅来,“就知道楼爷会忘记装水,还好我有备而来。”

    他在溪水里洗了洗锅,便盛了半锅水递给我。

    “刚才我们来的路上有块平地,我这里只装了睡袋,没带帐篷,所以,姐可能得委屈你下了。”

    “要在这儿过夜?”我吓得差点把手里的锅扔出去。

    “太阳快落山了,这会儿走山路,有可能摔死。”他不痛不痒地说着。

    我仰头看了看,只得乖乖跟着他往前走。

    “为什么不就在河边了,那也是平地。”

    “如果下雨有可能会淹死。”

    ……

    眼瞅着他开始在地上铺塑料布,我有些担忧地问:“那……那这个地方都没树挡着,下雨怎么办?明早上太阳太大怎么办?”

    “如果有这两种情况你可以把头埋进睡袋里,但如果在树下,刮风可能会被树枝砸死。”

    “怎么跟着你不是这么死就是那么死?”我生气地把锅摔在地上。里面的水有些溅出来,我慌忙又稳住它。

    “跟着我不会死的,不跟着我就不一定了。手环还在么?”

    我生气地点点头。

    他忙着捡了些枯树枝,堆在一起,找了些石头把他们围住。

    “手环还在你还怕什么,不会让你有事的。”他挥挥手示意我帮忙捡石头,我不情愿地走了过去。

    终于在下山前,我们把火堆升了起来,他用几根树枝支了个架子把锅放上,看起来很牢固。

    “给你煮点热水喝,生水可能有细菌。不过山的走向来看,这条小溪是上游,水应该还算干净。”他说着递给我一块压缩饼干。

    折腾了一天,准确的说,我并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似乎从家里出来是晚上,现在是……又是晚上……所以可能跑了一天,这么饿也是正常。很快就把饼干消灭完了。对于一个平时只喝饮料不喝水的人来说,这样喝掉了整整半锅水,不知道是因为这里的溪水透着甜味,还是因为实在太渴了。

    “好了,你可以说了。”

    听到我的话,凯文举起锅的手,抖了一下。但很快他便接着把水往水壶里灌,面不改色地问到:“我不知道该从哪说起,姐你一样样问吧。”

    “为什么那个陈叫你小寒,叫楼爷敬……敬什么……”

    “敬连凯……”他拿了件衣服给我披上,我自认为抖得不明显,但他却看出来了,凯文接着说道,“楼爷,本名敬连凯,凯文也不是我的名字……”他说着转身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才再次伸出手来,“你好,我叫敬寒十。”

    我愣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啪地把他的手打掉:“神经病啊!那还天天让我喊你凯文凯文什么的。我一个英语没过六级的,天天以为这是个英文名,还怕自己念不对!”

    “你也看到了,我们被追杀啊!被追杀!不隐姓埋名,难道大大方方告诉陈我们还活着呦,你来抓我们呀?”

    “不是,不至于吧……”

    “不过回国两个月,上了一次电视露了半张脸就被他发现了。大数据时代,没有秘密。”

    “对……对不起……都怪我。”

    他微笑着望着我道:“我的傻姐姐,被发现不过是早晚的事,而且当时过去帮彩姐我也是自愿的,不怪你。”

    “那我该叫你什么……凯文总归是叫不成了。”

    “叫我寒十吧……我叫你灵犀。”

    我瞪着他道:“为什么不叫姐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有很多事情要做,为了安全……”

    “所以?”

    “所以我们假扮夫妻比较安全,这样还能住在一起,防止晚上有人偷袭……”

    我抄起手上饼干的包装纸就朝他砸了过去。

    “这么凶干什么?睡一个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又没说睡一张床。而且又不是没睡过……”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小小年纪不学好!”

    “姐,是不是没人告诉过你,你耍酒疯是什么样子?”他半眯着眼,笑得一副欠抽的样子。

    “什么酒疯!我酒品很好的!你别岔开话题!把为什么到这了,为什么他们追杀你,说清楚!还有心调侃我,你老爹都被别人抓走了!搞不好正严刑拷打呢!”

    他冷笑一声,掀起上身的衣服。

    “你干嘛?”我赶忙捂住眼睛。

    他把我的手扒开,一,二,三,四,五,六……六块腹肌……还有一道从胸口直到肚子的伤痕。他转过身去,后背的伤痕,大大小小,五六道……

    “谁还没受过严刑拷打呢?只要活着就行,活着就有希望。”他把睡袋放好,示意我钻进去,“为什么我会变成凯文,为什么他会变成楼爷,我现在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第二十五章 敬连凯

    2005年10月25号,敬连凯慌忙把老婆从熟睡中叫醒。

    “什么?”楼晓雯猛然从睡梦中惊醒,“你说你看见什么?”

    “苗苗就那样躺在那里……我……我……她一动不动……”

    “你怎么能不救她?”楼晓雯边捶打着敬连凯边捂着自己的胸口,眼泪决堤而出。她无法接受自己最好的朋友,是这样的结局……

    “对不起……小雯……我看着血……那么多血……他们两个手上全是血……全是苗苗的血……”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我们没时间了……必须抓紧收拾东西,今天夜里就得带小寒走。”敬连凯边说着,边把行李箱从柜子顶上取下来,“他们很快就会发现硬盘不见了,随便问下实习生就会知道我今天晚上去过研究所,如果他们知道我看见……一定也不会放过我!”

    楼晓雯向后退了几步,看着眼前正慌张收拾行李的敬连凯,觉得十分陌生。敬连凯兴高采烈地告诉自己陈要资助他们团队的研究,似乎还是昨天的事。一转眼,九年过去了,敬连凯每天兴奋地谈着自己的新研究,楼晓雯却不懂他的执着。

    几个小时前,敬连凯发现家门钥匙忘带了,一看表十二点多,怕吵醒孩子,便打车回到研究所,找了一大圈,才在三号实验室里翻出遗落的钥匙。刚准备推门回家,就听到外面争吵声越来越大。待声音近了敬连凯才听清楚,是董伟良和苗苗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争执起来,陈在一旁劝着,敬连凯嫌做和事佬麻烦,便干脆把门关好,坐下检查三号的实验记录。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偷偷联系米修尔公司准备把研究卖掉么?”苗苗的语气异常愤怒。

    敬连凯印象中在东南亚国家经常会见到这个名字,米修尔。敬连凯尽管很想把这个研究做下去,但这么多年了,只找出几种超导材料,就算买了那么多磁悬浮专利,也没能把计时稍稍减少那么零点零一秒,所以现在任谁看来,这大笔的投资都不值得。陈作为一个投资者准备把项目卖掉,也无可厚非。

    “研究到现在也没新进展,我把基地卖了,你们还能分一笔遣散费不好么?如果还想接着参与研究,我跟他们老总商量下,让你们去当主管,保证你们挣得比现在多!”

    果然和敬连凯预想的话一样,他无奈地摇摇头,虽然有点不舍,但是……能分一笔钱也挺好。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算干什么?董伟良你已经答应过去了对不对?”

    外面一阵沉默。

    “我早托好多人打听过了!米修尔公司干好多非法买卖,帮人洗黑钱!你知道么?”

    敬连凯下得手一抖差点把笔扔出去,还好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吓出一身冷汗。他害怕是自己听错了,悄悄往门口挪了几步,把门微微咧开一道,以便看清楚外面的动静。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说话呀!”

    苗苗倒退了几步,不可置信地看着董伟良。

    “董伟良你跟着陈冲一起疯是不是?那家杀人放火无所不为的公司,他们要我们的机器有什么用你想过没有?”

    “只要能把研究继续下去……”

    “董伟良你疯了!陈是为了钱……不对……还是说陈你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米修尔集团该不会有你的股份吧?”苗苗冷冷地说道,“所以陈你打算用这些研究来做什么?军械?武器?还是杀人放火?”

    “苗苗,你这个反应有点夸张了啊,什么杀人放火,瞎说什么呢。”陈不急不慢地往前一步,苗苗就退了三步。

    “苗苗,咱们不是说一定能研究出一个像时光机一样的东西吗?如果现在退出……”

    “董伟良!我不是要退出!我是要把我的研究带走!不能卖给米修尔这样的公司,谁知道他们打的什么算盘!”

    “苗苗你别疯了,妇人之见,听哥的话,把资料室打开,或者直接把资料主盘拿出来给我。”

    “看来当年由我和连凯一起设置的指纹识别安保系统,真是很有必要了。”苗苗冷哼一声道,“你们今天休想从我这里拿到任何关于加速器的资料!”苗苗转身就走,敬连凯心里有些惭愧,因为苗苗坚定的认为自己是和她一条战线的,可敬连凯现在不过是在拿遣散费还是继续做研究拿更多的钱之间犹豫,他好像并不在乎研究会被用来做什么……他突然间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却找不出究竟问题出在哪。

    “你去哪?回来!反了你了!”董伟良说着伸手去抓苗苗。

    苗苗奋力甩开他的手,董伟良再次把苗苗拉回来。

    “跑跑跑!有意思么?嫁夫从夫,你就得听我的!”

    “董伟良,我当年真是瞎了眼!”

    “反了你了!竟敢说出这种话!”董伟良照着苗苗脸上啪就是一巴掌,声音响亮的,连敬连凯都觉得自己脸疼。眼看着事态的发展越来越严重,敬连凯心一横,琢磨自己不然还是出去劝劝吧,不然俩人非离婚不可。刚准备出去,就发生了他不敢想象的一幕。

    “你竟然打我!离婚!”

    “离就离!滚!”董伟良说罢狠狠地把抓着苗苗的手推了出去。

    本来董伟良力气就大,这一推,让苗苗往后几个踉跄,本不至于发生那么可怕的事,可不知道怎么会那么巧,一个倒在地上的笔筒,和散落了一地的笔,让事情朝最不可挽回的地方发展,苗苗脚下一滑,倒地时头狠狠撞在了桌角。敬连凯吓得捂住了嘴,如果不是这一举动,他可能会惊得喊出来。他穿过桌子间的缝隙看到血顺着苗苗的额头流到地上,渐渐汇成一片……可他推门的手,还是迟疑在了半空中。董伟良应该会叫救护车的,自己这时候出去只会更尴尬。

    “苗苗……苗苗你别吓我,你醒醒。电话……救护车……”董伟良慌张地找电话,被陈一把抓住。

    “你干什么?”

    “哥,苗苗受伤了,我找电话……对!要找电话!”

    陈语气一转:“叫救护车?救护车来了你怎么解释她的伤?

    董伟良竟然愣在原地,他转头望向陈道:“什么意思?”

    “说是自己摔的?谁会相信。”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陈声音里刺骨的寒意。

    “哥,哥,我该怎么办,帮帮我……”

    “我怎么帮你?我刚才明明看见你把她推到地上。”

    敬连凯听到这些话心再次被强烈的摧毁。陈怎么会……平日里的他们视为大哥的人……怎么会……说出如此寒心的话。看着苗苗的血已然淌过了他俩的脚下,敬连凯头皮一阵阵发麻,捂着嘴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着,电话就在离他不到五米的地方,推开门出去就可以够到,可是,他却没有勇气走出去 。

    “把她扶起来。”

    “哥你……你说什么?”

    “你想坐牢么?”

    董伟良疯狂地摇着头。

    “想继续搞研究?想出名?想挣钱?”

    董伟良疯狂点着头。

    “那就扶她起来,其他的我帮你处理,过了今天,你的绊脚石就没了 。”

    “你说什么?你在开玩笑么陈?躺在那里的是苗苗!不是别人!”

    陈没有回答他,而是蹲下把手放在苗苗的动脉上摸了摸,又看了看苗苗的瞳孔,望着董伟良道:“现在送到离这里最近的医院还来得及,但是血再流一会儿我不敢保证。好好想想我给你开过的价钱。想想是准备一辈子被敬连凯和你自己媳妇儿压着,论文连第二作者都不是,还是自己名扬天下,锦衣玉食?”

    敬连凯也在等着这个回答,他没有冲出去,而是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害怕自己现在出去的结果,害怕董伟良心里的答案。

    “如果,苗苗醒了,你肯定会被赶出项目组,今后再也没有碰这些的机会,你甘心吗?明明自己做了很大贡献的研究,自己却再也不能参与了,即使你的能力一点也不比他们两个差。”

    漫长的沉默后,董伟良颤颤巍巍地说道:“扶起来,然后呢?”

    敬连凯时常在想,人的**可以驱使人到什么程度,他望着门外的两个人,觉得他低估了这种**,也高估了自己……他呆坐在地上,鄙视自己的懦弱,却连呼吸都不敢用力,他没勇气出去救苗苗,他现在只想逃出去,逃回家,带家人离开,在他们发现资料主盘在自己这里之前……

    他们架着苗苗走到资料库门前,举起她的手把资料库打开。之后陈打了一个电话,没过几分钟楼下就响起了车声。

    敬连凯几乎是一路扶着墙走到窗户边,看到他们把苗苗抬上车,董伟良似乎有些迟疑,在原地发着抖,但不知陈对他说了什么,董伟良竟抱着刚从资料库里取出的一个硬盘,跟着坐了上去,再没有一点犹豫。

    车声逐渐远去,敬连凯蜷缩在墙角,看了看不远处的电话,并没有选择去拨,而是疯了一样跑下楼,连车都没开,一路跑到有人烟的地方,找了个公用电话亭,才拨了110。

    打车回家的路上,他心神不宁地左顾右盼,后悔自己没带小灵通出门。下车后一路狂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跑……立刻带小雯和小寒跑!

第二十六章 楼晓雯

    敬连凯再次看了眼硬盘上的编码,想起几个小时前他笑着说又得加个夜班的时候,苗苗神色匆忙地把硬盘塞给他,让他回家慢慢拷贝……原来这一切有预兆的,从来严格要求怕资料泄密的苗苗,居然会让他带硬盘回家……

    “妈妈,我们要去哪啊?”

    “就是这个么?”

    敬连凯点点头,心里有点发怵。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敬连凯你要敢把这个给陈,我就跟你离婚!”

    敬寒十揉揉眼睛,望着争吵的爸妈。

    “不给不给,我们跑还不行么?”

    “不是报过警了么,为什么还要跑?”

    敬连凯把硬盘的外壳拆下来,拔出芯片,觉得不妥,便又把遥控器里的接收器放了进去,确定重量和原来一致。才把芯片放进口袋,想了想还是不行。最后两口子把儿子的背带裤脱下,将芯片缝在了背带裤里。

    “到底为什么必须跑?”

    “如果真的和苗苗想的一样,我们就必须跑。”

    “苗苗以前帮公安局做过项目,认识不少警察……她应该是跟警察打听的……”

    “别想了,东西收拾好了么?不该带的就别带了。”

    “收好了,我们走吧。”

    “咚咚咚!”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敬连凯深吸一口气,果不其然,门外很快传来董伟良的声音。

    “凯哥你在么?嫂子开门啊?”大半夜来敲门,敬连凯知道自己被发现了。

    “爸爸……”

    “嘘!”晓雯把敬寒十嘴捂上,示意他不要出声。

    敬连凯看了眼开着的灯,懊恼地要死。他脑海中浮现出苗苗最后的样子,后背一阵阵发凉。

    他把电视打开,声音调大,握着晓雯的肩膀说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你说不给,咱就不给,咱家里不差钱!“

    “小寒,不管看见听见什么,都跟妈妈躲着别出来,尤其你衣服里的东西不能给除了爸爸妈妈之外的任何人。记住了吗?“

    敬寒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连凯,我们要进去了。”

    听着陈的声音凑近门口。敬连凯给自己开了瓶啤酒,咕咚咕咚喝了半瓶才磨磨蹭蹭把门打开。

    “干什么你们?大半夜的敲什么敲!”敬连凯脸泛着微红,满身酒气地朝着门口吼到。

    “连凯打扰你休息了吧?”陈往门里看了看说,“不请我们进去坐坐么?”

    敬连凯不情愿地把门口的陈董伟良迎进门,望着他们身后两个不认识的面孔问道:“这是?”

    “司机。你俩在门口等着吧。”敬连凯松了一口气把门关上。

    “连凯,挺有情调啊,这大半夜还这么大动静,怪不得一直不给我们开门呢。”

    “今天晚上西甲决赛,喝点小酒助助兴。所以是什么原因非要夜里两点来我家?”

    陈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像是在自己家一样坐在沙发上,示意董伟良和敬连凯也坐下。

    “晓雯呢?没在家?”

    “嗯,带小寒回娘家了,我丈母娘摔着腰了,她回家看看去。”

    “我怎么没听苗苗提起。”

    敬连凯心里想着,好你个董伟良,居然还敢提苗苗,但是面上却没动声色解释道:“挺突然的,下午才打的电话,估计五六点才走的吧。不是,你们到底大半夜来啥意思啊?哥?有啥事么?”

    “嗯,还真有个事,我有个朋友找了个投资方接咱们实验基地,但是他想先看看咱们研究到什么程度了再签合同。”

    “那怎么行,咱们资料不能泄密啊!”

    “哎,没那么夸张,就想让伟良做个简单的报告给他们看,所以跟你copy下材料。”

    敬连凯眉头皱起:“别闹了,董伟良你是不是有病?找你家苗苗去,深经半夜的跑我这儿干啥!”

    董伟良听到这句,猛的从沙发上跳起。陈瞪了他一眼,他又不安地坐了回去。

    “我们找过苗苗了,也打开资料库看过了,没见着装资料那个硬盘。“

    敬连凯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看过硬盘了,只能硬着头皮道:“是不是苗苗带回家了?跟她说了多少次了!别把资料库的东西带回家,就是不听,伟良好好管管你媳妇!“

    董伟良脸色发青,坐在那里僵硬的一动不动。

    “怎么了,你俩吵架了?“

    “行了别演了。“陈突然站起来冷笑道,他边说边在屋里转着,似乎在找什么,“警察已经去过试验基地了。我也问过小何了,他看见你晚上进了实验室。”

    “哥你什么意思?”

    “你应该都看见了吧?鞋都没换,像个看球赛的样子么?”陈说罢拍拍敬连凯的肩膀,敬连凯额头上大颗的汗珠开始掉落。

    “没换鞋是因为……”

    “连凯,你鞋带脏了。”

    敬连凯低头一看,鞋带下半段被血沁红得彻底。他连退了几步,扶着餐桌才得以站稳。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连凯,哥还指望你帮着挣大钱呢,舍不得把你怎么样。“陈装得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这让敬连凯觉得恶心。

    敬寒十躲在柜子里,因为还没睡醒,所以完全没心思听他们在讲什么,模模糊糊眼睛半睁半闭地透过衣柜上的透气孔看着外面。

    “哥,说真的,我不太相信。”

    “你有的选么?其实研究进行到一半,我相信除了你跟苗苗,其他人谁也完不成这个项目。”

    敬连凯看着他们的脸,感觉恐惧却又可笑:“那你们直接找苗苗多好,那个破研究我早就不想做了。”

    “别说傻话了,伟良开门让他俩进来,我有种预感,咱们得架着连凯走了,应该还得去s市请楼晓雯回来趟。”

    “你们要是敢动晓雯,我死也不会帮你们!硬盘不在我这!”

    “不在你这背也要给我背出来!“

    楼晓雯紧紧捂着敬寒十的嘴,同时咬紧自己的嘴唇,生怕不小心她或者儿子喊出声来。

    敬连凯就这样被打晕后抬走了。没有人在意这个屋子里的动静,或者说有邻居听到了,但是没人敢出来。

    楼晓雯在完全听不到脚步声后,才抱着敬寒十从衣柜里出来。一时六神无主。

    “妈妈,他们带爸爸去哪里?”

    听到儿子的话,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淌了下来。

    “小寒,我们走。“楼晓雯把打包好的行李从床底下拖出来,来不及擦眼泪,便抱起敬寒十逃命。可刚一推开门,就见董伟良和一个彪形大汉站在门口望着她露出寒到骨子里的笑。

    “哥说的没错,嫂子你果然在家。“

    楼晓雯吓得连退几步。

    “董叔叔,你们把我爸爸带到哪去了?“

    “小寒!”楼晓雯后悔没及时捂住儿子的嘴,敬寒十这一句一出,她演什么都是徒然了。

    她轻轻在儿子耳边说:“小寒,还记得我们玩的游戏么?妈妈说一二三,我们就跑!“

    “嫂子,放下行李跟我们走一趟吧。“

    楼晓雯慢慢把行李和儿子放下,然后轻轻查:“一……二……三!“

    三一落下,楼晓雯撞开董伟良就开始跑,敬寒十从他们中间的缝隙中跑开,一路狂奔,回头看了看妈妈也在不远的地方跟着,而妈妈身后还有两个尾巴。

    “傻啊!上车追!”那个不认识的叔叔朝着董叔叔喊了一声,他们便不见了,妈妈也追上了自己,但还是要冲着向前,目的地是将军山下的小亭子。如果比爸爸妈妈先到,就可以买新的变形金刚了。

    他嘴里查着还有五百步,心里美滋滋地跑着。

    “砰”一声巨响,敬寒十回头望去。只见妈妈从一辆车后面一瘸一拐地走出来,拉起自己,接着往前跑。

    “诶,姑娘你没事吧?真不用去医院么?姑娘?”身后开车的叔叔喊着,妈妈却完全不理会。

    “妈妈,你怎么了,我们不比赛了,变形金刚我不要了!“

    “小寒,快跑,咱们不能让你爸爸做坏人,如果让董叔叔抓住我们,那那你爸爸就必须什么都听他们的了。“

    敬寒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有些喘,但还在接着跑。他突然觉得妈妈拉着她的手湿湿黏黏的,本来想松开,可是妈妈越抓越紧。

    身后有灯光一直照着自己,敬寒十回头看了眼,有辆车一直追着他们,像个讨厌的尾巴。

    妈妈带着自己上了山,因为将军山车开不上了,所以车灯逐渐变成了手电灯,在身后越来越亮,离自己越来越近。

    “小寒,你躲在这里,我们玩捉迷藏,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被人找到哦。”

    “妈妈,为什么啊?“

    “这是游戏规则。就像是老鹰捉小鸡,陈伯伯和董叔叔是老鹰,爸爸是老母鸡,保护妈妈和你,但是这次妈妈想当老母鸡,保护你和爸爸。”

    敬寒十点点头,突然觉得心里有些难受,但他的年纪还不足以理解发生了什么。

    楼晓雯把自己的外套披在敬寒十身上,在灌木丛里安顿好儿子之后,便顺着灯光的方向走去……

    敬连凯迷迷糊糊醒来,听见陈打电话说到晓雯的名字,慌忙想挣脱绑住自己的绳索。

    “博士?”小金在窗户外面低声说道。

    “是小金嘛?小金救我……”

    “博士您等下。”

    十分钟后,五号实验室的门被打开,小金走进来神色慌张地帮敬连凯解开绳索。

    “陈老师出去了,博士您快走吧!”

    “谢谢你小金!你知道……”

    “白天陈老师找我们都谈过话了……我们只知道是被收购,没想那么多。”

    “小金,换个公司吧,陈不是好人。”

    小金望着敬连凯欲言又止,想起小金的家庭情况,他没有再说什么。

    “小金我走了,你别让他们发现是你放了我。”

    敬连凯一出门就看见地上躺着个人,睡得很安详,应该是**捂倒的。他回头感激地看了眼小金,便飞快地朝实验室冲去。

    “敬……博士……”小张惊奇地望着他。

    敬连凯找了找四周有没有能打晕人的东西,一无所获……

    谁知小张竟伸出一根手指“嘘”了一声……

    “博士门口有人看着,你穿上白大褂从后门出去吧……”他说着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敬连凯。

    敬连凯顺利地逃了出来,太阳已升到正空。他拼命地狂奔,家里门还开着,却空无一人。他努力回忆起模模糊糊听到的将军山三个字,便疯狂朝山里跑去。

    将军山下聚集了许多人,还有不断闪烁的警灯。

    他看到一个人那样安静地躺在那儿,身上盖着白布,当法医抬起担架的时候,一只手滑了出来,那双纤细却满是血迹的手上,分明带的是和自己同款的婚戒。

    “让一让!让一让!”

    他拼命地拨开人群。

    “什么人?”

    一个警察出来阻拦,他哭喊着推开警察扑向遗体。那双手就算血迹斑斑他也能认出……

    “是死者家属么?请节哀,我劝你还是不要掀开了…从山顶摔下来的…脸已经……”

    敬连凯手剧烈地颤抖着,把白布掀开,白布下的人,已面目全非……但他依旧能认出……晓雯最爱漂亮了,他捶胸顿足哭嚎着,引得围观人群中也隐约传出了抽泣声。

    警察和医护人员把敬连凯拉开,把遗体送上了救护车……敬连凯挣脱着不愿放手,泪眼中透出远处陈和董伟良的身影。

    “就是他们!抓住他们!是他们害死了晓雯!”他指着两人声嘶力竭地喊到。

    董伟良慌张得往人群外冲着。

    “那个人,你跑什么,站住!”

    几个警察三两下就把董伟良按倒在地,留下陈一副与己无关的表情。

    “先生,麻烦您也跟我们走一趟接受调查。”

    看着董伟良和陈被警察带走,敬连凯突然想起了什么。

    疯了一样的朝山顶跑去。警察以为他要寻短见,便跟着他一起朝山顶跑。

    他疯狂地在山顶附近寻找。

    “小寒,小寒!”

    警察似乎明白了他在做什么也跟着边找边喊。

    “小寒!小寒!”

    “爸爸,我在这!我不玩捉迷藏了,我饿了!”

    敬连凯望着远处穿着晓雯衣服跑来的小寒,泪如雨下。

第二十七章 敬寒十

    “妈妈去哪了?”

    “死了。”

    “你说什么?”

    “死了!死了!”

    敬寒十用尽全力捶打着他爸爸,“你瞎说!你骗人!”

    “看!我让你看!“敬连凯用力把敬寒十的头掰向电视。一夜长大莫过于此。电视里是敬寒十平日最不愿意看的地方新闻。

    “昨日,一名女子从将军山忘川崖坠崖。经警方调查取证,该女子当晚疑似被不明男子追逐导致坠崖,现嫌疑人已被警方逮捕。“

    “听说死者死前被车撞倒过,是不是也是你撞的?“

    “你还有其他共犯么?“

    “听说你和死者丈夫是一家科研所的同事。“

    “听说你妻子在出事后就消失不见了,是不是潜逃了?“

    “听说事发前有人报案你妻子已经遇害,是不是真的?“

    “你有什么要说的?“

    “你有什么要解释的?“

    董伟良被记者团团围住,眼神中充满着恐惧。

    “前方记者带来陈氏集团董事长陈的采访。”

    “听说您是那所科研所的注资人,对此您有什么看法?”

    “麻烦大家让一下,让陈总出去。”

    “小李,没事,出了这样的事,我必须给大家一个交代。”

    陈说着立在原地,捶着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这次出了这样的事情,我真的……真的……”说着他掏出了块手帕擦了擦眼角,“嫌疑人和被害人都是我平日里非常要好的朋友,万万没想到……我不相信小董会做出那样的事……在此我恳请警方一定要还受害者一个公道!这次出了这样的事我难辞其咎,是我平时对科研所的监管不够,所以我将辞去陈氏高科技材料研究院的院长职务。”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罢,鞠了个九十度的深躬。

    “砰”的一声,敬连凯把遥控器砸在了电视屏幕上,屏幕噼啪碎裂了一大部分。敬寒十看着全身颤抖的爸爸,小心翼翼地擦了擦眼泪问到:“爸爸,他们说的坠崖是不是就是掉下山崖的意思?”

    敬连凯用充满红血丝的眼睛盯着儿子,他意识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就算有那么多证词,同样定不了陈的罪,不过几个小时之后,他又大摇大摆地从警局走了出来……有钱能使鬼推磨,能让所有证据一夜之间消失,有钱,就是王法……而他自己呢,哭天喊地一整天,只换来警察的“我们尽力了,但所有证据都指向董伟良一个人”,当然还有记者的“请节哀”以及因为牵扯到陈氏集团才会有的一系列追问。

    “爸爸,他们说的坠崖的人是……妈妈?”

    “爸爸,爸爸你说话呀?”

    “爸爸,爸爸你说话呀!为什么?为什么?”

    “陈伯伯董叔叔平时对我那么好……为什么?为什么昨天要追我和妈妈?”

    敬连凯努力平复自己,他想了很久的“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的说辞显得那么无力,他低估了这个六岁孩子的理解能力。敬连凯颤颤地伸出手去,抚摸着敬寒十的头道:“小寒你昨天是不是把董良伟追你和妈妈的事告诉警察了?“

    敬寒十心里慢慢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可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能在站在原地哀嚎痛哭。

    “我……我全部说了……从他们带走爸爸到妈妈跟我玩捉迷藏,全部说了……“

    “小寒,缝在衣服里的那个,有没有说?“

    “没……没有……妈妈……妈妈……告诉我除了爸爸不能告诉任何人。“

    “小寒记住,从今往后,董良伟和陈就是我们的仇人,不共戴天之仇。是你衣服里的东西,害死了你妈妈,总有一天,我们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敬寒十的哭声太大,使他完全听不见爸爸的话,但是他听到了最后四个字“血债血偿”,他即使还不能完全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也也知道这个词意味着什么。

    偷渡的船上,并不太平,各色各样的人紧贴在一起,杂乱的货物就堆在舱门口,防止突入起来的检查。敬连凯把敬寒十紧紧地搂在怀里。

    “我有个问题。“

    “嗯?”

    “他们是为了芯片才害死妈妈和苗苗阿姨的么?“

    “嘘!小点声。”敬连凯捂住了敬寒十的嘴,生怕别人听到。

    “这个叫什么芯片的东西是爸爸做出来的么?”

    “嗯。”

    “爸爸为什么要做个害死妈妈的东西出来?”

    敬连凯心里像被针扎一样,这些天反复折磨的自己的那种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敬寒十见爸爸没有回答自己,就挣脱着从敬连凯怀里跳了出了,想起妈妈,又情不自己地哭了起来。

    他边哭边爬着梯子,敬连凯慌忙地拉住儿子,但又不敢声张怕吵醒睡熟的人们。

    “我要把这个害人的东西扔掉,这是不好的东西,不能要。”

    “你妈妈拼了命也要保护这个东西,你要扔了它,疯了?”这是这几天以来敬连凯说过的最大声的话。

    敬寒十挣开了敬连凯的手泣不成声地道:“你以为我小就什么都不懂么?妈妈走的时候跟我说,如果被那几个叔叔抓住,爸爸你就会受伤,别人让你做坏事,你就得做坏事,那样你就会不开心,你就会难过!”

    敬连凯愣在原地,他感觉一股锥心的疼痛再次席卷了全身。

    “我……不懂你们到底怎么了,爸爸你说的爱我和妈妈都是假的。”

    敬连凯跪在甲板上泣不成声,是啊,孩子都懂的事,自己为什么一直没明白晓雯的心:“小寒,爸爸……都是爸爸不好。“

    “妈妈每天回家就告诉我不要怪你爸爸,爸爸做的是像蝙蝠侠一样的事,可是……可是…………”

    “所以今天我不想让你当我爸爸了,是因为你,妈妈才……我要去别的地方……我讨厌爸爸……”

    “小寒,你不认我这个爸爸没关系,我不是个好爸爸,也不是个好丈夫……但是如果有个办法可以让妈妈回来,你愿意试试么?如果可以找陈报仇,你愿意跟我一起走么?”

    敬寒十还太小,不懂报仇是什么,但是他想让妈妈回来……

    “小寒,我是说真的,芯片不能扔,如果扔了,爸爸要再花五年才能重新计算出来。这个芯片是爸爸和苗苗阿姨的心血,苗苗阿姨计算的那部分,爸爸还没看过。“

    “我听不懂,你是不是在骗我?”

    “小寒你不是最爱看哆啦a梦么。”

    “那都是几岁的事情了,我现在都看四驱兄弟。”

    敬连凯越发觉得自己是个不称职的爸爸,但是他明白自己儿子的倔脾气跟自己一模一样,于是接着说:“哆啦a梦有时光机,爸爸的芯片就可以做出那个时光机。然后我们就可以回到过去救你妈妈。”

    敬连凯从昨天一上船就开始设想这个事情,趁着白天他把构思在纸上写写算算,他突然觉得这个计划可行。

    “你别以为我年龄小,不懂这些,就骗我!”

    “真的小寒,从明天开始我给你补理论物理,我向你保证你很快就会明白我说的是真的。”

    敬寒十半信半疑地朝爸爸走去。

    敬连凯接着说:“给我三年,我们就当一起报仇,一起救你妈妈,可以吗?”

    敬寒十点点头,但始终没有牵爸爸伸出的手。

    “你在干什么?在甲板上被人看见怎么办?”蛇头跑出来把父子二人塞回船舱。

    之后十年,敬寒十再也没有喊过敬连凯爸爸,他们改名换姓在异国他乡漂泊。敬连凯始终忘不了陈那张脸,他仿佛像隔世的人,突然清醒意识到只要自己有钱,也能像陈一样为所欲为,所以即使他把陈……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b市,陈看着电视上播着敬连凯的遗书,喊秘书过来:“你去找你刑警队的朋友喝个酒,探探口风。我不相信敬连凯会舍得拉他儿子一起死。“

    即使陈多番打听也没有结果,因为敬连凯是买通了火葬场的一个人偷出两具跟自己和敬寒十身形类似的尸体来。即使法医查验死亡时间也跟自己消失的时间一致,而且有遗书,有证明身份的信息,烧的焦黑,必然 没人会深究,大家只会认为,这一家真可怜,舆论只会要求严惩董伟良,而陈,跟这件事甚至没有一点关系……

第二十八章 霸王餐

    风吹的树叶沙沙响,我努力回想将军山是否有过野兽的传闻。直到现在,我仍然无法相信自己回到了2006年……

    睡不着,脑海里一直浮现出各种画面。无法想象,楼晓雯跳下山崖时是怎样的决心。我似乎多少能体会到些她的心,为了保护儿子,为了不拖累老公……为了自己心爱的人献出生命,如果是我,恐怕没这个勇气。

    “所以楼爷才叫楼爷,是为了纪念你母亲吧。凯文……是你爸爸妈妈名字的……“

    “这个是那老头硬给我起的。”

    ……

    风声有点大,隐约听到抽泣声,我吓得坐起身来,闻声朝凯文走去。

    这个刚过了十七岁生日的大男孩,蜷缩在睡袋里轻声梦语着:“妈妈!妈妈!别丢下我……爸爸……爸爸……救我……”

    我悄悄走到凯文身边坐下,像小时候妈妈对我那样,轻拍着他的后背,听到他呼吸逐渐平稳,才回到自己的睡袋里。

    凯文说,很多孩子都记不住六岁之前的事,我回想了下,对自己七岁以前的事情都没有任何印象,虽然医生说过是因为某种原因让这些记忆埋藏在了我潜意识里,但是我还是能感同身受他的痛苦一般。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睫毛低垂,希望能够遮住他眼里的泪光。

    “但我要拼命记住,我每天拼命地想,拼命地回忆,可妈妈的脸现在越来越模糊了,只剩下她跑向远方的背影。”

    应该就是那一夜吧,凯文一夜长大,本来就聪明的孩子,才会过于懂事的让人心疼。

    第二天醒来,凯文依旧恢复了他的阳光笑容,我们简单垫了点饼干后,继续赶路。

    “你昨天说的那些什么e、m啊,超导体啊,我都听不懂,就磁悬浮听过。”

    凯文鄙视地把我手里的背包也接过扛在自己身上:“你就这么想,如果你坐飞机的话,时间是会变慢的,只慢一点点,如果坐更快的交通工具,那时间就会慢到几乎上没有改变,然后速度更快的话,就会让时间倒退。”

    “哦,你这么说我好像懂了。”我突然想到另一个可怕的问题,“那速度快就时间倒退,那我们怎么回去?怎么让时间变快?难道是坐速度慢的交通工具么?”

    凯文被我问得愣在原地:“姐,你什么专业?”

    “应用教育学……”

    “我听说国内高中都分什么文理科?”

    我点点头。

    “那你学文学理?”

    “文……”

    “那我跟你说了也白说,其实就是模拟地磁倒流,速度依然是快的。”

    “哦……”我对于他的鄙视懒得应声,虽然我并不知道地磁倒流又是什么。只是后悔昨晚上干什么多余地去照顾他。

    “楼爷应该没事吧……”

    他听到这句时,脚步似乎放缓了些:“放心吧,我们这趟把陈整个公司的电力都用上了,他这会儿应该正头疼给董事会交代问题,还顾不上楼爷。”

    大概走了一上午才看到山路,终于不用心惊胆战地滑下山了,我自告奋勇地帮凯文拎一个包,可没走两公里,就只能又还给他。

    “凯文,你看你看!”我指着前边的行人,开心不已,终于见到活人了。

    凯文扶了扶肩上的浮肿,长舒一口气:“终于到了。”

    大约又走了一个小时,我们才到山脚下,终于看见城市的样子。很久没爬过山了,我现在累得只想抓紧找个地方休息。

    这一路上遇见的各色行人,我越发相信我们回到了06年。喇叭裤牛仔衣的小青年,灰布衫老人,破旧的铁公车牌……只是如果对那个年代了解的人应该会发现,这些根本不是2006年的风格……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先吃饭!这两天你没吃好没睡好的,所以先带你吃顿好的吧。”

    “行吧,就当出来旅游了呗,我十年前也没来过b市。”

    我俩说着走到一家东北菜馆,进门慌忙点了几个菜,两人这些天除了吃压缩饼干就是喝水,好不容易见到油星便狼吞虎咽起来,上菜后不过十多分钟就扫荡一空。

    “饱了?”

    见我点点头,凯文接着说:“姐,我们坐公车先到市中心,找个地方住,然后再计划下一步。”

    “好,我也当回救世主去。”

    “老板结账!

    “总共是三十块五。”老板站在桌子后面,盯着小本子头也不抬地说。

    “这么便宜……”也难怪凯文感慨,点了四个菜,有两个还是荤菜,竟然才三十多,果然那时候物价低。而且还是山脚下,竟然不宰客。果然还是那个时候好。

    凯文掏出张一百的递给老板,老板接过钱,终于抬起头来,眼睛瞪得溜圆:“小伙子,你给我这啥玩意儿?整啥呢?”老板挥着手里的钱,生气地掐着腰道。

    “不可能是假钞啊。”凯文把钱拿回来,仔细摸着说到,“大姐,这不假啊。要不我给你换张?”

    他说着又从兜里掏出张一百的递给老板,可这次老板连接都没接。”

    “现在忽悠人都自己印钱呐?拿张红纸就告诉我这是一百的,你蒙谁呢?印假钞犯法不知道啊?”

    “哦,大姐我懂了,这刚发行的新版一百,可能你们这人少,不知道。”

    “放屁!真当我傻呢?”这大姐说着从桌子后面走出来,口水四射,“我老公就是银行的,发新版了,我会不知道?大虎子,有人吃霸王餐!”

    她话音刚落,只听厨房里一声闷响,冲出一个带着厨师帽的大汉,高到要弯着腰才从厨房出来。

    “谁?谁?”仔细一看他手里竟还带着刀。

    “不是大姐,你怎么不讲理呢?”

    “姐,我数一二三,咱就跑。”凯文凑到我耳边轻声说。

    “啊?”凯文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刚才还理直气壮,不懂他怎么突然怂起来。

    “一……二……三跑!”没来得及思考,凯文拉起我就往外冲。这对姐弟拎着刀和铁锹也追了出来。

    一想起身后的刀,脚下就像蹬了风火轮一样跑得飞快。

    终于身后看不到追兵了,凯文把我拉到一条漆黑的小巷子里。

    “应该不会追来了……”凯文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到。

    “怎么……怎么突然……”我也喘不过来气,一屁股坐在凯文扔地上的包上,这么多负重,怪不得他也喘这么厉害了。

    “我……我刚才看了眼墙上的日历……”他勉强站直,递给我一瓶北冰洋,刚才都那种情况了,他竟然还记得顺瓶饮料出来,真是……

    “姐,你在这等会儿,我出去打听下,你别乱跑……”

    不一会儿凯文变垂着头回来了,他尴尬得挤出一个笑说道:“姐……现在是……你做好心理准备……”

    “怎么了么,你说?他们追上来了?”

    “不是……”凯文深吸一口气,像是要说服自己相信一样,“1996年,现在是1996年……”

第二十九章 少年的惊慌

    “姐,你掐我下,会不会是我在做梦……”凯文把脸伸过来,我毫不留情地拧了下他的耳朵,把所有怨气都聚在了这两根手指上。

    “疼,撒手!”

    接下我就目睹了从来没有见过的凯文的样子,疯狂地用手砸着墙,尽管装得不经意,可墙皮却殷出一片红。

    “问题出在哪……”我望着凯文有些心疼地道,“不行我们先回去……回去再想想办法……”

    “姐……这种情况下你还为我着想……”

    “别废话了,走吧。”这种时候作为一个脑子不够用的成年人,我需要负责的只是保持冷静。这是我头一次见到他慌张,虽然平时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实际上稳重的很的孩子,今天,慌了……

    我看着他红着的眼圈不忍地帮他吹了吹手上的灰,我们决定回山里检察下。

    “还要走一天多,我想想就头疼……”我尝试着说些废话,缓解凯文的紧张。

    到将军山已经是傍晚。我俩顶着下山人们的异样眼光向深山里走去,凯文脚下不停,双手紧紧攥着背带。

    “休息下?”

    “不用了……”我摆摆手,“快回去要紧。”

    “对不起,不该让你淌这浑水……我们家的事……连累你了。”

    “说什么呢!我这几天突然一下比电视剧里还惨,说实话如果可以我都想在这人儿待几个月再回去,到时候舆论消了,我也能踏踏实实找个工作。”我朝凯文笑了笑,他眼里的惊慌终于有所缓和。

    我理解他的恐惧,用了十年的时间才走到这里,自己的家人全部等着自己去救,换做谁,遇到现在的情况,都没办法冷静。

    “走不动了吧?歇会?”

    我摇摇头。

    “那……”凯文说着伸出手望着我。

    我看着他悬在半空中的手,犹豫了下,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他掌心。

    凯文特意放慢了脚步,我也加快了脚步,就这样牵着他的手,竟然觉得后面的路没那么累了。

    将近两天的路程,我们走了一夜就到了。我锤着自己已经没有知觉的腿,看着不远处的凯文,他打开车舱时焦急的样子,让我有些担忧。

    “怎么可能,储蓄舱的燃料怎么会那么少……”凯文眼圈有些发红的朝我走过来,那个大球再次被树枝碎叶遮挡住了。

    “姐……我们……暂时回不去了……”

    “啊?”我猛的站起来,但看着凯文发红的眼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燃料……燃料可能不够了……我对比了下剩下的燃料……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是哪块出了问题,系数错了又或者……”

    “我记得你说这机器是靠反应舱的啥啥反应提速什么的,是不是就是放多少燃料就走多远,那……会不会是你反应舱燃料放了两倍,你看,刚好多了10年。”

    他像被雷劈了一般再次去检查,然后霜打了似的又回来,看来我猜对了。

    “姐,你打我吧!”

    可我怎么下得去手,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凯文这么焦急。

    “那怎么办?”我坐回我的枯树干上,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

    “现在燃料不……燃料不够,我们把往返的燃料都用了……现在的燃料,连走到2006年都不够。”

    “所以……所以我们回不去2016,也到不了2006……呵呵……”真的要在1996年度过余生了么?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很奇怪,尽管有些担忧,但一点也没有想哭的感觉。

    凯文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眼圈红红的,但却努力撑着没有让眼泪流下来。

    “别担心,没事的,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姐……你……还让你来安慰我……明明是我害了你……”凯文抬眼看着我,这时我才他眼里打转的泪水越发翻涌,“我……我真没用……”

    我看着他的样子,竟莫名有些鼻酸:“瞎说什么呢!你才17岁17岁!刚过17岁生日的17岁!像你这么大的孩子,一般都还在高中拼命学习,或者沉迷打游戏,你比他们强了太多了。”

    “……别安慰我了,我知道是我没用,十年前连我妈的告别都听不懂的傻瓜,十年后又怎么能奢望自己救得了他们。难怪楼爷要让你看着我了,确实成不了什么大事。”

    我实在忍无可忍,便站起来指着凯文的鼻子吼道:“你够了啊!说你是个孩子,你还真矫情起来了!楼爷那是不相信你么?那是怕你万一哪天想不开了自己去找陈报仇!这都看不出来么?你爹关心你关心的那么明显,你还在这叨逼叨什么?”

    “啊?”

    “啊什么!别学我口头禅!我告诉你,有事说事!有问题解决问题!在这自怨自艾的给谁看呢?你以为你是林黛玉么?你以为你在这难过会儿地球就不转了么?古时候17岁都成家立业了,说你是孩子,你还真以为自己小呢?”

    我这一番慷慨陈词说完自己都舒畅了,感觉像是鼓励自己一样。

    “大不了我们等十年,再救人呗,而且十年怎么着我们也能找够回去的石头了。或者现在我们就去找你爸妈,苦口婆心劝他们一通,让他们以后看见叫陈的就跑。”

    “姐……姐!”凯文猛地抬起头,吓了我一跳。

    “姐……我知道了!1997年斯文森彗星撞击地球!”

    “什么意思?世界末日么?”

    凯文脸上终于恢复了神色,他连忙摆手道:“这个彗星,就落在d市,也就是将军山的另一头。虽对d市没造成伤害,但当时d市和b市都有小范围的电压不稳现象。”

    “我不懂。”

    “总之就是想到回去的方法了。电压不稳,导致短时间的断电并不是电网出了问题,而是这个小彗星自体特殊,在与地面碰撞时形成了强大的磁场。”

    “所以呢?”

    “所以这个磁场能够给模拟器一个加速度。也就是我们回得去了。”

    “那真是太好了!”我开心的抓着凯文的胳膊,可他却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如果能够刚好回到来这的之前就好了……”

    “为什么?只要能回去,差了十天半个月的又有什么关系?”

    凯文低着头,睫毛低垂:“还要等一年多。而且搜集这些陨石做燃料,楼爷花了整整八年……他已经用了二十年多年来承受痛苦,我害怕……”

    “什么二十年?2006到2016,只有十年。”

    凯文坐在我身边,望着天上的星星道:“有件事忘了告诉你。楼爷这是第二次做这个模拟器了,2006年的事故,楼爷花了14年搜集陨石燃料,回到06年后没赶上……也没发现我……”他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些话,“可惜他十多年后,再次回来,救下的是我,如果是我妈该多好。”

    “别这么说……”

    他转头望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波澜:“所以他才会老成这个样子。”

    “是遭受了两次打击,承受不住吧……”

    凯文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姐,我发现,你心中有部电视剧……动不动就想象力这么丰富,哪有那么苦情,是因为他回到过去,遇到了14年前的自己,正面相遇。具体是什么原因,楼爷也没跟我细讲。但我分析可能是两个磁场、能量性质等完全一致的个体,离得过近,能量强的会吞噬能量弱的,强磁场会代替弱磁场……可能是因为这个吧……”

    “明明你这个更玄幻好吧?”我白了眼凯文,突然恍然大悟,惊讶不已,“所以现在的楼爷是十四年后的楼爷回到过去代替了2006年的楼爷,又经历了十年来到了2016年?”

    我有点被自己绕晕了……

    可凯文像是能读懂我脑子里的东西一样,尽管我自己也不太清楚到底在说什么,但他却点了点头:“就是那样。”

    “所以才像你爷爷……因为比实际的自己多活了……额……多活了……”

    “整整24年。”

    我不禁感慨着,我从来不相信一个人的敢情可以维持那么久。我一直认为,人和人只要不联系超过最多四五年,就不会再有感情……可是我错了,整整24年,需要多强大的信念,才能坚持下来啊。

    “如果只是报仇,结果了陈便好,可楼爷一心想的是救回你妈妈。所以楼爷很爱你和你妈妈。”

    “嗯,特别是我妈妈,很爱很爱。”

    从来没想过真的会有爱情经历二十多年还不曾变化,我看着凯文突然觉得他原本应该有个很幸福的家庭:“你爸二十五年都能等,你不过再等一年,又有什么可怕的?”

第三十章 住宿

    夜深了,初秋的风透着些许寒意,凯文盯着不远处被他裹得严严实实的模拟器发呆。

    “会没事的,别担心。”我拍了拍凯文的肩膀,准备收回来的手却被他突然抓住。

    “姐,你打我吧……你这样不怪我,我更内疚了。”

    我看着凯文丧丧的脸,有些好笑,于是我打趣道:“我确实想骂你。这么说吧……你前几天是不是看了个叫步步惊心的电视剧。”

    他蹲在我面前,低着头像个准备受罚的孩子。

    我甚至都能从他的脑瓜顶感到散发出的丧气。

    “嗯。还看了个类似的叫穿越时空的爱恋,还有个神话什么的。”

    我弹了下他的脑门说到:“一个多月看了这么多电视剧?还都是穿越剧?”

    “姐,你别说穿越剧还挺好看的。不过,这只是我看电视剧的十分之一。”

    我看着这个不可思议的男生,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多?”

    “嗯,以前没看过,所以不知道电视剧这么好看……”

    我把手抽回来,怒视着他道:“你看看那些穿越剧,不是穿越回去当什么大家闺秀的,就是回去当什么王妃的……”

    “对,还有个太子妃升职记,但是有点扯,就随便看了看。”

    “反正你看,人家穿越回过去,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叱咤风云……你再看看我……要啥没啥……一出场还被人追着打,现在餐风露宿,搞不好近段时间都得靠街头卖艺过活了,再搞不好,还得去要饭……果然电视剧都是骗人的。我这种放电视剧里都活不过三集……”

    “噗”凯文没忍住笑了一声,“这不是穿越,是科学地回到过去。”

    “还好意思笑?你看看!我以为这次穿越回来,怎么也得过个贵族生活,现在可到好,身无分文就算了,还要对着你一张臭脸!”

    凯文突然愣住,望着我的眼神渐渐缓和起来,过了好久,他才扬起嘴角道:“姐,我不会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凯文起身坐到我身边,仰着头,像是要让眼泪憋回去。

    “谢谢你,姐。有你在真好。”

    “小孩子装什么大人,想哭就哭呗。”

    凯文听到我这句话,眼圈通红地转过头来望着我:“肩膀可以借我下么?”

    我拍了拍自己的右肩,示意他倚着。听着他在我肩膀上抽泣地越来越厉害,我鼻子不禁也有些发酸,只得偷偷把不小心掉下的两滴眼泪抹去。

    夜里的将军山,更加不友好,虫鸣、狼嚎,还有越来越低的温度……凯文倚在我的腿上,呼吸均匀,我小心翼翼地把他眼角的泪痕擦干。

    “傻凯文,大不了从头再来,你才17,楼爷等了24年都不怕不是么?”

    他像听到了我的话一样,把我的手抓得更紧了。

    朦朦胧被阳光晒得眼皮透白,睁开眼,发现自己倒在凯文腿上……和睡觉前的姿势刚好掉了个。

    “谢谢你的腿。”

    我伸了个懒腰,回头望着他的笑容,终于脸上恢复了些血色,突然我感觉有些奇怪,于是慌忙躲闪开他慢慢挪过来的手:“好好说话,抓着我手干什么?松开!”

    “鹿灵犀,你脸红了么?”

    “滚!瞎说什么!松开!”

    “姐,让我再牵会儿呗……”

    “松开……”

    “我不……”

    “你在撒娇么?敬寒十!恶心死了!快松开!”

    ……

    第二天天一亮,我们就下山了,不管怎样,也要等到97年。

    “要不要去找你年轻时候的爸妈求助下?”我扯了扯敬寒十的衣角,因为真的不想再吃压缩饼干了……

    “我爸妈不是b市本地人,你也是知道的,我跟楼爷……不怎么交流……所以96年他们在不在b市我都不知道……更何况他们住哪……好像他俩以前都是教师,在工院教书……你听过b市工院么?”

    我无奈地摇摇头,发掘这条路好像堵死了。

    “你是亲儿子么?”

    “那年我才六岁!六岁!你会跟学龄前儿童讲这些么!而且……就算讲过……学龄前儿童……能明白那么多么?”

    “看来我们注定要饿肚子了。”

    凯文听到我这句后,突然停下,示意我等一会儿,然后在大背包里找了半天,终于翻出一块表来。

    ……

    “精致,真精致。”名表修理店的老板仔细赏玩着凯文这块金灿灿的表。

    凯文倚在柜台上,心疼地盯着自己的表说:“别看了,出个价吧。”

    “二百。”

    “五百……”

    “三百。”

    “五百……”

    ……凯文死咬着“五百”不松口。

    “老板,再烂的梅花表也得上千了,何况这块,您也看见了,我说五百这个价已经很低了。”

    “行,五百就五百,这么好的表,我得带自己手上,小江,拿钱。”老板说着就迫不及待地把表戴在了手腕上。

    “老板,我话说在前面,这五百的价格是因为我们暂时缺钱,等我有了钱,一千块钱再买回去您可不能反悔!”凯文说着眼睛就没从这块表上离开过。

    老板连连点头,毕竟这样比当铺利润都大的交易没人不愿意干。

    “这块表……”

    “我外公生前给楼爷的,楼爷是孤儿,外公把他当亲儿子一样,结果……亲儿子把他女儿骗走了,哈哈,你说好笑不?”凯文干笑了两声,父母的爱情被他三言两语竟说出了画面感,“姐,我们先去饭店把钱付了吧。”

    说罢,我们便打了辆车,到东北菜馆,在跟老板说了几十遍对不起,并付了两倍的饭钱之后,厨师才把刀放下,让我们出了门。

    我看着手里的四张百元大钞,脑袋嗡嗡嗡地想爆炸:“钱还没捂热,就花出去一百了……物价这么低,怎么还是不禁花……”

    “没事姐,这不还有四百呢么。”

    我看着这个眼前的少年,想起他虽然经历过大起大落,但貌似从没缺过钱,不禁头又一阵疼……

    “敬寒十,我觉得我们首先,得找个吃饭的地方,然后找个住的地方……之后你就会明白,这几个钱,我们都花不了一个星期。”

    “姐,你怎么一说正事就喊我大名呢?”

    “那我喊什么?啊?喊凯文?1996年,在街上看见个喊英文名的?”我白了凯文一眼,“九十年代,还没有tony、jimmy满大街呢。”

    “什么tony……”

    “算了算了,跟你说了也白说。快去吃饭吧,我饿死了。”

    回到过去,还是有些好处的,比如我好久没在大街上吃过面了。看着老板卖力地压着大木柱子,我兴奋地每个毛孔都在扩张。

    “三块?”我再次确认了价格,不敢相信,两碗面只要3块。

    “你看,姐,这时候物价这么便宜,我们的钱肯定够住宾馆的,别担心。”

    我长舒一口气,四百够花一个月了,肯定能找到挣钱的方法了。所以我跟凯文就这样放心地来到了旅馆前。

    “您说多少?”我不敢相信地望着老板。

    “20,年轻人年纪轻轻的耳朵这么不好。”

    “太贵了……”我回头看着一头雾水的凯文道。

    “没事,姐,20,我们能住个二十天。”

    “20一间!两间40!最多住10天!”

    我看着凯文被我吼得说不出话来,无奈地朝坐在门房里看电视的阿姨哭诉道:“大姐,我们……初到b市,带的钱也不多,您看是不是能……”

    “20少不了姑娘,你们一路问过来的吧,这条街,最便宜的是里面那个招待所,十五一个双人间,但是你可以去看,那个卫生条件什么的,都不如我们好,”

    虽然想据理力争,但是我们确实刚从15那家过来,一进门就看到三只开会的蟑螂……

    “大姐,一看您就是心肠好的人,我们姐弟俩到这来一共装了四百块钱,要是全花在住店上,饭都吃不了。”

    大姐沉思了下,终于舍得起身,透过窗户投来同情的目光:“小姑娘,这样吧,我一个朋友在西城区开地下旅馆的,虽然地下室有点潮湿不见光,但是便宜也干净,这里是市中心,肯定没有更便宜的宾馆了。”

    “行,谢谢您了!您把地址给我,我们这就过去。”

    我感激地接过大姐递给我的地址。

    “你们往东走,看见公车站就上车,坐302到外环路下,就能找着了。到了就说是我介绍的,估计能便宜不少。”

    我们感激涕零地挥别了大姐,坐上了开往西城的302……

    颠簸了一个多小时,我们才下了302。站在外环路上的我,只剩下迷茫。高架没有……会展中心没有……除了几个排列整齐的板式楼小区,剩下的只有从来没见过的工厂和远处的山了。

    按照罗姐的地图,我们从外环路,绕进风铃巷,从风铃巷,走到塘子巷,以前从来没走过这些小巷,不知道路两边坐落着这么多小区,还有一些不知道有没有人经营的摊位。走到塘子巷的尽头终于看到了风铃家园。多亏这个年代还不用刷卡进门,门卫大爷很热情地帮我们指了指不远处的16号楼。当看到破破烂烂,掉了偏旁的“旅官”两个字时,我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地下室旅馆……蚁穴……

    “我们是罗姐介绍来的。”

    “哦,十块一晚。看房间么?”小哥把烟掐掉,额头上的疤痕皱了一下,不情不愿地掏出钥匙边挠着乱糟糟的头发边带我们走到了15号。

    “就这一间了,住不住?”

    “还是不要了……就一间……”凯文说着拉我准备走。

    “住!为什么不住!”我甩开凯文的手,笑嘻嘻地充着小哥献媚,“小哥哥,你看我们姐弟俩也不容易,如果多住几天的话有优惠么?”

    “一个月二百。”没等小哥开口,一个端着盆子的大哥就从身后冒了出来,他穿着我爷爷辈最喜欢穿的白背心,大裤衩朝我们走来,头发还湿着,看样子是刚从澡堂出来。

    白背心大哥冲小哥打了个招呼到:“老六,你这生意可以啊。”

    “凑合。”老六面无表情地朝白背心大哥打了个招呼,转头向我们说,“你们是罗姐介绍的,可以少收你们50,月租还是按天?”

    “月租!”不理会凯文在身后扯着我的衣服,我就这样定了下来。

    “身份证。”

    只顾着找住的地方,竟然忘了还有这一茬,我结结巴巴地撒着谎:“没……带……”

    老六抬头扫了我们一眼,眼中毫无波澜,再次低下头,开始填单子:“没有身份证加30,住不住?”

    “一个月180……住!”我开心地接过钥匙,想着终于能在床上躺着了,就开心不已。

    回头再看凯文,他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又青回来地愣在原地。

    “走啊!”喊了两遍,他才后知后觉地跟上。

    我看着艰难地迈着腿的凯文,无奈地摇摇头问到:“从刚才开始你怪怪的,怎么?对住的地方不满意?”我冷笑一声,想起他从出生到现在没短过钱的情况,也不忍心多说,“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有住的地方就不错了,别挑三拣四!关键你看,这多干净啊!”

    “姐……姐姐……姐我还没准备好……”凯文望着我眼神闪烁,发现我看着他后立刻把头低下,一副想笑但是又不知道该不该笑的表情,耳朵红通通的简直要冒火,“虽然……虽然我可以……但是……但是也太快了……呵呵……嘿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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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灵犀介绍:
又怂又丧鹿灵犀,答应帮忙照顾邻居家的孩子,谁知道这位比自己小10岁的少年完全和想象中不一样啊!演技、智商各个爆表,卖萌装酷样样精通!直到某天被逼无奈,只得跟着这位少年上了时光机,到十年前去解救他的父母,然而……“姐,我们燃料好像放多了……穿过了……”解救不成,反被困是什么剧情?多亏遇上了有点心理问题的低调土豪邻居和不装会死且一直在拖后腿的金主大大……姐弟俩一边智斗仇人,一边顺道表个白,再顺手帮朋友谈个恋爱、抢个家产什么的,简直不要太丰富!十年灵犀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十年灵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十年灵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