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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青色     悍卒斩天txt下载     悍卒斩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七十章 活着不如死了痛快

    泰平学院乃大苏建国三年,由苏翰林亲自操持创建,并担任学院第一任院长,故而又称大禹皇家学院。

    学院里有东西两座九层圣塔。

    一塔名为文。

    一塔名为武。

    文塔藏纳书籍十万八千册,农织耕种、四时节气、天文地理、星罗万象,无所不包,无所不含。

    武塔藏武技功法九千册。

    张屠夫等开国元帅,征战天下时所抢掠搜刮的武功武技,全都在这里。

    曾有人言,若能参透武塔九千武学,成圣可期。

    文武双塔为泰平学院立根之本。

    塔分文武,学也分文武。

    以学院南北中央大道为界,大道东为文学院,大道西为武学院。

    当然,此界线仅为文武学院建筑之界,而非学子求学之界。

    学子们习文亦可修武,修武亦可习文,只要能按时完成先生和教习布置的功课,学什么都可以。

    泰平学院建院至今已有五十五年,向帝国输送了一批又一批可用之才,有许多如今已然是国之重臣,其中不乏朝堂上的一二品大臣,亦不乏驰骋沙场的百战将军。

    泰平学院已然成了大苏帝国的国之重器。

    近几年,朝堂上文武大臣呼声一片,请求苏翰林扩建学院,但都被苏翰林拒绝。

    苏翰林不是不想扩建学院,恰恰相反,他太想了,做梦都想。

    可他想的扩建和文武大臣想的扩建截然不同。

    文武大臣想的扩建,只是扩建泰平学院的规模面积,扩大泰平学院的师资力量,从而招收更多学子,培养更多人才。

    而他想的扩建,是要把学院扩建到每一州,再到府、县,甚至是村。

    他要让大苏帝国的子民人人都有机会读书,人人都有机会习武,他要把每一个人所擅长的,或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全都挖掘出来,让他们全都为帝国所用。

    若达成此举,非但大苏帝国全体子民的整体素质会发生质的飞跃,且帝国将会拥有用之不竭的各方各面的杰出人才。

    双管齐下,大苏帝国必将一飞冲天,达到历朝历代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可是这个计划实行起来实在太难太难。

    首先,必须要有极其雄厚的财力支持。

    而大苏建国之初,整个疆土一片断壁残垣,老百姓哀嚎遍野,无瓦遮身,无食果腹,国库穷得甚至都掏不出一千两银子,连老百姓急需的粮种钱都拿不出。

    整整缓了二十多年,才算勉强缓过一口气,国库渐渐充盈起来。

    如今,国库已然富足,有了足够雄厚的财力,但还需解决另外一个难题,而此难题才是真正阻碍苏翰林实施学院扩建计划的拦路虎。

    不过苏翰林已经在动手铲除这只拦路虎,一场大苏建国至今从未有过的血雨腥风即将掀起。

    但是就算死再多人,苏翰林的决心也不曾半点动摇过,他坚信这将是一场利在千秋的变革。

    ……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泰平学院的人很多,师生加在一起足有三万多人。

    这是一方不大,却也不小的江湖。

    有江湖,就有恩怨。

    有恩

    怨,就要有解决恩怨的方法,否则江湖就乱了。

    江湖不能乱。

    泰平学院更不能乱。

    文生文斗,武生武斗,这便是泰平学院解决恩怨纠纷的办法。

    简单粗暴,但很有成效。

    当然也可以去戒律院,找掌管教条的监察大人为自己主持公道。

    铁面无私的监察大人,会秉持公正公平的原则,把一切都查的明明白白,然后赏罚分明,断不会徇私。

    只不过去戒律院通常会被同窗们嘲笑鄙视,所以一般很少有人去。

    李安作为武学院的学生,对去戒律院找监察大人做主的行为向来不耻,所以他从未去过。

    即便经常被人找茬欺负,也不屑为之。

    他喜欢用自己的拳头让对方闭嘴、认错、道歉,若是拳头做不到,那就咬牙忍着,忍到拳头足够强硬时,再把丢到的尊严找回来。

    不过别看他喜欢用拳头说话,可他并非易冲动的人,恰恰相反,他性格沉稳,懂克制,知隐忍,心智远比同龄人成熟。

    可是今天他却冲动了,只因有人指着他的鼻子骂:

    南境的兵都是软脚虾,被叛军和大牙狗一打就废。

    南境的百姓都活该饿死,谁让他们平日里只会游手好闲,不知辛勤劳作。

    不然家有屯粮,区区旱灾,何惧之有?

    饿死人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李安一听就怒了,怒不可遏,因为他正是南境人,他的双亲就是因为旱灾而活活饿死的,而他双亲皆为勤恳百姓,决然不是游手好闲之徒。

    甚至直至断气那一刻,他的父亲还死死攥着家里仅剩的一把粮种,期盼老天爷快点下雨。

    李安是靠这把粮种活下来的,但不是种到地里,而是放进了锅里。

    没有水,只能烧火烙熟。

    一把谷种,三十粒。

    他吃了十粒,分给妹妹二十粒,而后领着妹妹离开家向北逃生。

    可惜并没有走多远,他们兄妹俩就饿晕在路边。

    幸而得贵人相救,才没有饿死路边。

    贵人救了他们兄妹二人,并又意外发现他们二人拥有不俗的修炼资质,于是便把他们安顿进了泰平学院。

    这或许是上天的垂怜,赏给他们兄妹二人一条活路。

    却不想,这条活路今天就要断了,只因他一时冲动,可他并不后悔。

    事关双亲名声,为人子者,当誓死捍卫!

    只是他放心不下妹妹。

    他这一走,这世上就只剩她孤苦一人了。

    这小小弱弱的女子,往后的日子该如何度过啊?

    “唉——”李安越想越难过,可也只能无奈哀叹,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上天垂怜,佑他妹妹平安康顺。

    “哈哈,李安,像只死狗一样被老子踩在脚下的滋味如何?是不是美极了?哈哈——”

    嚣张的戏谑声正在李安头顶上空肆意大笑。

    李安恨得咬碎钢牙,却又无力反驳,因为叫嚣者的臭脚正踩在他的脑袋上,并把他死死地踩在地上。

    他的真元力已经在刚才的战斗中消耗殆尽,此刻确如死狗一般,被踩在地上没有一点反抗之力。

    仲友武,是杀是剐,只管往爷身上招呼便是,休要说些没用的废话!”李安喝道,声音刚硬,浑然无惧。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让你嘴硬!让你嘴硬——”

    仲友武被李安刚硬不屈的语气激怒,当即抬起脚对着李安的脑袋一顿猛踹。

    坚硬的靴底,没两下就把李安的脑袋踢破,顿时鲜血四溅。

    李安倒也硬气,紧咬牙根,愣是吭都没吭一声。

    生死擂台下围了许多看戏的学子,本来还在起哄叫好的他们,看到这血腥残忍的一幕,起哄声戛然而止,纷纷露出不忍的表情。

    “李安,快服个软吧,何苦遭这个罪。”

    “李安,生死擂台上服软不丢人。”

    “李安,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你就暂且服个软吧。”

    有李安的同窗,或认识他的人,不忍看其被仲友武继续羞辱折磨,纷纷开口劝他向张友武服软。

    “哈哈——”李安张开血染大口,纵声狂笑,喝道:“贱命一条,死则死矣,何惧之有!只怕断了脊梁骨,活着却不如死了痛快!”

    台下人听了无不悚然,随之一股敬佩之意油然而生。

    仲友武却是气得脸色铁青,尤其是感受到台下气氛的变化后,禁不住勃然大怒。

    他怒的是,明明他是胜利者,掌控李安的生死,可感觉却像李安是胜利者,他才是输家。

    这他如何忍得了?

    “既然死了痛快,那你就去死吧!”仲友武面目狰狞,冲李安怒吼。

    脚上愈加凶狠,对着李安一顿猛踢,脚掌踢在李安腹肋处,都能听见清晰的骨裂声。

    “唉,不过是低头服个软的事,何至于此?”台下有人摇头叹息,不理解李安的倔强意义何在。

    “呵呵,古往今来,穷人的傲骨最是轻贱。”有人摇头冷笑。

    但话音刚落,立刻有人出言反驳:“人有贵贱,傲骨岂能言贵贱?人若丢了傲骨,即便活着,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哼!”那人听了不悦,打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望向台上挨揍的李安,张口讥笑道:“这李安的傲,傲得毫无道理,不过是虚荣心作怪罢了。

    仲少说的有错吗?

    南境之祸乱,至少有一半的责任在南境百姓和兵将,但凡他们争口气,岂会被大牙狗连屠数城,岂能被叛军几乎攻占半个南境?

    若不是我们中央城及时派兵支援,南境恐怕早就落入贼人之手了。

    李安身为南境人,维护南境人的名声无可厚非,可是不敢面对事实,承认自身的不足和错误,便是虚荣虚伪。

    谈什么傲骨,可笑至极。”

    “南境——唉,确实让人失望。”先前反驳之人这次却没有反驳,而是摇头叹息,赞同那人的说法。

    周边的人也都是一阵摇头。

    “哥!哥!哥——”

    一道急切的呼唤声自演武场门口方向传来,并以极快的速度往擂台这边靠近。

    众人顺声望去,只见一个圆脸女生一边喊着,一边朝这边急冲过来。

    “是李然。”

    “李安的妹妹来了。”

    (感谢书友59146516的打赏)

第五百七十一章 磕头认错

    “是李然。”

    “李安的妹妹来了。”

    有认识的当即说出圆脸女生的名字和身份,或是脱口而言,或是介绍给身边的人听。

    “哥——呜呜——哥——你怎么了?!哥——”

    李然一口气冲到擂台前,却见李安满头满脸的鲜血,被仲友武踩在脚下,不知是生是死,当即吓得哀声大哭,抬脚就要往擂台上攀,但是却被同行的男孩一把抓住。

    男孩死死地拽住李然,急声叫道:“李然,这是生死擂,你不能上去。”

    张小卒和元泰平一路跟着李然,也来到了演武场,不过二人并未靠前,只是远远地看着。

    “没想到场面竟这般惨烈,看来这泰平学院也不怎么太平嘛。”张小卒望着擂台上的血腥画面皱眉说道。

    元泰平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纠纷,哪可能有绝对的泰平。”

    “是啊。”张小卒点头叹息道。

    擂台边,李然被同行的男孩以及另外几个在场的同窗一起拉住,几次挣扎也没能上去擂台,只得放弃。

    生死擂台决生死,生死未决,旁人不得干预,这是全天下默认的规矩。

    所以李然的同窗拉着她,不准她上擂台。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李然不是仲友武的对手,上去非但救不了李安,反要把自己的性命一同搭上。

    他们哪能看着李然白白送死。

    李然见上不去擂台,只能作罢,站在擂台边上,满脸泪水地看向仲友武,哭着哀求道:“师兄,求您放过我哥哥吧。我哥哥他是个浑人,您大人有大量,宽恕他的冒犯,放他一马吧。求求您,我给您磕头了。”

    “李然!”

    “不可跪!”

    李安的喝声传来,他本快昏死过去,但被李然的哭声唤回意识,听见李然要给仲友武磕头求饶,顿时使尽力气,睁开一双血目,瞪向李然。

    李然向来听话,故而听见李安的喝声,正欲弯曲的膝盖当即止住,冲李安哀声哭喊道:“哥——”

    “啧啧,李安,你妹妹出落的越发水灵了。”仲友武咂着嘴巴,吊着嗓门,奸声奸气地笑道。

    李安闻言大怒,骂道:“姓仲的,你若敢动我妹妹一根汗毛,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哟,活人我尚且不怕,何况鬼乎?”仲友武讥笑道,接着又道:“李安,你说你死了后,剩下这么一个无依无靠的妹妹,你觉得凭我的手段,能不能对她为所欲为?说不定将来的某天,我还要去你坟头喊一声大舅哥呢。啊哈哈——”

    “仲友武,你畜牲,不得好死!”李安目眦欲裂,可也只能苍白地干骂几声。

    仲友武目光骤然一寒,神色阴沉道:“李安,你真就忍心丢下你妹妹孤零零一人过活吗?想想她被人欺辱打骂时的恐惧和无助,你的心不痛吗?只要你承认南境百姓游手好闲,不思农耕,南境兵将酒囊饭袋,不堪一击,给我大苏帝国丢脸抹黑,我就放你一马。”

    “仲友武,你他娘的休想!”李安破口大骂:“你这种只知道

    吃喝玩乐的傻**,没有资格对南境苦难百姓和英勇将士指指点点。你,包括你们——”

    李安瞪向台下一群人,喝问道:“你们经历过旱灾吗?知道旱灾有多恐怖吗?你们上过战场吗?知道战争的残酷吗?你们没有!你们不过是识了几个鸟字,读了几本鸟书,然后就自以为是,指点江山,其实不过是一群只知道臆想的白痴罢了。呸!”

    “李安,住口!”

    “李安!”

    “放屁!”

    “一派胡言!”

    “竖子,死不足惜!”

    台下人听了无不对李安怒目相视,大声呵斥。

    李安却是不再理会他们,看向满脸泪水的李然,目光一柔,说道:“然儿,别哭。哥哥对不起你,今后不能再在身边保护你了。”

    “不,哥,你不能死,我不让你死,哥——”李然伤心欲绝,哭得格外伤心。

    “李然,你不是要给我磕头,求我放过你哥吗?你磕吧,磕了我就饶你哥一命。”仲友武突然向李然和颜悦色地说道,他知道无法让李安服软,于是就把主意打到李然身上,他要通过李然来击溃李安的自尊和骄傲。

    “我——”李然看着仲友武,膝盖有一种立刻弯下去的冲动。

    “李然,可还记得哥时常对你说的话?”李安大声喝问道。

    “嗯,记得。”李然点头应道,一面泪水如决堤的河水般往外流,一面说道:“你说人穷不能志短,人穷不能没有骨气,穷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灵魂。”

    “好,很好。”李安十分欣慰,道:“那你可知道,你若一跪,丢得不仅仅是你我的志气和骨气,更是丢了南境千万百姓和将士的志气和骨气,所以千万跪不得,知道吗?”

    李然点头道:“嗯,我知道了。我不跪,打断膝盖也不跪。”

    说完,端起袖子去擦脸上的泪水,想表现的坚强勇敢一些,可是却擦也擦不干,泪水反而流的更凶了,因为她知道,她不跪,哥哥命就没了。

    李然使劲抿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然后转头看向周围,投去哀求的目光,乞求有人能仗义相助,救她哥哥一命。

    可是她目光所到之处,众人皆目光闪躲,不与她对视。

    甚至,有人还对她嗤鼻冷笑。

    “李然,跪下!想看着你哥哥死在你面前吗?!”台上仲友武厉声喝道。

    “跪吧,认个错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跪吧,你们南境人确实有错。”

    台下竟然也有人出声劝李然下跪认错,只是有些人的言语却变了味道,隐隐间有把李然这一跪视作南境人认错谢罪的意思。

    是因为先前李安的话触怒了他们,而他们无法让李安认错道歉,于是便把怒气转移到李然身上。

    李然无助地收回目光,心中无尽凄凉。

    她知道,这里没人会帮他们兄妹二人,不只是因为他们穷,更是因为他们是南境人。

    这些中央城的学子排斥他们,更是把南境之祸事,强行怪罪于南境人,故

    而他们天天被人找茬,天天被人欺负。

    “南境人无错,我不跪!”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李然小小的身躯里竟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把场上所有人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然儿,好样的!”李安闻言甚是欣慰。

    “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吧!”仲友武脸色铁青,气急败坏,随之目光骤然一寒,杀意迸发,右脚高高抬起,然后落下,狠狠踏向李安脑袋。

    真元力在他脚掌上迅速凝聚,这一脚若是踏实了,李安必然脑袋开花,有死无生。

    “哥——”李然凄厉惨叫。

    “哈——哈哈——”李安张口狂笑,浑然无惧。

    台下人皆不忍直视,或转头或闭眼。

    砰!

    一声巨响。

    气流激荡,碎石四溅,然而却不见鲜血刺目。

    仲友武踏空了。

    那些转头或闭眼的人,听出声音不对,不禁好奇地转过头或睁开眼,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然后他们发现,擂台上多了一道挺拔的身影,而李安已经自张友武的脚下逃脱,并被挺拔身影护在身后。

    众人的视线第一时间看向挺拔身影的脸庞,想知道来人是谁,却发现是一个陌生面孔,不由细细打量起来。

    眉眼口鼻——五官稀松平常,不俊,但也谈不上丑。

    倒是一身暗红色的锦衣长袍,把他挺拔的身材衬托的恰到好处,使其整体气质提升了一大截。

    若单看相貌,此人年龄似乎不大,也就十七**的样子,可其身上却透着一股莫名的沧桑感,让人摸不准他的真实年龄。

    “是他!”

    所有人都在疑惑挺拔身影是谁时,唯有李然心中惊呼一声,认出来人竟是她偷偷带进学院的两人中的一人。

    她的呼吸突然一阵急促,一颗绝望无助的心,又重新燃起希望。

    挺拔身影不是别人,张小卒是也。

    “公子,求你,救救我家哥哥!”李然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向张小卒急切哀求道。

    张小卒转头冲她微微一笑,示意她安心。

    仲有武见张小卒竟然答应救李安,脸色当即冷了下来,把张小卒上下打量一番,怒声喝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公然破坏生死擂台的规矩?”

    “南境,张小卒。”张小卒答道。

    张小卒暖心的微笑,以及听见掷地有声的“南境”二字,李然突然撇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流落异乡,受尽欺凌的无尽酸楚,和绝望之际遇到故乡人仗义相助的温暖,充斥她小小的心田,激荡不能平静。

    “南境人?”仲友武眉头微皱,随之冷笑问道:“你是来替他磕头认错的吗?”

    “不!”张小卒摇摇头,冷然道:“我是来让你给南境人磕头认错的。”

    不过话音刚落,却又语气一缓,接着说道:“鉴于你年纪尚小,不谙事理,且轻饶你一回,你只需面朝南方磕头执礼,向南境人说一声对不起,此事便就此揭过。”

第五百七十二章 家父仲才貌

    “鉴于你年纪尚小,不谙事理,且轻饶你一回,你只需面朝南方磕头执礼,向南境人说一声对不起,此事便就此揭过。”

    张小卒说话的口气像极了长辈训斥晚辈,而他心里也确实是把仲友武视作不懂事的小孩,可实际上他只不过比仲友武大两岁而已。

    他的实际年龄确实不大,可他的心智和心理年龄却远长于仲友武,他这一年的种种经历,别说仲友武一个没出学院的学生,恐怕就是一些历经沧桑的垂暮老人都拍马不及。

    仲友武被张小卒老气横秋的模样唬住了,强忍心中怒气,瓮声问道:“你今年多大?”

    “十七。”张小卒答道。

    “干!”仲友武听了后当场炸毛,差点没气炸肝肺,眦圆一对眼珠子瞪着张小卒,怒吼道:“你不过才大我两岁而已,竟敢在我面前卖老,还口出狂言教训我,真真是辱我太甚。”

    张小卒瞧着仲友武暴跳如雷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摆手道:“你想太多了,我并没有欺负你的意思,只是单纯地让你给被你羞辱的南境人道歉而已。”

    “呵,让我道歉?好大的口气!”仲友武嗤鼻冷笑,旋即目光一寒,喝道:“你可知道你脚下踩在何处吗?”

    “何处?”张小卒问道。

    “此乃生死擂台!”仲友武一字一句地喝道。

    “哦,那又如何?”张小卒漫不经心地问道。

    “哼!”仲友武冷哼一声,目光森然道:“这生死擂台你来得容易,想走——可就难了。”

    “倒也不难,至少你留不住我。”张小卒笑了笑,接着朝仲友武招招手,道:“要打就快,完了乖乖道歉,别尽说些小孩子斗嘴的狠话。”

    “你——”仲友武气结,气冲冲地朝张小卒点头道:“好,既是你自己找死,就休怪小爷出手无情。看拳!”

    “拳”字出口,脚下一蹬地面,双拳展开,若猛虎下山,扑向张小卒。

    “好!”台下当即有人拍掌喝彩。

    “仲少,无需留手,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傲慢的南境人!”有人冲擂台上大声喊道。

    “公子,小心些!”只有李然紧张地握着拳头,替张小卒担心。

    说时迟,那时快,仲友武的拳头转瞬间就轰到张小卒面前。

    张小卒淡然一笑,双袖一甩,然而却不是出手反击,而是将两只手背到了身后,并说道:“虚长你两岁,让你两只手。”

    “啊——”仲友武气炸了肝肺,嘴里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同时体内真元力疯狂涌向右拳,他要一拳捶烂张小卒的嘴。

    这一拳既携千斤之力,又携滔天之怒,然而却被张小卒轻松一个扭头躲开。

    张小卒侧头躲开的同时脚下前踏一步,身体迎面撞进仲友武怀里,肩膀一下顶到了他前胸上。

    砰的一声闷响。

    仲友武哇的一声惨叫,身体仰面倒飞了出去,只感觉胸口好似被人抡了一铁锤,撞得他五脏六腑差点从嗓子眼喷出来。

    “咳咳——”仲友武趴在地上,双手抱着胸口

    ,脸都憋紫了才终于顺过气来,胸口随之剧烈起伏,大口喘息并咳嗽起来。

    “还打吗?”张小卒问道。

    “不——不打了!不打了!”仲友武闻声连忙伸出一只手,冲张小卒直摆。

    张小卒这一记肩撞,撞得他感觉像是死过一回,他万万不想再体验一次。

    且他有自知之明,自身实力同张小卒差距之悬殊,他心里已然有数,同时也明白了张小卒为何那么傲慢,因为人家有傲慢的资本。

    “不打,那就道歉吧。”张小卒道。

    仲友武没有吭声。

    张小卒又道:“耍赖是没用的,要像个男人一样,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

    “我没错。”仲友武梗着脖子叫道。

    张小卒摇了摇头,不过却没有生气,而是耐心讲道:“南境遭逢旱灾,长达一年多时间,这期间滴雨未下,老百姓地里的庄稼连着季的颗粒无收,家中的粮缸粮袋不是无底的,是会吃完的。

    你们可以掐着手指头算一算,想想你们自己一天吃多少饭,你们家一天吃多少饭,一年下来总共要吃多少,老百姓家里得有多少存粮,才能和旱灾一直耗下去啊?”

    听着张小卒的话,台下的学子虽没应声,但心里已经默默算了起来,台上的仲友武也偷偷算了起来。

    不算不知道,这一算他们才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想当然了。

    只听张小卒接着说道:“旱灾肆虐,江河干裂,水井枯竭,老百姓还得拿家里的那点可怜的存粮去换水吃,可水贵如油,一袋谷连半桶水都换不到。你们再算算,老百姓得有多少存粮才能在旱灾荼毒下苟活?有你们想的那么容易吗?”

    众学子不禁脸红,目光闪躲,不敢和张小卒对视。

    张小卒缓了口气,又接着说道:“大牙军借干涸的地下河道,神不知鬼不觉地越过我雁城要塞,偷袭我后方白云城。

    白云城主秦正豪,率领白云城区区几万守城将士,面对大牙数百万,乃至近千万大军,悍然迎战,最终战死沙场。

    老王爷苏翰林,拖着老迈残屈,披甲上阵,率领白云城残存的兵将,硬是守住了白云城的大门。

    雁城之战更是惨烈,叛军和大牙狗暗中勾结,南北夹击我雁城,更是有大牙星辰大能不惜违抗圣人令来功我城墙。

    将士们死伤无数,血流成河,却未有一人胆怯后退,杀红了眼,甚至抱着攻上城墙的大牙狗一起跳下城墙,同大牙狗同归于尽。

    而你们竟然在这里大放厥词,辱骂那些为国捐躯和立下赫赫战功的将士是酒囊饭袋,你们不觉羞臊么?”

    台下鸦雀无声,许多人自觉羞愧,脸红地垂下脑袋。

    “好赖都由你一人说了,谁知是真是假。”

    “就是,若不是我们中央城及时出兵支援,凭你们自己,能灭得了大牙狗和叛军么?”

    也有人仍然嘴硬,不信张小卒。

    “中央城的援兵?呵呵,也不错。”张小卒不由想起那一帮去到雁城抢战功镀金的二世祖们,尤其是傅玉

    成那个蠢货,不禁忍不住笑出了声,而后摇摇头,不与台下人做口舌之争,脚下迈步朝仲友武走去,边走边道:“事情我都和你讲清楚了,现在可以道歉了吧?”

    “我——我不——就不道歉,你能耐我何?”仲友武依然梗着脖子拒绝。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道歉,他丢不起这个人。

    更何况今天上这生死擂台,他是来让李安道歉的,结果李安没有道歉,反倒成了他道歉,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他仲友武的脸该往哪放?还能不能要了?

    所以他是梗直脖子,铁了心不道歉。

    “你要干什么?!”仲友武突然慌张大叫,因为他看见张小卒直冲他走了过来。

    “你别过来啊!”

    “别怪我没提醒你,家父仲才貌,乃当朝重臣,你敢动我一根指头,你就死定了!”

    仲友武嘴上叫嚣的厉害,可脚下却不争气,不停地往后退,最后干脆一转身,撒开脚丫子就跑。

    可他刚跑没两步,竟被张小卒追将上来,一把扣住后脖颈,提小鸡一般原地提了起来。

    “啊,救命!”仲友武吓得魂飞天外,扯开嗓子呼救。

    张小卒也不理他,提着他走到擂台南边,让他面对南方,开口道:“道歉,不然捏断你的脖子。”

    说完,张小卒指头上猛然施力,将仲友武的脖子捏的咯吱响,似乎真要捏断他的脖子。

    “啊,别杀我,我道歉。”仲友武惊恐大叫,再也顾不得面子。

    “我对不起南境——”

    “哪里来的黄毛小儿,竟敢在我泰平学院撒野,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一道怒喝骤然响起,打断了仲友武的道歉。

    伴着怒喝声,擂台远处一道身影冲天而起,跃过台下学子们的头顶上方,砰的一声,稳稳的落在擂台北面。

    张小卒转身朝北,看向来人。

    来人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肤色黝黑,相貌平平,身高中等偏上,身体颇为强健雄壮。

    一身黑色紧身练功服,被他一块块隆起的肌肉撑得紧绷紧绷,让人只看一眼就能感受到爆炸性的力量。

    “范教习,救命啊!”仲友武看见来人,不禁喜出望外,扯开嗓子向来人大声呼救。

    此人名叫范昌凤,是仲友武所在班级的武修教习,修为海之境八重天。

    范昌凤对张小卒怒目而视,张口呵斥道:“大胆狂徒,本教习在此,还不快快停止逞凶,放了本教习的学生。”

    张小卒听仲友武对范昌凤的称呼,知道他是泰平学院的老师,出于对老师的尊敬,他微作躬身,朝范昌凤行了一礼,不过并没有依其言,立刻放了仲友武,而是应声道:“您的学生犯了错误,只要他诚心道歉,在下立刻放了他。”

    台下学子听了无不错愕,万没想到张小卒竟然敢当面忤逆学院教习的命令。

    “放肆!”范昌凤勃然大怒,喝道:“本教习的学生,轮得到你一个黄毛小儿教育吗?小子,你若再不放人,本教习可就动手了。”

第五百七十三章 杀人诛心

    张小卒眉头一皱,盯着范昌凤说道:“其实你一直都在。”

    刚才他还敬称范昌凤为“您”,但这一句却变成了“你”,听得出他对范昌凤已无先前的尊敬。

    “什么?”范昌凤没反应过来张小卒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张小卒抬手指向一个方向,道:“你一直都在那个地方看着,他逼他认错,逼她跪地磕头时,你都在看着,但是却始终无动于衷。”

    “胡说八道!”范昌凤大声呵断张小卒的话,辩解道:“本教习何时在那里过?明明是刚刚过来,并且刚一过来就看见你在逞凶。”

    他声音很大,可心里却虚的很,因为张小卒说的不错,他确实早就来了,并且一直在远处看景。

    他心虚的同时,又不禁暗暗心惊,猜疑张小卒是何时注意到他的,他怎么没有一点察觉。

    张小卒没有理会范昌凤的辩解,顾自说道:“他欺负人的时候你无动于衷,而我让他道歉时你却站出来阻止,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你赞同他的观点,也觉得南境百姓游手好闲,南境兵将酒囊饭袋?”

    张小卒眼底深处有寒光闪烁。

    他可以不和仲友武一般见识,因为在他眼里,仲友武根本是不谙世事的小屁孩,所以他给足耐心,把南境的真实情况讲给仲友武听,只要仲友武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给南境人说声对不起,这事也就算了。

    可范昌凤截然不同,他不仅是成年人,并且还是泰平学院的教习,如果他也是非不分,污蔑轻贱南境人,张小卒定然要为南境人讨个说法。

    “本教习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本教习再说一遍,本教习是刚刚过来,除了看见你逞凶外,别的事情都暂且不知,待本教习回头了解一番,再做定论。”范昌凤一本正经地说道。

    张小卒忽的一笑,问道:“你是这泰平学院的教习,那修为定是不俗。”

    范昌凤哈哈一笑,连道“不敢不敢”,刚要报出修为,却听仲友武叫道:“说出来不怕吓死你,我们范教习乃是海之境八重天的超级高手,所以快快听范教习的话放了我吧,若不然激怒了范教习,你就死定了。”

    范昌凤听了很是受用,眼睛笑得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张小卒点头道:“海之境八重天,着实了得,所以——要是在这么多学生面前被我揍趴下,那一定很丢脸吧?”

    范昌凤脸上得意的笑容瞬间僵硬,怒喝道:“黄口小儿,大言不惭!”

    “哈哈,你丫耳朵是不是岔气听错了,我说范教习是八重天境,八重天境啊!”仲友武叫嚷道。

    “聒噪!一边呆着去!”仲友武叫得张小卒厌烦,随手一丢把他摔到一旁,然后朝范昌凤招招手,道:“来,让在下见识一下你八重天境的厉害。”

    “哼!”范昌凤脸色铁青,心中决定要狠狠教训一下张小卒,可面上却堂而皇之地说道:“你且出手吧,让本教习指点你一二。”

    “孙子,来!”张小卒朝范昌凤勾了勾手指,瞬间将仇恨值拉满。

    台下的学子们全都看傻了。

    “竖子,找死!”范昌凤再难保持冷静,怒吼一声扑向张小卒。

    “来的好!”张小卒喝一声好,把双袖一甩,在台下一众学子

    惊愕的目光注视下,把双手背到了身后,同时嘴上说道:“在下敬你是教习,故而让你两只手,以示尊敬。”

    这副画面和他先前对战仲友武时一般无二。

    “啊!黄口小儿,气煞我也!”范昌凤火冒三丈,须发皆张,几近被张小卒气炸肝肺,他右手张开,抡圆了胳膊,竟要抽张小卒一个大嘴巴。

    这一巴掌虽不是招式,可范昌凤却也在其中施加了诸多变化,封堵了张小卒所有可闪躲的路线。

    这一巴掌他志在必得,一定要扇到张小卒脸上,否则难解他心头之恨。

    十几步的距离,眨眼即到面前。

    范昌凤的巴掌扇向张小卒,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冷笑,因为张小卒已经进入他的封锁范围,逃也逃不掉了。

    可下一刻他嘴角的冷笑突然僵硬,因为被他气机完全锁定的张小卒,身影竟突然一阵模糊,挣脱了他的气机锁定。

    “不好!”范昌凤心中警铃大作,脚下慌忙一个侧步,欲从张小卒正前方闪开,怎奈何晚了一步。

    一如之前对战仲友武时,张小卒招式变都没变一下,脚下一个迅猛的前踏步,身体撞进范昌凤的怀里,肩膀顶上他的胸口。

    掺带着心门紫气和鬼瞳之力的五色混元力,在张小卒肩膀上一点爆发出来,直接撕碎了范昌凤的真元防御,冲击他的肉身。

    砰!

    一声巨大闷响,范昌凤吐血倒飞了出去,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摔在了距擂台三四十步远的地上,竟当场昏死了过去。

    台下的学子们全都难以置信地张大嘴巴,像看怪物一样瞪大眼睛望着张小卒,大脑因过度震撼一时无法思考。

    他们八重天境的教习,就这么被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一肩膀顶飞了,还被顶得口吐鲜血,当场昏死过去,这说出去谁他娘的会信啊?

    “呸!”

    “就这点本事也好意思当教习,简直误人子弟。”

    张小卒朝范昌凤摔落的方向吐了口唾沫,跟着纵身一跃,落在范昌凤身旁,探手抓住他的后衣领,将其提了起来,而后跃上擂台。

    在学生们惊愕的目光注视下,他把范昌凤提到擂台边缘,使其双膝跪地,背北朝南,对着南境方向做出一个下跪磕头的动作。

    杀人诛心,这本不是张小卒的行事风格。

    可是不这么做,他心里的气难平。

    范昌凤明明知事理,可他偏偏对此事漫不经心,不以为意,顾左右而言其他,根本不在乎南境人是否被学子们曲解误会,不在意南境人的名声被轻贱羞辱。

    既如此,张小卒也要让他尝尝被人轻贱羞辱的滋味。

    张小卒收回目光看向仲友武。

    仲友武吓得激灵灵一个冷颤,没等张小卒开口,他就自觉且麻利地转身朝南,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嘴上喊道:“南境的百姓和将士们,我混蛋,我口无遮拦,我该死,我对不起你们。你们是世界上最勤劳和最勇敢的人,你们是帝国的骄傲——”

    张小卒满意地点点头,不再与他计较,迈步走向李安兄妹二人。

    李然在先前张小卒教训仲友武时,挣脱了同窗的阻拦爬上擂台,把浑身是伤的李安挪到了擂台边上。

    “多谢公子仗义出手

    ,救我哥哥性命,大恩大德我兄妹二人没齿难忘,请受李然一拜。”李然见张小卒走过来,急忙站起身感谢救命之恩,并弯下膝盖,要给张小卒磕一个。

    张小卒紧步上前扶住李然,阻其下跪,并打趣问道:“刚才还喊着打断腿都不跪,怎么现在却跪得这般容易了?”

    李然昂起头看着张小卒,言语铿锵道:“刚才是丢弃尊严的屈辱之跪,李然的膝盖当然跪不下去。现在是感恩之跪,李然跪得心甘情愿。”

    张小卒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夸赞道:“好姑娘,没给南境丢脸,南境以你为荣。”

    “我——我什么都没做。”李然被张小卒夸的小脸羞红,接着低头看向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李安,骄傲之情油然而生,道:“哥哥宁死不屈,他才是好样的,我以他为荣。”

    “他是我们南境的骄傲。”张小卒不吝言辞地夸赞道。

    说完伸手进怀,掏出两瓶丹药递给李然,并讲解道:“这瓶是疗伤用的,药效有点凶猛,所以一天服用一粒即可。这瓶是修炼用的,总共三十粒,算是南境人民对你兄妹二人英勇表现的嘉奖。”

    李安伤的虽重,但张小卒这瓶疗伤丹药却非凡品,治李安身上的伤,五粒足矣。

    “公子,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李然慌忙推辞道。

    张小卒脸一板,故作生气道:“给你你就拿着,不拿反倒显得矫情。”

    “既如此,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李然见推辞不掉,只好接过丹药,然后向张小卒深鞠一躬,感激道:“多谢公子馈赠。”

    “一点不值钱的身外之物,不必放在心上。”张小卒摆摆手,接着目光望向台下,自众学子的脸上扫过,不禁皱起眉头,问李然:“我若现在离开,会不会有人为难你们?”

    李然摇头道:“不会的,院规森严,禁止学生私下斗殴,所以只要不上擂台,即使有人要为难我们,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说完,她瞪着眼珠子冲仲友武使劲瞪了一眼,她说的“有人”,指的就是仲友武。

    仲友武正在偷偷打量张小卒,被李然冷不丁这么一瞪,吓得心里咯噔一声,慌忙转移视线看向别处。

    “那个不中用的教习呢?他会不会为难你们?”张小卒抬手指向范昌凤。

    “不会,不会。教习大人高高在上,怎么会为难我们两个小孩。”李然慌忙摆手,海之境八重天的教习,被张小卒随口说成不中用的教习,听得她眼皮直跳,都快不知道怎么答话了。

    张小卒放心地点点头,道:“如此我就可以放心离开了。过几日我再来看你们,若有人敢欺负你们,我定不轻饶了他。”

    后一句张小卒故意提高了音量,意在警告那些对李然兄妹不怀好意的人。

    李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事,神情忽然着急起来,压低声音冲张小卒说道:“公子,你快些走吧,若是等护院大人们巡查过来,再想走可就难了。”

    “嗯”张小卒点点头,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太大,于是冲李然摆摆手,道一声“走了”,跃下擂台大步离去。

    张小卒招呼上一直站在远处看戏的元泰平,二人一同出了演武场,不过却没有要离开学院的意思,而是顺着演武场门前的道路,往学院更深处走去。

第五百七十四章 困龙升天

    苏洄出了皇宫直奔城西武卫营,路上也没闲着,连发数道指令。

    随着他指令的发出,一张很早之前就已经布下,覆盖帝都各个角落,但是却一直没有启用的无形暗网,被迅速激活并运转起来。

    这是苏洄自己的网,他给它取名“罗网”,意为天罗地网,无所遁形。

    要在帝都这座占地一千五百万亩,常住人口高达三百多万的庞大古城里,找个隐蔽的角落躲起来,那实在太容易不过了。

    可是要在这里找几个故意躲藏起来的人,那可就太难了,说之为大海捞针也不为过。

    然而帝都却有一个强大的力量机构能够做到,那就是受苏翰林直接管辖的六扇门。

    奈何苏翰林不准苏洄动用六扇门的力量,那他想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抢饭的贼人,就只能动用他自己的罗网。

    不过单有罗网的情报还不行,还需要擒贼拿人的人手,所以他来了武卫营。

    武卫营是苏翰林赏赐给他,供他训练私人卫兵的营地,此乃太子特权,历朝历代的太子都有这么一块私人营地,不同的是皇帝所准许的拥兵数量。

    苏翰林准许苏洄招募八千卫兵,但是遭到众多大臣的强烈反对,直言八千卫兵可威胁天子安危,更有人以魏子焸率五百私人卫兵开城门一事警醒苏翰林。

    苏洄没让苏翰林为难,自愿降低卫兵数量,以前朝太子为参照,在众大臣欣慰的目光注视下,只要了三千兵。

    并且说三千就三千,苏洄从未多招一兵一卒,这让那些一直盯着武卫营,等着他犯错抓他小辫子的人既恼怒又不甘。

    兵虽只有三千,但个个都是千里挑一的骄兵悍将,身具万夫莫敌之勇。

    “姜汉,听令!”

    甫一到武卫营,苏洄就立刻发号施令。

    “末将听令!”一穿盔带甲的汉子急步上前,撩袍跪下听令。

    其名姜汉,现年三十有六,师出泰平学院,被苏洄看重并招进武卫营,现为武卫营大统领。

    “命三千将士披甲上马,随时听吾号令!”苏洄命令道。

    “诺!”姜汉领命离去。

    “主子,您要不要先吃点东西?”贴身太监东荣在苏洄耳边小声问道,苏洄的状态让他担忧。

    苏洄皱眉。

    空空如也的肚子让他恨不得立刻点头,可想到弟弟妹妹们还在东青殿忍饥挨饿,自己却在这里大吃大喝,实在不合适。

    “主子,您若是饿倒了身子,可就没人救东青殿里的殿下们了。”东荣贴心地给苏洄找了一个不得不吃的理由。

    苏洄舒展眉头笑道:“言之有理。不过饭菜什么的,还是等抓到贼人,解除弟妹们的禁食惩罚后,和大家一起吃吧,既热闹又能增进感情。你去备些热水,本王要沐浴更衣,等会本王要领兵缉拿贼人,可不能丢了皇家的颜面。”

    “遵命。”东荣领命。

    沐浴更衣,一番收拾,狼狈不堪的苏洄又回到

    了之前的器宇轩昂。

    东荣甚是机灵,在浴水里加了许多滋养身体的灵药,让苏洄疲惫的身躯得以极大缓解,匮缺的真元力也得到极大恢复。

    苏洄端坐在议事大厅的虎皮座椅上,虎目精光,神情严肃地盯着大门方向。

    他在等,等罗网的情报传来。

    这是罗网启动后的第一个任务,苏洄虽对罗网有信心,可心中仍免不了几分忐忑,害怕这张耗费他无数心血和人力物力打造的巨网,到头来是张中看不中用的破网。

    “东荣,从我指令发出到现在,已经过去多久了?”迟迟不见罗网消息传来,苏洄开始着急起来。

    “回主子,已有半个时辰。”东荣回道。

    苏洄眉头微皱,脸上浮出不悦之色,可他心中更多的还是紧张和不安,不见他双手抓着椅柄,指头都快扣进木头里去了,两只手心里更是早就沁满汗水。

    “报!”

    “有罗网情报传来,请主公览阅。”

    罗网终是没让苏洄失望,他刚皱起眉头没多久,姜汉就带着罗网传来的情报前来禀报。

    “呈上来。”

    苏洄神色大喜,迫不及待地接过姜汉呈到面前的牛皮信袋,检查完封口朱漆完好无损,然后撕掉朱漆打开信袋,从里面掏出厚厚一打纸件。

    最上面九张皆是素描画像,画的正是张小卒九人。

    若是张小卒九人在这里,震惊之余多半还要赞一声画师之妙笔,把他们画的栩栩如生,跟活得一样。

    “周剑来,牛大娃,张小卒,元泰平,毕双,许有,蓬富贵,太叔山——呵,还有一个女的,严琴音,名字还蛮好听的。”

    苏洄把九个人的画像一一看了一遍,接着拿起后面的纸件,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摇头苦笑:“今晨八时随驸马和长公主的仪仗队伍一同进城,行至长春路和青松路的交叉路口时分道离开,直奔五福酒楼。明明就是长姐指使的,她还假装无辜,不承认。等我抓到这九个小贼,把他们扔到你面前,看你还有何话说?”

    说完他又再次苦笑摇头,因为他嘴上说是长姐指使的,可心里却如明镜一般,真正的指使者是他的父皇,然而却必须由长姐背这个锅。

    “严琴音先一步离开五福酒楼,躲进了贫民窟。呵,这女人聪明。”

    苏洄冷笑一声,说道:“贫民窟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最是不服管教,且巷道崎岖,四通八达,比蛛网还要复杂,绝对是躲避追捕的最佳场地。不过——”

    苏洄嘴角一勾,笑道:“贫民窟藏人容易,找人也容易,有钱就行。命丁巳领五百人,去贫民窟捉拿此女。带上一千两银子,去乞丐窝找老乞丐帮忙。”

    说完,端起情报纸件接着往下看去,道:“几十衙役前去缉拿剩下八人,结果连八人的衣角都没碰到。怪不得长姐格外叮嘱,说这几人修为了得,果不其然。”

    “毕双逃到了万福街。”

    “命陈双领五

    百人,前往万福街捉拿此人。”

    “许有和蓬富贵——这两位看来兴致不错,竟然进了招财街的欢悦楼,找姑娘喝酒玩乐去了。”

    “命吴哲领五百人,去欢悦楼捉人。”

    “太叔山逃到了长仙街,命方北领两百人,前去捉拿此人。”

    “周剑来和牛大娃,这二人竟然进了万剑阁。”苏洄不由得皱起眉头,沉吟道:“万剑阁不可强闯,待本王书信一封,请万剑阁执事把这二人赶出来。命徐仇和管虎领五百人去万剑阁门口等着,待二人出来后当街拿下。让二人警觉着点,这个牛大娃极可能身怀空间之力,且造诣不一般。”

    “剩下这两位,张小卒和元泰平,最后出现在圣恩广场,极可能混进了泰平学院。”

    苏洄再次皱眉,泰平学院是罗网没有覆盖的地方,不仅是罗网,就连六扇门都不能在泰平学院安插眼线。

    苏翰林明令禁止,任何帝国机构,任何财阀势力,都不准把手伸进泰平学院,让泰平学院只是泰平学院,违令者杀无赦。

    六扇门都不敢做的事,苏洄自然不会傻到让罗网去挑战,所以看到情报里写着张小卒和元泰平极可能混进了泰平学院,他不禁犯起了难。

    苏洄沉吟片刻,吩咐道:“东荣,备一份礼,本王要去学院拜访恩师。”

    说完看向姜汉,笑道:“自打学院出来后,你就没再回去过。去换身轻装,随我走一趟。本王听十五弟说,学院里至今还流传着你的传说呢。”

    “主公取笑了。”姜汉应道。

    苏洄忙摆手道:“登顶武圣塔的男人,本王可不敢取笑。”

    说着,苏洄脸上浮出一抹愧疚之色,叹道:“姜汉,说真的,你这些年跟着本王,只能窝在武卫营这三寸之地,实是委屈你了。以你之才,若去从军,现在肯定早已是统帅三军的大将军了。”

    姜汉闻言当即跪倒在苏洄面前,惶恐道:“主上此言折煞末将了。自向主上宣誓效忠那天开始,末将就已经把这副贱躯交付主公,此生唯主公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便是窝在马圈里,末将也甘愿。”

    “好,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人。”苏洄心情大悦,连忙上前扶起姜汉,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道:“让将士们把深藏不露的本领都拿出来,咱们这次非但要漂漂亮亮的完成任务,还要在人前显圣,让整个帝都都知道本王的厉害。姜汉,从今日起,咱们无需再藏着掖着了,同二皇子、五皇子和八皇子的战斗开始了,本王要把他们一个个全部揍趴下,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俯首称臣。”

    “恭喜主上困龙升天。”

    “哈哈——”

    ………

    泰平学院很大,大到张小卒和元泰平转着转着差点迷了路。

    若不是时不时有穿着学院服饰的学生从他们身边经过,他们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学院里了。

    二人沿着一条青石小路,穿过一片幽深的松林,到了武圣塔前。

第五百七十五章 武圣塔

    圣塔高九层,每层高三丈,总高二十七丈。

    二人站在塔前的空地上,抬头仰望塔峰,脸上忽然露出诧异之色,好像发现了什么怪事,而紧接着神色竟渐渐凝重起来。

    随着神情的逐渐凝重,二人的气势正在快速攀升,同圣塔给予他们的压迫力抗衡。

    圣塔巍峨高耸,给人以压迫感实属正常,可张小卒和元泰平却发现此塔不同。

    他们来到塔前,甫一感受到圣塔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就条件性地释放自身气势对抗,结果惊讶发现,他们的气势往上提升一截,眼前这座塔对他们压迫力也会跟着提升一截,始终压他们一头。

    “啊——”

    突然,一声凄厉惨叫划破天际,惊扰了张小卒、元泰平和圣塔的气势较量。

    嘭!

    在张小卒和元泰平愕然目光的注视下,一道身影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狠狠地摔在二人面前的地上。

    松软的土地当即溅起厚厚的灰尘,吓得张小卒和元泰平急忙后退。

    “咳——咳咳——”

    过了好一会,扬起的灰尘里忽的响起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似乎摔在地上摔岔了气,这才好不容易顺过来。

    “哎哟,可摔死小爷了!”身影一边吃疼大叫,一边自凹陷的松软土地里爬起身,然后扑打着身上的灰尘朝张小卒和元泰平走去,边走边抱怨道:“二位师兄忒不地道,眼见师弟从高空摔落,也不伸出关爱的双手接师弟一把,实是让师弟伤心难过。”

    张小卒和元泰平打量着这位从烟尘里走出来的家伙,没有应声。

    “咦,二位面生的很,似乎不是我们学院的学生?”这人走到近前,把张小卒二人打量一番后,稍显意外地说道。

    “在下张小卒,这位是在下的兄弟元泰平,我二人确实不是学院的学生。”张小卒点头应道。

    “原来是张兄和元兄,幸会幸会。”这人虽蓬头垢面,狼狈至极,可是却不显半点局促和尴尬,落落大方地朝张小卒二人拱手见礼,并自我介绍道:“小弟是武学院四院甲字班的学生黄宝宝。”

    “幸会幸会。”张小卒拱手回礼,接着伸出右手食指,往上方指了指,好奇问道:“黄小兄弟这是?”

    “黄——小兄弟?”黄宝宝眉头一挑,特别咬重一个“小”字,上下扫量张小卒一眼,语气不满道:“我看你年龄也大不到哪里去,这个小字是不是有点不尊重人?”

    “——”张小卒哑然失笑,想到自己十四五岁的时侯,也是讨厌被人当做小孩,便就理解黄宝宝的心情,于是敛起笑容,故作严肃地致歉道:“抱歉,是在下唐突了。敢问黄兄弟为何从上面摔下来?”

    黄宝宝脑袋一耷拉,瓮声道:“还能为何?闯塔失败,被塔奴扔下来的呗。”

    “闯塔?”张小卒听了反而更加好奇。

    黄宝宝抬起眼皮,重新把张小卒和元

    泰平打量一遍,然后道:“二位兄台似乎对这武圣塔一无所知,想必是第一次来帝都,并且是来自极遥远的地方,对我泰平学院没有多少了解。”

    “黄兄所言一点不错。”张小卒应声道,“我兄弟二人来自南境白云城,生平第一次出远门,孤陋寡闻,还请黄兄不吝赐教。”

    “南境白云城,那可真够远的。”黄宝宝点头叹道,随之面露担忧之色,问道:“不知兄台二人出来时,南境情形如何?大牙狗是否被击退?叛军是否被剿灭?旱灾如何?百姓如何?”

    张小卒闻言颇感意外,没想到黄宝宝小小年纪竟能心系南境,为南境的形势和百姓担忧,不由得对另眼相看,遂认真地一一作答:“入侵的大牙狗已经被尽数歼灭,叛军向东南方向节节败退,苟延残喘不了几天了。天降甘露,灌溉万田,百姓虽然仍饱受饥饿之苦,但是已经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南境,虽千疮百孔,但一定能够克服艰难险阻,焕发新生。”

    “说得好!”黄宝宝听了张小卒最后一句话,精神倍受鼓舞,狠狠地挥了两下拳头,喝道:“似那浴火凤凰,涅槃重生!哎哟——”

    他这番剧烈动作不小心牵动了身上的伤,忍不住咧嘴叫疼,一边吸着冷气,一边愤愤不满地嘟囔道:“该死的塔奴,下手越来越狠了,小爷问候你家十八代祖宗。”

    “我这有疗伤的丹药,黄兄要不要来上一粒?”张小卒伸手入怀,掏出一瓶丹药,实则是从须弥芥子里取出来的。

    “那敢情好。”黄宝宝喜出望外,也不客气,接过递到面前的丹瓶,拔开玉塞,一下倒了两粒出来。

    张小卒刚要出言提醒,告诉他药效凶猛,可尚没来及张嘴,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两粒丹药吞入腹中,就跟生怕张小卒反悔,把丹药要回去似的。

    “黄兄,此药药效凶猛,一次服用一粒足矣,你连吞两粒,怕是——”

    张小卒好意提醒,却被黄宝宝哈哈一乐,摆手打断,不以为意道:“兄弟我向来皮糙肉厚,既抗揍也耐药,甭管什么灵丹妙药,别人吃一粒见效,我就得吃两粒,别人吃两粒见效,我就得吃四粒,特别费丹药,你说——你说——干——这是什么药?!”

    黄宝宝正说着,脸上的笑容突然僵硬,随之转为惊恐之色,瞪圆眼珠子问张小卒。

    他只觉得腹腔里似有一团烈火炸开,化作无数道炽热的火流,若蛮兽一般涌入他的经脉,把他经脉撑得鼓胀生疼,眼瞅着要撑爆了。

    “九九大力丸。”张小卒笑应道。

    “你大爷的九九大力丸,分明是小还神丹。我——我一下吃了两粒,要亲命了!”黄宝宝哭丧着脸叫道。

    只说话这会功夫,他的脸已经胀成猪肝色,气血涌脑,感觉就要七窍流血,爆体而亡了。

    “哪来这么多废话,还不快快运功调息。”张小卒催促道。

    言毕,突然拍出一掌,正拍在黄宝宝天

    灵盖上。

    黄宝宝哎哟一声惊叫,然而并没有跳将开来,而是顺着张小卒一掌之势,原地盘坐下去。

    张小卒这一掌,非但把黄宝宝涌脑的气血抚平,也抚平了他体内混乱的能量气流,并且还施展了道家符咒之力,滋润黄宝宝受损的经脉。

    黄宝宝那声惊叫,不是惊吓之叫,而是惊喜之叫。

    张小卒和元泰平闲来无事,便站在一旁给黄宝宝当起了护法,同时再次仰头望向塔峰,双目精光射寒星,气势节节攀升,欲同武圣塔一较高下。

    然而两人最终皆以失败告终。

    无论他们气势如何攀升,武圣塔始终压他们一头,这一结果让二人既震惊又惊奇,猜不透眼前这座塔是何古怪。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黄宝宝收功醒来,精神抖擞,气力充沛,身上的伤尽数痊愈。

    其实,他也没受多严重的伤,就是几处皮外伤和几处肌肉筋骨挫伤,外加真元耗干,气脉紊乱,运行不畅。

    两颗小还神丹下肚,自是药到病除。

    “一谢张公子馈赠灵丹妙药,二谢张公子出手相助,三谢二位公子护法之情。”黄宝宝起身向张小卒和元泰平深鞠一礼,发自肺腑的道谢感恩。

    他万没想到张小卒竟如此阔绰大方,出手就是小还神丹,若知道丹瓶里装的是小还神丹,他肯定是不敢接的,因为此丹甚是贵重,帝都丹阁卖八百两一颗。

    他有幸服用过一回,故而丹效在体内迸发后,他一下就辨了出来。

    他更没想到张小卒的修为高深至此,轻松一掌就化解了他的险境,甚至还能助益他修炼,想要做到这些,修为至少得高他两个等阶,而他的修为是五重天境,也就是说张小卒的修为至少是七重天境。

    黄宝宝被他自己推断出来的这个数字吓了一跳,因为以张小卒的年龄,配上这个级别的修为,那绝对是天才级的人物。

    “必然是家境殷实,从不缺少修炼资源,不然也不可能不把小还神丹当回事,随手就能送人。”黄宝宝心中猜想道,有些酸,认为张小卒修为高深,是因为有殷实的家境,有用之不尽的修炼资源,等于是变相否认张小卒有过人的修炼资质和悟性。

    丹瓶还握在他手里,本来他是要感谢过后还给张小卒的,可想到张小卒家境殷实,觉得他不缺这一瓶小还神丹,握着丹瓶本欲伸出去的手,鬼使神差地往后缩了下,并悄悄地转动手腕,让手面冲前,把丹瓶遮挡起来。

    殊不知,他这一连串的小动作,全都落在张小卒和元泰平的眼里,不过二人并未点破。

    张小卒摆手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还请黄公子不吝赐教,这座高塔是何来历,塔内藏着怎样的玄妙?”

    或许是因为心虚紧张的缘故,黄宝宝并未注意到张小卒对他称呼的改变。

    “黄兄”变成了“黄公子”,听起来像是更加尊重了,可实际上却显得疏远了。

第五百七十六章 可有插图

    黄宝宝对小还神丹的贪墨,引起了张小卒对他态度的转变。

    尽管张小卒目前财大气粗,是个不折不扣的土财主,把这瓶小还神丹送给黄宝宝也没什么,可是你不能把我当傻子,说都不说一声就把小还神丹据为己有。

    故而张小卒对黄宝宝的称呼由“黄兄”变成了“黄公子”,听起来像是更加尊重了,可实际上却显得疏远了。

    虽然黄宝宝对张小卒和元泰平的称呼,也从“兄台”变成“公子”,但他的转变是基于感激,以及对张小卒强大修为的尊重。

    相同的转变,但转变背后隐藏的语意却大不相同。

    “我们泰平学院有两座塔,一名为文,落于东面文学院,一名为武,落于西面武学院,便是眼前这座。”黄宝宝指着东西两座塔介绍道。

    文武双塔巍峨高耸,引人注目,张小卒和元泰平早已注意到,只是不知其名。

    黄宝宝接着讲道:“文武双塔皆高九层,每层高三丈,总高二十七丈。

    文塔藏纳书籍十万八千册,天上地下的知识都在里面了,若能通读这十万八千册书籍,可为文圣。

    武塔藏武技功法九千册。

    张屠夫等开国元帅,征战天下时所抢掠搜刮的武功武技,全都在这里。

    若能参透武塔九千武学,则成圣可期。”

    张小卒和元泰平听了,莫不震撼。再观文武双塔,抑不住心生景仰,想进塔内观赏一番。

    “先前听你说闯塔失败,想来这塔不是谁人都能进的。”张小卒道。

    “自然。”黄宝宝点头应道,“想进文武圣塔,首先必须是我们大苏子民,其次必须向帝国宣誓效忠,其三必须有足够的实力,因为这塔内每层都有守塔的塔奴,唯有通过塔奴的考校,方能更上一层。”

    “不是学院的人也能进塔吗?”元泰平听见黄宝宝说的三点里没提到这一规定,不禁心生期待。

    黄宝宝点头道:“没错,非本学院的人也可以进塔,不过只有每月十五这天对院外的人开放。今儿是初一,若要进塔,还需等些时日。”

    二人闻言,不禁目光希冀,满心期待。

    “可有不守规矩的强行闯塔?”张小卒好奇问道。

    “听说建院之初常有,现在极少有了。”黄宝宝回道。

    “为何?”张小卒问道。

    黄宝宝抬手指向周边的松林,道:“因为擅闯者都化作这林间的松肥了,当中不乏星辰大能。看到那边那一溜排特别高大的松树了吗?”

    张小卒和元泰平顺着黄宝宝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溜二十余株松树,长得特别丰茂高大。

    黄宝宝讲道:“据说是一位圣人不肯对大帝俯首称臣,强闯武圣塔,结果被国师大人一掌击伤,咳下一口圣人血,逃之夭夭。那二十六棵松树,正是受圣人血滋养,故而得以出类拔萃,长得这般粗壮高大。”

    张小卒二人听了,不禁骇然,心想:“一掌伤圣人,那当是怎样的通天修为?”

    二人脑海里试图想

    象那样的震撼场面,却不约而同地想到地下古城复活的那具古尸,弹指间灭杀圣人,不费吹灰之力。

    二人心里突的咯噔一声,眼皮直跳,差点脱口惊呼出来:“莫非这位国师大人也是一位复活的上古圣人?”

    二人下意识地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惧和猜疑,心知两人想到一块去了。

    “不知这位国师大人是何许神圣?”张小卒好奇问道。

    “罪过!”黄宝宝闻言吓了一跳,忙转身朝皇宫方向拜了一大礼,而后神色严肃道:“国师大人乃天地尊亲,岂是我等草民能够妄加议论的。罪过罪过。”

    张小卒见黄宝宝神情惶恐,目光惊惧,只得作罢,不再追问。

    “为何此塔似有思想一般,总能在气势上压我一头?莫非塔内有高人,有意为之?还是这周围布有高明的阵法?”张小卒转移话题问道。

    黄宝宝摇头道:“皆不是。此乃武圣塔自身的玄妙。这文武双圣塔并非我大禹子民修筑,而是苏皇大帝自一座上古遗冢所得,是上古的神器,非凡了得。不过——”

    黄宝宝突的压低声音,目光警惕地四下扫视一周,见无人注意这边,才接着说道:“据说大帝至今也没有完全炼化双圣塔,就连国师大人也拿之无可奈何,故而才一直丢在学院里,当成两座藏书的阁楼用。当然,此乃小道传言,不太可信。”

    张小卒和元泰平点点头,心中对圣塔愈加好奇,不由得期待起月中十五之日。

    然而张小卒正期待着,突然神色一怔,随之表情逐渐僵硬尴尬,不禁摸了摸鼻尖,小声问黄宝宝:“不知圣塔所藏武技功法可有插图?”

    “咳咳——”元泰平闻言,一下被口水呛到,连咳数声,因为张小卒之尴尬亦是他之尴尬——大字不识几个,进武圣塔做甚,徒增尴尬尔。

    除非——除非像张小卒说的,武技功法里皆有插图,无需识字,看图即可,但这显然不可能,看黄宝宝一脸茫然的表情就知道了。

    “插突?什么插图?”黄宝宝不解地看着张小卒。

    “就是——罢了,不说也罢。”张小卒颓丧地挥挥手,看了眼武圣塔,一时间难有兴趣,当即转身便走:“被这武圣塔压得怪难受的,撤了。”

    元泰平笑着摇摇头,迈步跟上。

    黄宝宝望着张小卒离去的背影,握着丹瓶的右手微微颤抖,脸上露出了挣扎之色,他心中有两个声音正在交战。

    一个声音让他把小还神丹还给张小卒,做一个光明磊落的人。

    另一个声音让他贪墨小还神丹,告诉他张小卒家境殷实,不在乎这瓶丹药,但是这瓶丹药对他却是用处极大,有这瓶丹药相助,他有极大机会登上圣塔第五层。

    眼看张小卒的身影就要消失在松林间,黄宝宝突的神色坚定,猛地扬起手中丹瓶,冲张小卒喊道:“张公子,你落东西了。”

    张小卒闻声,脚下未做停顿,只是勾起嘴角,笑回道:“相遇即是缘分,东西送给黄兄了。”

    这声黄兄叫得黄宝宝神

    情一怔,猛然间反应过来张小卒对他称呼的转变,由黄兄到黄公子,再到黄兄,皆因他心中贪念的起与消而转变。

    想明白后不禁脸颊臊红,想到自己的小心思皆在张小卒眼皮底下瞧的真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多谢公子厚爱,但有机会,必报赠丹之恩。”

    张小卒的身影已然在松林中不见,但黄宝宝仍然朝其离去的方向深深一躬,发由身心的感激。

    他却不知,如果他对小还神丹闭口不提,张小卒必然会折返回来向他讨要。

    “哎哟,忘记问了。”走出松树林,张小卒突然拍打额头叫道。

    “问什么?”元泰平问道。

    张小卒应道:“那黄宝宝不是说,若能参悟圣塔九千功法,成圣可期么。我想问问,自武圣塔矗立至今,可有人登临过圣塔九层?有多少人?他们当中可有人成圣?”

    “再找个人问问?”元泰平也被勾起好奇心。

    “倒也不急,走走看吧。”张小卒摆摆手,转而问道:“不想闯一闯武圣塔?”

    “自然想的,只是得先把字学全咯。”元泰平笑道。

    “识字太过枯燥乏味,好难啊。”张小卒苦着脸道。

    元泰平忙不迭点头,深有同感。

    半晌,张小卒长叹一声,道:“也不知这泰平学院招不招大龄青年?”

    元泰平哑然失笑,问道:“怎么,你打算和五六岁,刚启蒙学字的小娃娃们同坐一堂不成?”

    张小卒脑补出那样的画面,不禁痛苦扶额,道:“怕不是要丢死万人。”

    元泰平道:“丢人事小,就怕你这满身煞气,吓得满堂娃娃哭爹喊娘。哈哈——”

    张小卒没好气地瞪一眼元泰平,骂道:“笑个屁,你还不是一样。”

    ……

    “力微休负重,言轻莫劝人。”

    “力微休负重,言轻莫劝人。”

    “无钱休入众,遭难莫寻亲。”

    “无钱休入众,遭难莫寻亲。”

    春风徐徐,竹声萧萧,书声朗朗。

    张小卒漫步竹林小道,禁不住沉醉在清新雅致的美景中。

    沿着曲折小道徐步前行,耳边书声渐朗,转过又一个拐角,视野豁然开阔,只见前方竹海中,现出一座竹院。

    那朗朗书声正是自此竹院里传出来的。

    院内有竹舍五间,三间正堂,两间厢房。

    东厢房往南,是一间灶房,灶房往南,靠着东南墙角搭了一座竹棚,棚里摆着几件农具和一些生活杂物,以及一摞柴火。

    西厢房往南,用篱笆围出来一块菜地,里面种着应季的蔬菜,韭菜叶肥,菠菜葱郁,土豆秧已有两拃多高,米豆细嫩的秧儿正顺着新架的细竹帐子往上爬,小小的一块菜地,错落有致,打理的极好。

    由院内的一应布置不难看出,有人在此居住生活。

    院门敞开着。

    张小卒被朗朗书声所吸引,竟一时疏忽,忘了敲门问主,擅自闯进院子。

第五百七十七章 打架是一把好手

    “求人须求大丈夫,济人须济急时无。”

    “求人须求大丈夫,济人须济急时无。”

    苏锦正在教台讲书,领着学生们念诵贤文,眼角余光忽然瞧见一陌生身影闯进院子,吭也不吭一声,就径自朝正堂走来,好生的没礼貌。

    苏锦柳眉皱起,心生不悦,不过她忍而未发,想看看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究竟能无礼到何种程度。

    “渴时一滴如甘露,醉后添杯不如无。”

    苏锦继续朗读,但是她的注意力已经不再集中,好在这篇启蒙贤文她早已熟读千百遍,张口即来,错是错不了的。

    她本以为这个不请自来的无礼家伙,会径直走到正堂来,扰乱她的课堂,然而却出乎她的意料,此人正走着,可不知为何,突然站定脚步,然后面向正堂朝她躬了一礼,似乎在为自己的冒昧打扰向她致歉,再然后竟转身退出了院子。

    苏锦看见来人的一连串举动,不由得勾起嘴角,被其逗乐了,心头的一丝不悦随之消散,轻轻摇了摇头,收回注意力,心里猜想道:“想来是个粗心的传话人,进了院子才想起来自己失了礼数。”

    又见来人退出院子后并未离开,而是恭敬的侯在院门外,苏锦愈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闯进院子的无礼之人不是张小卒又是谁。

    可是说他无礼,却是冤枉他了。

    闯院实乃无意之举,若不然又怎会施礼致歉,再退出去。

    而之所以恭敬地侯在门外不走,是因为舍不得,不过不是舍不得学子们的朗朗书声,而是舍不得苏锦的声音。

    起初张小卒以为吸引他的是学子们的朗朗书声,然而进到进到院子里后他才发现并不是,真正吸引他的是那个领着学子们念书的先生的声音。

    一位女先生,非常漂亮的女先生。

    张小卒可以对天发誓,他绝对不是因为被女先生的美色若吸引,才迈不动双脚,的确是被其声音所深深吸引。

    可是要问他女先生的声音有何特别之处,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只知道她的声音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声音入耳,似春风抚面,使得他身心不由自主地放松,心绪归于宁静,忘却了忧愁和烦恼,整片心田暖洋洋的舒适。

    张小卒已经记不得他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这份透彻灵魂宁静和惬意,故而才贪婪的不愿离去。

    不过女先生的声音里并不全然是亲切,还有着让张小卒感到害怕的威严。

    就如刚才他闯进院子后,突然听见女先生的声音里流露出不悦和嗔怒,他竟吓得心里咯噔一声,脚下立马止步,在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后慌忙施礼致歉,然后乖乖退出院子。

    好在他的慌张和害怕,并不是面对强敌或身处险境时的那种慌张和害怕,否则他就要心生戒备,把女先生看做危险人物了。

    张小卒体验过这种慌张和害怕,就是做坏事被村长爷爷抓到时的那种,是晚辈对长辈威严的害怕。

    既亲切又威严,这是从村长爷爷身上才能感受到的感觉,可眼下却出现在这位素未蒙面的女先生身上,张小卒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何如此。

    若不是有鬼瞳在,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女先生施展了某种厉害的音魅之术给魅惑了。

    左思右想找不到原因的他,甚至开始

    猜疑人类是不是也像妖兽一样,存在血脉压制一说,他的血脉被这位女先生给压制了。

    不过他马上就被自己这一破天荒的想法逗笑了,摇了摇头,索性不想了。

    想到元泰平正在文圣塔下感悟机缘,短时间不会离开,张小卒便收拾思绪,让内心在女先生的读书声中归于宁静,享受起这份难得的轻松惬意。

    沉醉中,张小卒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展开了入微心境,不是为了欣赏先生的美貌,而是破天荒的看起了学生手中的书卷,随着先生的领读,一字一字,一行一行地默念起来。

    人生第一次,张小卒发现读书识字一点也不枯燥,这些比鬼画符还让人头疼的字,突然变得生动有趣起来了。

    不由得心想:“若能天天来此听课,我保正很快就能把字识全咯。”

    ……

    “仓癝虚兮岁月乏,子孙愚兮礼仪疏。”

    ……

    “茫茫四海人无数,哪个男儿是丈夫?”

    ……

    “命里有时终于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

    张小卒听着念着,有些词句他不知其意,有些词句使他心头豁然,奉为至理,牢记心中。

    不知不觉,到了课休时间,苏锦解散课堂。

    竹林小院顿时热闹起来,一群五六岁年纪的学生自学堂涌出,有的着急忙慌的往后院茅厕跑去,有的在院子里嬉笑玩耍起来,有的依然在教室里埋头苦读。

    还有一些发现了张小卒的存在,也不怕生,走到近前打量起张小卒,有胆大的甚至问起了张小卒名字,来这里做什么。

    张小卒被几个小孩吵得头疼,正想迈步离开,等下一节课开课后再回来,不料苏锦走了过来,一句话赶走了几个问东问西的学生,替他解了围。

    直面大军冲杀尚且无惧的张小卒,此时直面苏锦,竟没来由的一阵紧张,慌忙施礼道:“在下张小卒,见过先生。先前无礼冒犯,惊扰了先生讲学,请先生责罚。”

    苏锦没有搭茬,而是冷着脸,冷言冷语地问道:“谁派你来的?苏翰林还是都天禄?所传何话?”

    她真就把张小卒当成传话人了,所以开门见山,不愿多说废话。

    由她说话的语气不难看出,她对苏翰林和都天禄这两个人非常不待见,乃至是厌烦。

    张小卒虽然听得一头雾水,但是却被吓了一跳。

    都天禄这个名字他没听过,可苏翰林这个名简直不要太响亮。

    张小卒相信,在帝都这一亩三分地上,除了皇宫龙椅上坐的那位叫这个名字外,应该——不,不是应该,是肯定没有第二个人敢叫这个名字了。

    听着苏锦直呼苏翰林名讳时不恭不敬的语气,张小卒脑子有点懵,想象不出眼前这位看上去只有二十几岁的女先生是何等身份。

    “没人派我来,是在下自己来的。”张小卒心里虽震惊不已,可并没有耽搁嘴上的回答。

    “你自己来的?”苏锦柳眉微皱,对张小卒的话表示怀疑。

    “在下是顺着朗朗书声一路寻过来的,千真万确,不敢欺瞒先生半字。”张小卒言语肯定道。

    “哦”苏锦点点头,似是信了张小卒的话,冰冷的神色顿时缓和许多,随口问道:“那你不知道这云竹小院是不准外人

    随意靠近的吗?”

    “在下不知,请先生恕罪。”张小卒答道。

    “不是我的规矩。”苏锦摆了摆手,说完转身进了院子,边走边道:“之前不知道便罢了,现在知道了,就快些离开吧,省得被都天禄的人瞧见,平白挨一顿皮肉之苦。”

    张小卒没太听明白,却也不好细问,听见苏锦下了逐客令,心中很是不舍离开,于是试着央求道:“恳请先生宽容,准许在下再听一堂课。在下站在院外听即可,保证不会打扰先生讲课。”

    听见张小卒言语恳切,不像故意讨好她的恭维话,苏锦不由止步,转身不解问道:“不过是几段少儿启蒙篇文,以你之年龄之所学,有何听头?”

    “不怕先生笑话——”张小卒脸色一红,不过为了能留下来听课,也顾不得自揭短处,羞愧道:“在下从未进过学堂,至今识字不及两百数,怕是连这些孩童都不如。”

    “确实不如,他们早已能识千字。”苏锦点点头,一点不给张小卒面子。

    张小卒顿时羞臊难当,平生第一次觉得不识字是这么丢脸。

    殊不知,苏锦是故意羞他的。

    她在观察张小卒的表情反应,如果张小卒是在说谎,那么他听到这句轻视之言时,眼神里必然会有不屑的神色闪过,如果他没有说谎,那么他听到这句轻视之言时,就会像现在这般,羞臊、惭愧、难过,以及一点恼羞成怒。

    所以,苏锦信了张小卒的话。

    张小卒强忍羞臊道:“说来甚是惭愧,在下一直觉得读书识字是件非常痛苦乏味的事,小时候宁肯挨柳条抽也不愿识字,长大后性子愈加懒散,就更不愿意坐下来读书了。可是来到这里后,或许是优美清静的环境洗去了我心中的浮躁,或许是先生的声音美妙动听,富有感染力,亦或是二者兼具,在下突然发现读书识字变得生动有趣起来,故而恳求先生准许多听一会。”

    怕被苏锦误会为登徒子,所以他没敢直说之所以想听课,全是因为喜欢听她的声音。

    “你——”苏锦张口说了个“你”字,可是却突然顿住,紧接着目光骤然寒冷,冲张小卒说道:“进来,去教室里听,快点。”

    三分命令,七分催促。

    张小卒不禁皱眉。

    他瞧得真切,苏锦的骤然冰冷不是针对他,而是针对他身后走来的人。

    他没有回头去看,但入微心境已然把来人打量清楚。

    来者三十岁上下,身长八尺,着一身月白色的飞鱼服,腰悬宝剑,身材凛凛,相貌堂堂,双瞳若寒星,双眉如初月,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仪表之出众,让张小卒看了都忍不住暗赞一声好。

    怎奈何苏锦摆明了讨厌此人,张小卒便也跟着厌恶起来。

    爱屋及乌说的便是如此吧。

    “多谢先生。”张小卒道一声谢,并遵从苏锦的命令,快步走进院子。

    “走快点。”苏锦再次出声催促。

    张小卒忙加快脚步。

    苏锦却是深皱柳眉,站在原地未动,似乎是要等来人过来。

    “先生——”张小卒与苏锦擦肩而过时,脚下突然停住,以苏锦仅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在下做学问不中用,但打架是一把好手,先生若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只管吩咐。”

第五百七十八章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苏锦苦笑摇头,没把张小卒的话放心上。

    打架是一把好手?

    在十万禁军大统领面前,这句话除了好笑幼稚外,苏锦找不出其他形容词。

    “都天禄,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快走吧。”

    来人尚未走到门前,就被苏锦下了逐客令。

    张小卒听见苏锦对来人的称呼,心里哦了一声:“原来他就是都天禄,能和苏翰林的名字放一块的男人,想必是不简单的。”

    “锦儿,你何时能对我态度好些?”都天禄进了院子,走到苏锦面前,无奈又苦涩地说道。

    苏锦冷着脸道:“只要你打消非分之想,我可以考虑把你当朋友看待。”

    二人简短两句对话,就让张小卒听明白了个大概,至少明白了二人之间的关系,原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戏码。

    “大叔,你就要大难临头了,还不快些藏起来。”

    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张小卒身旁响起,并伸过来一只小手,抓住他的衣角,把他往书堂门后拽。

    张小卒顺势挪步至门后,看向出言警醒他的小男孩,不解问道:“何来大难?”

    小男孩边探出半个脑袋往外偷偷观瞧,边打鼻孔里哼了声,应道:“你当先生为何准许你进堂来听课,还一个劲地催你快走?”

    “为何?”张小卒问道。

    “全是为了保护你,怕你被都大统领抓到狠揍一顿。”小男孩答道。

    张小卒闻言怔了一下,突然想起先前先生确实有说让他快些离开,省得被都天禄的人发现,白挨一顿皮肉之苦。

    “在下同这位都大统领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他为何打我?”张小卒困惑问道。

    “呵呵”小男孩冷冷一笑,小大人一般,道:“在你来云竹小院之前,你们确实无冤无仇,可来到云竹小院后,你们之间就有仇隙了。”

    “这又是为何?”张小卒愈加不解。

    小男孩道:“因为你是男子,而这位都大统领最是善妒,每每见到男子接近我们先生,就会醋意大发,心生怨恨,将接近我们先生的男子痛扁一顿,久而久之,这云竹小院便成了成年男子的禁地。”

    张小卒闻言,目光骤然一寒,气愤道:“这位都大统领好生的霸道,他是把先生视作他的私人物品了吗?连最基本的尊重和自由都不给。”

    “你们懂什么,这是因为都大统领爱先生爱的痴狂。都大统领文武双全,相貌堂堂,且家世显赫,虽不敢说是帝都最优秀的男人,却也相差不多,谁能嫁给他,必是前世三生修来的福气。”一个马尾辫女孩神色向往地说道。

    “都大统领确实优秀,怎奈何先生心里早已有人,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了。”另一女孩叹息道。

    “可是那人已经死了,而且都已经死了四年了,先生为何还不能放下?活在记忆里,不过是自欺欺人,徒增伤心罢了。”

    “唉,先生真可怜。”

    一群五六岁的小孩,你一言我一语,长吁短叹,多愁善感,若是把他们的面容遮挡,再去掉声音里的稚嫩,只听他们的交谈,张小卒绝对会以为他们是一经历故事的善男信女。

    院子里苏锦和都天禄发生了激烈争吵。

    苏锦骂都天禄自作多情,痴心妄想。

    都天禄斥责苏锦逃避现实,总是活在记忆里,自欺欺人,让她醒一醒,忘掉那个已经死去的男人。

    “都天禄,云竹小院不欢迎你,请你现在、马上、立刻离开,今后也不要再来了,否则休怪我恶语相向。”苏锦脸色铁青,言语似冰锥一般,不留情面,对都天禄再一次下了驱逐令。

    都天禄幽幽叹了口气,目光两分气怒,三分无奈,五分温柔地看着苏锦,开口道:“我过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我已经托家父向陛下探过口风,陛下并未反对。我不想再等了。这月初十,陛下会召见四方俊杰进宫见驾,届时会在金銮殿上论功行赏,我要趁此机会向陛下提亲,求陛下成就我俩的姻缘。想来陛下是不会反对的。”

    苏锦闻言,脸色瞬间惨白,伸手指着都天禄,怒声骂道:“都天禄,你无耻,卑鄙,下流!”

    “锦儿你放心,等你成为我的妻子后,我会更加的疼你爱你,绝不让你受一丁点委屈。”都天禄言语真诚地保证道。

    苏锦却不领情,依然怒道:“都天禄,你可知朋友妻不可欺。阿墨在的时侯,待你如亲兄弟一般,如今他不在了,你却要霸占他的妻子——”

    “住口!”都天禄猛地喝断苏锦的话,怒道:“白墨已经死了,况且你们之间并无婚约在身,何来的欺人妻之说?”

    “你——”

    “别说了。”都天禄再次打断苏锦的话,语气强硬道:“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我来只是想通知你一声,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都天禄,你休想,我绝不答应!”苏锦语气决绝道。

    “只要陛下点头,就容不得你不答应。”都天禄亦是寸步不让,更是盯着苏锦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苏锦注定这辈子要成为我都天禄的女人!哪怕你投缳自尽,待我百年之后,也要和你同棺而眠。”

    “都天禄,你——你欺我太甚!”苏锦脸色煞白,泪水夺眶而出。

    都天禄摇头道:“我怎会欺你,我只会更加爱你。”

    “张小卒!”

    苏锦被怒火冲昏了头,一时气极,突然想到先前张小卒自称打架厉害,想也没想,脱口就喊叫张小卒。

    此时此刻,她只想狠揍都天禄一顿,以解心头之气。

    张小卒躲在正堂里早已听得火冒三丈,此时听见苏锦唤他,当即跳将出来,三步并作两步去到苏锦跟前,问道:“先生有何吩咐?”

    苏锦抹去脸上的泪水,冲张小卒苦涩一笑,摇头道:“没事,你回去吧。”

    她已经稍稍冷静下来,连忙打消了让张小卒揍都天禄一顿的冲动念头,因为她知道张小卒断不可能是都天禄的对手,此时若是让张小卒替她强出头,无异于是让张小卒送死,可要知道,都天禄正憋着一肚子怒火无处宣泄呢。

    张小卒没有听苏锦的吩咐,因为苏锦刚刚擦掉泪水后的那苦涩一笑,包含了太多的心酸、委屈和无助,看得他心中好生难过,他当即暗下决定,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给这位素未蒙面,但第一次见面就如亲人一般亲切的先生,撑一撑腰杆。

    “先生是想让在下把这位不速之客请出云竹小院吗?”张小卒往前斜跨两步,直接横在了苏锦和都天禄的中间,把苏锦挡在身后。

    “胡闹!”苏锦闻声急忙呵斥,情急之下一把抓

    住张小卒背后的衣服,边把他往后拽边警告道:“他乃十万禁军大统领,你断然不是他的对手,休要自讨苦吃,快点回教室去。”

    她手上用了极大的力气,然而却未能拽动张小卒分毫,只感觉张小卒两只脚似扎根在地上一般。

    她不禁看着张小卒挺拔的背影怔了一怔。

    耳边又听张小卒说道:“先生忘得好快,在下刚刚才说过,做学问我不在行,可打架却是一把好手。十万禁军大统领,欺负先生一个弱女子,在下看不惯,想替先生抱不平。”

    苏锦闻言,只觉一股酸楚不受控制地涌上鼻腔,随之眼泪不争气地簌簌落下。

    张小卒一声“看不惯”、“抱不平”,直接戳进了苏锦心窝里最柔软的位置,她被都天禄欺负了这么多年,张小卒是第一个敢当着都天禄的面这么说的人。

    哪怕张小卒的话在强大的都天禄面前,显得十分幼稚、可笑,没有一点说服力,可苏锦还是打心底里感动、感激。

    “完了,完了。”

    教室里,先前把张小卒拽到门后的小男孩,捂着脸哀声叫道:“这位大叔逞英雄逞错了地方,死定了。”

    “都统领正在气头上,不会直接把他给打死吧?”

    “可难说。”

    学生们一片唱衰,都觉得张小卒死定了。

    都天禄脸色阴沉的可怕。

    他刚来时就注意到了张小卒,虽气张小卒擅闯云竹小院,但当着苏锦的面也不好发作,可他万万没想到,他不找张小卒麻烦,张小卒反倒跳出来寻他麻烦,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小子,你很好,好的很!”都天禄目光阴沉地盯着张小卒,缓缓勾起嘴角,气急而笑。

    张小卒笑应道:“我当然很好,用不着你提醒。倒是你,一个大男人,天天逮着弱女子欺负,还要强逼人家跟你成亲,什么狗屁禁军大统领,明明是个强抢民女的无赖恶霸。你没事的时候最好摸摸头顶和脚底,看看上面有没有生疮,下面有没有流脓,当心坏透了,没得救啊。”

    “好一张刁毒的嘴巴!”都天禄气极怒喝。

    苏锦自张小卒的背后走了出来,和张小卒并肩而立,目光怨恨地盯着都天禄,咬牙切齿地说道:“他说的一点都不错,你都天禄就是一无赖恶霸,根本用不着摸头摸脚,因为你的心早就坏透了。”

    见苏锦和张小卒一个鼻孔出气,都天禄的脸色愈加阴沉,他没有搭理苏锦,只是冷冷地盯着张小卒,一字一句,杀气凌然道:“我要把你的牙齿一颗一颗敲掉,把你的嘴撕烂,再把你的舌头扯出来,一刀切掉。

    不过,在此之前,我更乐意送你一份大礼。

    刚才听你自信满满的说,你打架是一把好手,可见你对自身的修为非常有信心。

    那你可知道,有时候打架不一定非要动手的,还可以通过气势压迫让对手俯首称臣。

    当实力相差悬殊时,气势压迫远比动手更为致命,因为它会摧毁一个人的战斗信念,让这人的余生在无边恐惧中苟延残喘。

    所以,我想让你也感受一下信念崩塌的滋味。

    你说,这是不是一份大礼?”

    张小卒抬手用小拇指扣了扣耳朵,一脸不耐烦道:“嗡嗡嗡叫个不停,你是苍蝇投胎转世的吗?”

第五百七十九章 有种别跑

    张小卒浑不在意都天禄的威胁。

    苏锦听了后却是脸色大变,急声喝止道:“都天禄,这里是泰平学院,你若是敢使用如此恶毒手段,院长大人定不会轻饶了你。”

    都天禄猛地看向苏锦,气冲冲道:“你不是说我的心早就坏透了吗?我若不坏一点,怎么对得起你的夸奖?”

    说罢,一股威势自他体内喷薄而出,气势汹汹地扑向张小卒和苏锦。

    他要让苏锦也稍稍感受一下他的手段和厉害,让她知道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得罪他都天禄的。

    苏锦还想出声喝止都天禄,猛然间只觉滔天威压铺天盖地的朝自身涌来,瞬间压迫的她无法呼吸,到嘴边的话生生憋了回去。

    其实她的修为也不弱,六重天境,并且她只承受了都天禄三成气势之力的压迫,却还是被压迫至此,可见都天禄气势之强。

    苏锦口不能言,心中无比慌乱着急,替张小卒担心。

    然而下一瞬间她忽然感觉浑身一轻,压迫身体的威压突然消失不见了。

    她第一时间看向都天禄,以为是都天禄收手了,然而却看见都天禄正皱起眉头盯着张小卒看,她当即知道不是都天禄手下留情收了气势,而是身旁的张小卒替她抵挡了都天禄的气势压迫。

    苏锦立刻侧头看向张小卒,惊讶地发现,张小卒竟然嘴角含笑,一脸轻松惬意的同都天禄对视,似乎根本不把都天禄的气势压迫放眼里。

    苏锦心中的震惊难以言喻,可心中的紧张和担忧没有一点缓解,因为她知道都天禄的威压才刚刚开始,这是一个在战场上,在千军万马中冲杀过的男人,他的气势和杀气,绝非一般人能够抵抗的。

    “哼!”都天禄突然冷哼一声,阴恻恻问道:“小子,可曾杀过人?知道人血是什么味道吗?”

    话音未落,他的气势猛然暴涨数倍,同时一股冰冷刺骨,如同实质的骇人杀气,自他阴冷的双眸中迸发出来,同气势一起扑向张小卒。

    “啊——”张小卒突然抱头惨叫,痛苦非常。

    都天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小子,原来你不过就这点能耐,我还以为你如何了得呢。慢慢品尝痛苦滋味吧,这才刚刚开始而已。”

    “都天禄,快住手!”苏锦大惊失色,冲都天禄急声呵斥。

    “休想!”都天禄看都不看苏锦一眼,可接着他却又突然皱眉,疑惑地看向苏锦。

    他在想为何苏锦看上去一点不受他气势压迫的影响,虽然他的杀气有意避开了苏锦,且只对她施加了三成力的威压,可她也不应该这般轻松才对。

    “除非——”都天禄急思念转,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心里咯噔一声,目光急急地看向张小卒。

    他想说,除非张小卒根本没有精神崩溃,他依然有余力帮苏锦抵抗威压。

    那么,张小卒为何要抱头惨叫,假装精神崩溃?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迷惑他的眼睛,让他放松警惕,然后伺机偷袭。

    都天禄的洞察力不可谓不细,思考不可谓不快,奈何有心算无心,仍然慢了一步。

    啪!

    张小卒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都天禄的右后方,以掌为刀狠狠劈在都天禄的右脖颈上。

    幸而都天禄反应够快,及时祭出真元力抵抗,否则张小卒这一掌刀足以要他半条命,不过虽然抵挡了致命伤害,可身体还是被劈得往左斜飞了出去。

    张小卒如影随形,顺势一把掐住都天禄的脖子,腰上一沉,摁着他的脑袋撞向地面。

    砰!

    土石四溅,都天禄的脑袋生生

    砸进了地面。

    “啊——”都天禄气急败坏,怒吼连连,梗着脖子要把脑袋抽出来。

    张小卒手上劲道不松,身子一拧一翻,把都天禄骑在了身下,而后双拳似雨点一般落下,对着都天禄的脑袋一顿猛捶。

    都天禄四肢撑地,想要爬起来,可是张小卒每一拳都重如山岳,把他死死地压制在地上。

    他的真元力疯狂涌动,透体而出,璀璨夺目,涌向张小卒,却破不开张小卒的五色混元力。

    他气势汹涌,杀气毫无保留的释放,却惊吓地发现张小卒非但气势不弱于他,竟连杀气也不输他。

    轰!

    火焰冲天而起,把张小卒和都天禄一起包裹。

    这是都天禄的火之领域。

    嗖嗖嗖!

    又有闪着金属光泽的烈焰火枪从天而降,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射向张小卒。

    这烈焰火枪附加了金之力,锋利无比,威力无穷。

    都天禄祭出了金、火双重领域,他不求能伤到张小卒,只求把张小卒逼退即可。

    当然,若是能把张小卒一把火烧成灰,或是一枪捅个对穿,他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想他堂堂十万禁军大统领,平日里威风八面,何其霸气,哪曾想今日竟阴沟里翻船,被一个黄毛小儿骑在胯下痛扁,若传扬出去,让他威严何在?颜面何存?

    三军阵前,沦为笑柄,哪还有脸继续担任大统领?

    眼看着一世英名即将毁于一旦,大好前程即将毁于一旦,都天禄岂会对张小卒手软。非但不会手软,还对其动了誓杀之心。

    因为唯有杀了张小卒,才能一雪胯下之耻,才能保住一世英名,才能挽救大好前程。

    张小卒可没有想这么多,此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都天禄打服,让他以后不敢再来欺负先生。

    受启蒙老师黑猿的影响,张小卒的战斗风格一向激情彪悍,且得势不饶人,一旦咬住对手,就绝不撒口。

    砰!砰!砰!

    一柄柄烈焰火枪从天而降,全都精准地扎在张小卒身上,张小卒躲也未躲,运转五色混元力硬抗了下来。

    火枪炸裂,掀起一朵朵火云,冲天而起,似烟花一般绚烂。

    “哈哈——”张小卒须发皆张,状若疯狂,在熊熊烈焰中张狂大笑,一拳拳狠狠砸在都天禄脑袋上,同时舌绽惊雷,声音在都天禄耳边炸响:“都天禄,五拳之内必破你真元!”

    都天禄心惊胆寒,亡魂皆冒,可他毕竟是货真价实的百战统帅,转瞬之间就冷静镇定下来,只见他目光一沉,似是有了对策。

    嗡——

    空气突然剧烈嗡鸣,一柄三丈多长的巨大烈焰火枪凭空出现,随之破空飞射。

    可是这柄烈焰火枪并不是出现在张小卒的上空,竟是出现在苏锦的上空,瞄准的目标也是苏锦。

    烈焰火枪快若闪电,转瞬即到苏锦面前,苏锦甚至来不及惊叫,她想闪躲,可迎面扑来的威压把她压在原地动弹不得,她张嘴想要喊叫,却被一股热浪灌进嘴里,堵住了嗓子眼。

    “卑鄙无耻!”苏锦只能在心中怒吼。

    她目光焦急,拼尽力气,向张小卒使劲摇头。

    她在向张小卒传达讯息,让张小卒不要分心来救她,因为给都天禄十个胆,都天禄也不敢杀她。

    都天禄这么做,意在逼张小卒分心分神。

    苏锦心如明镜,可张小卒又哪里知道。

    不过即便张小卒知道,他也不会赌,也不敢赌,因为一旦赌输,苏锦就会命丧当场,而谁也不敢保证都天禄是不

    是已经丧失理智,变得丧心病狂。

    是以,张小卒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对都天禄的压制,双脚蹬地,飞扑向苏锦。

    轰!

    在烈焰火枪距苏锦面门仅有一尺之距时,张小卒堪堪赶到,一拳轰碎了烈焰火枪。

    铮!

    但与此同时,他身后响起了利剑出鞘声。

    剑极快,远超张小卒的预料。

    躲已然来不及。

    也不能躲,因为他若躲开,这威力无穷的一剑就会直面苏锦。

    这便是都天禄的阴险毒计,以苏锦钳制张小卒,不怕张小卒不就范。

    除非张小卒不在乎苏锦的死活,但显然不是。

    所以他自觉吃定了张小卒,而事情的发展也确实和他料想的一模一样,确切点说是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

    盯着张小卒近在咫尺的后背,都天禄不由得勾起嘴角,露出开心的笑容。

    嗤——

    尖锐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就像利剑切割铁皮一般。

    殷红的鲜血,抛洒在空气中。

    张小卒的后背被撕开一道七寸多长的血口,他终究是没能躲开这一剑,并且五色混元力还被都天禄的剑破开了。

    他心中骇然,因为都天禄刚刚那一剑,竟隐隐携带着一点星辰之力。

    不过眼下没有他震惊的时间,借助后背上的撞击力,张小卒顺势前扑,左臂一揽,将苏锦抄进怀里,一同往前扑去。

    都天禄岂能放过这绝佳的机会,手挽剑招,欺身压上。

    剑芒吞吐,隐有星辰点缀。

    张小卒没有看错,他的剑上确实蕴含着星辰之力。

    铮!

    剑峰铮鸣,一剑长虹,直刺张小卒后心。

    “狗日的!”

    张小卒脚下猛然一个加速,拉开了半丈的距离。

    “小子,有种别跑!”都天禄急声叫道,他没想到张小卒的速度竟然可以这么快,生怕张小卒逃掉,故而出言激将。

    “快走,别受他激将。”苏锦在张小卒怀里急声提醒他。

    “该走的是他。”张小卒目光骤然一冷,脚踏地面猛的一旋,身体顺势一拧,竟猛然回身直面都天禄刺来的利剑锋芒。

    “啊!”苏锦被张小卒的疯狂举动吓得失声惊叫。

    “小子,去死吧!”都天禄面目狰狞,心里乐开了花,直骂张小卒傻鸟,随便激一句就受不了。

    “去你娘的!”张小卒破口大骂,双脚踏定,腰马合一,右拳自肋下猛然轰出。

    心门气海,沙滩上,数个张小卒顺间合为一体,双脚踏定,腰马合一,也轰出一拳。

    自枯骨身上感悟到的力量法则疯狂奔涌,紫色流光又强了一点。

    叮!

    拳头和剑峰碰撞在一起,发出一道极其尖锐的撞击声,声音之刺耳,令天地失聪。

    咔嚓嚓——

    在都天禄惊恐目光的注视下,他手中的月沙剑竟寸寸龟裂,而后化作一摊烂铁摔落地面。

    此消彼长。

    都天禄的剑碎了,力量瞬间崩塌,张小卒的拳劲猛然爆发出来。

    砰的一声轰在都天禄身上,都天禄连挣扎一下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吐血倒飞出去。

    他的胸膛整个凹陷了下去,身体先是被抛向空中,而后又如断线的风筝,栽落到竹林里。

    “这——这——”苏锦望着都天禄消失的身影,震惊的说不出话。

    教室里,一群小大人全都瞪圆了眼珠子,小小的嘴巴张的足以塞进去拳头,既震撼又崇拜地望着张小卒。

第五百八十章 大英雄

    武圣塔九层,有一位青袍老者,长须白发,仙风道骨,临窗而立,望着云竹小院方向。

    其深邃的双瞳迸射出异样的神采,捋着长须赞道:“好一个少年郎。竟然能把都天禄这位一只脚已经踏上彼岸的男人,压制的毫无招架之力,虽然是以偷袭抢占的先机,不光彩了一点,但最后一拳精彩绝伦,足以展露他丝毫不输都天禄的强大战力。傲天,你遇到对手了。”

    最后一句话,是向站在他左手边的一位白衣青年说的。

    白衣青年却笑着摇摇头,道:“我对他可没兴趣,我只对武圣榜上的这些位师兄感兴趣。”

    说完,目光自云竹小院方向收回,转身看向一块悬挂在塔梁上的青铜匾。

    青铜匾上镌刻着一些人的名字,由上到下总共十三位。

    这十三位在泰平学院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皆是如雷贯耳之辈,因为他们是泰平学院建院至今,唯有的十三个登上武圣塔九层的强者。

    而眼前这位白衣青年,正是匾上的第十三位,展傲天。

    展傲天盯着青铜匾,负手而立,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道:“宋牧云,夔肃,邵文才三位师兄皆已败于我手,下一位是白墨师兄,可惜白墨师兄已经不幸亡故,不能领教他的高招,实乃人生一大憾事。”

    他是自下往上念的名字,听他的意思,是要把青铜匾上,在他之前登顶武圣塔的师兄挨个挑战一遍。

    “白墨师兄上面是姜汉师兄。”

    展傲天的目光离开白墨的名字,往上移了一位,不由得微皱眉头,道:

    “这位姜汉师兄好生低调,自被太子殿下招进武卫营后,就彻底敛去光芒,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现在都已经快要被大家遗忘了。”

    白须老者自云竹小院收回目光,转身应道:

    “太子殿下需要韬光养晦,你姜汉师兄身为他手下的战将,自然不能锋芒毕露。

    要说锋芒,你姜汉师兄在学院时的锋芒,可以说是你们这十三个人当中最盛的一个。

    以至于老夫曾一度极不看好他,因为过刚易折,物极必反,谁曾想这小子突然就敛去光芒沉入黑暗,当真让老夫刮目相看。

    盛时能承千丈光,衰时能忍万年寂,了不得啊。

    不是老夫灭你威风,你应该不是姜汉的对手,并且差距可能不是一星半点,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别到时候打击太大,一蹶不振。”

    展傲天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一对星目中射出两道精光,道:“打不打得过,打了才知道。”

    ……

    “可惜,让他给跑了。”

    张小卒望着竹林都天禄跌落的方向,入微心境覆盖下看见都天禄刚一摔进竹林就立刻爬起来逃窜,眨眼间消失不见,不禁摇头惋惜。

    听他的语气,似乎都天禄要是不跑的话,还要将其捉回来打一顿。

    苏锦听见张小卒的声音,堪堪从震惊中醒来,抽着嘴角应道:“逃就逃了吧。”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怎会相信堂堂十万禁军大统领,竟被张小卒这

    个少年郎揍得灰溜溜地逃走。

    “哎呀,糟糕!”张小卒突的叫了一声。

    苏锦吓了一跳,转过身一边上下查看张小卒的身体,一边慌张问道:“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然而却见张小卒满脸歉意道:“先生,抱歉,把你的院子搞得一团糟,等会我给你平整平整,再把烧焦的地方垫上新土。”

    苏锦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道:“就是把院子拆了我也不会怪你,只要你人没事就——就——呀!”

    正说着,苏锦突然惊叫起来,因为她绕步到张小卒身后,看到了张小卒背上的剑伤。

    七寸多长的狰狞伤口,血肉外翻,深可见骨,仍有鲜血不停流淌出来,染红了整个后背的衣服。

    盯着这道狰狞伤口,苏锦眼圈一红,眼泪簌簌落下,她知道张小卒背上这一剑,纯粹是为了保护她硬挨的,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再次被张小卒义无反顾的保护所触动。

    张小卒见苏锦落泪,不由着慌,忙转身面朝苏锦,不让她看背上的伤,同时浑不在意地摆手笑道:“一点皮外伤,过一会就好了,不碍事的。”

    “混账!这是一点皮外伤吗?!”苏锦红着眼圈狠瞪张小卒一眼,而后冷着脸以不容反抗的语气说道:“伤口还在流血,必须尽快处理。你就站在这里不要乱动,我去取药和绷带给你包扎。”

    说完就转身朝东厢房飞奔而去。

    张小卒不敢忤逆,老实地站在原地,然后自空间芥子里取出一粒小还神丹扔进嘴里。

    学生们自震惊中醒来,一窝蜂地涌出教室,跑到院子里围到张小卒面前,小小的脸上皆堆满了崇拜的表情。

    “大叔,你也太酷了吧!”

    之前捂着脸唱衰张小卒的小男孩,小脸通红,冲张小卒又是挥拳,又是挑大拇指,显得极为亢奋。

    张小卒看向小男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台文彦。大叔,你叫什么?”小男孩迫切问道。

    张小卒没有回答他,而是盯着他,一脸严肃地说道:“小子,你喊我大叔没问题,我也不会介意,但我必须郑重地告诉你,我今年才刚满十七岁,远不到当你大叔的年龄。”

    “啊?是吗?”小男孩闻言很是惊讶,目光在张小卒脸上来回扫了几遍,然后说道:“大叔,你看起来着实有点显老。”

    “小屁孩懂什么。”张小卒斜了他一眼,抬手摩挲着下巴上的胡渣,自恋道:“这叫成熟。”

    “都让开。”苏锦取来了药和绷带,把围在张小卒面前的学生吆喝开来,又冲小男孩吩咐道:“文彦,帮先生一个忙,去厨房大锅里舀一盆温水来。”

    “得令。”小男孩爽快应声,喊上两个帮忙的,朝东面厨房跑去。

    苏锦去到张小卒身后,皱眉道:“你这衣服脱起来麻烦,很可能牵动伤口,造成二次创伤,所以只能用剪刀剪开了。”

    说完就从取来的工具包里掏出一把剪刀。

    张小卒连忙说道:“先生,用不着这么麻烦,只需敷上药,在外面好歹包扎

    一下就可以了。”

    “胡说!”苏锦呵斥道,一边动起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伤口旁边的衣服,一边说道:“这么长且深的伤口,必须缝合后再上药包扎,否则伤口彻底愈合前极容易再次崩开,造成二次乃至三次、四次创伤,而且还会留下很大的疤痕。”

    “哦”张小卒只能干笑应声,他受过的大小伤不计其数,可做过缝合处理的伤口屈指可数。

    “大叔,你实乃真英雄是也!”一个小姑娘站在张小卒的侧后方,冲他使劲挑起大拇指称赞道。

    “不敢当。不敢当。”张小卒连忙谦虚道。

    “当得当得。”小姑娘却是连连点头,道:“你背上的伤口这么长,深的地方甚至都能看到骨头,而且伤口还在往外流血,可你从始至终吭都没吭一声,还同我们谈笑风生,若非大英雄,怎能做到?”

    “呃——”小姑娘对英雄的定义就是能忍痛,倒是让张小卒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公子路见不平,为我抱不平,又义无反顾为我挡剑,当是我苏锦的英雄。”苏锦发自内心的感激道。

    “先生言重了。有幸听先生一堂课,我便是先生的学生,学生看见自己的先生受欺负,自然要为先生抱不平。理所当然的事,哪有什么英雄不英雄的。”张小卒说道。

    苏锦听了,手上动作突然顿住。

    她万没想到张小卒帮她,甚至不惜以命相搏的护她周全,竟只是因为站在院门外听了一堂她的课,心里不禁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感动和钦佩,叹道:“公子至诚至善,秉持大义,赤子之心,令苏锦钦佩万分。”

    “先生谬赞了。”张小卒慌忙摆手,苏锦这一连串至高的赞美之词,让他受宠若惊,不敢自居,怕苏锦接着恭维,连忙转移话题,说道:“先生,我姓张,名小卒,长辈赐字大用,你喊我张小卒或者张大用都行,就是别再一口一个公子的叫了,叫得我心慌慌,浑身不舒坦。”

    “张小卒,张大用?大叔,你的名字好俗啊。”台文彦取温水回来,恰好听见张小卒自报姓名,也不怕张小卒生气,张口就吐槽起来。

    “文彦,休得无礼。”苏锦呵斥道。

    小家伙吓得缩了缩脖子,并吐着舌头朝张小卒做了个鬼脸。

    “无妨。”张小卒却是不在意。

    “小卒卸甲可种田,披甲可上阵杀敌,当得大用。此名寓意深远,给你取名的尊长是位有大智慧的。”苏锦对张小卒的名字称赞道。

    张小卒闻言不禁眼前一亮,因为苏锦所说正是村长爷爷给他取名时说的,当即连连点头道:“我们村长爷爷确实有大智慧。”

    “抬手。”苏锦道一声,示意张小卒抬起双臂,然后把剪开的上衣顺着两臂脱下,接着又把张小卒套在衬衣外面的一件破破烂烂的软甲拆卸下来,最后开始剪张小卒的贴身衬衣。

    “大叔,我看你不像是个穷困潦倒之人,怎么穿了这么一件破烂软甲?”

    台文彦见张小卒穿的软件破烂的不成样,感觉扔到大街上,要饭的都不会多看一眼,不由困惑问道。

第五百八十一章 瞪他

    张小卒应道:“此软甲乃独角烈焰兽的鳞甲做成,水火不侵,刀枪不入,若不是有它护佑,大叔我早就死了千百回了。”

    其实这本是一件铠甲,是万清秋找厉害的缝纫匠人,用傅玉成那匹独角烈焰兽的鳞甲缝制的,张小卒穿着它在大牙征战沙场,后来破损严重,他就改成了贴身软甲,一直穿到现在。

    独角烈焰兽的鳞甲确实水火不侵,刀枪不入,可它仍然破损成这样,很难想象张小卒在大牙征战的那几个月,究竟经历了怎样残酷的战斗。

    “天哪,你都经历过什么?!”

    苏锦剪开了张小卒的贴身衬衣,入眼的一幕让她猛地倒抽一口冷气,随之失声惊呼。

    “呀!”

    “天啊!”

    “好可怕!”

    随着苏锦把张小卒的衬衣一点点掀开,围观的学生纷纷露出惊恐的表情,盯着张小卒裸露出来的上身连连惊叫。

    只见张小卒身上大小疤痕横七竖八,不计其数,让人看了不禁头皮发麻,心中恐惧。

    一些胆小的学生,已经被吓得脸色惨白,慌忙把头转向一边,不敢再看。

    唯有台文彦小眼放光,盯着张小卒身上的疤痕,竟是一脸艳羡之色,惊叹连连道:“大叔,你这也太酷了吧。怎么做到的?是在刀山剑林里滚过吗?大叔,可不可以让我摸一下?”

    张小卒淡淡地扫了台文彦一眼,吓得台文彦心脏咯噔一跳,连忙收回伸出一半的手,并咽着唾沫,心悸地往后退了两步。

    倒不是张小卒有意露凶,而是身上的伤疤让他回想起在大牙那段常伴鲜血和死亡的杀戮时光,目光里不由自主的就流露出肃杀之气。

    好在他只是短暂的失神,回过神来后马上收敛了气息,否则恐怕得把这些小娃娃吓哭一片。

    意识到自己可能不经意间吓到了台文彦,张小卒故意板起脸来,拒绝道:“不可以。”

    “哦”台文彦眼皮耷拉,小脸上写满了失望。

    “不过,你要是请我吃一顿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张小卒勾起嘴角笑道。

    “哇!真的?”台文彦小小的眼睛里顿时迸发出炽热的光彩。

    “千真万确!”张小卒冲其肯定点头。

    “耶!”台文彦兴奋地挥舞了下拳头。

    就连苏锦听了都抑不住勾起嘴角,没想到张小卒这么会哄小孩开心,同时轻拍了一下张小卒的后背,提醒道:“忍着点。”

    她已经给张小卒清洗完伤口,针上穿了羊肠线,准备动手缝合伤口。

    “先生且放开手缝便是,这点痛我忍得了。”张小卒笑道。

    针线穿透皮肉的声音,让许多学生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慌忙从后面跑到张小卒前面去,不敢再看下去。

    “你上过战场?”苏锦为了转移张小卒的注意力,让他少受些疼,主动挑起话题问道。

    “上过。”张小卒应道。

    “这些伤都是在战场上留下的?”苏锦问。

    “大部分是。”张小卒答。

    “哪边的战场?”

    “南边。”

    “打的大牙人还是叛军?”

    “都打过。”

    “杀了不少人?”

    “很多。”

    “难怪

    你无惧都天禄的杀气。”

    “先生今后再无需惧他,他若再敢来欺负先生,我就杀了他。”张小卒杀气森然道。

    “十万禁军大统领你都敢杀?”

    “有何不敢?”

    “不怕皇上治你一个杀头的大罪?”

    “皇上也得讲道理。”

    “可他偏偏是个不讲理的。”

    “那就反了他。”

    “大胆!”

    “哎哟!先生,轻点,针都扎到骨头上了。”

    苏锦训斥道:“活该!让你胆大妄言,大逆不道的话也敢张口就来,不狠狠扎你两针,恐你不长记性。

    记住,这里是帝都,连老鼠洞里都有皇家的耳目,该说的不该说的,三思再三思,而后再言。切不可贪图一时口舌之快,否则必祸从口出。”

    “谨记先生教诲。”张小卒点头道。

    “那该怎么办?”苏锦重新问道。

    “什么怎么办?”张小卒一下没反应过来。

    “皇帝不讲道理,得怎么办?”

    “可以骂吗?”

    “诛九族。”

    “那就跑的远远的。”

    “跑不了。”

    “那就——那就——嘿,有了。”

    “怎么着?”

    “瞪他。”

    “啊?”苏锦没听明白。

    “用眼睛瞪他,不说话,就这么直愣愣地瞪着他,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他。

    你想啊,他不讲道理,心里肯定是虚的,你这么瞪着他,他就会愈加心虚,搞不好晚上还会做噩梦。”张小卒一脸认真道。

    苏锦噗嗤一声被张小卒逗乐了,摇头笑道:“瞧你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差点我就信了。好了。文彦,扶你大叔去西厢房休息吧。”

    苏锦的动作干净利索,说话的这会功夫已经把张小卒的伤口缝合,并敷上药缠了绷带。

    自始至终张小卒哼都没哼一声,就好像伤口没长在他身上,感受不到疼痛一样。

    可苏锦知道他是在强忍疼痛,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因为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伤,让紧张和恐惧感占据小院,他在默默地照顾小院里所有人的情绪,让他们尽可能的感到放松和快乐。

    “至诚至善,品行兼优,难能可贵,比帝都这些饱读诗书,自诩君子的名门子弟强千百倍。”苏锦心中暗暗夸赞。

    若是张小卒知道苏锦这般夸赞他,定会美得鼻涕冒泡。

    “大叔,快去房间里歇息。”台文彦很是殷勤,边搀着张小卒往西厢房走,边迫不及待地说道:“大叔,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如何?诚邀你去我家做客。我家虽不是豪门大户,但是请大叔吃一顿饱饭肯定没问题。”

    “今晚?今晚可不行。”张小卒摇头道。

    “为何?哦,大叔你需要休息养伤。那也没关系,去我家养着,我家丫鬟心灵手巧、温柔漂亮、细致入微,保准能把大叔你伺候得舒舒服服。”台文彦盛情不减。

    “帝都有家五福酒楼,你可知道?”张小卒突然压低声音问道。

    “知道,是九皇子苏浅殿下开的,我偶尔会随父亲大人去那里吃饭。”台文彦张口就答,非但知道,而且看样子还很熟,接着他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大叔

    是想让我请你去五福酒楼吃,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不是。”张小卒摇摇头,眼角闪过一抹坏笑,压低声音道:“我是要告诉你,今天晌午我在五福酒楼吃饭,可是他们家的厨子弄的酒菜忒难吃,大叔我一气之下就把五福酒楼砸了个稀巴烂,现在正在被全城通缉,所以才躲进泰平学院。你要是觉得你家比泰平学院安全,大叔我就去你家躲躲。”

    台文彦闻言甚是惊愕,抬头看向张小卒的眼睛,想知道张小卒是不是在撒谎骗他,可是恰瞧见张小卒正阴恻恻地盯着他,顿时只觉一股凉气透体,吓得嗷唠一嗓子,原地跳了起来。

    台文彦神情惊恐,上下牙齿打着颤儿,咽着唾沫,嘴里艰难地往外蹦字:“大——大——大叔,改——改——改日——改日我再——再请你吃饭,现在我要上课了。啊——”

    说完,脚底抹油,尖叫着往教室跑去,那情形,好似白日撞鬼一般。

    “咋了?”苏锦不明所以地问道。

    “可能是——”张小卒笑盈盈地望着台文彦眨眼间就消失在教室门口的身影,道:“着急用功读书,长大后要做一个对帝国有贡献的人。”

    “是吗?”苏锦深表怀疑。

    ……

    天子銮驾停在了泰平学院门前。

    太监东荣急步上前,挑开车帘,苏洄自銮驾上下来,一身流云紫金袍,端的贵气大方。

    苏洄提上备好的礼物,吩咐东荣在门外侯着,又朝跟上来的姜汉一行十几人吩咐道:“姜统领,你一人随我进去即可,其他人皆留在外面,严明纪律,不可造次。”

    “诺。”众人领命。

    泰平学院建院之初苏翰林就严令,不准任何人,包括他自己,驾车或骑马进学院,违者严惩不贷。

    且苏翰林一直以身作则,每次来到泰平学院门前,都要下车步行进院,所以从来没人敢违背此条禁令。

    苏洄自然也不敢。

    幸而此时已经是上课时间,学院门前冷清无人,只有看守院门的护卫,否则他的到来必然会引起轰动。

    “启禀掌院大人,太子殿下来访,说有要紧之事求您帮忙。”有塔奴上到武圣塔九层汇报。

    白须老者微微皱眉,问道:“有说什么事吗?”

    他之所以皱眉,是因为泰平学院从不参与朝堂上的政事纷争,而眼下朝堂上党派林立,暗流汹涌,几位皇子明争暗斗,皆眼盯着太子之位,太子这时候来访,若所求之事关乎党派阵营,或是让他明确泰平学院对太子之位的态度或站队问题,着实让他为难。

    “回禀掌院大人,具体什么事太子殿下没说,只说无关朝堂纷争,让掌院大人且宽着心。”塔奴回禀道。

    白须老者闻言顿时心头宽松,舒展眉头笑道:“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已经为老夫考虑周全了。既如此,怎敢不见。”

    “掌院,能否带上小子一起,小子仰慕太子殿下已久,只可惜一直无缘得见。”展傲天自西侧一面山水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白须老者笑道:“老夫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想争得太子殿下的同意,准你去武卫营找姜汉切磋吧。”

    “真是什么都逃不过掌院您的法眼。”展傲天道。

    “走吧。”

    “谢掌院。”

第五百八十二章 万剑阁

    帝都有一处让无数修者魂牵梦绕,但又忌惮万分的所在,那便是万剑阁。

    万剑阁乃东洲神剑城剑圣叶沧安所创,创时曾言:“谁能让剑阁内万剑臣服,吾即收之为亲传弟子。”

    然而万剑阁建立至今已有三百六十四年之久,却仅有一人做到过。

    那一日叶沧安自东洲横跨虚空亲临帝都,将此人收入门下,羡煞万千武修。

    只可惜,此人虽然惊才绝绝,可穷其一生终究没能踏过天堑,斩道成圣,最终止步星辰,抱憾而终。

    如今,剑阁大门依然四季常开,静待下一位执剑人。

    万剑阁自外面看极其普通,不过是街边的一幢二层小楼,同四周一栋栋富丽堂皇的商铺相比,实在太不起眼。

    然而却没人敢瞧不上它,因为剑阁虽小,却内有乾坤。

    周剑来和牛大娃慕名而至,望着房门匾额上“万剑阁”三个漆黑大字,驻足观察。

    来之前有人告诉他们,匾额上的三个字乃是剑圣叶沧安的亲笔,其中蕴含着深奥的剑意,若能有幸参透一二,必然大受裨益。

    牛大娃凝神观察许久,却一无所获,不禁失望地摇了摇头。

    他侧目看向一旁的周剑来,见其正笑意吟吟地望着匾额,似乎已经参透其中剑意,当即忍不住好奇问道:

    “周大哥,快给我讲讲,这三个字当中究竟藏着怎样的奥妙,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旁边有一紫袍男子,也在驻足参悟剑意,耳边听见牛大娃的话,顿时被其吸引了注意力,忙悄悄地竖起耳朵偷听起来。

    周剑来摇头笑道:“剑圣前辈的剑意深奥,恕我资质愚钝,未能窥得真意。不过我倒是发现一件有趣的事。”

    “什么有趣的事,快讲来听听,让我也乐呵乐呵。”牛大娃好奇道。

    “我发现,嗯,这位剑圣前辈的字真的好丑。”周剑来笑道。

    旁边的紫袍男子闻言吓了一跳,立刻挪步同周剑来拉开距离,生怕被其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狂妄言论牵连。

    当街嘲笑剑圣叶沧安的字丑,并且还是在万剑阁门口,在紫袍男人看来,这是老寿星上吊——活够了啊。

    牛大娃一手抱在胸前,一手捏着下巴,望着匾额打量了一会,然后砸吧砸吧嘴,评价道:“我觉得还行,比我写的好看。”

    “哈哈——”

    周剑来被牛大娃一脸认真的表情逗乐了,忍俊不禁道:“你总共写不出二十个大字,横竖撇捺都写不周正,想找个字写得比你难看的可不容易。叶沧安的字得你此般评价,我觉得他应该高兴不起来,甚至可能会恼羞成怒揍你一顿。”

    牛大娃听了,自己也禁不住乐

    了起来,目光自匾额上收回,看向万剑阁敞开的大门,说道:“既然无缘窥探剑圣前辈的剑意,那咱就别在这里干站着了,赶紧进里面品尝美酒吧。”

    周剑来点头道:“我腹中酒虫早已迫不及待。”

    说完二人并肩朝万剑阁敞开的门走去。

    万剑阁里不只有剑,还有帝都最烈最美的酒,来之前他二人都打听清楚了。

    自门外往里看去,剑阁里的布置极其简单,

    几张圆桌摆在大堂里,外加一张简陋的柜台。

    怪异的是,整间大堂空空荡荡,竟看不到一个人影。

    这让周剑来和牛大娃不禁疑惑,心想来之前明明听说万剑阁日日群雄汇聚,热闹非凡,怎的今日这般冷清萧条?

    怀着不甚疑惑,二人迈步跨过朱红门槛,突然眼前视野一晃,紧接着古树青松、翠竹苍柏、亭台楼阁,等等景物,赫然闯进视野。

    猛然间的场景变幻,让二人大吃一惊,当即急急止步,想要退回去,可回头看去,只见山峦叠嶂,云雾缭绕,哪还瞧得见万剑阁的大门。

    不过二人并没有过于惊慌,短暂的震惊过后很快就镇定下来,同时眼睛里闪过一道恍然之色。

    他们来的路上打听万剑阁时,那位热心的路人给他们大概介绍完万剑阁后,又很是神秘地告诉他们,万剑阁进门就有大惊喜,绝对能让他们两个大开眼界,故而二人短暂的震惊过后就反应过来,那人说的进门大惊喜应该指的就是眼前这个了。

    “圣人手笔,当真非同凡响!谁能想到一扇不起眼的小门后面,竟藏着一方世界,太不可思议了!”牛大娃环顾四周的景色,发现自己二人竟然凭空到了一座山巅之上,抑不住惊叹连连。

    周剑来亦是惊叹不已,讶然道:“传言圣人有开天辟地之神通,今日得见,当真是大开眼界。好香的酒啊!”

    然而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空气中飘来的浓郁酒香所吸引,顿时两眼放光地朝酒香飘来的方向看去,那垂涎欲滴、急不可耐的模样,像极了一个酒鬼。

    只见不远处的断崖边,亭台楼阁错落有致,许多男男女女坐在亭中,或谈笑或饮酒或高谈阔论,好一副热闹场景。

    这时,一位身穿白纱裙,身材曼妙的年轻女子,来到周剑来和牛大娃面前,微笑着朝二人盈盈一拜,脆声道:“奴婢恭迎二位公子大驾,给二位公子请安。请问二位公子是要上阁楼雅间,还是在外面亭子里入座?”

    在她白净光洁的右边额头上,一个拇指大小的朱红色刺青极为醒目。

    刺青图案是一柄无鞘的利剑,此乃万剑阁的专属印记。

    额头上刺此印记的人,皆为万剑阁的剑奴。

    她是万剑阁数百剑奴中的一员,职责是负责接待服侍客人。

    剑奴没有名字,只有一个代号,剑三六一是她的代号。

    “房间里闷得慌,不如亭子里通透敞亮。”牛大娃应声道,然后看向周剑来,询问他的意思。

    周剑来无所谓道:“随便哪里,有酒就行。”

    “二位公子这边请。”剑奴得到答案,朝二人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然后半侧着身子走在前面引路,举止动作甚是恭敬。

    亭台楼阁皆临崖而建,二十步一亭台,五十步一楼阁,中间以长廊相连,沿着悬崖边一路绵延,远远望去,好似一条长龙盘踞在悬崖上。

    客人很多,近处的亭子里都坐了人,二人跟着剑奴走了很远才找到一座空亭。

    待周剑来和牛大娃在亭子里的石桌旁落座,剑奴服侍一旁,开口问道:“二位公子可要点些酒菜?”

    周剑来腹中酒虫早就在嗷嗷叫唤,闻言忙不迭点头道:“弄几个你们的招牌菜,再上一壶你们这里最好的酒。不,一壶太少,来一坛。”

    他点的很随意,按理说很好满足,可剑奴听了后却神色一怔,露出为难的表情。

    周剑来察觉到了剑奴的表情变化,当即问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剑奴忙朝周剑来歉意施礼,但刚要张口答话,却被旁边亭子里一道爽朗笑声打断。

    只听有人朝这边大笑道:“哈哈,她是被小兄弟你的酒量吓到了。”

    周剑来和牛大娃顺声望去,发现大笑之人是一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汉子。

    此人身着青衣劲装,身形结实匀称,气息悠长,一把银鞘长剑担在桌边,看样子应该是一位修为不俗的剑修。

    其方口大耳,眉眼带笑,面容和善,配上他爽朗有力的笑声,非常具有亲和力,给人极好的第一印象。

    他见周剑来和牛大娃望了过来,当即笑着朝二人拱手作礼。

    周剑来颔首致意,而后看向剑奴笑道:“我兄弟二人酒量好,一坛酒不在话下。姑娘无需为我二人担忧,只管上酒便是。”

    剑奴微笑点头,可笑容里难掩尴尬之情,她哪里是担心周剑来和牛大娃的酒量,她实则是担心这二人付不起酒钱。

    确切点说不是担心,而是确定周剑来和牛大娃付不起酒钱。

    可她又不能明说,那样实在太失礼数,搞不好还会激怒客人,故而难为和尴尬。

    幸而青衣汉子是个热心肠,看出了她的尴尬,并再次开口替她解围,向周剑来和牛大娃笑道:“二位小兄弟怕是第一次来万剑阁,未曾品尝过万剑阁佳酿的劲道。”

    周剑来微皱眉头,觉得青衣汉子的话忒多,耽误他吃酒。

第五百八十三章 光明剑

    周剑来觉得青衣汉子话忒多,耽误他和牛大娃吃酒,可伸手不打笑脸人,也只能含笑应道:

    “正如兄台所言,我兄弟二人确实是第一次来万剑阁,听闻万剑阁有帝都最美的酒,故而迫不及待地想品尝一番。”

    青衣汉子顺话说道:“万剑阁最好的酒名叫剑梅酒,此酒是以剑冢谷底寒冬腊月盛开的梅花为料,辅以九九八十一味名贵灵药,取剑冢灵泉之水酿造而成,最后再封坛埋藏于剑冢,受万剑灵气滋养,孕育十年方成佳酿。”

    周剑来听得两眼放光,禁不住拍桌赞道:“以剑养酒,妙哉妙哉!”

    青衣汉子似是被自己说馋了,端起桌上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接着讲道:

    “剑梅酒酒如其名,香如梅,烈如剑,入口醇香,沁心沁脾,可同时又似万剑灌喉,让人心惊胆颤。

    然而此酒又非单纯的酒,因为酒内不仅蕴含九九八十一味灵药药力,还携有万剑灵气,所以它还是助人修炼的琼浆灵液。

    尤其是对我等剑修,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因为极可能喝上一小口就能从中感悟剑意,提升剑境。”

    说至此处,青衣汉子脸上不禁流露出无限向往渴求之色,可接着却摇头一笑,自嘲道:

    “只可惜我这辈子恐怕都没机会喝上一口咯,因为它实在是太贵了,像这样小小一壶十年份的剑梅酒,售价就要一粒元始金丹,并且拒收金银,只卖元始金丹。

    啧啧,元始金丹呐,像我等平民修者,做梦都不敢奢求一粒,即便有幸得到一粒,哪个又舍得拿来买酒哟。”

    周剑来听着青衣汉子的抱怨和叹息,忽然琢磨过味来,原来这人之所以这么多话,实际上是在委婉善意地告诉他,万剑阁最好的酒极贵,一般人连一酒盅都喝不起,可别狂妄无知,张口就来一坛,惹人笑话。

    继而也明白了为何剑奴听见他要一坛最好的酒后,会露出为难之色,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应该是想告诉他酒很贵,他买不起一坛,可是又担心话说的太直白,伤了他的面子,让他难堪,故而需要在心中琢磨一番言辞,争取委婉圆润,不伤他的面子。

    “既善意地告知了我酒价,提醒我不要因为无知而闹笑话,又帮这位酒侍姑娘解了围,真是个善解人意的热心肠。”周剑来对青衣汉子的好感油然而生,当即投过去一个感谢的眼神。

    旁边的剑奴亦是目泛涟漪,对青衣汉子感激不已。

    青衣汉子看见周剑来的回应,知其听懂了自己的善意提醒,便颔首一笑,不再多言,然后转回身子和同桌的一位女子继续闲聊起来。

    周剑来嘬了嘬牙花子,道:“一壶酒一颗元始金丹,着实贵了些。”

    虽然他的万剑匣里有许多元始金丹,可是用元始金丹买酒喝,实在过于奢侈,故而一时犹豫不决。

    “公子,我们剑阁还有许多其他价位的美酒,全都是上等佳酿,奴婢这就给您一一介绍,保准有合您胃口的。”

    剑奴见周剑来皱眉嘬牙花,当即认定他买不起剑梅酒,所以急忙开口接过话,恰到好处地给他搭了个台阶下。

    然而只经过短暂的犹豫,周剑来就对腹中酒虫缴械投降,把“奢侈”二字抛之脑后,朗声笑道: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帝都第一美酒,若不品尝一番,岂不遗憾?且劳姑娘,上一壶剑梅酒。老二,付钱。”

    最后一句说得尤为爽快。

    “干!”牛大娃猛翻白眼,投给周剑来一个鄙视的眼神,不过手上动作却没有怠慢,伸手入怀,扣扣索索一会儿,掏出一粒光灿灿的金丹,扑鼻的丹香霎时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牛大娃把元始金丹随手放在面前石桌上,看向剑奴问道:“再来四个你们的招牌酒肴,要多少钱?我一并付了。”

    剑奴没有应答,因为她已经盯着石桌上的元始金丹,震惊的说不出话。

    她万没想到牛大娃真能掏出一颗元始金丹,而且就那么不经意地从怀里掏出来,又随意地扔在桌子上。

    千金难求的金丹,既没有用丹瓶玉盒盛装,也没有用丝娟锦帕精心包裹,就那么随意地丢在石桌上,暴露在空气里,完全没有与它价值相匹配的尊贵待遇。

    若不是那金灿夺目的流光,以及元始金丹特有的扑鼻清香,剑奴定会毫不犹豫地认定这是一颗假丹。

    隔壁亭子里的青衣汉子也是看傻了眼,哪能想到周剑来和牛大娃二人非但拿得出元始金丹,并且还舍得拿来买酒喝,甚至由二人风轻云淡的神态不难看出,花费一颗元始金丹买酒喝对他二人来说完全没有负担。

    想到刚才自己的善意提醒,青衣汉子不禁老脸一红,心说:“这哪里是两个买不起剑梅酒的无知后生,分明就是两个财大气粗的富家豪门子弟。”

    望着石桌上黄灿灿的金丹,他既眼馋又艳羡,心里抑不住幻想,若是自己有一颗元始金丹那该多好。

    “回禀公子,本阁所有菜肴对点剑梅酒的客人尽皆免费相赠。”剑奴自震惊中醒来,急忙回答牛大娃,言语神态相较之前愈加恭敬。

    “既如此,那就快些上酒菜吧,莫让我二人久等。”牛大娃道。

    剑奴忙点头应道:“请二位公子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传唤酒菜。”

    说完,她自腰间摘下一块白丝帕,小心翼翼地把元始金丹包裹起来,然后施礼告退。

    不过她并没有立刻去传唤酒菜,而是去往上级主管之所在,准备递交金丹,鉴别真伪。

    虽然她有九成多的把握确定这是一颗真丹,但万万不敢自作主张,因为一旦出现差池,可不是她一个小小剑奴所能承担的。

    “这悬崖下面应该就是剑冢了吧?”牛大娃的目光投向悬崖下方,心中生起无限好奇,奈何崖中云雾氤氲,阻隔了视线,看不清崖底景色。

    亭台阁楼长廊皆是临崖而立,故而坐在亭子里无需起身就能看到崖下。

    悬崖峭壁,云雾缭绕,如无底深渊,只看一眼,就让人生出头晕目眩之感,胆小恐高者断不敢在亭中坐。

    周剑来亦转头望向崖中,点头道:“那人说每日下午二时冢中雾气就会散去,届时万剑显露,静待群雄进剑冢拔剑。”

    牛大娃望着氤氲雾气,忽的目光一凝,声音稍显低沉道:“拔剑成功,则剑归己有,无需向剑阁支付任何费用,如路边白捡,天上掉馅饼。

    可若拔剑失败,非但剑不可得,还要损失一阶修为,这成败之间真真是惊心动魄啊。”

    万剑阁之所以日日群英汇聚,热闹非凡,是因为万剑阁剑冢里藏纳着无数宝剑,其中不乏闻名江湖的绝世名剑,而江湖人士非但可以自由进入剑冢,并且剑冢里的名剑宝剑皆可随意挑选,只要能将剑从剑冢里拔出,就可以把剑带走,无需向万剑阁支付任何费用。

    然而,拔剑成功着实令人欢喜,可若拔剑失败,那可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拔剑失败者,会被剑冢吞噬一级境界。

    此乃剑圣叶沧安的圣人手段,即便是星辰大能,若拔剑失败,亦不能幸免,会被剑冢生生吞噬一级修为,由星辰境跌落至海之境九重天。

    没人愿意平白失去一级境界,故而在没有万全把握前,很少有人敢冒然下剑冢拔剑。

    然而即便如此,依然有许多人拔剑失败,被剑冢吞噬修为,或有人经不住宝剑的诱惑,或有人自以为是,或有人低估了自己选的剑,或——

    故而,万剑阁既让修者们魂牵梦绕,又让修者们忌惮万分。

    听见牛大娃说“惊心动魄”,周剑来笑着点点头,道:“所以这里每日都热闹非凡,因为从不缺好戏看。”

    “待会雾散了,咱们也下到剑冢里瞧瞧去。”牛大娃满心期待道。

    周剑来点了点头,其目放精光,心中暗下决

    心,将来定要寻遍天下名剑,插遍万剑匣里每一座山头,使之名副其实。

    “二位公子今日算是来着了。”青衣汉子看向周剑来和牛大娃笑道,他对二人的称呼由之前的“小兄弟”变成了“公子”,只因一颗元始金丹无形中抬高了周剑来和牛大娃的身份,让他潜意识里不敢高攀。

    “哦?怎么说?”周剑来闻言笑问道。

    青衣汉子应道:“万剑阁今日之所以人流涌动格外热闹,是因为剑阁的五执事龙奎大人将要进剑冢拔剑,故而附近方圆的剑修皆争相前来观看。

    二位公子第一次来万剑阁就碰见此等盛景,可不是来着了。”

    周剑来面露惊喜之色,点头笑道:“初来乍到就能一睹星辰大能拔剑之风采,我兄弟二人当真幸运至极。”

    牛大娃咂咂嘴,惊讶道:“没想到剑阁的执事,星辰级别的强者,相中自家剑冢里的剑,竟然也要和外人一样,需进剑冢拔剑方可获得,这万剑阁的规矩好生严厉苛刻。”

    青衣汉子道:“此乃圣人定下的规矩,没人敢违抗。”

    “能被星辰大能相中的宝剑,想来绝非凡品。”周剑来道。

    “那是当然。”青衣汉子应声道,“龙奎大人要拔的剑乃是光明剑。”

    “光明剑?!”周剑来失声惊呼,显得极为震惊。

    “怎么?这剑很厉害?”牛大娃没说听过光明剑的威名,见周剑来反应激烈,顿时被勾起好奇心。

    周剑来平复下激荡的心情,给牛大娃讲道:“相传此剑为天地初开之时,第一缕普照大地的日月光芒所化,故而蕴含日月之力,威力无穷。咱们大禹的始皇帝秦太祖正是得其相助,驰骋沙场,所向披靡,终而平定天下,一统大禹,建立了大秦王朝。”

    牛大娃听了后不禁连连咋舌,这才知道光明剑的厉害。

    “可是据史料记载,光明剑被秦太祖带进了棺材,埋葬于天龙山秦皇墓内,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周剑来皱起眉头道。

    青衣汉子应道:“据说是剑圣前辈不忍名剑埋没,于是就闯进秦皇墓将剑取出,而后置于剑冢内,等待它的下一任主人出现。

    然而,光明剑已经在剑冢里呆了两百多年,却至今也没等到它的有缘人。

    不过,它的新主人即将出现,并且就在今天。

    龙奎大人为了拔取光明剑,足足准备了十年之久,今日拔剑志在必得。”

    青衣汉子言语笃定非常,对万剑阁的这位五执事充满了信心。

    周剑来望向崖下,目光炽热,毫不掩饰对光明剑的渴求。

    青衣汉子看在眼里,轻轻摇头,觉得周剑来想多了。

    牛大娃笑道:“周大哥,放心吧,这位龙奎大人必不能成功。”

    “公子,慎言!”青衣汉子听得眼皮直跳,连忙提醒牛大娃注意言行。

    牛大娃却是不以为意,笑言道:“良禽择木而栖,名剑择主而侍。这位龙奎大人为拔光明剑,准备了十年之久,想必平日里没少在光明剑前晃悠,若光明剑有择主之意,早就与他生出心灵感应,何须苦等十年。”

    “这——”青衣汉子一时语塞,他乍一听,觉得牛大娃纯属是胡说八道,可是细一琢磨,却又觉得颇有几分道理,故而一时愣住,不知该如何应答。

    周剑来忽然站起身,笑道:“二弟所言极是。”

    说罢,跨出亭子,走到最崖边,然后单手拢在嘴边,俯身朝云雾弥漫的崖下大声吼道:“喂,光明剑,我叫周剑来,很高兴在这里遇见你。请问你是否愿意让我做你的新主人?”

    他声音极大,远远传开,瞬间就在空荡的山谷里形成极强的回音,很快整座山巅都回荡起他的声音,且久久不息。

    “哈哈——”

    短暂的惊愕沉默过后,亭台楼阁里爆发出震耳的哄笑声,所有人都被周剑来的吼声逗笑了。

第五百八十四章 古今雨

    对酒客们来说,周剑来的行为实是可笑幼稚,心说:

    “如若喊上一嗓子就能让光明剑认主,那光明剑早八辈子就被人拔走了,不止光明剑,恐怕整座剑冢的剑都被拔光了。”

    “——”牛大娃一脑门子黑线,心知周剑来又犯二了,看见周围的人全都哈哈大笑地往这边观望,他连忙伏在石桌上以手遮面,装作不认识周剑来的样子。

    旁边的青衣汉子摇头苦笑,觉得周剑来太搞怪。

    周剑来被远近投来的近百道目光盯着,却面不改色,没事人一样,大大方方地返回座位。

    “哈哈,哪里来的傻小子,真真把爷逗乐了。”

    “等会剑冢开放,见到龙奎大人拔起光明剑,这小子不会委屈的哇哇大哭吧?哈哈——”

    “呸!一个独臂残废,竟敢妄想做光明剑的主人,真是痴人说梦,可笑至极。”

    “万剑阁什么都好,就是有一条不好,进门没有门槛,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

    嘲笑和揶揄声在一张张酒桌上响起,他们正缺话题可聊,周剑来瞌睡送枕头,让他们酒桌上的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不过却也有人对周剑来另眼相看,觉得周剑来单纯率真,喊出了他们心中渴望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愿望。

    在座的每一位,乃至整个帝都的每个人,有哪个不想让光明剑认他们做主人,只不过不好意思说出来罢了。

    “喂,独臂的小子,你喊的那么大声,咋不见光明剑回应啊?”有人扯着嗓子问周剑来。

    周剑来朝那人笑了笑,回道:“别急,崖太高,让声音飘一会儿。”

    “哈哈——”

    酒客们再次哄堂大笑。

    但他们很快就收了笑声,继而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因为他们看见一位气质出尘的绝美女子走进了周剑来所在的亭子。

    此女子名叫古今雨,乃万剑阁的新任酒官,亦是帝都有名的美人儿。

    不同于寻常女子,她身上既有女人的妖娆妩媚,又有不输男子的侠骨豪气。

    帝都的男子为其神魂颠倒,女子亦为其芳心乱颤,可谓是男女通杀。

    只不过,这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只可远观,不敢亵玩。

    曾有礼部尚书的儿子,酒后乱性,调戏此女,结果被此女拿来剪刀,生生剪断了命.根.子。

    礼部尚书听闻噩耗,怒发冲冠,可最终却只能干干地咽下这口气,不敢对古今雨怎么样。

    因为古今雨的爷爷是古通天,万剑阁大执事,修为深不可测,礼部尚书怎敢招惹。

    然而,古今雨愈是带刺,却愈让男人们着迷,他们前仆后继而想要征服这匹野马,但最终皆铩羽而归,包括太子苏洄。

    那些仰慕古今雨美色的公子侠客,或是倾心古今雨英姿的姑娘们,来万剑阁饮酒,若能得古今雨到桌前斟一杯酒,便如得到了最高礼遇一般。

    然而想让古今雨到桌前斟酒,既要看自身够不够资格,还要看古今雨的心情,若其心情不好,便是太子苏洄来了,也绝难请动。

    不过却是有一法子能请到古今雨,且无论其心情好坏必能请来,那便是点一壶剑梅酒。

    倒不是万剑阁为了卖酒才这么做,而是因为古今雨新上任酒官一职,担负酿造剑梅酒的任务,她想在原有的基础上再做突破,酿造出更美味的剑梅酒。

    故而每当有客人点剑梅酒,她都会亲自到桌前斟酒,看着客人饮尽杯中酒,然后与其探讨一二,收集众酒客的口味和意见,以

    求得到灵感和启发。

    古今雨的出现,瞬间成为全场焦点。

    当人们的目光落在她纤纤玉手里那专门用来盛装剑梅酒的碧玉酒壶上时,无不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们万万想不到亭子里那两个不起眼的少年,竟然点的起一壶剑梅酒。

    他们不得不收起戏谑讥讽的表情,严肃认真地重新审视起周剑来和牛大娃,并悄悄竖起耳朵,耳听八方,想要知道这两位生面孔是何方神圣。

    古今雨玉足轻踩细步,凹凸有致的身体如弱柳扶风般,袅袅娜娜走进亭子,朝周剑来和牛大娃盈盈一笑,眼角眉梢显露万种风情,朱唇轻启,娇娇糯糯道:“小女子古今雨,拜见二位公子。”

    周剑来顺势起身,朝古今雨微笑颔首,道:“在下周剑来,这厢有礼了。劳姑娘大驾,不甚惶恐。”

    现场气氛的转变,以及古今雨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非凡气质,都告诉周剑来此女非等闲之辈,故而不敢怠慢。

    牛大娃见状跟着起身,朝古今雨拱拱手,道:“在下牛广茂,有礼了。”

    然而周剑来和牛大娃的礼貌回应,却让古今雨心中微微诧异。

    在她看来,这二人的反应太过平淡了,对她的到来似乎没有一丝丝惊喜,就好像根本不知道万剑阁有她这号人物一样。

    并且她的美貌姿容,似乎也没在二人心中掀起波澜,仅仅只是第一眼看见她时,眼睛里划过一瞬间的惊艳,但紧接着就恢复了正常。

    古今雨心中兀自诧异,但嘴上却没有闲着,温婉问道:“请问二位公子,是否需要移尊驾,到阁楼雅间进酒?”

    “劳姑娘费心。亭子里通透敞亮,此处饮酒正好。”周剑来应声道。

    古今雨微笑颔首,道:“二位公子请落座,容小女子给二位斟一杯水酒,略表地主之谊。”

    “不敢劳姑娘玉手,我兄弟二人皆为粗人,没甚讲究,自己动手便可。”周剑来道。

    古今雨闻言故作不悦道:“公子怎地这般矫情?”

    “哈哈,那就有劳姑娘了。”周剑来哈哈一笑,不再推辞,招呼牛大娃坐下。

    古今雨满意地点点头,朝身后招了招手,跟在其身后的剑奴,顿时把白玉酒杯和美味菜肴在石桌上摆开。

    古今雨拨开碧玉酒壶壶嘴上的玉塞,身体微微前倾,倒满两个酒杯。

    霎时间酒香梅香四溢,沁心沁脾,远比青衣汉子描述的美妙百倍。

    咕噜——

    周剑来闻着浓郁的酒香,食指大动,肚子里更是不争气地发出一串声响。

    他再顾不上什么礼节,端起酒杯,先是小啜一口,缓缓闭上眼睛,让柔软绵长的酒液在舌头上缓缓滑动,使酒的芬芳醇香充斥整个口腔,喉咙里忍不住发出一道享受的呻吟声。

    随之猛地睁开眼睛,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只觉得真如青衣汉子说的一样,琼浆入喉却似万剑灌体,顺着奇经八脉横冲直撞,涌向四肢百骸,如万剑齐发,要把人生生搅碎撕裂一般。

    待酒劲在体内自然化解,周剑来才缓缓放下酒杯,一边回味着剑梅酒的美妙滋味,一边忍不住轻拍桌面称赞道:“哈哈,妙极妙极!这是我喝过的最好的酒!”

    另一边,牛大娃亦是咂着嘴巴回味无穷,禁不住朗声赞道:“喝之前我还在疑惑,究竟什么样的酒,能值一粒元始金丹一壶,莫不是店大欺客,漫天要价?不过喝了之后我只想说,不愧是一颗元始金丹才能买到的酒,它着实值这个价。”

    元始金丹已经花出

    去,牛大娃自然不会吝啬赞美之言,可如若让他再掏一粒元始金丹买一壶,恐怕就难了。

    在他看来剑梅酒虽好,但仅限一壶,再多就是浪费,因为它远没有一粒元始金丹的价值大。

    “多谢夸赞。”古今雨道一声谢,又给二人满上一杯。

    周剑来和牛大娃也不客气,迫不及待地端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

    咕噜咕噜,如牛饮水。

    古今雨微微愕然,没想到他二人把这第二杯酒也喝得这般着急,似乎根本不在意酒中蕴含的磅礴灵气和剑意,真就把剑梅酒当做寻常美酒喝起来了。

    若换做其他人第一次品尝,恐怕第一杯酒下肚,就立刻运功吸收酒中灵气,并努力感悟酒中蕴含的剑意了。

    “哈哈,爽快,再来一杯。”周剑来酒瘾大作,一时忘记了古今雨的身份,置杯于桌上,让其再添一杯。

    牛大娃的空杯紧跟着送上前来。

    古今雨莞尔一笑,并不生气,依言又给二人满上酒杯。

    二人端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喝得豪爽痛快。

    三杯酒下肚,二人只觉腹中暖洋洋,甚是舒坦,又有一股股暖流流窜于四肢百骸,而后慢慢涌上头来,起了酒劲。

    “好大的酒劲。”周剑来感受着一股股涌上脑门的劲道,颇感惊讶道。

    他的酒量早已练得千杯不醉,却不曾想眼下区区三杯小酒下肚,就让他感受到了微微醉意。

    牛大娃的酒量比不上周剑来,他的脸颊已经泛起红晕,不过他肤色黝黑,不细看反倒看不出来。

    古今雨笑应道:“二位公子酒量已是顶好的了,能像公子二人这般连喝三杯剑梅酒还不醉的,放眼整个帝都也找不出多少人。”

    然而却有人对周剑来和牛大娃的饮法颇为不满,远远地低声骂道:“如牛饮水,暴殄天物。”

    当即有人点头附和:“原来不过是两个酒鬼罢了。”

    “竟然让佳人连着为他们斟酒,真是蹬鼻子上脸,不识好歹。若不是剑阁有规矩,不准酒客们私斗,小爷非得上去好好教训他们一顿不可。”有人恨恨地骂道。

    这些人突兀的谩骂和讥笑声,纵然有意压低了声音,却依然传进了周剑来和牛大娃的耳朵里。

    甚至许多人是故意让周剑来和牛大娃听见,好在古今雨面前显一显自己的能耐。

    然而这些难听的话语落在周剑来和牛大娃耳朵里,二人根本不爱搭理,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古今雨看在眼里,只觉二人不简单。

    她本以为这两人年轻气盛,再加上酒劲上头,听到酒客的谩骂侮辱后,定会气血上涌,与这些酒客争个高低上下,显一显能耐,抖一抖威风。

    但她完全没想到,周剑来和牛大娃面对酒客的谩骂侮辱,竟是如此的淡定平静,甚至嘴角还挂起了笑意,就像是在听无关自己的笑话一般。

    此等宽广胸襟,让古今雨自叹不如。

    她确信,眼前这两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年轻公子,必然拥有着远超他们年龄的丰富阅历,唯有如此才能让他们淡然面对眼前的局面。

    “姑娘,可否把酒壶给我一下。”周剑来没有再让古今雨续杯,而是向她讨要起酒壶。

    “怎么?奴家倒的酒不香吗?”古今雨微挑眉头问道。

    到万剑阁来的年轻酒客,做梦都想让她斟一杯酒,可周剑来反而向她讨要酒壶,似乎并不需要她斟酒,这让她心中微有不快,有一种被周剑来视若无物的感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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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卒斩天介绍:
戏子门前客不绝,将军坟前蒿草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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