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五章 杀人,也曾干净利落过
一个木盆,一壶温水,很快被送进书房。
看着这两样东西,贺步采和苏柔完全不知道张小卒想干什么。
但张小卒很快就给了他们答案。
张小卒拿起水壶倒了一碗清水,递给贺步采,说道:“这是给公主殿下漱口用的,贺大哥你等会帮忙递一下。”
“好。”贺步采接过水碗。
张小卒接着端起木盆对苏柔说:“公主殿下,请坐会椅子,等会若腹部不适,只管呕吐出来。”
“一切听公子吩咐。”苏柔微微颔首,一点不见紧张之色。
贺步采反倒是越来越紧张,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
他突然感觉自己太过草率鲁莽,想到万一张小卒靠不住,苏柔出了问题,那可怎么办?
他下意识地想要叫住张小卒,却发现苏柔格外淡定,反倒给他投来一个宽慰的眼神,就跟他是病人似的。
苏柔的淡定让贺步采神情一怔,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张小卒移步到苏柔右手边,示意苏柔把右手伸出来。
苏柔依言照做。
“冒犯了。”张小卒右手虚探,做出一个要扣苏柔手腕的动作,嘴上告一声罪。
“嗯”苏柔颔首应声,落落大方。
张小卒顺势扣住苏柔的手腕,不过并没有肌肤接触,而是隔着苏柔的衣袖。
他扣住苏柔的手腕,主要是怕给苏柔驱除蛊毒时她忍不住疼痛胡乱挣扎,否则隔个几寸之距,不与苏柔碰触也是可以的。
鬼瞳之力自张小卒指尖溢出,而后沁入苏柔体内。
在鬼瞳器灵眼里,苏柔中的蛊毒不堪一击,用她的话说就是苏柔体内生了虫,用鬼瞳之力随便驱除一下就可以。
苏柔只觉一股清凉钻进手腕,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沿着她的右臂往上游走,去到她的腹腔中,直往小腹袭去。
苏柔脸颊微红,但下一刻就猛地皱起绣眉,因为小腹处突然窜起一股刀绞般的疼痛,然而她银牙一咬,竟是哼都没哼一声。
“公主无需强忍,疼就喊出来,可以轻松一些,且不影响驱蛊。”张小卒说道。
“好。”苏柔应声,但她并没有喊叫,不过由她苍白的脸色,以及额头渗出的汗珠可以看出,她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夫人,疼就喊出来,不丢人。”贺步采急忙上前握住苏柔另一只手,苏柔强忍痛苦的样子让他心疼不已。
“别担——呕——哇——
苏柔刚想说“别担心”,可腹中突然剧烈翻涌,连忙躬下身体,对着面前地上的木盆张嘴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只见两只一寸长,小拇指粗细,血红色的肥虫,夹在苏柔这口鲜血里吐落在盆里。
这两只肥虫尾圆头尖,头部有一白色圆点,好似一只独眼,眼睛下方没有口鼻,但长了一根类似蚊子一样的尖锐口器。
肥虫似乎受到极大惊吓,在盆里剧烈翻滚蠕动,竟然还发出吱吱吱的尖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贺步采和苏柔吓得汗毛乍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尤其是苏柔,想到这两只恶心的虫子在她体内寄生了四年之久,每日以她的精血为食,心中恐惧更甚,脸色煞白如纸,同时腹中阵阵翻涌,恶心的呕吐不止。
直至把腹中东西吐的一干二净,这才缓过气来,急忙向贺步采要水漱口。
张小卒虽事先有心理准备,但亲眼看见这种恶心的虫子,也是头皮发麻吓了一跳。
见苏柔止住呕吐,张小卒向贺步采说道:“贺大哥,让人把这两只蛊虫烧掉,千万不能草草掩埋,更不能拿去喂牲口之类。”
“嗯”贺步采点头应声,立刻去门外唤来仆人,吩咐他们去把蛊虫和苏柔的呕吐物处理掉。
苏柔起身走了几步,惊讶地发现身体竟然没有丝毫不适,就连小腹处都感觉不到一点疼痛,不禁惊讶于张小卒手段之高明。
她深知蛊虫之可怕,尤其是这两只蛊虫还在她体内寄生了四年之久,按理说已经嵌入她的血肉器官,极难分离开来。
可张小卒只用了短短几十个呼吸的时间,就把蛊虫从她体内逼了出来,并且除了一开始痛如刀绞,之后就再无一点痛感。
这让她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要知道,便是从肉里拔根刺出来,也是要疼一会的。
“感谢公子施展回春仙术救奴家性命,大恩不言谢,日后公子但有需要奴家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奴家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苏柔行大礼感谢张小卒。
贺步采见苏柔对张小卒大礼感谢,便知道苏柔身体已无大碍,不禁喜上眉梢,当即跟着向张小卒施礼道谢: “贤弟救命大恩,我夫妇二人铭感五内!”
“言重了,言重了!”张小卒连忙回礼,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贺步采和苏柔交流了下眼神,没有再和张小卒言语上客气,等今天晚上或是什么时候,好好商议一番该如何感谢张小卒。
“请问张公
子,奴家接下来需要如何调养身体?”苏柔问张小卒。
张小卒闻言挠了挠头,道:“想来是吃些滋精养血安神的物品补补身子即可,我也不太清楚,不妨去药房找个精通养生的老先生问问。不过——”
张小卒突然话锋一转,神情语调皆严肃起来。
“不过什么?”贺步采冷不丁吓了一跳。
张小卒迎上贺步采和苏柔的目光,说道: “不过最好先查清楚公主殿下是怎么中的蛊毒?是意外,还是有人想要谋害公主?”
此言一出,贺步采和苏柔的眼皮同时突突猛跳。
苏柔随之看向贺步采。
贺步采心里咯噔一跳,不敢有片刻犹豫,嗔目怒喝道:“查!一查到底!”
他知道苏柔看他,是在征询他的意见,在这种事情上征询他的意见,他怎敢犹豫?
他但有犹豫,就表示给苏柔下蛊之人极可能与他有关,是他想害苏柔。
他为什么要害苏柔?
这其中的事情可就多了,细思极恐。
即便与他无关,他若流露出犹疑之色,表示他对苏柔的安全不上心,那么苏柔必定心凉。
且刚才他执意让张小卒帮苏柔驱除蛊毒,苏柔做出妥协,已是极大让步。
尊重是相互的,苏柔尊重他,他也需要尊重苏柔。
毕竟苏柔是公主,而非普通人家的女子。
贺步采的坚决让苏柔心里暖暖的。
她所求不多,只要贺步采心里有她,疼惜她一些,她便心满意足了。
可若贺步采连这点都给不了她,她真就心凉了。
“贤弟可有什么办法查到下蛊之人?”贺步采问张小卒。
张小卒摇了摇头,道:“我只有驱蛊的办法,没有查案的办法,但我可以去你们的住处,帮你们检查一下,或许有可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苏柔闻言脸色突然阴沉下来,寒声道:“公子的意思是奴家接触的物品中可能存有蛊卵?!”
她不争不抢,不嫉不妒,但谁敢伤害她和她的家人,就休怪她拔剑亮刃。
人,她苏柔不是没杀过,且杀起来也曾干净利落。
“不敢肯定,但检查一下总归让人安心。”张小卒应道。
“张公子所言甚是,那就劳烦公子走一趟。”苏柔施礼道。
贺步采脸色阴沉,心中既生气又困惑,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有谁会害苏柔。
第五百五十六章 阳占阴宅
贺步采和苏柔的房间布置得简单朴素,一应家具皆普通之极,除了墙上挂了几副看上去不错的字画,房间里再就看不到其他值钱的东西。
很难想象这是一位驸马和公主的房间。
何况他们还经营着赚钱飞快的天禧茶楼。
张小卒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富丽堂皇和精致奢华,颇感诧异。
从进府到现在,他大概看得出来,贺步采和苏柔都不是爱慕虚荣,或贪图享乐,或骄奢淫逸的人。
这二人虽坐拥金山银山,有着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却活得简约朴素。
张小卒不由地对二人增加许多好感。
张小卒在外间转了两圈,入微心境和鬼瞳细查房间里每样物品每个角落,并未发现蛊卵或是什么可疑的东西。
“外间没有问题,可以进里间卧房看一看吗?”张小卒问道。
“公子里面请。”苏柔走在前面,朝张小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她已经吩咐婢女芍药把卧房收拾过,避免被张小卒看到一些羞于启齿的私密物品。
“冒犯了。”张小卒先礼貌地告一声罪,然后跟在贺步采和苏柔身后.进了卧房。
甫一进到卧房,他的眉头忽的皱起,目光落在一张靠东墙边摆放的朱红色置物架上。
置物架上摆放着十多件东西,都以做工精致的锦盒或是玉盒盛放,一看便知是价值不菲之物。
苏柔注意到张小卒的表情变化,心里不禁咯噔一声,秀眉微蹙,问道:“公子可有什么发现?”
置物架上摆放的东西也并非都是值钱之物,许多都是对她有纪念意义的物品,诸如儿时的玩具,或是父皇母后赏给她,具有特别意义的小物件。
她久居牧羊城,不方便回帝都,故而摆在房间里,时而拿出来把玩欣赏,以慰思念之情。
也有几样贺步采送她的礼物。
若这些东西里面暗藏蛊虫,她不敢想象该如何去面对。
可张小卒的表情反应明确地告诉她,蛊虫就藏在这些东西当中。
这一瞬间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慌乱,整个大脑如乱麻一般,无法思考。
贺步采感受到了苏柔的惊慌,伸手悄悄握住她的小手。
感受着贺步采有力的手掌和暖心的温度,苏柔慌乱的心好似一下找到了倚靠,逐渐镇定下来。
“可以打开吗?”张小卒走到置物架前面,指着摆在第三层的一个暖白色玉盒问道。
他的入微心境并未察觉到玉盒里有异样,但鬼瞳告诉他,玉盒里藏有阴晦之气。
“可以。”苏柔点头道。
玉盒有儿臂长,五寸宽,盒底垫着黄绸,黄绸上摆着半截血参,因为长久保存在玉盒里,血参色泽尚且鲜艳,殷红如血。
血参本是一整支,另外半截已经被苏柔炖成养血的补汤吃掉了。
这支血参是苏柔二产之后,宫里的容妃派人送来给她滋补身体的。
血参乃是极其珍贵的灵物,可以帮助产后的妇人快速恢复气血和身体机能,且妇人食之,亦可通过奶.水滋补产儿,对产儿生长极具裨益。
像这么大一支血参,光有钱是买不到的,以容妃在后宫的普通地位,必定托了很多人脉关系,耗费极大心血,才得到的。
当时正是月子里的苏柔,被这份充满了长辈关怀的重礼感动地哭得稀里哗啦。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告诉贺步采,说容妃姨娘定是求了无数人,忍了无数人的奚落和冷笑才求得这支血参。
贺步采好生安慰,并给容妃回了一份厚礼。
苏柔吃了半支还剩半支,便把剩下的半支放在房间里,思念并感恩容妃娘娘。
她是一个极其念情的感性女人,谁对她好,她能挂在心头记一辈子。
“公子,这支血参有问题吗?”苏柔悬着一颗心,忐忑不安地问道。
她实在不愿意相信容妃对她的爱护实则是害人的毒药。
她不愿把人心想得这么阴暗险恶。
“另外半截血参是被公主殿下服用了吗?”张小卒问道。
“是。”苏柔点头应道。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公主殿下体内的蛊虫应该就来自那半截血参,因为剩下的这半截血参里还有两只蛊卵。”张小卒沉声说道。
“是——是吗?”苏柔神情有些恍惚,抿着嘴唇,心口窒息生疼,感觉心脏好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
张小卒接着说道:“所幸公主只食用了半支血参,若是食用了整支血参,让四只蛊虫侵体,公主的身体恐怕已经——”
恐怕什么张小卒没说,但苏柔和贺步采心里明白,二人脸上都失了血色,后怕不已。
在贺步采和苏柔的目光注视下,张小卒的手指轻触血参,道力外放,切开血参,然后用指甲从里面挑出两粒针尖大小的白色虫卵,若不定睛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张小卒把两粒蛊卵放在玉盒盒盖上,以道力戳破食指指尖,滴了一滴鲜血在蛊卵上。
蛊卵甫一接触张小卒的血液,突然动了起来,个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数倍,接着蛊虫破卵而出,尖头圆尾,和苏柔吐出来的蛊虫一模一样。
铁证如山,苏柔中的蛊毒正是来自血参。
“见血即活,当真可怕,也不知龙涎果能不能克制蛊毒?”张小卒盯着两只孵化的蛊虫暗暗心惊。
这个念头刚在他脑中闪过,两只蛊虫突然剧烈扭动两下,随之生机消散,没了动静。
张小卒神情一怔,不确定蛊虫是自己死的,还是因为吸食他的
血液死的。
苏柔深吸一口气,收拾起凌乱的心情,问张小卒:“劳请公子仔细检查一番,看看房间里是否还藏有歹毒之物。”
张小卒摇头道:“没有了。只不过——”
一听见张小卒说“只不过”,贺步采和苏柔心里都猛地咯噔一声,不知道又有什么糟糕的事。
只听张小卒说道:“这间房子底下压着阴坟,暂时不要住了。有时间找位道爷或是高僧,做场法事,把房子底下的阴坟迁走。阳占阴宅,你们理亏,尽量客气着点,别为难了人家。”
贺步采和苏柔听了,想到这么多年自己都睡在一座阴坟上,不禁头皮发麻,惊悚不已,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贤弟乃是三清观的高徒,道法超绝,能否劳烦贤弟来做这场法事?”贺步采急忙问道,他已经折服于张小卒的高超本领,若是能让张小卒做法事,他最是安心。
苏柔亦是目光希冀地看着张小卒。
张小卒尴尬一笑,道:“我只学了灭鬼之法,尚未修习法事之术,爱莫能助。”
呜——
张小卒话音刚落,房间里突然凭空刮起阴风。
冰冷刺骨的阴风打着一股股旋,吹得房间里的东西哗楞作响。
“哼!”
阴风当中响起一声冷哼。
“贤弟,怎么回事?!”贺步采惊吓问道,同时把苏柔护进怀里。
“没事。”
“可能是下面的家伙不想搬家。”张小卒冷笑道。
说完他脚下一跺,大量金色符咒自他体内奔涌而出,直接把房间里的阴风压了下去。
张小卒开口喝道:“阴阳不相立,你躲在阳间不走,已是触犯阳间法则,本道爷念你身上没有戾气,应是没有害过人,外加修行不易,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休要不识好歹。”
呜——
阴风鼓动,想要吹散张小卒的符咒压制。
同时一道阴沉的声音自地下传出:“此地是我家,要搬家应该你们搬才对,休要欺人太甚。若把我惹急眼,休怪我和你们拼命。”
“贤弟,我们占了他的阴宅,与理不通,若不然我们搬家也可。”贺步采说道,他惧怕鬼物,想要让步。
却见张小卒眼珠一瞪,怒喝道:“这里是阳间,不是阴曹地府,行的是阳间的法则,哪有阳人给阴人让步的道理。区区小鬼,也敢在本道爷面前作妖,再敢啰嗦,别怪本道爷翻脸无情灭了你!”
“哈哈——”
地下鬼物狂笑不已,道:“本鬼尊已修炼三百六十余年,会怕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不成?!给本尊破!”
他喝一声破,房间顿时被漆黑笼罩,刺骨阴风撕碎了张小卒的符咒,如剃肉的刀子般吹在张小卒身上。
第五百五十七章 抢饭
“啊——”
房间里阴风大作,陷入黑暗,贺步采和苏柔吓得惊恐大叫,只觉阴风钻进了骨头里,身体要被撕碎一般。
但下一刻他们漆黑的视野就重新亮了起来,只见一道道金光灿灿的符咒锁链自张小卒指掌间飞射出来,然后旋绕上他们的身体,瞬间驱散掉钻进他们身体里的阴冷,让他们觉得温暖如春。
“贤弟,算——算了吧,退一步海阔天空。”贺步采嗫嚅道,他一介书生何曾和鬼怪打过交道,又听见鬼物自称修炼了三百多年,着实被吓到了。
但张小卒并不理他。
受天武道人和青莲道人的影响,张小卒对鬼怪可没有太多忍耐力。
何况他发现自己竟然被地下这只鬼物欺骗了,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善茬,此时凶性毕露,戾气森森,身上不知沾染了多少冤魂。
张小卒不禁有些恼羞成怒。
“区区一孤魂野鬼,也敢在本道爷面前耍伎俩摆威风!戾气这么重,不知害了多少人性命,本道爷要让你神魂俱灭!”
张小卒须发皆张,怒目圆睁,周身道力奔涌,衣袂鼓荡,猎猎作响。
以他现在的道行,外加鬼瞳相助,便是黑白无常来了他也无惧。
哪怕是鬼王亲临,他拼着鬼瞳再次受伤的代价,也能和鬼王对上几招。
所以他怎会惧怕阳间一野鬼。
“无知小儿,看本尊吞你道魂,让你神形俱灭!”鬼物言语不让,反而叫嚣要吞张小卒道魂,可见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
“哼!”
张小卒冷哼一声,双手掐诀成印,口中念念有词。
旋即怒目一瞪,屈身下蹲,双掌拍在地上,金色流光自他掌心溢出,瞬间形成一个巨大符印,覆盖整个地面。
与此同时,一道道符文锁链钻入地下,纵横交织,形成一张大网。
呜——
阴风尖锐呼啸,夹带着凄厉的鬼哭声。
一张张青面獠牙、狰狞恐怖的鬼脸自地下涌出,撞在覆盖地面的金色符印上,想要冲破金色符印的封堵。
但金色符印光芒流转,射出一道道金色符箓光剑,把冲上来的可怖鬼面一一斩灭。
贺步采和苏柔何曾见过这种阵仗,吓得脸色惨白,腿肚子直打转。
“死!”
厉鬼凶性毕露,一只黑色的利爪从地下抓上来,可尚未来得及逞凶,就被符文锁链捆绑。
“收!”
张小卒怒喝一声,符文锁链交织成的大网猛地收拢,把躲在地下的厉鬼层层锁住。
“啊——”
厉鬼被符文锁链锁住,身上顿时冒起青烟,好似被烧红的烙铁烫到一般,发出凄厉惨叫。
它这才意识到张小卒的厉害。
它修炼时间虽长,可就是一孤魂野鬼,没有修炼法门,修炼速度极慢不说,还没有厉害的术法招式,对付普通人或是一般修者绰绰有余,可若遇到张小卒这种天克鬼怪,且道行高深的道爷,就显得班门弄斧、不自量力。
“道爷,饶命!”
厉鬼发现自己远不是张小卒的对手,立即哀声求饶。
张小卒理也不理,双手抓住符文锁链,站起身猛地一拽,喝道:“给本道爷滚出来!”
厉鬼被符文锁链捆敷,应声从地下拽了出来。
厉鬼蓬发赤面,长舌獠牙,浑身黑气缭绕,被符文锁链捆绑着,受道法灼烧,浑身滋滋冒着青烟,一边剧烈挣扎一边惨叫求饶。
贺步采和苏柔吓得呼吸停滞。
想到自己这一十四年一直生活在这么一只厉鬼头上,只感觉毛骨悚然,头皮都要炸裂了。
他们根本不敢去想,在自己熟睡的时候,这只厉鬼有没有从地下出来过,有没有站在床前盯着他们的咽喉看?
但想到自己这多年都还好好活着,恐惧后怕的同时又不禁暗暗庆幸,庆幸自己还活着。
“道爷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小的这就离开,滚到千里之外,再也不敢回来!”
厉鬼扑通跪倒在张小卒面前,拼命地磕头求饶。
张小卒神情冷峻,双目之中冷光如电,不为所动。
天武道人曾特意叮嘱过他,鬼话不能信。
张小卒抬起手掌,符咒之力凝聚掌心,向着厉鬼一掌拍去。
啪!
厉鬼躲闪不得,被张小卒一掌拍散身形,化作青烟。
张小卒顺手一招,把青烟当中一团漆黑鬼力摄入手中,然后在贺步采和苏柔惊恐的目光注视下,把鬼力送到嘴边,张口一口吞进嘴里。
精纯的鬼力在体内散开,大部分被鬼瞳吸收,小部分流入气门,转化为他自身的鬼力。
“公子,此鬼物不懂修炼之法都能把鬼力修炼的如此精纯,灵儿猜这地下极可能埋藏着纯阴之物。”
器灵的声音在张小卒脑海里响起。
鬼灵,是张小卒给她起的名字。
“难怪这家伙不愿意搬家。”张小卒恍然大悟道,他听出鬼灵语气希冀,似乎十分眼馋地下可能埋藏的宝物,便问道:“纯阴之物对鬼瞳有极大益处吗?”
“嗯,可以增强鬼瞳力量。若是上品纯阴之物,其功效不弱于鬼王魂力。”鬼灵回道。
张小卒闻言眼前猛地一亮,问道:“你有办法取出来吗?”
鬼瞳是他一大仰仗,能增强鬼瞳力量的宝物,他自然不想放过。
“需下去查看之后才知道,但应该不容易取走,否则这鬼物也不会久居此处不肯离开。”鬼灵分析道。
“我想办法送你下去。”张小卒说道。
“不需要,灵儿自己可以下去。”鬼灵说道。
说完,她自鬼瞳出来,以能量形体沿着张小卒的身体一路向下,最后离开张小卒的身体没入地面。
这是鬼灵被张小卒收服后第一次离开,张小卒有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感觉不管鬼灵离得多远,他都能感应到鬼灵的精确方位。
“贤弟,是不是还有其他麻烦?”
贺步采等了好一会也不见张小卒有动静,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他和苏柔已经被张小卒的强大本领深深震慑,尤其是张小卒生吞鬼力的那一幕,令他们心神震颤,短时间内怕是难以忘却。
“没了。”
“小鬼已经被我消灭,无需再找人做法事了。”
张小卒答道。
贺步采和苏柔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搬家的坚定意念。
张小卒脑海里响起鬼灵高兴的欢呼声:“公子,此处地下藏着一口阴泉,阴泉深处必有阴髓,若能找到三滴阴髓,我就能重新幻化身体。”
之前鬼瞳碎裂令鬼灵元气大伤,让她不能幻化人身离开张小卒的身体,故而看到可以助她重新幻化人身的宝物,高兴的不能自已。
“我能帮你什么吗?”张小卒问道。
“公子只要不离开灵儿太远就行,灵儿炼化阴髓需要几天时间。”鬼灵答道。
“不能离开多远?”张小卒问道。
“别离开牧羊城就行。”鬼灵道。
“好。”
远在前院客厅喝茶的周剑来八人,并未察觉到后院这场短暂的战斗。
当贺步采心情恢复平静,带着张小卒回到客厅时,夜幕已经悄然而至。
酒过三巡,苏柔穿着公主正装来到前院,以茶代酒,与张小卒九人敬了一杯酒,又分外敬了张小卒三杯,以表达对张小卒真挚的谢意。
令周剑来八人惊讶不已,好奇张小卒随贺步采离开后做了什么,竟然让公主对其如此青睐。
但贺步采和张小卒不说,他们也不好询问。
嘭!
嘭!
嘭!
巨大而又绚丽的烟花在天空炸响,照亮了牧羊城整个天空。
张小卒等人闻声出来,望着天空中不断绽放的绚丽烟花惊叹不已。
噼噼啪啪——
随之整个牧羊城响起震天的鞭炮声。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牛大娃望着漫天的烟花,听着震耳的鞭炮声,好奇问道。
苏柔应声道:“这烟花,这鞭炮,想来是为四位公子放的,四位公子把牧羊城暗无天日的天空捅塌了,让老百姓喘了一口大气,看到了新的希望。”
张小卒四人闻言一怔,随之缓缓勾起嘴角,做好事总会让人心情愉悦。
毕双五人心中艳羡不已。
贺步采望着漫天烟花,正气凛然道:“一些人的恶永远不可能掩盖帝国的耀耀光辉!”
……
五月初一。
帝都,皇宫,东青殿。
太子及一干皇子公主,一个个饿得前胸贴后背,渴的嘴唇全都裂了开来,眼窝凹陷,双目恍惚,眼看就要饿晕过去。
而十五皇子苏正和九公主苏宁昨日就已饿晕过去。
整整十天的限食限水,每个人每天只能吃半两米,喝一口水,自小锦衣玉食的皇子公主何曾受过这样的虐待,一个个叫苦连天,但是谁也不敢违抗苏翰林的命令,只因苏翰林说了一句,谁敢偷奸耍滑就要被逐出帝都。
对皇子公主而言,被逐出帝都就等于失去圣宠,远离帝国最上层的权利和利益集团,就等于是被就放到外地,没有皇帝的召见,便是逢年过节都不准回帝都。
太子苏洄眼前阵阵泛黑,他这十天几乎就没吃东西,他的食物都让给了其他皇子公主,因为他心中有愧,觉得是自己害了这群弟弟妹妹。
好在十天时间总算是忍饥挨饿熬了过来。
他已经派贴身太监东荣去取饭食,香喷喷的饭菜和甘甜的清水马上就会送到,他们的苦日子就要结束了。
“殿下——”
一声凄厉的哀嚎从宫殿门外传来,接着太监东荣带着哭腔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
看见东荣的狼狈模样,苏洄心里当即咯噔一跳,知道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苏洄强提一口气,站起身喝问道。
“殿下,饭菜半路上被一伙人抢了!”太监东荣跪在苏洄面前抹着眼泪哭叫道。
“干!”
“谁干的?老子要杀他全家!”
“草他十八代祖宗!”
早早就围坐桌边,干咽唾沫等着饱餐一顿的皇子公主们,听见太监东荣的话,眼睛里全都射出要杀人的光芒,就连平日里最端庄舒雅的公主都拍打桌子爆了粗口。
“禀诸位殿下,是——是长公主天禧殿下命人抢的。”太监东荣嘬着牙花子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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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八章 吃饱了骂厨子
牧羊城西山,落霞庄园,傅家修炼福地。
得知六扇门的人自庄园撤离的消息后,大量武者争相涌入,想在福地占据一隅之地修炼。
然而全都是满怀期待的来,失望至极的离去,因为傅家的修炼福地消失不见了。
他们这才恍然明白为何六扇门的人会无故撤离,平白放弃一处修炼福地,原来是把地下灵脉一起带走了,不禁感叹六扇门手段之强。
殊不知,鬼面郁闷的想吐血。
六扇门哪里有转移灵脉的手段,如果有这等手段,六扇门的人早就四处搜罗灵脉,然后埋在六扇门总部地下,把六扇门总部打造成灵气充沛的修炼福地。
鬼面本来高兴的合不拢嘴。
牧羊城的案子是他的鬼门处理的,按照六扇门的规律,只要上峰不点名充公,傅家的这处修炼福地就成了他鬼门的家业,所以他高兴的不得了,觉得给鬼门的兄弟找了一处福地。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福地会在一夜间化为废土,地下灵脉会消失不见。
据当时在福地里修炼的人讲,地下灵脉突然毫无征兆地翻涌澎湃,紧接着灵脉中蕴含的灵力似洪水决堤一般,自地下猛然向上奔腾,感觉就像有人撑开一个大口袋,在疯狂吸收灵脉的灵力。
整个过程大概持续了两个时辰。
灵脉的灵力以恐怖的速度衰竭,直至干枯。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他们想象不出谁能把一条灵脉的灵力在短短两个时辰内吸收干净。
鬼面也想不出谁有这样的能耐,但他猜测极可能是张小卒四人搞的鬼,不然怎么会那么巧,这四个家伙前脚刚进福地,后脚福地就出了问题,而且四人不打招呼就悄悄离开,分明是做贼心虚。
……
灵脉是被张小卒吸干的。
如他所料,他的修为停滞不前是因为有新的战门将要开启。
他在落霞庄园福地深处甫一开始修炼,就感觉体内像打开一口无底深渊,疯狂吸扯地底灵脉的灵力。
灵力冲击助他开启了第五道战门,在颚下咽喉处。
他为此战门取名为惊门。
狂暴的灵力冲击非但助他开启了第五道战门,还让他的修为一举突破到第七重天境。
五个战门,五片气海,五个七重天境。
但这些还远不足以消耗一整条灵脉的灵力,绝大部分灵力是被心门沙滩上的枯骨吸收了。
原本光泽暗淡的枯骨头骨,变得光泽灿灿,金光流转,那空洞的眼眶竟隐隐有了神采。
张小卒暗暗心颤,感觉枯骨像是有了神智,似要活过来一般。
同时,枯骨碎裂的胸骨上,两道宽大的裂痕被修复。
这一情况告知张小卒,只要灵气足够,枯骨就会恢复如初,也就是说枯骨早晚会恢复神智,复活过来。
联想牛大娃讲述的枯骨的恐怖战力,张小卒心里不禁生出强烈的紧迫感,迫切的想要变强,否则万一等枯骨醒来后,想要占据他的肉身,他若没有自保之力,必然要被枯骨抹杀掉。
好在枯骨想要修复醒来显然极慢,让张小卒感到紧迫的同时亦暗松一口气。
第五道战门的开启和修为境界的提升,让张小卒的战力猛提升了一截,符咒加持之力也随着境界的提升而提升。
张小卒给牛大娃三人重新加持了玉珠。
七重功效的神魂滋养之力,几近让三人感到神魂时刻都在增强。
神魂强,一切皆强。
就连极难提升的心境力量都会变得相对容易一些。
周剑来一直觉得,他对剑道的感悟之所以能一路精进,拥有剑心意志是一方面原因,同时神魂远超常人也是重要原因。
……
帝都极尽繁华。
但张小卒几人完全没有心情欣赏。
他们在吃饭。
张小卒四人吃得满嘴流油,感觉从未吃过如此美味。
毕双五人吃得味同嚼蜡,若不是肚子实在饿得厉害,他们都不想动一下筷子。
五人皱着苦瓜脸,心中哀怨连连。
刚到帝都,啥都没干,先把皇子公主的饭食抢了,这算什么事啊?
更要命的是,等一下他们还得来一记狠的,要把这家气派豪华的酒楼砸了,让它变成一片废墟。
他们已经想象到,自己的大名即将响亮帝都,只不过是以恶贼强盗的臭名,还要被皇子公主们记恨心头。
尽管这是皇帝的命令,可这是一份得罪人的苦差,让人欲哭无泪。
贺步采和苏柔把皇帝的命令转
达给他们后,竟装作不认识他们,嫌弃地抛下他们进宫去了,也就是说接下来他们要独自面对一干皇子公主的怒火。
还好他们不知道一众皇子和公主的处境和状态,否则他们多半会仰天哀嚎。
五人看着张小卒四人甩开腮帮子,对着满桌山珍海味胡吃海喝的潇洒模样,羡慕之极,感觉这四人做什么都是快乐的。
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不问前程,逍遥无忧。
“都愣着干什么?吃啊!”
“还别说,难怪皇子公主放着皇宫里的美味佳肴不吃,大老远地派人来这家酒楼买吃食,味道真的棒极了!”
“再不吃可就没了。”
牛大娃边吃边邀请毕双五人。
毕双五人拿起筷子,却直嘬牙花子,心里难受,再美味的佳肴也难以下咽。
张小卒瞧出五人心中担忧和郁闷,笑道:“帝都人杰地灵,风景秀丽,名胜古迹繁多,几位若是喝好吃饱,不如四处逛逛,欣赏帝都之风貌。”
此言正中五人下怀,但五人神色尴尬,此时舍张小卒四人而去,无异于临阵脱逃,让人所不耻。
“干!怕个鸡毛!”
毕双突然拍桌怒喝,道:“上面派下的任务,还能让我们死在帝都不成?大不了功过相抵,一拍两散!吃吃吃——”
说完,端起酒壶咕噜一口酒,撕下一只鸡腿大口撕食,边吃边赞不绝口道:“好酒!好肉!皇子公主点的酒菜果真不赖!”
“你们吃吧,我先走一步。你们若是不幸被抓,我去牢房给你们送饭吃。告辞!”严琴音起身告辞。
“哎,老子的十二个婆看来是要娘泡汤了。”许有摇头叹气道,拿起筷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吃了起来。
蓬富贵以许有马首是瞻,见许有不准备走,当即双手齐动,甩开腮帮子加入张小卒四人的行列。
太叔山没说什么,但看其端坐的架势,显然也是不打算走了。
八人用了一炷香的时间,解决了满满一桌酒菜。
众人再次见识到了张小卒的恐怖食量。
“什么破厨子,没得饭菜难吃死了!”
张小卒抹着满嘴油渍怒骂道。
几人听了不禁猛翻白眼。
吃饱了骂厨子,忒不是人了!
第五百五十九章 半碗白粥
轰隆隆!
伴着一连串巨大的轰鸣声,向阳街五福酒楼在漫天飞扬的尘土中化作一片废墟。
土石崩塌,木屑纷飞。
惊呼声、惨叫声、叫骂声,响成一片。
酒楼里的食客、小二、厨子等,都被牛大娃以风之力束缚,扔到了大街上。
听闻有人胆大包天,在酒楼里打劫皇子公主的饭菜,气势汹汹赶来拿人的帝都捕快,差点被埋在废墟里。
“好!”
“干的漂亮!”
“霸气啊,九皇子的酒楼都敢砸,还砸的这么彻底!不知是哪位狠人?”
尘土散去,街道上闻声赶来看戏的人群,竟然爆发出阵阵叫好欢呼声。
由他们的议论声可知,这座豪华气派的五福酒楼是九皇子苏浅名下的产业。
他们欢呼叫好,不是因为九皇子苏浅是恶霸,也不是因为五福酒楼是黑店,而是单纯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相较于牧羊城的看戏群众,帝都的看戏群众显得底气十足,非但没有因为事情和九皇子苏浅有关系而惧怕闪躲,反而因为和皇子有关系而格外兴奋期待。
“各位,怎么着,是一起逃啊,还是分开逃?”张小卒站在废墟上,向左右两侧的牛大娃七人问道。
“人多目标大,我觉得还是分开逃比较好一点。”毕双应声道。
躲过一劫的捕快,听见张小卒和毕双的一问一答,不禁气得七窍生烟。
竟然当着他们捕快的面公然讨论逃跑问题,这是有多么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当即有捕快气怒大喝:“大胆恶贼,无视帝国律法,光天化日下作恶为祸,还不快快放下武器束手就擒,负隅顽抗罪加一等!”
“呵,突然感觉有趣起来了。”许有望着虎视眈眈的捕快,抑不住勾起嘴角,慵懒的眼神逐渐兴奋起来。
说完,朝张小卒几人抱拳:“诸位,先走一步。”
“好运!”张小卒笑应道。
许有和蓬富贵对视一眼,率先朝一个方向纵身跃去。
“哪里走?”
捕快大喝一声,立刻抽刀朝二人扑了过去。
“哈哈——”蓬富贵大笑,朝扑到近前的捕快一掌拍出。
“哈哈——”
诡异的事情发生,那几个捕快突然丢掉手中的快刀,站在废墟上跟着蓬富贵哈哈大笑起来。
许有和蓬富贵扬长而去。
“好运!”
“好运!”
毕双和太叔山相继朝张小卒拱手,二人往不同的方向纵身跃去。
“大胆!”
捕快出师不利,并且感觉被张小卒几个小年轻完全无视,不禁有些恼羞成怒。
十人扑向毕双,十人扑向太叔山。
然而就凭十个修为普通的捕快,想要拦住这二人,显然不可能。
扑向毕双的十人,被他两脚踢翻。
扑向太叔山的十人,快刀高高扬起,可到了太叔山面前却突然诡异的停下动作原地不动,就像被施展了定身术一样。
太叔山朝十位捕快歉意地拱拱手,然后纵身离去。
“厉害!”牛大娃望着太叔山离去的背景惊叹道:“他竟然领悟到了时间领域!”
“能从大牙战场上活下来的岂会是简单之辈。”周剑来道。
“就剩我们四个了。”元泰平说道,言下之意是问他们四个怎么办。
“帝都这么大,四处逛逛吧。四人一起目标太大,咱们两两一组,互相有个照应。”
“我和大娃一组,小卒和泰平一组。”
周剑来说道。
张小卒三人点头表示没有意见。
“走你!”
牛大娃手一挥,空间领域施展开来,卷着四人空间跳跃,原地凭空消失。
“——”捕快们脸色胀.红,尴尬不已。
八个暴徒,他们几十号人,竟然连对方衣角都没碰到,实在丢人。
好在这里是帝都,勋贵一抓一把,高手一划拉一堆,他们早已习惯被打脸,习惯丢人。
所以只尴尬了一小会儿,他们就恢复了正常神态,撂下两句狠话转身离去。
他们没有去追击张小卒八人,因为张小卒八人展现出的强大战力明确告诉他们,这已经超出他们的管辖范围,回去报告给上级部门即可。
没有打起来,让围观的人群很失望。
但见识到张小卒八人的战力,许多人立刻动起了心思,纷纷打听起八人的身份,想要招揽八人。
……
“殿下,五福酒楼被——被人砸了。”
东青殿,小太监跪在苏洄面前恐慌的禀报道。
饭菜被抢后,他奉太监东荣的命令,留在五福酒楼等着厨子新做一桌饭菜,谁曾想整个酒楼直接被砸成一片废墟,当即如丧考妣,哭嚎着回来禀报。
苏洄苍白的脸色愈加苍白,他已经彻底明白父皇的意思了。
他和弟弟妹妹们忍饥挨饿,相当于南境受灾的百姓。
父皇只准许他们去五福酒楼买吃食,相当于南境百姓去七十二主城买粮食吃。
如今有人抢
了他们的吃食,砸了五福酒楼,就相当于南境百姓买的粮食被汝家父子抢了。
他当时批阅密折时说,就算粮食是汝家父子抢的,张小卒和赵全也不该随意听信水贼的话,以血腥暴力、草菅人命,几乎没有人性的方式解决问题,而是应该充分调查清楚后再行动。
他觉得应该对张小卒和赵全二人严惩,以儆效尤。
而眼下他遇到和张小卒、赵全相同的问题,显然,父皇是在问他,他能像他说的那样,充分调查清楚后再行动吗?
苏洄额头见汗。
“王八蛋!”
听见自己的酒楼被砸,九皇子苏浅直接拍桌跳了起来,瞪着吃人的眼睛,声音沙哑地嘶吼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砸本王的酒楼?!”
“干他娘!砸了五福酒楼,是想饿死我们吗?!”
“本公主要诛他九族!”
……
一干皇子和公主一个个眼睛里泛着杀人的寒光,直爆粗口,和粗鄙的江湖人士并无两样。
可见,当人饿红了眼,就要嗝屁时,什么礼仪教养大都成了笑话。
“太子殿下,皇弟、皇妹们就要饿死了,你这个做大哥的不得做点什么吗?”二皇子苏闽看向苏洄冷笑问道。
他和苏洄向来不和。
外加五皇子苏游、八皇子苏晔,此三人在朝中呼声都极高,且背后都有大势力大财团相助,皆对皇位虎视眈眈,是苏洄的强力竞争者。
“太子殿下,明明是你惹怒了父皇,却让皇弟皇妹们陪你一起受罚,你却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不免让人心凉!”五皇子苏游落井下石道。
八皇子苏晔刚想说话,但是被苏洄打断,说道:“本太子去找父皇。”
说完便拖着虚弱的步伐离去。
他不愿和苏闽三人多废唇舌,因为在他看来毫无意义。
他苏洄自生下来那一刻就注定是苏氏皇朝的太子,注定要继承真龙皇位,这是命,谁都抢不走。
谁敢硬抢,必将遭受天惩!
苏洄离去。
吧唧吧唧——
大厅里突然想起一阵微弱的咀嚼声,这声音极其刺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厅不起眼的角落,大和尚苏德独坐一处,正端着半碗白粥,吃得极香。
咕噜——
大厅里顿时响起一片咽口水的声音。
馋的。
“苏德,把你的粥分我一半!”五公主苏绣起身大步走向苏德,语气强硬的命令道。
苏德咧嘴一笑,问道:“为啥?”
第五百六十章 下马威
“苏德,把你的粥分我一半!”五公主苏绣大步走向苏德,以命令的语气喝道。
苏德抬头看向苏绣,咧嘴一笑,问道:“为啥?”
“不为什么,我是你皇姐,这是命令!”苏绣霸道蛮横地喝道,不容苏德有反抗的念头。
苏德尚未来得及出声回应,大殿里又有一道霸道之极的声音响起:“苏德,另一半我要了,这也是命令!”
声音来自六皇子苏离,只见他起身快步走向苏德,生怕被人抢了先。
“好东西见者有份,五姐、六哥,可别太霸道!”十皇子苏卓急声喝道,同时真元鼓动,展开身法,似离弦之箭般扑向苏德,一下就冲到了苏绣和苏星的前面。
“不过是别人吃剩的半碗残羹,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让为兄替你们收了吧,省得你们争抢,坏了兄弟姐妹间的感情。”四皇子苏商亦加入争抢的行列。
其他皇子公主见了,也都争先恐后地扑向苏德,就好像苏德手里端着的不是半碗白粥,而是人间至宝一样。
“我去!半碗白粥而已,至于吗你们?”九皇子苏浅望着扑向苏德的一干人,颇为无语。
“哥哥,快想办法阻止他们,他们就要打起来了!”八公主苏怡抓住苏浅的胳膊焦急喊道,她和苏浅是同母兄妹,二人感情一向极好。
苏浅摇头苦笑,自嘲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哥哥我在这宫里头身微言轻,他们哪个会听我的哟。”
他们的母亲华妃乃是秀女出身,家境贫寒,没有倚靠,且又是个软糯的性子,没有心计,不知争抢,若不是生了一双儿女,母凭子贵,她怕是连个妃子的名分都得不到。
然而母凭子贵,子却无法凭母贵,以致苏浅和苏怡的身份地位在众多皇子公主中很是一般。
好在兄妹二人都继承了母亲的性格,知足常乐,不喜攀比争抢,遇事皆能忍则忍,谁都不得罪,日子过得倒也舒坦,就是人微言轻了些。
所以苏浅说没人听他的。
苏怡闻言,神色不由一暗,心知哥哥说的不错,再想到哥哥唯一的产业五福酒楼被歹人毁了,
此刻心里肯定难过极了,当即闭嘴不再多言,省得言多有失,给哥哥招惹麻烦。
这边说话的功夫,那边已经碰撞在一起,打了起来。
苏浅瞧着直皱眉头,因为有几个人的拳脚直对着苏德的要害去,看起来根本不是要抢粥,反倒像是趁机寻仇去的。
这情形让苏浅不禁怀疑苏德是不是和这些家伙有仇,可想了想觉得不应该,因为苏德自小就被送出宫,长这么大还是他第一次回来,不应该和这些人有仇才对。
苏浅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些人不是和苏德有仇,他们也不是真的想抢苏德那半碗白粥,他们真正的目的是趁机给苏德一个下马威,让苏德知道他们的厉害,以防止苏德来了帝都后和他们争抢产业。
“狗日的!”苏浅心里忍不住咒骂了句,因为这让他回想起小时候他兄妹二人被这群家伙欺负的场景,早在那时候他就被这些家伙的淫贼征服了。
“唉——”苏浅心里又不禁哀叹一声,既是可怜自己兄妹二人,亦是在同情苏德。
或许是同病相怜的缘故,苏浅突然间非常想帮苏德一把,但眼下能制止这场争斗的唯有二皇子苏闽、五皇子苏游以及八皇子苏晔,而这三人全都坐在桌边未动。
苏浅看向三人,见三人皆嘴角含笑,摆出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他鼓了好大的劲才张开口说道:“二哥、五哥、八哥,快让他们停下来吧,万莫闹出个好歹,惹父皇生气。”
“哈哈,九弟无需担心,他们就是想和十三弟玩闹玩闹,手上知道轻重,不会有事的。”二皇子苏闽笑应道。
苏浅听了,不禁表情僵硬地抽了抽嘴角,因为那边苏德已经被逼到墙角,身上已然挨了好几下,若不是他闪躲的快,几次都幸运地避开要害,此刻恐怕已经被捶翻在地上了。
再观苏绣等人,上下左右夹攻,拳脚生风,招招致命,苏德越是闪躲,他们出手越是狠辣,哪有半点留手的意思。
五皇子苏游也笑道:“十三弟自小求学在外,难得回来一趟,大家都想和他亲近亲近。”
“亲近你大爷!”苏浅心中叫骂
道。
八皇子苏晔眼角斜睨苏闽和苏游二人,轻蔑地撇撇嘴,而后看向苏怡,出言安慰道:“怡儿妹妹无需替他担忧,咱们这位十三弟可不像你想的那么好欺负。”
苏怡闻言甚是诧异,脱口问道:“真的么?”
苏浅几人听了,亦向苏晔投去询问的眼神。
苏晔只是笑道:“看下去就知道了。”
似是为了印证苏晔的话,墙角那边突然响起一道杀猪般的惨叫,与此同时一道身影自围攻的人群里横飞出来,直飞出十多步远才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苏浅几人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发现摔在地上的人是六皇子苏离。
只见他摔在地上,却没有立刻爬起来,而是两手捂着鼻子,惨叫连连,有猩红的鲜血从他双手指缝汩汩流淌出来,似乎是鼻子被人打坏了。
又听墙角那边传来苏德的怒喝声:“吾念及手足之情,故而一忍再忍,一退再退,可尔等却不知进退,视吾之忍让为软弱,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当真是欺人太甚!”
他的喝声起初并不大,可是到后面竟如洪钟大吕般洪亮,振得大殿的门窗瑟瑟颤抖,振得苏浅等人双耳嗡嗡作响。
“好深厚的功力!”苏闽脱口惊呼。
苏游双目微眯,看苏德的眼神再无半分戏谑之色。
苏晔则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随着怒喝,苏德的反击终于开始了。
拳脚甫一展开即如疾风骤雨,一招一式凶猛狠辣,没有一寸多余的废动作。
这是他在南境黑甲军中,在与大牙军队厮杀的战场上,在尸山血海中修炼出的杀人技。
不过,他的拳脚全都避开了要害,毕竟这里不是战场,站在他对面的也不是生死仇敌。
然而他虽有意避开要害,可拳脚上的力道却不小,中其招者,无不吃疼惨叫,修为不济者,直接被击飞,摔到大殿各处,狼狈至极。
“啪!”
苏绣想从一侧偷袭苏德,反被苏德一巴掌抽在脸上,那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听得苏浅等人忍不住一阵牙酸,替苏绣叫疼。
第五百六十一章 以一犯众
苏绣整个人横飞了出去,身体似破布袋一般砰的一声摔在地上,又连滚六七圈,直至撞到墙上这才停下来。
她似乎被这一耳光打懵了,捂着脸颊趴在地上,眼神涣散,目光呆滞,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好似都不知道叫疼了。
苏德故意的,因为这个女人三番几次对他下狠手,刚刚那一脚偷袭,甚至直取他下腹丹田,欲废他修为,这一脚彻底将他激怒,故而抡圆了胳膊回击她一个大耳光。
这一耳光伤害如何且不说,但侮辱性绝对极强。
砰砰砰——
继苏绣之后又有三人被苏德接连击飞,余下的人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苏德不好对付,顿时做鸟兽散,与苏德拉开距离。
“苏德,住手!”二皇子苏闽怒不可遏,拍桌而起,大声喝止苏德。
其实无需他说,苏德也已经停手,并未追击鸟兽散的皇子公主们,是以听见苏闽的喝止声,苏德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懒得搭理。
可是苏德的不搭理却让苏闽愈加生气,抬手砰砰砰连拍三下桌子,怒喝道:“大胆苏德,看看你都做了什么?竟不顾手足亲情,对自家兄弟姐妹动手,且出手之重之毒,令人发指。不严惩,难平众人之怒。不严惩,难正人伦纲常。不严惩,难让你知错悔改。苏德,你可知罪?!”
其怒目圆睁,怒发冲冠,声若惊雷,威势一时无两。
可他无两的威势压到苏德面前,却没激起一点波澜,就好像势大力沉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让他好不难受。
苏德抬了抬眼皮,看向苏闽,根本无视他的气势压迫,竟直接张口骂道:“傻**!”
苏闽闻言只觉呼吸一窒,好似胸口被人擂了一重拳。
他堂堂帝国二皇子,走到哪里不是被人众星捧月,以礼相待,何曾被人当众谩骂侮辱,并且还骂的这么粗鲁难听。
岂止苏闽愣神,就连那些还在抱着痛处哎哟惨叫的皇子公主,也都被苏德一句“傻**”骂得愣了神,不约而同地停下哀嚎看向苏德。
“苏——苏德,你说什么?!”苏闽缓过一口气,当即暴怒,抬手指着苏德喝问道。
“我说——”苏德看着苏闽,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张口一字一句道:“你是大傻**!”
“哈哈——咳——抱歉,没忍住,你们继续。”八皇子苏晔见苏闽连续吃瘪,不禁乐得哈哈大笑,只不过笑声刚起就被苏闽怒目而视。
五皇子苏游脸上亦挂起幸灾乐祸的笑容,揶揄道:“二哥的威风今儿好像不管用了。”
这三位彼此视为竞争对手,向来不会放过奚落嘲笑对方的机会。
“哼!”苏闽气的脸色铁青,却对幸灾乐祸的二人无可奈何,唯有拂袖冷哼,不理二人。
“苏德,本王给你一次道歉的机会。”苏闽再次看向苏德,眼里尽是阴戾之
色,声音冷若冰锥。
他深知上位之威不容侵犯,而眼下苏德竟当众犯他之威,他必须打杀苏德之锐气,以立上位之威严,否则传扬出去,既要被人笑话,又要失去威信。
只不过他看似已经怒至极点,可实则却是向苏德做出了让步,若不然哪还会站在那里让苏德道歉,早就该欺上前去把苏德踩在脚下。
其实他心里已然后悔,悔不该招惹苏德这个刺头,不然也不会落得眼下这般骑虎难下的尴尬局面。
怪就怪苏绣在苏德手上吃了大亏,那无比响亮的一耳光既是打在苏绣脸上,也把他这位同胞哥哥打得脸颊生疼,他一时愤起冲动,便就站了出来,欲给苏绣找回场子。
可万没想到苏德是这么一个混不吝,竟不顾自身身份,亦不惧他的身份,如撒泼恶妇一般,当众对他爆粗口。
更重要的是,苏德面对他的气势压迫,那镇定从容的姿态,让他一时看不透,故而小心谨慎起来,以防阴沟里翻船,别一口吃不掉苏德,反被苏德硌断牙。
苏德无视苏闽阴戾的目光,冷笑应道:“我又无错,何须道歉?”
“放肆!”苏闽怒声呵斥,道:“你持强临弱,不顾手足亲情,殴打兄弟姐妹。你粗口不断,冒犯兄长。这都不是错么?!”
“傻**!”苏德翻了个白眼,对苏闽的指控不屑一顾,并再次口出脏言。
在军中厮混一年,苏德早已不再是刚出师下山时那个文质彬彬的礼貌小僧了,出口成脏,已是司空见惯。
当然,人若以礼相待,他定回以礼貌。
“你——你教养何在?!”苏闽气极,几欲吐血。
苏德应道:“我之教养如何,不说也罢,但你之教养,定是一塌糊涂。”
“大胆!”
苏德不理苏闽的呵斥,接着讲道:“今日但凡长眼之人都能看见,是他们见我半碗白粥而心生歹意,非但明目张胆的动手抢夺,甚至还出手狠辣,招招取我要害,而我念及手足之情,一退再退,一忍再忍,直至退到墙角,无有退路,这才被迫反击。幸而我有自保之力,否则此刻早已命丧于此。区区半碗白粥就让你们心起歹念,不惜杀弟弑兄也要抢夺,尔等真真是冷血畜牲。”
苏闽被苏德一番连珠带炮的指控呛的脸色难堪至极,张口欲语,却又不知从何辩解。
却听苏德音调徒然提高,冲苏闽喝道:“而你有眼无珠,是非不分,颠倒黑白,满嘴喷粪,说你是傻**,还冤枉了你不成。还是说——”
苏德目光骤然一冷,扫视一众皇子公主,字字如雷般喝问道:“这就是你们自诩优秀的皇室教养?!如果是,那我庆幸,庆幸自小离宫,没有与尔等为伍,不然现在恐怕也是傻**一个!”
他可真是不怕得罪人,这番话把所有皇子公主都捎带上了。
“苏德,你竟敢公然
侮辱皇家尊严,实属大逆不道,你——你罪无可赦!”
“苏德,你满口污言,有辱我皇室门风,当逐出宗族,贬为庶民!”
一众皇子公主纷纷叫嚷起来,尤其是刚才挨了揍的,张口就给苏德扣上各种罪名。
一直坐在桌边未动的几位也都坐不住了,纷纷起身瞪视苏德。
“苏德,你言过了,收回你的话!”苏游皱眉不悦道。
“苏德,你言过了!”苏晔亦出声喝道。
苏德如何和苏闽对骂他们管不着,而且也乐于看戏,可苏德出言不逊,公然抹黑皇室名声,这是他们不能答应的。
“苏德,你言过了,速速收回你的话!”
“苏德——”
又有几人对苏德出言呵斥,同时有数道强大的气息扑向苏德。
苏德气息鼓荡,衣袂无风自动,猎猎作响,顶着数人的气息压制却不色变。
他的目光顺着强大气息袭来的方向,寻到气息的主人,发现都是在桌边未曾出手的家伙,心道:“原来不尽是酒囊饭袋,倒也有几个厉害的。”
不过他浑然无惧,伸手指向苏闽及一干刚才攻击他的人,说道:“让我收回之前话可以,先让他以及他们给我道歉,否则一战又如何?”
“苏德,本公主要杀了你!啊——”
似是在回应苏德,大殿里骤然响起一道尖锐而又凄厉的叫声。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直扑苏德。
皇子公主们冷不丁吓了一跳,忙看向飞奔的身影,发现竟是苏绣,只见其双目充血,状若疯狂,似乎已经失去理智。
苏绣确实是失了理智。
她被苏德一耳光扇懵了,趴在地上直至刚刚才缓过神来,可刚一缓过神来就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此时此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苏德一雪耻辱。
事发突然,众人来不及阻止,只见苏绣两个纵身就逼近到苏德面前,手中匕首毫不犹豫地朝苏德喉咙刺去。
“住手!”
“万万不可!”
有人脸色大变,急声喝止,
匕首乃杀人夺命的凶器,苏绣这一刺会让这场打斗变了性质,若闹到苏翰林面前,他们统统都得受罚,并且是重罚,故而众人色变,想要叫住苏绣。
然而苏绣已然疯狂,怎会听他们的。
匕首尖端喷吐着幽冷寒芒,转瞬之间就刺到了苏德的咽喉前方,只需再往前推进两寸,就能刺穿他的咽喉,取其性命。
苏德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看上去像是吓傻了,忘了闪躲。
苏绣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非但没有,反而脸上浮现出狰狞的笑容。
随着狰狞笑容的绽放,她手中的匕首骤然爆出耀眼光芒,前刺的速度竟瞬间猛增一倍有余。
显然是抱定决心,誓杀苏德而后快。
第五百六十二章 你算什么东西
“去死!”苏绣愤怒却又畅快地冲苏德怒吼。
有人不忍地闭上眼睛,觉得苏德即将命丧苏绣之手。
叮!
一道尖锐的金属碰撞声骤然响起,让人听着牙龈发酸。
“什么?!”
“怎么可能?!”
紧接着响起苏绣难以置信的惊呼声,她瞪着一双充血的眼睛,盯着苏德的咽喉,一脸难以相信的表情。
她的匕首成功刺中苏德的咽喉,可是却未能寸进,她感觉匕首尖端就像刺在铁板上一样,非但没有伤到苏德分毫,自己持匕的右臂反被震得生疼。
“强!太强了!”
不远处,众人看清情形后,禁不住响起一片惊呼声。
“是少林绝学,金刚不坏神功!”有人认出了苏德施展的武功,脱口惊呼。
苏游远远望着苏德,禁不住摇头苦笑,道:“这哪里是来了一只好欺负的绵羊,分明是来了一头吃人的猛虎啊。接下来的日子,怕是更加热闹咯。”
说完看向身旁的苏晔,问道:“老八,你觉得他的修为在几重天?”
苏晔闻言皱起了眉头,张口欲言,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摇摇头,道:“高深莫测!”
“高深莫测?”苏游对苏晔给出的答案表示诧异,怀疑苏晔是不是太高看苏德了。
苏晔抬手指向苏德,道:“你看他左手中拿的什么?”
苏游及周边众人当即顺着苏晔手指的方向看去,当目光停在苏德左手上时,他们全都是表情一愣,但随之很快露出无比震惊的表情。
苏德的左手中并没有拿什么惊天动地的东西,不过是端着那半碗白粥,自始至终都端着它,一滴米汤也未曾洒落。
一个被苏德揍了的皇子,脸色难看至极道:“他从始至终都是单手作战,我们这么多人围攻他,却被他一只右手打得落花流水。呵呵——呵呵——原来他不过是在戏耍我们罢了。”
苏晔又道:“先前怡儿妹妹担心他,我之所以说无需担心,也是因为这半碗白粥。试想,整整十日饥饿之苦,我们当中有谁能强忍饥苦,从每日仅有的一点吃食中省下一口来,哪怕是一个米粒?答案是没有人做得到。可他,苏德,偏偏就省下半碗白粥出来,能忍常人之不能
忍,请问这样一个人岂能简单得了?”
听着苏晔的分析,苏浅尴尬地摸了摸鼻尖,觉得自己之前替苏德担心真是瞎操心。
“去死!”
“去死!”
“去死!”
另一边,苏绣从震惊中醒来,瞧见苏德嘴角不屑一顾的冷笑,当即怒火中烧,愈加疯狂,挥舞匕首向苏德身上接连猛刺。
“苏绣,不得胡闹,快回来!”知道苏德的厉害,再观苏绣得寸进尺,不知好歹的模样,苏闽不禁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大声喝止苏绣,唤她回来。
可苏绣已经失了智,又哪里会听他的话。
“不得胡闹?”苏德诧异地看向苏闽,旋即气急而笑,沉声道:“胡闹,这词用的好,好生的轻描淡写,好一个胡闹。”
苏闽神色尴尬,目光转向一旁,心虚得不敢与苏德对视。
苏绣的匕首在苏德身上刺得叮当作响,心口、咽喉、眉心,乃至眼睛,无一下不是照着苏德的要害去的,若不是苏德有护体神功,便是有一百条命,此刻也被苏绣刺死了。
若把苏绣此般丧心病狂的行径,仅仅归类于胡闹的范畴,实为昧着良心说瞎话,更是欺苏德太甚。
说的话太亏心,以至于连苏闽自己都感到不好意思,心虚得不敢与苏德对视。
可是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这么说,因为胡闹尚且情有可原,但若不是胡闹,那就是苏绣蓄意谋杀苏德,性质极其恶劣,后果极其严重。
苏翰林从不反对和制止他们兄弟姐妹间的争斗,但有一点却是明令禁止,那就是无论产生怎样的矛盾,都严禁对自家兄弟姐妹亮兵刃。
此为禁忌,触之必将承受苏翰林的怒火。
没人能承受的了苏翰林的怒火,所以苏闽急着给苏绣的疯狂行为开脱罪名,于是“胡闹”一词便由他口中说了出来。
因为即是胡闹,那便当不得真。即当不得真,那自然就没有罪。
“苏德,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可惜苏绣被仇恨蒙蔽了心智,完全感受不到苏闽的良苦用心,依然一边斥骂尖叫,一边挥舞匕首行凶。
苏德目光自苏闽身上收回,看向面前发疯的苏绣,神色骤然寒冷下来,抬手一掌将苏绣刺来的匕首拍飞,然
后变掌为爪,顺势抓向苏绣咽喉。
“呜——”苏绣闪躲不及,被苏德一把掐住脖子,嘶吼声堵在喉咙里,戛然而止。
“聒噪!”苏德看着苏绣,语气厌烦道,接着又道:“我已经知道你要杀我,在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你要杀我,所以——就别再喊了。你的声音像黑乌鸦一样,难听死了。”
听见苏德的言语侮辱,苏绣气得目眦欲裂,可她的喉咙被苏德掐的死死的,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舞动手脚四肢,对着苏德又打又踢,可非但没有挣脱苏德的钳制,反而让苏德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
苏德神情冷峻,一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感情,他缓慢地上抬右臂,把苏绣举离地面。
双脚离地,苏绣顿时无法呼吸,不一会脸就胀成了猪肝色。
“苏德,你要干什么?!快放开她!”苏闽终于不再淡定,离开桌边,急步走向苏德。
苏德看也没看苏闽一眼,而是看着苏绣的眼睛,看着她逐渐恐慌的眼神,开口声音不含感情地说道:“她这么想杀我,我自然是要除掉她以绝后患。”
杀意自他体内毫不掩饰地释放了出来,强烈得让人不敢怀疑他要杀死苏绣的决心。
苏绣慌了,她比任何人都能感受到苏德决绝的杀意。
细嫩颀长的脖子被苏德掐的咯吱响,她感觉马上就要被苏德铁钳一样的五指捏断,人生第一次,她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逼近。
“呜——”
苏绣拼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发出一点声音,不是怒吼,更不是斥骂,而是求饶。
她拼命地摇头,涕泪横流,一双眼睛拼命地向苏德传达屈服求饶之意。
可是苏德神情始终淡漠,对她的求饶没有一点反应。
“大胆苏德,本王让你放手!”
苏闽已经走到近前,感受到苏德无尽的杀意,心里既慌且急,当即放弃和苏德谈判的念头,脚下一个箭步欺向苏德,同时拳头轰出。
因为看不透苏德修为深浅,而苏绣又危在旦夕,故而苏闽一出手就是全力。
海之境八重天的浑厚真元力在他拳头上迅速凝聚,转瞬间光芒璀璨,威势惊人。
“你算什么东西!”苏德横眉怒目,声若滚雷。
第五百六十三章 心生凄凉
“你算什么东西!”苏德横眉怒目,声若滚雷。
右手掐着苏绣的脖子不松,脚下一个侧步,侧转身体,以左半边身子对着苏闽,同时左掌一震,将手中半碗白粥弹上上空,而后左拳轰出,迎上苏闽轰来的拳头。
砰!
两拳相撞,地动山摇。
苏闽神色大惊,脚下噔噔噔连退十余步,且每一步都将地砖踏碎,留下一个三寸多深的脚印。
苏德虽双脚陷进地面,可是却原地未退。
他收拳化掌,稳稳接住落下的半碗白粥,依然没有洒落一滴米汤。
孰强孰弱,已然分晓。
大殿里的皇子公主,包括苏晔几个高手,全都震惊得张开了嘴巴。
先前听完苏晔对苏德的评价,加上他们自己对苏德的观察,已经断定苏德是个高手,可他们万万没想到苏德竟强的如此离谱。
海之境八重天的苏闽,一个照面就落了下风,而苏德收拳接粥,一副风轻云淡。
视觉上的巨大冲击,把他们震惊得无以复加。
“苏德——”苏闽来不及品尝落败的滋味,冲苏德急声大喊:“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姐姐,是你的家人,你难道要让自己的双手沾上亲人的鲜血吗?你且放了她吧,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说到后面,苏闽已是软语相求。
似乎是被苏闽的话语触动,苏德冰冷无情的凌厉目光突然软了下来,随之右臂一甩,把苏绣凌空抛给苏闽。
“别再惹我,我疯起来连自己都怕,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苏德冲苏闽说道,接着又目光环顾,扫了一眼所有人,意思是这句话是说给在场每个人听的,不单单是针对苏闽和苏绣。
“我记住了。”苏闽神色阴霾,目光阴冷,一字一句,回得格外清楚,只是不知这一声“记住”里含了几层意思。
苏德收回目光,没再多说什么,端着半碗白粥折身退回墙角,然后盘腿端坐下来,没有继续吃粥,而是闭起眼睛,心里默默念起佛门静心咒。
大殿里这么多人,或许也只
有他自己知道,他刚才那番话并不是危言耸听。
不知从何时起,他的心性出了问题,越来越难以克制心中的杀念。
起初他并没有在意,以为是被战场上的煞气侵袭,只要以佛门心经将侵体的煞气化解即可。
可是情况之严重远超他想象。
佛门心经根本无法化解他体内的煞气,且当心中起杀念时,一次比一次难以控制。
尤其是在煞气冲天的战场上,杀念肆意放纵,更是难以控制。
有两次他甚至完全丧失神志,被杀念所操控,成了一具没有思想和灵魂的杀戮机器。
幸而两次都被长官及时发现并制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自南境战场回来,他本想回师门找老和尚为他祛煞,奈何山上只剩空庙一座,老和尚不知哪里云游去了,便只好先来帝都,希望远离战场和杀戮,回归平静生活后,体内的煞气可以慢慢化解。
可是事与愿违,离开战场至今已有数月时间,他体内的煞气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增强了许多,这让他既苦恼又恐慌。
他体内煞气郁结,本就易躁易怒,苏绣等人的过分行为可谓是火上浇油,他虽极力克制,可最后还是被苏晔等高手的气势压迫,以及苏闽一口风清云淡,蛮不讲理的说辞给激怒。
煞气激起怒气,怒气又反过来搅动煞气,进而滋生杀念,一发不可收拾。
刚才他是真的差点失控杀了苏绣,幸而被苏闽一句服软的哀求点醒,唤回神志,从而避免了一场悲剧的发生。
苏德心里默念着静心咒,可他的心却完全静不下来。
他心中不甚悲戚,觉得帝都已无他容身之地。
既不受父皇待见,至今见都不见他一面,又被兄弟姐妹一起排挤,且今日大打出手,与这些个皇子公主结下怨仇,他孤独一人,无依无靠,叫他如何在这帝都生存下去?
若真只有他一个人也就罢了,他光脚不怕穿鞋的,与这些跋扈的皇子公主们斗到底又如何,大不了就是一死嘛。
可是他身后还有一个女人需要他遮风挡雨,他若
和这些皇子公主斗争到底,势必会牵累齐蓉儿。
这里是帝都,是这些人的地盘,以他们手眼通天的权势,想要避开他对齐蓉儿动手,实在太容易不过。
苏德不敢冒这个险。
想到齐蓉儿,苏德心中又不甚愧疚。
本以为带她来帝都,会给她一场荣华富贵,让她过上无忧无虑的快乐生活,不曾想来到帝都,至今连一个稳定住处都没有,还是花齐蓉儿的钱,在客栈租了两间房,暂做容身之所。
想来可笑,若无齐蓉儿相助,他堂堂一皇子,来到帝都天子脚下,怕是还要露宿街头,乞讨为生。
来的路上,他和齐蓉儿都对皇城帝都充满了美好的向往,甚至还允诺,要带齐蓉儿进皇宫里参观,可把齐蓉儿高兴坏了。
未曾想幻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别说带齐蓉儿参观皇宫,就连他自己都没机会参观,好不容易进一趟皇宫,还是来受罚的,当真可笑。
苏德越想,心中越是凄凉。
他不由萌生出离开的念头,既然不受待见,那就离开这座冰冷的城市,带上心爱的姑娘,去一个没有帝都繁荣,但是比帝都有人情味的地方,凭自己的双手,过上幸福生活。
只是苏德心中不免忐忑,他知道齐蓉儿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主,喜欢追逐金钱和权势,所以让她离开帝都,去另外一个地方生活,她怕是不容易答应。
“想来蓉儿会理解我的。”苏德屏去心中忐忑暗自想道,继而又不禁哀叹一声,心道:“我揍了他的这些宝贝儿子女儿,怕是离开前还要狠受一顿责罚吧。想必此时我无端挑事,恃强逞凶,打伤一众皇子公主的消息,已经传到他面前,他定是深信不疑,而后勃然大怒,对我降下惩罚。诺大的皇宫,又有谁会为我这个陌生人说一句话呢?”
苏德觉得,这宫里的侍卫,定是向着这些皇子公主说话,必然会到苏翰林面前颠倒黑白,歪曲事实,替他们的主子讨回公道。
如苏德所料,此时东青殿打架的事,确实已经由侍卫禀告给苏翰林,而苏翰林将下的惩罚,远比他想的严厉。
第五百六十四章 誓要捉贼
文渊斋,御书房。
太子苏洄驻足于门前,等待苏翰林的召见。
其实苏翰林早就赐予他特权,准其自由进出御书房,无需向任何人通禀。
可苏洄至今未曾使用过一次特权,每次过来还和以前一样,规规矩矩地止步门前,唯有得到苏翰林的准许他才会进门,否则便等在门前,不敢逾越半步。
身为太子,苏洄知道自己有许多特权,可以无视许多规矩,但有些规矩可以触犯,而有些规矩却是万万逾越不得,哪怕是皇权特许。
御书房乃皇权重地,是皇帝的私人禁地,自由进出御书房乃是皇帝至高权利和无上身份的象征。
他是太子,不是皇帝,所以即便得到苏翰林的特许,也不能恃宠而骄放纵自我,否则定然会落人口实。
自某些人嘴里说出来,想必就是觊觎皇位,有谋权篡位之心。
这些年,苏洄受到的恶语中伤和口诛笔伐无可计数,那些觊觎他太子之位的党羽势力,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说句不好听的,便是他站在路边放了个屁,都要有人上奏章说他一说,嫌他放屁熏到了路边的花花草草,有失太子仁德。
所幸苏翰林英明睿智,明辨是非,不受谗言蛊惑,一直对他恩宠和信任有加,若不然他这个太子恐怕早就被废黜了。
故而苏洄对其父皇充满了感激。
不过苏洄并未恃宠而骄,过于仰仗苏翰林的恩宠和信任,恰恰相反,苏翰林愈是恩宠信任,他愈是严格律己,不准自己犯一丁点错,既让那些躲在黑暗中对他不怀好意的小人找不到攻击他的机会,亦可让其父皇少些烦心事。
“太子殿下,陛下恩准,宣您觐见。”前去通禀的侍卫折返回来,向苏洄行礼禀告。
侍卫嘴角含笑,言语轻快,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想来是被御书房里传出的爽朗笑声所感染。
御书房内苏翰林的笑声一声高过一声,穿过门窗传出许远,那笑声中夹带着的愉悦和高兴劲,让人一听就知道其心情此刻好极了。
听着父皇久违的酣畅笑声,苏洄亦不由得被其感染,愁眉渐渐舒展,勾起嘴角,朝侍卫微笑颔首,而后迈步跨过院门走向御书房。
苏洄已经许久没有听父皇如此开心的笑过,三年还是五年,记不得了。
尤其是最近两年,帝国境内天灾不断,战乱四起,民不聊生,愈是让苏翰林脸上没了笑容,其沉重的心情让整个皇宫都笼罩在阴云之下,气氛极其压抑。
所以此刻听到苏翰林的酣畅笑声,苏洄感觉似雨过天晴一般,笼罩在皇宫上空的阴云终于要散去了。
伴着苏翰林的笑声,还有一个女人的笑声时不时响起,听声音苏洄依稀辩得是长公主苏柔的声音。
而整个大禹境内,眼下能把苏翰林逗得如此开心的,恐怕也只有这位远嫁的长公主。
许多人都觉得苏柔非常不受苏翰林待见,因为其他皇
子公主都就在帝都,享受无尽尊荣,只有苏柔被远嫁他方,还是嫁给一户无权无势的人家,哪里有半点长公主该有的身份和尊荣。
是以,在许多人眼里,苏柔不是远嫁,而是不受苏翰林喜爱,被苏翰林驱逐了。
但苏洄明确知道,在诸多皇子公主当中,苏翰林最疼的就是苏柔了。
若不疼她,如何将长公主的封号破例赐给她?
若不疼她,如何会替她向云落先生求字?即便被云落先生骂作狗,还咧着嘴傻乐。
若不疼她,为何偏偏只将她送离帝都这个是非地?让她过平静安宁的幸福生活。
苏洄还知道,每当雷雨天时,苏翰林都会皱着眉头眺望牧羊城方向,眼睛里难掩担心关切之意。
苏洄知道,他是在挂念远在牧羊城的苏柔,因为苏柔自小到大,最怕惊雷。
想到苏柔,苏洄的思绪不由得一阵恍惚,因为他脑海里浮现出的苏柔还是其双十年华时的靓丽姿容,而如今苏柔早已是三十多岁的妇人了,不知已经变了什么模样。
思绪流转间苏洄已穿过庭院到了御书房门前,他稍作驻足,整理仪表,而后迈步跨过门槛。
房间里苏翰林正坐在龙案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批阅着奏章,苏柔站立一旁,边讲着逗苏翰林开心的趣事,边给苏翰林揉捏着肩膀。
二人笑声不断,显然是聊的极为开心。
苏洄快步上前,给苏翰林跪身行礼:“儿臣叩见父皇。”
“免礼。”苏翰林冲苏洄摆了摆手。
“臣弟见过长姐。”苏洄起身后又向苏柔施礼。
“天禧拜见太子殿下。”苏柔同时回礼。
苏洄盯着苏柔上下打量一番,发现其身体姿容都保养的极好,除了稍稍富态了一点,不见了少女时期的青涩稚嫩外,这十多年时间几乎没有太大变化。
见苏柔气色红润,目光清澈明亮,想来这些年在夫家生活的还不错,苏洄不由得心生喜悦,看着苏柔说道:“十多年不见,长姐依旧光彩照人,让臣弟心中既安且喜。”
苏洄打量苏柔之时,苏柔亦在打量苏洄,只见苏洄面色苍白,眼圈青黑,脸庞消瘦,双唇干裂,狼狈至极,不禁讶然。
苏翰林之前和她说了,皇子公主们正在受饥饿之罚,可她万万想不到苏洄已经被饿成了这般可怜模样,如若早知道如此情景,她肯定会叮嘱张小卒几人别都抢光,多少给苏洄留些吃食。
不过想到父皇既然如此惩罚苏洄和一众皇子公主,自然有其道理,苏柔心中刚刚生起的愧疚之情顿时就散了,反倒是勾起嘴角打趣起苏洄,忍笑道:“太子此番饥苦模样却是让姐姐既忧且虑,难以宽心。”
苏洄闻言顿时向苏柔投去幽怨的目光,心说若不是你命人抢夺我的酒菜,本太子现在正大吃大喝痛快着呢,岂会像个饿乞一样出现在你面前。
他瞥眼偷瞄了一下苏翰林,而后目光又回到苏柔身
上,开口直接问道:“不知长姐为何要派人抢夺我和众兄妹救命的吃食,甚至还派人砸了九弟的酒楼,断了我们的食物来源?九妹和十五弟扛不住饥渴之苦,昨日就已昏厥过去,眼下生命危在旦夕,恳请长姐施以援手,帮帮我们吧。”
苏洄越说越急,干裂的嘴角因剧烈张合而裂开,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啊?九妹和十五弟已经昏厥了?!”苏柔闻言大吃一惊,这才知道事态之严重远超她想象。
她慌忙看向苏翰林,张嘴就要替苏洄等人求情,却被苏翰林先一步用眼神制止。
苏翰林从一摞奏折里抽出最下面一封,在书桌上啪啪摔打了两下,而后斜睨苏洄冷声问道:“你说你长姐抢了你们的饭食,还砸了老九的酒楼,可有证据?若敢信口雌黄污蔑朕的长公主,即便你是太子,朕也绝不轻饶了你!当然—”
苏翰林语气突的一缓,又道:“若你有足够的证据,朕自然会为你做主,解除尔等的禁制也不无可能。”
苏洄闻言张口欲言,可话到嘴边又苦笑着咽了回去。
他本想说有人证,他手下的小太监可以证明是苏柔派人干的,可转念一想,单凭小太监的一人之言就要定帝国长公主的罪,非但不可能,反而会让小太监落一个以下犯上,藐视皇家威严的大罪,甚至极可能给其招惹杀身之祸,所以只得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不用看苏翰林手里摔打的奏折,他也知道苏翰林的用意了。
眼下他扮演是雁城的赵全、张小卒,众皇子公主就是南境受灾嗷嗷待哺的百姓,而抢食砸店的人是水贼,苏柔便是幕后指使者拓州节度使广景朔和汝家父子。
他批阅奏折时说张小卒、赵全不能单凭水贼的一面之词就定广景朔和汝家父子的罪,更不该手段凶残,草菅人命,应该遵循帝国律法,依法行事。
而苏翰林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想让皇子公主们吃上饭,他苏洄就得按照他批阅奏折时说的,依理依据找到足够的证据证明苏柔是幕后指使者,否则皇子公主们就接着饿肚子。
苏洄心中苦笑不已,此时此刻他方才明白张小卒、赵全等人的无奈和着急,南境受灾百姓嗷嗷待哺,耽误一刻不知要饿死多少人,他们哪里有时间遵循帝国律法按部就班的行事,必须以最强硬的手段用最快的速度找回丢失的粮食物资,否则就是拿南境千万受灾百姓的性命当儿戏。
苏洄知道他错了,可是或许是自尊心作祟,又或是想挑战一下苏翰林的权威,他咬了咬牙没有认错,而是看着苏翰林毅然说道:“想必作恶的贼人尚未逃出帝都,只要儿臣派人将其捉拿归案,此事便有了论断。”
“呵—”苏翰林嗤鼻冷笑,朝苏洄摆摆手,道:“捉去吧。”
“儿臣告退!”苏翰林的冷笑进一步刺激到苏洄的傲气,告一声退,折身便走。
他誓要捉住贼人给苏翰林瞧瞧,不仅要捉住,还要以极快的速度捉住。
第五百六十五章 新王展翅
苏洄知道自己已无退路,他必须用最短的时间捉到贼人,因为东青殿的皇子公主们就要扛不住了。
“殿下,且留步片刻。”苏柔出声叫住了苏洄。
苏洄闻言顿足,转身问道:“不知长姐有何吩咐?”
苏柔应声道:“我听说那几个贼子虽然年纪不大,都只有十**、二十一二的样子,可是个个武力超群,难对付的紧,殿下若是急于捉拿他们,不妨派几位手段厉害的干将。”
说着,她突然转身朝侯在一旁的老太监封余休盈盈一拜,言语恭敬道:“封公公,您老天天呆在皇宫里,怕是早就闷坏了吧,您看今儿天气多好,清风徐徐,风和日丽,让太子领您去宫外走走,活动活动筋骨,定然好极了。”
苏洄闻言眼睛嗖的明亮起来,忙开口附和道:“是了,是了,长姐说的极是,我这就备车。”
老太监修为通天,深不可测,若能请他出马,定然手到擒来。
苏柔大概了解张小卒几人的修为,那是连九重天境都能斩杀的主,生怕苏洄在几人手里吃瘪,故而有意提醒苏洄,并试图帮他争取一位超级高手。
当然,她亦是帮张小卒几人,因为若苏洄派出去的人和张小卒几人实力相当,到时候打起来难免大伤和气,万一伤了谁,就更不好了。
所以若能请封余休出手,既能助苏洄马到功成,又能避免大打出手伤和气,可谓一箭双雕之策。
老太监听了姐弟俩的一唱一和,并未出声,只是站在那里笑而不语。
他人老成精,苏柔刚一开口就被他瞧透了心思。
他倒是想帮这个举手之劳,但苏翰林不开口,他怎敢擅自主张。
“哼!”
苏翰林目光扫视姐弟二人,鼻孔里发出一道轻蔑冷哼,道:“休在老子面前耍弄小聪明,抓人自己抓去,不准动用老子的人。莫说封老不给你用,便是六扇门的人也不准你用,用你自己的人。”
说着,苏翰林突地站起身,迈步走到苏洄面前,目光锋芒锐利,似刀子一般直视苏洄双眼,开口一字一句道:“是时候露出你的锋芒让朕看看了,让朕看看你的獠牙是否足够锋利,是否能吞得下这大好河山?”
每说一字苏翰林的气势就暴涨一分,说到最后已然将王者之气全然释放出来,似猛虎下山,又如怒龙出海,令人颤畏,不敢窥视。
与之相反的是,苏翰林的气势每涨一分,苏洄的气势就弱小一分。
他低垂下头,目光不敢和苏翰林锐利逼人的目光碰触,到最后头低得就快埋进胸口里了,豆大的冷汗自其额头滑落,双腿更是不争气,抖得如筛子一般。
此刻他像极了那狂风骇浪里的一叶扁舟,任由苏翰林摔打蹂躏,可怜的让人忍不住心生同情。
苏翰林的气势压迫有意避开了苏柔,但未受压迫的苏柔并没有开口替苏洄说话,因为苏翰林对苏洄说的话已然超出她能插言的层次。
房间里只剩下苏洄逐渐加重的粗喘声,苏翰林的气场实在太强,压迫的他几
近喘不过气来。
苏翰林看着冷汗涔涔的苏洄,禁不住苦笑摇头,他的这位太子什么都好,就是做事循规蹈矩,性子软糯了点,缺少王者该有的霸气和果决。
“怎么?”苏翰林出声打破沉默,冲苏洄冷笑问道:“难道你想让朕似黄鹰哺鸟一般,把诺大的江山掰碎揉烂,一口一口喂到你嘴里吗?”
这句冷讽似乎刺痛了苏洄的神经,只见他身体猛地一颤,而后埋进胸口的脑袋用力抬起,目光迎上苏翰林的双眼,虽然仍含畏惧,却多了许多勇气和坚毅,甚至还添了一两分狂傲之气。
做了这许多年太子,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苏翰林面前展露这般桀骜姿态。
此刻在他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正在大声呐喊:“不要怕,他是你的父亲,不会伤害你的。你是帝国未来的新王,当无所畏惧!”
然而这个声音吼的虽大,可是和苏翰林的气势一较量,就显得声若蚊蝇了。
以至于他半张着嘴,直至一张脸都胀成了猪肝色,也没有把到嘴边的话吐出来。
苏翰林冷着脸看着苏洄,一言不发,而他内心也有一个声音在呐喊:“儿啊,说出来,吼出来,把你内心深藏着的狂傲释放出来。你是帝国的新王啊,若无睥睨天下的霸气和杀伐果断的决绝,你如何震慑得了那些骄兵悍将,如何斗得过朝堂上那群满肚子花花肠子的文工大臣啊?”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
紧张压抑的气氛让苏柔早已不自觉地握紧拳头,暗暗替苏洄着急,她想说两句话缓解一下气氛,可嘴巴张了几次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她转头向老太监封余休,并投去求救的眼神,却见后者已然垂头闭目,显然不愿多言。
但就在她着急无措之时,一道干涩沙哑,压抑已久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恕儿臣斗胆—”
苏洄终是在沉默中爆发了,其双目充血,目光直视苏翰林的眼睛,前所未有的坚定刚毅,再无一点惧怕之意。
“儿臣的羽翼已经丰满坚韧,足以在天空中振翅翱翔,无需父皇投喂。”
苏洄一字一句,字字铿锵,声声如雷。
其孱弱的气势迅猛攀升,与苏翰林的气势悍然对抗起来。
其畏缩的身体跟着伸展挺拔开来,在苏翰林面前,双腿从未挺的如此笔直过。
苏洄愕然发现,他的个头竟比父皇高出半头,不禁疑惑自己什么时侯又长高了,因为他一直觉的自己比身形高大的父皇矮一节。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过来,长高的不是他的身高,而是他的胆魄。
一直以来苏翰林在他心里就似一座耸天而立的高峰,攀也不敢攀,然而此刻,不敢说已经攀上封顶,但至少已经敢于攀登了。
苏柔被苏洄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一句话吓得小脸煞白,因为苏洄这句话说的直白点就是:我已经有足够的实力,你快点退位吧。
当着皇帝的面这么说,还说得这般昂首挺胸,气势凛然,根本就是茅房里点蜡烛—找死啊!
然而苏柔想象的苏翰林大发雷霆的画面并未上演。
苏翰林神色严肃,威而不怒,冲苏洄说道:“那就让朕看看你的实力,就从这几个拦路抢劫的毛贼开始吧。帝都是你的地盘,抓几个毛贼三天时间应该足够了吧?”
“禀父皇,无需三天,三个时辰足矣。”苏洄傲然回道。
“三个时辰?”苏翰林给了苏洄一个玩味的眼神。
可惜苏洄没能捕捉到其中包含的信息,依然自信满满地确认道:“是的,只需三个时辰,或许连三个时辰也用不着。”
“去吧,朕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苏翰林道。
“儿臣定不会让父皇失望。”苏洄应声,而后执告退礼离去。
出了大院被刺目的阳光一耀,苏洄突地眼前泛黑,脚下无力,身体踉跄往前扑倒。
他本就是心疲力竭之躯,又被苏翰林一顿气势压迫,此刻松缓下来,虚弱之感顿时席卷全身。
幸而贴身太监东荣一直侯在门前,见其踉跄扑倒,立刻箭步上前将其搀扶住,惊声问道:“主子,您怎么了?!”
苏洄大喘了几口气,慢慢缓过劲来,抬手摆了摆,道:“别担心,我没事。快去备车,我要出宫一趟。快去!”
听见苏洄不容置疑的呵斥,小太监东荣虽不放心却不得不松开苏洄,急跑着去备马车。
苏洄双手扶着膝盖又缓了一会,这才撑住一口气挺起腰杆站直身体,回头望向御书房的门,一时间只觉心口通畅,心情从未如此快活过。
“儿臣牙口锋利,吞的下这大好河山!”苏洄缓缓勾起嘴角,心里默道一声,而后转身大步离去。
御书房里苏翰林开心大笑,边笑边道:“臭小子,非得逼着才肯往前走,蠢死了!”
苏柔苦笑摇头,这才知道苏翰林是在锤炼苏洄,刚才可真真把她吓坏了。
身上被吓出一身冷汗,苏柔不舒服地拧了拧身子,并朝坐回龙案前苏翰林抱怨道:“父皇,您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儿臣心脏都要被吓出来了。”
“哈哈,没关系,朕让御膳房弄些好吃的,给你好好补补。”苏翰林笑应道。
“父皇,您说太子能在三个时辰之内抓到张公子九人吗?”苏柔好奇问道。
“你觉得呢?”苏翰林不答反问。
苏柔摇摇头,道:“恐怕难,这九人个个身怀绝学,战力非凡,若极力抗捕,不易对付。”
苏翰林笑了笑,道:“不是难,是肯定抓不到。”
“那您还—”苏柔诧异问道。
苏翰林道:“朕把他心里藏的猛虎释放了出来,但这头猛虎太骄太傲,必须挫一挫棱角锐气,不然难成大器。”
苏柔点点头,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便过多讨论此方面问题,就不再多问,张口欲转移话题,不料被门外传来的禀报声打断。
“陛下,皇子公主们在东青殿打起来了。”门外的侍卫焦急禀报道。
“为何?都要饿死了还有力气打架?”苏翰林皱眉问道。
第五百六十六章 不偏不倚
“为何?都要饿死了还有力气打架?”苏翰林皱眉问道。
侍卫回道:“十三皇子这些时日攒下半碗白粥,其他皇子公主们想分一些吃,十三皇子不允,便就动起手来。”
侍卫如实禀告,不偏不倚,并没有像苏德想的那样,歪曲事实,一味地偏袒皇子公主们。
“呵,好的很。区区半碗白粥就让他们不顾血脉亲情,反目仇斗,好的很啊!礼仪教养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苏翰林气的脸色铁青,一巴掌差点将龙案拍碎。
“父皇息怒,切莫气坏了身子。”苏柔急忙劝慰,一面轻抚苏翰林的后背,一面说道:“皇弟皇妹们定是饿极了,头脑一时发昏,以致做出此等愚蠢行径。父皇且息怒,待儿臣去狠狠训斥他们一顿。”
“饿?”苏翰林目光骤然一冷,讥讽道:“饿了就可以罔顾人伦,对自己的兄弟姐妹动手?朕倒要看看,再饿他们几天,会不会饿得他们连人性也丢了,把自己的兄弟姐妹杀了吃肉。”
苏柔被他最后一句话吓得花容失色,慌忙间想要继续劝慰,却被苏翰林的命令声打断。
苏翰林目光冷冽,语气森寒地命令道:“传朕口谕,东青殿的皇子公主全部禁足禁食十天,胆敢违令偷逃者,立刻剥夺其皇家身份贬为庶民,并发配边疆充军,终身不得回。封余休,你去给朕守着,若有人敢违令往东青殿投食,不论身份,直接格杀!”
“老奴遵命。”老太监封余休凹陷的眼窝里闪过一抹寒光,领命离去。
苏柔望着封余休缓慢离去的苍老背影,不由得深吸一口冷气。
封余休乃是苏翰林手里的一把杀人刀,别看他长得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可杀起人来却似冷血魔鬼一般,无论杀谁,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更可怕的是,只要有苏翰林的命令,这皇宫里他谁都敢杀,且杀谁都不会留情。
也就是说,在接下来的十天里,除非苏翰林撤回命令,否则东青殿的皇子公主们必然得不到一口吃的。
“父皇—”
苏柔本想劝说几句,未曾想刚一开口就被苏翰林打断。
“休要多言,否则你也去东青殿挨饿去。”苏翰林冷着脸警告道。
苏柔道:“皇子公主们都在东青殿受罚,儿臣身为他们的长姐,理应一起受罚。”
“那就去吧。”苏翰林斜睨苏柔一眼,没好气道。
“儿臣遵命。”
……
“你们说父皇会怎么惩罚他?”
“逐出帝都,永不准回。”
“哼!若单单如此,那可真便宜他了。”
“为何?”
“要知道,他本就不属于帝都,这次回来也不过是当一回过客罢了,所以逐他出帝都,就等于是没惩罚,可不是便宜他了。”
“皇兄所言极是。”
……
“依我看,父皇定会一道圣旨,剥了他的皇室身份,将其贬为庶民。”
“怎么说?”
“因为他对五姐动了杀念,甚至差一点杀了五姐,父皇明令禁止,无论产生怎样的矛盾,都严禁对自家人起杀心,他犯了父皇的禁忌
,岂能有好果子吃。”
“嘿嘿,他要惨咯。”
“活该!本王被他一拳击在肋侧,摔在地上半天没喘过气,差点死过去。本王从小到大从未吃过如此大亏,这笔账本王定会和他算清楚。”
“呵呵,本王倒希望他能留在帝都,就近,蹂躏起来也方便些。”
“要让他知道,这里是帝都,是我们的地盘,纵使他修为再怎么强,也得给老子们乖乖盘起来,跪地臣服!”
……
大殿里的皇子公主们,纷纷低声议论起苏德会受到怎样得惩罚。
那些吃了亏的,皆咬牙切齿,言语狠毒,恨不得苏德被凌迟处死。
他们全都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似乎压根没想过,矛盾争端是他们主动挑起来的,最应该受罚的是他们才对。
……
桌边,苏晔等人亦在讨论这个话题。
只听苏晔推测道:“死罪远不至于,但活罪定然逃不了。以父皇的脾性,最低也要赏他一顿家法。”
“唉,半碗白粥而已,何至于此?”苏浅摇头叹息道。
苏游转头望了一眼门口方向,说道:“门口的侍卫少了一人,定是第一时间向父皇汇报去了。按时间推算,他应该即将带着父皇的旨意返回,也不知父皇恩威几何?”
说完,他的目光自门口方向收回,而后望向坐在墙角处的苏德,眼睛里露出沉吟之色。
他原本和众皇子公主一样,以为苏德不过是个失宠的可怜虫,若不然怎么会一出生就被他们的父皇送出宫,并自此对其不闻不问,大有任其自生自灭的意思。
可刚才见识到苏德的厉害,他不得不重新审量苏德的身份。
究竟是一个失宠的可怜虫,还是说恰恰相反,是一个倍受恩宠的幸运儿,被他们的父皇格外看重,所以才送出宫去,到世外高人座下悉心栽培?
苏游心中一时没有答案,不过没关系,等父皇的旨意一到,他马上就能从中得到答案。
在争夺太子之位上,他一直小心谨慎,并且自觉运筹帷幄,而现在苏德在他心中成了一个未知的变数,所以他需要尽快判断出苏德所扮演的角色,让变数成为定数。
唯有一切尽在掌握,方能处变不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
另一边,苏闽帮苏绣稳住心神,而后压低声音警告道:“苏德这厮修为颇为厉害,我都不是他的对手,但最为危险的还是他暴虐无常的性子,发起怒来做事不计后果,所以对付他要从长计议,找准机会,一击必杀,切不可再像今日这般,鲁莽行事,给他反扑的机会。记住了吗?”
“嗯”苏绣含泪点了点头。
她的身体仍然在不受控制的颤栗,眼神里充斥着恐惧,但恐惧之下,却是深深的怨毒。
仇恨的种子已然在她心里深深埋下。
……
“啊!惨了!惨了!苏德,你惨了!”
一道突兀的惊叫声划破大殿上空,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声音来自一位公主,只见她一脸惊吓的神色,一只手捂着嘴巴,一只手指着窗外,声音因为过度惊吓而微微
颤抖,转头冲众人说道:“封——封公公来了。”
众人听见“封公公”三个字无不色变,而后就有大笑着看向苏德,幸灾乐祸道:“苏德,你死定了!”
苏德不知道封公公是谁,不过由众皇子公主惊吓的反应不难猜测,此人定是一位狠辣角色。
他心头不由得一紧,知道这位狠辣角色定是带着苏翰林的旨意,来对他宣判的。
在一众皇子公主的目光注视下,老太监封余休迈着蹒跚的步伐走进大殿。
其慈眉善目,面带微笑,朝众人作礼,恭敬道:“老奴给诸位殿下请安了。”
苏闽快人一步,紧步上前搀扶住封余休,嘴上客气道:“公公多礼了。不知父皇有何旨意,需要公公您亲自跑一趟?”
“也没多大点事。”封余休笑应道,而后目光环视,自每个人脸上扫过,问道:“诸位殿下都在这里吧?”
被其目光扫中者,无不心头一颤,而他的目光明明温和祥善,可众人就是忍不住害怕,实在是眼前这位的恶名太盛。
自大苏建朝至今,苏翰林的旨意,但凡不讨好的,得罪人的差事,像什么革职查办、收监治罪、充军发配、抄家灭族,以及得罪权臣勋贵的新政新令,等等等等,十之有九都是封余休代为传令,并监督执行。
最为可怕的是封余休的执行力,对谁都不讲情面,只管照本宣科地执行苏翰林的旨意,凡有抗旨不尊者,不论尊卑贵贱,皆当场格杀。
不过,最最最可怕的,还是他通天的修为,一旦被他盯上的,根本没有反抗或逃跑的机会。
当然,也缺不了苏翰林的默许。
因为即便封余休杀冤了,或是杀错了,苏翰林也从不会追究他的责任。
故而,久而久之,朝堂上下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封余休对谁开口,谁准要倒血霉。
以至于朝堂上下所有人都避着他走,似躲瘟神一般,还给他起了一个“鬼见愁”的绰号。
所以此刻众皇子公主看见封余休对他们笑,并且即将宣读他们父皇的旨意,尽管他们觉得这道旨意十有**是针对苏德的,与他们无关,可心里还是禁不住直突突。
“除了三弟苏裘和四妹苏锦,以及太子,其他人都在这里了。”苏闽回答道。
封余休点点头,然后拍了拍苏闽搀扶的手,待后者会意松手后,整理一番衣冠,而后目视众皇子公主,温言笑道:“诸位殿下,听旨吧。”
甫一听见这七个字,众皇子公主顿觉头皮发麻,因为封余休说的是诸位殿下,而不是针对苏德或某一人,也就是说封余休带来的这道旨意是对他们所有人的。
一时间所有人心里都惶惶不安起来,哭丧着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十万个不愿意地下跪接旨。
苏德反倒成了最淡定的一位。
(感谢 此间皆星辰 书友36009917和佛系小袁的月票支持,以及诸位不离不弃,一如既往的支持。之前断更,是因为身体出了问题,实在没精力写了,不然这本书自开书一年多时间,一天也未断更过,好端端的我怎舍得断更呢。希望各位能够理解。谢谢!)
第五百六十七章 担得起
“宣陛下令:罚诸皇子公主东青殿内禁足、禁食十日。抗令不遵者,剥夺皇室身份,贬为庶民,发配边疆,永不准回。胆敢向东青殿投放食物者,斩立决!”
封余休语调温和地宣读苏翰林的旨意,似是怕皇子公主们听不明白,他把每个字都咬得格外清楚。
然而即便如此,众皇子公主听完后仍然一片愣神,好似没听懂一般。
他们自然不是没听懂,而是听得太真切,反倒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因为苏翰林对他们的惩罚来得太凶猛,完全超出他们的预料和承受范围。
“诸位殿下可听明白了?若有不明白的地方,老奴可以为各位一一解答。”封余休出声问道。
他脸上的笑容依然和善可亲,可是说出的话却让众皇子公主心冒寒气。
“请——请问公公,禁食为何意?”苏闽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问道。
“禀殿下,禁食即为粒米不可进,滴水不可沾的意思。”封余休详细解答道。
“十天?”苏闽脸色难看,虽心中已然明了,但嘴上仍做着最后的挣扎。
“对,十天。”封余休回的干净利落,无情击垮苏闽等人最后的挣扎。
“那岂不是要活活饿死在这东青殿里?!”一位皇子脸色煞白地惨叫道。
“完了,完了。”有人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再无一点皇子公主的威风。
“呜呜,谁来救救我们啊?”更有甚者,精神崩溃,心志垮塌,竟当场掩面号啕大哭起来,哭声里充斥着无助和绝望。
封余休不为所动,脸上的笑容依旧,开口问道:“诸位殿下可还有不明白的地方?若没有,老奴便就告退了。”
“公公,我要面见父皇。我知道错了,我要求父皇饶恕。”六皇子苏离急切叫道。
封余休看向他,说道:“东青殿的殿门始终敞开着,殿下想去便去,无人阻拦。可老奴必须提醒殿下,出了东青殿即是抗旨,殿下需做好心理准备。”
“我——”苏离如霜打的茄子,气息顿时萎顿下去。
其他有相同想法的皇子公主,听了封余休的警告,也都不得不打消念头。
其实他们心里早已明白,即便真有机会面见父皇,也不可能求得宽恕,因为封余休的到来,足以表明他们父皇决绝的态度。
苏晔上前一步,朝封余休恭敬行礼,言语恳切道:“我等皆是公公看着长大的孩子,遂一直视公公为亲人长辈,尊敬爱戴,眼下孩子们遭遇难处,恳请公公指条明路。”
“恳请公公给孩子们指条明路。”苏闽忙附和道。
“恳请公公——”其他皇子公主也都争相开口,一同向封余休打感情牌。
封余休脸上浮出一抹无奈的笑容,摇了摇头,道:“诸位殿下反目激斗,惹得陛下龙颜大怒,此时刻当乖乖认罪认罚的好,休要挑战龙威,往陛下气头上撞。”
众皇子公主听了后,不约而同地点头,觉得封余休说的有道理,可他们凄惨的脸色却无一点好转,因为真若禁食十天,他们真会饿死在这东青殿里,要知道他们已经饿了十天了。
“既然殿下们都听明白了,老奴这就告退了。”封余休施礼告退,在一众皇子公主的目光注视下,走到院子里,找了个显眼的位置一站,而后闭上眼睛没了动静。
众皇子公主再次绝望,有封余休监督执法,他们休想有一丝一毫投机取巧的机会。
“二哥,怎么办?”苏绣带着哭腔问苏闽
苏闽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道:“还能怎么办?饿着、抗着。”
他心中烦躁,言语中难免带着几分不耐烦。
“可是——可是我抗不了十天啊!”苏绣委屈的撇嘴,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眼看就要哭出来。
她是真的慌了,怕了。
同苏德的战斗,消耗了她大量体力,让本就疲惫的身躯雪上加霜。
她自知眼下的身体已经被掏空,极其脆弱,断不可能再滴水不进的饿十天,那会要了她的命。
“那就等着饿死,或者跑出去,吃个痛快,然后等着被发配边疆,当村姑去。”苏闽控制不住心中的烦躁,语气愈加恶劣。
“哇——”苏绣委屈至极,鼻子一酸,哭了起来。
许多人听见苏绣的哭声,不禁心有戚戚,只觉大难临头,无限凄凉。
然而苏绣的哭声却没能激起苏闽的怜惜,反而让苏闽对她愈加厌烦,心里甚至开始责怪起苏绣,觉得要不是苏绣没事找事招惹苏德,哪会招来此般祸事。
如此一想,苏闽突然发现苏绣着实招人厌烦,整日刁蛮任性、嚣张跋扈,四处给他惹麻烦,这些年他跟在后头,已经不知道给她擦了多少次屁股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早晚被她坏了吾之大事,得想办法让她老实起来。可是,唉——”
苏闽心中无奈叹了口气,觉得让苏绣改掉毛病,乖巧老实起来,实在太难了。
“不想死就乖乖闭嘴,去桌边坐下,或者去房间躺起来,尽可能的保存体力。我想,父皇不会真的狠心饿死我们的。”苏闽板着脸说道。
“哦”苏绣的哭声应声而止,端起袖角抹了抹眼泪,然后乖乖地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苏闽见状,眼神不由一亮,觉得让苏绣变乖巧,似乎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难。
其实苏绣正处在六神无主的慌乱中,他这时侯给苏绣指出一条明路,苏绣自然而然会言听计从。
苏闽给苏绣指的明路,顺带也让其他惊慌无助的皇子公主找到了主心骨。
只觉苏闽说的有道理,虎毒尚且不食子,他们父皇还真能狠下心看着他们活活饿死不成?
想必是正在气头上,故而狠厉了些,等到他气消了,便就会宽恕他们。
如此一想,这些皇子公主们突然就不慌不怕了,一一在桌边坐下,有气无力地躺倒在椅子里,心里默默盼着他们父皇快点消气。
“哼!”
苏游阴沉着脸,重重哼了一声,怒道:“我们在这里挨饿受罚,苏洄这个激怒父皇,进而牵累我们的罪魁祸首,却逍遥法外,想必此时正坐在桌边,喝着琼浆玉酿,吃着山珍海味呢!早把我们这些受苦受难的兄弟姐妹抛诸脑后了。”
“就是,太子这次实在太过分了。”
“兄不能与弟同甘苦,弟心甚寒呐。”
“德行有缺,难以服众。”
苏游的话成功把皇子公主们心中的怨气引到了苏洄身上,听着他们对苏洄一句句的不满抱怨,苏游不禁勾起嘴角,露出狡黠的阴笑。
……
苏德站在墙角处,听到苏翰林对他们的惩罚,非但没有感到慌乱和害怕,反而生出一丝窃喜和欣慰,因为苏翰林没有偏袒谁,更没有单独针对他一个人。
他不求讨得苏翰林喜欢和恩宠,只求苏翰林能够公平对待。
不得不说他对父爱的渴求是胆怯且卑微的。
苏德看着手里的半碗
白粥,皱眉沉吟了一会,而后迈步走向大殿西北方向。
那里摆着一张软榻,软榻上躺着两个人,正是饿晕过去的九公主苏宁和十五皇子苏正。
二人虽是众皇子公主中排行最末的,但年龄却也不小了。
九公主苏宁年芳十五,苏正十四,再过一两年就可行成人礼。
二人目前皆还在帝国学院进学。
也不知是不是怪苏翰林年纪太大,某方面的质量欠佳,苏宁和苏正生来都是一副弱身子。
幸好是生于富贵之家,自小有用不完的灵丹妙药和天材地宝滋养身体,若是生在普通人家,恐怕早就夭折了。
话说,苏翰林于八十几岁高龄时还能驰骋床笫,育儿育女,实乃大禹史上历代帝王中的一项壮举。
苏德在软榻边坐下,把粥放到一旁,然后给苏宁、苏正各号了下脉,不禁皱起眉头,他发现这二人的气息已经十分微弱,若再不进食,恐怕不妙。
苏德当即不再犹豫,左手伸到苏正头下,把他的脑袋托起来,右手拿起勺子,舀了粥就要喂给苏正吃。
可是粥送到苏正嘴边,却被一道怒喝叫住。
“苏德,住手!”四皇子苏商拍桌而起,右手指着苏德怒声呵斥。
其声大如雷,怒气勃发,只是一对乌青眼眶实是有损形象,不然定是威势不凡。
他这对乌青眼眶正是拜苏德所赐。
那梆梆两拳,捶得他直喊亲娘,只感觉两只眼珠子都快爆掉了。
便是现在,依然肿胀胀,似火烧,似针刺,似刀割,疼痛难忍。
自小到大总共没吃过几次亏的他,哪受得了这个,心里自然而然记恨上了苏德。
“哼!苏德,你好毒的心机啊!”
苏商见大殿里的目光皆聚焦于他,不由得勾起嘴角,冷冷一笑,一副我早已洞穿一切的理智表情,指着苏德,揭露起他的“阴谋毒计”:
“你以白粥喂他二人,表面看像是大发慈悲,舍己救人,实则却是包藏祸心,歹毒至极。”
“父皇有令,十日禁食,粒米不进,滴水不沾,违令者,发配边疆,贬为庶民,永不准回。”
“也就是说,你只要喂他们吃一粒米,他们就违反了父皇的命令,就得受到惩罚,被发配边疆。”
“哼!你若有心救他们,早就可以把粥拿出来给他们吃了,何必等到现在?可见,你压根不是要救他们,你是要害他们!”
“苏德啊苏德,九妹和十五弟素来与人为善,与你更是无冤无仇,你却要害他们,汝心之歹毒,可见一斑。”
苏商侃侃而谈,且听上去还颇有几分道理。
众人闻其言,不禁深以为然,于是不约而同地向苏德投去愤怒敌视的目光。
就连苏德自己都愣了一愣,因为苏商所言,他确实未曾考虑到。
但略作思量,却不以为然,冷笑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们二人昏迷不醒,没有意识,而粥是我的,喂他们吃粥的人也是我,他们吃粥乃是被迫违令,若是父皇怪罪下来,自然只会罚我一人,与他二人何相干?”
“你怎知道父皇只会罚你一人,万一连同他二人一起罚了,他们这辈子可就毁了。这责任你担得起吗?”苏商喝问道。
“就是。你一个被外放的人,要钱没钱,要权没权,担得起么你?”有人趁机嘲讽奚落。
“担得起!”一个声音在苏德身旁响起,声音不大,但掷地有声。
第五百六十八章 谨遵长姐令
“担得起!”一个声音在苏德身旁响起,声音不大,但掷地有声。
此声响起,殿内之人无不诧异,包括苏德。
众皇子公主诧异的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当着他们的面帮苏德说话?
苏德诧异的是,谁这么大胆,竟敢顶撞这群二世祖,帮自己说话?
所以他们皆第一时间看向说话之人。
只看见一个身穿青色碎花罗裙,挽发盘头,作妇人打扮的娇小女人,其穿戴一般,相貌一般,气质也平平,单看外表,顶多就是一般富贵人家,绝非大富大贵之人。
众皇子公主大多对其眼生,纷纷皱起眉头,脑海里努力搜寻眼前这位的身影。
苏德对其更是眼生,并且十分确定自己与之素不相识。
“哪来的无礼妇人,没规没矩。吾等说话,哪有你插言的份?苏德,管好你的人。”十皇子苏卓对妇人冷言呵斥道。
他在脑海里搜索一番,确定宫内宫外没有这么一号人物,便以为这妇人是苏德带进宫的。
然而他话音尚未落下,就听五皇子苏游厉声呵斥道:“住口!长公主面前,休得放肆!”
说完,苏游起身离开桌边,朝妇人紧走几步,而后规矩行礼道:“臣弟见过长公主!”
此妇人不是别人,正是自愿前来受罚的苏柔。
她是跟在封余休后面进来的,只是当时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封余休身上,故而没人注意到她的到来。
她嫁去牧羊城,一别帝都十余载,对这些皇子公主来说自然眼生,而像苏卓这些年纪偏小的,早就不记得她的样子了。
好在她这位长公主还没有被人彻底遗忘,至少苏游认出了她。
“我当是谁,原来是长姐回来了,难怪这么大口气。”苏商亦认出了苏柔,只不过不似苏游那般恭敬,还撇着嘴冷讽了两句,显然是不把苏柔这个长公主当回事。
“臣弟见过长姐,给长姐请安。”二皇子苏闽倒是和苏游一样,对苏柔毕恭毕敬。
“什么长公主,不过是个失宠外放的可怜虫罢了。瞧这身寒酸的打扮,想必在夫家的生活很是让人心酸呐。”二公主苏珊满目讥笑地上下扫量着苏柔,言语上更是挖苦连连。
观其言行,似乎和苏柔有不小的过节。
“那能怪的了谁呢,谁让某人肚子不争气,过门十多年也没给夫家添个男丁,若不是承蒙皇威庇护,恐怕早就被一封休书,扫地出门咯。”三公主苏琪更是言语刻薄,与二公主苏珊一唱一和,对苏柔狠狠地挖苦嘲讽。
苏琪的这番话直击苏柔内心痛处,令其脸色泛起些许苍白。
年纪稍小,对苏柔陌生的皇子公主们,看着苏闽和苏游对苏柔的恭敬姿态,可又听着苏商和苏珊二女对苏柔的轻视嘲讽,不禁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以什么态度对待苏柔这位长公主。
“都是自家兄弟姐妹,无需这般多礼。”苏柔朝苏闽几人说道,而后目光扫向苏商三人,却是什么都没说,目光只在三人身上停留片刻,便就转移到苏德身上。
“苏德参见长公主殿下,并多谢殿下仗义执言。”苏德向苏柔施礼致谢。
苏柔摇头笑道:“姐弟之间,殿下相称,何其生分,你且喊我长姐便是。你小的时候,我可没少抱你,还搂着你睡过两晚觉呢。”
“啊?”苏德闻言诧异之极,愣神片刻后,愕然问道:“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苏柔噗嗤一乐,道:“那时候你尚不足月,自然没有印象。”
“哦哦”苏德脸颊臊红,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光头。
苏柔的话虽令他羞臊尴尬,却也大大拉近了二人的距离,让他对这位长姐倍感亲切。
“你好不容易攒下的粥,怎么舍得给他们两个吃?可要知道,他们两个即便吃了你的粥醒过来,也未必会领你的情,甚至还有可能怪你多管闲事。另外,父皇还可能因此降罪于你。”苏柔问道。
苏德道:“他们两个再不进食,恐有生命危险,尽管我知道这么做极可能是多此一举,正如他们所说,父皇不会狠心看着他们饿死,奈何吾之所学不允许我冷眼旁观。至于他们不领情或是父皇降罪,长姐也说了,只是可能,或许他们醒来后会感谢我,父皇会奖赏我也说不定。”
“你倒是心善,可是心善的人最是受人欺负。”苏柔叹道,继而指着白粥说道:“你喂他二人吃吧,出了事长姐给你担着。”
“多谢长姐庇护。”苏德感激道,对苏柔越发觉得亲切,同时心里吐了口浊气,苏柔的出现让他觉得帝都也不似他想的这般冰冷,也有令人暖心的温度。
“一个是外放的公主,一个是外放的皇子,倒是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的很呐!”
“这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若本公主没记错的话,某人今年已经三十有二,肚子至今还没有动静,今后恐怕也再难有动静了。”
“只可怜了那贺驸马,家中一脉单传,如今却要断了香火。”
……
苏珊和苏琪一唱一和,愈加得寸进尺,言语极尽尖酸刻薄,对苏柔百般挖苦嘲讽。
苏闽等人既没有劝阻苏珊二人,也没有帮苏柔说话,全都在安静地看戏。
苏柔抿着嘴唇,抿得发白,捏着一双拳头,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
她在极力克制,忍让,告诉自己别和苏珊二人一般见识。
可她强装淡定的表情,却显得十分僵硬,悲伤的眼神难掩内心的痛苦。
“长姐和她们有过节?”苏德一面喂苏正吃粥,以真元力裹着白粥,直接送进苏正的腹中,一面好奇地问苏柔。
苏柔苦涩一笑,道:“还不是长公主三个字惹的,其实我本不在乎权势名利,让给她们也无妨,可她们吃相着急,手段龌龊,我就偏不给她们。”
“原来如此。”苏德明白地点点头,而后盯着苏柔的脸观瞧片刻,笑道:“长姐无需哀伤,我观长姐面相,命中该有一子,长姐只需安心静气,等缘等福即可。”
苏柔闻言,哀伤的神色不禁转暖几分,点头应道:“承弟弟吉言,若长姐真能等来这份母子缘,
长姐定送你一份大礼。”
“期待长姐的大礼。”苏德道。
苏柔上下扫了苏德一眼,笑道:“没看出来,你还会看相。”
“跟随师父修行时,学过一点皮毛。”苏德道。
苏柔道:“有位张公子也给我相过,结果和弟弟一般无二,亦说我命里该有一子。”
“张公子?”苏德出于好奇,随口问道。
“张小卒张公子,你们认识的,他和我提起过你。”苏柔道。
“哈哈,好巧啊。小卒兄弟确实是我的好友。既是他给姐姐看过,那定是错不了的,小卒兄弟乃是三清山门下的高徒,深谙奇门相术。”苏德大笑道。
苏柔似是吃了定心丸一般,美目流转,焕发出异样的神采,随着长吐一口浊气,再不把苏珊二女的讥讽挖苦往心里去。
苏珊二女一唱一和,对苏柔冷嘲热讽了好一会,却得不到苏柔半点回应,不禁自觉无趣,又各自说了两句,便住了嘴。
“啊,我想起来一件事。”一位年轻的公主突然大叫一声,叫声很突兀,引来所有人的注意。
“什么事?”二皇子苏闽皱眉问道。
“我记得之前去取饭的太监回来禀报,说——说——”她言语嗫嚅,要说而又不敢说,不过她眼上偷瞄了苏柔两眼,似乎所言之事和苏柔有关。
“本公主也想起来了!”苏珊猛地站起身,目光森然地看向苏柔,怒声喝道:“苏柔,你派人抢了我们的饭食,还砸了九弟的酒楼。你意欲何为?!”
被她这么一点破,众人一下全都想了起来,那奉命去五福酒楼取饭菜,结果却空手回来的小太监,确实有说饭食是长公主抢的。
于是纷纷向苏柔投去质问的目光,有一些则直接怒目而视,表达自己内心的不满。
苏柔目光扫视全场,不慌不忙地说道:“太子殿下已经奉命去捉拿贼人,一切事情待捉到贼人后,便就都清楚了。若非要现在说个清楚明白,大可找父皇说理去。若要动武——”
她目光看向苏德,问道:“德弟可愿帮长姐挡一挡?”
苏德手上喂着苏宁,嘴上朗声应道:“谨遵长姐令!”
“你——哼!”苏珊气怒地指着苏柔,可她既不能现在去找父皇说理,又不敢和苏德动武,一时间对苏柔无可奈何,虽有万般不甘,却也只能拂袖冷哼一声。
其他人亦是如此。
“长姐,你说的贼人不会是张小卒和牛大娃他们几个吧?”苏德压低声音,以只有苏柔能听见的声音问道。
不知为何,“贼人”二字甫一从苏柔嘴里说出来,他的脑海里就莫名地闪现出张小卒几人的身影,继而隐隐不安,有种不好的预感,故而忍不住向苏柔求证。
苏柔闻言甚是诧异,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苏德没有回答她,而是继续问道:“是不是太子一日捉不到他们,我们这些人就得在这里饿着?”
“应该是如此。”苏柔点头苦笑。
苏德神情一苦,哀声道:“那可惨了!”
第五百六十九章 泰平学院
苏德神情一苦,哀声叫道:“那可惨了!”
“何意?”苏柔不解。
“那四个家伙可不好抓,若他们铁了心躲起来,偌大的帝都,藏个十天半个月实在简单不过。”苏德应道。
“别担心,太子会抓住他们的。”苏柔安慰道,“要知道,这里是帝都,皇家势力手眼通天,别说几个大活人,便是几只苍蝇蚊子,也无处遁身。”
“希望如此。”苏德嘬了嘬牙花子。
……
帝都,文武路。
此刻,张小卒和元泰平正沐浴在浓郁的书香墨香中,悠闲地逛着街。
宽敞亮堂的街道两旁,店铺林立,不过却全是些卖纸砚笔墨、书籍字画、文玩乐器之类的铺子。
偶尔瞧见一两家茶馆,也都是高竖着饮茶、作诗、论道的幌子招牌。
张小卒和元泰平,两个识字加起来不足五百数的人,走在这样一条街上,既觉尴尬,又感觉别有一番滋味。
清静优雅的环境里,闻着墨香书香,听着颂书声、吟诗声,以及偶尔传来的悠扬旋律,二人只觉身心前所未有的放松,好似身体每一个毛孔都舒张了开来,任由街道上纯净的气息沁入体内,洗涤那自战场上遗留下来的煞气。
二人顺着街道前行千余步,街道两旁逐渐宽广起来,好像一个葫芦口,越往前走越宽敞。
又往前行千余步,街道已然变成了宽阔的广场。
广场中央一尊十余丈高的巨大青铜雕像闯入张小卒和元泰平的视野。
青铜雕像身披金色战甲,高举宝剑,张口咆哮,虎目迸电,怒发冲冠,威武无匹。
二人走到雕像正前方,昂头望向雕像脸庞,只一眼就认出雕像所刻何人。
其面庞和镇南王苏翰举有七八分相似,而有资格在此立这般巨大雕像,且和苏翰举长得相似的,也就只有大苏帝国开国皇帝苏翰林了。
二人靠近到雕像正下方,果然在下方篆刻人物事迹的地方看到“苏皇大帝”四个大字。
或许是因为和苏翰举长得相似的缘故,张小卒和元泰平对苏翰林的雕像并没有过多的震撼,所以视线只在上面逗留了一会,便就失去兴趣。
二人的视线很快被雕像背后,正北方向,五百步开外的一座巍峨壮丽的门宇所吸引。
门庭两侧两墩雕龙刻凤的汉白玉石柱拔地而起,于三丈高处托起一座红瓦门楼,门楼下方悬一金边褐底、龙盘凤绕的巨大匾额,上面刻着四个苍穹有劲的鎏金大字。
张小卒远远地望着匾额,说道:“前两个字我识得,与你名字相同,念作泰平,后面那字我也识得,是求学的学,只不知最后一字怎么读?”
“最后一字念院,庭院的院。”元泰平应声道。
“泰平学院。”张小卒把四个字连在一起念了一遍,不由赞道:“泰平,国泰安康,天下太平。同你的名字一样,寓意深远美好,好名字啊!”
“谢谢夸赞!”元泰平笑道。
“走,到近前瞧瞧。”张小卒招呼一声,迈步朝学院大门走去,嘴上又问元泰平:“咱们白云城有这样的学院吗?”
“没有。”元泰平摇头答道。
“雁城好像也没有。”张小卒说道,而后琢磨道:“学院,既称学院,当是求学之地。你说,这座宏伟气派的学院里,除了教书本里的学问,教不教修炼上的学问?能不能学到各门各派视作珍宝的武技绝学?是不是平民百姓家的孩子也能进学院求学?”
张小卒问题连珠,且每问一个问题,语气就迫切一
分,眼神也跟着明亮一分。
自从在金城和皓月城目睹被大牙军屠城,百里无活人的惨景后,他心里就一直装着一个问题,为什么武学武技只掌握在极少数人手里,为什么不能让老百姓人人修炼习武?
若如此,百姓放下锄头拿起刀剑就能保卫家园,岂会面对大牙军的肆意屠戮而无还手之力,又岂能出现百里无活人的惨景?
张小卒迫切地想知道,眼前这座学院是不是他心中的答案。
元泰平一面跟上张小卒渐快的步伐,一面应道:“看那进进出出的学子,当中有许多穿着劲装武服,想来学院里是教授武技的,但能不能学到绝学武技,就不得而知了。”
眼下正值午饭时间,宽阔的院门前,朝气蓬勃的年轻学子们三五一群,有的进有的出,嘻笑打闹,好不热闹。
这些学子中年纪小的,才不过六七岁的样子,年纪大的也只才十五六岁。
他们的穿着打扮大多相同,要么是灰白色的儒衫,要么是银灰色的短打劲装,想来是学院统一规定的着装。
“他们着装整齐统一,咱俩这身衣服恐怕难进去。”元泰平发现学子们的统一着装后不由皱眉,他和张小卒皆穿着锦衣长袍,于学子当中甚是扎眼。
张小卒应道:“无需进去,到前面找两个人问几个问题便可。”
“我…我或许…或许可以帮你们混进学院。”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在张小卒和元泰平身旁突兀地响起。
张小卒闻声止步,看向说话之人,发现是一个身穿学院儒衫的小姑娘,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
她站在那里,怯生生地看着张小卒和元泰平,圆圆的脸蛋胀得通红,似乎刚才那句话是憋了许久,鼓起莫大勇气才说出口的。
张小卒一边打量眼前这个眼神里充斥着胆怯、警惕、慌张,又带着几分坚定之色的小姑娘,一边冲其好奇问道:“为何?”
“什…什么为何?”小姑娘显得十分紧张,说话有些打结磕巴。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混进学院?”张小卒问道。
“报…报酬,我要报酬,不是免费的。”小姑娘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同时压低声音回答张小卒,明显是害怕被别人知道她的做为。
“多少?”张小卒问道,怕小姑娘听不懂,又补充道:“你要收取多少报酬?”
“五——五两银子。”小姑娘刚平复下去一点的胀.红脸蛋,又再次胀.红起来。
从她说话的语气可以听出,五两银子对她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数字,她需要鼓足勇气才敢说出口。
“可以。”张小卒爽快点头,继而好奇问道:“你准备如何让我们两个混进去?换上你们学院的衣服吗?”
小姑娘没有回答张小卒的问题,而是目光扫视张小卒和元泰平,语气坚定的说道:“你们要先答应我,进了学院后不能四处乱闯,不能寻衅滋事,不能欺负弱小,更不能告诉别人是我把你们带进学院的,不然我是不会带你们进学院的。”
张小卒点头道:“我们是慕名前来,只想进学院参观欣赏一番。”
小姑娘听了,竟长舒一口气,似乎张小卒的话让她吃了颗定心丸,而后圆圆的脸上绽放起开心的笑容,说道:“那好,我这就带你们进去。”
张小卒把小姑娘神情上的细微变化全都瞧在眼里,见小姑娘轻易就信了他的话,不禁微微错愕,随之摇头一笑,感慨小姑娘实在单纯,竟然说什么信什么。
在张小卒兀自感慨之际,小姑娘忽然冲他二人扬起白嫩小手,旋即迅速掐印,对着二人虚
空一拍。
张小卒和元泰平只觉面前空间一阵细微波动,随之被一道无形的空间光幕所笼罩。
二人眼珠子一瞪,盯着小姑娘的白嫩小手,震惊的差点没叫出声来,万万想不到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女孩,竟然身怀空间之力。
小姑娘被二人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圆圆的脸蛋再次飞起红云,怯懦道:“我以空间之力把你二人藏了起来,现在别人都看不见你们了。但是我的空间掌控力非常一般,所以你们一定要跟紧我,若不然超出十步之距,就超出我的掌控范围,你们就会显出形来。”
“明白。”张小卒和元泰平应声道。
“烦请姑娘前面带路。”张小卒道。
“嗯”小姑娘应声,警惕地四下瞅了几眼,见没人注意到这边,才放心地往学院大门走去。
张小卒瞧着小姑娘警惕的模样,不禁想笑,觉得她除了单纯外,神经也有一点大条。
就这么站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上,不遮不掩地施展空间之力把他和元泰平变没了,这是多么引人注意的一件事啊,可她好像没有一点顾虑,反而是把人藏起来后,一切都叮嘱妥当,临出发了,这才后知后觉地警惕起来。
张小卒心道好在没人注意这边,否则早就找上来了。
小姑娘的步伐很快,虽然因为紧张心虚的缘故,一直东绕西绕寻人少的地方走,但还是很快就到了院门前。
门楼高耸,院门大开,门东旁设有门房三间。
门房前面有一四方石台,石台上立着一位护卫打扮的中年男子,男子目光凌厉,四下巡视,严守院门,防止院外的人混进学院。
小姑娘领着张小卒和元泰平贴着最西边走,最大距离远离门房前的护卫。
小姑娘紧攥着两只小手,手心里全是汗,一颗心砰砰砰,跳如击鼓,看上去整个人紧张的都快窒息了。
看得出来,她是第一次干这活。
好在无惊无险,一行三人非常顺利地穿过院门,进到学院里。
迎面一条宽阔的平坦大道,通往学院深处。
大道两侧,青松翠柏,花坛亭台,小桥竹林,曲径幽深,景色优美怡人。
“还好。还好。”小姑娘拍着起伏的胸脯,回头偷瞄了一眼门房前的门卫,俏皮地吐了吐粉舌,小脸上满是庆幸之色。
“李然——李然——可找到你了!”
突然,一个和小姑娘年纪相仿的浓眉男孩,满脸焦急地迎面跑了过来。
到跟前来不及站稳脚跟,就一把抓住小女孩的胳膊,拽着她就往一个方向跑去,边跑边道:“快去看看吧,你哥出事了,他和五年级的一位师兄打上生死擂了!”
“啊!”小女孩听了吓得失声惊叫,脚下一急,左脚拌右脚,狠摔了个跟头,可是顾不上疼,爬起来接着跑。
张小卒和元泰平被扔在原地,二人摸着鼻尖很是尴尬,因为小女孩跑了,空间光幕失去控制而溃散,二人凭空现行,把路过的几个学生吓了一跳。
二人站在那里,一时有些无措,不知是不是该主动离开学院,省得等会被人赶出去尴尬,可是他们很快发现,路过的学生顶多就是多看他们一眼,并无其它异常反应,好像对院外的人混进学院已经习以为常。
元泰平看向张小卒,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意思是问是去是留。
“学院里也有生死擂?”张小卒颇感兴趣地问道。
“去看看?”元泰平笑问,他也比较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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