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再见黄泉血瞳
李清源骤然翻身出去,一步踏出之后,整个人横转一周,一拳擂打在高瘦男子身上。
白袍和尚也一翘脚尖,翩然掠向矮胖男子,好像仍旧未使出全力来似的。
只是他在天际划出一半弧线的时候,体内骤然响起黄钟大吕般的一道声响。
“铛”得一声过后,白袍和尚体内随之绽放出一道金光,他的整个人如金漆鎏皮,全部 变成了金灿灿的黄金色,猛得就一拳砸向矮胖男子。
矮胖男子尚未来得及躲闪,就被白袍和尚一手掌给拍进先前自己所砸出的坑洞里面。
白袍和尚拍了拍手,有铁石相击声,砰砰作响,他畅快大笑道:“痛快痛快,快些打完收工!”
另一处战场,那于蔓联城赠药的老仙师不进反退,脚步接连后迭。
缘由是那一尊先前就有所耳闻,说是极其不守规矩的长髯刀客,如今一见,便让老人忍不住破口大骂,这哪里是什么不守规矩,简直就是骇人听闻到令人发指!
老人猛一侧身,躲过那长髯刀客的一记劈砍,仔细打量了一眼那位长髯刀客的灵动凤眸。
他发誓,这辈子还真就没瞧见过这么一双眼眸灵动的神仙俑。
瞧瞧,他娘的还带乱转的,这还是俑该干的事儿?
一记长刀劈来,让老人紧忙倒翻躲闪过去。
那位身着白铠的年轻男子就这么大刺刺坐在椅子上,一只扇子遮在俊眉之前,远眺远处天边的那场神仙打架,丝毫不担心那六道身影之中的某一道不经意之间轻微动作,就有可能将他炸成飞灰。
至于说黑甲将士的无端担心?男子更是并不在乎,大不了再和先前一般,搬着小凳子走便是,当然,前提是要将身边的易容女子待在戴在身边。
柳彦圣将长扇放在手中轻轻敲击,忽然问道:“本世子有个疑问,你说那几人分明就可以不在乎一座功德林的死活,为什么还要画蛇添足地选择换一处战场?”
他拿着扇子顶了顶自己的脑袋道:“再者,本世子这么大一颗头颅,不敢妄自菲薄,应该还算是值钱的吧?你说这几人是忒有钱不屑于取下本世子这颗头颅呢,还是大韩已经钱财贫瘠到了这般程度,就连悬赏佣金的钱财都没了?”
柳彦圣伸手在自己脖子上砍了砍,摇头晃脑,于是脖子上的椎骨咔吧作响,他不知为何笑容满面,“知道为什么你们大韩的绞朝郎这么不讨喜吗?其实说实话,刺探情报这种事情,是每个国家都会做得的,这件事情,无可厚非。”
“再者,我们王朝这里也不是没有人潜伏在你们大韩嘛,这不前段时间就有探子回信,大韩的某位小公主不信邪,非要过度信任自己国家的绞朝郎,一脚迈入我王朝国土,就此销声匿迹,杳无音讯。人人都说这位小公主乐不思蜀,约莫这些年来在王朝吃香的喝辣的,从可爱的小公主,长成一个胖公主都有可能了。”
他望向温顺半跪坐在自己身旁的女子,忽然一把抓住女子柔弱无骨的小手,凑近女子的耳边,轻声道:“但是我看未必,你说是吧?顽皮的公主殿下?”
满脸通红的女子瞪大了水汪汪的眼睛,望着
柳彦圣怔怔无言,只觉通体生寒。
她觉得眼前这位男子,比之那位一袭青衫的少年郎,还要令人心生恐惧。
柳彦圣松开手来,望向天边云彩,万里无云,阳光明媚,当真是个好天气。
所以今日的赌运,应该不错。
浑身金光流转,犹如一座金身罗汉降临人间的白袍和尚一掌劈下。
咚得一声。
矮胖男子原本举臂相迎的双手立马颓然垂下,只感觉像是被五六头大象来来回回地碾压蹂躏了一回,再也提不起半丝力气。
继而白袍金身的和尚随意一脚,将矮胖男子踹得化作一道黑虹。
院墙处冒出一颗颗光秃秃的小脑袋来,一众小沙弥一双双眼睛里面满是崇拜,结果这些个双手叠放置于下巴下面的小沙弥们,挨个挨了那位长相粗犷的师叔一记记爆栗。
年轻沙弥们纷纷摸着脑袋,悲叹不已,终于能亲眼见识一下嘉措小师叔打架了唉!
长相粗糙的和尚与身旁的几个年龄稍稍大一些的年轻和尚对视一眼,几人全部双手合十,摇头不已,这几个新收的地庵小沙弥对待打架一事也忒顽劣了些,哪里有和尚天天喊着打打杀杀斩妖除魔的?
好像还真有……
于是几人心底开始愤愤然,都是嘉措那家伙做得好事!
瞧见前方几位年轻小沙弥纷纷露出惊叹之声,几人更是摇头不已,但紧接着几人纷纷绽开笑容,这才哪跟哪儿啊?
嘉措露出真正绝活的时候,你们小下巴岂不是就要再也收不回去了?
李清源在天际借助对于肌肉的微妙控制,猛得一扭转身子,接连踢腿,而身子则随之上浮一小段距离,与蹒跚学步一般的仙人御风相差不了多少了。
他一撮身子,一把抓住高瘦男子的脚踝,而后大力抡动起来。
高瘦男子大骇,猛然扭头过去。
“别着急。”老人嘿嘿一笑,而后眼睛眯起,望向李清源道:“你小子当真是好福缘。”
李清源硬抗高瘦男子数记腿劈,硬生生将他砸出后,眉头轻轻皱起,不明就里,微微蹙眉。
这位老仙师指了指天际,忽然开始念念有词。
李清源没来由心生悸动,不由自主皱起眉头来。
只见这位老仙师睁眼时候,一对原本早已经昏花的老眼忽然之间就绽放出一团血色,他再次展露微笑的时候,已经不再是先前的微笑,而是一抹狞笑了,“先前你问老夫身为半步仙人境界的强者,为何会来此地?”
老人向李清源竖起大拇指,“好问题!”
“这么说吧,前些时日,老夫家中供奉的老祖神像忽然红光大作,一对眼珠居然犹如两盏红灯,照亮了整整一夜,到了次日清晨,这才消失不见,老夫与家中那些个同辈长老们讨论谋划了整整一夜,这才有这一次老夫地冒险越过王朝边境。”
说到这里,老人倏然一笑:“其实你先前还是说错了,老夫可不是什么劳什子半步仙人境,只是多少怕被你王朝那些个大大小小仙人境给发现,然后给团团包围,岂不亏大了,所以一直将境界压在半步仙人而已。”
老人忽然变出一双诡异的血色瞳子仔仔细细盯着李清源,身上有无数血色飘荡而出,悄然蹿入地下。
这位老仙师疑惑道:“之所以来这里,就是要寻一缕那位重新降世的家中先祖残存魂魄,说来奇怪,你猜怎么着?我家中老祖的魂魄居然一直追随着你的脚步,你在哪里,我家中老祖就会后脚跟上,可谓是如影随形,你说奇也不奇?”
李清源猛地望向自己的院子方向。
果不其然,一只磨盘大小的兔子,嘴中咀嚼着碎骨,一对猩红的眼眸,正悄声盯着李清源。
此刻的小兔子哪里还有什么寻常的温顺?
浑身寒毛炸起,一对火红的眼睛就差滴出血来,那对眼眸光是瞧上一眼,就仿佛置身血海之中了,看其气息,分明就是先前李清源在黄泉之下遇到的那只血眸主人。
李清源暗道一声难怪,难怪小兔子有这么强的体魄,随意就吓跑了那位穆家的乘龙快婿大仙师。
他蓦然一笑,难怪嘛!不然以老魔尊的脾气,怎么可能会如此关心自己,还会派遣一只兔子在一旁盯着自己的安全。
原来自己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那只蹲踞在屋顶的巨型兔子猛然跃起,迎风暴涨,最后化作一只庞然大物,唯有一对火红的眸子,如灯笼高挂。
无论是李清源还是白袍和尚更有柳彦圣,不约而同,皆细细眯起眼来。
老人一双诡异的血色眸子与天际那道眸子对上,老人倏然飘荡至这庞然大物的身前,目光两两对视,两两无言,气氛诡谲。
不知为何,那高瘦男子与矮胖男子瞧见此时老人的状态,不进反退,悄然后撤一步。
忽有一对银蓝长虹飘然而来,骤然在李清源身侧站定,两位女子一对异乎于常人的眼眸仔仔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庞然大物。
盖天大的血红眼睛,犹如红日高挂,一只大手,犹如像是天边火烧云,连绵出去不知多少里。
这一对母女对视一眼,眼中有坚定。
李清源轻叹气一声,劝道:“水神大人,您与令嫒其实不必趟这趟浑水的。”
满头银发的女子鲛人水神瞪起一对美眸,“我看起来像是这么不讲道义的?”
一旁真名笙的蓝发女子点头如小鸡啄米,抬头的时候,一张樱桃小口气鼓鼓的,像是一只小金鱼。
这么多年来就是等待某一日,自己的爹爹可以承受得住自己与娘亲两人的灵灌溉,唤醒往日记忆,可惜一届武夫江湖人,怎么承受得住?
幸然爹爹结识了这位青衫小仙师不是?
何况那青衫小仙师出手之阔绰,就连蓝发女子自己都有些觉得大材小用了。
女子很开心。
她觉得自己的爹爹择友的眼光当真是顶呱呱的。
所以恩公身陷囹圄,怎么能不伸出援手?
当真如小恩公所说溜之大吉,也忒不讲道义了不是?
李清源再次叹气一声,倏然抬头望向天际那位黄泉乡结识的老朋友。
他一手轻轻摩挲着乾坤袋,揉了揉眉心。
有些难搞啊……
第二百二十六章 吃人
天际原本万里无云的天气,几乎眨眼之间就是一副薄雾浓云愁永昼的架势,黑云压城又压堡,万里阴云集在一起,唯有那一对血色双眸附近,有粗壮若巨木的闪电,猛然闪烁在其周围。
一时间红光与紫电交接,噼啪作响,犹如一团火焰,在空中猛烈摇曳。
银发水神递给李清源一个眼神。
李清源点了点头,看来老前辈那里情况是稳定了,那么接下来……
李清源偷偷向柳彦圣打了个手势,继而豁然抬头看去,就该好好打一场了。
柳彦圣心领神会,再次扛起小凳子,牵着那位被自己的刁蛮任性害惨了的大韩公主一路跑到庄晖面前。
而后啪得一声将椅子放在地上,他算是心里门儿清,如今整座武林报都有可能毁掉,恐怕只有这里才有可能幸免于难,天上那个大家伙可不会和那个高瘦男子一行人似的,知道换个战场,免得伤害到他们的小公主。
哗得一声,柳彦圣一把打开扇面,轻轻扇动,徐徐有风自来也。
他忽然想身旁的庄晖笑吟吟道:“大哥,您说这一场,谁能赢?”
庄晖勉强扯了扯嘴角,柳彦圣一句话的开头称呼,就已经注定了他这个问题,庄晖是绝对不会回答了。
有这么一位弟弟,还是很吓人的。
武林堡马厩深深处,所有的马儿苦兮兮地瑟缩在地上发抖,唯有先前被所有马匹“众星捧月”的那只神骏黑马,鹤立鸡群,昂首挺胸望向天际那两抹红光。
眼中眼神那叫一个复杂。
有这么一位兔子兄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喽……
老人一对红眸,分外摄人。
他轻轻瞥了眼那高瘦与矮胖男子一眼。
两个先前就已经双股战战,几欲先走的男子给老人这若无其事的眼神给吓得亡魂皆冒。
果不其然,这老仙师向着两人遥遥一指。
清晰可见天际那道血红色身影露出一张雪白大口,咧嘴狞笑一声,骤然袭杀过去。
居然不是率先攻击李清源而是袭向那高瘦与矮胖男子。
那两人对视一眼,而后立马脚底抹油,就要躲开这片是非之地,越远越好。
李清源眉头微微蹙起,竟然也一反常态,一步迈出,头顶蹿出一张土黄色地图,手边那一只拇指大小的银辉倏然放大成高人一头的大小,枪头仍旧是那银龙衔珠的样式,却又有刺眼寒光冷冽逼人,那位长髯刀客化作一抹青虹,笔直追随在李清源的身后,直面迎向那血红身影。
银发的鲛人水神与自家闺女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神色变换。
白袍和尚细细摩挲着自己新长出的胡茬,刻意伸出一只手来置于额前远眺,嘴边啧啧称奇。
有这么一身的仙宝傍身,寻常神仙挡道也能让这小子给一枪捅烂吧?
在那血色身影即将一手掌拍向那两人的时候,一根长枪蓦然出现在两人身前。
两人愕然看着神色冷峻的那一抹青衫一穿而过,远远听到他丢下的一句话,“不想死,就一起出力。”
那一袭
青衫一枪将那血色身影捅了个通透,少年人这一枪,相较于在黄泉乡时候的试探,无疑愈加地出力,因为早早就与这一抹血红交过手的他清楚地知道能否刺透这怪物的手掌需要挥霍多少的灵与力气,所以少年人一出手就是不留余力。
只不过在长枪将那血色大手给一枪通透了之后,少年人心下非但没有高兴,反而一沉。
太容易!
他豁然明白为何那老仙师模样的家伙要让这血色身影先找向矮胖与高瘦男子了,原来在那场黄泉乡的自爆之中,这一抹血色身影之所以能够活下来,一定是用了什么折损寿命的方式。
正是因为如此,这决定了此时此刻的血色身影是那纸糊的老虎,只是模样瞧上去吓人而已。
不然也不会急于需要依靠进补身为它后代的那两位可怜男子血肉,以期重返巅峰时候的状态。
这样就代表着,此时的血色身影是最为可怕,也是最为容易对付的。
高瘦男子一阵神色变换。
身旁的矮胖男子却忽然开始满面笑容。
只是在高瘦男子瞪眼之后,矮胖男子耷拉着脑袋点了点头,跟在高瘦男子身后,汇入队伍之中。
人生就是这么奇妙,明明先前还是敌人对手的家伙,可能在下一秒,就是并肩作战的队友。
只不过两人之间迥乎不同的反映,李清源全部都看在眼里,心下不由冷笑。
那矮胖男子果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好似一肚子里面装得全部都是坏水,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如何从别人身上赚一笔呢?
李清源手腕一抖,使枪尖之上的两点光芒聚合在一起。
简单一个动作,却让矮胖男子心下凛然,他敢肯定,自己方才若是以自己主动献身,喂给那庞然大物为要挟,质问那少年人可以给自己什么好处,自己的下场绝对会极惨,说不定方才就会被这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年郎给一枪通透心脏,彻底断绝生机,即使他比这一袭青衫的少年郎高出一个境界,这种感觉仍旧使他无比肯定。
所以矮胖男愈加地卖力起来,与那高瘦男子合伙一起,当若是仔细端详这胖子的眼神就能知道,一双眼睛仍旧眯缝在一起,滴溜溜地乱转呢。
李清源对此并无置言,能够不添乱,他很是感谢了。
一袭青衫的他随意一挥袖,头顶土黄长图蓦然扩大一周,头顶羊皮卷的他主动迎向那一抹血红。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天际那双血红色的眼眸之中,充斥着暴戾,如果可以,它约莫当真是想要一巴掌将那可恶至极的一袭青衫的家伙给拍个粉碎的。
只可惜如今的它并不能做到这一点。
它有意无意瞥向那矮胖男子,只是骤然就有一道水蓝色的水制箭矢激射而来,堪堪蹭着它的那双血红眼睛一而去。
它爆发出一声疯狂怒吼,光是那长啸声音便让众人心头一沉,只觉得耳膜鼓痛不已。
白袍和尚双掌相击,有“哞”得一声佛唱骤然的响彻天地,众人这才觉得那股刺痛稍稍好受一些。
约莫是目前境界最高的银发女子猛一挥袖,一条盖天
长河涌现,长河之中,有一颗颗类似于星光的珍珠,不断闪烁着珠光。
继而银发女子素手轻轻抬起,那条明显是锱珠河缩影的长河穆然化作一只身姿曼妙的巨大鲛人,几乎就要与那血色瞳子一般大小了,而后这只巨大美鲛人,向那血色身影伸出一手,高高拍下。
立马就有一双血红色大手出现,与巨大鲛人的玉手对上后,河水所化的鲛人那对洁美无暇的手臂霎时间就化作一团团水花,砰然炸开。
只不过水花之中徒然出现一青一白两道身影,一人周身有土黄气流转,一杆银枪隐约之间像是有龙影闪烁,依稀之间,怒龙抬头。
另一人周人是那金光鎏身,一身的金色,犹如一位天佛下凡人间,惩奸除恶。
那一枪霎时间就洞破了血色身影的另一只大手。
那一拳也随之将马上像是要愈合的伤口再一次一拳拳打烂。
只不过尚未能够踩在虚空之中,冯虚御风的两人身体不可自抑的向下掉去。
并无着力点的两人在下坠过程之中,便被那血色身影逮到机会给一把拍飞。
轰然一声,两道扬尘冲天而起。
那血色身影正要随之一拳递出,高瘦男子与矮胖男子对视一眼,两人默默点头后,矮胖男子头上满是汗水,双手置于身前并指若钩,骤然一合。
在他的手掌心之中忽然就出现一道长长箭矢,高瘦男子随手一抛,那箭矢瞬间就挂上了一层青色火焰。
咻得一声破风声响起,便向着那一抹血色袭杀而去。
转瞬之间那受青色火焰迷蒙的箭矢就钉入了血色身影的手掌心之中,甚至随之蔓延到了整个手臂。
那血色身影发出一声震天怒吼,而后高高抬起一对手臂,悍然捶在地上。
光是呼啸而起的风便将高瘦男子与矮胖男子掀飞而起。
血色手臂蓦然就要将他们一把抓在手中,在他们身侧却猛然出现一道水蓝色圆球,因为受力之大,那球体包裹着两人随之后退出去。
拥有一头水蓝色长发的丽人长舒一口气,只是又立马呼吸急促起来,原来那血色手臂穷追不舍居然随着那水蓝色光球移动,眼看就要一把抓住两个男子。
就在这时,烟尘废墟之中忽然冲出两道身影,分别抱住这只手掌的大小拇指,就要借助那股子冲力,将这血瞳鬼怪彻底扳倒在地。
只可惜这条血色手臂骤然加重了力道,可是那一青一白两道身影借力打力,顺着手臂猛然挥舞的方向退走,弓腰随之用力,而后便见到了那血色瞳子急速下降,倒在地上。
李清源正要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
只见那老仙师骤然出现在两人身侧,展开双臂挡在他们的面前,“先过了老夫这一关再说。”
李清源猛然抬头望向老人身后!
老人也愕然回头,却见一张血盆大口急速放大!
咔嚓一声!
一点点血花绽放出来,尚未来得及跌落在地上,一点一滴,漂浮在空中。
之后才是那已经无头的老仙师脖颈处血流如注…
第二百二十七章 可敢应否?
天际猛然爆出一团血雾来,而后老仙师脖子间像是一道瀑布的血泉这才缓缓颓了冲天的血浪。
只不过紧接着老仙师的剩下半截身子就被那血色庞然大物给丢到嘴巴之中,嘎嘣嘎嘣的咀嚼起来。
这就死了一位至少半步第三境的仙人?
李清源神色一沉,怔怔然瞧着眼前那一抹红色巨物。
怎么都没有想到血色巨物对待那位老仙师,下手居然如此果断坚决。
高瘦矮胖两人同样神色仲仲,怎么也没有想到,先前还在自己身旁鲜活着的老人,如今转瞬之间就为那血色身影两口吞掉了。
在那怪物的口齿之间,不断有骨头断裂,筋脉撕扯的声音传出,格外人。
随着这一抹血色身影的咀嚼,它整个暗红色的身子骤然有红光闪烁,而后它随之骤然扩散一圈儿,看样子应该是有些许的功力恢复了。
一头银色长发的女子微蹙同样淡银色的细眉,她虽然是已经一脚踏进那第三大境门槛人物,可是她之族类,素来并不擅长攻伐,所以与那压境到半步仙人境界的老匹夫,大体来讲,相差甚微。
她望向天际那一抹穆然涨大的血色身影,嘴角划过一丝苦笑,这老匹夫死得是当真容易,他这一死了之,丢下的烂摊子,却是盖天大,砸在地上约莫能将地都砸出一个窟窿来。
如今的境地,只能盼着有奇迹发生,或是高出自己数个境界的第三大境仙人闻讯赶来了?她随意瞥了眼那一袭青衫,亦或者蹦出来一位与那少年郎一般无二的仙人境怪胎?
就连她也不禁好奇,一袭青衫的少年郎到底是如何修炼的?凭借她第三大境第一境界的老辣眼光,银发女子自然知道少年人如今可不仅仅是依靠外物而已,光是一件能够护主的土黄长图,以及那杆一看就不俗的银枪,就不消耗灵了?
非但不会少,反而会愈加消耗灵,若是寻常的点星境,同时操作这么两件仙器,此刻约莫早就倒在地上四肢痉挛翻白眼,口吐白沫手抽筋儿了,哪里还会如同少年人现在似的,活蹦乱跳的?
她很快就摇头起来,这种难如登天甚至干脆就是比登天还难压根不可能的事情,自己怎么也开始幻想起来了?
长髯武客骤然出现在李清源身后,一刀砍去那一抹血色身影拍向李清源的手掌,为此长髯刀客向后拖出长长一段“沟壑”,一双胳膊之上出现了大大小小,细若蛛网的裂纹。
李清源也借势倒滑出去,在地上拖出长长一段距离,骤然空旋一身,迈入长髯刀客的身下。
而后他骤然瞥向那两个男子身旁,一对眼睛分外伶俐。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那高矮胖瘦两人对视一眼之后,高瘦男子选择了留了下来,而那矮胖男子却骤然拔地而起,一头扎入天边阴云之中,就此隐没了痕迹。
李清源瞥向高瘦男子,高瘦男子还以李清源一个苦笑。
李清源点了点头,世间还有“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说法,更何况仅仅是合作关系的两名同宗道友?
一袭青衫的他忽然皱眉,望向蓦然之间电闪雷鸣,愈加急促的天际,他总是觉得那矮胖男子没那么容易就能跑掉,不然他最开始的时候定会劝说那高瘦男子,一定
要逃得越远越好。
天际那道血色巨手穆然之间拍向李清源。
危急时刻,一头蓝发若碧波荡漾的笙周身骤然带起一道淡蓝长虹,纤纤素手一点。
李清源面前倏然出现一面面犹如琉璃镜子一般的一扇扇圆形大镜。
那血色大手临近那圆形大镜的时候去势微微受阻,速度放缓,但是那一扇扇水蓝色镜子也随之砰然破碎。
望向仍旧呆呆矗立原地未曾动弹的那一袭青衫,笙急得一跺脚,娇声喝道:“还不快跑!?”那一袭青衫这才后知后觉似的,蓦然扭转身子,一枪随之递出,以枪尖与那一对手掌来了次亲密接触,而后李清源借着这股子返劲,整个身子随之飘荡出去。
而后在天边一个旋身,彻底脱离那一只手掌的攻击范围。
李清源方才站定,已经反映过来的众人或于手掌凝集粗壮的水蛟龙,或于背后召出一只金光璀璨的佛陀,或是手掌心之中悄然腾跃出一朵青色火焰凝结而成的莲花,一时间劈头盖脸的朝向那血色身影砸了出去。
一时间血色身影的气息顿时就萎靡了几分。
众人大舒一口气。
唯有李清源心头打鼓,猛然抬头再一次望向天际那朵雷光不断的阴云。
不对!
长髯刀客猛然双手垫在一起,李清源随之双脚都踩在长髯刀客的手掌,被长髯刀客以投石的姿势,一把抛出。
少年人在空中接连踩踏,每一次踩踏速度都要加快些许,最后他一抹手中那杆银色长枪,手指所过之处,银光闪亮如星,可仍旧是慢了!
那血色身影一拳捣向李清源,将李清源一拳打飞后,它高高举起一手,探入雷云之中,取出焦黑的一道矮胖人影,倏然咧嘴一笑,随意将此人丢到自己的嘴巴之中,嚼糖豆一般。
李清源恨恨不已,方才自己的故意拖延时间,看来丁点儿作用没起。
矮胖男子早在雷云之中,就已经被那一抹血色身影给抹杀。
天际血色骤然弥漫出去。
所有人不由心头一沉。
因为天际那道血色身影随着血色弥漫,骤然再扩大一周。
白袍僧人轻轻吐纳出一气,身后那一尊不怒自威的金身佛像也随之轻轻吐纳,白袍和尚顿时如染琉璃金光,他整个人拔地而起,一拳递出,其背后的那一尊金佛虚像也随之递出一磨盘大的拳头。
他所化的一抹金色长虹,速度之快,令人咋舌,甚至就连那血色身影也没能及时捕捉到这一抹金色长虹的位置,以至于忽然之间,一袭白袍的和尚就出现在了那血色身影之前,随之一拳打出。
这一拳尚未落在血色身影身前,天际那道血色瞳子忽然之间射出两道赤红光芒,笔直打在白袍僧人面前。
而后这一袭白袍周身发散着焦黑浓烟,下坠过程中不断有金身涣散,颓然落地。
随之就是银发鲛人一拍纤细手掌,蓝发女子紧跟着玉手挥出一片水蓝色匹练。
一条粗壮蓝龙自她们手掌腾空而起,震天长啸一声,一道道声浪涟漪扩散出去,威势不凡。
只不过这一只蓝龙尚未来得及收尾,叫声便突兀戛然而止。
原来是一直血色大手骤然捏住了蓝龙的
脖子!
只见这血色大手猛然加重力道,那蓝龙便轰然化作一团水雾。
高瘦男子嘴角划过一丝苦笑,但是仍旧神色坚定,向那血色身影抛出手中的青焰火莲,如此关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自然是不留余力。
天际那一抹血色身影突然张开血盆大口长啸一声!
那团青焰火莲在距离血色身影之前一丈的位置便骤然悬停,而后砰然炸开,居然并没有伤到血色身影一丝一毫。
天际血色身影的长啸转而一收,庞大身影猛然再扩大一圈,当真是一座阴云,压在众人心头了。
李清源猛一咬牙,低声喊道:“一起上!”
而后他率先与身后那尊长髯刀客一同重重一踏地面,高高跃向天际那一抹血色长虹。
匆忙从地上爬起的白袍和尚,摇摇欲坠的母女水神,强撑着振作精神的高瘦男子随之跃起,一同再一次使出自己的浑身解数。
一尊金光灿灿的佛陀,一条已经是碧绿色的蛟龙长蛟以及一朵莲花再一次出现。
只不过那血色身影猛然一抖,而后它的周身各处忽然亮起一道道血色屏障。
它骤然抬高四足,那道无形有色的屏障骤然扩散出去,方才涌上的几人被这一堵无形血墙给打了出去,而后轰然炸裂开来。
六道身影颓然掉落下来,白袍和尚四肢无力,浑身一副焦黑,已经不能算是一件白袍,就这么自由落在地上,已经无力说话。
那一对母女更是脸色苍白,其中银发女子居然还帮着蓝发女子挡了许多次灵爆炸,如今早已经昏迷不醒。
高瘦男子和浑身都有血色条纹崩裂开来,已经是有气无力的地步,只不过嘴角带着绝望的苦笑。
金身刀客一肩着地,生生拖出去数尺距离,堪堪止住去势之后,已经是浑身都有细小裂纹的他摊开怀中抱着的那一袭青衫,颓然松开手去,向少年人遥遥伸出食指来。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望向这一抹青衫。
少年人双手负后,向长髯刀客笑着点了点头。
虽然李清源身形已经摇摇欲坠,但是此刻的少年郎却让人心田之间,蓦然之间就镇定下来,仿佛万事面前,只要有那一袭青衫在,就是天塌下来,也无需害怕。
像是忽然想到什么,这一袭青衫对那高瘦男子说道:“还记得上一次咱们交手的时候我和你打过的那个赌么?”
瞧见只有少年一人尚能站着,愈加绝望的高瘦男子扯了扯嘴角,得,要是没那个赌约,自己也不会极力想要来趟这趟浑水不是?
悔不当初啊!
高瘦男子猛然抬起头来!
于刹那之间有一丝明悟。
当初那少年人说得可是自己若是再次与他对上,还是会必败无疑,那么他如何如此确定,又有何倚仗?
李清源蓦然哈哈大笑起来,一拍自己腰间的乾坤袋,一道金光骤然腾跃向天际。
凌风傲立,双袖被狂风给吹得猎猎作响,疯狂飘摇。
他望向天际那蔓延出去不知多远距离的红光,洒然一笑,细细思量后,颇有气派地一掐腰,朗声问道:“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
第二百二十八章 我是一只鬼
传闻那座虚无缥缈山上早已经飞升的道祖曾经摘下那东海之滨的葫芦藤,亲手植于陌上,来年陌上花开时,就有七颗葫芦,结在其上。
道祖运用神通将七颗葫芦合为一个之后,那颗银白色葫芦就已经有了吞食天地万物尽炼其中的能力。
李清源手中这一颗当然不是道祖当年用以收服四方妖魔的那一颗,只是用在眼前这一只血色妖魔身上,刚刚好。
一袭青衫的他仍旧双手负后,只是那一只葫芦却骤然升空,而后“啵”得一声,葫盖一跃即分,一股难以想象的吸力从其中迸发出来。
天边那血色身影一对好似灯笼的大眼睛之中终于迸出了一丝迟疑害怕。
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要走。
如此能行?
李清源也随之一握手,一手并剑指高举向那只葫芦,一道无形气机匹练加注到那一刻葫芦身上,而后众人就瞧见那颗葫芦的吸力再升,一时间飞沙走石,茵茵绿草随叶舞。
而后那一袭青衫的少年郎便扭过头来,苦兮兮地望向众人,“快来帮忙啊!”
高瘦男子一拍额头,身形翩然来到李清源身后,一道青色灵拍到李清源肩膀之上。
白袍僧人也咬了咬牙关,一步站起,一瘸一拐地来到李清源的身后,一只手掌搭在李清源肩膀,轻轻一拍。
那只葫芦终于已经有了威胁到那一抹血色身影的吸力,骤然增加的吸力,几乎就将学色身影给生生拖拽地后撤数步。
遥遥醒来的银发女子正好瞧见这样一幕。
只见那一袭青衫猛然一踏,而后遥指天边那颗葫芦,一身气血翻涌股荡,不断有鲜血渗出,可是他却嘴角带着快意笑容,将手骤然一收。
那颗葫芦也随之有迅猛吸力,高挂那血色怪物头顶。
那血色怪物轰然倒在地上,那对让众人束手无策的血色双手用力抓在地上,这才没有被那蛮不讲理的葫芦给“吸食”进去。
只不过一番拉力之后,远远就能瞧见一道飘飘荡荡的神魂游曳在那血色怪物之外,神情样貌与那血色身影几乎一般无二,只是愈加飘荡模糊一些,居然是神魂与肉身分离,即将一分为二的趋势。
她带着笙一起飘然来到李清源身后,素手一挥,一道水蓝色珠子就这么凭空出现在她的手中被她一把拍进李清源体内,而同时,笙也素手连连挥动,一道道光华于她手中氤氲开来。
她一手贴在李清源背上。
轰然一声!
那血色身影的神魂骤然被葫芦给吸了进去,没了神魂支撑的肉身颓然倒地,而后血光依旧闪烁,阴云密布的天空骤然亮如白昼,云开见日。
李清源愕然瞧着之后那一幕,原来血色身影再一次化作那只小兔子,歪歪扭扭,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高瘦男子眼中划过一抹狞辣,手中蓦然凝集出一支青色火剑,就要一剑将之洞穿。
李清源急忙伸手拉住。
高瘦男子眼神一凝,沉声道:“为何阻我?”
李清源轻轻摇头,“怎么说也是你祖先不是?难道要弑祖不成?”
高瘦男子忽然记起确实有这么一会儿事儿?再看向自己手中长剑的时候,有些犹豫筹措,这一剑
砍也不是不砍也不是了……
李清源拍了拍男子肩膀,洒然笑道:“交给我吧。”
天边有一道金光倏然如天际流星划过,静静悬停于李清源身侧,而后被少年人一拍葫身,一道金光包裹着那只小兔子,倏然纳入葫芦之中。
李清源一把抓住酒葫芦,盖住葫塞,轻轻摇晃。
高瘦男子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只不过更多的则是感叹。
那一日少年人罕见地撂下狠话,说实话当时的高瘦男子当真没如何放在心上。
只不过如今回头再看,好像当时一席话,即使是眼前这少年人仔细斟酌过后了的,可还是终归有些太谦逊了?
别说再来一次了,再来一百次?
男子猛然色变,一把抱拳道:“那咱们就先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不待李清源的说话,男子便一步踏上一缕清风,飘然远逝。
李清源向这一抹黑影挥着手,笑容灿烂,“有空常找我玩啊!”
结果半空之中的高瘦男子差点儿就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其实临近离开之前,高瘦男子环视周围那大抵就是如今佛门之中富有传闻的那位白袍和尚,那位绝对是锱珠河之中那位传闻脾气不太好的鲛人女子河神,还有少年人手上那颗神仙难解的酒葫芦……高瘦那男子直想给自己一巴掌,太难了……
自己当初怎得就想不开与这少年人作对?如此一来,他心中对于自家那位其实压根就没有什么感情的老爹之芥蒂,也就一下子缓和许多。
还好,以后这位老爹是再也不能下达让自己往地狱里面跳的指令了,自己身边更没有那位看上去矮胖,实则满肚子坏水的矮胖男子了。
这是好事……
面色苍白的李清源正要向庄晖走去,只不过临近迈出一只脚的时候,他骤然收回脚步,回头瞥向天边天际,眉头微蹙。
就在方才那一瞬间,他无端感受到了一股庞大灵骤然将整座武林堡团团围住,固若金汤。
他伸手拍了拍腰间乾坤袋,那一只酒葫芦早已经被他收进袋子里面。
银发女子缓缓凑近少年人,“小子?”
李清源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银发女子便开始有些懑懑,你小子这才什么境界?怎得一身灵觉感知就已经和自己这个仙人境界一般无二了?
她当真是想要将少年人的一身青衫连带着一张皮全部扒下来,看一看这少年人是不是其实根本就是一个山巅老神仙披了一张年轻修士的皮,偷摸下山招摇过市了。
这位女子水神仔仔细细打量着这位少年人,展颜一笑,越看越是顺眼,这样子的少年人,当自家一个女婿,好像也并不太委屈自家闺女不是?
女子忽然笑眯眯道:“贤侄?”
李清源连忙摆手,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可使不得,小子担当不起啊!”
女子还要开口,那少年人已经化作一道长虹,骤然去到那座功德林之前。
这位锱珠河是水神气得跺了跺脚,瞥向自家姑娘满脸懵懂的那副可人模样,愈加愤愤不已。
天底下还能有女子比得上自家闺女的?天上下凡的仙女不成?自家闺女别人争先恐后,把脑袋都挤破
了也不见得自家闺女能瞧上一眼,你倒好,还推拖起来了?
女子不由地冷哼一声,一旁名叫笙的蓝发女子歪着一颗小脑袋,忽然就掩嘴偷笑不已。
李清源来到庄晖面前,先是止住庄晖身上血液的不断流逝,转而望向柳彦圣嘱咐道:“快些带着庄堡主一起,此地不宜久留。”
庄晖与庄倩兮这对父女同时张了张嘴,李清源哑然失笑,安慰道:“庄叔叔,您的这一座功德林当真配得上‘功德’二字的,就算这整座院子都毁坏了,它们也会安然无恙,至于我,有您这一片竹林在,我更是么得问题的。”
庄晖久久无言,拍了拍李清源的肩膀,他忽然觉得,先前柳彦圣所说的兄弟一事,如今可以着手操办一下?他这个按照年龄来讲,是妥妥在三人之中要当大哥的,怎么也要替两位兄弟着想一下?
李清源向一旁的庄倩兮偷偷眨了眨眼睛。
她嫣然一笑。
庄晖神情幽怨,瓮声瓮气丢下一句“有空一起喝酒”,丢下庄倩兮就走。
侄女喜欢叔叔,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儿?自己这场结义,约莫是黄喽~
而后一众人浩浩荡荡临行之前,为首的柳彦圣忽然神神秘秘地递出一颗弹丸模样的珠子,
拍了拍李清源胸膛,“一杆长枪,配这么一身多不好?这个你留着。”
李清源手中捏着这颗银色蜡丸,刚想要说话,柳彦圣就挥了挥手,率领一众覆面黑甲将士,以及那位潜伏于铁拳帮的大韩公主,扬长而去。
李清源这才深吸一口气,转而面向武林堡之外的方向,若是没有猜错,门外妖气,鬼气,圣洁气,“沆瀣一气”,凝聚在一起,已经堆满了密密麻麻的人了。
鬼知道他们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
李清源悄然皱眉,以他们如今的状态,对上这些位数目骇人的“大军”,可能真的就是板上钉钉的死而后已了。
李清源忽然就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脑袋。
一袭青衫的少年郎尚未来得及回头,就听身后那人笑眯眯道:“怎么又遇到险境了?你小子果然就是个适合刀尖儿舔血的。”
李清源洒然一笑,安心闭上了眼睛之前,不忘向如临大敌的白袍僧人与水神他们解释道:“别怕,是朋友。”
一袭青衫之后,忽然之间就又多出来的那一袭青衫脸上带着苦笑,嚷嚷道:“你就这么信任我啊?”
只不过这一袭青衫一眼就瞧见了那少年人双眸紧闭,合着已经快开始呼呼大睡了。
原来先前一直在强撑着呢?
他挠了挠头,蓦然一笑。
而后他抬起手来,在天空之中轻一拂手。
一抹抹青光骤然绽放,整座武林堡的天空绽放出一道又一道青色匹练,一下子就成了一座青色的穹顶。
在穹顶之下,那一袭青衫的男子就像是神高坐人间,所有人在这一刹,忽然精神恍惚,像是面对着一位从远古走来的仙人。
“罢了罢了。”那一袭青衫面带微笑,连连摆手,又将目光投向众人更是投向“门外”那些个别洲大陆上的年轻一代佼佼者,咧嘴一笑,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叫齐浩然,是一只鬼。”
第二百二十九章 草长莺飞少年郎
那座青光穹顶,骤然之间扩散一周,将远远方的众人包裹起来,继而紧跟着又骤然收缩。
于是先前隐蔽在各个角落,或是干脆就坐在门外的一众人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纷纷好奇,先前“各成方圆”的一众人,怎得忽然就见面了?
他们不由望向那位一袭青衫的始作俑者,还有他身旁正倒在地上呼呼大睡的另一袭青衫,神情复杂。
这人猛是猛,就是也太不拘小节了不是?
就这么躺在地上睡着了?这还是在分明感受了自己一众人的情况下?
其中有几人神色复杂,这才多长时日未见?眼前的少年郎就这么躺在这里,让他们根本看不出深浅了。
赤脚的金发女子笑吟吟地提了提自己的那本用以传道的厚重书本,就要向前去。
只是早有人捷足先登一步,却见一身白色的讨厌家伙一路走到那一袭青衫面前,他身旁还跟着个生有虎牙,一路上叽叽喳喳不停的小姑娘,还有位魁梧汉子。
虽然明知道这三人是偷渡而来,并且背后极其有可能是有苏酥的影子,齐浩然却仍旧笑脸点头,与为首的白展驰攀谈了一番。
只是这位白姓妖族年轻一辈仅仅是前来确认一番李清源的状态后,稍稍与自己客气两句,也便起身告辞了。
这让齐浩然有些刮目相看,独自三人面对周围的虎视眈眈,临危不惧,且也没有生出借助自己的气势打压旁人的想法?
这就已经很难得了。
再看白展驰的神态,就连望向那些虎视眈眈的一眼都懒得动弹,分明是摆明了要大战群雄?
就冲这份气度,不管之后这人是不是要被揍成猪头,都值得赞扬了。
齐浩然猛然附身坐下,比身旁的一袭青衫还要不拘小节。
他望向一众人等,朗声道:“各位远道而来,王特别派遣我来迎接各位。”
他屈指一点金色竹林,猛然就有一道金光涌起,而后在天空之中周而复始的旋转,倏然成为一个金色大圆。
而后这一道金色大圆之中猛然涌现出一股子强有力的吸力,鲸吸牛饮,于是天地之间就有一道道血色灵小溪涌入其中。
那是先前血色的庞然大物分散于这天地之间尚未消散的灵,如今正好作为开启这座竹海洞天秘境的钥匙。
金色大圆又是扩大一圈,直到有“叮咚”一声响起,代表着秘境大门恰好定型,依照如今灵的馥郁程度,可维持一段时间竹海秘境与此方天地的沟通,齐浩然这才撤灵灌输,向眼前一众各国年青一代一招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至于这其中有没有“老不死”隐藏其中?他齐浩然自然不会担心,对于自己方才的灵灌输,他自然心中有数,若是当真有这么一位胆敢闯入其中,这金色大门自会关闭,到时候无非就是谁也甭想从中捞到丁点儿好处的下场。
齐浩然转而望向正呼呼大睡的李清源,他想了想,一手提起李清源的后领,向尚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的少年人挥了挥手,而后一把将他丢进了金色大圆之中。
金光一闪,李清源彻底没了身影。
齐浩然转而笑眯眯望向白袍和尚。
白袍和尚摇头如同拨浪鼓,“小僧这都要二十了,这一次的任务只是受命保护协助柳施主,还有事情,就先告辞了?”
而后这白袍和尚就被齐浩然一脚给踹进金色大圈之中,他拍了拍脚掌,蹙眉嫌弃道:“小小年纪,废话恁多?”
一众年轻一代互相对视一眼,赶忙前仆后继,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被这位瞧上去像是书生,可是做起事来一点也不书生的男子“请”进秘境里面去……
银发女子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
青衫男子摇头笑道:“令嫒已经是临近第三境界的修为,且天生亲水,进了这座竹海反而无法裨益修行的。”
蓝发女子展演一笑,如此才好。
她莲步轻轻捻转,看爹爹去也。
武林堡外,有一位一袭白铠的男子倒骑着一头神骏白马,白马是为了让男子快速赶赴下一处战场而特意准备。
一袭白铠的他笑着望向那一抹金色大圆,“群英荟萃,可莫要辜负我一片心意啊……”。
他转而望向身旁的覆甲将士,一个个不约而同,皆低着头,柳彦圣不由笑道:“这么一副表情干嘛?少爷我又不是什么残疾了,只是不能修炼而已。”
于是一众汉子愈加低着脸庞,自家的公子哪里不会修炼?只是不能而已,而且他们愈加知道,自家公子原本可不止是会修炼这么简单,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天才,若不是为了救那位如今已经命丧黄泉的同袍,因而被一只刁钻阴毒的暗箭给伤了根本?
约莫王朝年轻一代被其余国家说是稳压一头的格局就是要板上钉钉的扭转过来了。
只不过柳彦圣对此毫不在意,拍了拍身下白马,忽然气笑道:“赶紧走,大韩贼子都要欺负到咱们那座帝都皇宫了,你还这么慢悠悠地作甚?欺负我手脚无力啊?”
这一趟远门结识了不少朋友的神骏白马嘶鸣一声,倏然就化作一道雪白长线,只不过临近一半的时候又摇身一变成为一头黝黑马匹。
用它那位兔子老兄教给自己的说法,这就叫做我辈江湖人,行走江湖,财不外露。
……
深夜雨重,一场秋雨一场寒,瓢泼大雨之下,褪去了炙夏酷暑的大泽村,风雨夜里,有清凉风裹挟着泥土香气。
一位满身威严气的龙眉男子或许因为长久的伏案久思终觉倦,于是双手负后,站起身来眺望窗外已经由大雨转为毛毛细雨的阡陌陇上,虽已入夜,依旧花开。
这代表着大蛇久视之后所留下的大旱之灾,终于接近尾声。
这不,今夜方才就有一群青壮汉子,脱光了上身衣衫,露出精壮古铜色肌肤与健壮肌肉,赤膊上身,在雨中如同稚童一般好生欢闹了一场。
他是有些羡慕的,好像这种无忧无虑的童年,在自己身上逗留的时间,相较常人要短那么一些,忽然之间,自己就不得不承认自己必须要长大的事实了?
只不过这位男子忽然又笑了起来,想到了很多,想到某位自己认识的时候还是穿着一袭白袍如今更喜欢穿着青衫的小子,想到和这小子差不多年龄的许多小孩子,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一想到如今王朝之中,有许多拥有这样无忧无虑的童年的孩子,只会越来越多,他就忽然觉得自己这芝麻绿豆大小的小嫉妒小羡慕,也便并不值得一提了。
门口有位生有美人痣的清丽男子忽然敲门,低低唤了声“老爷”。
负有
威严气的男子将那对神武龙眉一挑,回复道:“我知道了,这是我允许的,就是连带着那些偷渡入我王朝的,我大抵也心理有数,没什么关系的。”
门口那男子却没有就此离去,而是在门口徘徊不定。
男子不由摇头一笑,提醒道:“也让咱们的和大人与你一起回吧,就这么蹲在门口,也不嫌夜里地板冻得屁股蛋子生疼?”
原来门外地板上自然还坐着位高大俊丽男子,他慌忙起身,摇头道:“老爷门口的地板,那就是奴才的福地,不凉的不凉的!”
威严男子摇头一笑。
高大男子提了提清冷男子的脚面,贱兮兮道:“怎么样?我就说过咱们老爷不但不会介意这些事情还会早早得预料到咱们俩回来的吧?”
纪苠不由狠狠瞪向身旁那位正蹲在地上偷笑着的男子。
只不过这位俊朗得不像话的高大男子忽然神色一凛。
纪苠不由神色一沉,低声问道:“可是发现了什么?”
高大男子一挑眉头,“那可不?”
继而他抬头望向天边,眼睛微眯,喃喃道:“咱们的老爷,称呼自己为‘我’的时候,愈加得威严了几分啊!”
不待纪苠说什么,这位男子就拍了拍拍屁股,嘴中喊着“走喽走喽”,一溜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纪苠气急败坏地指着男子远去的背影道:“你这是大不敬!”
眼睛余光瞥见屋舍之内并无动静,纪苠这才长松一口气,也随着高大男子一同匆忙离去。
屋内的王并不计较,而是继续作望天状。
北方如今一定很热闹吧?
这一次的秘境大开,天下想要分一杯羹,那就给你们这个机会便是,他真的想要看一看,天下年轻一代如今放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子?会是鱼龙混杂,还是骏马争相遨游的局面?
他有些期待。
草长莺飞的少年郎,如今总该也是要长大了…
这是世间无奈事,却也是王朝幸运事。
……
血红残云覆压天地之间的魔疆,那座气势恢宏的大殿之内,高坐王座上的红发男子忽然嘴角上扬起一丝弧度。
匍匐在他脚下的一众魔将们仿佛瞧见太阳打西边出来似的表情。
只不过更多的魔将则是神色愤愤。
因为王朝这一次的秘境洞开,他们的魔尊竟然明令禁止他们派遣年青一代前去,这不明摆着就是白白错过一桩机缘?
只不过一个个魔将既不敢怒也不敢言,怕王座上的魔尊第一不高兴就将他们一巴掌给拍死。
一手握拳撑在额上的魔尊只是淡淡地平扫过去,对于手下魔将所想,心知肚明,只不过未曾说破而已。
一个注定是徒劳无货的争斗,何必要派遣年轻魔将去行那“劳民伤财”的勾当?要知道,参加这么一次秘境开垦,不管最后收获如何,起先都是是要向王朝缴纳钱财的,不然那些偷渡客是怎么来的?
只不过更多的,则是魔尊赤羽心如明镜。
有那自己亲手调教出来的臭小子在,自己的魔将去了又如何?给那小子撑门面的?
明显傻子才去嘛!
只不过一想起那臭小子,终于通过了自己最后一门测试?
派些魔将过去给这小子充充门面也不错?
第二百三十章 诸子百家炖一锅
一众人相继进入竹海洞天秘境之中。
齐浩然双手端在袖中,默默瞧着一个又一个身影隐匿竹海秘境之中,不由怅然一叹。
不知何时,齐浩然身旁就站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
那女子歪着头,疑惑问道:“前辈是李公子小仙师师父的师父嘛?”
齐浩然笑着转头又摇头道:“当然不是,他的师父,比我要强许多的。”
那漂亮女子低着头“哦”了一声,思绪飘远,忽然又抬头,瞪着那对亮晶晶的大眼睛道:“前辈知道我家的竹林,为何会……有这么一个大圈圈嘛?”
齐浩然哑然失笑,笑着解释道:“这解释起来比较复杂,不知道一名真正的修炼者大体要经历三个阶段,分别是炼体,锻神,以及之后正式被天地承认,当得起‘神仙’二字的升仙境,这些李清源那小子是否和你讲过?”
庄倩兮赶忙点了点头。
齐浩然这才笑道,“不孬!这小子居然还有这样一份心思与你讲这些。”
他拍了拍脸庞,紧接着道:“其实在第二大境的时候,还有一种叫做灵界秘境的境界,分外玄妙,听闻这一境初时不显,只是在神识海下,孕育了一颗世界种子而已,而后那一颗世界种子生根发芽,逐渐成长成一方小天地,藏纳颅内,成长到最后,这类修成灵界秘境的修士,就相当于有了自己的一片小天地了,灵之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是其它修士的数倍有余,所以与这类修士对上,灵界境的修士真气之绵长悠远就已经从根本上立于不败之地了。”
瞧着女子迷茫的眼神,齐浩然笑着道:“这么说吧,其实这类修成了灵界境的修士,在晋升仙人境之后,一旦身陨,极有可能就会自成一方秘境。”
女子瞪大了眼睛,眼中有询问。
齐浩然站起身来,继而笑着点了点头。
女子蓦然嫣然一笑,有些小开心。
她瞥向那一抹金色圆圈,很想冲进去拍一拍那一袭青衫的李公子小仙师师父,与他说一声,自己的祖辈上,也是有仙人的嘛!所以说自己也是很有仙缘的!足够配得上当李公子小仙师师父您的弟子啦!
一旁的庄晖望着自家闺女这般娇滴滴的模样,会心一笑。
天际蓦然就有一道长虹飘过,身后跟着数骑剑光,居然个个都是踩着飞剑而来。
倏然之间,就有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御剑悬停于众人身侧,这位女子衣袂飘飘,一条雪白披帛在女子身后恣意飞扬,衬托得女子那本就精致的脸庞,愈加超凡脱俗,天仙下凡都未必有女子一半美丽了。
一对雪白莲足踩在一柄纤细长剑之上的天仙女子眯起一对丹凤眸子,
庄倩兮一张小嘴微张,大吃一惊,心下却没来由地蹦出一个念头,若是眼前这位神仙姐姐是自己的师娘,该多好?
好像也只有这么一位神仙姐姐,才能配得上自己的师父?
这位女子忽然开口道:“一位……叫做李清源的男子,是否进入了竹海秘境?”
庄倩兮怔怔然,当真是自己的师娘不成?
齐浩然眼疾手快,一指黄金大圈道:“就在里面儿呢!”
这位天仙般的女子向这一袭青衫的男子打了个稽首,而后脚尖轻灵一点脚下飞剑。
女子脚下飞剑骤然绽放出一团雪白光亮
,整个人都化作一条雪白长虹,投入金色大圈之中。
女子身后紧跟着一群御剑而来的道观弟子先是向这一袭青衫致以稽首,继而脚下长剑同样爆发出七彩光芒,他们随手一指,随着这位名声在外的师姐御剑而去。
身为锱珠河水神的女子啧啧称奇,只不过远眺自己女儿的眼神之中,多了一丝担忧。
是不是要抽出一段时间来教这笨女儿怎么与男子谈情说爱了呢?毕竟是要与这位虚无缥缈山的天仙女子抢男人嘛。
人群之中,先前想要向前与李清源打招呼的三人,目光一定,前行一步。
只不过紧接着白展驰的袖子就被身后的虎牙小姑娘给拉住。
小姑娘小巧粉嫩的鼻子轻嗅,蛾眉轻蹙,大眼睛之中满是恐惧摇了摇头。
这一袭青衫当真如他所说,是一只鬼啊!
白展驰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背,而后深吸一起,目光愈加坚定几分,向那一袭青衫走去。
一袭青衫的男子笑了笑,伸手一摆,“只管进去即可,虽然来路不正,但是目的单纯,我们王朝讲究一句‘来者是客’的。”
白展驰一怔,向这位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作揖行礼,继而毫不犹豫带领着身后男女两人一步踏入那道黄金大圈之中。
那位金发的高大女子同样抱着书本向这一袭青衫行那传教士祷告祈福之礼,双手叠在额前遥遥施礼,这才一步迈入黄金大圈之中。
跟在女子身后大袍挥挥的一众教徒,先是手在眉心一点,继而抚在胸前,向那青衫书生施礼,继而追随女子而去。
身为法庭骑士的贝尔,仍旧满头金发如太阳光耀眼,狠狠伸手砸向自己的心脏,向这一袭青衫微微欠身后,率领身后同样施加骑士礼的一众法庭骑士一步迈入黄金大圈之中。
这一袭青衫每每遇到这些形势各异的施礼,都只是微笑点头致意,并不是托大,而是心里门儿清,不同的文明,有不同的习俗与礼数,说不得自己这里自认为周到的礼数,落在别人眼中,就是……不那么讲礼数了。
所幸世间礼数,笑字为大,且整片大陆皆为通用。
齐浩然忽然眼神玩味起来。
有一道先前一直隐匿在人群之中的身影骤然撞向那一抹黄金大圈,而后黄金大圈之中涟漪四起,又有金色雷霆炸裂开来,倏然炸裂。
金色大圈倏然关闭。
轰然一声,这一抹身影笔直倒飞出去,轰然撞击在一颗巨石上面,一阵乌黑的浓烟升腾而起,一道焦黑的身影从浓烟之中爬起。
齐浩然大抵认识这位近些时日在拘灵局那本《大妖册》上,耗费笔墨极浓的大妖,不由抚额道:“苏酥,你就这么不要脸面了?与小辈争机缘?”
浑身焦黑带着股子肉香的苏酥从大坑之中爬起,一溜烟跑到一袭青衫的面前,一把搂住这位名声在外的书生,笑嘻嘻道:“哪能啊,我就试试你说的是不是真得,我得保证妖族那么几位种子的安全不是?你别说,唉,这一试,还真他娘的是真的?要不说当年我就瞅着你小子最顺眼呢!怎么样?啥时候王朝混不下去了……”
苏酥伸手朝向自己身后指了指,继而向齐浩然不断挑眉。
齐浩然忽然鼻子蠕动,满脸陶醉,满脸堆满笑意,偷偷道:“好说好说。”
苏酥反而一
悚。
果不其然,齐浩然以一手为砧板,一手作刀,做了个切肉的手势,“世人皆不识你真身,你搁身上切下两三块儿来让我尝尝,尝出来你是啥品种就跟你混了,不过到时候记得要好酒好‘肉’供着即可。”
苏酥想也不想,丢给这贱兮兮的一袭青衫中指一个,就要扬长而去。
只不过背后忽然传出一道声音来,并未刻意压低声音,而是朗声“自言自语”道:“你这么一撞之下,这片竹海秘境入口彻底不稳,这里面的小家伙出来的时候,可就是踪迹茫茫无处寻喽…”
苏酥突然顿住脚步,继而毫不犹豫地加快脚步,溜之大吉。
于此同时有数道长虹拔地而起,向这位玩世不恭的大妖追杀而去!
余下一众没有进入竹海秘境的人各个脸色愤愤,如今再听到这个噩耗,那里还有放过这突如其来扫把星的道理?
又有数人冲天而起,追杀这人而去,只是这挨千刀的,居然中途还有空朝着那一袭青衫抛媚眼?简直岂有此理不是!?
亲戚朋友十八代加在一起都忍不了了!
于是与余下全部人都追杀这那一抹金光离去。
一袭青衫的齐浩然嘴角带笑,并未阻拦这些个看似是追杀苏酥而去,实则是在逃命的隐蔽大韩鬼修。
只不过如此一来,加上一会儿理所应当的苏酥帮忙出手,解决这些个鬼修,自己就要欠这位大妖三个人情了。
一是帮忙关闭竹海秘境的通道,二是帮忙紊乱秘境出口,保证无人能够追踪竹海秘境之中那些年轻人们的下落,再加上这一次的出手。
这大妖也是个通达人情世故的嘛。
齐浩然有些惆怅,若是王子在此,那位魔尊也能不甘寂寞的话,这一次的竹海秘境探索,约莫就是名正言顺的八大势力年轻一辈的聚会喽,在加上其他大大小小不容小觑的年轻人们?
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他还真想要看一看,这一代的年轻人碰撞在一起,会激起怎样的火花?
至于说那臭小子能否有所斩获,甚至是因此殒命?
进了秘境,生死自负,这是一条各国不成文的规矩。
那小子从最初的对上自己,再到与学宫之中的第二长老一缕分神相抗,再然后又有那位第一魔尊的敲打,若是如此,他眼界依旧是能局限于小小的第二大境,不能从那些个天骄们之中占据一席之地,那么他李清源也就别闯这一趟竹海了,干脆直接找一块嫩豆腐撞死算球。
虽然这臭小子现在只有点星境界的实力,但是占据前十,总该有这实力吧?
只不过齐浩然忽然就有些担心,见识了各类山头亦或山巅的风景,再无浮云遮望眼,看待脚底板下面的山腰亦或是山脚,也便难免有些低看一眼?
至于先前与庄家丫头所说的灵界境,号称速来晋升第二大境最为困难,因为脊椎大井之上,有一块世界种子堵在其上,所以莫要心急啊,当然,更莫要因此就觉得如今竹海秘境之中那帮年轻人的第二大境,是那些个绣花枕头第二境能够相媲美的啊,就将他们小瞧了去啊……
齐浩然转过身去,郑重其事地向那一片竹林作揖行礼。
竹林碧海滔滔,唯有叶声簌簌,亘古如此,可却也有金光偶尔泛起,像是零星星光,飘飘洒洒。
第二百三十一章 风起
碧海涛涛处,有一袭青衫轰然坠地。
良久之后,那一袭青衫缓缓睁眼,挣扎着爬起,骂骂咧咧不已,只觉得自己浑身骨头都要断掉了,那齐浩然这么久不见,下手也忒狠!
他一手抚着腰,颤颤巍巍地站起,气呼呼地一拍腰间乾坤袋,愤愤不已,有了那北斗七星形状的金线之后,自己吐纳汲取灵的速度愈加迅速,而这位长髯刀客以及那把龙枪与羊皮卷从自己身上剥夺灵的速度也愈加迅速,看那气势汹汹的架势,感情原来是担心自己灵不够用,亦或者根本就是压根瞧不上眼自己体内那丁点儿灵所以才汲取的那般……小心翼翼呢?
如今的他,同时使用这“老三样”,着实是勉强之中的勉强,赌上所有灵,约莫能够运用三者任一,同时使用三者之二,就有些吃力了,若是对手稍稍难缠一些,也精明一些,与自己打起车轮战或是消耗战来,自己就是板上钉钉的砧板之肉了。
他轻轻叹气,眼下当务之急,是寻找一处灵充裕的闭关所,用以恢复自己那已经近乎油尽灯枯的可怜灵。
李清源心神下沉,眼睛一转,匆忙脚步连连踏出,运用体内所剩无几的几点灵移形换影。
倏然出现在一座山洞之前的一袭青衫深吸一口气,灵馥郁,有股子舒适的水润之感,沁人心脾。
少年人眼前一亮,就是这里了!
他先是以从碣石山上那座类似于“蜃楼”的神通,围绕洞口布置了一番,继而大袖一挥,原本的山洞猛然就化作了一处竹海碧涛。
少年人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一步迈出,一头撞入其中,继而整片竹林忽然泛起一阵阵涟漪,将少年人吞没进去。
山洞并不算多么幽深,恰好能够容下两个李清源大小,并且适合李清源通过洞口汲取洞外的灵入体。
少年人的心神沉寂下来之后,迅速进入坐忘状态,安抚好在脊柱大井之中欢快摆尾的小白龙之后,他迅速来到丹田处的月亮之上,抬头仰望头顶的周天大星,咧嘴一笑。
星光摇曳之间,有一道道灵,犹如细小溪流,缓缓注入李清源的体内。
少年人很快就汲满灵,只不过他并没有就此罢手的意思,仍旧汲取灵入体,他脸上的神情也迅速由红润再一次惨白,最终渗出豆大的汗粒子,扑簌簌一颗颗往下掉。
只不过少年人嘴角始终带着笑意,乐在其中。
少年人沉浸其中的时候,并不知道,外界却是一番风起云涌之象。
……
一座高高山崖处,山崖之巅,为终年不化的冰雪所笼罩,有数骑直上高山。
为首一位,是一位斜披单肩披风,头部为一顶巨大兜帽所遮住,身体重要处,着胸甲臂铠护肩,一身白衣神似雪的男子。
男子摘下兜帽,露出一张微有胡茬棱角分明的沧桑脸庞,之所以称之为“沧桑”,是因为这张脸庞之上除了坑坑洼洼以及些许皱纹之外,这位中年男子的鬓角也是微白。
身旁一位白袍客提缰夹马腹,来到这位男子身旁驻足后,满脸的不解,“敬爱的圣主,我们为何只是派遣了一部分并不能称得上精英的弟子前去那座竹海秘境?派遣托雷去不是更好?好让
他们瞧一瞧咱们圣堂的手腕!”
为首的中年男子笑着一巴掌拍在此人脑袋上,骂道:“臭小子,就你能!有能耐不要叫托雷去,你自己跳进竹海秘境之中,与他们其余的年青一代天骄们掰扯一下手腕?”
这位白袍客咧嘴一笑,回应道:“我又不是傻子!”
中年男子哑然失笑,伸手接连点指这位白袍客几下,无奈摇头,“你呀!”
继而他转头望向一直静静站在自己身旁的托雷,笑着问道:“你也有疑惑对不对?”
托雷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年轻脸庞来,正是那位当年在葬神窟前与孙子权熟识的男子。
他如实点了点头。
中年男子嘿嘿一笑,转而望向远方的白雪茫茫,目光像是穿透了层层阻隔,遥望肉眼并不能瞧见的远方,“一个个的,都是傻瓜啊!”
“咱们圣堂已经得到了最为珍贵的王朝宝藏,再希冀多余的,我们王朝有句老话叫做‘人心不足蛇吞象’,是要遭雷劈的,最后落得个撑破肚皮的下场,算谁的?”
中年男子一对浓眉大眼同时细细眯起,“再者这一次的最大胜利者其实大抵算是预定的,必是王朝几人之中的一人,天时地利人和嘛,前两样就已经被他们占尽了,再加上他们速来团结?所以这一次决出的天下前世,王朝几人必定占据一席之地的,做不得真罢了。”
“至于说秘宝神器,奇珍益果之类的收获?我圣堂缺这点儿东西?也只有他们教会与法庭喜欢捡破烂了。”
托雷会心一笑,这只解释了男子为何不派遣自己前去竹海秘境,并不能解释他们为何要出现在此。
中年男子随意一瞥,而后持缰绳的那只手遥指白雪茫茫的山谷之下,眼神玩味道:“之所以来这里,当然是要看另一场好戏嘛!”
……
一座数百盏灯光游曳的昏暗大堂之内,有一黑袍老者盘腿坐在其中。
忽有一盏魂灯骤然熄灭。
而后又骤然绽放出一团血色火焰,继而血色火焰不断涨大又缩小,最后变成了小拇指指甲盖大小。
这位一身为黑袍所覆的老者幽幽一叹,轻声道:“老东西,放心吧,岂能让你白白被先祖吞掉?”
他伸手一抹,地面上猛然之间翻涌起一道道血泉出来,之后血泉化作一个个小人模样,兵马将士,不一而足。
这些个将士正一步步迈向中见那座高台之上。
那座高台的模样,正是北望台的模样。
血泉小人逐渐缩小,而血泉领却逐渐扩大,继而有一个又一个小人出现,到了最后,已经是密密麻麻。
为黑袍所覆盖的老者咧嘴一笑。
进入秘境却想要我们缴纳一定金额?即使王朝将价钱订得中规中矩,他也不想交一分一毫的钱财,凭什么?
作为自称是好客之邦的王朝,难道不该是将自己八台大轿抬进竹海秘境之中?
毕竟是因为自家老祖的灵,你们才得以这般轻易地打开这座竹海秘境不是?
只不过老者忽然开朗。
等大韩的军队彻底攻破王朝北望台的防线,什么秘境不秘境的,都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只不过一
想到还要暗地匀分给那其余极大势力的一“小”部分,这黑袍老者的面部便猛然狰狞起来,青面獠牙,全无眼珠。
这位有史以来第一位凭借鬼身修入神仙道的老人抹嘴一笑,倒也无妨,到时候探索竹海秘境的价格,往上调上几翻便是。
……
那座杨柳依依的蔓联城内,今日忽然就有迎来了一位突如其来的贵客。
为首的那位,着一身白铠,英武非凡,当然也俊俏非凡。
在这人身后,是一位位平日里光是瞧见一位,心脏就要砰砰跳抖上一抖的黑甲将士。
当真是要变天了,寻常就是一位都难遇的,如今却一连瞧见茫茫多,那震天响的脚步,每次落地,几乎只有一个声响,别无杂音,落在他们心头上,如雷炸响,愈加衬托得那位男子的身份不俗。
每每经过,眼神与城中居民偶有对视,这为首的男子总会微笑点头,如沐春风。
这样一位美男子,将城中那些个没见过世面的女子给瞧得那叫一个口水直流。
柳彦圣微微摇头,缓缓收回视线,意料之中地并没有顺顺利利从大街上随便一瞥,就瞧见那位传闻中为某个早已死去的老仙师所赠药救下性命的女子,不过他也并无灰心,只是洒然一笑,望向身旁那位徒步走在自己身边的女子。
天际蓦然有一声嘹亮鹰啼,一只神骏白鹰倏然下落,而后娴熟地于男子手臂上立稳。
柳彦圣取下绑在白鹰脚边的信封,仔细阅读之后,随手揣进怀中,忽然笑道:“你说我若是放出话去,说你们大韩的公主如今就在我手里,你的那位爹爹,有没有那个胆子来救你?”
容颜极美的女子只是缓缓摇头,面色惨白。
男子坐下神骏白马嗤之以鼻,喘出两道粗壮白气。
……
碣石山上,今日忽然有一位小姑娘登山门,听闻是受山下所托,要上山降妖除魔的。
说起这位小女孩,当真是身世传奇,在一座周铺前身中剧毒,缺为一名过路的神仙下凡所救,更是有一位年轻神仙一路相护,直到女子安然无恙这才化作一抹青虹,骤然消失于天际。
有此神迹,女子可不就是那传闻之中的仙女转世了?
于是除了女子原本贫寒的家境骤然富贵之外,上门提亲者,也从城头排到了城尾,每日女子家门口,都是一副络绎不绝的景象,终于是将小姑娘给烦得不胜其烦,这才借口一人上山,斩妖除魔,捍卫正道去了。
终于临近山巅,身着一声鹅黄色长裙的女子长叹一声,倚在一块石头上落脚歇息。
当然了,所谓的上山斩妖除魔,当然是假的,谁闲着没事儿会行这种勾当?忒累人了不是
女子就想着,自己就在山上待一会儿而后就下山,说没有与那穷凶极恶的大魔王碰上,岂不妙哉?
自己总不至于运气差到,随便上山逛一趟就能遇见那个怪物吧?
倏然有一道白光一闪而过。
女子赶忙回头,却见一只雪豹模样的奇珍异兽,赫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只异兽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女子,忽然露出一个极其类人的微笑,叫道:“孟极?”
第二百三十二章 如此不开窍的小弟
竹海秘境的一座茂盛绿林之后,谁也不能想到,居然别有洞天。
山洞之中有一位青衫少年郎,正盘腿而坐,一道道灵小溪,如一条条拇指粗细的小蛟龙,不断撞入少年郎的体内。
于是这一袭青衫体表不断有哗啦啦的流水声响起,若是内视过去,就能发现一条条灵溪流,随着少年人的血液脉络流动,组成了一条条河流大渎,湖泊洋流。
所谓汇溪境界,就是容纳灵如一条条长河入体,百川东到海,周而复始玄。
当然,单单一个汇溪境界,被少年人修成如此,当真是骇人了,这也是李清源两次重修之后的成果之一,事实上,也是那位魔尊希望李清源达到的境界,不然当初在黄泉乡之中,那个可怜的少年人就不是单纯的被“揉捏”肉身,“轻抚”神魂这么简单了。
李清源猛得深吸一气,浓郁得化解不开的灵哗哗然攒进李清源的鼻息之间。
而后少年人剧烈咳嗽起来,就像是寻常人吸烟,因耐不住烟草的猛烈,一时没缓过来劲道似的。
他重重吐出一气,当然没有被呛到,只是灵倒灌入体,希冀以鼻吸气的方式,将浓郁的灵一次吞下,以此达到一举击破自己脊柱大井之上那座巨石的效果。
只可惜这一口“荡气回肠”的灵尚未循环一个周天,冲到那一块巨石面前,就倏然溃散开来,分别汇入李清源体内那些已经有海域气象的灵溪流之中。
李清源摇头一笑,对于这个结果早有预料,是要根据状态与心境以及种种因素聚集在一起,方才有破镜的机会的,就比如自己先前那次突兀地福至心灵,也好似寻常人原本平日里努力蹦高也触之不到的地方,忽然就有一天,自己心田猛然之间就有一道声音告诉你,你可一做到的,那么遵循这道声音,纵身起跳之后,你就会发现自己果然就能做到,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但却如某位将军醉后弯弓劲射,箭矢攒入磐石,整个箭身没入磐石半分一般,醒后的将军无论如何,再也不能将箭矢攒入巨石之中。
其他境界暂且不论,少年人希望自己由第一境攀升到第二境的时候,能够更为稳妥一些,不说十拿九稳,也要尽量与之靠拢,而不是靠那玄之又玄的“天人感应”,忽然某一天进入某种玄妙境地,觉得自己能行了,这样不好。
李清源倏然抬头望去!
除了光滑整洁的墙壁,无一收获,李清源却眉头深蹙,因为方才的某一瞬间,李清源忽然听到耳畔有一声欢唱古老而又悠长的轻笑叹息声蓦然响起。
到达这种境界之后,出现幻听这类事情,可谓是少年人头一遭了。
李清源再三确认之下,发现自己周遭并无半分动静,甚至就连半丝灵波动也没有,发生这种情况,一是附近当真无一生物,二是对方境界要超出自己许多许多,要知道李清源就连一只脚踏在仙门门槛之内的齐浩然都能捕捉到一丝异常,那么对方能够让自己察觉不到丁点儿灵波动?……
很恐怖了。
只不过李清源等了半晌之后,彻底打消了这种自己吓自己的念头,不外乎于其
它,等了这么久都没有动作,瞧瞧那位魔尊,再瞧瞧那颗猩红的眼珠子,有哪位仙人是这么个不急不缓慢性子的?还不都是上来就干,生死看淡的那种?
倘若真有所谓的仙人愿意这般百般设计,用来陷害自己一个区区点星境,而且这般耐着性子,那么他也认了。
一念及此,李清源忽然记起一事,一拍乾坤袋,取出那只酒葫芦来。
取下葫塞,李清源整个心神蓦然沉寂其中。
一道灵包裹李清源的一道思绪神念潜入其中,这道灵溪流“仰望”葫芦小天地内的那条如今去芜存菁,重新金光闪闪的那条黄金大龙,过了这般时日这条黄金巨龙仍旧栩栩如生,只不过身形要稍稍缩小了一些。
这条黄金巨龙的胡须之上,是一只小兔子,被龙须所绑,结结实实,每次这小兔子想要挣脱,都会有一道金光璀璨闪亮,倏然收缩。
换来小兔子一阵嗷嗷直叫。
李清源忽然笑了起来,临近的这只小兔子身旁,拍了拍小兔子脑袋。
小兔子一对血玛瑙一般的眼睛仔细打量着眼前这笑眯眯的一袭青衫,煞是可爱地歪了歪脑袋,而后撇了撇嘴巴,满脸的不耐烦,“小娃娃,你脑袋秀逗啦?不想活了不成?”
李清源大感有趣,托付有李清源一部分思想的那道灵小溪随之波动不已,扩散出一阵涟漪,但是却并无言语。
“果真是个毛儿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怪不得就连依靠灵溪流‘说’一句话都做不到。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没有晋升那第二大境呢?老夫我就奇了怪哉,先前老夫白白送你的天大机缘,你迈出那一脚,就能跻身第二境界,怎么?对自己的能力就这么自信啊?”
小兔子愈加嗤之以鼻,扬了扬尚未被龙须包裹的那只小手,哼哼道:“还看?看什么看?信不信老夫一拳打死你?”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好事情,这全身都快要被五花大绑,唯有一对臂膀裸露在外面的小兔子嘿嘿怪笑道:“忘了告诉你,这第二大境的跻身机会啊,也就那么几次,你错过了之后,便会愈加难以破开脊柱大井之上的屏障,啧啧,小仙师你恐怕要到被人称为老仙师的时候才能跻身第二大境了。”
小兔子接连向李清源吐舌头,一副趾高气昂,反正你不能说话,就趁着这个时候,必须要多骂几声才好的欠揍表情。
啪得一声清脆响声响起,一只白乎乎的小爪子一巴掌拍在这兔子头上,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忽然响起,“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的!?”
双眼猩红的小兔子愤然扭头过去,而后就愣是没敢撂下一句狠话。
原来它身后不知不觉就出现了一只满身雪白毛绒绒的非同寻常小兽,生有一对才露尖尖角的鹿角,一对大眼睛像是两颗水晶葡萄,一条尾巴极其细长,就是肚子分外的圆滚滚。
小兔子后脑勺又是挨上了结结实实的一记巴掌。
“还愣着干什么呢?讨打是不是?!”
雪白的小家伙“凶神恶煞”,很有“老大”的气质了。
小兔子支支吾吾半晌,终于还是没能说出
话来,敢怒不敢言。
这一条灵溪流忽然传出一阵笑声。
双眼猩红的小兔子倏然抬头,满脸都是止不住的愕然。
已经从一身通透化作雪白的小家伙先是从满脸的骇然转为平静,而后一拍小兔子的脑袋,稚声稚气道:“看什么看?还不快叫大哥?!”
小兔子小嘴巴鼓鼓,吼道:“老子不要!”
而后小家伙就揪起另一根龙须,先是当作鞭子的模样,接连在小兔子身上鞭笞,换来小兔子一阵哇哇大叫,之后又一溜烟绕着小兔子打转旋转,用将小兔子给五花大绑起来,这一次小兔子当真是连活动四肢手脚都不能够了。
做完这些的小家伙拍了拍小手,拍打着小兔子毛茸茸的脑袋,笑嘻嘻道:“怎么?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喽,这可怨不得我心狠手辣啦!”
小兔子立马瓮声瓮气,向那道灵溪流接连隔着虚空“磕头”,就算是认过大哥了。
小家伙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正当小兔子认为自己终于大难不死的时候,忽得脑袋上就又挨了一巴掌。
小兔子满眼血红,望向那只雪白小兽,谁成想这雪白小兽摇头晃脑,煞有介事道:“孺子可教也!”
气死兔也!
世界上还有比这更令人气愤的事情吗?老子我心里还有点儿高兴是怎么回事儿?
小兔子一仰头,苍声苍气道:“那可不!”
语气之中颇有一股子洋洋自得。
那条灵溪流骤然翻滚。
雪白的小兽点了点头,肃穆以待,“知道啦,我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出去,你一个人小心点啊!”
那条灵溪流微微弯曲几下,算是点头了。
转而这条灵溪流蜿蜒而“抬头望”向天空之中的那道原本应该是被一只葫塞堵住的“豁口”,忽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当年葬神窟之中的那道看似天然的天然豁口,是不是就是如今这般原理模样?
灵溪流忽然抖动起来。
毛茸茸的小家伙嘻嘻一笑,点头道:“好的,我知道啦!”
继而这一抹灵溪流倏然拔地而起,在天际那道豁口处骤然一个旋转,消失地无影无踪。
如今已经变成雪白小兽的小家伙,就这么盘腿坐在黄金巨龙的头顶,待到这番葫芦内的天空豁口为一片突兀出现后就悬停不动的云朵给封闭之后,它突然扭头面向满脸疑惑的小兔子,小脸儿格外认真地……笑嘻嘻道:“不用着急哟,等你啥子时候也到我这般境界,自然也能和大哥心生感应嘛!自然无需大哥言语,你就能听到大哥的心声啦!”
“这是一门技术活,你还需要多加练习啊!”雪白的小家伙语重心长道。
小兔子忍不住白眼。
忽然小兔子后脑勺有挨了一巴掌。
小兔子气急败坏道:“这次怎么又打我?”
雪白小手递给小兔子一个理所应当的表情,气死人不偿命,“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呐?”
雪白的小家伙忽然自顾自笑了起来,二哥打小弟,还需要什么理由?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一袭青衫不速客
竹海秘境,茂密竹林林立,一根根苍翠,通达天地之间,让人怀疑古文记载的所谓通天柱,是否就是这一根根苍翠欲滴的青竹林。
林子里面忽然冲出一道身影来,是一个瘦弱的男孩,着一身被洗得有些发白的藏色蓝衫,背上背着一对小书箱,那副虔诚认真的小模样,像是位负笈游学至此的小书童。
小书童模样的他忽然蹙起眉头来,向身后姗姗来迟的自家老师喊道:“夫子,您能不能快一些?”
小书童身后忽然窜出一个模样年轻的儒雅青衫男子来,十分白净,只是那一张不断邪笑着的脸庞,与儒雅十分不搭边罢了。
男子摇头晃脑不已,否定道:“非也非也,咱们读书人行事,要讲究一个‘慢细’,虽然事无巨细,但是总是这么火急火燎的也不好。”
要不是这男子脸上堆积的笑容委实不像是个好人,光凭这一番言语,足以称得上一番值得咀嚼的良言。
小书童满脸不耐,不断摆手道:“知道啦知道啦!”
男子又是摇头不已,“所以说你们这些小辈啊!耐心这一点从哪来都缺!”
小书童小声嘟囔,“也不见小夫子你寻常与人讲道理的时候有多么慢工出细活啊!”
在两人来到这座竹海洞天的时候,小夫子曾经参加过一场儒释道三家的对弈论坛会。
其中以一位佛子自爆家门,主动提出的一门佛家公案最让众人束手无策。
那位佛子曰:先有佛祖近前僧人参悟一诗“心是菩提树,身是明镜台,时时拂拭事,勿使惹尘埃。”
后有僧人对曰:“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诸君认为,谁更妙哉?
道家儒家各执一词,道家一位小道人说后者的境界当真是高,儒家一位小夫子则言前者的心境与更为贴近人无完人后的“吾日三省吾身”,至圣先师尚且如此,试问你小小沙弥如何做到“本来无一物”的?
于是双方又展开了一场激烈争吵,你来我往过后,愈演愈烈,就差没有骂上一句“放你娘的屁”了。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的时候,忽得就蹦出来一个一袭青衫的道人,指着一众人的鼻子,说了一番让人一时间摸不着头脑的话。
“与这第一位佛子对质之人先是借鉴第一位佛子,继而稍加改良,便是流芳千古令人深思的上上品佳作,实乃我辈之楷模,你们说对也不对?”
一时间鸦雀无声,唯有一位梳着羊角辫儿的小女童扯着自己身旁老儒的袖口,小声问道:“老师,这位前辈说得借鉴,是不是咱们读书人特别忌讳的那个‘抄’字啊?”
老儒嘴角扯了扯,并未作答。
也不知那一袭青衫道袍的道人是怎么听到的,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非也非也,这位小兄弟,读书人的事,哪里有什么抄不抄的?那能叫抄么?文化人的事,又何来偷字一说?那能叫偷么!?记住喽,就叫做‘借鉴’!”
只不过这道人很快就摸着脑
袋疑惑道:“这么说来,那第二位佛子也是位读书人啊!”
明知话题已被年轻人偷换概念,这位名震四方的大儒仍是老颜一怒,赶忙捂住身旁女童的耳朵,破口大骂,“放你娘的屁!”
那位佛子同样脸色并不好看,唯有先前那位道人,沾沾自喜,只不过好景不长,很快他就被那道士给指着鼻子嚷嚷道:“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好坏不分的,瞧瞧你们道士的下山斩妖除魔,斩得都是什么妖?除得都是什么魔?良心都让狗吃了?那些手腕子大的,脾气不好的,真正为祸一方的,怎么没见你们铲掉一只?回去安心老死山上吧,也别下山丢人了,好坏不分的,原本就不太好的世道,全部都是被你们搅浑的!”
此言一出,一场好好的“坐而论道”彻底是谈不成了,一众乒乒乓乓,鸡飞狗跳,拿木鱼,拿拂尘,拿书本的皆有,一溜烟蹿了出去就要将那大言不惭的道人给亲手大义灭亲了。
谁知道那年轻道人脚下忽然腾起一阵旋风,伸手一把捞起其中一位男童,扬长而去。
中途好像那位道人还脱了一身道袍,随手丢开,露出一袭青衫,哈哈大笑来着。
那副风驰电掣脚底抹了天底下最滑的油的模样,当真与“慢”“细”不搭边了。
一众人面面相觑。
男子与书童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走后半晌,那位老儒不由小声嘀咕了一句“这都讲得是什么狗屁不通的道理?!”
可是老人身旁的小女童却扯了扯这老人的衣角,扬起头来,一对大眼睛之中懵懵懂懂带有一丝明悟道:“夫子,我好像有一丝明悟了。”
……
年轻男子不屑地反驳道:“你懂啥?小夫子我这叫做谋而后动,男人嘛,有时候该快的时候,还是得快那么一丢丢的。”
小书童就假装听不懂自己这位从来荤话不断的小夫子所说言语,一屁股坐在地上,托着腮帮,闷闷不乐起来。
年轻男子忽然笑问道:“怎么啦?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让小夫子我乐呵乐呵?”
小书童终于忍不住,蹙起一对淡淡的眉头,气鼓鼓道:“小夫子!你什么时候能够有个正形!?”
男子赶忙举起手来投向道:“好吧好吧,投降,说吧,小夫子我呢,别的不行,就是最为擅长开导人啦!”
小书童一听这话,忽然就哇哇地哭了起来,小夫子的嘴,骗人的鬼啊!
最擅长开导人,书院里面儿哪个被小夫子你带过的学生当场不是梨花带雨的?
年轻男子搔头不断,这还没开始安慰呢,怎得就哭了?
他哪里知道,小家伙为自己的遭遇感到悲伤呢。
小书童拿着一双肉乎乎的小手,轻轻摩挲自己腰间那一串由红线串成的铜钱,这是临行之前,自己母亲亲手塞给自己的,说要好好与小夫子学习,这些铜钱路上饿了渴了,不好亏待自己。
这一串铜钱一路走来,他没有动用一颗,当然也没有主动向小夫子讨要半两。两人一路上吃野果喝溪水
,也就这么过来了,顶多饿极了的时候,恳求自己这位半点不靠谱的小夫子帮忙打猎野物。
小书童觉得自己其实没有什么要与小夫子学习的,之所以伤心,是觉得这一路走来,他的学问非但没有长进一丝,反而有点儿要一落千丈的意思?这可还行?
娘亲可是说过,千万要好好学习的,这样自己那位外出谋活计的辛劳父亲才会快些回来不是?对于这一点,小书童深信不疑,这可是娘亲亲口告诉自己的,只要学习到什么时候有夫子那么高,自己就能见到自己那位久未蒙面的父亲了,娘亲总不会骗自己的吧?
为了这么一件事情,小书童可没少与乡里顽劣又嘴上没个把门的孩子打架,几次鼻青脸肿之后,小书童忽然就顿悟了,哪里有夫子闲来无事就与其他人打架的?
久而久之,小书童也就不愿搭理那些个顽皮孩子了,每次乡间相遇,小书童也不躲闪,只是远远地冷冷瞥上一眼,将那几个还在给瞅得心底发毛,颇有夫子的神韵了。
于是久而久之,这帮小孩子回回见到这位小书童,就有了一个‘小夫子’的外号,相较于小书童伴读的这位没个正形的真正小夫子,于这帮小孩子心中,“小夫子”一词,严格来说是小书童更为名正言顺的。
年轻男子瞧着这小男童,对于他的家世,这位被称为“小夫子”的男子自然知晓其中内幕,其实是男童的父亲在外不仅与一位年轻寡妇有染,而且还欠了一屁股的债务,某次深夜躲避债人途中不小心失足跌落湍急深河之中,给活活淹死了。
这个消息,还是后来与债人好上了的那位年轻寡妇带人捎回来的……
年轻男子深吸一气,笑着拍了拍小男童的脑袋道:“好了,别哭了,小夫子我呢,就与你说个秘密好不好?”
小书童没有一丝动作,只不过哇哇的哭声戛然而止。
年轻男子一看便知,好嘛,合着正竖着耳朵偷偷的听呐?
这位小夫子正了正衣衫,眯起眼睛道:“不知为何,这一座竹海洞天,好像冥冥之中有一道声音在呼喊着我,我感觉这里就是你小夫子我的成圣之地了。”
小书童瞥了年轻男子一眼,满脸的鄙夷加鄙视,“小夫子,你也太拿自己当回事儿啦!当自己是先前被那位齐前辈丢进这竹海秘境的那位青衫小仙师呐?”
“嘿!?”
小书童脑袋瓜挨了小夫子结结实实的一记,“你小子说话是越来越气人了!”
年轻男子长身而起,远眺远方一处格外茂盛的竹林,拍了拍身旁小男童的脑袋,“走吧,我带你去看一处神奇的景观。”
小书童点了点头,两人骤然弹射出去。
当两人于一片青青竹林之中站定,忽然就有一位一袭青衫飘然而出,而后在两人面前拖出一长串灰尘,摔了个重重的狗吃屎。
一阵烟尘过后,那个面相陌生的不速之客伸手拍了拍身上灰尘,一手挠头,打了个哈哈,继而面色认真得不能再认真道:“那啥,纯属失误!”
第二百三十四章 结伴同行客
一对大抵是叔侄关系的两人满脸的狐疑,打量着来人。
来人同样也着一袭青衫,模样瞧上去倒像是个书生,只不过一张脸庞,却是有些偏向中年人的意思了。
在这一袭青衫出现的时候,早就一溜烟跑到自家小夫子身后躲起,仅仅露出一对亮晶晶的大眼睛不断打量着来人,先是满脸的惊喜,而后又是止不住的失落。
小男童继而瞥向小夫子的一袭青衫,一张小脸儿上写满了幽怨。
是啊,自家小夫子也是一袭青衫唉,总不能是个穿着青衫的,就是那位小仙师吧?
分明不可能的嘛。
先前远远瞧见那位一袭青衫的小仙师对战天际那道血红身影,一手银枪,头顶长图,身旁更是有一位长髯刀客护卫的威猛模样,可不就是自己梦中那些位盖世大英雄综合起来的模样?
这样的小仙师,若是在加上一身铠甲,当真就是顶呱呱的帅了。
两人眼前那一袭青衫正想要向两人问好一声,猛然就瞧见了神色幽怨的小男童,那眼神直盯得他发毛,不由伸出一手握拳在嘴边虚咳一声,自顾自哈哈大笑起来。
那位被小男童称为小夫子的男子则是目光微眯,向眼前一副读书人模样的男子作揖道:“阁下这是?”
眼前的不速之客露出一副终于有人打破尴尬境地的欣然神色,感激地差点没有痛哭流涕,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这不一把年纪了,苦于至今没能参透第二大境的玄妙处,所以就想着沾着那位齐前辈的光,来这竹海秘境寻求机缘了,成败如否,反正都不能比我当下境界停滞不前差了吧?于是厚着脸皮,与你们一同争抢一下机缘,说不定忽然瞧见合眼缘的宝物,第二大境就成了呢?”
小夫子细细眯起眼睛来,忽然笑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与阁下可就是竞争关系了?”
谁知那一袭青衫也是个厚脸皮的,连忙打着哈哈道:“哪能啊!我一看老兄你就投缘,不如咱们此番寻宝,就结伴而行?人多力量大,总有个相互照应不是?”
小夫子细细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有些意动。
这一袭青衫的中年男子又将眼神递向一直躲在小夫子身后的那小小男童,笑道:“再者这小娃娃在身边,当真遇到什么双方夺宝的情况,怎么办?总不能是你扛着这孩子打架吧?”
小男童嘴角一瘪,闷闷不乐,小声道:“那我也不需要你的保护呀,你瞧瞧你都多大年纪了,境界也就和我一般高,这要是在学院里,你是少不了要挨上夫子的板子的。”
小夫子一巴掌拍在这嘀嘀咕咕的小男童脑袋瓜子上,转而望向那一袭青衫的时候,却瞧见这位仁兄已经满脸幽怨的模样,就差在脑门儿上写下“欲哭无泪”四个大字了。
年轻男子赶忙道:“我看阁下的建议分外好,那咱们就暂且先行一路?”
中年青衫眼前一亮,赶忙道:“这个好这个好,要得要得。”
继而这中年青衫将胸脯给拍得震天响,保证道:“其实啊,你别看我才点星境界,其实体魄不差的,到
时候保管能保下这个小娃娃。”
年轻男子不置可否地一笑,这位中年青衫的男子修为,落在他这位龙境界的眼睛里面,当真一清二楚,点星境界巅峰,随时随地都能踏出那一步晋升第二大境界的那种巅峰了。
只可惜修行一途,向来没有什么绝对,若是心境稍稍有跌宕起伏,那么这个“随时随地”四字才是最为要命的。
因为一旦掌握不好,入了第二境又跌境回第一境,往后的修行一途,必然会愈加难上加难。
每一次不成功的晋升第二境,事后再次进入第二大境的难度将会呈几何倍的增长,这也是年轻男子之所以愿意相信那中年青衫的原因之一。
关于这位中年青衫的身份,年轻男子大抵有了猜测,应该是位山泽野修无疑,不然也不可能卡在第二境关口如此之久,而且又孑然一身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并不是说这位中年青衫天分不好,相反,这个年纪比不上这一袭青衫的修士,大有人在。再者看这位中年青衫的点星境界夯实程度,分明已经到了臻至化境的地步,先前这人所说的那句“体魄不差”如今想来也不无道理。
年轻男子猜测,这一袭青衫客之所以事到如今,都没有破开那道犹如从窗户纸片,一戳就破的第二大境屏障,定然是因为没有很好的资源,并且也无前辈指点的缘故,一路上自己摸索过来,这才修成了点星境界,已经很是了不起了,这直接促使年轻男子认定此人是一名山泽野修。
不然的话,不缺实力,不缺天分,再加上师门可以供给资源与经验,怎么也该进入第二境界了不是?
对于此人,他还是有些好感,起码最开始见面,此人就一直摊开双手有意无意摆在自己面前,这本身就是一种善意的示好了,所以一路上,带上此人也并无不可,他不相信,这人还能和那一袭青衫的小仙师似的,能够那般不讲道理,以点星境界就敢硬抗那分明已经是仙人境的血红身影?
如果是那样,遇上这么一位不能按照常理度之的“藏拙”英雄,那他韩逸也认了,说不定最后还会从羞涩囊中掏出些到手的宝物拱手献上,么得办法嘛,遇到这种人,保命最重要,早掏晚掏,主动或是强迫,说不定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待遇,关系生死。
再者,遇到这么一位高人,他也是很想要结识一番的。
名叫韩逸的一袭青衫小夫子幽幽叹气,这一趟出门,原本就是因为自己所在的宗门因为提倡“君子养心”一说,而被浩然学宫给排挤,所以不得不带着学院之中的种子出门避难,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大难,但是恶心人的事情也着实不少。
每次过城都会遭到守城将士“小心起见”地仔细盘查,每次住店分明是门可罗雀的旅店,却敢狮子大开口,一副副面孔摆明了“爱住住,不住滚蛋”的架势,若不是自己这位小师侄某次拼命拉住自己的袖袍,从来都不怎么爱听管教更不讲究什么“养心”一说的他早就撸起袖子来,让这群眼窝子浅的见识一下什么叫读书人的暴脾气了。
更何况自己学派的“养心”一说,是对一
切好的事物的,讲究“对人对物,和和气气,而后修心”,但是对待一个既不要当人的,也不是个东西的,当真犯不着浪费心神,遇上打得过的,一拳撂倒便是,遇上干不过的,则要讲究一个“君子动口不动手”,先骂上几个回合沾沾嘴瘾,而后风风火火跑路了,有一句话叫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嘛!
可若是就连骂都骂不过?那么你就要小心翼翼地考虑一下自己是不是要主动退出宗门了,毕竟宗门从来都不养这样的“废物”的,这一点,瞧瞧小师侄一句话顶得那中年青衫差点儿呕血三升而不止就可见一斑。
普普通通的这么一行路下来,他自然知道自己之所以走得如此曲折坎坷,其实多多少少都有学宫的影子,不然谁闲的没事儿找事儿干,故意喜欢刁难一个书生和一书童?
当然不排除有这样的懒散人,可是一路皆有?就算世道坏到一路皆有这种喜欢欺负人的,可是专门逮着自己一路欺负?意图也忒明显了吧?
所以之前途径一座新起村庄的时候,瞧见小小村庄,五脏俱全,儒释道三教鼎力,想要分别对村民进行教化,因而才有了那么一次的三教坐论,鬼知道这位被誉为学院小夫子的家伙当时扯着自家小师侄狂奔,他那小师侄满面呆滞,如同一只风筝飞在他屁股后头的时候,是怎样一番光景。
参加那场座谈,其实韩逸自己未尝没有散心的意思,不然以他的脾气,能听进去一句就算是佛家的偈语禅机,亦或是道家的逍遥大论,学院的夫子们都要烧高香了。
事后这位小夫子着实开心了一阵子,觉得人间江湖,比之山上的钟鸣鼎食,甚至直接辟谷,餐露食露,要有人情味儿得多,这也才有了这位学院游子,在远墙之外,看似游览名胜古迹之余,实则远观那座武林堡,最后更是一步踏入竹海秘境碰机缘赌运气了。
只不过年轻夫子忽然拍了拍脑袋,有些头疼,多一个人就多分一杯羹不是?
他摸了摸自己已经空空如也的裤兜,一路上风餐露宿,可没有那么多的金银财宝,到时候辛苦的来的宝物,又得贡献出来不是?
娘哟,本来就是揭不开锅了,又来一个剐蹭米粥的,这日子当真是没法儿过了。
愁眉苦脸当然他开始左右瞧望起来,一双眼睛转得飞快。
一直攀在年轻男子裤腿旁边的男童扬起一张小脸儿,
“小夫子,你眼睛怎么又开始转得飞快了啊。”
小夫子大手一挥,斩钉截铁道:“哪有的事儿?不存在的。”
男童不依不饶问道:“小夫子,你是不是又想要背后敲人闷棍了?这里可没有搬砖之类的啊…”
他慌忙摇头道:“哪儿能的事儿,臭小子你可别瞎说啊,你师叔我呢,想来是最最宅心仁厚啦。”
男童恍然大悟,“是,小夫子摸尸的时候,最宅心仁厚啦,还知道给人家留点儿棺材本来着。”
……
那一袭中年青衫跟在两人身后,细细摸着胡茬,思来想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自己才像是那个上了贼船的……
第二百三十五章 竹海遇灵宝
男童有些喜欢那位一袭青衫的中年不速客了,除了初时的稍稍陌生,之后与那男子稍稍搭上话后,当真是个既有奇思妙想,又见识丰富的主儿,当场就把小男童给唬得不行。
很快小男童就与这据他自己说,因为长相老城,实则真实年龄只是临近中年的中年男子打成一片。
到了最后,什么抱着自家小师叔,哪里的事儿?小男童恨不得让这位中年男子背着抱着,与自己多说一些关于那会飞的鱼,会说话的人脸怪物,善于游水的怪物,等等等等的光怪陆离,他都想要听。
只不过小男童有的时候还是会目光幽怨,趴在中年青衫的背上,死活也不下来,更不想看这一袭青衫客的脸庞,只是盯着这青衫客的宽阔后背一个劲儿的打量。
一袭青衫的中年男子当然满头雾水,还以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没有照顾到这小家伙的感受,导致小家伙不高兴了,只不过对于自家小师侄的脾性最为熟稔的韩逸心里门儿清,拍了拍这位正满脸郁闷的中年青衫,神秘兮兮地道:“先前不是有那位齐前辈来着?还记得被他一把丢进这竹海秘境的男子来着?”
中年青衫扯了扯嘴角,点了点头回应道:“那当然记得啊!”
韩逸打了个响指,拍了拍躺在一袭青衫背上不肯下来的小家伙,笑道:“我这小师弟啊,睹物思人,见你也是一袭青衫,就把你当成了那位啦!”
中年青衫恍然大悟,连忙说哪能啊,自己可不敢与那位少年郎做对比。
这一下却是小男童羞红了小脸儿,死活都要离开中年男子的后背,两只小手撑在一袭青衫之上来回挣扎,让那位自称是体格倍儿棒的中年男子好一阵摇晃,差点一个跟头栽在地上。
在一旁瞧见这一幕的韩逸,心底轻轻一松。
最后小男童还是挣脱了出去,一个后翻轻灵落地,一溜烟跑了出去,向着两人大喊“快些跟上”,而后自己小跑了出去。
只不过半晌之后,小男童又病怏怏地折返回来,仰着一张小脸儿,可怜兮兮地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中年青衫,“累了……”
还能怎么办?这中年青衫也是个脾气好的,最后又让这小家伙爬到了自己背上背着这位小祖宗。
这时候韩逸便在一旁出口成章,全是什么“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业精于勤而荒于嬉,行成于思而毁于随”,“诗书勤乃有,不勤腹空虚”,非但是男童,就是中年青衫都听得一阵头皮发麻。
最后小男童张牙舞爪,大眼睛转得飞快,大声喊道:“我知道啦!小师叔我会刻苦学习的!”
韩逸便一拍脑袋,摇头不已,“小师侄你什么时候能把这股子聪明劲儿用到学习上面,也不会被你夫子成天打板子不是?”
男童就以额头抵在中年青衫的背后,忙不迭点头,嚷嚷着“知道啦知道啦”。
被男童称为小夫子的男子也便缄口不言,想都不用想,自己的一席话,男童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而后还给他空了空耳朵,留在脑子里面儿的是丁点儿不
剩了。
让男子眼前一亮的是,那中年青衫却咳嗽了一下,神色认真道:“小朋友,可能接下来我说的话,会让你有些听不懂,但是你且先听着,不管记不记得住,是晾在一边儿了,还是真正提起来搁在某个不知名地方落灰也罢,以后偶然有拿出来晒一晒的一天,就是最好。”
中年男子目露追忆道:“当年我的老师告诉过我一个道理,那也是我第一次接触‘身后事’这样的概念,什么是‘身后事’?就是家中的父母,身边的亲戚朋友,要为他们与自己的未来而孜孜以求,举个很简单的例子,你的学院里面有自己觉得很好很好的小姑娘吗?”
小男童一下子就羞红了脸庞,只不过一颗小脑袋不断摇晃。
中年青衫就笑了笑,“那就是有了,那你可以想一想啊,这里是有‘考取功名’一说吧?那么不出几年之后,你爱慕的那个小姑娘不可避免地离开了你,而你却因为那时候没有能力还与她白白错过?”
“或许你觉得自己可是修行中人了,区区功名算什么?于是强行与人家在一起,结果你是修行岁月,度年如日,可人家呢?等到她真正行将就木的时候,你才幡然醒悟,原来人家当初喜欢的,说不定只是一位风度翩翩的读书郎而已,根本不是什么修行仙人?”
“亦或者,就算你们侥幸互相爱怜,可是你是一位修行人,而她呢?这些你又考虑过没有?”
小男童已经如遭雷击。
中年青衫笑着拍了拍小男童的脑袋,仍旧滔滔不绝道:“所以说啊,现在这个随便一句‘我可以为你去死’信手捏来的操蛋年代,其实并不难,难得是‘活着’两字,为某一个自己所设定的未来艰苦地‘活着’,这一点从来不易,更难能可贵的是,你更要为他或者他们考虑一个风景独好的未来,并为之持之以恒地奋斗。”
小男童忽然眼眶红肿,一溜烟跑了出去,只是片刻之后又一溜烟跑了回来,狠狠给了中年青衫一拳,继而一步攀上中年青衫后背,嚎啕大哭了起来。
两袭青衫相视一笑。
逐渐熟络之后,中年青衫也了解了这男童的性格,还有两人的姓名,只不过谈到来历的时候,两个人支支吾吾,中年青衫也就哈哈一笑作罢,故意一笔带过,继续与名叫陈灵运的小男童说那神鬼志怪的故事去了。
待小男童趴在中年青衫的背后沉沉睡去之后,两袭青衫并肩而行。
韩逸以肩膀撞了下身旁的中年青衫,罕见的神色认真道:“没看出来,老哥你也是个文化人儿啊?”
那中年青衫则是夸张的装作满头雾水的样子。
得嘞,更是位读书人无疑了!
很久没见到和自己一样的读书人喽~
于是韩逸一肩膀搂住身旁的一袭青衫,给拍得砰砰作响,直叫中年青衫一阵呲牙咧嘴。
韩逸忽然神秘兮兮地凑近,贱兮兮问道:“你说你是搁哪儿被人打得啊?被打成了那副样子?”
这位小夫子以双手指做了个被人踢屁股的动作,而后被踢了屁股的
那根手指高高飞起,经过小夫子的配音,生动拟人地啪叽一声,给狠狠摔在地上。
中年青衫一拍额头,连忙快步走了出去。
小夫子望着中年青衫健步如飞的模样,抬手抹了把脸庞,由衷感叹道:“不愧是我辈读书人,这小碎步迈得就是快!”
大笑之中,这位小夫子大袖飘摇追上了那一袭青衫。
行了一阵路,韩逸忽然一拍脑袋,想起来一件事,火急火燎拉着中年青衫来到一处山崖。
继而这位小夫子瞠目结舌。
中年青衫背着陈灵运姗姗来迟,满是疑惑,望着眼前的方才一方空间的山洞,疑惑不解。
中年青衫一挑眉头,“韩小哥儿,这里有什么好看的吗?还是说咱们接下来要在这里落脚歇息?”
韩逸同样一脸的疑惑,摸着地板,莫名其妙,喃喃自语道:“不应该的啊,这里不应该有是有一片虚幻的丛林吗?”
继而他伸手摸了摸山洞之中的石壁,愈加眉头深蹙,“我明明方才是感受到这里有过一处灵波动,观其灵运作,分明是‘蜃楼’之类的幻术,如今这副模样……”
中年青衫双手兜在袖中,仔细盯着并不深幽也不算大的洞窟,沉默半晌,忽然道:“我来的时候就是此间突然迸发出一缕金光,而后忽然就被掀飞出去,这才有了咱们见面的那一幕,依我擦测,约莫是被人捷足先登了去?”
韩逸打了个响指,狠狠点头道:“很有可能!”
中年青衫哈哈一笑,目光开始在石壁之上游走,一手摩挲下巴,沉默不语。
小夫子笑了笑,“怎么?老兄看出了什么?”
中年青衫眼神一凝,而后洒然笑道:“当然没有。”
结果中年男子肩膀就结结实实挨了小男童一巴掌,不知何时醒来的小男童眼睛朝天,一脸的鄙夷。
中年青衫苦笑不已,“你这是啥?咋滴,发现不了啥就这么被你看不起?有能耐你自己下去找去?”
小男童被中年青衫给一把提起丢掉了地上,“麻溜儿自个儿玩去,不要打扰大人谈正事儿。”
小男童气哼哼抱着小臂膀,丢下一句“找就找”,结果小男童一溜烟给沿着山洞给逛了一圈儿,别说什么线索了,就连毛都没发现一根,可将小男童给急坏了,尤其是瞥见那中年青衫以副似笑未笑的表情之后,更是气嘟嘟的,小男童给一屁股坐在石洞某座天然凸起石块之上,闷闷不乐。
韩逸霎时间脸色煞白!
就连中年青衫也神色一变!
倏然有一道金光亮起!
韩逸与陈灵运一同消失不见,而关键时刻后撤一步的中年青衫却并没有受到波及。
中年青衫仍旧保持先前一手摩挲下巴的姿势,忽然摸了摸脸庞,而后他摇头笑了笑。
抚平脸上无端出现的褶皱之后,中年青衫一步踏入金光之中。
金光涌动之间,刹那就将这一袭青衫吞没。
偶有风动,扇动树叶两三,继而寂静无声……
第二百三十六章 竹海有巨人
经过短暂的视线暂失,一阵长久的黑暗,继而便是一阵黑暗“刺眼夺目”,就好似有拿一片黑布蒙在脸上后,有置于阳光之下直面正午时分的太阳。
少顷有金光豁然一闪,让中年青衫下意识眯起眼睛来,那道骤亮如白昼大日的金光过后,中年青衫豁然开朗。
忽然就有一只手拍在这一袭青衫的肩头,同样一身绸缎青衫的韩逸已经瞠目结舌,啧啧不已,“俄滴个乖乖,还真的就是另有洞天啊!”
有一道金色弧线划过,小男童陈灵运笑着追了上去。
中年男子咽了口唾沫,放眼望去,在他眼前,有金光时时闪烁,清风摇曳紫竹林。
成片的竹海盖天大,有六个成年男子合抱之粗细,当真的是耸入云霄之中了。
两位青衫对视一眼后,同时迈出一步。
只是紧接着中年青衫就骤然加快了速度,一把抱起那小男童,脚尖重重一踏地面,身形飘然后撤,陈灵运一直试图抓住的那只金色蝴蝶骤然变化,单是一片蝴蝶羽翼就有犹如一棵百年树冠之大,偶然闪动风起,就有无数罡风动,骤然袭向三人。
幸然那中年青衫忽然脚步一滞,不可自抑地跌倒下去,堪堪躲过了那一道柔中带刚的罡风。
小男童猛然飞去,被韩逸一把抱在怀里,而后这位学院小夫子犹如猿猴,猛一弓腰驼背,后拉一步,整个人横渡侧翻出去。
向他袭击而去的两道罡风蹭着他的身体两侧,以风雷之势,风驰而过,速度之快,居然将腾空而起的韩逸也猛然给拉得后撤一段距离,差点儿跌落在地上。
中年青衫一拍地面,借着那股子地面反馈回来的力气迅速起身,吼道:“小心!”
只见那只金色翩翩然的蝴蝶一个回身,飞速袭向两人。
中年青衫毫不怀疑那蝴蝶的锋利翅膀,会将两人的头颅连带着整个身子给削掉。
危急时刻,那中年青衫那双拳头有银光一闪又一松。
原来韩逸身侧骤然出现一杆大笔横在他的身前,继而韩逸一把抓住笔杆之后,纵力一扫。
纤细如发的笔毫之上,忽然之间就涌现出无数金光火花,隐约之间传出一道道钢铁相击之音。
铿锵一声。
韩逸身侧拖出一长串火花来,骤然化作一条火红长线,被那只已经不能算是蝴蝶的巨大蝴蝶一路拖出。
危急时刻,那中年青衫同样飞掠出去,以巧劲儿一脚踢在那金色蝴蝶的翅膀薄弱处。
这只金色蝴蝶翅膀一偏,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小男童陈灵运蹦跳起来,一个飘然旋转骑在这金色蝴蝶脖子上,一双小拳头狠狠锤了下去。
正欲起身的那只金色蝴蝶被小男童这一拳头给捶得一下子七荤八素,而后急忙赶来的那中年青衫顺势一拳打出,以劈砍之势,一掌劈在这金色蝴蝶的脑壳之上,与此同时,韩逸的一直巨大毛笔如期而至,一下子扫在那金色蝴蝶脑袋上。
啪嗒一声,金色蝴蝶的脑袋霎时间爆裂开来,一道道金色血水随之溅出。
继而
金色血雾之中,传来了某位男童的哈哈大笑声。
一人保持着一手将手中男童提起拉远的架势,而他自己却被金色血水给喷溅了满身。
看这小娃娃的笑声,不是在笑这位中年青衫的狼狈又能是什么?
中年青衫一把将手里这个小没良心的给丢得远远的,继而急忙运作灵,震掉身上的金色血液。
闭眼仔细体悟一番之后,他长舒一口气,还好此物的血液并无毒性。
递给急欲前来查看自己状况的韩逸一个眼神后,这一袭青衫盘坐下来,有模有样的开始打坐起来。
良久之后,这一袭青衫轻轻呼出一口浊气,抬头望向正一眨不眨关切看着自己的两对大眼睛,笑着点了点头。
这两对活宝这才松了一口气。
三人相视一眼,忽然立起眉头,半晌之后,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仨人那副狼狈模样,都是半斤八两,先前与那只金蝶的交战,韩逸已经满身焦黑,原本被梳打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如今炸作一团,高高竖起。小男童陈灵运更是被两人抛来抛去之下,原本就松松垮垮的衣衫,如今更是“香肩”微露,袒胸露乳的模样。
与他们相比较之下,被洒了一身金色血液的中年青衫反而是算是受到波及最浅的?
韩逸以手挑了挑终于垂下的发丝,嘿嘿直笑道:“灵兽守卫,这是有大宝贝的节奏啊!”
他伸出一手拦住身旁的中年青衫,双眼都在冒光,“兄弟,咱们这次是要发了啊!”
中年男子下意识揉了揉自己脸庞,只得苦笑,当真不明白天底下居然还有这样的书生?
中年青衫紧接着忽然面色又是一动。
一大一小两人也心生预警,随着这中年青衫的目光扭头望去,恰好瞧见这样一幕。
一根紫竹从高空之中倏然落下!
轰然一声,在距离陈灵运小巧鼻子约莫还有一指距离的地方怦然落地。
大地也随之传出沉闷咚得一声。
三人几乎同时随之一颤。
不由抬头望去,却见有一竹巨人,高耸入云间,嫩牛五方脸,身子皆是以粗壮紫竹铸造,一阵木块相击的剧烈急促乒乓声过后,那竹巨人随之而动,一拳向几人捣来。
一拳下去后,烟尘爆起,三人立马后撤出去,望向天边那只竹巨人,头皮都在发麻。
因为紫竹巨人光是那只拳头,就有他们等人高,一拳而过之后,地上必有一只深邃大坑,足可见这一拳威力之大。
不给众人喘息的机会,这竹子巨人紧跟着就又是一拳头递出,比之先前的那一拳愈快愈沉,叠加出层层音爆之后,倏然出现在三人面前。
三人或跃起,或腾飞后撤,但是紧接着就有另一手掌从高空之中狠狠拍下,三人匆忙转身,这才避过了堪堪蹭着他们身子而过的那一手掌,却不料那竹巨人速度同样奇快,紧跟着就是一巴掌反拍出去,急速后撤的韩逸眼中那对瞳子骤然收缩,缘由是自家那位小师侄此刻正站在那巨人手掌之下,以他的速度,肯定是要被紫竹巨
人这么一巴掌给拍得稀碎了。
韩逸气机忽然反向涌动,却有一只大手忽然出现在他的肩膀上。
“交给我。”
随着声音响起,有一道银光穆然冲出,骤然出现在那一只大手之下,先是冲着那速度明显滞缓的小男童屁股上给狠狠来了一脚,继而又以一拳杠天的姿势,向自己头顶递出一拳。
陈灵运被这一脚给踢得飞出去老远距离,而后被韩逸给一把抱住。
一大一小同时望向巨人拳头的位置,心颤不已,隐有悲戚色。
小男童歪了歪小脑袋,气呼呼的,已经是眼泪在大眼睛里面儿打转的模样,忽然道:“这是机关术的一种,类似于道家那些以道符驱动的搬山力士,在他腹部应该能找到用以催动的核心的。”
两人对视一眼后,决心为那位定然是死得不能再死的道友报仇,韩逸骤然以毛笔一横,小男童点了点头,一步踏上笔毫之上,而后韩逸倾尽全力一扫,将陈灵运给迅猛抛出。
巨人那张脸庞不怒反笑,一拳朝向那小男童抓去。
小男童一张小脸儿满是肃穆,小小年纪,脸上居然戴上了一丝慷慨就义的神色,手上忽然出现一杆古朴的尺子,狠狠向那巨人胸口捅去。
那巨人却猛然置换手臂,一手挡在自己胸前,本来递向小男童的那只手却忽然收回,与放置于胸前的那只手里应外合,试图一巴掌拍死这胆敢挑战自己权威的小男童。
陈灵运一张小脸儿蹙成一团,仍旧去势不改,看样子是打算要以命搏命了。
巨人嘴角居然扯出一丝机械的讥笑,自己这一巴掌下去,这小男童是必定要成肉酱的,而自己呢?自己这一身皮肉,可不是什么寻常的紫竹而已。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道青影倏然出现在巨人胸膛与手掌之间的空隙处,而后那一袭清影高高举起自己手中的大笔,恣意在巨人胸膛一扫。
哗啦一声,一道青色青虹骤然透过巨人的胸膛而去,在地上生生拖出一道深深沟壑后这才弥散出去。
韩逸伸手一抹,踏着早已经失去机能却尚未倒下的紫竹巨人尸体后翻出去,一把抱住急速向地面坠落的小男童,翩然落地。
虽然落地,可是了两人那张脸庞上却不见有什么喜悦之情,而是盯着那被巨人给拍出的深坑,沉默不已。
韩逸幽幽一叹,虽然已经知晓秘境探险一事,从来生死随缘,可还是有些……心里微堵,自己好像还没有问那位道友的名字?
小男童更是怅然,扭过头去,不再看那战场。
忽然有铿锵一声想起,小男童耳畔响起一道熟悉的声响,“又要哭鼻子啊?我看干脆以后就叫你小鼻涕虫好了?”
小男童一怔!
不知何时披上了一身雪白铠甲的中年青衫一瞥头望向韩逸,见韩逸点头,这一袭青衫笑着一巴掌拍在小男童的小脑袋上,竖起拇指道:“可以啊!小兄弟?”
小男童将小脑袋高高扬起,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脸上明明白白摆着四个大字,“那还用说!?”
第二百三十七章 洞天新客入瓮中
在金光一闪之时,外界那座山洞不远处,恰好有一波人正聚集在不远处。
为首的是一位精瘦的男子,着一身以金丝绣就的儒袍,显得与周遭人的寻常雪白银边长袍显得格格不入。
他正正抱着臂膀,一手抚摸下巴,啧啧有声,在他身旁,聚集了满是崇拜眼神的一众小弟们,正眼巴巴地望着眼前男子。
不为其他,单单是眼前这位男子,先前在与那一对理所应当结伴而行的法庭教会两位天骄人物碰面之后,居然出言不逊,对着那位常年几乎都是那一身黑白修女袍,手捧一本厚重大书的高大女子就是一顿言语调戏。
更为神奇的是,事后那位女子也不恼,那位法庭第一骑士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愣是生气都没敢生一下,就这么直挺挺走过此人身侧,当真是扬我国威深深也。
在那位女子临近身侧的时候,他还没忘丢下一句,“小妞儿不如咱们俩今日今时今地就当着在座英豪的面结为夫妇得了?这样咱们可就算半个自家人了,这趟竹海秘境的探索,有为夫在,可保你顺风又顺水喔?”
说罢,瘦猴男子还不忘一挺身前胯下,朝那位女子挤眉弄眼,当真是英雄之中的英雄了。
反正他们那帮做小弟的瞧见当时那位啥也不敢说,只是一路小碎步匆忙离去的女子,内心对于自家这位老大当真是敬佩到了极点。
当然,事后自家老大没有被活活打死,直到此刻还在活蹦乱跳的,更是一种本事。
忽然有着一袭白色银边长袍的男子一溜烟跑到此人面前,一抱拳道:“公子,那姓韩的方才进入了一座山洞之中。”
一手托腮的精瘦男子只是那斜眼打量这人,眼神玩味道:“那他现在呢?”
匆匆忙忙就赶来送信的男子一时间支吾起来,断断续续道:“谁知那山洞金光一闪,光华刺眼,小的下意识就伸手挡了一下眼睛,再次睁眼的时候,那山洞已经没有了他们的身影。”
精瘦男子没有一丝意外神情,点了点头,又挥了挥手,“该赏,赏你四十大板好了。”
送信男子一听,赶忙就是朝地上一跪,求饶不已。
他可是知道自己眼前这位公子赏人的四十大板,可不像是寻常衙门里面的普普通通木杖,而是那座正儿八经的学宫用以责罚不听话的弟子所用的戒尺!
别说四十大板,就是挨上那么一两板子,都是板上钉钉地要蜕一层皮的。
这杆子戒尺,传说之中是那座浩然学宫之中某对胖瘦夫子徒手摘下天上雷霆摄入向阳木心蕊之中,向阳木遇之不燃,遇水不侵,这才有了之后的水火风雨雷与电,万法莫侵的浩然学宫特制戒尺,抽动之时,直接作用于神魂,当真是让人痛不欲生,之所以能出现在眼前这位贵公子手上,除了家族背景深远,实力雄厚,让人一眼看不见底,更多的还是依靠家中某位与姑姨辈的女子,与那浩然学宫之中的王子之后第二人扯上了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桩不伦恋,眼前传闻让眼前这位贵公子的整个家族引以为荣,不然也不会有这位朱小公子如今这副拿着那杆戒尺四处炫耀的模样。
眼见着就有两
位身宽体胖的彪形大汉向自己走来,他连忙摆手道:“但是我记下了那姓韩的进入密室之前触碰到了什么机关,才会使那金光涌动,他们自身又骤然消失的。”
精瘦男子眼前倏然一亮,身形一转来到送信男子面前,乐呵呵地伸手拍了拍眼前男子的脸庞,“这才对嘛!总算说出来些有用的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就要大大方方的告诉我嘛!要那些丁点儿用处没有的劳什子作甚?”
精瘦男子一巴掌拍在这人脸上,继续笑道:“既然如此,就先赏你五十大板好了,单纯当作涨涨记性。”
送信男子悚然一惊,绝望地望向眼前这神情自若的男子,凄惨一笑。
忽然记起一事,男子冷笑起来。
先前在那姓韩的身后,其实还跟着一位男子,让他有些瞧不出深浅。
只不过他转而又是满脸的绝望,让自己瞧不出深浅又能如何?落到眼前这男子手里,不还是一样的命?
待此人被两大汉拖走之后,精瘦男子咧嘴一笑,伸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一道,向那两大汉传音道:“也不用打多少大板了,直接杀掉。”
两大汉悄无声息地点头。
身旁又有一人战战兢兢凑近男子,搓手笑问道:“郑公子,接下来咱们是不是要去那座山洞之中一探究竟去也?”
这位郑公子斜睨此人一眼,直盯得此人发毛后,这才豁然笑道:“并不是,安心等待即可。”
那人欲言又止,最后怔怔然点头。
精瘦的男子一手轻轻敲打手中竹扇,笑意深沉,都说那位济泉书院的小夫子,是第二齐浩然,他却并不认同。
齐浩然有一个就够了,他韩逸还是继续做他的韩逸为好。一念及此,这位郑公子开始抱着臂膀,细细摩挲着自己微有胡茬的下巴。
进入这座洞天福地之前,他就有很多看不透的东西了,所以他如今时常和现在这般放空自己,不去想那位挥一挥衣袖就能使洞天福地大开的青衫男子为何给自己的感觉会如此熟悉又有点陌生,为何另一袭青衫会被那人强制性丢进洞天之中,分明瞧着修为不高,才点星境界而已,就这么单独一个人闯荡秘境,是很容易……猝死的。
精瘦男子下意识举目望天,幽幽一叹:“姓韩的,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
山洞之中,两袭青衫愕然瞧着眼前这一幕。
只见先前明明已经倒地不起的巨人,此刻突然立起身子,整个身子被崩得咯咯直响,继而忽然就有一道金光乍现,砰然一声巨响随之响起,紫竹巨人刹那之间炸裂成无数碎块。
天际洋洋洒洒的,忽得就下起一阵金雨。
最先反应过来的居然是那位中年青衫,纵身一跃之后,朝向腰间闪电出手一拍,一抹光华随之一闪而出,是一把寻常用来承装酒或水的水囊。
一条灵小溪随之从中年青衫体内奔腾而出。
随之就有一道“细水”缓缓流淌而出,倏然包裹住这些个黄金水滴吸纳入水囊之中。
韩逸摸了一把脸庞,“俄滴个龟龟,咱们这老哥的速度,不比那速度奇快的神机箭慢了吧
?”
只不过韩逸紧接着就笑了起来,因为那一袭身披铠甲的青衫,总归还是尚未进入第二大境,所以每一次揭取“天上甘霖”,总要借助地面一蹦一跳,当真有些滑稽了。
韩逸拍了拍目瞪口呆的陈灵运小脑袋,一步踏出,双袖猎猎作响,刹那来到金雨集落处,忽然露出一副贱兮兮的神情,“老哥啊,你这样是不对的,吃了不会飞的亏啊!”
继而韩逸屈指一弹,有泉水叮咚响,被他汲取进了一个小瓶之中。
而后这位小夫子深吸一口气,满脸的陶醉,看这位小夫子的神情,他所谓的一点点,约么只有小拇指指甲盖大小了。
只是韩逸尚未来得及呼出一声“真乃神仙琼浆也”,就猛然色变!
只见那位中年青衫轻轻拍了拍腰间位置,而后所有金色竹液倏然急速向那一袭青衫激射而去,速度之快,就连这位小夫子都有些措手不及,这位小夫子匆忙抓去,入手却空无一物,就来连尾巴都没有抓上。
在他面前,所有金色汁液骤然凝练成为一股,如一条金色小蛟龙,整齐汇入那一袭青衫的水囊之中。
站立虚空之中的韩逸,如今身侧空无一物,呆若木鸡的矗立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满脸写满了“尴尬”两字。
他一个旋身,飘然落到那中年青衫身侧,笑嘻嘻搓着手道:“道友,这…收获挺多的啊?一水囊呐!恭喜啊!那个……”
中年青衫大手一挥,一副正气凛然的神色,慷慨激昂道:“放心,有我一口肉吃,就有大兄弟你一口汤喝!”
韩逸一双手搓得愈急,“那……”
中年青衫忽然凑近,略微停顿,继而韩逸耳边响起了极其熟悉的一句话,“老弟啊,你放心,我绝对是会给你剩下一点的。”
韩逸那张脸庞,不比生吃干嚼黄连差了……
一直在两人身侧的男童一拍脑袋,觉得自家小师叔也忒丢人,当然,两人都没好哪里去!
陈灵运抱着小胳膊,斜眼望向仍旧在拌嘴的两人,腹诽不已,恁大俩人儿了,怎么还是幼幼稚稚的?学学自己稳重成熟不好嘛?
反正小男童那副傲然神情,看得一袭青衫的韩逸是心底直想一巴掌拍在这臭小子脑袋上,你小师叔我这样是因为啥子?
还不是为了帮你这臭小子稳固第一境,冲击第二境?
韩逸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眼中的那一抹震撼神色,若是没猜错的话,这里的紫竹,有可能就是传闻之中那四根擎天柱的选材之一!
最是适合修士用以开辟灵海起到“定海”之功效,若是修士在脊柱大井之中浇筑这种汁液?
韩逸与那位方才自报名号说自己姓李的中年青衫几乎同时侧头过去。
却见先前几人来时的路上,蹲了个精瘦男子,正笑嘻嘻地望向几人。
这人舔了舔嘴角,朝向韩逸道:“姓韩的,咱们这就见面啦?好巧的缘分呐!”
中年青衫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向身旁的韩逸递出一个眼神,得到韩逸隐晦回应,不由一阵头大。
好嘛,原来是赶来追杀这对师侄的仇人,妥妥的。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一点银光先到
中年青衫不由打量起眼前这位精瘦男子,按理说一位修士到了越是修行到最后,就越是应该有那神光内敛之色,因为无形之中,就会有那灵长河自行运转,可是眼前这一身大金儒袍的男子,不只是他那一身儒袍显得格格不入,那一对眼窝同样深陷,一副被酒肉财色掏空了身体的模样,在修士之中,算是少见了。
精瘦男子捻起一团有金色颗粒,攘嵌其中的土壤,搁在鼻前细细轻嗅,立时眼前一亮,赞道:“果然不愧是一处洞天福祉,居然孕育有这般灵浓厚的金土,就算是放在那些大宗门派之中,也不差了吧?”
他咧嘴一笑,眼神有意无意划过那中年青衫后,瞥向那一袭年轻的青衫客,洒然笑道:“姓韩的,咱们又见面了?”
韩逸笑着点头道:“没想到咱们的郑大公子,当真是阴魂不散得很呐,我一路北上,你们居然仍然穷追不舍?怎么?这北方风光以及冷冽秋风,向来都是养尊处优的郑公子,也想要体会一下?”
说出的话,就已经很不客气了,字里行间,更是充斥有韩逸的不满,自己这一路北上,之所以事事不能顺遂如意,归根究底是因为谁?
除了那座学宫之中本就不主张自己学问的夫子们,更多的不还是因为眼前这位精瘦男子?
一系列看似在读书人眼中微不足道,但是事事皆是如此,一件件微末腌小事,串联在一起,除了本身就极其恶心这一点外,更是一件关系到,甚至可以说是涉足“大道”领域的糟心事了。
可以说在最初,就保证了韩逸一定不会顺遂,甚至会产生自我否定,以至于心境中途就崩溃开来,很用心险恶了。
所以说眼前此人,正是韩逸如今心境不稳的关键人物,更是他一路走来,为他设下种种糟心事的主使之一。
那位被称为郑公子的男子嘻嘻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轻轻一仰头,“哪里哪里,对了,你从这里,有何收获?不妨说出来,再乖乖双手交出来,拱手奉上,说不定我一高兴,还能留你一条全尸?”
中年青衫啧啧称奇,这话说的,就有点儿不太那么讲究了。
所幸这一袭青衫也不是个扭捏的性子,果断撸起袖子,向身旁的韩逸问道:“怎么说?”
韩逸扯了扯嘴角,脸上仍旧带着一抹独属于读书人的微笑,点头道:“还能怎么说?当然是干他丫的!”
这很读书人了。
中年青衫打心底默默向韩逸竖起大拇指,继而悄无声息地带着正仰着小脸儿,满脸好奇宝宝似的小男童飘然后撤出去,仔细打量着来人。
原来无声无息之间,那精瘦男子身后平白无故多出许许多多的白袍儒衫客,观之灵波动,起码也是升月境起步了。
这中年男子擦了一把嘴,开始自言自语,“若不是我打群架的经验,格外的丰富,说不定当真还会被你们唬到。”
这些之后出现的人,应该就如同当初的自己一般,是通过那道入口时候,经过短暂的类似于时光叠换,这才来到此处,这才显得一众人,好似突然之间,就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了。
中年青衫忽然咧嘴苦笑一声,类似于碎碎念了,只听他低声到:“每次都是这么多,和苍蝇似的,能不能不要再来什么群架了啊,有种派几个技艺精湛的来单挑啊?真得是烦透了!”
登时就有人笑了起来,这人也忒天真了吧?认为进了竹海秘境,就能够啥事儿没有,平安无事的出去?并且还能时候携宝大摇大摆地离开?
脑子进水了不成?
当场就有人哈哈大笑道:“姓韩的,你这脑子挺好,但是看你这新交的朋友,脑子缺不太灵光啊?既然如此,我们就帮你给…敲打敲打?”
精瘦男子眼前一亮,连连点头道:“这个好!这个脑袋,是得有人敲打一下才好,你们都去会会他去,快去给人家修一修脑子,这样人家才能好好的感谢你们不是?”
继而那最先“叫嚣”的那位瘦弱男子便被自家的郑公子给推了出来,当那试探对方深浅的炮灰去也。
这人深吸一口气,满脸写着“高兴”,扯了扯嘴角望向眼前那人,谁知那人更是摇摇晃晃,不情不愿地向前走来,步履蹒跚,脚底下就像是是被抽走了骨头,就差没当场跪在地上求饶了。
这男子面色一喜,这岂不是送上门来的功劳?不由摇身一变,整个人气势都威猛了三分,没有办法,这样一位浑身抖若筛糠的中年青衫,若是还是那深藏不露的高人,那他当场就抱起来地上的青石给啃得丁点儿不剩。
中年青衫一指那人,冷笑道:“你本事你过来呀!?”
那副胆小怕事的模样,就连对这位李老哥知根知底的韩逸都有些拿不准他的实力到底为何了。
早就悄悄躲起的小男童一拍脑袋,彻底断绝了心底那点儿念想,眼前这青袍样式与那人极其相似的中年男子,是绝对不会是那位被齐先生一把丢进竹海秘境的小仙师了。
与中年男子对上那人嘴角露出一抹讥笑,继而整个人骤然飞掠出去,妥妥的第二境修士无疑了。降服那点星境界的中年男子,当真是绰绰有余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击,中年男子明显有些措不及手,思索半晌之后,这才慌忙之中记起自己应该伸手格挡才是,后知后觉,连忙抽出一手护于自己身前。
向他急速飞掠而来的那人若是可以,此刻早就哈哈大笑了,还是个不善于近身厮杀的呗?自己这一次的功劳,岂不是十拿九稳了?
只不过似乎是觉得这么格挡仍旧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中年男子又匆忙之间忽然变换姿势。
飞掠而来的那人心底骤然划过一丝惊恐,急忙也跟着变换攻势,却已经为时已晚,就这么笔直地一连撞到了那人的拳头上,而后砰得一声,两人同时翻飞出去,只不过其中一位当场就多了个黑眼眶。
被人成为郑公子的男子惊疑不定起来,难道是位高手?不过紧接着当那两人纷纷从深坑之中踏步而出,重新扭打成一团后,也就让他就打消了这种念头。
见过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顾着抱头鼠窜的高手?
这一幕,看得那对书院师侄同样冷汗如瀑。
也因此,
那位与中年青衫对上的男子,打得也愈加随心所欲。
中年青衫猛得内敛双腿,气运丹田,一身气机激荡而出。
精瘦男子微有色变,瞧着那位中年男子,不过紧接着他就愈加色变。
原来是那位中年青衫,居然打到一半,一溜烟溜之大吉去也。
这就跑了?
精瘦男子心底突然涌现出一股子强烈的不安,赶忙起身定睛一看,差点儿没将自己哪一双眼睛瞪破。
原来天际忽然之间凭空多出许多阴影来,居然是一尊尊由紫竹打造而成的巨人,其中一尊一双大手迅猛拍向那位与那一袭中年青衫对战在一起的男子,当场便被这劈头盖脸的一巴掌给拍成肉酱。
韩逸连忙一把盖住小男童的眼睛,脚下轻灵跃步出去,原本两人立足之地,忽然就有一只大手拍下,砸在地上,响起轰然一声,直叫人耳朵嗡嗡作响。
匆忙飞遁的韩逸猛然定住身形。
原来在他眼前,无端地就站着一位身着金丝长袍的精瘦男子,正笑盈盈望着自己。
“姓郑的,我劝你赶紧让开,不然到时候谁都别想走出去!”
双手抱住臂膀的精瘦男子满脸的讥讽神色,“骗鬼呢?就这么几只竹子巨人,能让我出不去?不过是要多花费一些力气罢了。”
韩逸不由翻了一记白眼,关键时刻对上眼前这位才是真正脑袋不太灵光的,当真是让人心恨又心急。
他的目光不断扫过地上逐渐破土而出的几个坑洞,不由摇头苦笑,他娘的,已经来不及了!
数道高大身影随之砰然一声拔地而起,最后“生长”到最先那只紫竹巨人的模样,细细数来,居然有十数之多!
他们整齐排列,井然有序,每个居然之间都有一长段空隙。
这让韩逸稍稍松了口气,只要还有空隙,自己就还有逃脱的机会,只不过他尚未将那一口气吐完,男子又紧跟着倒吸冷气!
原来天际之上,又骤然降下无数紫竹巨人,好巧不巧,恰好填补上了地上拔地而起的紫竹巨人之间留出的空隙。
中年青衫猛然停下早早奔袭出去的脚步,转而望向那团团中心处。
如此一来,那对师侄是板上钉钉地逃不出去了,除非拼尽力气杀出一条血路。
他叹气一声,脚下骤然一点。
在那巨人包围中央处,倏然就出现一袭青衫。
精瘦男子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你当自己是那被那开启竹海洞天当然男子给丢进秘境之中的那个小仙师呢?这才什么境界,就胆敢一人独自面对这些茫茫多的紫竹巨人?
韩逸望向那一抹身影,脸上忽然涌现无数怒气。
怎么?你是个成道已久的圣人还是位山上餐露食露的仙人?真觉得自己能一剑开天幕还是什么?你这么一跳,分明是想要白白送死不是?一大把年纪,为了兄弟义气?傻也不傻?
那中年青衫只是带着一抹淡然的笑意,临危不惧。
只是他背负身后的一双手,有银光爆涌……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一点银光洒然去
在那郑公子以及他身后的一众人,更有如高山林立的紫竹巨人面前,前有狼后有虎之境地,无以复加。
瞧着因为自己,从而使自己深陷险境的那位李老哥,韩逸心中五味陈杂。
从最开始抱着游历凡尘的心态,为自己的小师弟保驾护航心态,到此时终于动容。
记得前几年有酸儒高唱过一句“世间哪有真情在?”
多感叹世间伤情别离,以及人间无情。当时的韩逸持既不苟同,也不反对的心态,可是如今无端想起这句话的他,只觉得当年那个酸儒,就是在说屁话!
世间哪有?叶落花开草芬芳,处处皆有深情谊。
瞧瞧此刻毫不犹豫站在自己身侧的李老哥?所以那酸儒当年所说,当真就是屁话了。
世间从来都有,只是尚未发现而已,我辈修士行走其中,莫要心急才对,因为体己者总会有的,就像今日自己偶遇李老哥一样。
他转而望向那一抹仍旧奸笑连连的精瘦男子,如今看来,也没有那么令人心烦了,于是他随手一拳挥出,打烂了那精瘦男子的身体。
只不过韩逸脸上并没有半丝欣喜,反而望向一个空空如也的角落,冷笑道:“你小子倒是打了个如意算盘,黄雀捕蝉,非要当那只螳螂?”
那处无人空间,忽然一阵蠕动,出现一位身着金丝儒袍的精瘦男子,笑眯眯地望向眼前那一袭青衫道:“不错啊,这么高深的障眼法都被你瞧出来了?”
韩逸冷哼一声指了指自己,“当你傻,还是我不聪明呢?”
这位郑公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只是你这瞧出来的时间有些晚就是了。”
精瘦男子仰头望向那林立起来,几乎就达到所谓“密不透风”一词的那些个紫竹巨人们忽然整齐扬起自己的手臂。
小男童仰着一张煞白小脸儿,满是担忧神色地扯了扯身前那一袭青衫的衣角,“李叔叔,之后我和我小师叔来与这些竹子怪纠缠,你一定要找时机快跑啊!”
一袭青衫的中年男子笑着满口答应下来,“等你们安全了,咱们一起跑路。”
小小男童就撅起小嘴来,不满道:“什么啊,果然大人都是骗子,还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两说呢!”
中年青衫只是一手抚在少年人脑袋上,笑道:“呐,如果相信我的话,就去找你的小师叔,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好了。”
小男童欲言又止,而中年青衫则是向他眨了眨眼睛,“信不过我了不是?乖乖的~”
小男童闷闷不乐给了这位中年青衫一记白眼,背着手,一步一脚印走向自家小师叔那里去也。
韩逸递给那中年青衫一个眼神,得到中年青衫肯定地点头后,苦笑不已,除了那件品秩一看不俗的银色铠甲外,这位李老哥难道还有手段?真让自己遇到了另一位青衫小仙师不成?
韩逸瞥了眼那位双手拢在袖中的中年青衫,有些遗憾,只是自家这位老哥,无论是样貌还是气质,相较于那位青衫小仙师,当真是有些小巫见大巫,多少有些落了下成。
精瘦男子摆了摆手,阻止了身旁随从的落井下石,盯着那就连御风而起都不行,只能站在地上,死命仰视那些个光是手指
头都有他整个人大小的紫竹巨人,嘴角挂着冷笑,“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有什么手段?”
他瞥向之前自己那蠢蠢欲动的手下,当真是一个“蠢”字了得了,“这几人就算咱们不动手,他们能够活下来?我看未必吧?可若是你方才动手,惹恼了那些巨人,那么就有可能成为咱们双方一个都走不出去的结局了,你可有想过?”
这位郑公子眯起自己那一双眼睛,冷然道。
那位手下抖如筛糠,已经想好了自己该怎么抵御接下来必不可少的那几十大板了,只是郑公子明显心情不错,笑了笑后,便没再追究,而是原地坐下,悠闲地翘起二郎腿,摇摇晃晃。
接下来他有的是时间去欣赏那位名头响亮的济泉书院小夫子狼狈逃窜,岂不妙哉?
再者,先前这小夫子绝对再次有所收获,不然也不会是那副欢喜面孔,毕竟对于自己这死对头知根知底的他可是心里门儿清,这位书院韩小夫子那叫一个见钱眼开,无趣得紧,可是唯独见到正儿八经的好东西的时候,才会是笑脸常开的架势。
见惯了府中上下人夜夜数钱数到手抽筋的那副架势,他郑德铎对于那些钱财,还真看不上眼,但若是这姓韩的看中的东西?那还是值得一看的嘛!
只不过一想到那时候自己是要从咱们这位韩小夫子被砸成肉酱的尸体之中掏出他的乾坤袋来,这位郑家小公子就又是满脸阴鸷,摆了摆手,淡淡道:“五十板子,自己下去领赏吧。”
先是松了口气的男子,继而满脸的阴霾与绝望,被先前那两位体型剽悍的汉子给架着拉走。
郑德铎笑着拍了拍手,接下来,就可以好好看一场打地鼠的好戏喽。
只不过他猛然眼睛一颤。
除了那姓韩的取出一只熟悉的大笔之外,那中年青衫更是让人眼前一亮,居然是一件品相不俗的银铠,就连他一时都没瞧出深浅。
既然看不出深浅,那么就是一件好东西了。
郑德铎细细摩挲着自己下巴,正在思索,那中年青衫死后,怎么也该把之寄放到自家神器殿那里,拿给那位终日只知道钻研法宝灵器的一根筋的叔叔,让他过过目,掌掌眼,顺便给股股价不是?
韩逸随之一挥笔墨,一只紫竹巨人随之被他拍成两半,匆忙一瞥,不由大感意外。
只见那一袭银铠青衫一拳与高天之上向自己凶猛拍来的一掌对上,铠甲铿锵作响,倏然震荡一声,而后那令人触目心颤的巨手随之裂开一道道纹路,咔嚓一声,砰然炸碎成无数细小碎块。
好一身劲力,好一身铠甲,原来先前这位李老哥果然没有骗自己,这副体魄,可不只是强了一星半点儿,像是李老哥所说的“体魄还不错”这般简单啊,若是如此,只能当得起一句还不错的话,自己这算是什么?
纸糊的不成?
郑德铎细细眯起一双眼眸来,仔细打量着天空那一只被韩逸以大笔劈开的紫竹巨人,在一阵剧烈蠕动之下,砰然炸作一团金色水雾,而后又眼看着那个叫做陈灵运的小家伙,拿着一只精致的小瓶,一路小跑过去,高高举起小手,就要将天上金辉吸入瓶内。
只是有一袭中年青衫猛然下落到地面上去,一拳挥
出,不知从何方何时突兀出现在小男童谢灵运后脑勺的那一只山大拳头便被身着银色铠甲的中年青衫给一拳捣烂。
而后中年青衫一拍腰间乾坤袋,一股凶猛吸力随之诞生,天边像是满天繁星的金色灵液全部被这一袭青衫吸纳入乾坤袋之中,点滴不剩。
继而中年青衫一把提起陈灵运的后衣领,远远后撤出去,在他们放在居留位置,有两只大手突兀出现,轰然对拍在一起,有一团难以抵抗的冲力乍起,直吹得中年青衫翻飞出去数丈远,正巧稳住身形,想要带着那小男童远远走开的时候,那中年青衫眼前再次出现一只大手,横亘在他们脸前。
中年青衫侧目望去,眼前路身后路,早已经被一道道紫色身影给封闭住了视线,就连天空都不得见一丝小小缝隙了。
原来无声无息之间,自己已经为这一群紫竹巨人所包围,没了退路。
韩逸御风而来,飘然落在中年青衫的背后,蹙眉问道:“看来咱们兄弟俩,连同我这位并不可爱的小师侄,今日就要葬身这里,给这帮当扁担的家伙给剥皮抽筋了。”
不过韩逸粲然一笑,拍了拍中年青衫的肩膀,难得地认真道:“李老哥,认识你很高兴,如果侥幸能够逃脱这里……”
他拍了拍抓住自己裤腿的小男童,洒然笑道:“就是我这不听话的小师侄,要拜托老哥你照顾了。”
中年青衫缓缓摇头,正想要说话,却被韩逸打断了。
这位小夫子仔细盯着眼前男子的那双丹凤眸子,当真是贼好看了,不由感叹道:“若是老哥你啊,稍微打扮一下,把胡子理一理,好好换上一身,不是这么像酸儒的装扮,与你现在这一身闪亮银铠配对,定然会有那么一两位红颜知己的不是?”
韩逸指了指自己,“看看你自己,一大把年纪了,也该成立妻室了不是?可不能学我啊,这辈子啊,从来都和‘光棍’一词,有不解之缘。”
他转而望向天际,其实他还有一门神通,此刻就藏于与自己本命相连的那一杆大笔之中,性质犹如爆竹,且颇有杀伤力,只不过点燃的代价是以自己生命为引子罢了。
他深吸一气,打算将自己的跟脚说与这位李老哥后,麻烦这位李老哥帮一个小忙,而后就慷慨赴死也。
只不过一直手忽然搭在韩逸的肩膀上,紧接着是一声笑嘻嘻的陌生声音响起,“行啦,这种娶媳妇儿的好事儿,以后还是你自己多想一想吧,至于你说的行头一事,我觉得可以考虑。”
韩逸匆忙回头,却见那位李老哥非但换了一身雪白衣衫一道青蓝披风猎猎作响外,居然还变换了一副样貌,可不就是位翩翩公子少年郎,自家小师侄崇拜得五体投地的那位小仙师的长相?
只见这小仙师身后骤然乍现一抹银辉,继而呈大圆形状,向四周扩散而去!
所有紫竹巨人为这一抹银辉所触,皆化作齑粉一,而后砰然一声,化作一场淋漓金雨。
此人大手一挥,所有金雨皆被他收入囊中。
继而他一步踏出,整个人化作一抹银光,犹若流星,扬长而去。
韩逸抹了一把脸庞,与自家小师侄一般,暗赞一声,好一副神仙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