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秘地,仙宗
太古之时,天地动荡,大道不定。
天上暴雨倾盆,雷霆撕裂苍穹,又有大地分崩,常有地火涌现,火山迸发。
天地大变,生灵临近灭绝。
后有九鼎自天外而来,镇压天地,分落于天地各处。
后世之人,以此九鼎所在,将此方浩大天地,分化九州。
而九州中央的九鼎所在,渐渐与天地相合,化作了洞天福地。天地九州,每一州都有一处由九鼎演化而来的洞天福地。
这九大洞天福地,就称作秘地。
“九大秘地,乃是九鼎演化而成,虽然依靠九州天地而生,但内中地域广袤,其浩大之处,几乎能与这外界天地相提并论。”青衫秀士说道:“并且,秘地之中,气息清净,不似外界这般浑浊。相较之下,秘地更为适合修行,用一些修道人的话语来讲,就是秘地之中灵气浓厚且纯净。”
“秘地之中适合修行,因此修道中人几乎都聚集在内,只有少数现身于世俗。”
“九大秘地中,宗门林立,但每一处秘地,都有一个浩大宗门,统领秘地。”
“九大秘地,也即是九个宗门,统称为九大仙宗。”
青衫秀士说道:“天地之间,以九大仙宗为首,其余宗门则都稍次一筹。”
秘地?仙宗?秦先羽听得目眩神迷,只想在秘地之中修行。
青衫秀士又说道:“世俗之外,因凡俗之人众多,因而有规矩束缚,不得显法于凡人眼前。正因为如此束缚,因此在世俗之间,这些修行之事,都被世人当作虚无缥缈的神仙传说,虚实难辨。”
“难怪……修道人都如此隐秘。”秦先羽恍然,说道:“既是如此说,修道人乃是传说中的神仙,那秘地岂不是……”
“仙界!”青衫秀士点头道:“在俗世中,秘地就称作仙界。”
秘地,即是仙界!
好一个让人心惊的消息!
白日登天!
霞举飞升!
鸡犬升天!
拔宅飞升!
这一个一个字眼都在心中跳跃,秦先羽自语道:“道书典籍常有记载,修成金丹者,即为地仙之辈,能超脱凡尘俗世,可得道飞升。这么说来,金丹修为的人物,其实是去了秘地?”
“正是。”青衫秀士说道:“秘地有极大限制,只有金丹修为,才得进出秘地。而金丹以下,若想突破秘地限制,必然招来劫数,化作飞灰。正因为金丹修为能够进出秘地,而秘地又有仙界之称,故而金丹真人,又称地仙之尊。”
“金丹共分九转,九转之后,内蕴元胎。只有元胎化道,成就道胎,才是真仙。”
“可是修成地仙之后,每突破一步都需要浩大法力,正所谓百尺杠头难进一步,就是如此。”
青衫秀士看着秦先羽满怀憧憬的模样,说道:“外界气息浑浊,呼吸之间的浊气都对修行不利,要时刻花费精力来清理气息,使得血脉脏腑为之清净,如此显得十分麻烦。因此许多修成地仙的人物,基本是一去不回,只在秘地中扎根修行,极少返回俗世。”
“当然,秘地之间的壁障也是难破,进入秘地已是极难,而要从秘地出来,却要更难。金丹地仙能够进入秘地,却未必能够出来。”
听到这里,秦先羽立时清醒,自己还是把秘地想得简单了些。
不过,修成地仙的人物,超脱凡俗,基本都痴于修行,进入秘地之后,对修行有利,因此不愿返回俗世,也是正常。
正在这时,青衫秀士微微抬头,说道:“天色……确实不早了。”
秦先羽抬起头来,正见蓝天白云,天空晴朗。
天色不早了,这句话已经不是青衫秀士第一次提及,似乎藏有深意?
秦先羽略一思索,就已明白。
时候不早了,也该离开山河观仙图了。
在图中天地,已经过了好多天,但秦先羽沉迷于修行,沉迷于完善后的紫府神庭混元祖气真诀,加上青衫秀士所说的许多秘闻。因此这些天来,竟然都未曾想过如何离开。
如何离开?
这本是秦先羽在之前的一个难题,遇上青衫秀士之后,几乎把此事抛在脑后。
此刻想起要离开这图中天地,秦先羽竟有许多不舍。
这里气息纯净,适合修行,而且有青衫秀士指导修行上的疑难,讲述诸多修道常识及秘闻。对于这图中天地安静修道的日子,秦先羽当真是留恋不舍。
青衫秀士微微拱手,说道:“镇鬼大印对我大有用处,而紫府神庭混元祖气真诀以及符道见解,和你那玄妙一剑,都使我心有所悟。这短短数日,得益匪浅。”
秦先羽更是执弟子之礼,道:“这些时日教导之恩,没齿难忘,先生实为我修道路上一位名师。日后若修行有成,必要归功于这几日奠定下的基础。”
“言重了。”
青衫秀士拱了拱手,便要离去,忽地一顿,说道:“你体内蛊虫本是数年发作一回,但先天混元祖气乃本源之气,对于蛊虫有极大好处,它已生出变异,只怕数月后就要发作,三年之内有性命之危。”
秦先羽面色骤变,说道:“那我三年之内,便必须修成练气巅峰,真气外放?”
“不够。”青衫秀士说道:“至少要罡煞境界,可你修行越高,对于蛊虫滋养越重,恐怕还要修成龙虎才能将之除去。另外……”
青衫秀士还要提点,却忽然一挥手。
秦先羽只觉天地变化,乾坤倒转,眼前一黑。
正在秦先羽消失不见的刹那,一道熊熊火焰从虚空喷薄而出,万分炽热,灼得大气扭曲。
青衫秀士被火焰烧成灰烬。
只一个呼吸,青衫秀士就在另一处地方,再度现出身来,但是身体已经十分虚弱。他看着虚空之处,面色凝重,忽地哼了一声。
江河逆流,山峰颤抖,大地龟裂。
虚空中一声龙吟,惊天动地。
……
外界,官道之上。
青衫秀士挥手将秦先羽送走,这小道士当时只觉眼前一黑,就是乾坤倒转,天地变化。
他身子一空,不断转动。
好不容易踏定脚步,知道是出现在了外界的地上,不禁松了口气。
才一立定,还未看清周边景色,耳边就听马蹄声传来。
声音怎地如今临近?
秦先羽抬起头来,只见眼前一片黑影,然后身子再度凌空飞起。
“糟糕,被马撞了。”
ps:我要求收藏啊~~~~(>_<)~~~~跪求收藏,真要跪了……
第六十三章 中箭
“那小道士命还真硬,被疾奔的烈马撞上,居然未死。”
“何止是不死?听说他只是昏迷过去,其实没受多少伤势,连骨头都没断。”
“倒是那匹马,据说还是上过战场的战马,凶悍异常,居然就这么撞死了?”
“这小道士究竟是个什么人?居然如此福大命大?”
“应该是命好。”
……
马车里,秦先羽抚着胸口,咬了咬牙,暗道:“好在我真气磨合,已经能够改善体魄,而且还能自行运转,否则被高头大马这么一撞,非得撞死不可。”
昨日从山河观仙图出来,还没看清什么,就被马撞了。
之所以会当场晕厥过去,并非是受了多重的伤,而是从山河观仙图出来时,经过乾坤倒转,天地变化,正是头晕目眩的时候,又被烈马这么一撞,便昏迷过去了。
当初进入山河观仙图,可是当场昏迷了过去。这回若不是被马撞到,想必还不会昏迷。
秦先羽暗暗自嘲道:“这么说来,倒是脑袋好使了。”
如今他已经知道,这里是淮水以北。
淮水把大德圣朝分化两地,淮水以南,称作淮水六府,丰行府就是其中之一。
而淮水以北,共四府,京城就是四府之一。
他本是在淮水以南,没想到从山河观仙图出来后,直接出现在淮水以北。这么说来,距离京城越发近了。
可秦先羽对于去往京城,暂时消了兴趣,他此时正被蛊虫困扰,暗自苦恼道:“先天混元祖气乃是本源之气,竟然能够滋养蛊虫,这点是连观虚师父都难以料到的罢?”
“三年内修成罡煞,甚至修成龙虎?”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秦先羽苦笑道:“难道真要被蛊虫反噬而死?”
青衫秀士当时似乎还想指点些什么,应该是除去蛊虫的方法,可是他面色变化,似乎有急事,就把自己送走了。
“这位前辈能够看透体内蛊虫,而且点出发作的时日,应当是对此道有所涉猎。本来还想把父母以及观云师父的那一场异病说出来,让这位前辈看看是什么来历的病症,或是什么奇毒,却不想他如此着急把我送走。当时他似乎面色不对,莫非有事?”
“以他的修为,若是有事,那也不是我能掺合的。”秦先羽摇了摇头,自语道:“倒是我自己这蛊虫的问题,真是难办了。”
“无量天尊,祖师在上,小道该怎么办?”
“反正漫无目的,不如先去京城再说?”
正当此时,秦先羽微微挑眉。
以他七寸五分之高的真气修为,耳清目明都不足以形容其感官,自然听得马车之外有人来了。
来人脚步稳重,但是落地声音极低,明显武艺高深。
但秦先羽也不惧怕,自身体内怀有七寸五分高的真气,经过在山河观仙图几日修炼,又有增长,真气还要再高出一线。加上新得的蝉翼步,高深玄妙,身形堪称神出鬼没,而且自己练习剑道初解而得来的剑术又是不凡。
诸般手段叠加,只要来人不是武道大宗师,就不必担忧。
至于武道大宗师,乃是武学登顶之辈,哪能轻易遇见?
毕竟这是世俗,不是仙界秘地。
“小道长醒了?”
掀开车帘的是一个男子,面容普通,佩戴长刀,一身打扮与气息,都跟陆庆颇为相似。
秦先羽见状,就知此人和陆庆一样,是某个达官贵人的侍卫统领,而且已修成内劲,乃是一位内劲高手。不过这人只有一寸内劲,比陆庆逊色一些。
那男子看着秦先羽,面容上满是歉意,低声道:“我手下的弟兄驾马时太过鲁莽,未有注意前方,导致伤了小道长,实是万分歉疚。好在道长吉人自有天相,只是昏迷过去,未曾受伤,真是道祖庇佑。”
先前他已经探过,这个小道士年纪不大,也没有练武的迹象,筋骨不曾打磨熬炼,远比不得练武之人来得强健。按说这样一个不曾习武的普通人,经过烈马奔驰撞上,必然要骨断筋折,甚至死在当场。
那匹烈马不就当场暴毙了吗?
可这不曾打磨熬炼过筋骨的小道士,居然未有损伤,真是奇迹。而这小道士也昏迷了过去,应当不会是传说中的神仙人物罢?
对于此事,几乎无法想通,也只能归于奇迹。
既然是个小道士,自然要说是道祖庇佑。
秦先羽只是笑了笑,说道:“大难不死,也还真是道祖庇佑了。而且诸位也都心善,没有将我抛在路边等死,而是救了上来,倒是多谢了。”
但凡有些地位的人,都不会把穷困百姓放在眼里。
正所谓人命如草芥。
像这样驾马撞伤路人的事情,并不少见。
大多数是被拖到路边,任其自生自灭,而纵马伤人的,却都扬长而去,没有任何道理可讲。而有些丧心病狂的,若是驾马伤了人,更要来回纵马,直到把人生生践踏致死,才会罢休。
能够养得起马匹的,身份地位自然不低,碾死一两个穷困百姓,又算得什么?
听到这话,那男子倒是认真地说道:“我等并非无良之人,伤了道长,若还将你丢弃,良心怎过意得去?更何况,我家小姐严令,必须将你救下,不能害了人命。”
秦先羽本就是心思灵敏的,听到这话,又见那男子面色不对,心中暗忖道:“恐怕这些家伙把我撞伤之后,都想着拖到路边,让我自生自灭。可就是他家小姐心善,才严令他们把我救下。”
“说来说去,真该谢的是他家那心善的小姐。”
“不过感谢就免了,把我撞倒的也是他们,不找他们赔些银两就是好的了。”
他这般想着,朝着那男子笑了笑,口中说道:“这位大人,小道昏迷初醒,还有几分萎靡,想要休息一下。待小道我醒来,再跟大人详说,多谢了。”
男子也不恼怒,只是笑着点头,退了下去。
……
此时车队正在休整。
秦先羽微微闭眼,却并非静心养神,而是听着那男子的脚步。
男子走出不过数丈,便已停下,低着声音道:“小姐,那小道士已经醒来,我探了一探,应当没有多大问题。但是这方圆十多里荒无人烟,小道士现身在此,确实可疑,不好尽信。另外,大约是咱们撞倒他的缘故,他有些不悦,将我逐了出来。”
那边略显沉默,随后一个文静的女子声音说道:“是我们不对在先,将他撞伤,所幸没有大碍,但他心有不忿也是应当的。既然附近荒无人烟,就把他带上,到了城里安顿下来,再略作补偿好了。”
这男子修成内劲,自也有几分傲气,被秦先羽逐出后,心中也不太高兴,当即便道:“小姐,我看这小道士虽然被撞,可除了昏迷过去外,却是毫无伤势,既无外伤,更无内伤,反倒是咱们这边死了一匹好马。”
其实秦先羽想得不错,当时他被撞倒之后,众人是想把他抬到路边,任其自生自灭。尤其是驾持那匹好马的侍卫,更是心狠,想要用刀把这昏迷的小道士断了性命,给他那好马陪葬。
可是小姐心善,把小道士留了下来,如今反倒是要作为赔偿。
这个男子乃是一名侍卫统领,又修成内劲,手上染血众多,心性也是狠辣,对于赔偿之事,实是颇为不以为然。
不远处,那驾马撞伤小道士的侍卫更是咬牙切齿,暗道:“当初若把小道士扔在路边,还用得着赔偿?若是杀了,更是一了百了。如今竟要赔偿?真是白白浪费了钱财。”
秦先羽听了半晌,才睁开双眼。
从脚步上来听,这车队约莫在三十人往上,但具体多少个,却还难以断定。毕竟秦先羽虽说耳力敏锐,但修成真气以来,时日尚短,难以确切地以声音来确定每一个人数。
除了先前那个男子是内劲高手之外,还有三个人脚步极稳,而且相隔极远,秦先羽也能听见这三人的心脏跳动,以及血液流动之声。可想而知,这三人体魄应当是极为壮硕,多半是修成搬运气血的人物。
另外,在那个文静声音的旁边,还有一个悠长呼吸,但这个呼吸的主人,血液流动,心脏跳动的声音,却要比常人更低。
一般来讲,这等人物,要么是老迈得难以动弹,血气枯败的老人家,要么是一位修为深厚的人物,能够控制自身血气,凝炼而不散。
从呼吸上来听,秦先羽更倾向于后者。
“尽管能听得清楚,但我毕竟修为尚浅,没有亲眼看见,却是难以断定这个呼吸的主人究竟有多么高深的武道修为。”秦先羽深吸口气,暗道:“这么一个车队,三十多人,大多是怀有武艺的练武之人,三个搬运气血,一个内劲,在那位小姐旁边,还有一个难以断定修为的人物。”
“这些是什么人?”
秦先羽心中大是疑惑,忽然,鼻端传来一股气息。
这气息无味,略显寒冷,颇是刺鼻。
杀气!
早有经验的秦先羽蓦然一惊。
嘭!
马车侧面木板骤然崩开,一支手臂粗细的弩箭穿透马车,刺在秦先羽胸口。
轰然炸响,马车另一侧的木板骤然崩碎。
这一支手臂粗细的弩箭,刺中了秦先羽,而弩箭疾速而来,巨力还未消散,竟推着秦先羽,让他背脊撞破马车另一侧,撞碎了马车侧壁木板,滚倒在路边。
马车侧翻,众人只见那小道士倒在路旁,不知生死。
车队一阵慌乱。
ps:新的一周,六月在这儿求收藏,求推荐,求打赏……??啦啦啦,??我是勤劳的小作家(*^__^*)嘻嘻
第六十四章 苏文秀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一句让寻常人心惊胆颤的话语响起,十分响亮。
伴随着这一句话的,更是纷纷箭矢。
只是一轮箭矢,车队三十八人,就已倒下了十六七个。
“杀!”
一群黑巾蒙面,手执刀剑的匪徒从路旁冲出,四处砍杀。
血光四起。
车队中已修成内劲的男子目呲欲裂,持刀斩下一人,喝道:“大胆匪徒,敢来劫持相府的车队,真是不想活了!弟兄们,随我斩尽他们!”
霎那间,刀剑交鸣。
这修成内劲的男子才一刀劈去,竟是被人接下。
两刀交击,旗鼓相当。
男子面色大变,惊道:“内劲高手?”
那黑衣人不言不语,又是一刀。
……
“这些是什么人?”
车帘掀起,露出一张秀美容颜,只一见她,便觉秀气。
这文文静静,柔弱秀气的女子,见到刀光四起,血液溅射的场面,脸色顿时白了几分。
在文静女子马车旁丈许开外,有个头发灰白的老者。
老者面色微显凝重,仔细打量场中形势,一边说道:“这些人刀法狠厉,不是一般路数,绝对不是劫匪。而且,就算真是劫匪,也不会这般不长眼,惹上咱们这些人。”
一般来讲,拦路劫道,多是抢夺一两人,三五人。即便这些劫匪数量不少,又有依仗,但也只好去劫那些一般的车队。
而他们这一行人,虽然人数不足四十,却个个带着刀剑,只要有点眼力,就不会来招惹他们。
“当年相爷年轻时,也是嫉恶如仇,这庆元府的盗贼匪徒之类,都已被我率人绞灭,数十年来不曾有过拦路劫道的事情。如今凭空出了几十个贼匪,九成九是冲着我们来的。”
老者看了看车内紫檀木盒,眼神凝重,说道:“百岁寒年草虽是一味世上罕见的药材,足以让人铤而走险。但这一场事情,并不简单。”
苏文秀咬着唇道:“百岁寒年草是给爷爷治病用的,他们前来截杀,不求药材,只是不愿让爷爷治愈疾病,醒转过来。”
老者冷笑道:“当年相爷派我去刺杀大楚朝廷储君时,才只有二十来个武林中人愿意跟随,其余达官显贵个个故作不知。现在这些人要来害相爷,反而派出数十个好手,嘿嘿,为国为民的大事,他们畏畏缩缩,倒是来加害国之栋梁时,来了三四十人,真是卖力,也真是讽刺。”
苏文秀握紧了手掌,纤手毫无血色。
两边争斗焦灼,但相府车队的护卫已渐渐落入下风。
叶青叔叔是侍卫统领,有内劲修为,乃是一方武学高手,竟然被一个黑衣人拖住。可见那黑衣人也是一位修成内劲的人物。
“倒是害了那小道士。”想起那无辜横死的小道士,她不禁看了过去,只见先前那马车已经侧翻,而小道士倒在路边,没有动弹,想是没了性命。
苏文秀悠悠一叹,心道:“原本还怀疑这小道士来历不明,出现得可疑。却没想到,把他带上车来,竟是把他害了。早知如此,就该把他留在路边,留些银两作为补偿也就是了。”
“那是神机弩。”老者语气极是凝重,说道:“这种弓弩,出自于军中,极为沉重,需要牛车运送,而且装填弩箭颇为麻烦,因此未曾推广,只作秘密之用。对方能够使出这等弓弩,可见幕后之人地位着实不低。”
“军中的秘密弓弩?”苏文秀露出惊愕之色。
“你看那马车,正是被弩箭轻易穿透,这小道士中了弩箭,巨力不消,还撞碎了马车侧壁。”老者看了看那马车,叹道:“这等威力的弩箭,唯有神机劲弩。”
苏文秀叹了一声,问道:“刘爷爷,他还有救吗?”
“必然是没得幸理的。”刘姓老者摇了摇头,“这种弩箭手臂粗细,能射千步开外,莫说是人,就是猛虎凶牛,也能一箭射得死透。”
这老者叹道:“连马车都撞碎了,只怕这小道士也是骨断筋折。那弩箭射中后,更不必说,想必胸腹都被穿透,胸内脏腑都难留存。说来,这马车原是我坐的,小道士也算是替我死的。”
听到这般凄惨,苏文秀更觉不忍,加上本就觉得这少年道士只是无辜受到牵连,心中又不免歉疚。但眼前争斗未休,她也只能把心思收起,看向场中。
场中已躺下二十多具尸体,大多是相府的侍卫。
想起这些人是为了自家而死,苏文秀露出悲色,咬着牙道:“刘爷爷,你快出手罢。”
看自家侍卫纷纷倒地,刘姓老者也是不忍,却终是摇头道:“不行,先前小道士的马车,原是我坐的,那神机弩第一箭就打我那马车,可见早已知晓我在车队当中,必然还有后手。我若此时出手,必然分心,要是被那神机弩击中,断然难以幸免。”
刘爷爷是车队中武艺最高的人,若是他出了事情,这百里路途上的凶险便无保障,百岁寒年草便算是丢失了一半。苏文秀几乎转过头去,不忍再看。
小道士是无辜受累,横遭惨死,令人同情。但自家这些侍卫,却是忠心耿耿,为相府出生入死,却令人钦佩,令人感伤。
“从先前那一箭来看,神机劲弩是在东边,过了这么久,也应该装填好了,这么还不发箭?”见自家侍卫落入下风,老者也并不平静,只等对方发了弩箭后,等待装填的空隙,下场助力一把。
但此时,弓弩应该已经装填好了,怎还不发射?
若不发箭,他便不好分心,不能下去相助。
如此想来,老者面上露出阴霾。
咻!
空中发出一声厉啸,弩箭已然发射。
老者面色大变。
只因弩箭来自于西边。
但他一直防备着东边的弩箭。
尽管防备错了方向,但老者内劲修为极高,身法也好,他只听到声响,就极力侧身,弩箭擦着肩侧,带去一片血肉。
老者惊魂未定,可东边一箭又来。可毕竟早已防备东边,虽然被西边一箭惊了神,然而还有防备。
这一弩箭只打中老者腰侧,带着他飞高半丈,摔落在地。老者喷出一口鲜血,忙点住腰间穴位,止住鲜血,只来得及抬起头来,就已昏迷过去。
原来对方有两架神机劲弩,一架在东,一架在西。
苏文秀只听得两声鸣啸,转眼看去,就见刘爷爷身子抛高半丈,摔落在地,口喷鲜血,竟昏迷过去。见此一幕,当即大惊,忙下了马车。
正在这时,草丛间奔出一人,擒住了这个文弱秀气的女子。
“好美的脸蛋儿。”看着这文静柔弱的秀美容颜,那人面露冷笑,满面狰狞,张口朝着苏文秀脸上咬去。
苏文秀惊魂失色。
正在这时,一只白皙手掌从苏文秀伸出,擦着女子右脸,将那凶人张开的下巴托起。
那凶人下巴被这么一托,顿时合上,将他伸出半截的舌头咬断。
血液喷溅。
但还未止。
那一只手掌用力不消,托着这人的下巴,向上发力。
那满面狰狞的凶人露出恐惧之色,然而头一仰,整个人仰面后倒,几乎倒飞一丈,才软软落地。
这人头颅后仰,眼睛睁大,死不瞑目。
“小道差点就丢了性命。”
一个冷淡的声音响起。
落在苏文秀耳中,凭空生出几分寒意。
第六十五章 弩箭!
那一只手掌,白皙修长。
它托着那人的下巴,使得那人咬断了半截舌头,仰头飞退,毙命当场。
看着这一只手掌从自己脸侧划过,苏文秀脸色苍白。
秦先羽站在她身后,收回了手掌。
“先前只感应到杀气,还未有防备,马车一侧就被洞穿,便刺中了我,把我推着撞破了马车侧壁。”秦先羽暗自咬牙,寒色十足,心道:“若不是有剑道真解的金纸,我便真的死了。”
那弩箭来得又疾又快,秦先羽几乎没能反应过来,也没有给他施展手段的机会,只看见马车一侧破开,就即中箭。
这一箭能够穿透马车,能够推着他撞破马车侧壁,该是有多么大的冲力?
好在他把记载剑道真解的金纸放在怀里,挡下了这一箭。如若不然,就算他修成真气外放,也必然要被这一箭穿透胸腹。秦先羽自忖,若真是实实地挨了一箭,莫说穿透,只怕连体内脏腑都难完好,必定死得透彻。
尽管未死,但弩箭太快,冲力太大。
秦先羽胸骨断折,背脊撞破马车,也受了伤势。此时只是靠着真气运转,得以消减痛楚,压制伤势。伤势虽然压制,但他心中的杀意,寒意,已充斥满腔,不可抑制。
他走过几步,拾起地上一柄长剑。
正抬起头来,恰好有个匪徒临近身前,一记长矛直刺秦先羽额头。
咻!
苏文秀只见那个原本应该“惨遭横死”,却起死回生的小道士挥了一剑,随后长矛断成两截。
小道士又挥一剑,那匪徒脸上多了一道伤口,透过了头骨。
尽管又杀一人,但那少年道士面上仅是冷冷淡淡,竟无多大动容,看得苏文秀不禁有些惊惧。
秦先羽深吸口气,看向先前那个女子。
这女子约有二十,相貌秀丽,有些书卷气息,显得颇是文静。可在这种场面下,还是不免惊惧之色,令人怜惜。
秦先羽神色寒冷,只说道:“我不管他们为何来劫道,但这件事,小道爷管定了!”
先前那一股几乎濒死的感觉,还萦绕在侧,仍是久久不散。
他咬着牙,自语道:“小道爷管定了。”
……
铛!
叶青退了三步,喉头一涨,几乎喷出血来。
他有内劲修为,一寸之高。
对方大约也是如此,甚至还有些不如他。
可是先前刘爷被弩箭所伤时,他心中一惊,转头看去,又见小姐被人所擒。心惊之下,自然分心,两刀交击之下,反被对方翻转长刀,用刀柄砸中了肩头。
受了伤势,自然势弱,加上心中忧虑,有所分心,因此落在了下风。
叶青紧守心神,不敢再有分心,但也只能勉强支撑。
那黑衣人持刀又来。
叶青持刀抵挡。
但黑衣人这一刀只是虚招,而是飞起一脚。
叶青有所防备,腿脚运劲抵挡。
但这一脚还是虚招。
真正的一招,是黑衣人左掌。
这一掌拍断了叶青的肩胛骨,将他打倒在地。
随后一刀往下。
“完了。”叶青心中闪过这么一道念头。
有血溅起,飞溅到叶青的脸上。
但这不是叶青的血。
叶青睁开双眼,便见那个手执钢刀的黑衣人立定不动,往后倒去,。
在黑衣人脸上,有一道深深的裂口,从左耳划到右耳,鲜血喷洒,导致此人面目全非,胸腹尽被染红。
一位内劲高手,便这般轻易死了?
叶青恍若梦中,难以置信,他本已躺在地上,却又竭力抬眼往上看去。
只见一张清秀的面容出现在眼前。
风儿拂动他的袖摆,飘在眼前,那是一角道袍。
这是一个面貌清秀的少年道士。
少年道士居高临下,俯视叶青,语气冷淡,说道:“你的人,要死光了。”
正是这一句话,让叶青猛地一震,鲤鱼打挺,翻身跃起,也不顾得惊骇,更顾不得去想这个早已横死的小道士为何还能死而复生。他见眼前情势危急,猛地跃上,持钢刀冲入场内,四处砍杀。
这一群人的首领已被那道士打扮的少年一剑斩杀,剩下的匪徒中,未有内劲高手。尽管对方人数众多,还有四五位搬运气血的人物,但叶青钢刀挥舞间,竟有无人可挡之势。
当叶青持刀闯入众人当中,以他内劲修为,一刀一式皆有大力,寻常练武之人自是难以抵挡。
人群之中,任他闯荡,所过之处,鲜血飞溅洒落。
战局已定,秦先羽不再理会,他微微闭目,暗自运转真气。
“我的真气修为,早有七寸五分之高,经过多日修炼,虽然未能达到七寸六分的界限,却也要比之前还高出一线。”秦先羽暗自忖道:“原本真气温和,善于养生延寿,而内劲伤身,但极为强横。同等级数下的修为,内劲要更强悍一些。可我这一手剑术,堪称秘剑,凭空增添许多威力,一剑之下,还要胜过相等修为的内劲高手。”
“七寸五分以上的真气修为,就是面对八寸内劲的高手,我想也能占得上风。”
“而蝉翼步神出鬼没,身法极快,能够与人周旋。虽然不通剑招变化,但凭借身法,我要更胜于内劲高手。”
秦先羽看着地上那具死不瞑目的尸首,暗自道:“我施展蝉翼步这等神异步法,欺近他身前,他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我一剑斩杀,连内劲高手的本领都来不及施展。再者说,这人仅有一寸内劲,就算他手段尽出,又怎抵得我一式秘剑?”
这人死相颇是不善,秦先羽只看过几眼,暗暗皱眉,转过眼去。
此时场中大局将定。
内劲高手,举手投足间就有巨力,远胜于寻常习武之人。有叶青这么一位内劲高手,便能扭转战局。
尽管对方人数多了近一倍,但叶青斩尽对方五名搬运气血的人物,士气大振,转而又杀其余来敌。而相府这边三位搬运气血的高手,折损一人,剩余两人也是勇猛,钢刀利剑划动过处,那些个还未能搬运气血的匪徒,纷纷倒地。
秦先羽微微点头,脸上神色稍微缓和一些。
忽地,这少年道士面色骤变。
一股杀气若隐若现。
空中响起一声长吟。
一支弩箭随着长吟之声,倏忽而至,临到眼前,直朝着他胸腹而来
秦先羽瞳孔一缩,眼神凝注。
天地间一切,尽数放缓。
那弩箭已是十分缓慢。
ps:跪求收藏啊……
第六十六章 如烟似风蝉翼步
听到长吟之声,叶青就知不好。
叶青刚斩下一人,抬眼一看,正见一道划痕。
神机劲弩所发的弩箭太过快捷,肉眼难见分明,就算是初成内劲的叶青,也才只见一道弩箭划过的残痕。
从残痕来看,另一端应当是先前那小道士站立的地方。
弩箭是冲着那小道士去的。
叶青心下一沉。
念头都还未清晰,但叶青心中深处已经断定那小道士再无幸免之理,连刘爷都无法抵挡的神机劲弩?那小道士再是神秘,再是如何厉害,又怎能抵挡?
然而,当他转头看去时,顿时一僵。
那个道装打扮的少年手执一剑,立定原地。但见他双目微闭,神色沉静,似在静思。
而这少年道士身侧半丈处,一支手臂粗细的弩箭斜插入地,没入半丈。
“他……挡开了弩箭?”
叶青目瞪口呆。
若是寻常弓箭也便罢了,但弩箭更为迅疾,更为凶厉。这神机劲弩又是弓弩中的王者,无比沉重,宛如车马,弩箭亦是手臂粗细,一丈来长,能射千步开外,可轻易将千步外的猛虎恶狼钉死在地,何况是人?
千步之内,神机弩箭能破车马,能穿土石,甚至能破金铁。
威能之强,可比武道大宗师一击。
别说弩箭快得肉眼难见,无法反应便被穿透,即便真能看透弩箭轨迹,可弩箭势可冲天,附有穿透土石金铁冲击之力,谁又有这般大的气力,能将飞驰而来的弩箭格挡开来?
叶青自忖,以自己一寸内劲的修为,纵是侥幸得以全力砍在弩箭之上,也是不能挡开弩箭,最后还是要落得个弩箭穿身的下场。
莫说是自己这区区一寸内劲,就连刘爷这等内劲修为高得顶天的人物,都只能竭力闪避,不敢抵挡,最后还落得个不知生死的地步。这个少年道士,凭什么能够正面抵御神机弩箭?
咻!
又有一道长吟,宛如琴声。
又是神机劲弩!
“完了!”
只听这声音,叶青心中便彻底沉落。
刘爷便是如此,竭力闪开了西边的弩箭,仅受轻伤。但却被东边弩箭击中腰侧,至今不知生死。
而刘爷此前,对于东边那一支弩箭早有防备,却仍然抵挡不开。
这一回,小道士才刚抵挡一支弩箭,另一支弩箭则朝着他背后而来。
神机弩箭何其之快?
莫说转身抵挡身后弩箭,就是此时竭力闪避,都已来不及了。
然而,叶青眼前一花,小道士就已消失不见。
如清风拂过。
如飞絮飘扬。
在下一个刹那,弩箭从中断成两半,跌落在地。
叶青如遭雷击,身体僵硬,心中只剩一个念头:“这个少年模样的道士,莫不是武道大宗师?”
除了武道大宗师,还有谁人能够轻易抵挡神机弩箭,如随手拈来,轻松写意?
叶青倒也罢了,毕竟是内劲高手,眼力极好,能看出几分痕迹。但其余人虽是习武之人,但不曾练过眼功,与常人无异,连那两个搬运气血的大汉,都只觉满头雾水。
当看清眼前景象,俱是惊怔,骇然得无以复加。
“这个小道士……是什么人?”
苏文秀一直把视线放在秦先羽身上,却也只听得一声长吟,随后就见那道士身旁多了一支刺入土地半丈有余的弩箭,正是将刘爷爷伤得极重的神机弩箭。
尽管她视线一直放在那少年道士身上,竟也看不见任何轨迹,她心中惊骇尚未升起,又听一声长吟。
另一边又发弩箭。
那小道士的处境,俨然便与刘爷爷先前一模一样,才抵挡了这一边的弩箭,另一边弩箭又来,防不胜防。
然而,苏文秀只觉眼睛一花。
弩箭跌落在地,从中分断两截。
而原本面朝东方的小道士,此时朝着南方,显然是转了个方向,把弩箭从中斩断。
“连刘爷爷都无比忌惮的神机弩箭,他竟然如此轻易抵挡?”苏文秀心中惊道:“莫非这就是爷爷常说的武道大宗师?可他未免太过年轻了些?”
秦先羽依然立在原地,默默不语。
先前一支弩箭飞来,他只是瞳孔一缩,天地一切就已放缓。随后一式秘剑斩下,加上自身真气修为,要将弩箭荡开,倒也不难。
然而后面一支弩箭,却也太过阴狠。
这一箭从背后而来,就是转身都来不及,更莫说要抵挡下来。
若在此前,秦先羽必然难以幸免,但在山河观仙图中,已然学得蝉翼步。
只在动念间,蝉翼步施展开来,人如烟风,轻如蝉翼,绕到一侧,随手斩断了弩箭。
秦先羽微闭双目,沉醉其中,细细体味,暗自忖道:“在施展蝉翼步时,自身仿佛再无实体,化作烟风霞雾,任意来去,真是令人十分沉醉。”
……
在秦先羽当下弩箭之后,天地间仿佛静了一静。
不论对方,或是相府之人,无不惊愕。
就连东西两方,弩箭所在,似也响起惊呼。
叶青浑身一个激荡,再看场中,经自己助力,接连杀敌后,相府侍卫士气大涨,已然占得上风,双方人数再无差距。
人数相当,但相府这边还有两位搬运气血的人物,在气血激荡间,也颇是厉害。有这两人领头,加上相府众人士气大涨,已是必胜之局。
叶青咬牙道:“你们在此杀敌,我去毁了东边的弩箭。”
寻常人只知那是弩箭,但叶青知道,这是堪称弓弩之王的神机劲弩,不及时毁去,乃是极大祸患。除了那疑似武道大宗师的少年道士外,谁能抵御?
神机劲弩极为沉重,需要车马拉动,对方无法转移。
叶青自恃内劲修为,足以应付对方看守神机劲弩的人物。
临行前,他咬牙看了那少年道士一眼,只盼他能去毁掉西边的神机劲弩。
秦先羽睁开眼,微微点头。
就在这时。
一支箭矢飞来。
那只是一支普通的箭矢,由长弓所发,非是神机劲弩。
但这一支箭矢并非朝着秦先羽而来,也不是朝着场中任何一人。
箭矢直直飞入马车之内。
秦先羽眼力极好,已然见得那箭矢上绑着一道布条,内中似乎裹着某些鼓胀的东西。
“退!”
一声厉喝,从地上响起,原本倒在地上的某一具“尸体”忽地跃起,持一根燃红的火折子,连身投入马车之内。
轰地响动,火光冲天。
马车车厢,尽被火焰笼罩。
直到这时,秦先羽才明白,那根箭矢中裹住的东西,是火油,烈酒之类的易燃之物。因此那个装死的匪徒持火折子入内,才会引发这等大火。
“不惜性命,也要毁去马车?”秦先羽暗自皱眉道:“车内藏着什么东西?这些人又是什么来历?他们手段凶厉,不顾生死,断然不会是拦路劫道,强夺银两的盗贼。”
秦先羽如此想着,那拉车的大马被火焰所惊,立时奔逃,朝着大道奔去。
苏文秀惊呼一声,捂着小口,眼带泪光。
“车内究竟有什么东西?”
心中有了这么个想法,秦先羽施展蝉翼步,如烟似风,竟比受惊的马屁还快,迅速赶上,随后一剑劈下。
剑刃划过,车厢与马匹分开。
受惊的马儿急急奔走,而那燃烧的车厢翻倒在地,内中滚出一个浑身火焰的人影,只嚎叫两声,就渐渐没了声息。
但在这个人影怀中,还抱着一个木盒。
木盒被火焰烧灼,虽然外在损坏,但木盒显然质地极好,似乎没有烧坏内中的东西。
见状,不远处那个文静女子松了口气。
“看来就是这个东西。”秦先羽一剑把那木盒挑起,正要翻开,却又觉得不好,随手一抛,扔到了那文静女子身旁。
苏文秀忙把木盒拾起,顾不得滚烫,紧紧握住。
而场中来敌,大多已经斩杀,两名修成搬运气血的汉子显然也是领头人,多半是仅次于叶青的头领。两人对视一眼,各领几人,朝着西边林间奔去。
西边那里还有一架弩箭。
秦先羽见状,暗道:“这一场死斗,总算定下来了。”
他看了看手中的长剑,只觉长剑握柄处有些颤动,不太稳当。这本就不算什么宝剑,经过他几次施展,击落两支神机劲弩之后,就有了松动之感。
秦先羽把剑扔下,心道:“这剑太不经用,八成是工匠偷工减料的便宜货色。”
但他只识得一式秘剑,没有剑器在手,心中不太安宁,看了看场中,走出几步,捡起了一把长剑,找了个剑鞘,斜斜背在身后。
苏文秀抬头一看,见那少年道士背负一剑,顿生锐气,颇有仗剑而行,降妖除魔的味道。
林间响起脚步声,叶青长刀染血,满面戾气,他见马车已毁,顿时大惊,然而看向小姐时,发现木盒还在,顿时松了口气,上前朝着秦先羽行礼道:“道长救命大恩,叶青没齿难忘。多亏道长仗义相助,否则我等这一行人,只怕要尽数覆灭在这路上。”
秦先羽说道:“只怪他们不分好歹,先对我下手。好了,你且慢说场面话,看看你这些手下如何?”
叶青经提醒,忙看向场中,见满地鲜血,残肢断臂,顿生悲叹。
ps:感谢何金龍同学的打赏(*^__^*)嘻嘻……
第六十七章 树身上的一道剑痕
叶青忙向秦先羽告罪,而后到刘爷身旁,先是向小姐行礼,随后也顾不得礼数,连忙蹲下,去看刘爷伤势。
刘爷乃是相府此行最大的底气,内劲高达八寸,只差一步,就是九寸内劲的武道大宗师。
对方在此埋伏,之所以会有两架神机劲弩,便是专门为了对付刘爷。
刘爷若是出了事情,那么此行回到相府的路上,便是凶多吉少了。像这一回,刘爷被神机劲弩牵制,对方出了一个内劲高手将叶青拖住,其余人就都难以抵挡了。
苏文秀怀抱木盒,看着地上的刘爷爷,心中十分担忧。
自那少年道士把她救下之后,她就守在刘爷爷身旁,只可惜不通医术,也只能守在身旁,对于刘爷爷的伤势,无能为力。
叶青蹲下身子,看了良久,神色凝重,说道:“肩处去了一片血肉,而腰侧伤势更重,则被弩箭划去大片血肉,甚至被弩箭击碎了肋骨。好在刘爷经验老道,昏迷之前封住了穴位,使得血液凝滞,流得缓慢,否则,就凭肩处的伤口,都能流血过多而亡,莫说伤势更重的腰侧。”
苏文秀叹息道:“伤势如此严重,那刘爷爷他……”
“刘爷虽然年纪较大,血气不如盛年之时,但以他八寸内劲的修为,气机强大,生机活跃,只要救治得当,应当没有性命之危。”
说话间,叶青已经取出金疮药,洒在伤口上,“刘爷点过穴道,血液流动缓慢,没有大量出血,也不会把药散冲开,待我给他上药,包扎之后,就等他自行醒来了。可惜,他这两天,只怕难以醒转,一月之内,多半是不能出手了。”
上药,包扎,这对叶青来说是家常便饭,不多时便已包扎好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
那个本领几乎堪称超凡入圣的少年道士,正蹲在地上,似在为人施救。
“年纪轻轻,武学修为高得骇人听闻,这等人物居然还能分心去学得医术?”
叶青惊愕一下,又招来手下。
相府的侍卫都是好手,也是经验丰富,正在救治己方的伤者。
而此时,敌方的伤者多数已被补刀,了断性命。还有三两个伤势较轻的,被捆绑起来,留了活口。
“叶统领,伤势较轻的兄弟敷上金疮药,都能自行包扎。但还有近十位兄弟伤势太重,血流不止,药散敷上就被血流冲开,根本不能止血。”那人面带悲色,眼睛通红,低声道:“另外还有三位兄弟断了手臂,也是无法止血,无法包扎,已经昏迷过去。”
刘爷八寸内劲的修为,在肩头和腰侧两处受伤,都要昏迷两三日,何况其他人?习武之人虽然身强体壮,却也经不住这等伤势,更何况,在伤重的兄弟里,有许多人的伤势,比刘爷还要更重一些。
苏文秀紧咬银牙,说道:“我们从城里出来已有半日,折返回去是来不及了。而前方的城池,更有整整一日的行程,前方十里处虽然还有一家客栈,但只有一家客栈,没有医师郎中。”
叶青扫过一眼,叹道:“就算有高明医师,这些兄弟也挨不过这十里路。更何况,那十来位兄弟的伤势确实太重,就算是庆元府的名医,只怕都难以施救。”
苏文秀站起身来,遍观众人,这里全是相府的侍卫,忠心耿耿,为相府出生入死。今日如此惨烈,怎叫这个柔弱文静的女子得以平静?
她心有不忍,低声道:“该怎么办?”
叶青咬咬牙,狠心道:“还不知对方有什么埋伏,及早上路,这些弟兄就……就留下了罢。”
苏文秀身子一震,脸色霎时苍白。
“观看这两侧树林茂密,直通山里,应当有蛇。”
一道声音响起,正是蹲着身子,救治伤者的秦先羽。
众人转头看去,就见那身着道装的少年手下动作不停,还在为人治伤,可口中却还徐徐说道:“有一种凝血草,一株分三枝,每一枝生五叶或是六叶,叶子瘦长,色泽青碧,且叶尖处泛黄。”
“这凝血草碾碎之后敷在伤口,能够止血,且青草碾碎后,有胶黏之性,不会被血液冲开,比药散更有用处。”
“凝血草大多生长在蛇洞蛇窝旁边,尤其是毒蛇为最。你们之中大多有行走江湖的经验,应该迅速能找到毒蛇洞穴,把凝血草采一些回来,但要小心毒蛇。”
众人听得惊愕。
有许多人伤势严重,每耽搁一刻,就多一分危险。秦先羽心有不悦,喝道:“还不快去?”
苏文秀如梦初醒,说道:“快来两个人,随我去采草药。”
说罢,她领着两人,匆匆入了林间。
这时,西边林中窜出两人,满面惊慌,见到场中众人,更是骇然。两人忙是转折,竟是朝着苏文秀的方向而去。
在这二人身后,两个搬运气血的相府副头领,领着几人追了上来。
先前那两人,正是看守神机劲弩的几个贼人,破坏神机劲弩后,几个贼人被他们一路追杀,剩下两个顾着逃命,慌不择路,闯到了这里。
叶青面色大变,惊道:“不好。”
转头看去,就见跟随小姐的两位相府侍卫,其中一人猝不及防,已被贼人从背后砍倒,另一个侍卫反应过来,正在厮杀。
而砍倒侍卫的那名贼人见势,朝着苏文秀擒去,便想将这女子拿下,用来威胁众人,保得性命。否则,待身后那些侍卫追上,只怕是逃不掉了。
苏文秀被他擒下,惊得一挣,却恰好挣开。
那贼人倒退几步,背后撞上一株树木,他心中一急,又要上前抓人。
就在这时,场中吹起一阵风。
那是一阵清风,不疾不徐,轻如烟,薄如翼。
那一道烟风立定,便是一个气质清净的道装少年。
只见少年手持一剑,从上而下,一剑斩落。
少年道士与那贼人相隔一株树木。
但他视若无睹,仍然一剑斩落。
于是这一剑落在了树上。
树身上多了一道笔直的竖痕。
只是剑痕太细,又不曾斩断树木,若没有看到这一幕,几乎难以发觉树上多了一道痕迹。
那倚靠树木的贼人面色一僵,往前扑倒。在他背后,有一道伤口,从脖颈处,笔直落下,几乎把脊骨从中剖开。
见到这一幕的人,无不呆立在地。
那少年隔着树木,一剑笔直劈落,斩杀贼人。
那一人合抱的树木,竟宛如无物,被这一剑轻易穿透。
ps:感谢141008022003032和七月小道两位同学的连续打赏……恭喜七月小道稳坐粉丝榜……
另外,收藏涨得刚刚显得迅猛了点,就立马降温了,真是欲哭无泪。求大家点击加入书架,收藏本书啊……
第六十八章 高云客栈
高云客栈。
在这条官道上,前后两方城池相隔近百里路,中间这数十里路荒无人烟,然而高云客栈就在这数十里当中的位置。
行走这条道路,几乎都要这客栈留宿。
因为行走这上百里路,耗时较长的近两天,就是赶路较急的,也有一日。
只因道路两旁是山林,又有野兽,时而还有贼匪,并不安全,除了连夜赶路的,基本都会在高云客栈停留。
而这里乃是荒郊野外,高云客栈敢在此开店,一来不怕野兽袭扰,二来不怕贼匪强盗,更不怕武林中人见财起意,三来酒水供应充足,肉菜尽都能有。
不说其他细微之处,但是这三点,就让一些怀有见识的人心怀猜测,高云客栈的主人,并不是简单的人物。
只是今日高云客栈的掌柜有些忧虑,他揉了揉头,颇为头疼。
今日客栈里又来了二十多人,基本个个带伤,还有三个是被捆绑来的。想来这一行人并不简单,估计在路上和人厮杀过一场,还不知道仇家是否会追上来,到时候若是在客栈里打了起来,可就是**烦了。
掌柜的暗骂道:“住我这客栈就算了,可不要招来麻烦,否则是要加钱的。要是在这客栈惹事,尽都打折了腿。”
揉了揉头,掌柜的还要算账,就听一个清脆的女孩儿声音说道:“我要两间上好的客房。”
……
客房,灯火摇曳。
秦先羽坐在房中,凝神静气。
近段时日,事情委实太多,一桩一桩叠加起来,都沉在心底。
尤其是被柳泉百木所擒,心中不免憋了一股怒气,再经过山河观仙图中听闻许多秘事,使得眼界不同。接连经历这些事情,稍微让心中有些低沉,而那一记弩箭,就如导火索。
弩箭让他险些丢失性命,不禁生出杀气,导致大开杀戒。
但发泄出去后,总算平复一些,秦先羽今夜没有修行,而是默念静心诀,过了半夜,才彻底平静,除去心中戾气,恢复了以往的心境。
微微睁眼,秦先羽神色平静。
他心中暗道:“凝血草效用还好,虽然比不上药散,但胜在粘稠,不被血液冲散。那些侍卫若能处理得当,应当不会有性命之危,倒是那三个断臂的,和一个伤势极重的,要注意一些。”
相府侍卫的伤势,大多数都没有大碍,他也就没有多想。
抚了抚胸口,那里被弩箭刺中,虽有金纸相隔,但也胸骨断折,险些让他吐血。而后背撞破马车侧壁,也有损伤。好在自家真气日渐磨合,改善体质,伤势才不算重。
经过真气运转,以及暗中服下一滴金丹玉液,伤势总算恢复了七八成。
这回有记载剑道真解的那张金纸,否则死得也忒是冤枉。
取出了金纸,秦先羽把它放在火下仔细观看。
这纸质地柔和,更如上好的绸缎,通体金色,上面记有密密麻麻的小字,但谁能想到,这一张金纸,竟然连弓弩中威力最强的神机劲弩都无法穿透。
“把这金纸放在胸口,要比什么铁布衫,什么铜铁铠甲都要管用得多,这倒也是一个保命的手段。”秦先羽将它放回怀中,放在心口位置,暗道:“这倒是和护心镜相似,不过我这金纸更为轻柔,而且连弩箭都无法射破,却要比护心镜好了十倍。”
放好了金纸,秦先羽又取出几样东西来。
玉丹缩小成一点,但无比神秘珍贵,秦先羽不敢有失,仔细放好。
倒是那玉丹熬炼之后的金汤玉液,因为仓促间被人擒走,那剩下的都在道观里面。他身上只有一个水囊的分量,不过这也已经足够,毕竟这金汤玉液比之于灵水,效用更胜十倍以上。
除此之外,紫府神庭混元祖气真诀,以及观虚师父的笔记,青衫秀士相赠的小册,这三本书籍也都放在一处。
另外,还有七叶百岁寒年草,以及一颗金色种子。
当初青衫秀士要取镇鬼大印,连同百岁寒年草尽数拿走,后来将百岁年份的寒年草叶送还,又加上了一颗金色种子。据他所说,这种子就是原来那一株寒年草的种子,但是被他施展手段,重新化作一颗种子,今后栽种下去就可生长,而且植株长成之后,将是金色。
此外,因为仓促间被人擒走,银两全在道观里面,此时身上也才一袋银子,不过十多两。
整理了一些东西,秦先羽复又盘膝打坐,运转功法。
过不多时,已至深夜。
秦先羽从修行中醒来,看着月上中天,心中有些想念丰行府,想着那道观,福伯,陆庆,还有柳小姐,凝儿。
“出门在外,总有些乡愁。”秦先羽低声叹了叹。
今日他杀了许多人,其实不似在人前表现的那般平静。
身为医师,见血是常事,他幼时就常见父亲医治病人,对于鲜血并不陌生。
杀人之后,并非惧怕鲜血,主要还是心中慌乱失措,难以平静。但毒杀那些侠少之后,心中承受能力就增强了许多,后来救下柳若音,他直接杀人,利剑见血,场面更为直观,心中又受了一回冲击。
然而,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是好手。
这回是他第三次杀人,才在人前显得镇定。
不过毕竟是个少年,心下总还有许多激荡的。
这少年道士怔怔许久,叹了一声,推开门去。
……
“道长。”门外有名侍卫,见秦先羽开门出来,连忙行礼,语气无比恭敬。
白日里,正是这看似寻常的小道士,斩杀对方首领,更当着众人的面,一剑劈落,透过树木斩杀贼人,救下小姐。
当时他偷偷看过,那一剑在树身上落下一道笔直竖痕,几乎难以察觉。这侍卫还敲了敲那树木,只觉十分坚实,拿刀砍了一下,也深不过一寸,想起这位小道长一剑劈落,竟是跟切豆腐一样轻松写意,顿时心生敬仰。
他看着秦先羽,深深行礼,说道:“白日里,若非道长出手相救,我等弟兄必然都要丢了性命。救命大恩不敢忘,众位兄弟,皆是如此。”
尽管这位道长看着是个少年,极为年轻,但谁也不敢轻视了他。
听说他还曾避过一支弩箭,斩断一支弩箭,须知,那弩箭无比厉害,可是连刘爷这等武学高深得和神仙一样的老辈高手都无法抵挡,现在刘爷还躺在床上,尚未醒转过来。
据副统领说,发射弩箭的是一架弩车,极为沉重,须以牛车拉动,可想而知,威力该有何等惊人?据说为了捣毁这弩箭,副统领他们还费了许多功夫。
想起这些事情,那侍卫低着头,心中崇拜敬仰之意,几乎无以复加。
秦先羽看着他,说道:“你伤势如何?”
这侍卫肩侧受了一剑,经过包扎,但行动还有不便,只是众人当中,他的伤势已算较轻,因此才出来守夜。
听闻道长关切问话,心中已把他当成神仙般看待的侍卫,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简直跟皇帝慰问一样激动,他连道:“小的没事,一点小伤,只伤了皮肉,没有大碍。”
“嗯。”秦先羽微微点头,又道:“其他人没有事情罢?”
侍卫忙道:“好在有道长指点,经过凝血草,大多已经止血,服下了一些药物。适才又跟掌柜买了些常见的药材,此时状况大好,都已无性命之忧。”
说罢,他又跪下磕头,道:“若非道长指点,这十来位兄弟,又要没了性命。如此大恩,苏里与众兄弟此生此世,都不敢忘。”
秦先羽忙将他扶起,说道:“你也言重了,小道原是习医之人,救人也是应当。”
这时,有些异样声响传来,旁人听不见,但秦先羽的真气使他感应无比敏锐,自然听见。
他沉思片刻,说道:“你们统领在审问?”
那侍卫答道:“是的,今日埋伏的这一群人打着劫道的名头,但有一位内劲高手,又有两架弩车,显然是冲着我们来的。白日里留下三个活口,此时叶青统领正在审问。”
秦先羽说道:“可否领我前去看看?”
那侍卫略微迟疑,便即点头,说道:“审问事情,本只有少数人才能在场,但您是我们这一行人的救命恩人,若没有道长,大家都已死绝了。若是道长想要去看,相信无人胆敢反对,叶统领也不会怪罪我的。”
秦先羽笑道:“小道我也随意,能观看一下,满足好奇倒也是了。实在保密,小道便不让你们为难。”
侍卫忙道:“不为难,不为难。”
说罢,他作个手势,让另一人替换自己的位置,随后在前领路。
秦先羽随他而行。
“这客栈倒是不小,足有三层。”秦先羽走了片刻,经过楼道,两边二十多间客房,但这还仅是第二层楼,他心下道:“也对,这条官道足有上百里,行走这条道路的基本都是车队,人数少则三五人,多则数十上百人。这么大的客栈,也才够用,不过每日花费用度恐怕极大,跑堂的,做饭的,当杂役的,想必都有不少人。”
侍卫领着秦先羽来到一间客房前。
内中灯光昏黄。
侍卫正要敲门,却见房门已从内中开了。
开门的人显然也未曾想到外面有人,顿时一怔,待见到秦先羽时,立时跪倒,磕头道:“小的白天纵马,冒犯了道长,望道长恕罪。”
秦先羽稍显愕然。
ps:刚才正想更新,电脑突然蓝屏重启,然后,就登不上作者后台了……后来,我发现貌似真不是我的错,因为不止我一个登不上……
好了,滚一下,卖个萌,求个收藏。
第六十九章 逼供
ps:跪求收藏,收藏在哪里……
门内跪倒的这人,正是先前驾马把秦先羽撞倒的一名侍卫。
想起自己当时把这小道士撞倒在地,还曾想趁他昏迷时顺手杀了,给座下马匹陪葬。如今想来,背脊上泛起一层冷意,不觉间已湿透衣衫。
这个貌似少年的道士,手段高深莫测,白天几乎是一人之力,扭转局势。
再想起那树上的一道笔直竖痕,可想而知,这年少道士,一剑之下该有何等凌厉?
此人额上顿时冒起细密汗珠,把头低在地上。
秦先羽淡淡看着他,终是叹道:“起来罢,驾马一事不能怪你。”
当时从山河观仙图出来,立足不稳,尚未看清周边景色就被撞倒。多半还是自己出现在官道上,恰好现身于奔驰的骏马之前,想来这人也未看清,当时只怕也是极为错愕。
被撞一事,着实不能怪他。
然而这侍卫还不起来,跪伏在地,低着头道:“小的因座下马匹撞了道长,导致马匹当场而亡,又因纵马伤人而被训斥,心生愤怒,曾想趁道长昏迷动些手脚。此为大罪,不敢隐瞒,还请道长降罪!”
秦先羽不由愕然,心中忽有不喜,眉头微皱,但终是摇了摇头,说道:“你这人倒是实诚,换了一个,怕小道我来怪罪,只怕就瞒在心底,不敢透露半丝一毫。”
“小的心中有愧,不敢隐瞒。”这侍卫低声泣道:“今日亏得道长出手,才得以扭转局势,免去此行覆灭之危,此后道长又指点草药之方,救下众位兄弟,最后更还一剑解救我家小姐。如此大恩大德,就是要我当场自刎,也不敢有半点怨言。”
秦先羽摇了摇头,说道:“也罢,暂且饶了你这罪过。”
那跪地磕头的侍卫顿时大喜,叩谢饶恕大恩。
倒是之前领路,名为苏里的侍卫,见状松了口气。
同为相府侍卫,一齐出生入死,兄弟情义极为深厚。
像是跪地磕头的叶奇,就因为小道长救下众位兄弟的缘故,不敢隐瞒,冒着被道长责罚,甚至打杀的危险,把先前不良想法尽数告知。而苏里同样紧张,生怕小道长真是愤怒,将叶奇斩杀在场,见到道长饶恕了他,才放下心来。
秦先羽让他起来,随后指着门内,说道:“小道有些好奇,想要进去看看。倒是想瞧一瞧,究竟是什么人埋伏在路,也不分仔细,发一支弩箭竟连小道我也一并打上了。你可方便放我进去?”
叶奇忙道:“道长有心,不敢阻拦。”
秦先羽微微点头,往内走去。
临过叶奇身旁时,看了这人一眼,只见此人脸上带了一条浅痕,手臂也有轻伤,但相较之下,今日相府侍卫当中,应该就以此人是伤势较轻了。
说来也是,这人驾马奔驰,应该是车队开路的人物,能够担任这一位置,想必算是相府这一行的侍卫当中,武艺较好的一人。
“叶奇,你好大胆子,敢放人进来?”
内中有个侍卫拔起刀来,低喝一声,然而见到秦先羽,连忙告罪,“小的不知是道长前来。”
房中帘子一掀,叶青从中出来,见到秦先羽,明显惊愕。
他知道叶奇带人进入房中,但以他内劲修为,能够感应风吹草动的感官,居然只感应出叶奇和苏里,未有察觉这少年道士入内,心中不禁惊疑。
可想起这少年道士白天大展神威,也便释然了。
叶青微微低头,恭敬说道:“见过秦道长。”
白天遇袭之后,已经通报姓名,他已知晓,眼前这位道装打扮的少年,名为秦先羽。
秦先羽淡淡说道:“小道听到声响,估计你应该在审问今日擒下的那三人。可有收获?”
叶青迟疑片刻,便即答道:“全无收获。”
原本这小道士在路上忽然被马匹撞上,出现得突兀,十分可疑。在遭遇埋伏的第一想法,就是被这小道士算计了,可当他看去时,那马车早已侧翻,小道士已被神机劲弩“打死”。
后来情势危急,正是因为这小道士出手相助,众人才得以保全。
若是这小道士手段寻常一些,局势平和一些,或许还要怀疑这是小道士和那群匪徒联手的苦肉计。可是这个少年出手无情,连杀匪徒众多,一身手段鬼神难测,几乎能以一人之力,覆灭自己这一行人,还用得着苦肉计?
若没有他出手,今日车队已经覆灭,又何必施展计谋?
叶青这般想着,忽然见到苏里神色怪异。
苏里心中翻起惊涛骇浪,这秦小道长,离这一间用刑审问的房间,该有多远?房里还封了门窗,不让声音外泄,他怎能相隔这般远,听见声响?
若不是这位秦小道长白日里太过惊人,只怕他都要认为秦小道长满口胡言。
叶青显然也想到这点,露出骇然之色,面色愈发恭敬。
秦先羽听见审问未有收获,略作沉吟,说道:“不如让小道试试?”
想起这小道士既有武艺超凡,又能通晓医理,指点疗伤,指出凝血草所在,叶青对他已是全无怀疑,听他发话,真是求之不得,连忙答应下来。
“苏里兄弟,适才入住时,小道见客栈后圈了一处地,作了菜园。园里角落里有些杂草,乃是随着油菜一块儿生长的,大约是被店家除去。”
秦先羽露出诡异笑容,说道:“菜园里的杂草中,应该有一种叶子如手指纤细,如食指长短的一类,你取来一些。另外,再跟店家讨来些许巴豆,放上几根豆须。”
房中几人听得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办法?
院子里的杂草倒没怎么听过,但长自菜园,想必无毒,而豆须更是常吃的菜色。至于巴豆,则属于泻药,有什么用处?
秦先羽微微一笑,说道:“常听有人食物搭配有误而中毒,往往是两者皆是常见的菜色,而两种食材搭配起来,即会中毒。这就是药理,两种无毒之物,放在一处,性理相克,也许就是毒物。”
“上面两种,皆无毒,可食用,但搭配起来,便有几分毒素。另加巴豆,将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他低笑一声,掀起帘子。
“是你?”
内中三人,怒目而视。
第七十章 庭院中的少年
内中三人浑身带血,受过逼供,口风却是极稳,仍然未有透露。
当见到那少年道士入内,三人皆认出这个导致他们被擒的罪魁祸首,均是怒目而视。
若不是这个道士,今日怎会败亡?
原本已是大占上风,眼见着就要全歼相府侍卫,不想这小道士横插一手,斩杀首领,以致于局势逆转。其余人都已被杀,他们三人则被擒来审问,受了不知多少刑罚,满身带血。
三人怒火熊熊,然而想起这小道士的手段,怒火当中,竟还有掩盖不住的惊惧。
“你们也不必如此看我。”秦先羽看着三人,缓缓说道:“小道本不掺合此事,然而几位拦路埋伏也就罢了,不分好歹,一记弩箭先来射我。那弩箭射穿马车,推着小道撞破了马车侧壁,若非小道有保命之法,岂非平白丢了性命?”
三人面面相觑。
弩箭分明是要射相府车队中隐藏的老头,谁知你这道士当了替罪羊?
只是,即便早知是个道士,他们也不会留手,遇上了只是一刀砍去的事儿,毕竟他跟相府车队走在一处,只得是顺手杀了。这一点,三人心知肚明,不好辩驳,更何况,事已至此,辩解无益。
可听这少年道士所说,他原本是个外人,只是因为那一记弩箭的缘故,才动怒出手。
三人心中不禁悲哀。
这一场埋伏本是十拿九稳,哪知半途遇上了这么个横空出世的少年道士?
秦先羽说道:“我只是想看看,是哪些英雄如此凶狠而已,既然几位守口如瓶,也不好强求。不过,三位想必腹中饥饿,又受了酷刑,小道已经命人给你们煮了些东西,勉强充饥,至于米饭肉食,待会儿再吩咐下去。”
一人冷笑道:“你有这么好心,可是下毒了罢?”
秦先羽笑道:“若要下手杀人,只须小道我拔出背后长剑即可,区区一剑的事儿,何须下毒这般麻烦?”
说罢,这道士低笑了声,掀起帘子,走了出去。
内中看管三人的一名侍卫又把帘子后的内门封起,便让这里与外界声音隔绝。
过了许久,苏里端着一锅菜汤进来。
秦先羽指了指里面,说道:“送进去,给他们吃了。”
叶青又添一句,冷冷道:“不吃就强行灌下。”
苏里连忙应是,端着菜汤入内。
叶青心有疑惑,恭敬问道:“不知这一锅汤水,有何妙处?”
秦先羽微微笑道:“这东西吃不饱。”
叶青微微一怔。
秦先羽又道:“它吃了会饿。”
叶青更显愕然。
仅仅是饿?
严刑逼供都无法让这三个硬茬子开口,饿他们一饿,莫非就能让他们开口?
秦先羽拍了拍衣摆,说道:“自然饿得他们开口。”
……
“越吃越饿,可觉得奇怪吗?”
秦先羽看着三人,说道:“越是吃,越是饿,还有些腹泻之感。”
“但这还不止,过多片刻,会饿得肠子互磨,难以忍受,看着一切东西都想吃下肚去,自然就包括了自己。”
“你们将会饥饿得神志不清,然后看着生肉也能产生食欲,却又求之不得,就会看着自己,随后一口一口吃下手指,然后手臂,一点一点把自己吞食下去。”
他逐句逐句说来,听得众人面色苍白,包括叶青在内。
至于那腹中饥饿的三人,更是惊恐交加,只想怒骂,却饥饿无力。
“但如此太过血腥残忍,却也不好。”秦先羽转头问道:“肉食准备好了没有?米饭准备好了没有?”
叶青是个老江湖,识趣地道:“我等深谙待客之道,不能以粗茶淡饭招待,已经遣人越过淮水,去买淮水以南出名的香米,举国闻名,乃是淮水以北的稻米难以媲美的。这一来一去,大约要花费两月功夫,请三位忍耐两月。”
忍耐两月?这三人听了,几乎晕厥过去。
“肉食呢?”
“我已命店家杀鸡,准备送与三位,权当充饥。”
“要仔细些。”
“这自然是万万不能怠慢,我命店家一定仔细,鸡毛要一根一根拔,不能有半丝存留,估计天明之后能够拔光鸡毛,开始清除内脏……”
两人一唱一和,极是吓人。
三人先前受了酷刑,伤痕累累,虽然强忍着不招,但毕竟不是铁打的,自是疼痛难当,早已难以忍受,心中早就有些动摇。此时吃下些东西,反而饥饿难耐,神智不如之前清明,加上秦先羽似真似假恐吓之下,原本就有动摇的心思立即冲垮,接着就听一人有气无力地道:“我招了……”
叶青满怀佩服之色,严刑逼供无用,反倒是把人饿得招了供,这位秦小道长的手段,当真神奇。
秦先羽低笑一声,走出门去。
……
房内。
苏文秀坐在椅上,看着那一叶金色叶子,眼中略有慌乱之色。
刘姓老者倚在床边,叹道:“百岁寒年草虽然未遭火焰烧灼,却被高温一烫,稍显枯黄,不知药效还剩几分?”
原本被叶青断定要昏迷几日的刘姓老者,竟然在半日间就已醒来。
八寸内劲,只差一步就是武道大宗师,其生机之盛,比之叶青想的更要惊人一些。
刘姓老者叹道:“只怪我没能护住,才让这百岁寒年草受损。听闻寒年草需要细心培育,而且一株寒年草只能养活八九年,因此十岁寒年草叶都是难得,倒不知还能否再找一片?”
苏文秀苦笑道:“百岁寒年草本是传说里的药材,能够遇见就是大机缘,哪里再去寻找一片?只能寄望于它药性不失了。”
苏文秀又叹了声,“这一片百岁寒年草,还是从上官家得来的,至于那个将百岁寒年草用来送礼的,似乎是个少年医者,已经失踪不见。”
刘姓老者摇了摇头,忽然扯到伤口,皱了皱眉。
苏文秀关切道:“刘爷爷,你伤势好些了吗?”
“好在我心有警惕,虽然对身后一支弩箭不防,但怀有警惕之心,勉强避过。前后两支弩箭伤了两处,肩头与腰侧各自带去一片血肉,对常人来说必是重伤濒死,但我有八寸内劲,临近于武道大宗师,生机强横,没有伤及要害,倒不至于有性命之危,不过,却不能再轻易动手了。”
刘姓老者说罢,不禁道:“倘若当时马车里的不是那小道士,而是我,估计就真是难以幸免了。”
“听小姐说来,老夫受袭之后,那小道士死而复生,连杀数人,连内劲高手也难敌一剑。最后居然还能正面抵挡神机弩箭,甚至闪避弩箭,随手斩断一支。”
“这等本领,我自问八寸内劲修为,也断然难以达到,他尚是年少,竟有这等武道大宗师的本领,此事未免也太过匪夷所思。”
顿了顿,老者又道:“只是,他若真有那等本领,怎么会被马匹撞倒而昏迷?叶青之前也探过他的根骨,确实不是练武之人,没有打磨筋骨的痕迹。”
苏文秀想起今日那小道士的诸般本领,忽然心惊,道:“莫不是如钦天监里那些人物一样?”
“修道人?”老者微微皱眉,陷入沉思。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敲门。
“进来。”
入内的是叶奇。
苏文秀见他,问道:“叶青统领可问出什么?”
叶奇点头道:“今日埋伏袭击的这群匪徒,都是武林中人,只是被人以重金收买,或是被人胁迫,他们实际上知晓的不多。今日三个活口,都是被人抓了把柄,所以听命行事,也是因为把柄在人手上,才忍住酷刑,不敢泄露。不过刚刚总算审问出来,那个与叶青统领苦战的内劲高手,其实是今日才来的,两架弩车也是此人命人运送而来。”
想起那内劲高手跟叶青统领打得不分胜负,后来更是占得上风,若非秦小道长出手,后果不堪设想。苏文秀忙又问道:“那内劲高手是什么身份?”
叶奇摇头道:“叶青统领看过,不识得这内劲高手,此人在武林中似乎也没有多少名声。”
“意料之中。”刘姓老者摇头说道:“既然能够请出两架神机劲弩,势力必然不小,要出动内劲高手自然不是难事。但他们只来了这么一个仅有一寸内劲的黑衣人,本就是奇怪。”
“依老夫看来,内劲修为较高的人物,就是再如何低调,在武林中基本都或多或少有些名气,顺藤摸瓜,容易寻出背后之人。因此他们出动的人物,多是重金招揽,或是胁迫而来,与背后之人没有多大干系,就连这一个内劲高手,也仅仅是一寸内劲,全无名气,寻不到线索。”
刘姓老者沉吟道:“只怕在两架军中也难以普及的神机劲弩上,才能或多或少查到线索。”
叶奇敬佩道:“刘爷英明,正是从那两架弩车上得了线索。”
苏文秀问道:“什么线索?”
叶奇低声道:“据那三人所说,当初运送弩车到来时,上面曾有一只飞燕的痕迹,只是在动手前,飞燕印记被磨得干净了。”
“李家的燕云军?”苏文秀微微捂口,露出惊色。
刘姓老者皱眉不语。
叶奇则是不敢言语。
良久,苏文秀心惊过后,已是平静下来,过得片刻,说道:“当时飞燕印记只是他们无意间看到?还是众人都已见到?”
叶奇答道:“根据他们口风来看,当时弩车运送过来时,应该是众人聚集之时。旁人不知是否有所注意,但这三人中的两个,都见到这飞燕印记。”
“一路运送过来,不去磨灭印记,反而被众人见过之后,临到埋伏才想起要抹去痕迹,怎么会有这般疏漏?”苏文秀轻蹙眉头,说道:“倘若是李家,也太过倏忽大意了?但若是要栽赃,何不留下飞燕痕迹?”
刘姓老者微微笑道:“留下飞燕痕迹,不就栽赃得过于明显?以你的聪慧,一眼就能看破。”
“不管是不是李家,既然与他们沾边,那就是李家了。”苏文秀轻咬玉牙,说道:“如果对方真的是想在失败之后,顺手栽赃李家,想必与李家也有仇怨,那就让李家去查罢。”
“相府这一行损失惨重,总要找人补偿。”
苏文秀紧握木盒,说道:“不论真相如何,暂且将此事记在李家头上,回去之后,让他们给相府一个交代。此后寻找真凶,便由李家自己寻找,相府只在暗中查探即可,先让李家来补偿相府的损失。”
“小姐说得是,李家是唯一的线索,那就找李家。”刘姓老者微微笑道:“小姐虽是女儿身,却越发有相爷年轻时的气魄了。不过,倘若真是李家在背后操纵,又该另作谋划了。”
“对了。”苏文秀忽然想起一事,问道:“适才你来报时,那三个似乎还没有松口的迹象,怎么这般快就松口了?”
“这三人有把柄在对方手里,因此口风极稳。不过……”叶奇面露敬色,说道:“是秦道长出手,才让这三人即刻开口。”
说完,叶奇又把先前秦先羽的逼供方法说了一遍。
刘姓老者赞道:“好个手段百出的小道士,看他年纪轻轻,武艺又高,既通医学药理,又识攻心之术,不知是个什么来历?”
叶奇又说几句,便即告退。
苏文秀请刘爷爷休息,便要返回自己房中,站起身来,恰好见到有一人走到庭院中。
那人身材颀长,一身道袍。
今夜月辉清冷,那少年道士站在庭院当中,沐浴在月辉之下,越发显得清净飘逸。
他背负长剑,又平添英锐之气。
苏文秀看得出神。
忽见那年少道士拔出一剑,虚虚斩落在空中,仿佛把院中月光一分为二。
实则是剑下斩了一只血蚊。
ps:这章字数较多一点,早点更新,另外,天气转冷了,总想钻被窝不起来o(n_n)o哈哈~
第七十一章 月色里的少女
已是深夜,冷月高悬。
秦先羽走出庭院外,站在中间,默默不语,
先前在房内,秦先羽对那三人所说的话,多半是假的,哪里有什么东西能饿得让人吃了自己的?只是这三种东西搭配起来,能让人产生饥饿之感,渐渐饿得头晕目眩,神智难以清明,加上几句言语惊吓,招了供也不足为奇。
当初自家药堂里,就听一些武林中人提过类似的办法,这类办法多半还是攻心为上,惊吓对方。
“这事总算告一段落,只要招出了一些有用的东西,相信那位苏小姐家里不会善罢甘休。”秦先羽暗自道:“就让他们自去争斗罢。”
“我白天接连动手,现在又使一人招供,只当报了一记弩箭的生死大仇。其实这事乃是相府和对方的仇怨,我已报了弩箭之仇,不去掺合太深。”
“蛊虫威胁还在,数年之内修为就须得要有突破,否则有性命之危,我还是潜心修道,好好修行才是紧要,只要对方不来招惹,我也就不再理会这些杂事了。”
说起修行,便不好漫无目的地四处行走。
因为京城大会的缘故,一来求取玉剑,其次退亲,三来京城将有修道人汇集,可以见些世面,因此接下来就去京城。待到了前方城池,再与相府车队分开,前往京城。
京城之事过后,这个怀有金丹玉液的道士自忖那时应该已能真气外放,当是寻找地煞之处,凝结罡煞。此后修行有成,就可逐一探知心中记挂的几件要事,包括遍访仙山的想法。
遥想今后坦途前景,不禁使人心中愉悦。
这道士走在庭院中,望着清冷月辉,忽然想起那夜的剑仙风采。
剑仙林景堂?
我何时才能有他那等剑仙风采?
少年仰头望天,尽是憧憬之色。
他忽地拔剑,斩落空中一只血蚊。
剑刃映着月辉,如若涟漪波纹。
这一剑划过,竟似划开满院月光,恍惚间更有余波荡漾,涟漪泛起。
……
夜冷,庭院中更显冷清。
秦先羽心怀放开,再无抑郁,便已回了房中。
解下长剑放在床前,又把身上物事整理一番,吹灭火烛,就要睡下。
今晚前半夜已经打坐修行过了,功行三十六周天而大圆满,若是再来运转,反而有些过了,效果反而不大。
凡事过犹不及。
毕竟他还没有修到那一种能够时时刻刻,修行不断的地步,真到了这一步的人物,其实有许多人开始远离尘世,隐居山林。只因到了这一步,打坐练气并无限制,能够不断运功,使真气流转。
而有些痴于修行的人物,便能隐居山中,不分昼夜,每日修行不断。
秦先羽叹道:“不知该有什么境界,才能没有限制?待到那时,想必蛊虫也能解了,到时我把几件大事办成,就该隐居山林,日夜修行了。”
对于秦先羽而言,寻找父母那场异病的根由,是一件大事。
求取玉剑,并获得药材,也是一件大事。
除去蛊虫,更是大事。
除开这三件外,退亲一事不怎么放在心上,而玉丹的来历,以及观虚师父为何遍寻仙道而不得的事情,暂时来看,还稍显远些。只有等自己修炼又成,才能有资格去探究观虚师父的问题,以及玉丹的来历。
今日才从山河观仙图出来,就遇上这些事情,极是劳累,甚为困顿,只是因为自己又动手杀人的缘故,前半夜没有睡意。待到了后半夜,心境也已平静下来,就有了些许睡意。
他躺在床上,渐生睡意。
“咯咯,你这小道士逼供的手段倒是好玩,不过你的话有些吓人咧,说是要一点一滴把自己吃掉。这么吓人的话都说得出来,当心姐姐打你哦。”
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传入耳中,竟是个少女声音。
“谁?”
秦先羽蓦然一惊,翻身坐起,已把床前长剑握在手中。
以他自觉无比敏锐的感知,根本感应不到这么一个少女的存在。
抬头看去,只见窗前坐着一个淡色衣裳少女,容颜清丽,五官精致,肌肤晶莹如玉,在月光下仿佛泛着光泽。她一双如水般清莹的眸子落在秦先羽身上,顿时露出一个笑容。
只这么一个清灵如水的笑容,仿佛晶莹生光,似乎连月色都黯淡几分。
那少女嘻嘻笑道:“姐姐是鬼喔!”
她做了个鬼脸,却又十分可爱。
秦先羽不敢大意,眼神凝重,看着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说道:“你究竟是谁?”
“真不好玩。”少女哼哼道:“我打你了!”
言语一落,秦先羽眼前一花,就多了一个纤细晶莹,宛如玉质的手掌。
秦先羽不敢大意,持一剑斩去。
那晶莹纤细的掌中多了一个金环。
铛的声响。
房中忽有风儿吹拂。
秦先羽连退数步,露出惊色:“真气外放。”
然而那少女也退了两步,更是惊咦了声,说道:“本姑娘只是见到这么个客栈,居然能遇上一个修道人,没想到你也有将近八寸的真气修为。不过本姑娘从来号称罡煞之下无敌手,你居然能够跟本姑娘平分秋色?”
窗外一记琴声响起,悦耳动听。
听了这琴声,少女扁了扁嘴,说道:“本姑娘先走了,下回找你玩。”
说完,她拍了拍衣裳,转身就朝窗口投去。
“把话说清楚。”
秦先羽忽然低喝了声,一剑斩去。
少女头也不回,只是把袖子一挥,就有风起,把房中的桌子吹飞了起来。
木桌飞起,拦在秦先羽身前。
这一剑正把桌子斩成两半,连带着手中劣质长剑都为之松动。
秦先羽立在原地,眼中有几分惊疑之色。
“臭小道士,你惹恼本姑娘了,明天让你好看!”
清音悠悠,在月华中传来。
“她是什么人?”
“年岁似乎比我还低,竟已真气外放?”
“听她说话,也识得练气以上的罡煞境界?”
秦先羽看了看窗外月光,未见少女身影,再看此时房中幽静,想起适才之事,仿若梦中。
唯有分作两半的木桌,说明先前真有一位修为极高的少女来过。
ps:笔记本显示屏忽然挂了,暂时外接显示器更新……送修中……
第七十二章 当是后者居多
月色的清辉从窗口洒落,洒满全身,尽显清净飘逸之色。
秦先羽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默然不语。
先前少许睡意,经此一事,荡然无存。
“一个真气外放的女子?”
秦先羽细细体会适才短暂交手,心中推测。
当时他一剑斩去,少女手上多出一个金环,两者相触,各自退步。而在那时,从这少女身上,传来的不是内劲的强横气息,而是柔柔平和的一股真气。
虽非先天混元祖气,但秦先羽确确实实感应得出,那就是真气的气息。
而且这少女的真气修为,要胜过了自己,只是自己凭借一式秘剑,不落下风。然而让秦先羽更显惊骇的,乃是这少女的身法,居然在瞬息间来到眼前,速度之快,居然隐约能与自己施展蝉翼步时相比,难分高低。
再从房中的风儿看来,这少女已是真气外放的修为,九寸真气!
虽说真气稍显柔和,但九寸真气,已是真气外放的练气巅峰境地,至少也要比八寸内劲更为厉害一些,于是,堪比八寸内劲的秦先羽不由退了数步。
“她说罡煞以下无敌手,多半是自夸,但随手一挥,能把数十斤的木桌飞起。观虚师父修道百年,凭借紫府神庭混元祖气真诀的妙处,能有一十三寸真气的练气巅峰,却也稍显不如罢?”
“观她模样,年岁应该比我更小,竟然修成真气外放?”
秦先羽想起观虚师父那等人物,修行先天混元祖气这等本源真气,直取大道,却也在数十岁才能修成真气外放。可那少女怎有这等骇人听闻的修为?
“莫非她就是某些大门派的弟子?”秦先羽心中想道:“大派弟子,必然是功法上佳,而宗门内资源雄厚,有天材地宝,又有长辈指点修行,也只有这等底蕴,才能有这样的天才。”
“据山河观仙图那位先生所说,只有紫府神庭混元祖气真诀才有一十三寸真气的妙处,天地间其余功法,皆是九寸真气为巅峰。”
“这少女想来是九寸真气,但她把手一挥,能够吹飞数十斤的木桌。”
“这等手段,就连观虚师父的一十三寸真气修为,都没能拥有。”
秦先羽微微仰头,看着天上明月,心中已然断定,这少女必然是大派弟子,怀有上等功法,更有练气境界的秘术,否则怎能以九寸真气,吹飞数十斤重物?
想起大德圣朝许多练武之人,穷其一生都未必能够搬运气血。修成内劲者寥寥无几,而内劲外放的武道大宗师,更是武道登顶的人物,屈指可数。
想起观虚师父修行百年,也才止步练气巅峰。
不知还有多少人寻仙访道,而无有所成。
但是这少女,仅是这般年纪,已有真气外放的本事,九寸真气的修为,已堪比武道大宗师。看她识得境界之分,想必再过一段时日,就该凝炼地煞,修成罡煞境界了罢?
“真是骇人听闻……”
秦先羽惊叹一声,忽然想起一事。
自己已有七寸五分以上的真气修为,自信过不了多少时日,当能修成九寸真气,得以真气外放。
掐指算来,自己初识修行至今,好似也未满一年。
再过一段时日,自己修成真气外放,应该不会长远。
秦先羽默默计算时日。
要是如此算来,从初识修行,达到真气外放,应该会在一年之内?
这要是传出去,岂非要比那少女更为惊骇万分?
秦先羽暗自道:“看似惊世骇俗,其实是我机缘极大,得观虚师父传功,又获玉丹这等仙物。”
观虚师父一场传功,省去数十年磨练之功。
要修成气感,就须得感应真气,这段最为枯燥的一段时日乃是修道人第一道关卡,许多人感应不成真气,就即放弃。而观虚师父传功之后,可不仅是气感,而是六寸真气。
要从气感修成真气,乃是从虚无之感,衍生为真正的内息,从无到有,从虚到实。这一步最是关键,须得耗费数十年磨练,反倒是这一步入门以后,增长真气显得较为轻松了些。
观虚师父省去数十年苦功,而玉丹更是让他修为迅速攀升,真气增益极多,甚至对自身体质加以改善。
“观虚师父传功,乃是定下根基,省去苦功。而此后之所以修行迅速,多是玉丹的奇效,但我自身修道天资,应当也是不差。”
“玉丹奇效,以及我自身天资,有此两者,才会让自身真气如此迅速攀升。”
秦先羽站在窗边,静静沉思,“倒不知是玉丹起到的效用更高一些,还是我本身资质更是不凡一些。”
月辉清冷洒满一身,而夜风更添寒意。
他站在窗前,站在月光里。
寒风吹来,吹动道袍飘动,吹得发丝轻扬。
那月色下,看似脱俗的少年道士,正认真地想道:“应该是后者占得更多一些。”
……
翌日清晨。
秦先羽一夜未曾入睡,但他真气修炼有成,仍是精神极好。
原本后半夜,他还想出去寻找那少女的踪迹,但仔细想想,真要遇上了,还未必能胜过那真气外放的少女。毕竟在修为上,总是逊色一筹,自己虽有一式秘剑,可那少女显然出身大派,也有手段的。
单凭她那身法,就不比自己施展蝉翼步时逊色。
何况,当时少女是被一道琴声召走,只怕就是她的长辈相召。
如此思量之下,秦先羽便息了心思,留在房中。
当车队整合时,秦先羽见到众人面色颇不好看,而伤者似也少了两人。不必多问,他心中就已明白,昨日里受伤较重的一人,以及断臂的一人,都没能熬过昨夜。
凝血草能够止血,不被血液冲开,比之于药散更好一些,但毕竟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对伤势恢复帮助不大,主要还是靠了车队的疗伤药物。只是这些药物也只能治疗寻常伤势。
秦先羽有些沉默,昨日他已经给这些人都点了穴道,更是运使真气,变化力道,暂时起了用处,可惜还是用处不大。他默默想着,倘若昨夜有一套针具,是否能够救下那两人的性命?
或许一套针具,效用比点穴好上许多,可也只能延缓,不能治愈伤势。
就是让州府的名医,能器具整齐,有药材充足,给一个尽展医术的机会,可面对这样的伤势,多半都要束手无策。秦先羽固然医学高深,然而,即便给他一套针具,也只能延缓伤势,给他一些充足的药材,或许能有几分把握留下那两人的性命,可终究不敢说必定能够把人救下。
水囊里的金丹玉液倒是保命之物,若是使用,当能救下这两条性命。可秦先羽一夜难得平静,却也忘了前去巡视,不知有人伤势恶化。
而相府众侍卫,对他既是敬重,却更多惧色,不敢打扰。
因此到了此时,秦先羽才知昨夜伤势恶化,又有两人性命不保。
“若我心细,该去巡视一下才好,也许能够挽救两人。”秦先羽暗叹一声,只是他前半夜审问那三人,后半夜遇上了那少女,心绪不静,导致一夜未眠。
心都不静,哪能心细?
看见秦先羽有些叹息,叶青上前躬身道:“若非秦道长施救,我等俱都没了性命。再到后面,若不是道长指点凝血草,这些弟兄也都难以保命,他们两人昨夜伤势恶化,只是命数,其余人能得以活命,便都是道长第二次活命大恩了。”
秦先羽摇头道:“言重了。”
叶青较为忙碌,告罪一声,也就退去。
秦先羽掂了掂手中的银两,返身去寻掌柜。
“在这客栈的食住花费,都已被叶青理清,但我昨夜一剑劈了店中的木桌,总要赔偿,这就不必让叶青替我垫付,还是该我自己额外补偿好了。”
秦先羽见了掌柜,跟对方说了损坏木桌一事,加以赔偿。
掌柜本想狮子大开口一番,只是想着这群车队的家伙就要走了,昨夜也没引来祸事,心中还是颇为高兴,因此照着平常价格,让秦先羽赔了几十个银钱。
苏文秀恰好从楼上下来,见状,便说道:“道长,食宿花费都已命叶统领还清,你不必给了。”
秦先羽摇了摇头,笑道:“昨夜损坏了房中物事,略作赔偿。”
苏文秀施一礼,低声道:“这怎劳烦道长破费?只须让叶统领结清便好。”
“你这是什么话?当本掌柜的讹他不成?”那掌柜恼怒道:“别看你这丫头生得好看,身边下人也多,可真要诬赖我,本掌柜死也不认!”
苏文秀却也不恼,赔了个礼,歉然道:“文秀失言,高掌柜莫怪。”
秦先羽微感愕然。
这苏家小姐性子文静,待人有礼,向掌柜赔礼,倒也不足为奇。
可这掌柜的怎这般没有眼力?没见这里侍卫众多,个个拿着刀剑?就不怕惹厌了人家,被吊打一顿,砸了客栈?
秦先羽仔细想了想,这高云客栈开在大路之旁,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极为不便,既有隐患,又有危机。但他能把客栈开得安稳,诸般隐患似都不见,显然是个人物。
秦先羽眯起眼睛,朝他看去。
这掌柜的有四五十岁,相貌普通,身材稍显壮实,一身粗衣,怎么看都是个普通人。看他气息平淡,根骨未经磨练,既不是修道人,也不是练武之人。
“看什么看?”掌柜的不耐道:“走走走……别烦我。”ps:电脑显示出问题,明天两章更新放晚上……明天中午后没修好就取回来外接显示器。另外,请收藏涨得给力点,都快哭了……
第七十三章 调戏
“道长,你昨夜真是太坏了。”
一个柔柔的声音响起在耳边,尽管故作柔媚,却还带着一缕清音。
刚走出客栈的秦先羽还未反应过来,就有一阵清香从身旁飘过。
那是一股清灵透彻的香气,比之于花儿,更为清新。
秦先羽身子微僵。
在他身前,有个少女,纱巾蒙面,似真似幻。
那少女换了一身淡黄衣裳,清丽的眉宇间,特意显露几丝柔媚,柔柔说道:“道长,昨夜你居然把桌子也压倒了,真是坏得透顶。”
这声音故作柔媚,但却难掩本质上的清丽音色,别有一番味道。再看那少女蒙着面纱,看不真切,可她说出这些话来,却把双耳都红透了。
秦先羽想起她昨夜临去前,似乎说要让自己好看,昨夜也曾想过,这少女会如何对付自己?
他背负一剑,时刻警惕。
甚至还防备着那少女身后的长辈。
但却万万没有想到,这少女报复自己那一剑的方式,竟是这般作态?
秦先羽面上不知是什么表情,是错愕,复杂,还是呆滞?
相府众侍卫看着那个手段高深莫测的少年道士,心中俱都惊愕。
众人互相对视,面面相觑,都在心底想道:“原来这位高深莫测,超凡脱俗的道长,也是纵横花丛的人物啊。”
其中有些年岁较大,还未跟女子有过接触的侍卫,更是自惭形秽,几乎落下泪来,这几个俱都心想:“虽说道长本领超凡,可年岁看着毕竟不大,他老人家都已纵横花丛。可怜我们三四十岁的人了,连女人是个什么味道都不曾闻过一闻。”
倒是叶青满面佩服,煞是敬仰,他低声自语道:“先前道长去找掌柜的,莫非就是昨夜激动之下,毁坏了房中床铺?还是说这女子就是掌柜找来的,所以给掌柜一些好处?可惜,昨夜忙碌,我没得空闲,否则倒可以借此机会和道长拉近关系。”
马车里,一只手掌掀起车帘,看向秦先羽所在。
叶青自语声,恰好顺风,飘入马车。
苏文秀听个正着,脸色颇是难看,原来这小道士去找那掌柜的,暗中还有这般多的龌蹉?
想起昨夜庭院里那一道颀长身影,清净脱俗,一剑划破满院月光,风采出尘。昨夜一幕印入眼中,使人久久不能平静,惹得她一夜难眠。
今日醒来,想起他昨日走到庭院,也许就是找掌柜商议某些龌蹉事情,顿时忿怒难平。
秦先羽微寒着脸,道:“这就是让我好看的方式?”
少女微微近前,嬉笑了声,道:“你看他们瞧你的眼神,简直跟看一朵花儿一样,你是不是好看了许多?”
秦先羽手上微动。
“你想拔剑?”少女退了两步,低哼道:“我可不和你打,而且,鬼知道你那是什么剑法?分明不足八寸真气,可一剑下来,居然能抵我九寸真气,本姑娘还是第一次见,也不知道你这满肚子坏水的小道士从哪里学来这么诡异的剑法。”
秦先羽没有答她,只是说道:“你究竟是谁?”
少女低哼道:“不告诉你。”
他们两人靠得近,声音也低,乍一看去,竟似耳鬓厮磨,悄说情话一样。
苏文秀暗暗咬牙,哼了声,转身入了马车。片刻后,忽又掀起帘子,说道:“叶统领,你去告诉秦小道长,我们要走了,请他快些理清杂事。”
叶青微有愕然,道:“不急,耽搁不了多少功夫。”
苏文秀只淡淡说道:“早日上路,早些进城,怎会不急?另外,快些买来伤药,请几个大夫,也好给大家疗伤,这都是急事。”
叶青想了想,倒有些道理。
刘爷躺在另一架昨夜高价向客栈买来简陋马车上,听到苏文秀说话时,他面色怪异,想起叶青,只叹道:“叶青这傻孩子,真不识趣,也忒没眼力,回去之后怕要吃点苦头。”
正在这时,忽有一声琴音,若隐若现,似有似无。
秦先羽听见,松了口气。
果然,听见这琴音,少女有些无奈,便道:“我先走了,下回再找你玩。”
秦先羽冷笑道:“不必了吧?”
少女没有理会他,哼了一声,似有意无意地朝另一架马车瞟去,声音提高了些,装着柔声道:“公子,你真是太坏,好了,这回收少一些,下回见了,可要收多几两银子的哦。”
这些话对少女而言,毕竟还是太过露骨。因为蒙着面纱,看不清脸色如何,但少女耳朵已经通红,到了后面一句,终是装不出来,恢复了清脆如岭的原本清音。
可毕竟还是把话完整说出来了,少女颇是得意,朝着那边马车里的女子看了一眼,再看秦先羽时,哼了一声。
少女挥了挥袖子,扬长而去。
临走还不让人安心?秦先羽咬牙切齿,看着她远去,哼道:“看你双腿并拢,眉宇不散,绒毛尚有,按书上讲,分明就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小丫头,再怎么装也不像。”
秦先羽言语才落,就听身后重重哼了一声。
这小道士愕然转头,就见苏文秀转了身子,重新登上马车。
他愕然之余,再看相府一众侍卫满面敬仰之色,饶是他自负心境淡然,处事不惊,可在此时脸色也有些黑了,自语道:“难道……他们都相信那小丫头如此拙劣的话?”
……
苏文秀原是想起不对,那蒙着面纱的女子,分明是个少女,虽看不清面容,却也能见气质不凡,清丽优雅,哪会是做这些勾当的女子?
她心想是误会了小道士,便下车来,哪知走到那小道士身后,就听他自言自语。
看你双腿并拢,眉宇不散,绒毛尚有……分明就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小丫头……
听着这些话,苏文秀心中顿生怒意,暗自恼道:“原来这个小道士果然是品性不良,否则怎识得这些歪门邪说?枉他还是个出家的道士!”
车外,叶青满面敬色,朝着秦先羽说道:“小道长虽是出家之人,道门弟子,却也是游历花丛的人物,还能遍识女子,简直深谙此道,真是我辈之楷模。”
就在这时,车内传来苏文秀声音,轻声道:“叶统领。”
“小姐。”
“我看后面有位大哥腿脚受了伤,有些不便,你把马匹让他吧。另外,刘老车内还有些杂物,我怕影响他老人家休息,你就都背在身上吧,也才不足百斤。”
背着上百斤杂物行走数十里地?
饶是叶青身为内劲高手,也呆了一呆。
ps:这章轻松点,满足一下恶趣味……原本想抓紧点情节发展,但主要是好久之前就想好了这道士被人调戏的场景,不舍得省下这一桥段。
另外,电脑没修好,不继续修了,先拿回来用,不然就断更了。
第七十四章 相府
庆元府。
相府。
秦先羽默默打坐,功法运行三十六,已合大周天之数,功行圆满。
但他看向窗外,已是天色泛白,水雾将散。
推开门去,走在院中。
假山流水,水雾朦胧,正是一片秀丽光景,可终究局限于庭院之中,失了几分真实。
秦先羽站在水池旁,望着满池清水,有青叶漂浮,有锦鲤跳跃。
毕竟没有什么阅历,刚入相府时,倒还觉得大开眼界,极为有趣,可他心中到底有些心事,惊异之后,便即平静。
“此行就往京城?”
他沉吟片刻。
高云客栈之后,行走半日有余,就已到了城池,原本秦先羽有心辞别,却发现相府车队所行的路,也是跟他同一条官道。
于是便不分开,一路行来,过了几日,就到了相府,期间倒是平静,再无风波。
昨日到了相府,秦先羽便发觉相府有些气氛不对,但这也与他无关,今日便该离开了。
“相府,倒不知是朝中哪位人物?但既然已是封侯拜相,想必是如柳州府,苏大学士一样的大官。”
秦先羽暗自笑道:“我好歹也有功于相府,加上自己这一身本事,让相府养我,那可不仅是衣食无忧,而是锦衣玉食,富贵荣华。但我既然已踏修道之路,前景更是大好坦途,岂能如此便失了心气?”
在他眼里,只要能吃饱穿暖,便是极好。
不管吃的是锦衣玉食,还是粗茶淡饭,穿的是绫罗绸缎,还是粗布麻衣,差别虽有,却也不大。锦衣玉食,又或是粗茶淡饭,不都是一样的过日子?
似乎还是修道更为有趣一些。
观虚师父教导他时常说:相比之于修道长生,世间一切,岂非过眼云烟?
秦先羽虽然不太在意这话,但如此混吃混喝,得过且过,怎么能行?那还不如去上官家当个上门女婿。
他仰头看了看,天空已有一丝泛白,朝阳初起。
正是旭日初升,哪能昏昏沉沉?
“道长好兴致。”
苏文秀微微一笑,看着那个朝阳里的少年。
秦先羽转头看来,不禁微怔。
苏文秀换了一身白衫,腰束玉带,有几分读书人的书卷之气,却又显得沉静。这个女孩儿自归了相府之后,眼里少了些慌乱,多了些信心。
比之于路上柔软文弱时,少了些楚楚可怜,却又添了些自信。
好是文静的一个姑娘。
秦先羽笑道:“相府之内,藏假山流水,好似将一片大好美景请入庭院,令人甚是赞叹。小道自幼未曾见到如此景色,不由出神。”
苏文秀悠悠说道:“道长若是愿意,自然可以留在相府,尽情观赏。”
这便是另类的招揽了。
以秦先羽对相府的功劳,便足以让相府重重答谢。更何况,他这一身近似武道大宗师的本领,不管去到何处,都不乏招揽之人。
秦先羽听出她言外之意,暗自笑道:“先前我还在心底想到此事,果然便是如此。可是,修道长生,有了本事,要什么富贵荣华,不都是唾手可得?有了长生之寿,才得长久驻世。”
百年之后,不管是穷困卑贱,还是富贵高雅,终是尘归尘,土归土。
修道长生,才是他心中所想。
若有长生之寿,今后兴起,要体验什么荣华富贵,钟鸣鼎食,尽都随心可得。
正是与观虚师父谈话时一样,有了长生,就有了一切。
虽然那少年道士不答,但苏文秀依然看出了几分,便即叹道:“人各有志,有人只盼衣食无忧,有人欲求飞黄腾达,似道长这等人物,终究是世外之人。”
秦先羽笑道:“小道只是喜好清静,此次京城之行后,办成几件心中所想的事情,便想回观中修行。这相府自然也是好的,但我终究喜欢山野之间的清闲平静。”
“道长年纪轻轻,能看得如此淡然,实是令人佩服。”苏文秀说道:“这段时日以来,相府事情极多,有许多失礼之处,怠慢道长,还请莫怪。再过数日,相府事情平息,再摆酒宴,酬谢道长数次救命,一路护持之恩。”
秦先羽摇了摇头,说道:“好意便是心领了,只是小道打算今日便即离开。”
苏文秀微微怔了怔,声音稍低,轻叹道:“道长不再多留几日吗?”
秦先羽正要说话,忽然一顿。
因为他听见了脚步声传来,落步急快,而那跑来的人呼吸也是急促,似乎有什么急事?
果然,有个家丁跑入庭院,顾不得礼数,气喘吁吁道:“陶……陶御医把药调好了。”
苏文秀本是见秦先羽不答话,有些失落,然而听了这话,竟也不顾秦先羽,忙说道:“快带我去。”
说罢,就急匆匆出了庭院。
见她如此惊忙急切,竟还忘了礼数,秦先羽皱了皱眉,暗道:“什么事情如此着急?就是临危之时,也极少见这苏小姐如此失态?一路走来,可没有这种无端端离去的失礼举动。”
他想了想,虽然疑惑,却未深究。
正想着回屋整理点东西,一并带上路,待会儿跟苏小姐道个别,便即上路。
忽然前方见到苏里正领着几个侍卫巡视府内,而见他面色,也似有担忧。
“秦道长。”苏里见到他,连忙行礼。
“不必如此多礼。”秦先羽微微摆手,说道:“我看你面色颇不好看,莫非有些事情?”
苏里顿了顿,这本是隐秘之事,但这一路行来,眼前的少年道士多次救命之恩,加上许多非凡本领,让人十分敬重佩服,心下对他也不敢隐瞒。
沉吟片刻,苏里便道:“相爷从京城归来后,日渐虚弱,后来昏迷不醒。此事极为重大,惊动了圣上,请来了御医,但御医也束手无策。”
“后来不知从哪里得知,淮水以南的丰行府出了一种奇异药材,正好克制这奇特病症。”
“我等这一行,其实就是护送这药材。虽不知药材如何,但一路来受袭已是两次,今日将那药材熬制出来,要给相爷治病,却不知能否治好?”
苏里低沉道:“弟兄们为了护送药材,伤的伤,死的死。若是这药材无法治好相爷,这一路徒劳也就罢了,可弟兄们的性命,可就是去得冤枉了。”
秦先羽听得沉默。
原来相府此行,就是护送药材?
这么说来,当初贼匪不惜自弃性命,烧毁马车,就是要毁掉马车里的药材?
药材,想必也就是当初被他一剑挑起,抛还给苏文秀的那个木盒了。
“苏里,胡说什么?”忽地一声厉喝,叶青冷声喝道:“相爷吉人自有天相,区区小病,怎能把他老人家绊倒?何况这药材乃是一种天地间稀罕的宝物,必然能让相爷药到病除,身轻体健!”
苏里低着头,不敢说话。
秦先羽说道:“叶青统领说得是,吉人自有天相。苏里,你便不必担忧了。”
有了秦先羽这话打了圆场,也就平静了些。
这时,在旁给叶青领路的管事低声道:“叶青统领,还请快些走罢。”
叶青点了点头,正要想秦先羽告罪一声,忽然想起这个少年不仅武艺超凡,还识得凝血草,懂得药物搭配,似乎对医学药理所知不少。这般想来,叶青便即说道:“秦道长精通医理,不如一同前往?”
那管事面有异色,极是为难:“这……”
叶青横他一眼,说道:“秦道长通晓医理,自当前往。”
管事低声道:“可是……”
他话不敢说来,但意思也极为明显。
这年轻道士既不是名医,又是来历不明,也非是相爷身边亲近之人,自然是不好前往的。
叶青冷声哼道:“秦道长救下我等性命,更一路护送,连小姐都是极为信任的,你还敢疑他?”
秦先羽摇了摇头,笑道:“你也不要为难他,小道其实并不好奇。”
正在这时,又有人领着几个老者走过。
见他们神色匆匆,似乎还有几分兴奋,激动,以及疑惑。
管事解释道:“他们是庆元府的几位名医,先前曾为相爷治病,但都毫无头绪。今日早上,他们听说陶御医熬制出了药物,能够治疗相爷,因此都相约而来,想要看看那是什么药物。据说还是求了半个时辰,而陶御医也想请同道之人探讨,因此才允许进来。”
哪知那管事解释刚落,就听叶青怒喝道:“连这几个没能治好相爷的庸医都能来,你还敢拦我?”
那管事呐呐不语。
叶青不再理他,请秦先羽一行。
秦先羽也颇好奇,毕竟是习医之人,对于这些,总有许多好奇,那是什么病症?又是什么药物?
就像那几个名医,他们没能治好相爷的病症,但听说有了医治相爷的药物,便想仔细了解,更想看看是否真能医治相爷。
“倒还真是令人好奇。”
秦先羽暗自念了声,也不拒绝,随着叶青前往。
穿过廊道,走过两个院子,才到了相爷房外。
相爷房外,侍卫列了两排,更有一些隐在暗处,护卫四周。
先前的几位名医,也都只在房外。
“进来。”
内中传来一个老人声音,大约是那陶御医。
房外的几位名医,叶青,秦先羽,以及相府的几位少爷小姐,都随之入内。
ps:为了不断更,把电脑拿回来了……继续努力,求个收藏!
第七十五章 似金非金重于金
房中布置简朴。
众人入内,已是颇挤,而更里边则隔着一道帘子。
药味从内中传出,众人只觉苦涩之余,又带清香之味,立时精神一震。
“这是什么药?”
“只是一嗅,就即精神十足。”
一群老医师,只才入内,嗅得一缕药香,纷纷评论。
相府里的少爷小姐,大都不悦,纷纷皱眉,但碍于规矩,更因为长辈在此,都极为收敛,并未显露平日里的骄纵之气。
秦先羽微微闭眼,暗自道:“有提神醒脑之效。”
而在这时,几位老医师又低声议论。
“按老夫看来,相爷乃是伤了神。”一个老者说道:“就像是常人劳作,数日不眠不休一样,精神萎靡,疲惫不堪。但相爷的情况,怕要严重百倍,好在之前曾有药物吊着,得以续命。”
“我看也是如此。”另外一个则道:“相爷身体并无大碍,只是精神萎靡,昏迷不醒,导致血气不畅,渐渐郁结,但这都还不严重。真正的病因,还是精神难振,神智不醒,若是得以醒来,加以调养便可。”
“你这是废话,若能醒来,还会有这般惊险境地?”
“我曾开出一帖养神的药方,给相爷服下后,却是杯水车薪,看不出好转。但老夫相信,必然是有用处的,只是见效甚微。”
但凡痴迷之人,总会神神叨叨。
这几个老医师,醉心医学多年,如此失态倒也属常理。
秦先羽暗自道:“庆元府的这几个名医,比之于丰行府的几个,看来心性倒要更好一些。不过丰行府也有几位是较为不错的,比如严大夫为人便是不错,声望也好,像那个姓李的大夫,终究还是少数。”
“吵什么吵?”
内中出来一人,面有不悦。
这人五十来岁,颚下一缕黑须,面色有些难看。
众人看他面色,心中俱是一跳。
“陶御医,你这药苦味之余,还有清香,闻了就是精神大振,不知是什么药方?内中有几位药材?”
那头发花白的老者却是不觉,他醉心医学,凡事只从药理病症上来看,哪里会注意什么脸色,只是自顾自说道:“这一帖药简直非凡,再是精神萎靡,只怕也药到病除。我想相爷此时该是醒来了罢?”
陶御医脸色愈发难看,片刻后,终有缓和,也许是看出这老者并非存心挖苦,而是从道理上推测而已。他叹道:“我本也以为这一帖药下去,当是药到病除,可惜……”
“什么?难道没能治好?”
那老者面露愕然。
秦先羽心道:“只看这位陶御医面色不好,就能察觉,恐怕在场就您老人家看不出来了。不过也怪,凭借这药味来看,这帖药确实不凡,应当能够使人精神大振才是,怎么还未见效?不过,毕竟没有见到药方,也没有见到药材,光凭药味,难以猜测出什么来。”
“老夫白尧行医数十年,未曾见过这种疾病,也未曾见过这等好药。”那头发花白的老者叹道:“本以为这一帖药下去,应当痊愈,不想又是判断出错,临到老来,真是老眼昏花。陶御医,你那药渣能否让我等过目?”
陶御医治病未愈,心中挫败,只挥了挥手,说道:“随你们。”
而此时,相府内的少爷,小姐,以及叶青之类的心腹,大都进了内房。
外面除了陶御医和这几个老名医,就剩秦先羽一人了。
那几个名医围着药渣,不断讨论,拨开残渣,细看内中药材,时而还有人点了点残留的药汁,稍作尝试。
时而有人看向陶御医,眼中有询问之意。
“先前,我曾给相爷熬制一帖药,略有成效,让相爷病情得以延缓。”陶御医见他们都朝他看来,似要请教,也不藏私,“后来我仔细查看,发觉其中一味药材,对于相爷的病症,大有延缓之效。而这一味药材,本也是提神之物。”
“是哪一味药材?”
“寒年草叶。”
听到这个,秦先羽也不禁一怔。
又听陶御医低声叹道:“寒年草有七枝,每一分枝能得两叶,摘下之后,过得七天就能生长,有提神之效。而我这药方里,先是用寒年草叶作为枯草,烧出火焰,用来熬药。烟气入药,就有药效。”
“而除了燃烧之外,内中也添了寒年草叶,又有六味提神的药物。另外还加三种,以作中和,避免药性相冲。”
他徐徐说来,把那几种药物名称一一细说。
众位医师听得赞叹。
秦先羽亦是佩服,心道:“不愧是宫中御医,竟然能把药物如此配合?”
陶御医听得几声称赞,却无多少喜色,脸色依旧平淡,说道:“一株寒年草,也就只能活过八九年,少有过十年的植株。但也有例外,传闻寒年草叶,若是经过十年不摘,能够积累药效,从而产生变化,在一夜之间,药效十倍百倍地增长。”
“宫中就有这么几片十岁寒年草,我修书一封,请来了这些十岁寒年草,入药之后,总算得以抑制,让相爷病情不再恶化,而是保持了近半月。”
陶御医抬头看了众人一眼,说道:“前些日子,听闻丰行府出了一片百岁寒年草。”
“什么?”白尧跳了起来,七八十岁的老人家激动得无以复加。
“一株寒年草,多是八九年之寿,极少能过十年,怎么可能活过百年?就算能够有一株活过百年的寒年草,但是那寒年草叶,怎么可能保存百年而不摘取,也不脱落?”
“这乃是举世罕见的药材啊。”
“只在传说之中。”
众人都惊愕难明。
只有秦先羽面色古怪,出自于丰行府?
白尧揪着胡须道:“百岁寒年草,那是传说中的药材,难道也没能治好相爷的病症?”
陶御医摇了摇头,说道:“若是百岁寒年草,自然药到病除。可惜,此行护送百岁寒年草之时,遭人伏击,紫檀木盒被火焰所烧,虽然没有烧了百岁寒年草,但火焰热气渗入其中。这百岁寒年草到我手里时,已是干燥,没了活性,入药之后,药效怕不足三成。”
白老头垂足顿胸,怒道:“暴殄天物!居然用火焰烧了这样一种药材!”
陶御医收拢药箱,低沉道:“这一帖药虽然没能让相爷苏醒过来,但已经有了好转,三月内,病情不会恶化。只是我才疏学浅,已经无能为力,只能回返京城,请宫中其他御医前来。诸位若有方法,不妨互相探讨,若是可行,便加以施救。”
一个中年模样的医师看着他,问道:“陶御医奉命前来,如今无法治愈,此次回京,只怕难逃罪责。”
陶御医苦笑道:“死罪应当可免,但活罪难逃,至少也把当前职位降下两级。”
他收好了药箱,朝着内里看去,叹道:“我区区一个医者,才疏学浅,治不好病症,理应受罚。但相爷为国为民,数十年来奔波劳碌,好不容易成为当朝文相,为苍生谋福祉,却又遭了这么一场病,真是……唉……”
长叹一声,陶御医收了药箱,向众人拱手告辞。
白老头煞是苦恼,挠着头说道:“既然能有一片百岁寒年草,怎么不问来历?若问出来历,兴许能有另外一片,到时就能治好相爷病症!而且,寒年草每七天结出十四片,而十岁寒年草听说有七片,那百岁寒年草少说也有两三片,若有多,大家也好仔细探究探究。”
“哪有多?”陶御医摇头道:“听说拿出百岁寒年草的是个少年,那少年自从献礼之后,不久便失了踪迹,多半是有人觊觎百岁寒年草,把他掳走了。”
“这种奇药,可遇不可求。”
“能得一片百岁寒年草,已是大幸,哪能贪多?”
几位医师心中也是叹了声。
正在这时,苏文秀从内中走了出来,看了众人一眼,低声说道:“正如诸位所说,百岁寒年草可遇不可求,能得一片已是大幸,但这一片寒年草还无法治好爷爷,只能说是天意。”
“尽管如此,但相府不会放弃。”
苏文秀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仍是坚定,说道:“我已派人前往丰行府,仔细查探那少年的行踪,并请州府柳珺柳大人相助。至于这里,就请诸位尽力,诸位都是名医,集思广益,或能想出好的方法。”
苏文秀说罢,看了看一旁的少年道士。
只见那道装打扮的少年,正在旁听着,默默不语,他皱着眉头,似乎在想什么。
苏文秀收回目光,落在陶御医身上,说道:“陶御医已是尽力,这些日子以来寝食不安,日夜思索治病良方,相府上下都已知晓。我会代爷爷修书一封,呈与圣上,让陶御医免于罪责。”
陶御医忙躬身答谢。
苏文秀脸上少见血色,似乎有些虚弱,她轻悠悠叹息一声,心中苦涩:“哪里去寻另一片寒年草啊?”
“听了这许久,小道总算听明了其中曲折。”秦先羽微微拱手,朝着陶御医及白尧等几位名医说道:“相爷异病缠身,只须得一片百岁寒年草,就可治愈?”
“什么叫只须得一片百岁寒年草就可治愈?听你说来,好像百岁寒年草跟满大街都能捡到似的?”白老头怒道:“小孩子家家的,懂得什么?”
陶御医则是面容一正,说道:“若有一叶未损的百岁寒年草,必然能够治愈。”
秦先羽点了点头,最后看向苏文秀,只说道:“百岁寒年草,小道身上就有。”
他摊出手来,掌心静静躺着一片金叶。
色泽闪烁,好似黄金打造。
场中寂静。
那一片金叶,非是黄金打造,但却要比黄金更为珍贵。
似金非金重于金!
百岁寒年草!
第七十六章 苏相爷
旭日初升。
莲池之旁。
秦先羽缓缓收功,体内真气又有增长。
七寸六分!
熬炼玉丹后,体内真气达到七寸五分,后来日渐增长,虽然没有达到七寸六分,却也超出了七寸五分的界限。这一步一步,一点一滴地积累,终于到了今日,达到七寸六分。
仔细算来,增长这一分真气,似乎花费没有多少时日,未足半月。
若是外传,必是骇人听闻。
“原来如此,才是物尽其用。”
他将舌下的一口灵水咽下,睁开双眼,漆黑眼眸中泛出点点光泽。
玉丹熬炼出来的金丹玉液,通体金泽,灵气十足。若是一口喝得多了,有暴涨之感,秦先羽适量服用,对于修行,虽然比之前泡水之时来得惊人,但似乎还有许多不足之处。
后来,他细细思索,将一口金丹玉液,压在舌下,随着真气冲刷,渐渐化入自身。
以这种方法,一口玉液的效用,竟可比先前直接吞服的三口玉液。
也即是说,效用增长了三倍。
“道书有记,修行之时,舌顶上腭,能口舌生津,待到收功时,便是一口长生酒。原来我这金丹玉液,该是如此使用,才是正确。”
秦先羽站起身来,抖落许多雾珠。
前方急匆匆来了一个管事,正是先前阻拦叶青,不愿让秦先羽进入相爷房中的管事。他看着秦先羽,目光复杂,终是低声道:“秦道长,相爷有请。”
“相爷?”秦先羽微微一怔,心道:“昨日才服下了药,今日便即醒来?这药未免见效太快?”
昨日听几位名医探讨,终于清楚来龙去脉,秦先羽咬了咬牙,终是忍痛送出了一片百岁寒年草。
一片百岁寒年草,显然万分珍贵,对于之前手上只有几个银钱过日子的穷道士来讲,简直是天大的巨财。可是当朝文相确是为国为民的好官,而且这一路行来,苏文秀等人也算和他结下些交情,加上自己还有六片百岁寒年草,仔细想了想,也就释然。
可才过一日,相爷便已醒来?
就算醒来,可他大病初愈,还有心思来请自己?
秦先羽仔细想了想,心道:“相爷心神受损,但先前已有那被火损伤的百岁寒年草,加上这一片完好的百岁寒年草,药效叠加,因此一朝醒来,就是精神充足?”
心中还有疑惑,但已让管事带路。
经过许多院落。
但并非去往相爷的房间,而是来了书房。
“可是秦道长?快请进来。”
内中声音不显老迈,倒是中气十足。
秦先羽推门入内,只见书房中有个老人,白发白须,脸色红润,他笑容和蔼,极为慈祥。
这老人既不像是执掌权势的相爷,也不像大病初愈的病人,倒像是个鹤发童颜,养生有道的隐士。
“秦道长,快请坐。”苏相爷坐在椅上,伸出手来,在前一引,笑道:“可惜老夫虽然痊愈,可是久未活动,腿脚僵硬,只能坐在椅上,实在失礼。”
秦先羽道了声不敢,坐在椅上。
苏相爷身后,还有一人,正是那位八寸内劲的刘爷。此外,秦先羽感知敏锐,还感应到另外一人。
那藏在书房外的人物,气息隐藏,若非秦先羽因为先天混元祖气的特异,以及玉丹改善体质的缘故,感知敏锐,只怕难以察觉。
而让他更为惊异的是,那藏起来的人,气血之盛,居然不比刘爷逊色,甚至犹有过之。
“又是一个八寸内劲?甚至内劲修为还要更高一些?”秦先羽暗自惊道:“这位刘姓老者上了年纪,气血枯败一些也属正常,这么说来,要么是一位比八寸内劲更高一些的武学高手,也或许是一位八寸内劲的年轻高手,正值盛年。”
在这时,他忽然想起柳珺。
眼前这位,乃是当朝文相,但柳珺则是大德圣朝的州府,统领大德圣朝十府之一,论起官职品阶,不比文相低上分毫,甚至,柳珺把持一府,权势更重。
相爷身旁除叶青之外,还有两位八寸内劲的高手。
那么柳珺呢?
想必陆庆也是如叶青一样,只在表面作个侍卫统领,而真正护卫柳珺的,还另有高手。
也正是因此,担任护卫统领的陆庆,才得以办理许多杂事,行走丰行府各县,也才能押运宝物上京。
“也对,倘若某些武道高手真要刺杀朝廷命官,若只是依仗一两寸内劲的侍卫统领,可是不足。比如州府柳珺,再比如眼前的文相大人,都是朝廷重臣,不能有失,因此配上八寸内劲的武道高手,便是足以。”
“至于武道大宗师,乃是武学巅峰,想必屈指可数。”
秦先羽心中解了许多疑惑,心道:“至于修行中人,想必就是传说中的钦天监来把持秩序了?”
这许多纷乱念头,只在瞬息间闪过。
苏相爷打量着这个少年道士,心中微觉满意,笑道:“老夫醒来之后,精神极好,昨夜也未入睡,多半是睡了太久的缘故。老刘跟随我多年,昨夜谈起你来,赞不绝口,对于你这一路的事迹,老夫都已知晓。”
说罢,这老人顿了一顿,正色道:“若非秦道长仗义相助,我相府这一车队必然覆灭,而老夫能够醒来,更是全靠道长一叶百岁寒年草。大恩大德,老夫万分感激,只是无法起身答谢,还望见谅。”
秦先羽连道不敢。
苏相爷看着他,赞赏道:“道长心性高洁,仗义相助,令人感激不尽。听说道长不仅精通医理,更是怀有堪比武道大宗师的本领?只看道长年纪轻轻,就有这等本领,实是世间奇杰。”
秦先羽受他夸赞,倒是不太自在,只是连说谬赞,不敢应话,这小道士在心里暗自想道:“难道朝堂上的人说话都如此厉害,专挑好听的讲?”
“叶青曾探过秦道长,筋骨未经锻炼,脚步也无站桩的痕迹,但你行走之间,如风如雾,一剑落下宛如寒光,神乎其神。”刘老在旁,终是说道:“道长年纪轻轻,有这等本领,又不像是我辈习武之人,想必……是修道人罢?”
秦先羽未曾想被他如此轻易点破身份,顿时一怔。
这时,便听苏相爷笑道:“秦道长可修成罡煞否?”
听到这话,秦先羽更是吃惊,这位相爷,分明是一个不曾修行的人,怎么懂得修道境界?
但见苏相爷笑意吟吟,说道:“老夫便知一处地脉,有地气凝结,可助练气巅峰之人,凝结罡煞。”
地煞?
秦先羽蓦然一震。
ps:原本码字势头正盛,结果电脑送修之后,势头受阻。现在每天码字既慢又少,真是可怜至极。
明天更新全在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