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五章 战斗的快感
砰!
金甲青年身体尚未落地,又被张小卒一拳顶上天空,但他也没有只挨揍,而是乘机以真元力把张小卒震开,打断了张小卒的攻击节奏,同时身体在空中一折朝远侧落去,迅速和张小卒拉开距离。
身体落地的同时他视线迅速扫过全场,这一眼扫去心神俱惊。
他看见他的独角烈焰兽正在被独臂男子持巨剑一剑接一剑猛劈,那一丈多长的巨剑,不知有几千斤重。
每一剑都精准的劈在独角烈焰兽高傲而又坚硬的银角上。
每一剑落下去都会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每一剑下去独角烈焰兽的银角都会断裂一截。
每一剑下去独角烈焰兽都会发出不堪负重的哀鸣。
独角烈焰兽凶性大发,浑身烈焰腾腾,但却被独臂男子一剑紧接一剑死死压制。它的前膝已经跪在地上,庞大的身躯即将轰然倒地。
与此同时,另外两人夺了战马,正在他的两百铁骑护卫中肆意冲杀,如入无人之境。
他这才明白过来,自己一脚踢在了铁板上。这才知道裘战没有糊弄哄骗他,非但没有,还非常用心,给他推荐了三位战力超群的战将,可惜他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然而让他认输认错,是万万不可能的。
他乃牧羊城城主之子,牧羊城未来的掌权人,礼部尚书的外孙,此次赈灾巡察使的侄子,便是雁城城主来了都得对他礼让三分,就凭眼前这几个黄口小儿,也配让他认输认错?
更何况,他傅玉成也不是吃素的。
刚刚不过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故而陷入被动,但现在他已经缓过劲来,轮到他出手了。
“金刚神功!”傅玉成双脚落地,稳住身形的同时振臂怒喝一声,只见他的身体猛然暴长,近乎九尺之高,张小卒需抬头仰望才能看见他的脸。
哗啦一声,他身上的金甲被他暴增的身体挣裂,四分五裂飞了出去,可是盔甲之下一身暗红色劲装却没有裂开,甚至没有因为他身体的增长而出现特别绷紧的样子,这身劲装似乎随着他身体的增长而增大了。
“该死的混蛋,住手!”傅玉成朝周剑来怒吼,同时纵身朝周剑来扑去。
“你的对手是我。”张小卒出现在傅玉成的背后,提醒他并一拳轰向他的后心。
“去死!”傅玉成不屑冷哼,猛地前跨一步,同时回身出拳。
砰!
两只拳头碰撞在一起,张小卒倒飞了出去,傅玉成原地纹丝未动。
“呸!垃圾!”
傅玉成望着张小卒身体摔在地上,卷着漫天尘土翻滚的惨状,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冷笑讥讽道:“萤火之光也敢与日月争辉,不自量力!”
然而他刚要转身,却见张小卒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从飞扬的尘土里走了出来,脸上竟挂着笑容,看着他说道:“还以为你是个麻瓜呢,没想到还有两下子。不错嘛!”
傅玉成眼皮一挑,张小卒硬挨他一拳竟然安然无事,让他略感意外,不过他嘴角很快就勾起一抹残忍冷笑,道:“既然一拳打不死,那就再来一拳好了,反正用不了多少时间。”
话音未落他庞大的身躯就奔向张小卒,他的脚底在地上扒出一个个大坑,速度快得在空气中留下一片残影。
如他所说,没有其他复杂刁钻招式,就是简单的一拳,简单但狂暴的一拳,轰向迎面冲来的张小卒。
他很自信,这一拳必取张小卒性命。
张小卒不避不让,体内爆出噼噼啪啪的爆豆声,一拳迎了上去。
砰!
两只拳头再次碰撞在一起,声音震耳,拳头四周的空气被强大的力量冲击压迫的发出一串爆鸣声。
噗——
张小卒口喷鲜血,再次被傅玉成一拳轰飞,身体砸在地上连续翻滚,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沟。
“可笑!”傅玉成冷笑不已,觉得张小卒脑子坏掉了,竟然敢和他硬拼拳头,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他望着飞扬的尘土,觉得张小卒不会再爬起来了,但就在他即将转身之际,飞扬的尘土中传出一道咳嗽声,接着张小卒的身影再次从尘土中走了出来。
张小卒咧开染血的嘴,望着傅玉成笑道:“果然,还是这种拳拳到肉的战斗更能让我愉悦兴奋。”
“本公子不得不承认,你的生命力足够顽强。不过没关系,再来一拳便是。”傅玉成无所谓地笑道,对将死之人他向来不会动气。
太渊湖的岸边已经聚集了一圈看热闹的人,他们从听雅轩的仆人婢女嘴里打听到眼前这场争端的原由,看到周剑来三人大发神威,狠狠地教训这群跑来他们雁城耀武扬威的外城骑兵,皆忍不住拍手叫好。
只是看到张小卒和傅玉成的战斗,心里抑不住为张小卒捏一把汗。
金芷卉一点也不担心张小卒,恰恰相反,她心里正在为傅玉成默哀。
和张小卒肉搏?
简直是老寿星上吊,找死。
尽管她看不见,但是在她眼里,傅玉成已经全身都是符印,只等张小卒什么时候不想玩了,咔咔几下捏爆诀印,傅玉成就可以跪地磕头了。
神魂灼烧的滋味,她记忆犹新。
“这一拳,你还能接的下吗?”傅玉成挥挥拳头笑问张小卒。
“你猜。”张小卒笑应道,旋即身躯一震,喝道:“力门,开!”
话音甫落,一股强劲的气流自他体内冲击而出,吹卷着地上的尘土往四周飘散。
傅玉成神情一凛,感受到张小卒的气势猛然间暴涨了一倍有余,同时让他心惊的是张小卒的话。
力门,开?
难道刚才的战斗他连战门都未曾开启吗?
噔噔噔——
傅玉成没有再废脑子想,因为只需一拳就能知道答案,所以他直接迈动脚步冲向张小卒。
砰!
二人拳头再一次碰撞,张小卒气血逆涌,脚下连退二十多步,每一步都在地上踏出一个大坑。
“再来!”张小卒压下逆涌的气血,大喝一声,主动冲向傅玉成。
他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颤抖,不是被傅玉成的拳劲震的,而是因为愉悦兴奋而颤抖,他体会到了张屠夫说的那种感觉,一拳一脚身心愉悦,是享受的感觉,是充满力量的感觉。
而傅玉成却是在心惊,因为这一拳明确告诉了他答案,刚才战斗时张小卒确实没有开战门。
他无法想象张小卒的肉身强度究竟到了何种地步,竟然能凭肉身蛮力抗住他六重天境下《金刚神功》极具威力的两拳。
张小卒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拳头轰了过来。
砰砰砰——
两人连对十拳,每一拳张小卒都被轰退,甚至后面三拳嘴里还吐了血,可是他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亢奋。
骤然间,
一股元素波动在傅玉成身上涌动。
张小卒眼皮直跳,心脏突突猛跳两下,他想也不想,当即接连两个纵跃躲开了傅玉成轰来的一拳。
“呵,被你察觉到了吗?”
傅玉成望着躲开的张小卒撇嘴冷笑,道:“金之域加成的拳头,你可接的住?”
“试试呗。”张小卒勾起嘴角笑应道。
音落,接连两道强大的气息自他体内奔涌而出,只听他嘴上喝道:
“速门,开!”
“气门,开!”
元素之域是他所深深忌惮的,见傅玉成祭出了元素领域,他不敢大意,把剩下两道战门一并打开。
三色之力自战门涌出,旋绕他全身。
张小卒气势蹭蹭上涨,杀气迸发。
给人的感觉上一刻他还是一头恶狼,眨眼间变成了一头猛虎,一头嗜血的猛虎。
感受着张小卒的接连变化,傅玉成的内心失去了刚才的淡定,喝道:“土之域,开!”
“我要上了!”张小卒提醒道。
话音未落,身体已然冲了出去。
速度快得像跨越了空间,一步踏到傅玉成面前,拳头轰向他的小腹。
没办法,傅玉成身躯太高大,小腹是他最顺手的攻击部位。
直面傅玉成,他可不敢腾空攻击,空中无借力之处,万一被傅玉成抓住机会,下场一定不好受。
傅玉成竟不躲不闪,居高临下,一拳轰向张小卒的脑袋。
以伤换伤。
不,只是换伤,没有以伤。
他身怀《金刚神功》,又有金、土结合的双元素之域护身,故而确信张小卒的拳头轰不开他的防御,但他的拳头绝对轰得开张小卒身上旋绕的三色之力,尽管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力量。
砰!
张小卒的拳头轰在了傅玉成的小腹上。
傅玉成的拳头却擦着张小卒的身体而过,轰在了地面上。
张小卒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侧步,躲开了他的拳头。
他的拳路早已被张小卒的入微心境看透。
但是张小卒的拳头并无所获,就像轰在铁板上一般,反而震得他手臂发麻。
傅玉成嘴角勾起一抹得意冷笑,左拳紧接而至,张小卒后退一步,拳头迎了上去。
砰!
张小卒半截身体陷入地面,但脚下未退半步。傅成玉亦未退半步,但他的脸色却不好看。
因为在他看来,这一拳应该以摧枯拉朽之势破开张小卒的三色防御,再轰爆他的身体,然而他预想的这一切并未发生。
这让他的心气再次受挫。
呼,一阵风吹过。
张小卒借风之力,随风而动;借风之力,一脚踢向傅玉成大腿一处。
此处既不是致命部位,也没有什么利害穴道,很普通的一个位置,但却是傅玉成力量运转的一个薄弱衔接点。
啪!
入微心境没有骗张小卒,他的脚破开了傅玉成的金土双域的防御,结结实实踢在了他的大腿上。
尽管还是像踢在铁板上,但这块铁板比刚才那块薄多了,他确信傅玉成肯定感受到了疼痛。
“你这《金刚神功》比和尚的《金刚不坏神功》差了不少啊。”张小卒奚落道。
他和牛大娃切磋过,《金刚不坏神功》施展出来,浑身皆无薄弱点。
第四百三十六章 狗屁不是
傅玉成听见张小卒的奚落,嘴角抽了抽,没说话。
心说:
这不是废话吗?
一个叫《金刚神功》,一个叫《金刚不坏神功》,连名字都比人家短俩字,威力能比得上吗?
威力比不上,自然就不那么能抗揍。
所以如张小卒所料,他确实感受到了疼痛。
但也不是太痛,在可承受范围之内,相较于被张小卒破了金土双元素之域防御的震惊,这点疼痛被他完全忽略不计。
傅玉成重新凝聚元素防御,并一掌拍向张小卒。
张小卒回击一掌,和他结结实实对了一掌,啪的一声,强劲的能量冲击搅得气流激荡,打着旋地往四周吹卷。
与此同时,傅玉成的右拳紧接而至,但被张小卒侧身躲开,他脚下一旋绕到了傅玉成身后,屈膝蹬地,身体拔地而起。
傅玉成反应极其迅速,摆臂回扫。
张小卒身体浮空,哪敢硬接傅玉成这一扫,身体往前一靠,扑在了傅玉成后背上,然后薅住他的劲衣,踩着他的后腰猛地上蹿,一下上蹿到傅玉成后脖颈位置,他没有选择攻击要害部位,而是一记肘击顶在傅玉成左侧的肩胛骨上。
傅玉成竟被张小卒这一记肘击撞得身体前倾,踉跄着向前窜出好几步,差一点趴在地上。
他猛然色变,刚才张小卒一脚踢在他大腿上,正中他的元素之域运转的薄弱衔接点,他可以理解为是凑巧。
可这一次张小卒明明有好几个致命攻击位置可以选择,可他却一个不选,偏偏选择攻击坚硬的肩胛骨,而这个坚硬的部位恰又是元素之域的薄弱衔接点。
傅玉成已然确定,这绝对不是巧合,张小卒能察觉到他的元素防御薄弱点。
咚!
这一发现让傅玉成的心脏猛跳了一下,他感受到了张小卒对他的威胁。
张小卒刚想乘胜追击,却被傅玉成猛然间一个背撞逼退。
然后他就顺势退了开来。
傅玉成微微一愣,不明白张小卒为何会突然退开,自己断自己的攻击节奏。
不过张小卒马上又回冲回来。
傅玉成冷笑,攻击节奏已断,再回来已经晚了。
砰!
张小卒和他对了一拳,而后又两个纵身拉开距离。
傅玉成刚想追击,却见张小卒又再次折返。
啪!
二人对了一掌。
张小卒再次退开。
就像一头恶狼,一计不成立刻退走,耐心地寻觅机会。
“放弃吧,你找不到机会的!”傅玉成冷笑,看透了张小卒的作战计划。
可张小卒不为他言语所动,继续一触即走,绝不多停留半刻。
如此反复,傅玉成甚是心烦。
嘭!
突然,张小卒猛然提速,一步踏到傅玉成面前,恰踩着他心烦的瞬间分
神,蹲身扫腿。
啪!
张小卒的腿如铁棍一般扫在傅玉成粗壮的小腿上,巨大的冲撞力让傅玉成的身体重心偏移,往一侧踉跄。
张小卒就地一滚,抱住傅玉成支撑重心的右腿,倒拔杨柳。
砰!
傅玉成瞬间失去重心,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和他身体一同摔倒的还有他不败的自信。
“你败了!”张小卒的声音在傅玉成耳边响起,语气里充斥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因为战斗已经进入他的节奏。
他如饿狼一般一触即走,既是在寻觅进攻机会,亦是在寻找战斗节奏。
“言之尚早!”傅玉成怒喝一声,同时一掌拍在地面上,即将摔倒的身体竟又借这一掌之力拔地蹿了起来。
可张小卒的身影已经在上空等着他,尚未稳住身形,就被张小卒一脚踹中脑袋,又再次摔向地面。
张小卒落地,前冲,凌空飞铲,脚底板狠狠地蹬在傅玉成的后脑勺上,力量之大踹得傅玉成庞大的身躯贴着地面打着旋地滑出十多丈的距离。
傅玉成头晕目眩。
张小卒这一脚是在他元素防御尚未凝聚起来时,同时还破除了他的真元力防御,尽管还有《金刚神功》护身,但被实打实地在后脑要害部位来了这么一脚,依然吃不消。
砰砰——
咚咚——
张小卒迅猛的攻击如雨点般落在傅玉成的身上,他的元素之力破不开张小卒的三色之力防御,以致元素之域对张小卒无效,而元素防御又在张小卒的精准打击下再也凝聚不起来,是以张小卒的拳脚全都实打实地落在他的身上。
他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张小卒完全不给他机会。
他疯狂的挥动拳头,踢踏双脚,拼命地反击,可是一下也没有击中张小卒。
张小卒总能险而又险地避过他的攻击。
他的心越来越慌,心跳越来越快,可张小卒的脚步和攻击,每一次都踩着或击打在他慌乱的心跳上,使得他心里就像压了一座山,喘不过气来,遂而愈加恐慌难安。
他甚至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他愤怒无比,捏碎了袖口的一粒玉扣。
这玉扣里封印着一记星辰大能的神通。
玉扣甫破,狂暴的星辰之力就破除封印从里面奔涌出来,在空气中瞬间凝聚成一只星辰拳头,朝张小卒轰了过去。
张小卒只感觉自己瞬间被一道恐怖无比的气机锁定,想跑,可周围的空气像是凝固了,把他的身体牢牢禁锢住。
“糟糕!”
“大胆!”
湖岸边传来想到喝声,是万秋清和天武道人的,尽管这点距离对他们来说,连眨眼的时间都不需要就能到眼前,可星辰拳头的速度一点不比他们慢。
二人的救援,似乎来不及了。
“啊——”张小卒嘴里发出愤怒及不甘
受戮的怒吼。
在这一记星辰神通的压迫下,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弱小的蚂蚁,没有一点反抗之力。
可是他不甘、不服,不过就是一记神通而已,又不是星辰强者亲临,他凭什么就要被按在原地等待宰割?
别说只是一记神通,就算是星辰强者亲临,他也要斗上一斗。
“啊——”
他双手握拳,三色之力自战门尽数涌出,身体每一个细小微粒都在往外喷涌力量。
一块块肌肉高高隆起,似要将皮肤撑裂。
一根根血管在皮下狰狞地凸显出来,好似一条条青蛇在皮下血肉里扭动、蜿蜒。
全身的力量在一瞬间尽数爆发出来,便将涌入他的眉心鬼瞳。
咔——
突然,一道沉重的石磨声在张小卒脑海里响起,是两扇厚重巍峨石门开启发出的声音,这两扇石门被他关闭,可是却忘了开启,在这一刻突然自己打开。
轰隆一声,厚重石门猛地敞开。
有一道意志自里面射了出来,冲进张小卒的脑海,旋即一道强大的战斗意志在他脑海里爆发出来,并瞬间蔓延他的全身。
他的眼睛里迸射出两道精芒,身躯一振挣脱了禁锢,而后右拳携全身之力轰了出去。
砰!
他渺小的拳头和澎湃的星辰拳头对轰在一起。
所有人都以为张小卒会被星辰拳头瞬间撕碎,可是他渺小的拳头却挡下了星辰拳头。
撕拉——
他的袖子被能量冲击瞬间撕裂,身上的衣服也随之化成粉末,他的皮肤寸寸龟裂,血管根根炸裂,在体表爆起一片血雾。
他眼看就要爆体而亡。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确凭自己的拳头挡下了星辰拳头,淌血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山峰般巨大的星辰拳头在他面前止住了脚步。
感觉就像一只蚂蚁用他细小柔软的腿挡住了大象的践踏。
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轰!
天武道人的攻击支援了过来,一掌拍碎了星辰拳头,而后人也出现在跟前,急忙祭出星辰之力将张小卒包裹,沁入他的身体,迅速治愈他的伤势,同时化解闯进他体内的星辰之力。
“你找死!”牛大娃歇斯怒吼,面孔狰狞地冲了过来,刚才那瞬间他已经绝望了,以为即将和张小卒天人相隔,遂可以想象此时此刻他心里的怒火,以及对傅玉成的恨。
傅玉成感受到了来自数人的刺骨杀气,心里惊慌失措,急切喊道:“我外祖父是礼部尚书,我姑父是赈灾巡察使,我是牧羊城城主之子,牧羊城未来的掌权人,谁敢杀我?!”
“狗屁不是!”牛大娃破口大骂,手起刀落,可是却没能落下。
万秋清挡下了他的刀。
“让开!”牛大娃怒视万秋清,体内突然冒出一缕缕黑气。
第四百三十七章 把衣服脱了
“冷静点,他不能杀。”万秋清向被怒火冲昏头脑的牛大娃喝道。
傅玉成的身份吓了她一跳,外祖父礼部尚书,姑父是赈灾巡察使,皆是通天的权势。
若是傅玉成死在这里,惹得上方震怒,他们这些人皆难逃干系。
“呵”牛大娃冷笑,讥讽道:“他杀我们就杀得,我们杀他就杀不得,怎么到哪里都是这种狗屁不通的道理?且让开,我抓他去雁城外杀,不给您和城主大人添麻烦便是。”
牛大娃话里有话,显然是在嘲讽万秋清之所以阻止他杀傅玉成,是怕影响她丈夫戚无为的仕途。
“哈哈,杀了本公子你们谁都跑不掉,都得给本公子陪葬。不光光是你们,还有你们的宗族,皆要被抄家灭族,统统给本公子陪葬!哈——哈哈——杀我啊!来杀我啊——哈哈——”傅玉成张狂至极,甚至挑衅地撑起上半身,把脖子往牛大娃的刀刃下面送。
牛大娃怒不可遏,然而却皱起了眉头。
他和张小卒是孤家寡人,不怕被这厮报复。可是周剑来不行,他有亲人家族,怕是遭不住这厮的报复。元泰平也不行,元泰平是要和秦如兰成亲的,秦家已然没落,也遭不住这厮的报复。
牛大娃目眦欲裂,面容狰狞,一口钢牙咬得咯吱作响,他好气呀。
他目光看向张小卒。
张小卒正被天武道人以星辰之力包裹,身上的伤正在被星辰之力快速治愈,其气息平稳,嘴角竟然还挂着一抹微笑,看来是没有性命之忧。
牛大娃不由地长舒一口气,心中的滔天怒火稍微缓和了一些。
“敢问公子高姓大名?”万秋清向傅玉成问道。
“傅玉成。”傅玉成神情高傲,一字一句答道。
“傅公子,此事就此了结可好?”万秋清问。
“休想!”傅玉成目光阴冷,一口回绝,道,“让他们四个跪下来向本公子宣誓效忠,烙下奴隶烙印成为本公子的奴隶,本公子可饶他们不死,否则这事难了。”
“非如此不可?”万秋清皱眉。
“非如此不可!”傅玉成不让分寸,而后目光一扫万秋清,问道:“你是谁?”
“本夫人戚万氏,雁城城主戚无为是奴家夫君。”万秋清道。
傅玉成闻言眼睛一亮,道:“听说雁城城主戚无为有个才貌双绝的女儿,号称南境第一佳人,把你女儿送给本公子,此事可了。”
“算了,杀了吧。”万秋清杏眼一瞪,手一挥撤去了阻挡牛大娃长刀的星辰之力。
“——”傅玉成惊愕。
却听万秋清语气不善道:“白痴,本夫人不愿杀你是怕麻烦,而不是不敢杀你。别说是你,就算是你老子、你姑父、你外祖父惹怒了本夫人,本夫人也照杀不误。杀了杀了,赶紧杀了,多留一刻都碍眼。”
这不是气话,她确实有杀傅玉成的资本。
有张屠夫这个师尊给她撑腰做主,便是再来十个八个傅玉成,她想杀也杀得。
她只不过是不想给师尊惹麻烦,有势不愿意仗而已。
“你这贱妇——唔——”傅玉成张口大骂,可话一出口就戛然而止,被万秋清幻化的星辰手掌一巴掌抽在嘴上,到嘴边的话连带血水和牙齿一起吞进了肚子里。
“啊——啊——”傅玉成捂着嘴巴惨叫连连,目光怨毒地瞪着万秋清,嘶吼道:“贱——贱——”
“贱”了半天,“妇”字到底
没敢说出口。
“你敢打我,我要让你不得好死!让你全家不得好死!”傅玉成恶狠狠地叫道。
当!
傅玉成话音尚未落下,牛大娃的刀就落了下来,正砍在他的脖子上,火星四溅,像砍在钢板上一样。
这一刀虽未能破开他的金刚之肤,却也在他脖子上留下一道刺目血痕。
显而易见,只差一点他就尸首分离了。
傅玉成嘴巴大张,但是却忘了怎么呼吸,惊恐的脸庞上没有一点血色,长这么大他第一次感觉死亡距他这么近,不是恐吓和威胁,这些家伙真的敢杀他,并且真的要杀他。
“啊!”一道吓破胆的惨叫声从傅玉成喉咙深处迸发出来,震耳周围一干人耳膜生疼。
紧接着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逃跑。
他大好人生才刚刚开始,怎么可以死在这些杂碎手里?
只要让他逃掉,等他再回来时,就是这些杂碎的死期。
男的凌迟,女的全部卖去青楼。
傅玉成一边逃窜一边恶狠狠地想。
嗤啦!
牛大娃一刀劈在傅玉成后背上,这一刀的威力远胜先前,既撕开了他刚凝聚起来的元素防御,也撕开了他的金刚之肤,在他背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皮开肉绽,鲜血溅射而出。
傅玉成刚要站起来的身体,再一次扑倒在地上。
“啊——”他魂飞天外,凄厉惨叫,恐惧大于疼痛。
牛大娃的刀让他感觉到自己今天在劫难逃,突然好后悔,后悔招惹这几个不计后果的疯子。
他们已然知道他的显赫身份,竟然还敢杀他,不是疯子是什么?
“咦”牛大娃突然盯着傅玉成背上的刀伤惊咦一声,因为傅玉成的伤口不见了,不是已经愈合,而是他身上穿的暗红色劲衣竟然自动长合,遮住了他的伤口。
牛大娃感觉很神奇。
纵身追上手脚并用,爬出了十多步的傅玉成,高高跃起,又一刀砍在傅玉成的背上。
嗤啦!
傅玉成的防御比刚才更加不堪,轻易就被刀锋撕开,并在他后背上撕开一道四尺多长血口,斜跨他的后背,鲜血喷涌,狰狞骇人。
“啊——”
“外祖父,快救救孙儿啊!”
“姑父,你在哪里啊?侄儿要被杀死了!”
“爹,救我!”
“娘——”
傅玉成的精神防线被这一刀击溃,涕泪横流,哀嚎着向他的亲人求救。
可是这里是雁城,不是他外祖父所在的帝都,也不是他爹娘所在的牧羊城,他的姑父眼下也不知到了哪里,没人听得见他的求救。
牛大娃已经确认,傅玉成身上的衣服是个好东西,手中的刀便不舍得再往他身上招呼,生怕不小心给看坏了,因为在他心里这已经是他的东西了。
砰!
牛大娃跃起落下,双脚踏在傅玉成后背两侧肩胛骨上,元素之域施展出来,把傅玉成压在地上不能动弹,居高临下,刀刃落在他的脖子上,声音不含感情地说道:“说出你的遗言,我送你上路。”
“别杀我,我不想死!”
“求求你!”
“呜——”
傅玉成张口哀求,屈辱痛哭。
“非常抱歉,这个遗言无法满足。那么,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吧。”牛大娃扬起长刀。
“不!”
“你不能杀少将军!”
“不能杀啊!”
“杀了他我们所有人都得给他陪葬啊!”
一个少尉军衔的黑铁骑兵在远处惊恐嚎叫道,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幕,在牧羊城横着走,天老大他老二的傅玉成,竟然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即将被人砍头。
他觉得这几个雁城人实在太疯狂了,肯定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蠢事,否则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对傅玉成动刀啊。
然而牛大娃却没有理会这位少尉的吼叫,烈烈阳光照射下,闪着森冷寒光的刀刃猛然斩落。
“啊——”
“我错了!”
“我臣服!”
“我愿为奴为仆!”
刀刃下落的一瞬间,傅玉成放下了最后的尊严,急急告饶哀求。
牛大娃的刀刃贴着傅玉成的脖子停了下来。
说实话,他真想一刀宰了傅玉成。
但,傅玉成确实不好杀。
杀了他,他背后的人肯定会展开疯狂复仇。
周剑来的家人绝对跑不掉,元泰平也别想着娶秦如兰了,否则必给秦家带去灾祸。
说白了,还是他们实力太弱了。
如若他们拥有震慑一方的力量,像这种杂碎杀了又如何?谁敢报复?
然而他们没有这样的力量,遇到强大身份背景的人必然受掣。
牛大娃幻想着,要是国公爷能在公众面前显露一下圣人身份该多好,那他们就可以在南境横着走了,便是大摇大摆去药王谷门口撒尿拉屎,药王谷的人也不敢把他们怎样。
可是国公爷不知带着婆娘哪里潇洒去了,也不知道猴年马月能想起还有周剑来这个徒弟。
“阿弥陀佛。”慧心和尚宣一声佛号走到近前,向牛大娃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师兄,这位施主已然认识到自己的罪行,幡然醒悟,何不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牛大娃心头一喜,觉得慧心和尚出现的恰到好处,当即瞪眼怒喝道:“现在放了他,他转过脸就会对我等展开报复,既然不杀也报复,杀也报复,那当然是杀了划算。”
“不不不,我发誓绝不报复。”傅玉成闻言急声说道,怕牛大娃不信,他又急忙补充道:“发毒誓。”
“全家死光光的那种?”牛大娃问道。
“——”傅玉成眼角直抽,却不得不应声:“对。”
“发吧,我听完再做决定。”牛大娃说道。
傅玉成咬咬牙根,举起右手中间三指,发誓道:“我傅玉成对天发誓,若是事后找几位报复,就让我全家不得好死!让我外祖父全家不得好死!姑父全家不得好死!”
“——”听着傅玉成的毒誓,周围一干人都眼皮直跳,暗自庆幸没有和傅玉成沾亲带故,否则不知什么时候就被他不得好死了。
牛大娃眼底深处闪过一抹不可察觉的狠戾,自傅玉成背上跃下,道:“既然你已立下如此恶毒的誓言,那我就信你一次,饶你性命。”
可他心中并不相信傅玉成的誓言,他觉得或许可以借叛军的刀用一用。
傅玉成的眼底深处也在闪烁狠戾之气,强忍屈辱从地上爬起,转身就要逃离此地。
“站住!”牛大娃大喝一声。
傅玉成吓得身体一哆嗦,脚步立刻止住。
“把衣服脱了。”牛大娃道。
第四百三十八章 裤衩也脱
“我——我里面没穿衣服!”听见牛大娃让他脱衣服,傅玉成禁不住面红耳赤,极尽羞耻地说道。同时他心里咯噔一声,慌乱猜测牛大娃是不是在打他衣服的主意。
“不要逼我动手帮你脱,被人按在身下扒光衣服的画面可不光彩。”牛大娃往前逼近两步,言语威胁道。
不明情况的人觉得牛大娃未免太过了一点,既然已经让人立下毒誓并答应放他一条生路,何必还要继续咄咄逼人,以这种拙劣的手段羞辱战败者?
常言道:士可杀,不可辱。
杀人也不过是头点地。
所以他们觉得牛大娃此举完全没有必要,非但不会让人拍手称快,反而有损他胜利者的姿态。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牛大娃见傅玉成迟迟没有动作,顿时神色一沉,迈步朝前逼近。
“等一下!”
“我、我脱!”
傅玉成眼睛里奔涌着浓烈的愤怒、屈辱和憎恨,却不得不屈服于牛大娃的淫威,正如牛大娃所说,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按在地上扒光衣服并不光彩。
当然,于大庭广众下脱衣服也不光彩。
但一个是被动,一个是主动,主动总归比被动让人心里好受一点。
“且嚣张吧。”
“你们给予本公子的羞辱,本公子很快就会让你们加倍奉还!”
“本公子会让你们后悔来到这个世界!”
傅玉成心里恶狠狠地诅咒,他从一开始就压根没打算遵守誓言,就像牛大娃也没打算放过他一样。
两人心里各有盘算,都是要置对方于死地。
但眼下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收起了《金刚神功》,脱衣服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所以个头还是小一点为好。
嗤啦!
傅玉成一咬牙,抓住胸前衣襟猛地一扯,劲衣被他从身上一把扯下来,然后扔在地上。
小褂和下身的裤子竟是连在一起的。
如他所说,他里面没有穿衣服,细嫩白皙的皮肤顿时暴露在烈烈阳光下。
引来围观的人群一阵哄笑。
好在还有一个大裤衩遮羞,否则他恐怕要屈辱地昏过去。
牛大娃微微皱眉,上前几步,躬身刚要去捡地上的劲衣,衣服竟突然自己抽动收缩起来,在他惊讶的目光注视下,最后竟变化成一根巴掌长的暗红色羽毛。
“幻羽!”万秋清讶然惊呼。
牛大娃一把捡起暗红色羽毛,生怕被人抢了去,不用想肯定是个宝贝,而后好奇地问万秋清:“什么是幻羽?”
同时他的目光瞄向了傅玉成的大裤衩。
万秋清讲解道:“有一种鸟类妖兽,名叫七幻,它的身体能随意变幻成七种鸟类形态,大到数十丈,小到六七寸。
它尾巴上生有七根尾羽,这七根尾羽会随着它形态的变幻,给它身体披上不同色彩的艳丽羽毛,这些艳丽的羽毛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不过它的尾羽脱离身体后,所具备的幻化力量就会急剧衰减,十不存一,落到修者手里也就只剩下变幻一些软衣的能力,但依然极受修者们追捧。
尤其是女性修者。
因为据说穿着幻羽幻化的衣服,还有滋养皮肤的功效。
但七幻鸟最厉害的并不是它的幻化能力,也不是它的七根尾羽,而是它对空间领域的掌控。
纵是在空间乱流肆虐,空间力量极其不稳定的地方,它也能轻松随意地施展空间领域,来去自如。
所以它极强,也极难捕捉。
这也导致它的尾羽有市无价,但凡出现一根,必会
引起哄抢。”
听完万秋清对幻羽的介绍,牛大娃惊喜不已,因为他一直都在幻想着拥有一件能根据体型变大变小的衣服,可同时也忧虑不已。
他目光扫量着傅玉成细嫩白皙的皮肤,担心自己穿上幻羽幻化的衣服后皮肤也会变得像傅玉成一样细嫩白皙,那肯定会被张小卒嘲笑到死。
“裤衩也脱!”但他的忧虑显然并不是太甚,至少没有压下他心中的贪欲,听见万秋清说幻羽是有市无价的宝贝,他两道目光盯着傅玉成的大裤衩,突然变得火热起来,然后提出一个让傅玉成羞愤欲死的要求。
傅玉成脸色涨如猪肝,额头青筋暴起,脱衣服的屈辱他尚能忍受,可脱裤衩已经触及他的自尊底线。
牛大娃从须弥芥子里取出一件衣服扔到傅玉成脚下,然后看向远处,抬手指了指几个黑铁骑兵,喊道:“你们几个滚过来,给你们的主子挡一下。”
被牛大娃点中的几个黑铁骑兵,短暂的犹豫过后不得不硬着头皮过来。
他们的状况也极为凄惨,二百人被牛大娃和元泰平杀得人仰马翻,死了几十个,剩下的全伤。
感觉经历了一场噩梦般的战斗。
几人蹒跚着走到近前,在牛大娃的命令下把傅玉成围在中间。
傅玉成满目屈辱,眼珠子上爬满了血丝,他在做最后的挣扎,可奈何他的精神防线早已被牛大娃击溃,此时整个人正处在半麻木状态,有了黑铁骑兵给他遮羞,他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精神反抗又软了下去。
就像人牙子调教奴隶,便是通过各种残忍方法不断击溃其精神,最终将其训练成一具失去自我灵魂的行尸走肉。
傅玉成心里自我安慰着,心想刚才为了活命都已经哭爹喊娘,甚至当众高喊臣服,愿意为奴为仆,还当众立下毒誓,让自己所有亲人都承受不得好死的风险,这么多屈辱都受了,也不差这一件。待自己卷土重来时,必让牛大娃受尽世间最恶毒的凌辱。
暗红色的大裤衩从人缝里丢了出来,落在地上,不一会儿后亦化作一根暗红色幻羽。
牛大娃上前捏了起来,从须弥芥子里取出一桶水,以水之域操控清水把这根幻羽使劲冲刷了一遍,然后就美哉美哉地收进了须弥芥子。
“滚吧!”牛大娃大手一挥,转身大步朝已经先一步离去的众人追去。
张小卒已经恢复意识,只是身体稍有点虚弱,那一拳抽干了他的力量,被戚哟哟搀扶着行走。
天武道人走在最前头,手里抓着独角烈焰兽钢鞭一样的尾巴,一路拖行。
独角烈焰兽被周剑来一剑一剑劈得只剩一口残气,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傅玉成神情悲怆。
望着被拖走的坐骑,看着被杀得丢盔弃甲,呈尸遍地的骑兵护卫,想着被抢走的两根幻羽,眼前突然一阵天旋地转,接着两眼一黑晕死过去。
护卫们惊慌失措,不过并没有将其唤醒,因为眼下让他昏迷着,对他反而是一种幸福。
独角烈焰兽被天武道人宰杀,鲜血装了好几大缸。
天武道人又取了独角烈焰兽的苦胆和几根大骨,命人把鲜血装进刷干净的浴桶,滴上十滴胆汁,撒上磨成粉末的大骨,再把调配好的药剂倒进浴桶搅匀。
如此这般,一共调配了十二浴桶。
这药浴显然是极好的,这点从天武道人给他自己也调配了一桶就可以看出来。
除了身体虚弱的戚长风,每个人都有份,就连梅兰竹菊四女都分到两桶,天武道人让她们两人共用一桶。
其中在张小卒的浴桶里,天武道人滴了二十滴独角烈焰兽的胆汁,骨粉以及其
他药剂全部翻倍投放。
一切准备妥当,不一会儿后,自听雅轩各个竹屋里传出一声声惨叫。
除了天武道人舒服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以及万秋清没有叫喊外,其他每个人都如杀猪一般惨叫。
金芷卉和戚哟哟在同一个竹屋。
还想着和戚哟哟暗自较量一番,看谁先忍不住,谁知戚哟哟压根没有和她一比高下的意思,身体甫一没入浴桶就毫无形象地尖锐惨叫起来。
搞得金芷卉都不好意思不跟着她一起叫。
当然,这只是金芷卉给自己找的台阶。
实际上是真他娘的疼,较之神魂灼烧之痛也相差无多。
一干人只感觉身体就像浸泡在地底炎狱中一般,滚烫的岩浆顺着毛孔钻进身体,往骨头里钻,往脏腑里钻,往身体每一个细小微粒里钻。
这滋味简直不是人受的,十八层地狱最残忍的酷刑也莫过如此。
“阿弥陀佛!”
“阿陀弥佛!”
“阿佛弥陀!”
没看把慧心和尚疼得,佛号都念劈叉了。
若不是天武道人一再强调药浴的功效,并威胁恐吓说谁敢出来就打断谁的腿,恐怕早就有人忍受不了从浴桶里逃出来了。
但疼痛了一炷香的时间后,灼烧的痛感逐渐减弱,身体开始感受到暖洋洋的舒适感,就像暖春的午后,搬一张竹椅到花园小院里,找一个舒服的姿势懒洋洋地躺在椅子里,让温暖的阳光洒落在身上,让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
一个时辰后,直到浴桶里的温度渐凉,他们才恋恋不舍地喊来候在门外的仆人婢女,吩咐他们送温水进来浸洗身体。
每个人都感觉从头到脚轻了好几斤,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张小卒的浴桶里已经发出阵阵恶臭味,鲜红的浴液变成了黑褐色,全是从他身体里拔出来的丹毒杂质。
和他同一房间的周剑来三人,也就元泰平的情况好一些,周剑来和牛大娃的虽比不上张小卒的厉害,但浴液也都变黑了,且有臭味飘出。
“看来得随身携带几副药,隔一段时间药浴一次,尤其是服用过大量丹药后。”张小卒说道。
“没错。”周剑来点点头,而后歉意道:“怪我疏忽大意了。”
他其实是知道这方面问题的,因为以前在家族修炼时,都会隔一段时间进行一次药浴,拔除身体沉积的杂质和丹毒,而这段时间他完全把这事抛到了脑后,只想着服用丹药快速提升修为,就如魔障了一般。
“咱们今后多注意点便是。”张小卒笑道。
……
戚哟哟和金芷卉的房间里,二人以温水洗净身子。
金芷卉眼角余光偷瞄着戚哟哟光洁的身体,觉得戚哟哟南境第一佳人的称号着实不是白叫的,至少她的身段和脸蛋都是完美无缺的。
可当戚哟哟突然朝她这边半侧身体,胸前那道斜跨**的狰狞疤痕落入金芷卉的视线,冷不丁地吓了金芷卉一跳,禁不住失声问道:“你胸口的伤?”
“以前伤的,不碍事。”戚哟哟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那四张旱餮春露还在她的小金库里藏着,她一直都没用。
金芷卉笑了笑,目光从戚哟哟胸口移开,道:“有时间来我们缥缈宫做客,我们缥缈宫别的没有,唯独不缺抹除伤疤的法子。”
“谢谢。”戚哟哟客气道,她微皱眉头沉吟片刻后,决定还是提醒一下金芷卉为好,便拿捏着语气说道:“宇文睿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完美,你与他相处的时候需当心。那个,我就是这么一说,你听则听之,不喜则当我什么都没说。”
第四百三十九章 有什么后果
“休要提他,我已经对他无感。”听见宇文睿的名字,金芷卉的表情突然拉了下来,语气不悦地说道。
戚哟哟神色一怔,颇感诧异。
她还担心背后说道宇文睿,会引起金芷卉的不悦。
毕竟金芷卉曾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顾女儿家的身份和矜持,对宇文睿表达爱慕之情,摆出一副此生非君不嫁的姿态,可见其对宇文睿是极爱的。
却不料真的引起了金芷卉的不悦,但不是对她,而是对宇文睿的不悦。
且听其语气,似乎已经厌极了宇文睿。
戚哟哟目露好奇,忍不住猜测二人之间产生了怎样的矛盾,致使金芷卉对宇文睿的态度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我一直以为宇文睿之所以不喜欢我,是因为我做得还不够好,不够完美,达不到他对伴侣的要求,却不知在他心里我缥缈宫竟然是青楼妓院一样的肮脏存在,而我只不过是个青楼妓院里的妓.女,他自骨子里、灵魂里视我为供男人欢愉的腌臜之物,岂会接受我的爱慕之意。”
“想我这些年竟倾心于这么一个道貌岸然,且极其卑鄙无耻下流的伪君子,真是瞎了眼!”
金芷卉先是苦笑,可是越说越气,最后甚至破口骂了起来。
“仙子莫气,今后离他远些便是。”戚哟哟出言安慰道,但想到在地下古城宇文睿对她的所作所为,她也恨得暗暗咬牙。
“是要离他远些,尤其是你。”金芷卉点头并提醒戚哟哟,道:“他对你的九阴之体垂涎已久,明着得不到,他肯定会用无耻下流的手段,药王谷的毒防不胜防,你切记离他远一些。”
戚哟哟点点头,她已经领教过了,并猜测金芷卉是不是也被宇文睿以同样的手段算计过,否则她怎么会这样说?
可是这是一个羞耻的话题,她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
……
一干人从房间里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五时多,一个个神清气爽,眉开眼笑,见到天武道人纷纷施礼感谢。
尤其是金芷卉,对天武道人不胜感激。
她压根没想到天武道人竟然会给她也准备一份药浴,因为这些人当中,除了硬帖上来的慧心和尚,只有她一个外人。
所以对独角烈焰兽兽血这么珍贵的药浴,她不敢抱奢求,即便得不到也不会有任何芥蒂怨言。
但是天武道人似乎并没有把她当外人,一视同仁也给她准备了一份药浴,她自是感激不已,对天武道人倍加尊敬。
厨房已经把独角烈焰兽的肉分割并处理干净,院子里也架起了烤架,摆上了火炉,准备大快朵颐。
万秋清把独角烈焰兽的鳞甲收了起来,说是找人给张小卒几人每人打造一副刀枪不入的铠甲。
咚咚咚——
众人正准备生火烤肉,突然自雁北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战鼓声,打破了黄昏的宁静。
“敌袭!”戚哟哟闻鼓知令,失声惊呼。
“去城墙上看看。”万秋清说道,说完就匆匆祭出风之域,要携众人去城墙上观望。
“不需要。”天武道
人出声叫住万秋清,随之双手快速掐诀结印,嘴里念咒,道一声“急急如律令”,结印的手掌对着面前空气轻轻一拍,空气顿时如水波一般荡漾开来,而后一副半丈见方的画面浮现在空气中。
没见过天武道人此项神通的人,皆禁不住啧啧称奇。
天武道人看向张小卒道:“此乃道门神通《近在咫尺》,唯有领悟了空间领域以及足够的道行才能施展,以你现在的道行应该能修炼一些道门粗浅神通,有时间回师门一趟,进宗祠拜过师祖就可以去藏书阁挑选自己喜欢的神通修炼了。不过对你而言倒也不着急,粗浅神通对你并无太大助益,反而会占用你的修炼精力,你先在世间历练一段时间吧。”
“皆由师尊做主。”张小卒恭敬道。
天武道人点了点头,看向光幕里的情景。
只见一大队身披黑甲的骑兵自雁北道上滚滚而来,把道路上运水、运土、运石料木材等车队逼迫得往道路两侧逃窜。
北十城城墙上的守城士兵正高呼敌袭,并拼力擂动战鼓,发出迎敌的作战指令。
留守在城墙上的三万守城将士行动如风,各种守城器械皆快速调动运转起来。
重弩上弦,滚石檑木装膛。
城门内一万黑甲铁骑迅速集结,杀气萧萧,只待一声令下就出城迎敌。
咔咔咔——
精钢锁链转动,巍峨厚重的城门缓缓闭合。
鼓声如雷,传遍四野。
黄昏下,所有视线都聚集向雁北城外。
在雁北十里外还有两支军队,但全都处在安营扎寨的修整状态,并且眼下正在埋锅造饭。
由他们的旗帜和战甲上的徽章可以看出,他们皆非雁城的军队。
“发生什么事了?”自东边阵营的营帐里窜出一个中年男子,其衣衫不整,睡眼惺忪,方才正在酣睡,突然被战鼓惊醒。
在他营帐里的软塌上,躺着一位容貌姣好的妙龄女子,此女子是中年男子用十张巴掌大的面饼在雁城换的。
“回公子,不知牧羊城的人突然发什么疯,突然集结冲向雁城,雁城守军可能误以为敌军来袭,故而擂响战鼓。属下已经派斥候去打探消息,应该就快回来了。”候在营帐外的士官上前答道。
“报!”士官话音刚落,就有斥候驾马驰来,到近前二十步自马背上滚落下来,半跪于地,高声呼喝。
“讲!”中年男子道。
“属下探得消息,牧羊城兵马之所以集结出兵,是因为他们的少公子傅玉成在雁城内受人欺负,随行的两百护卫被人斩杀数十,坐骑独角烈焰兽被抢,并受尽折磨羞辱,故而一怒出兵。”斥候禀报道。
“这个白痴!”中年男子闻言冷笑,而后向面前士官吩咐道:“牵马来,咱们去看戏。下令所有人不得靠前,违令者斩!”
“喏!”
“呵,区区五万兵马就敢对雁城出兵,若雁城守将惧怕他的身份还好说,若是个油盐不进的混不吝,可就有好戏看了。”
“想必雁城守将不敢对傅玉成怎样。”士官说道,“傅玉
成的姑父盖华阳受命于帝都,担任赈灾巡察使,手执天子令箭,见官大一级,有先斩后奏之特权,不日就将达到雁城,谁敢招惹他?”
“呵呵,这些都是官场上勾心斗角的心思,兵痞子们可不会想这么多,况且还是刚染过人血的兵痞子,凶着呢。”中年男子摇头笑道。
……
北十城城墙上,肖冲远远望着滚滚驰来的大队铁骑,发现竟然是牧羊城的骑兵,不禁皱起眉头。
牧羊城的五万骑兵甫到雁城就已经按照法令向他登记报备,可见他们明确知道外城兵马如无雁城统帅允许,是不允许进入雁城,甚至不允许靠近雁城十里的,肖冲不知道他们为何明知故犯。
“来将速速止步!”
“此乃雁城重地,外城兵马如无允许,不得靠近城墙十里!”
“不听劝阻者,将视作侵入之敌,杀无赦!”
肖冲声音里夹带着星辰之力,如滚滚惊雷涌向滚滚逼近的牧羊城铁骑。
地下古城之行,让他修为晋升到了星辰境。
“吾乃牧羊城城主之子傅玉成。”
“吾之外祖父乃礼部尚书曹云之。”
“吾之姑父乃赈灾巡察使盖华阳,手持天子令箭,不日即将到达雁城。”
“谁敢杀吾?!”
“速速放开城门,让吾进城擒拿恶贼!”
“谁敢阻吾,待吾姑父来到,必将你们一一斩杀!”
傅玉成声音夹带真元力,边策马疾驰边冲城墙上高声怒喝。
“来将速速止步,你已靠近城墙一千五百步,第一次严厉警告!”肖冲把傅玉成的话听在耳朵里,不由地皱起眉头,感到事情似乎有点棘手,但是这并没有让他把守城职责抛诸脑后,见傅玉成领军进入禁区,当即发出严厉警告。
“你是何人?胆敢阻吾?有胆报上名来!”傅玉成闻言大怒。
“吾乃守城中将,肖冲!”肖冲全然无惧,并再次警告道:“来将速速止步,并从城下撤离,你已靠近城墙一千步,第二次严厉警告!”
“公子,不如先命将士们停下来,让他们把欺辱公子的贼人交出来。雁城乃帝国重地,外城兵马历来不得进城,硬闯的话恐怕不太合适。”傅玉成身侧一位青袍老者皱眉提醒道。
“怕什么?”傅玉成眼珠子一瞪,不以为意道:“先不说本公子赫赫身份,他们决计不敢动本公子半根指头,便是没有这些显赫身份,他们也不敢对我们怎么样。我们身上披的可是帝国战甲,他们胆敢自相残杀不成?”
“放心,他也就只敢嘴上叫嚣叫嚣,撑死了紧闭城门不开,反正是不敢攻击我们。给本公子冲到城下一百步,压压他们的气势。”
城墙上肖冲目光一寒,再次喝道:“来将速速止步并退离,你已逼近城下五百步,本将军第三次严厉警告!若再不止步撤退,后果自负!”
“有什么后果,拿出来让本公子瞧瞧。”傅玉成冷笑。
“弓弩手准备!”
“射!”
肖冲挥下了手中令旗。
第四百四十章 承担不起的后果
“干!”
“这厮翻脸比翻书还快!”
“立的誓言全当放屁,实属不要脸!”
甫一在画面里看到傅玉成的身影,牛大娃当即跳脚大骂,无须多问他就已知道傅玉成所为何来,肯定是冲着报复他们来的。
瞧着跟在傅玉成身后的滚滚骑兵,牛大娃多少还是有点紧张的,不过雁城守军强硬的应对措施很快消除了他的紧张感。
“这小子在牧羊城绝对是个横行无忌的主。”
“长这么大要么就是从来没人敢忤逆反抗他,要么就是忤逆反抗他的人全被他狠狠处理了,反正肯定没吃过大亏。”
“不然没法嚣张到这个地步。”
万秋清瞧着傅玉成率领骑兵大军冲向雁城城门的狂妄姿态,不难猜测他的人生历程。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在温室中肆意滋长,天老大他老二,从未经受过社会毒打。
听见傅玉成再次搬出他的外祖父和姑父威胁肖冲,张小卒忍不住好奇问道:“礼部尚书,赈灾巡察使,这两个官职很大吗?”
“很大。”万秋清应声道,“前者算是位极人臣,位高权重,他若想杀哪个人,或是灭哪个家族,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会有数不清的人争抢着帮他做。后者手执天子令箭,如帝王亲临,手握先斩后奏的无上权力。”
“难怪他敢如此嚣张。”张小卒咋舌道。
牛大娃眼睛里射出两道凶光,愈是知道傅玉成身后势力权势滔天,他对傅玉成的杀心就愈重。
傅玉成的报复心之重已经摆在眼前,如若让他活着回牧羊城,他的报复必定接踵而至,所以最好能让他死在战场上,死在叛军手里,把命留在雁南回不去最好。
万秋清瞥了牛大娃一眼,道:“像这种二世祖,身边肯定有星辰大能跟随保护,如果上战场的话,星辰大能肯定寸步不离地保护,不可能像今天这样不在身边保护。
然而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八角诛仙重弩连星辰大能都射的死,所以即便有星辰大能保护也不能保证绝对安全,你们今后在战场上千万不可疏忽大意。”
如万秋清所说,傅玉成身边确实有星辰大能跟随保护,那位青袍老者便是,今天之所以没在傅玉成身边保护,是因为傅玉成把他留在军中坐镇,防止其他主城来的军队抢夺他们的阵营位置。
“夫人教训的是。”牛大娃摸着鼻尖应声道。他感觉自己的心思被万秋清窥破,而她说的这番话明显是对他说的,告诉他想要在战场上杀傅玉成,必须用八角诛仙重弩。
“肖将军会下令攻击吗?”张小卒看见肖冲第三次对傅玉成发出警告,但傅玉成依旧我行我素挑战肖冲的权威,他不由地为肖冲捏一把汗,觉得肖冲面临着艰难抉择。
他觉得肖冲个人肯定不愿意得罪傅玉成这位二世祖,但是他军人的职责又让他不得不得罪傅玉成。
“雁城重地,不容有犯!”戚哟哟字字铿锵道。
似乎在印证她的话,肖冲手中的令旗猛然落下。
嗖!
万箭齐发。
不是警告,是真正的攻击。
呜!
八角重弩的弩箭破空声,令人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傅玉成已经冲到城下一百步,可是他却没能压下守城军的气势,反而招来了守城军的杀气。
噗——
一根巨大弩箭自傅玉成头顶落下,幸好青袍老者眼疾手快,用星辰之力把他卷离马背,但他胯下的战马就没这么幸运,被弩箭噗的一声贯串身体,紧接着数不清的箭矢落下,将之射成一只刺猬。
傅玉成的大脑因过度惊恐而无法思考,他惊慌茫然的目光看见一个个黑铁骑兵被射下马背,和他们胯下的战马一起被射成刺猬,一场血腥屠戮在他眼前上演。
他表情呆愣,似定格一般,完全不能理解肖冲为何真敢下令攻击他和他的黑铁骑兵。
“大胆,我家公子乃万金之躯——”青袍老者大怒,竟抱着傅玉成腾空而起,欲冲上城墙。
“叛军,受死!”肖冲的怒喝打断了青袍老者的厉喝。
青袍老者往上看去,霎时间亡魂皆冒,只见肖冲正站在城墙墙垛边沿,手里抱着一张巨大的八角诛仙重弩,浑身上下奔涌着磅礴的星辰之力。
“干!”青袍老者吓得脸都绿了,想也不想闷头就逃。
呜——
肖冲的手指扣动了八角诛仙重弩的机括,铮黑光亮的巨大弩箭裹着星辰之力飞射出去,那尖锐的破空声就像索命厉鬼在哭嚎。
星辰大能催动的八角诛仙重弩,其威力之恐怖难以想象。
张小卒等人隔着光幕都被吓出一身白毛汗,就连万秋清都感到头皮发麻,乍起一身汗毛。
“啊——”青袍老者嘴里发出非人一般的惊恐尖叫,他感受到自己已经被锁定,逃无可逃。
嘭!
空中暴起一团血雾,青袍老者的右臂连带小半边身子消失不见,身体飙洒着鲜血栽落地面。
可是他竟然还没死,左臂揽着傅玉成化作一道光线,眨眼间消失在肖冲的视野里。
“干!”肖冲怒骂一声,没能一弩干掉青袍老者和傅玉成让他懊恼不已。
“黑甲铁骑,杀!”
又一道冰冷的命令自肖冲嘴里吐出。
既然是叛军,那就不能虎头蛇尾。
冲撞雁城的代价,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的。
咔咔咔——
厚重石门迅速开启,黑甲铁骑如怒龙出海,裹挟着滔天杀气扑向黑铁骑兵。
一字之差,云泥之别。
在黑甲骑兵的屠刀下,傅玉成的黑铁骑兵脆弱的像纸,被无情地撕碎屠戮,没有一点反抗之力。
“快!”
“避让!避让!”
“所有人都给老子滚的远远的!”
“不要挡了黑甲大人们的道!”
远远站在一处高地上看戏的中年男子,当他看见雁城城门打开,身披哟嘿玄铁铠甲的黑甲铁骑从城门里冲了出来时,吓得他心里咯噔一声,心跳漏了跳好几拍。
他以平生最大的声音向身后极远处的军队下达命令,嗓子都喊劈叉了。催促他们赶紧让开,千万不要卷入无妄之灾。
雁城守将的凶猛让中年男人胆战心惊。
敢对傅玉成和他的骑
兵万箭齐发,并且还动用重弩,甚至是星辰大能亲自操控八角诛仙重弩射杀傅玉成,这已经让中年男子惊掉了下巴,但是更让他想不到的是雁城守将竟然还要拍出黑甲骑兵清扫战场,这分明是把傅玉成和他的五万骑兵当成真正的来袭之敌,要对其进行彻底清剿的节奏啊。
中年男子心里突突直跳,同时恍然大悟。难怪临行前老父亲一再叮嘱,雁城是国之重地,万万冲撞不得。
五万黑铁骑兵最终逃掉的不知有没有五百。
这是一场毁灭性的屠杀。
尸体、鲜血、断臂残肢,在雁北道上洒落一地。
但很快就被清理出来,运水、运石料木材、运泥土砖瓦的车队继续在雁北道上穿梭忙碌起来,驾车的车夫继续谈笑风生,就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因为相比于前段时间尸堆如山的战争,刚才这场时间短暂急促的战斗不过是小场面。
他们可是大雁城的子民,是见过大场面的,可不能在这些外城来的官兵面前怯场,自己丢人事小,万一丢了大雁城的威严,罪过可就大了。
“呀呀呀——”牛大娃见八角诛仙重弩射偏,非但没有干掉傅玉成,还被他逃掉了,顿时急得呜路哇啦乱叫,“可惜可惜,就差一点点,着实可惜!这下可难办了呀!哎!哎!哎——”
牛大娃摇头连叹三声。
他说的难办是指傅玉成逃了,多半是一路夹着尾巴逃回牧羊城,这样就失去杀他的机会了。
“师父,这一箭伤那个老家伙如何?”张小卒问天武道人,他知牛大娃心中所急,故而有此一问。
如果这一箭能伤傅玉成身边的青袍老者根本,他便和牛大娃追上去干掉傅玉成。
若伤不了青袍老者根本,那也只能另寻机会,总不能追上去送死。
他知道傅玉成肯定不会就此回牧羊城,因为他还有一个赈灾巡察使的姑父正在来雁城的路上,以傅玉成睚眦必报的张狂性格,肯定会随他姑父折回雁城报仇。
只不过到时候再想杀他,肯定需要好好谋划一番。
“追不上了。如果能追,肖冲早就追上去干掉他们两个了,哪还轮得到你们去追。”天武道人摇头道,显然几人的心思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但他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他要看看几人怎么处理这件事。
从目前的进展看,他很不满意。
“那就安心喝酒吃肉,等他回来。”张小卒拍拍牛大娃的肩膀,道:“他姑父正在来雁城的路上,他一定会跟着他姑父折返回来报仇的。”
“生火,烤肉。”牛大娃咧嘴喝道。
然而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傅玉成的姑父盖华阳来得这么快,动起手来那么的狠辣犀利。
夜幕将落未落之际,一队车马踩着黄昏最后的小尾巴驶上雁北道。
车马前头鸣锣开道,肃静、回避的鎏金大牌高举,又有两面镶着龙凤金边的黄布幡。
一面上面写着:代天子巡视天下疾苦。
一面上面写着:赈灾放粮救天下百姓。
另有“盖”字大旗、乌扇、黄伞等高举车马队伍两侧。
仪仗威严浩大,一看便知非一般人物出巡。
第四百四十一章 午后问斩
傅玉成的出现打破了小院里宁静祥和的生活,紧迫感再次笼上张小卒几人心头。
这是面对生活压力的正常紧张和不敢懈怠,而非他们之前那掺带着急功近利、暴躁焦虑、浮躁飘浮的莽行冒进。
经过一番忘却忧愁烦恼,停下脚步,让一切归于平凡的生活沉静,他们的思想和心灵都得到了洗练沉淀。
虽然只有短短四天不到的时间,却是不长不短刚刚好,因为平凡日子过久了,反而会让人生出惰性。
皎洁的月光下,张小卒和戚哟哟并肩坐在砌了一半的墙头上,望着天上一轮明月,时不时交谈几句,甜蜜而又温馨。
似是坐累了,戚哟哟的身体往张小卒肩膀上倚了倚,张小卒微微挪动了一下坐姿,让她倚靠得舒服一点。
“把你在幻境里的生活讲来听听。”戚哟哟道。
“都是些刨地种田的平凡日子,没什么可讲的。”张小卒应声道,那些平凡的日子是他和刘雀儿之间的秘密,他想永远藏在心里一角不与其他人分享。
“你若喜欢,待你达成愿望后,咱们就回柳家村,盖几间大瓦房,种十几亩良田,慢慢享受安静祥和的生活。”张小卒说道。
“我不喜欢,我喜欢有活力有激情的生活。”戚哟哟声音略显不悦道,“你都已经生活过一遍了,还有什么意思。”
“那我执刀,你执剑,咱们刀剑合璧,闯荡江湖,行侠仗义。”张小卒笑道。
“我要去东洲看沧海,北疆攀雪峰,西域走大漠。”戚哟哟道。
“都依你,只要你喜欢。”张小卒道。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你若敢反悔,看我不让你好看。”戚哟哟乐道,“不过在那之前,我先陪你去寻找双亲。”
“不找了。”张小卒摇头道。
“为何?”戚哟哟诧异。
“人生百年,弹指一瞬,与其求缘,不如随缘。有你们这些亲人、兄弟、朋友相知相伴,我已经满足了。”张小卒感慨道。
“阿弥陀佛!”慧心和尚的佛号在墙下响起,“施主颇具慧根,与我佛门有不解之缘——”
“和尚,闭嘴!”张小卒抽着嘴角喝道。
“叨扰了!”慧心和尚也不恼,还很客气地道一声歉,然后转身不慌不忙地离去。
“好想揍他!”张小卒盯着和尚离开的背影咬牙切齿道,因为这已经是今天晚上慧心和尚第九次出现在他面前,想诓骗他剃度出家。
整个院子里除了天武道人
、万秋清和牛大娃,其他所有人不分男女老少,都被他同样的一套说词把耳朵荼毒了好几遍,个个都气得牙痒痒。
……
夜深,人静。
张小卒在床上盘膝而坐,没有修炼道术,而是把意念沉入第四道战门内。
他意念化身成人,出现在沙滩上,走到盘坐在沙滩上的枯骨身旁,绕着它好奇观察起来。
白天对抗星辰拳头的那惊天一拳,所展露的战斗意志和力量法则,就是从这具枯骨的头盖骨里射出来的。
若不是他自身力量太弱,那一拳绝对可以锤爆星辰拳头。
头盖骨光滑雪白,表面流转着淡淡的金色流光。
听牛大娃几人说,初见这副枯骨时,它身上金光夺目,是受伤后才变得暗淡。
张小卒忍不住伸手触摸枯骨的头盖骨。
他知道这仅存的完好的头盖骨上,肯定蕴含着这具枯骨身前感悟的诸多法则奥义。
张小卒迫切地想参悟它。
还有旁边这柄锈剑,定然也蕴含诸多玄奥,但张小卒觉得它似乎不怎么好惹,心里对它有点打怵,决定放放再说。
他的手甫一触碰到头盖骨就觉眼前一晃,接着眼前景物变幻,枯骨和锈剑消失不见,竟凭空冒出一个打着赤膊的三岁孩童。
孩童细致白嫩,稚气十足,张小卒甚至感觉从他身上闻到了尚未褪去的奶味。
张小卒看不清他的长相,有一层朦胧的薄雾遮挡着他的面庞,但是看隐隐透出来的模糊轮廓,张小卒觉得这张脸有一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翻寻记忆想了半天也没起来他是谁,在哪里见过。
小孩面朝大海站在沙滩上,两腿平行开立,脚尖冲前,身体下蹲,大腿与地面平行,扎了一个标准的马步。其丁点大的软嫩拳头端于肋侧,而后开始有规律的左右冲拳。
“嘿——哈——”
稚嫩清脆的喝声随着每一下出拳喊出,盘旋在沙滩上空。
张小卒绕着小孩转了几圈,确认小孩看不见他的存在,而他伸手去触摸小孩,却穿透了小孩的身体,似乎小孩是一具虚影,可又像他自己是虚影,分不清楚。
小孩也不觉枯燥不觉累,就这么一直扎着马步,面朝大海,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左右冲拳。
张小卒在一旁看了一会后,突然想起来自己从未练过拳脚方面的基本功。
想到张屠夫说无论练什么都要把根基打牢,他只学握刀姿势就足足学了三年,即便是现在都
不敢疏忽懈怠,都要常常温故练习。
张小卒觉得自己也需要打熬基础。
张屠夫临走前教了他们几种基础的握刀手势,以及刀法最基本的动作,叮嘱他们勤下功夫把基础打牢。
至于周剑来的剑,他没有多做指点,因为周剑来的基本很牢靠,且该交的魏子焸全都教了,他只告诫周剑来把剑心沉静下来。
练刀练狂,练剑练稳。
但是张屠夫没有教他们拳脚上的基本功夫,所以张小卒想跟着眼前这小孩一起练习。
只是目光盯着小孩,不禁感到尴尬和羞臊,跟一个刚断奶的小娃子学练拳,传出去恐怕要被人笑话。
不过想到这里是他的私人世界,没人看得见,便厚着脸皮在小孩身侧站定,学着他的姿势扎上马步,双拳抱于腹侧,跟着小孩的节奏出拳。
“嘿——哈——”
沙滩上空又多了一道声音。
张小卒本以为这是一个枯燥的训练,可是没想到竟在不知觉间沉浸其中,他感觉虽然一直在重复练习左右冲拳,但每一拳打出去都是不一样的,一拳比一拳沉稳,一拳比一拳快速,一拳比一拳有力,可细细观瞧又似乎没有什么变化,给他一种奇妙的感觉。
砰砰砰!
“卒子,快起来!”
“出事了!”
张小卒正练着,突然听到急促的敲门声,以及牛大娃急切的呼叫声,意念不禁一动,眼前景物突然变幻,小孩消失不见,枯骨和锈剑再次出现在眼前。
张小卒惊讶地发现,他的身体依然保持着触摸枯骨头盖骨的姿势,不过他来不及惊讶,因为敲门声和牛大娃的叫唤声再次响起。
他意念自第四道战门抽回,睁眼翻身坐起,目光望向窗户的同时神情突的一怔,惊讶地发现天竟然亮了,可他感觉顶多只过去半个时辰而已,没感觉自己在沙滩上练了多久,因为他的马步姿势和出拳姿势都还没练得像小孩一样标准呢。
“卒子,你在里面吗?”牛大娃敲门半天没有应答,不由地起了怀疑。
“在,睡得有点沉,起来了。”张小卒忙应声道,一边穿衣服一边询问:“这么着急,出什么事了?”
“傅玉成和他的姑父昨夜到的雁城,刚到就把戚城主抓了起来,给他定了一个杀头的大罪,要在今日午后问斩。”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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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二章 真该死
啪!啪!啪!
城主府半坍塌的会议事厅里,不断地传出鞭子抽打声,以及阵阵非人的惨叫声。
一条条精铁锁链自房梁上垂下,每根锁链下面都吊着一个人。
一眼望去,足有三四十人。
他们正被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官兵,用刑鞭不停地狠狠抽打。
刑鞭不同于普通鞭子,刑鞭带刺带钩,一鞭下去皮开肉绽。
非人的惨叫就是从这些受刑的人嘴里发出来的。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已经破皮烂肉,有几人身上的皮肉甚至都已经被刑鞭刮去大半,露出了染血的骨头,看上去让人不寒而栗。
可是行刑的官兵一点停手的意思也没有。
如若有雁城名流在此,看到这些受刑的人,定会惊掉眼珠和下巴,因为这些人无不是雁城高级官员。
“啊——别打了!我招!我招还不行吗?!呜——求求你们,别打了——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呜呜——”
终于有人受不了鞭笞之苦,连声哀嚎求饶,悲愤呜咽,眼角流下屈辱的泪水。
“识时务者为俊杰。”
“快放这位大人下来。”
在房间东侧靠墙处,摆着一张原木色的案几,案几上摆着茶水、糕点和瓜果。
案几旁边坐着一位二十五岁上下,身穿藏蓝色锦衣的青年男子,男子手里端着茶碗,一边看着雁城众官员受刑,一边笑眯眯地品着碗中香茶。
见有人受不了鞭笞之苦告饶,便勾起嘴角得意不已地命人放他下来。
然后立刻有三个官兵走上前去,三人手里各端着东西。
一人手里端着一张两尺见方的案几,一人手里端着纸笔墨砚,一人手里端着清水和毛巾。
行刑的官兵给此人解除了铁链枷锁。
端案几的官兵把案几摆在他面前,从怀里掏出一个丹瓶,倒出一粒褐色丹药,捏开他的嘴巴给他服下。
不是毒药,是减轻疼痛并提高气力的药。
丹药入腹,男人嘴里的痛苦呻吟声很快就减弱,并且瘫软的身体也恢复了些许力气。
端清水和毛巾的官兵走到近前,给他清洗脸颊和双手。
最后端纸笔墨砚的官兵上前,把笔墨纸砚在案几上一一摆好,毛笔蘸了墨汁,递到男人面前,声音冰冷道:“写吧。机会只有一次,万望大人好好珍惜。”
“我——我——”男人哆嗦着嘴唇,脸上露出挣扎之色,可最终还是流着泪水颤颤地接过毛笔,转头看向一个方向,呜咽道:“戚大人,我——我——对不起你!”
“奸人手段残忍,酷刑逼供,我不怪你!”不远处一消瘦男人应声道,他正身负铁枷镣铐坐在地上。
雁城姓戚的大人只有一位,城主戚无为。
此人也不是旁人,正是他。
昨日夜里十时许,赈灾巡察使盖华阳到达雁城,并连夜召集雁城官员。
戚无为及一干得讯后不敢怠慢,起夜星辰前往,无不怀着一颗欢喜的心,觉得赈灾巡察使定然带来大量物资,恰解雁城燃眉之急。
哪曾想他们前脚进门,后脚就被官兵用铁链锁了,接着就被拿到这里受刑,直被打去半条命,盖华阳才姗姗露面。
言简意赅
,戚无为在雁城任职期间劣迹斑斑,尤其是旱灾到来之后,更是变本加厉搜刮民脂民膏,私吞赈灾物资,大发国难财,十恶不赦。
命令他们每人写一条戚无为的罪行,签字画押后即可免除皮肉之苦。
大小官员听了后惊掉一地眼珠子,如此明目张胆、简单粗暴、目无王法,**裸血淋淋的栽赃陷害,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却活生生的发生在他们眼前。
戚无为为雁城的付出,众官员皆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其赤胆忠心,天地可鉴,哪有什么劣迹罪行。
他们不愿向盖华阳低头,可终是扛不住残忍酷刑,一个接一个屈辱屈服,写下一张张戚无为的罪状。
“戚无为好色成性,淫.人妻女,强抢民女,百姓忍辱偷生,敢怒不敢言。”
“哈哈,好,写得好!”
青年男子接过官兵递过来的罪状,展在眼前朗声念了一遍,不禁开怀大笑,拍桌叫好。
岂料他笑声刚落,戚无为突然猛地站起身,晃得一声铁链哗楞作响,竟仰天大笑:“哈哈,好好好,写得好!”
笑罢,喝道:“住手,别打了!用不着他们写,老子自己写!笔墨纸砚,拿来!”
青年男子闻言大喜,阴笑道:“戚大人敢作敢当,倒也是条好汉。来人,笔墨纸砚伺候。”
“戚大人,万万不可啊!”
“戚大人,吾等死不足惜,不能毁了大人一生清誉啊!”
“戚大人——”
戚无为望着一干酷刑加身,却仍紧咬钢牙不屈的同僚,禁不住落下两行热泪,带着枷锁镣铐朝众人深深一躬,深表歉意道:“诸位大人,对不住,戚某连累诸位受苦了。诸位大人且回家安心养伤,雁城百姓疾苦还需诸位劳心劳力,这狗屁不是的赈灾巡察使定是靠不住的。诸位亦无需为戚某担忧,戚某上无愧于天,下不怍于人,清清白白,堂堂正正,顶天立地,奸佞小人害不了戚某性命!”
说完再朝一干官员深深一躬。
有官兵过来给他摘了铁枷,案几置于面前,笔墨纸砚一一摆好。
戚无为盘膝端坐于案几前,虎目瞪裂,钢牙咬碎,万般屈辱吞进腹内,深吸一口气,拿起毛笔蘸了墨汁刷刷疾书。
一张两张三张——
一写三十张。
百种罪行一一列于纸上,大到奸.淫掳掠,小到偷鸡摸狗。
青年男子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直了,因为他发现其中有许多恶行连他都没犯过,实在是精彩绝伦,让他忍不住拍手叫绝。
“戚大人当真是为恶经验丰富,令本公子叹服!”
“呵呵,瞧你这书写速度,也知你定然干净不了,因为就算让一个坏人来写,怕是绞尽脑汁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写下一百多种罪行。”
“戚无为,你不冤呐!”
青年男子连连冷笑奚落。
戚无为冷笑不语,不愿与之做无谓辩驳。
雁城大小案卷他每年都要审阅一遍,尽量杜绝冤假错案,而这些罪行恰是看案卷知道的。
“把他们都放了吧。”戚无为挨着一张张纸签字画押后说道。
“那是自然。”青年男子点头应声,然后吩咐人,“把诸位大人带去后院养伤休息。”
“戚某已经认罪,为何还不肯放他们回家?”戚无为怒问。
“当你人头落地时,他们就可以回家了。”青年男子笑答。
一众官员被官兵押离,戚无为重新上了铁枷,闭目坐在地上,不言不语。
“戚无为,知道为什么抓你吗?”青年男子突然问道。
“无非是挡了你们这些奸佞小人的财路。”戚无为答道。
“非也。”青年男子笑着摇摇头,“就凭你还挡不了我姑父的财路,要整死你的是本公子,因为贵夫人得罪了小爷我。”
“原来如此。”戚无为恍然道。
青年男子等着看戚无为暴跳如雷的样子,未曾想戚无为应了声后就不再言语,脸上甚至都看不见一丝气怒的表情,这让青年男子心中一阵憋闷,问道:“你为何不气?”
“和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好气的。”戚无为道。
“呵呵,你倒是想得开。”青年男子笑道,“有这些你亲手写的罪状,你确实是活不成了。今天午时三刻,你就要被问斩。”
戚无为知道青年男子误解了他的话,他说的将死之人可不是指他自己。
手执天子令箭的赈灾巡察使,确实没人惹的起,可是在张屠夫面前,怕是没那么好使。
这些老一辈的开国功勋,哪一个不是嫉恶如仇,张屠夫尤为甚之,盖华阳的罪行一旦落入张屠夫耳朵里,必然难逃一死。
而眼下张屠夫就在南境,并且这两日就会返回雁城,可以说盖华阳已然是在劫难逃。
盖华阳完蛋,眼前这小子必然跟着完蛋,所以戚无为跟他着实没什么可气可怒的。
“戚大人,你放心,你死后你的家人本公子都会替你安顿好的。”
“你那两个儿子,我会找最好的人牙子,把他们训练成上等奴隶,然后让他们在奴隶笼里和野兽尽情搏斗,直到被野兽撕碎吃掉为止。”
“你的妇人和女儿,本公子会好好宠幸一番,然后老的卖去妓院,小的训为女奴。”
“怎样,很不错吧?”
青年男子面带微笑,但言语里极尽恶毒。
戚无为猛地抬头瞪视青年男子,一字一句道:“你可真该死!”
“哈哈,说得好。”
“本公子确实该死,可是能杀本公子的人尚未出生,真是可惜。”
青年男子张狂大笑。
城主府正堂大厅里,身穿云鹤紫金官袍的盖华阳翻阅着戚无为写下的种种罪状,捋须笑道:“来的路上本官还在想该如何和这位雁城之主相处,没想到玉成倒是歪打正着,为我解了这一难题。”
“有这些罪状在,便是杀他一百次也不怕落人口实,待戚无为人头落地,吾便立刻休书一封,让父亲大人运作起来,争取让咱们的人来继任雁城城主之职。”
“不过这个戚无为在雁城好似颇得民心,得找些当地的豪绅大族来给本官应应场。”
“报告大人。”有一侍卫进来禀报。
“讲。”
“戚无为的妻儿要见戚无为。”
“放进来全部拿下。”盖华阳目光一寒。
“喏。”侍卫领命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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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三章 是不是傻
城主府被盖华阳带来的官兵整个防卫起来,官兵们十步一人守在院墙外,还有巡逻队伍来回往返,皆刀剑出鞘,杀气腾腾,不准任何人靠近半步。
万秋清娘四个站在城主府门外的街道上,望着面前几步外的家门口,竟然需要等别人的准许才能进去,不禁感到无比可笑、讽刺,以及愤怒,忍不住想要杀人的愤怒。
因为非但他们的家被人强行霸占,他们的丈夫(父亲)还被霸占他们家的混蛋关押起来,甚至要把他们的丈夫(父亲)午后问斩,换作任何一个人肯定都恨不得一刀宰了这个混蛋。
“哈哈——”府门内传出一道张狂笑声,人未到声先至。
“诸位,没想到吧,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风水轮流转,这次轮到本公子掌控诸位的命运。”
“有没有很期待啊?”
“哈哈——”
伴着得意张狂的笑声,身穿藏蓝锦衣的傅玉成走出府门,在门前台阶前停下脚步,居高临下俯视万秋清等人,那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看得众人牙痒痒。
“狗日的傅玉成,你就不怕昨天的毒誓一一应验吗?”牛大娃跳脚喝骂道。
傅玉成闻言神色顿时阴沉下去,昨天的屈辱经历总是横在心口难以释怀,他目光阴毒地盯着牛大娃,知道唯有杀了牛大娃才能解他心头之恨,解他心中之结。
“叫吧叫吧,很快你就叫不了了。”傅玉成冷笑道,目光落在万秋清身上,“你不是想见你男人吗?砍了他们三个的腿,还有那个驼背的丑鬼,砍了他们四个的腿,本公子就让你进去见一面。”
他用手指了指张小卒三人,没忘掉还有一个元泰平。
“可以。”万秋清闻言爽快点头,“不过奴家想先问公子一件事。”
“什么事?”傅玉成问道。
“你是吃什么长大的,为什么会这么蠢?”万秋清冲傅玉成露出了笑容,“另外,你镶的门牙真丑。”
“贱妇——”傅玉成闻言勃然大怒,张口就骂。
啪!
可一张嘴脸上就挨了一耳光。
这巴掌极狠,抽得他脑袋猛地一甩,双脚离地,身体在空中横了起来,刚要飞出去,又被一只星辰大手掐住脖子,从门前台阶上拽了下去。
万秋清掐住傅玉成的脖子,将其狠狠地摔在地上,问道:“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本夫人面前,你不蠢吗?”
“大胆!”
门前和周围的官兵当即执兵器冲了上来。
万秋清眸子一寒,青花剑扫出,剑气迸发,十余道血箭飙射,染红了空气,在早晨的明媚阳光照射下格外刺眼。
冲上来的十多个官兵全都捂着脖子死尸倒地。
“好!”
“杀得好!”
不远处聚集围观的人群中有人拍手称快,他们听说戚无为要被午后斩首,纷纷跑来为戚无为求情,但是被官兵挥刀驱赶,不敢靠前。
“啊——”
“你——你敢杀人?!”
“你死了,死定了!我姑父就在府内,他有天子令箭,你冲撞他的仪仗就等于冲撞当今圣上,你——你这是大不敬,是造反!”
“你——你等着!”
傅玉成惊恐而又狠厉地叫嚣道,爬起身就往城主府跑,同时喊道:“
姑父,有人造反!”
噗!
万秋清手腕一抖,一道剑气射向傅玉成的右腿。
“啊——”傅玉成凄厉惨叫,嘭的一声摔在地上,他的右腿被齐根斩断,滚落在身侧。
“啊——我的腿——腿——啊——”
“姑父,救命!”
“救命——”
听见傅玉成的惨叫和呼救声,府外和府内的官兵全都涌了过来,把万秋清等人层层包围。
“呔!”
“贼妇,你好大的胆子!”
“竟敢在光天化日下杀害本巡察使的差兵,罪该万死!”
“来人,速将这伙贼人拿下!”
盖华阳闻声从府内急急出来,甫一出门跃入眼帘的血腥情景吓得他肝胆剧颤,又见傅玉成断一腿倒在血泊里,顿时怒气勃发,下令缉拿众人。
“喏!”
官兵闻令应喏,扬刀扑上。
“死!”万秋清厉喝一声,挥剑洒出漫天剑气,射向四周扑来的官兵,剑气所至无人能挡,鲜血溅射,死尸倒地。
这一剑斩了近百人。
后面的官兵无不吓得汗毛倒竖,猛然止步。
咕噜——
盖华阳站在门口台阶上,望着满地死尸,瞳孔震颤,喉头蠕动,猛吞了一口口水。万秋清的狠辣杀伐,让他心神震颤,眼前这样的画面是他未曾见过的。
万秋清往前两步,一脚踩在傅玉成的头上,问道:“昨天本夫人有没有说过,不愿杀你只是因为怕麻烦,而不是不敢杀你?你当本夫人的话是耳旁风?”
她这话不是说给傅玉成听的,而是说给盖华阳听的。
傅玉成吓得都忘了断腿之痛,伸出手够向石阶上的盖华阳,哭嚎道:“姑父,快救我!救我啊!”
在万秋清的气势压迫下,傅玉成连反抗之力都没有。
“快——快去请东郭前辈和伊前辈!”
“请天子令箭!”
盖华阳被万秋清的气势所迫,有些慌神,不过想到自己有天子令箭,顿时又底气十足,挺直了腰杆。
袍袖一甩,展露官威,看向万秋清喝问道:“你是何人?”
“戚万氏,戚无为之妻。”万秋清答道,“把我夫君交出来,本夫人可饶他不死。”
“大胆!”盖华阳怒喝一声,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被万秋清的举动吓得咽了回去。
万秋清挥剑斩了傅玉成的另一条腿。
“考虑一下。”万秋清表情冷淡地看着盖华阳说道,左手一挥,空气中腾的窜起三尺火浪,朝傅玉成的两条断腿慢慢靠去。
意图很明显,只要盖华阳拒绝,傅玉成的腿就会被烧成灰烬,甭想再接回去了。
“不!不!不要!”
“姑父,快,快答应他!”
“她是魔鬼,她要烧了我的腿!”
傅玉成吓得魂飞天外,他不想下半辈子躺在床上过。
“让老夫看看是何人这么大胆?叨扰老夫休息,实该万死。”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音起时感觉说话之人还在极远处,可音落时人已经出现在门前台阶上。
是一位须发皆白的灰袍老者,其一双凹陷的三角眼里闪烁着狠厉的光芒。
“东郭红?”天武道人目光落在出现的灰
袍老者身上,脸上露出些许意外的表情,张口唤出一个名字。
灰袍老者听见有人喊他名字,顺声望去,悠然的脸上突然露出惊吓的表情,看着天武道人说道:“前、前辈,您怎么在这里?”
由他的表情反应和说话的语气,可以明显看出他对天武道人心有畏惧。
“这里没你什么事,一边玩去。”天武道人笑了笑,语气虽平淡之极,却包含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灰袍老者闻言竟连连点头,被天武道人如此藐视,他非但一点不气,反而拱手朝天武道人连连作揖,语气恭敬道:“前辈万安,前辈再见!”
说罢,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腾空而去。
来得快,走得更快。
现场一片说不出话的寂静。
盖华阳望着灰袍老者消失在视野里的身影,半张着嘴整个人原地傻掉了,这可是他花重金请来的星辰大能,竟然照面被人一句话吓跑了,这他娘的分明是个江湖骗子。
但是气归气,他心里却咯噔一声,目光落在天武道人身上,知道眼前这群人中除了杀人不眨眼的万秋清,还有一个让星辰大能都害怕的存在。
“巡察使大人,考虑好了没有?”万秋清问盖华阳,然后抬手指了指盖华阳身后空中,好笑道:“告诉大人一个坏消息,你的另外一位前辈好像也跑了。”
一道身影自城主府里飞出,和刚才的灰袍老者一样,破空而去。
“!!!”盖华阳欲哭无泪,心中暗暗咒骂:“这群欺软怕硬的老东西!”
“大人,天子令箭到!”一个侍卫躬着身子,双手高举一个大红色呈盘,从府内一路小跑出来,到盖华阳面前跪下,双手高高托起呈盘。
呈盘上铺着黄色绸缎,绸缎上摆着一个两尺长的鎏金锦盒。
“好!”盖华阳神色大喜,叫一声“好”,然后整了整云鹤官袍和官帽,屈膝跪地,朗声喊道:“臣盖华阳恭请天子令箭,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众官兵皆恭敬地跪地呼和。
街道上的老百姓面面相觑,知道天子令箭是何物的人,皆惶恐跪地,山呼万岁。
城主府门前瞬间跪了一地。
“哈哈,天子令箭如帝王亲临。贱妇,帝王驾前,安敢继续造次?!”傅玉成觉得自己终于等来了翻身的时机,禁不住张狂大笑,喝道:“贱妇,速速把你的脏脚拿开,否则本少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万秋清皱眉,天子令箭面前造次,就真是对帝王大不敬,无论对错都是要满门抄斩的。
见盖华阳已经起身,正在打开锦盒,就要把天子令箭取出,心中愈加着急。
“啊呀呀——”张小卒突然捂着眼睛连连大叫。
“好大的风啊!”
“眼睛里灌满了沙子,疼死我了,得赶紧找块布蒙上眼睛。”
“——”众人表情无不僵硬,抽着嘴角心里好笑道:“你怕不是个傻子吧?头发丝都翁丝不动,哪来的风,哪来的沙?这招掩耳盗铃实在太僵硬了!”
万秋清忍俊不禁。
尽管觉得张小卒这一招太愚蠢,但眼下着实没有再好的办法了。
风元素凝聚,风起云涌,沙尘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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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四章 剑舌交锋
“啊哈哈——”
“一群白痴,蒙上眼睛就可以当天子令箭不存在吗?”
“你们想笑死老子吗?”
“哈哈——”
傅玉成觉得自己看见了这辈子最搞笑的事,以致连钻心入骨的断腿之痛都暂时放到了一遍,两只手掌拍地狂笑不已,眼泪都笑出来了。
不过他的笑声马上就变成了恐惧尖叫。
只见悬在空中的三尺火焰轰的一声暴涨,扑向傅玉成的两条断腿,将其整个吞没,短短五六个呼吸过后烈焰散去,原地只剩下两摊灰烬。
“啊——啊——”傅玉成再也笑不出来,在惊悚的尖叫声中昏死了过去。
断腿可以再续,所以他尚可有恃无恐。
可烧成灰就什么都没了,他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盖华阳右手高举一支不到两尺长的血色令箭,感觉这一刻他就是君临天下的帝王,所有人都得臣服在他的脚下,所有人的命运都攥在他的手里,生杀予夺。
可是当他高举天子令箭,转身面向万秋清等人,期待着看他们乖乖地束手就擒,跪伏在他的脚下瑟瑟颤抖的情景时,入眼的一幕既让他气结,又让他捧腹大笑。
蒙上眼睛就可以当天子令箭不存在吗?
这些人怎么可以愚蠢到这种地步?
别说你的装瞎,就算是真瞎,在天子令箭面前也得老老实实跪着。
但是万秋清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蒙上眼睛确实就可以当天子令箭不存在,蒙上眼睛就可以为所欲为。
二话不说,烧了傅玉成两条腿。
“你——你——”盖华阳气懵了头,用天子令箭指着万秋清,气得说不出话。
他好大一会儿才顺过一口气,瞪着万秋清厉喝道:“天子令箭,如帝王亲临。戚万氏,你要造反吗?”
“天子令箭?”
“在哪?”
“在大人手里吗?”
“恕民妇眼睛迷了沙子睁不开,什么都看不见。”万秋清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呵,装疯卖傻。”盖华阳嗤鼻冷笑,“你看不见,本巡察使亲口告诉你,天子令箭就在本巡察使手里握着,贱妇还不快快跪下?”
“巡察使?什么巡察使?哪来的巡察使?不会是假的吧?”万秋清不愿在天子令箭上多谈,因为说得越多错的越多,与其质疑天子令箭的真假,还不如质疑盖华阳的真假。
“大胆!”盖华阳闻言大怒,道:“本巡察使既有官印,又有陛下任命文牍,更是手持天子令箭,你敢质疑本巡察使的身份?”
“若不假,为何一到雁城就迫害忠君爱国的良臣?”万秋清质问道。
“忠良?你丈夫吗?呵呵,可笑。戚无为罪责滔天,死不足惜。”盖华阳冷笑,“他自己亲手写满三十张纸,足有上百条罪状,他若是良臣,那死牢里的囚犯都敢说自己是圣人。”
“劳烦大人原地跳一下,不然我杀了他。”万秋清剑刃突然抵住傅玉成的咽喉,锋利的剑尖刺破他白嫩的皮肤,立刻有鲜血涌出。
“住手!”盖华阳怒喝。
但万秋清罔若未闻,手上用力,剑刃一点点朝傅玉成的咽喉切进去。
嘭!
盖华阳被逼无奈,只得照万秋清莫名其妙的要求,原地跳了一下。
“大人为何要跳一下?”万秋清问。
“不是你逼我的吗?”盖华阳气结。
“我逼你你就跳吗?”万秋清再问。
“我不跳你就要杀人!”盖华阳怒吼。
“呵呵,谁又知道大人有没有逼迫奴家夫君呢?”万秋清说道。
盖华阳这才知道万秋清绕来绕去想说什么,心里抑不住发虚,但表面上未露一点怯意,喝道:“胡搅蛮缠,强词夺理!”
“是不是强词夺理大人心里清楚。”万秋清讥笑道。
盖华阳冷笑,道:“就算没有那三十张罪状,他戚无为也罪该万死。眼下南境正遭旱灾荼毒,百姓饥渴难耐,每时每刻都有大量的人被活活渴死。就在这最危急的时刻,天赐甘泉,欲救南境千万百姓性命,可戚无为竟然无视百姓疾苦, 奴役苦难百姓用救命甘泉砌墙建房子。这是何等的麻木不仁?何等的荒唐残暴?何等的天理难容?!”
“只此一条,就够砍戚无为一百个脑袋。”盖华阳怒目圆睁。
“敢问大人,恩泽湖水满溢出,拦拦不住,引引不及,是让水流淌到干裂的地面渗入土地里好,还是在满足饮用的前提下,把流淌出来的水用来建造房屋,让雁城百姓尽快有家可住的好?”万秋清质问道。
“呵,偌大南境就只有雁城一座城吗?”
“其他城的百姓你们有没有想过?就不能把多余的水运去救他们的命吗?”
“你们是在用水盖房子吗?你们是在用其他诸城百姓的生命盖房子!你们每砌一块砖用掉的水,就是一条甚至几条人命!”
盖华阳连连质问怒喝。
他敢动戚无为,这一点才是最大仰仗,只要紧咬这点不放,哪怕是在皇帝面前,他也敢振振有词,让皇帝赐戚无为死刑。
万秋清语结,没法争辩。
因为能运水盖房子,就能运水去其他城镇救人。
救人重要还是盖房子重要,答案肯定是前者。
但是雁城已经竭尽所能了。
雁城数十万守城军只留下八万守城,其他全都派了出去,连战马都用来拉车,一车车水运往四周各城。
再远的城镇,雁城心有余而力不足。
眼下已经进入七月中旬,马上就要迎来八月酷暑,到时候雁城百姓若再无片瓦遮身,一天不知道要被热死多少人。
所以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把倒塌的房屋修葺或是重建起来,这是必须要做的事。
至于别的城镇渴死多少人,那也只能活该渴死了。
但这么无情残忍的话只能放在心里,因为说出口就是罪大恶极。
万秋清擅长的战场是刀光剑影的沙场。
盖华阳擅长的战场是唇枪舌剑、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官场。
所以刨除暴力,万秋清肯定不是盖华阳的对手。
好在,万秋清及时意识到这一点。
当然,除了暴力硬来,她也别无选择。
嗤!
万秋清的剑斩下了傅玉成的右臂,傅玉成身体只是抽搐了一下,他已经陷入深度昏迷的虚弱状态,若再不进行救治,恐怕活不了多长时间。
“这是最后一次警告,把本夫人的夫君交出来,否则——”
“下一剑斩他脑袋!”万秋清语气冰冷无情道。
“放肆!放肆!放肆!”盖华阳刚占了点优势,可还没来得及借题发挥,就再
次被万秋清一记暴扣摁到了地上,气得他暴跳如雷。
盖华阳目光阴狠地盯着万秋清叱喝道:“你杀吧。有能耐就把本官和本官的差兵全都杀了,本官倒要看看天子令箭在雁城到底有没有用?本官倒要看看这雁城是吾皇万岁的雁城,还是你戚家的雁城?你,杀吧!”
沙场、官场都是战场,一个是刀光剑影、鲜血淋漓,一个是步步惊心、杀人无声,这两个战场,能在任一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人,都不是好相与的。
所以当盖华阳舍弃傅玉成,不再受掣肘时,他的獠牙和凶性便就暴露了出来。
两声质问,声声都是杀人的刀!
你且杀吧,天子令箭下你再敢杀兵杀官,那就表明天子令箭在雁城没有屁用,这雁城不是苏家的雁城,而是你戚家的雁城。
这已经不是忤逆不敬,而是直接上升到叛逆谋反的罪名。
万秋清当不起。
她的剑停了下来。
她本以为能用傅玉成的命换回戚无为,未曾想盖华阳竟是这么狠心,连自己侄儿的命都能舍弃。
“众将士听令!”盖华阳高举天子令箭,“把这些乱贼统统抓起来,胆敢反抗者,就地正法!”
“喏!”
执天子令箭发号施令,犹如皇令,莫敢不从。
刷刷刷——
穿盔戴甲的官兵顿时执刀向前逼近。
不反抗,被抓,恐怕十死无生。
反抗,那就是叛贼,亦是十死无生。
嗤!
万秋清的剑划破了傅玉成的喉咙,鲜血飙射。
傅玉成肯定从未想过,他这一生会结束的这么早。
盖华阳也没想过,所以看着从傅玉成喉咙里飙射出来的血箭,他瞳孔猛地一颤,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巴愣在了原地,大脑陷入短暂的空白。
“啊——”
当卡在胸口的那口气憋出来时,盖华阳终于从惊恐惊愕中缓过劲来,望着傅玉成的尸体禁不住目眦欲裂,捂着嘴巴心痛惨叫。
万秋清声音不带感情地说道:“既然没有活路,那就一起死好了。盖华阳,你做好准备去死了吗?!”
言罢缓缓迈步,向盖华阳逼近。
既然无路可走,那就选一条解气的路走。
盖华阳心惊肉跳,喝道:“十二护卫何在?!”
“在!”
自盖华阳左右跳出来十二个执剑护卫,个个气势凌然,一看便知是实力不俗的高手。
万秋清冷笑说道:“星辰大能都跑了,你们十二个半步大能跳出来作甚?找死吗?”
她虽然蒙着双眼,但以她的修为,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其实一草一木她都“看得见”。
“我等誓死保卫大人,一死又如何?”这十二护卫倒是比那两个溜走的星辰大能硬气的多。
“那本夫人就成全你们。”万秋清语气森寒,手中三清剑剑芒吞吐,动了杀意。
哒哒哒——
街道上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盖华阳站在台阶上眺目望去,看清来人是谁后,忍不住大笑:“哈哈,守城军来得正是时候!本官就不信雁城守城军也是你戚家的。”
听见来人是守城军,万秋清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心知守城军定然是服从天子令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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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五章 要死就快点
盖华阳可以狠心舍弃傅玉成的性命,挣脱万秋清的掣肘,可万秋清却不敢完全无视天子令箭的存在,否则盖华阳也不可能在她面前嚣张到现在,早就一剑杀了。
不能碰持天子令箭的人,这是万秋清心里不敢逾越的一道线,若是触及这条红线,可能连师尊出面都无法善了此事。
黄权大若天,触之必死。
守城军的到来让万秋清一颗心沉到谷底。
觉得眼下只剩一条路,冲进城主府救出戚无为,然后杀出一条血路逃出去,再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师尊张屠夫回来救他们。
不然只要落在盖华阳手里,这厮绝对有一百种方法给他们定一个杀头的罪名,然后弄死他们。
想着,万秋清就要摘下蒙眼的布条,却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按住了手臂,尽管这道力量一触即走,但万秋清仍然清楚感受到,它来自守城军的方向,心里不由地一动,手收了回去。
裘战翻身下马疾步行到近前,向盖华阳单膝跪地,道:“见天子令箭如见吾皇,雁城守将裘战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将士跟着跪地参拜行礼。
然后起身朝盖华阳拱手作礼,道:“末将裘战见过巡察使大人,来迟一步让大人受惊了。”
“哈哈,不迟不迟,将军来得刚刚好。”盖华阳朝裘战拱手大笑。
他这话若是被傅玉成听见,估计能气得活过来掐死他。
“将军快快将这群目无王法、藐视皇权,当街行凶,打杀差兵的恶贼抓起来。”盖华阳说道。
“肖冲,把人给我围起来!”裘战当即下令。
“喏!”肖冲应喏,立刻率人上前把万秋清等人包围起来。
听见“肖冲”这个名字,盖华阳的眼皮猛跳了两下,目光在肖冲身上一触即收。
傅玉成已经把昨天的事前前后后对他讲了,当他听见傅玉成竟然胆大包天地率五万铁骑冲撞雁城,最后被雁城守军杀得片甲不留,五万铁骑几近全军覆没,傅玉成甚至还让他帮他报仇,弄死守军指挥官肖冲时,他差点被傅玉成蠢哭了。
雁城乃帝国重地,任何人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不得率军靠近,否则直接视作叛乱,雁城守将有权利下达任何攻击命令,所以说傅玉成根本是自己作死。
他可不敢陪傅玉成一起作,当场严厉呵斥傅玉成再勿提及此事,否则事情闹开了闹大了,吃不了兜着走的会是他们。
被肖冲包围,万秋清未有言语,静观其变。
张小卒等人不明情况,暗暗焦急。
又听裘战接着说道:“昨日下午五时半左右,有一伙叛军突袭雁城,所幸守城将士反应迅速,没让这伙叛军得逞。只可惜黑甲铁骑出城追剿,未能将贼首就地正法。
末将听闻探子来报,贼首极可能乔装打扮混进了巡察使大人的仪仗队伍,故而急急带人前来护佑大人安全,诚恐贼人穷凶极恶对大人不利。”
盖华阳轻捋胡须,嘴角含笑,意味深长地看了裘战一眼,觉得这位老将端的会行事,照面就给万秋清这伙人扣上一个贼寇的罪名,不禁觉得傅玉成昨天率兵冲撞雁
城的举动倒也蠢到了点子上,死也死得其所。
“将军看看,逃掉的贼首是不是就是这一伙人?”盖华阳拉长脸严肃说道。
说完,他不由地竖起耳朵,似乎已经听见裘战大喝一声:“没错,就是他们。”
然后不容万秋清一伙人辩解,直接命人将其拿下。
接着或把人交给他处理,或是狠辣一点,当场就砍了脑袋,来个死无对证。
事情完美解决。
二人携手进府,畅饮一杯,只等午时三刻砍了戚无为的脑袋,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
盖华阳想象的极好,因为这是他们官场上惯用的手段。
睁眼说瞎话,栽赃陷害,杀人不见血。
所以,当他听见裘战说的话后,嘴角难以掩藏的笑容突然僵硬,竖起的耳朵又往上提了一截,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大人玩笑了,这几位都是我南境的大好子民,怎会是叛军?”裘战如是说,并给盖华阳一一介绍起来。
“这位是城主大人的夫人。雁城被大牙军和叛军围困时,夫人巾帼不让须眉,率领两千轻骑杀出大牙军防线,一路向北千里奔袭,把紧急战况及时传达给镇守白云城的老王爷。”
“雁城守卫战能大获全胜,戚夫人功不可没。”
“这位是三清观天武真人。大战期间,雁城遭遇古尸尸毒之危,天武真人与另外几位星辰大能主动请缨,前往古尸巢穴剿灭古尸,护佑南境百姓生命。”
“这几个小辈或机智无双或勇猛无匹,皆在雁城守卫战中立下赫赫战功,是我南境冉冉升起的栋梁之才。”
“他们怎么可能是叛军?大人真是玩笑了。”
听了裘战好整以暇的郑重言辞,万秋清暗松一口气,同时对裘战感激肺腑。能在这时候无惧天子令箭出手相助,这份情沉甸甸的让人承受不住。
张小卒等人也都松了一口气,心中的焦虑顿时一扫而空。
盖华阳表情僵硬,眼神阴沉的可怕,觉得被裘战戏耍了。
“那将军之前所言是为何意?”盖华阳斜睨裘战冷声问道。
“回大人,昨日偷袭雁城的贼首乔装打扮混入大人仪仗之中,末将率人前来缉拿贼首,护佑大人安全。”裘战回道。
未等盖华阳说话,下令道:“众将士听令,速速包围城主府,不得放走一个可疑人物。肖冲,带人进府搜查,助巡察使大人缉拿贼首。”
“放肆!”盖华阳气急怒喝,“本大人的仪仗里怎会混入贼首,裘将军定是情报有误。将军速速收了命令,莫要冲撞了天子威仪。”
盖华阳高举天子令箭。
他的手臂已经开始酸麻,因为他都举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他都要怀疑自己手里是不是举着一支假的天子令箭,不然为何这么不管用?
刷刷刷——
守城军却是不听盖华阳言语,左右分开,开始包围城主府。
肖冲喊了一队人马,抬脚就往城主府冲。
仓啷啷!
盖华阳把天子令箭交由左手,右手抽出腰间宝剑,怒目圆睁,叱喝道:“谁敢上前一步,休怪本巡察
使剑下无情。裘战,你好大的胆子,天子令箭面前,你要领兵造反吗?”
裘战抬了抬手,示意肖冲停下。
和万秋清一样,他也深深忌惮天子令箭。
肖冲等人虽然可以硬闯,可是却不能对盖华阳动手,而盖华阳却可以手持天子令箭肆意攻击一众将士,裘战不愿将士们枉送性命。
“老将军,奴家有话要说,可否近前两步?”万秋清开口道。
裘战闻言当即挪步上前。
万秋清压低声音,用只有裘战听得到的声音说道:“老将军想办法拖延两日,自会有人来解此困局,恳请将军务必想办法保奴家夫君周全。”
裘战闻言点点头,转身走回盖华阳面前,道:“天子威严末将纵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冲撞,但放任叛军贼首不抓,亦有负浩荡皇恩。不如这样,末将派兵在此守两日时间,这两日时间大人在府内严格自查,若是两日后大人确认贼首确实没有藏在府内,末将立刻率兵撤离。”
“可笑,本巡察使说没有就没有,何须搜查?”盖华阳冷声道,他虽没听见万秋清对裘战说了什么,但裘战一开口他就猜出大概,万秋清定是让他拖延时间,所以他自是不能答应裘战的要求。
裘战虎躯一震,统帅威严猛然爆发出来,瞪视盖华阳喝道:“大人何故不应?莫非是与贼首私下勾结,有意包藏同党?末将还听说,大人一到雁城就连夜召集雁城一众官员,而这些官员一去杳无音讯,敢问大人这些官员眼下何在?”
盖华阳被裘战气势所迫,神情惊骇,脚下噔噔噔连退三大步,忽然感觉面对的不是裘战一人,而是千军万马一整支军队,可他仍然强撑一口气,涨红脸梗着脖子怒喝道:“将军休要血口喷人,本官对帝国赤胆忠心,怎会与贼首串通?一众官员都好端端的在府内喝茶,无需将军操心。”
“府内极可能藏有贼首,而雁城一众官员又被大人请到府内,本将军怎敢不操心?”裘战寸步不让,言外有意。
“天子令箭在此,谁敢造次?”盖华阳怒喝。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裘战喝道。
盖华阳神色一狠,用天子令箭箭头抵住自己的咽喉,喝道:“谁敢造次本巡察使立刻自刎于此,吾之冤情必将传至金銮宝殿,且让吾皇看看他忠心恳恳的臣子是如何被乱臣贼子逼迫致死的。”
手持天子令箭,却天地无助,最终不得不含冤含恨,以天子令箭自杀身亡。
这种事如若真的发生,传进帝都金銮宝殿,想都不用想,必然龙颜震怒,朝野震怒。
裘战突然有一种被被盖华阳制住的感觉。
“想死就死去,说这么多废话干嘛?”
突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站定在盖华阳身边,似笑非笑地看着盖华阳说道:“你要死就快点,不然等老夫夺了你的令箭,你可就不能用它自刎了。”
“你——你——”盖华阳吓了一跳,尤其是听见来人竟然要抢夺天子令箭,更是吓得惊慌失措,往后连退三大步,怒视来人喝道:“你是谁?!”
盖华阳左右两侧的十二护卫急忙持剑上前,把盖华阳护到身后。
第四百四十六章 叫唤个锤子
万秋清一言不合执剑杀人,杀得尸体遍地,血流成河。
裘战领千军万马,杀气腾腾,步步紧逼。
盖华阳虽惧虽怕,可是却寸步不让,因为他看得出,无论是万秋清还是裘战,看似穷凶极恶,实际上还是在条条框框里,对天子令箭忌惮敬畏,根本不敢把他怎么样。
所以天子令箭在手,他有恃无恐,且看万秋清和裘战如何逞凶耍狠,只要不被他们唬住,他觉得自己就处在不败之地。
可是突然冒出来一人,竟无视天子令箭的威慑,要抢夺他手里的天子令箭,盖华阳闻言当即慌神,因为这才是他真正惧怕的。
跳出条框之外,无视规矩,不计后果,天子令箭在这种人眼里没有任何意义,不具一点威慑力,对付这种人只能用武力解决,可观其出场方式,他拥有的武力恐怕解决不了此人。
“你——何门何派?”
“不知道天子令箭如苏皇亲临吗?”
“若是激怒苏皇大帝,派出帝国铁骑,就算是南境最强的宗门也要被夷为平地。”
盖华阳一边打量着来人一边言语威慑,他怕这个浑人不知道天子令箭的厉害。
快速一番打量下来,盖华阳心里惊骇,因为他发现竟然看不清此人的脸庞,乍一看好似面容清晰,可细一瞧却朦朦胧胧,像是隔着一层雾气,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盖华阳心里禁不住咯噔一声,觉得此人隐藏面容不愿暴露身份,肯定是怕干坏事被人认出来,也就是说此人就是冲着抢夺天子令箭来的。
他试图通过穿着装扮猜测此人的身份来历,但以失败告终。
一番打量下来他得到的讯息极其有限,只知道此人须发皆白,是个身形魁梧的老家伙,一身粗布麻衣打扮得跟个农民似的,明显是早有准备的乔装打扮。
老者的出现给盖华阳带来极度不安和恐慌,然而却给万秋清吃了一颗定心丸。
她甫一听见老者的声音,就一把扯下了蒙眼的布条,然后望着老者的身影,激动得眼泛泪花,差一点哭出来,而后面露笑容,整个人全都放松下来。
眼下能让她如此安心的老者,除了她的师尊张屠夫还能有谁?
来人正是张屠夫。
张小卒几人听见张屠夫的声音,以及他老人家霸气言语,都似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精神为之一振,先后摘下蒙眼布条,望着张屠夫的身影面露喜色。
“便是苏翰林亲临,站在这里,老夫也无惧于他,何况只是一支破令箭。”张屠夫言语极尽轻蔑,而后朝盖华阳伸手讨要道,“你还死不死?不死就把令箭给老夫。”
“我——”盖华阳气急。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他盖华阳官运亨通、前程似锦,生活美好,怎可能真的想死?
他不过是拿着天子令箭做做样子,吓唬人而已。
所以张屠夫的逼问反让他陷入尴尬境地,张着嘴没法应声。
最后涨红脸梗着脖子转移话题,喝道:“你大胆!竟敢直呼天子名讳,冒犯天子威仪,罪当诛!”
“你咋咋呼呼叫唤个锤子,显你嗓门大啊?”张屠夫神色不耐道,伸出去的手左右一扒拉,挡在前面的十二护卫尚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飞了出去。
“拿来吧你。”张屠夫前跨一步,从盖华阳手里一把夺过天子令箭。
“啊——啊——”盖华阳丢了魂一般惊慌大叫,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再看看到了张屠夫手里的天子令箭,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你——你——”
“我罪当诛,是吧?”张屠夫打断磕巴半天没“你”出个所以然的盖华阳,替他说出后面的话。
盖华阳使劲点点头。
“罪当诛,老夫已经记下,不需要你再提醒了。”张屠夫说道。
“——”盖华阳一时竟无言以对。
张屠夫把天子令箭随手丢进虚空,看向盖华阳问道:“你是谁?拿着天子令箭到雁城干嘛来的?”
“——”盖华阳瞠目结舌,这才知道眼前这老家伙感情都没搞明白
事情,就动手抢了他的天子令箭,也忒不讲道理。
“吾乃朝堂三品重臣盖华阳,幸得吾皇信任,派以南境赈灾巡察使一职,执天子令箭代天巡查,放粮赈灾救济南境百姓。”提到自己的身份,盖华阳使劲挺了挺腰杆。
“老夫明白了。”张屠夫捋须点点头,道:“定是你私吞赈灾粮款,想拉雁城城主下水和你同流合污,怎知雁城城主誓死不从,你一气之下给雁城城主定了许多莫须有的罪名,想要除掉雁城城主这个绊脚石,是也不是?”
“一派胡言!”盖华阳想也不想否认。
可事实上却被张屠夫说中七七八八。
他确实侵吞了大量赈灾钱银和物资,也确实打算拉戚无为下水,一起同流合污,只不过他贪心不足,不愿分戚无为一杯羹。
而后又被傅玉成激化矛盾。
不过最重要的是,他看到了可以光明正大除掉戚无为的机会。
无视南境灾情,漠视百姓生命,用救命的水盖房子,不管他戚无为有什么理由,只要咬住这点不松口,再稍微运作一番,就能轻轻松松搞死戚无为。
再加上雁城是帝国重地,若能乘此机会把雁城城主安排成他们的人,那他们在朝中的话语权就会更有分量,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在三方面的利益驱使下,让他对戚无为动了杀心。
可是计划进行的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非但一点不顺利,反而眼看要栽跟头。
盖华阳突然恨极了傅玉成,觉得若没有傅玉成的撺掇激化,他的谋划肯定不会这么粗糙急切,以至于落得眼下难以收场的局面。
张屠夫忽略了盖华阳的否认,自顾说道:“苏翰林的祖父是前朝太湖城城主,是位体恤爱民的好官,深受百姓爱戴。
那一年南境闹旱灾,灾情比现在更为严重,饿殍遍地,民不聊生。**的朝堂派下一位贪腐成性的赈灾巡察使,前往南境赈灾。
这位巡察使大人把赈灾钱粮贪墨大半,在粮食里面掺了沙子,想拉苏翰林的祖父同流合污,结果被苏翰林的祖父唾面喝骂。
结果这位巡察使大人一气之下给苏翰林的祖父按了一个杀头的罪名,把苏翰林一家几十口满门抄斩。苏翰林命大,得贵人相救,苟活下来。
后来——苏翰林就造反了。”
盖华阳听着听着冷汗就下来了,听到最后身上已如水洗一般,两条小腿控制不住的打颤。
明明烈日当头,盖华阳却感觉如三九寒冬,冷得刺骨。
张屠夫看着盖华阳问道:“不知这位巡察使大人与前朝的那位巡察使大人相比如何?是不是想在南境再逼出一个苏翰林?”
盖华阳差点没被张屠夫的话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但仍强自镇定道:“你休要、休要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只是他涔涔落下的冷汗,以及颤抖的音调,都表明他心里有虚。
“有没有胡说八道,一查便知。”张屠夫冷笑一声,目光从盖华阳身上收回,转身看向门前石阶下方,最后目光落在裘战身上,捋须说道:“若老夫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魏子焸屁股后头那个小跟班吧?”
裘战闻言神色一怔,旋即老脸一红,恭敬应道:“前辈说的小跟班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在下,不知前辈是?”
在恶水沼泽湖面上时,裘战就有留意到张屠夫的存在,但当时只是匆匆一瞥,没有太上心。
今日再见张屠夫,不禁被张屠夫的言行惊吓到。直呼苏翰林名讳不说,还抢夺天子令箭,甚至公然谈论苏翰林造反的前因后果,心知此人定是一位真正无惧苏翰林的存在。
其实对张屠夫的身份猜测,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一个答案,但这个答案实在太震撼,他一时不敢相信。
张屠夫冲裘战微微一笑,操控空间之力,让裘战的视线穿透空间隔绝,落在他的脸上。
“啊!”裘战目光落在张屠夫脸上,心中的震撼答案瞬间得到证实,怔了片刻后猛然失声惊叫。
“这里你接管一下。”张屠夫打断了裘战惊叫之后脱口欲出的话,说
道:“把这小子好好查一下,若是没有贪墨钱粮就把他放了,若是有就把他的罪行呈报上去。”
“末将遵命!”裘战躬身应命。
有张屠夫镇场,裘战底气十足,别说是一个赈灾巡察使,就算是当朝宰丞,他也敢查。
嘭!
盖华阳一屁股瘫坐在地,目无焦距,面如死灰。
他本以为此行过后他将踏上人生巅峰,殊不知竟是一条不归路,他的美好人生就这么突兀,令人猝不及防的停止了。
他悔他恨,但为之晚矣。
护卫和差兵们看见盖华阳瘫坐在地,便是脑子笨的,也看得出他们家大人犯事了,当即也不再反抗,纷纷丢下兵器束手就擒。
万秋清带人冲进城主府寻找戚无为。
当他们在议事厅找到铁枷镣铐加身,不过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伤的戚无为时,不由地长舒一口气。
然而当他们从戚无为口中了解到盖华阳和傅玉成的阴谋,并看到戚无为被迫写下的三十张认罪状时,皆禁不住后脊梁冒冷气,阵阵后怕。
他们不得不暗暗庆幸,庆幸戚家不是普通人家,若不然难以想象将会是怎样凄惨下场。
“老夫本想让你们三个跟着傅玉成一起镀镀金,在你们的功勋册上多添几笔,没想到傅玉成竟是这么一个混蛋玩意,金没镀成反给你们招来祸事,本将军对此深表歉意。”裘战向张小卒三人解释为何会把三人推荐给傅玉成,并表达歉意。
“老将军言重了。”
“老将军于百忙之中还不忘提携小子三人,此等恩遇小子三人感激尚且不及,怎敢不识好歹责怪将军呢?”
“怪傅玉成太狂妄。”
张小卒三人连忙向裘战行礼,对裘战的好意深表感激。
张小卒从须弥芥子里取出一个玉瓶和一个纳物囊,递到裘战面前,说道:“自地下古城出来后,我们兄弟四人一直惦念着老将军的庇护大恩,怎奈一直没找到答谢的机会,今日巧见老将军,便奉上一点薄礼,万望老将军莫要嫌弃,更不要推辞,否则我兄弟四人将惶惶难安。”
玉瓶里装着十滴圣血,纳物囊里是十件加持了养魂符的玉器。
“哈哈,既如此,那老夫就不客气了。”裘战捋须大笑,收下了玉瓶和纳物囊,以为无非是些丹药和修炼资源,没好意思当着几个小辈的面翻看,顺手丢进了他的虚空空间。
直到他忙完一干事务回到军营,忽然想起张小卒给的东西,于是好奇地拿出来,想看看都是什么修炼资源。
他满怀期待,因为知道周剑来和牛大娃在百荒山收获颇丰,以为玉瓶和纳物囊里是他们二人在百荒山的所得。
当他拔开玉瓶瓶塞,看见玉瓶里闪耀着赤日光芒的圣血时,猛然间吓了一大跳,这才知道张小卒的“一点薄礼”竟是如此贵重。
纳物囊里的十件玉器亦是让他惊骇不已。
……
“预备,开始!”
下午二时,随着万秋清一声令下,听雅轩里拉开一场砌墙比赛。
一方是张屠夫搭配戚无为,一方是张小卒搭配牛大娃。
戚长空开盘口助兴。
结果众人一面倒地压张小卒和牛大娃胜,气得戚无为吹胡子瞪眼,向万秋清借了二百两压自己胜。
五时,比赛结束。
毫无悬念,从没有干过这种粗活的戚无为,成功拖了张屠夫的后腿,遗憾败北。
当戚无为觍着脸去找戚长空讨要二百两赌资时,张屠夫终于再也忍不了,一脚将其踹飞。
戚长空拍手叫好,踩着凳子叫嚣,赌品不好的人就是这个下场。
只是话音刚落就被万秋清一脚踹飞。
……
哗啦啦——
张屠夫、天武道人和万秋清三人合力,半个时辰内往返三趟,自恶水沼泽取水把太渊湖灌满。
夜幕降临,东方天际缓缓爬起一轮圆月。
今儿是七月十五。
鬼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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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七章 黑白无常
月圆之夜,湖水倒灌,冲刷石窟,发出叮咚悦耳之声,似琴瑟琵琶、笙箫笛胡、埙鼓编钟合奏一曲。
时而急如暴雨拍窗,时而缓如春风拂柳,悠扬顿挫,令人心神驰往,陶醉其中。
张小卒几人第一次见识太渊湖的奇妙,一会儿跑这儿听一会,一会儿跑那儿听一会,一会儿拍手叫绝,一会儿啧啧称奇。
北二城的人也已经好久没有听到太渊湖奏乐了,甚是念想,故而闻讯涌来,临湖听乐赏月。
只可惜今天是七月十五,阴间的节日,人们不敢在外面久留,带着没能尽兴的叹息声早早便就散了。
午夜十二时,阴风骤然而起。
擦擦擦——
天武道人在前,张小卒在后,走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
街道上各家门前都有一堆灰烬,是各家主人烧完纸钱留下的。
在张小卒眼里,街道上哪里是空无一人,分明是人头攒动。
尤其是各家院门口的纸灰前,都围着一圈圈的人,他们不停地对着纸灰深吸鼻子,苍白的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就像纸灰里有他们喜欢的味道。
张小卒看到的这些人自然不是大活人,而是来自阴间的阴魂,也就是鬼。
今天是鬼节,天武道人自不会对这些闯入阳间的鬼魂大打出手。
张小卒看见一只只鬼嗅着纸灰露出享受的表情,最后面带笑容开心地离去,他虽不知道纸灰里有什么东西吸引这些鬼,但仍然让他惭愧难过,觉得自己和牛大娃应该回柳家村给大家伙烧些纸钱。
突然,张小卒心里生出迫切想回柳家村的念头,想看看村民们是不是也于今夜从阴间回来了。
“阴阳相隔,人鬼殊途,莫要胡思乱想生了魔念。”天武道人感受到张小卒的情绪波动,大概猜测出他心中所想,立刻出言提醒。
“是。”张小卒心头一颤,忙摇摇头甩掉乱七八糟的念头。
天武道人今晚带张小卒出来,就是想借此机会给张小卒讲讲阴间的事,让他长些见识,从而看淡生离死别。
“一个人死掉之后通常会有三种情况发生。”天武道人讲述道:
“第一种:魂飞魄散,自天地间彻底消失。”
“第二种:阴魂不散,留在阳间化为恶鬼。”
“第三种:魂入阴界,去往地府。”
“其中魂入阴界又有三种情况发生。”
“第一种:前世罪孽深重,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刑,罪大恶极者甚至可能被直接被击散魂魄。”
“第二种:入轮回,投胎转世。”
“第三种:因为一些原因入不了轮回,或是有极高的修炼资质,被地府鬼王鬼将等看重并留在身边,这些人会留在阴界地府内生活,但这种人通常是万里无一。”
“所以像逢年过节烧纸钱这种行为,基本就是图个心里安慰。首先阴界有阴界自己的交易货币,怎可能捡人类的纸灰用,掉不掉价?”
“其次,人死后大多很快就会入六道轮回,以一个全新的面貌重新来到这个世界,大家再次重新活在同一片阳光下,你烧纸币侮辱谁呢?”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你前世如果有子孙的话,今天晚上应该也在某个地方给你烧纸钱了,你收得到用得到吗?”
“——”张小卒哑然失笑,不过想到自己前世的后代子孙给自己烧了纸钱,心里不禁生出一种怪怪的感觉。
“那它们这是在干什么?”张小卒指向围着纸灰嗅鼻子的鬼好奇问道。
“这些纸灰里有阳人的愿力,就是烧纸钱的人在烧纸钱的时候的祈求祈祷,或保佑平平安安,或保佑发财,或保佑娶个漂亮媳妇,等等等等,他们的祈求祈祷会化作微弱的愿力凝聚在纸钱上,这些愿力对这些鬼物是大补之物。”天武道人讲解道。
“其实我们道宗的请神术就是此方面的法术,利用咱们修者远超常人的强大念力,或是干脆用阳寿,来换取阴界强者的力量。”
“原来是这样啊。”张小卒明白地点点头,接着神情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讶然问道:“也就是说这些鬼和这些主人家根本就不认识?就是恰好路过捡了些愿力?”
“也不尽然。”天武道人摇头道,“像那些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不能入轮回投胎转世的人,他们感应到亲人的愿力后,看管他们的牢头或是狱卒通常会放他们去收取愿力,然后他们把得到的愿力孝敬给牢头或狱卒,以减轻刑罚或是缩短蹲监时间。”
“——这也可以?”张小卒瞠目结舌。
天武道人笑着点点头,说道:“所以若是有身前不做人事的亲朋去世,逢年过节一定记得给他多烧点纸钱,或许能让他少受一些罪。”
张小卒心里顿时亮堂起来,因为柳家村都是心地善良的人,肯定早就投胎转世去了。
“所以香不能乱点,纸不能乱烧,万一招来难缠的小鬼,或是留在阳间的恶鬼,那可就麻烦咯。”天武道人说道。
“师父,停棺三天和头七都有什么说法?”张小卒好奇问道。
“停棺三天一来是怕出现假死的情况,若不然人一死就急忙忙埋掉,万一是假死岂不是把人活埋了;二来是给亲朋好友一个和死者道别的时间。”
“头七即是人死后的第七天,有头七回魂夜一说。”
“人死后阴魂从入阴间进地府再到宣判,总共需要七天时间,宣判之后阴魂都有一次返家的机会,大多阴魂都会选择回家再看一眼,吃口饱饭好上路。被宣判下地狱的阴魂则乘机多吸点愿力,好去地狱里打点鬼差,有极冤的阴魂也可以乘机报仇。”
天武道人详细地给张小卒一一讲解。
张小卒正要说话,眼睛望着前方街道突然猛的一颤,只见视野尽头的黑暗中走出一黑一白两个身影。
一个面色惨白,满面笑容,身材高瘦,口吐长舌。
一个面色乌黑,凶神恶煞,身宽体胖。
两者身上挂着脚镣手铐,走起路来哗楞作响。
“黑——黑——黑白无常?!”张小卒瞪圆了眼珠子盯着迎面走来的黑白身影惊叫道。
黑白无常在他的认知里,是地府拿人索命的恶鬼,此刻竟在大街上迎面撞见,当场吓出他一身白毛汗。
“黑白无常为地府鬼将,勾魂索命、赏善罚恶。”天武道人说道。
“黑白无常见过天师大人!”迎面相距十步,黑白无常突然停下脚步,朝天武道人恭敬行礼。
天武道人点了点头。
二鬼将迈动脚步接着往前走去。
“——”张小卒在一旁惊讶地说不出话,突然感觉天武道人好帅,鬼将见了都得恭敬行礼。
天武道人说道:“咱们道宗弟子经常会和黑白无常打交道,等你道行达到级别,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既然有黑白无常,那是不是也有牛头马面和判官?”张小卒不由的好奇问道。
“有。”天武道人点头,“每一座地府都有一位鬼帝坐镇,鬼帝之下有若干鬼王,鬼王之下是四判官、十鬼将,四判官和十鬼将只是官职,不是说一共就四个判断十个鬼将,若不然一天死这么多人,它们早就累嗝屁了。”
“鬼帝相当于咱们修者的圣人境吗?”张小卒猜测问道。
“对。”天武道人点头道,“鬼王相当于星辰境,判官实力介于星辰和九重天之间,鬼将相当于九重天境。”
“阴界一共有多少座地府?”张小卒问。
“具体数量不知道,但少说也有百八十座。”天武道人道。
张小卒不禁咋舌,一座地府由一位鬼帝坐镇,那百八十座地府不就是说有百八十个鬼帝吗?
“走,为师带你去地府走一遭。”天武道人袍袖一挥,卷起张小卒往前飞去。
“可以吗?”张小卒既紧张又期待地问道。
“今天是鬼节,地府守备较松,可以混进去玩玩,不过我们必须在阴.门关闭之前回来。”天武道人说道。
“阴.门什么时候关闭?”张小卒问道。
“午夜三时。”
“还有一个时辰。”张小卒道,然后迫不及待地问道:“咱们也是走黄泉路进地府吗?”
“嗯。”天武道人点头,然后叮嘱道:“等会到了地府,你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有太大情绪波动,以免阳气外泄暴露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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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八章 地府
往前飞过四五条街道,空气里的阴气越来越浓郁,一扇漆黑的虚空大门出现在张小卒视野里,知道这应该就是师父说的阴.门。
冰冷刺骨的阴气不停地从门后的漆黑空间喷涌出来,门前鬼头攒动,有往外出的,也有往里进的。
天武道人手掐诀印在张小卒身上点了一下,张小卒只觉一股冰凉席卷全身,遮掩了他的生命气息。
“走。”天武道人带着张小卒飞进阴.门。
身体没入漆黑,张小卒只觉头脚一轻,有一种失去重量的感觉,但还没来得及仔细感受就眼前一亮,脚下着地,身体恢复正常感觉。
甫一恢复视线,张小卒就好奇地四下观瞧。
发现四方一片灰蒙蒙,就像阴天的早晨,天色刚刚亮,夜幕尚未完全褪去时的景色。
脚下是一条平坦宽敞的大道,通往前方,一眼望不到尽头。
道路两旁乱石嶙峋,杂草丛生,远处甚至有山有树,但无论是石头还是树木杂草,都是充满死寂气息的灰白色调。
张小卒望着消失在视野尽头的道路,有一种彷如做梦的不真实感,何曾想过自己有一天竟会以活人的身份站在黄泉路上。
同时也抑不住生出一丝紧张和恐惧,怕走过这条黄泉路就无法再回头。好在有天武道人在身旁,他心里很快就镇定下来。
张小卒奇怪的发现,来往的鬼物都规规矩矩地走在道路上,没有一只鬼走下道路乱跑乱窜。
“这里是阳间和阴间的交界地带,属于两不管的混乱区域,里面生存着许多厉害的家伙,有鬼有人、有妖有魔,所以别看四周静悄悄一片,看上去很安全,实则凶险暗藏、杀机四伏。这些小鬼若是敢从路上下去,瞬间就会被潜藏在道路两旁的恶鬼吞食。”天武道人说道。
张小卒诧异地看向天武道人,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在问天武道人可以说话吗?
“没关系,老夫施了禁法,它们听不见我们的谈话。”天武道人说道。
迎面走来一只身上泛红光的鬼物,天武道人突然袍袖一挥将其扫飞。
鬼物嘴里骤然发出让张小卒毛骨悚然的凄厉惨叫,它拼命地扑腾四肢,想要止住倒飞的身体,但天武道人的力量不是它能抗衡的,瞬间就飞出道路范围,摔向路旁的乱石堆。
突然一只面目狰狞的黑脸长毛怪物从地下窜出,那只小鬼尚未摔落地面就被它一把抓在手里,接着扔进嘴里咯吱咯吱一顿嚼,最后咕噜一声咽了下去,而后意犹未尽地舔舔嘴角,神色期待地望着天武道人和张小卒,似乎想让他们再扔几只小鬼给它。
张小卒被它一双幽绿的眼睛盯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天武道人用实际行动告诉张小卒,看似安静的道路两旁是多么危险,只是这个办法好像有点太随意太无情。
天武道人似乎知道张小卒心中所想,说道:“这些身体泛红光的鬼,都是身前丧尽天良、罪大恶极之徒,死不足惜,无需同情。”
“哦”张小卒恍然,然后开始留意鬼物身上的光,发现有不少身上泛红光的,有浅有深,心知颜色越深应该表示身上的罪孽越重。
他发现还有身上冒白光和黄光的,便好奇问道:“师父,白光和黄光是什么意思?”
“身上冒白光的是常住地府的鬼,差不多等于身份令牌吧,身上冒黄光的是刚死的人,你看它们眼睛都还没睁开,它们现在处在无意识的状态,只有进了鬼门关踏上黄泉路后才会睁开。”天武道人说道。
“啊?”张小卒闻言愕然,指着脚下诧异问道:“这不是黄泉路吗?”
“自然不是,尚未过鬼门关,哪来的黄泉路?”天武道人说道。
张小卒不禁尴尬挠头,感情自己对着一条不是黄泉路的路瞎感慨了半天。
天武道人加快了飞行速度。
又往前飞行了约莫一盏茶的
时间,一面由漆黑石头垒砌的巍峨城墙出现在张小卒视野里。
见识过雁城的高大城墙,再看白云城的城墙,会有一种白云城城墙非常低矮的错觉,可是看到眼前这面几乎望不到顶的漆黑城墙,张小卒突然感觉雁城的城墙好像也不是太高。
张小卒感觉这面城墙就是一道天堑,隔绝阴阳两界的天堑。
然而却听天武道人说道:“阴间和人间一样,也有掠夺和战争,不同的是阴间的战争比人间残酷凶狠百倍,这点从它们高大的城墙上就能看出来。每一座地府的城墙都是这般巍峨高大,但仍然不能保证百分百安全,仍有被攻陷的可能。”
“那得是怎样的凶猛攻伐,才能攻下如此坚固的堡垒?”张小卒仰望巍峨城墙无法想象。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城门下。
近乎二十丈高的城门门楣上刻着三个漆黑大字:鬼门关!
城门两侧各有一门柱。
左边门柱上刻着:别今生往来世,天道轮回。
右边门柱上刻着:多行善少为恶,报应不爽。
门前两旁各有一尊十余丈高的青面獠牙石像,其手握钢叉,低头看着地面,龇牙裂目,狰狞可怖,似要择人而噬,哦不,应该择鬼而噬。
张小卒望着右边门柱上刻着的字,忍不住想笑,心说刻在这里给鬼看有什么用,等它们投胎转世后什么都记不住了。但转念一想,或许记住这句话转世投胎的,出生后这句话就偷偷刻在了他们的灵魂里,于是他们的本性便会善良,但对这句话不以为意的人,出生后便是本性为恶。
往前行走到石像下方,张小卒望着石像粗壮小腿上随风抖动的毛发,冷不丁吓了一跳,这才知道这两尊恶鬼不是石像,而是活的。
穿过幽深的城门甬道,视线顿时亮堂清晰起来,天空不再是灰蒙蒙,天上挂着一轮明亮但不耀眼的太阳。
天武道人告诉张小卒,那是阴间的阴日。
清风徐徐,迎面吹来,虽也阴凉,但不似城外那么阴冷刺骨。
风中夹带着沁人心脾的芬芳花香。
张小卒看见道路两旁开满了红色花朵,颜色如血一般殷红艳丽,一眼望去,无边无际,似红色的海洋。
让张小卒感到诡异的是,这些花只有花瓣,竟看不到一片花叶。
“彼岸花,花叶不相见,是黄泉路上最美的风景。”天武道人出声道。
“黄泉路!”张小卒心里禁不住咯噔一声,急忙看向脚下的黄泉路,发现和城外的道路并无什么不同,不免有些失望,好似非得有点非同寻常才对得起“黄泉路”这个称号。
跟着天武道人往前走去,张小卒突然想起一句话,禁不住紧张起来,说道:“师父,黄泉路上不能回头吗?”
“呵呵”天武道人捋须笑道,“我们走的是阳路,回不回头都无碍,初死的鬼魂走的是阴路,道路两旁会有种种幻象,皆是身前之事,有苦有甜,算是对一生的回忆吧,但是走过去便走过了,切不能回头,因为一旦回头魂魄就会被勾住,然后化作这花海中的一朵花。”
张小卒闻言一惊,望着道路两旁的红色海洋惊问道:“这些花全是鬼魂所化吗?”
“是。”张屠夫点头道。
张小卒震惊得正要说话,道路两旁的景色突然一变,出现一幅幅画面,望着画面里那些熟悉的身影,张小卒的眼眶抑不住湿润,不过也没有十分悲伤,因为他在幻境里活过一世,心中的悲伤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排解。
“看见了?”天武道人感受到张小卒的情绪波动问道。
“嗯”张小卒点下头,忙收敛情绪,尚记得来之前天武道人的叮嘱,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继续前行,约莫千余步走,张小卒突然惊讶地停下脚步,因为他同时看到了两种不同的画面,一种是他在幻境里的生活,一种是现实生活的经历。
“怎么会这样?”张小卒把看到的两种画面讲述给天武道人听,然后惊讶地问道。
每个人只能看到自己的身前经历,所以天武道人看不见张小卒说的两种不同的人生经历。
天武道人思忖许久,最后不能确定地说道:“可能是那阵法极为厉害,把天道都欺骗了。”
又往前行五里路,一条河和一座桥出现在前方,河的对面是房屋街道,街上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忘川河,奈何桥?”张小卒惊喜问道。
“不是。”天武道人摇头,“忘川河、奈何桥在地狱,不在这里,眼前这河这桥就是普通的河和桥。”
听见不是忘川河和奈何桥,张小卒不禁感到十分遗憾。
既然不是忘川河和奈何桥,自然也就看不见卖汤的孟婆。
倒是有不少拉客的车夫,一拥而上,争抢着让天武道人和张小卒上自己的马车。
说是马车并不贴切,因为拉车是一种张小卒闻所未闻的双头怪物,獠牙毕露,半青半绿的毛发半尺多长,看外表怪吓人的。
天武道人挑了一辆宽大舒适的马车,付给车夫一粒黄豆大小的黑豆子,吩咐车夫沿着繁华街道随便转转。
车夫得了一粒黑豆子,高兴得嘴角都咧到耳根了。
马车在繁华的街道上兜兜转转小半个时辰,张小卒一直挑着窗帘好奇地观看街道上的景象,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这压根就是一座和人类城市无异的城市。
唯一区别是一个是人住的,一个是鬼住的。
“呵呵,别忘了,他们曾经也都是人,生活习惯自然和人类无异。”天武道人捋须笑道。
张小卒哑然失笑,觉得可不就如此。
天武道人叫住马车,领着张小卒自车上下来,在街边一个店小二的招呼下,领着张小卒进了一家气派豪华的酒楼。
二人没有要雅间,而是在大堂内选了一张正对酒楼门口的桌子坐了下来,方便看往来酒客,给张小卒长见识,然后天武道人吩咐店小二上酒上菜。
不一会儿店小儿就送来酒菜,天武道人点的菜还在做,店小二送来的是两个简单的小菜,酒楼赠送的下酒菜。
张小卒本以为天武道人点的酒菜只是做做样子,未曾想天武道人竟端起店小二斟满的酒杯一饮而尽,喝完还咂咂嘴道一声:“好酒!”
“能——能喝吗?”张小卒看着面前酒杯里的殷红液体担忧问道,他忍不住猜测杯子里的液体是人血。
“自然。”天武道人肯定地答道。
“是血吗?”张小卒压低声音问道。
“哈哈——”天武道人被逗乐,摇头道:“这是阴界一种果子酿的,快尝尝,味道真的很不错。”
张小卒一下松了口气,先端起酒壶给天武道人满上酒杯,然后端起自己的酒杯,先放在唇边抿了一小口,然后眼前一亮,连连点头道:“着实不错。”
说完便仰头一饮而尽。
他端着空酒杯回味了好一会才从美妙的滋味中醒过来,道:“没想到阴间竟然能酿出如此佳酿!”
天武道人反倒愣神,这酒确实不错,但远没有张小卒说的这般夸张,不过片刻后突然想明白,哑然失笑道:“老夫倒忘了,你还是一个鬼修。这空灵酒是用阴间的空灵果酿制的,空灵果是阴间的一种灵果,对鬼修颇有裨益,所以你会觉得此酒格外美味。”
“可以带些回去吗?”张小卒问道。
“可以,但是不能给普通阳人喝,会损他们的精气阳寿。”天武道人点头道。
张小卒端起酒壶正要倒酒,门口走进来两个人,光线的遮挡让他下意识地抬头朝门口看去,当他目光落在其中一人身上时,身体突然猛地一颤,酒壶当啷一声脱手摔在酒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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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九章 地府遇故人
万恶酒楼门前进来两个客人。
二人一前一后相差半步,说笑着先后跨过门槛。
走在前面的是一位身穿锦缎华服的公子,其手拿折扇,腰悬宝剑,皮白肉红,眼睛有光,几乎和活人无异。
跟在锦缎公子身后的是一位中年汉子,其身穿黑色劲装,身躯挺拔雄壮,面色苍白,一脸横肉和络腮胡,腰悬战刀,谈笑行走间右手不离刀柄,给人凶悍狠辣的感觉。
观二人穿着打扮和言谈举止,络腮胡汉子似乎是锦缎公子的护卫。
二人甫一进门,忽听见当啷一声,条件性地顺声望去,发现是一少年不小心摔落了手中的酒壶,惹得身边老者不快,生气地拍了少年一巴掌。
“啊!”络腮胡汉子目光落在少年身上,先是驻足愣神了几息时间,接着虎躯一震,望着少年啊的一声惊叫。
锦缎公子被其冷不丁的一声惊叫吓了一跳,转身不解问道:“怎么了?”
“抱歉,公子,吓到您了。”络腮胡汉子忙朝锦缎公子躬身致歉,然后强压下因为过度激动而震荡的鬼气,解释道:“遇见一位前世的小辈,以致情绪激动失了态,望公子恕罪。”
“那小子?”锦缎公子闻言看向摔落酒壶的少年,少年正在往这边看,观其神情也是非常激动。
“嗯”络腮胡汉子点头应声。
二人目光在空中对视在一起,锦缎公子向少年礼貌地点了下头,接着自少年身上收回目光,看向络腮胡汉子说道:“本公子先去楼上雅间,你叙叙旧就上来,不要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多谢公子!”络腮胡汉子忙向锦缎公子躬身道谢。
锦缎公子问络腮胡汉子怎么了的时候,天武道人也在问张小卒怎么了,他同时一巴掌拍在张小卒身上,把张小卒因为情绪剧烈波动而泄露的阳气拍回体内。
张小卒连忙压住激动的情绪,但声音还是控制不住地发颤:“牛、牛、牛伯伯,大娃的父亲,牛耀!”
络腮胡汉子正是牛大娃的父亲牛耀。
在这里遇见牛耀,张小卒如何不激动。还能屁股坐在凳子上,没窜起身来三两步扑上前去,已经是极力克制情绪了。
天武道人听了立刻明白张小卒为何会这么激动,上下打量一番络腮胡汉子,发现果然和牛大娃有六七分相似,惊讶的同时提醒张小卒:“人鬼殊途,他是鬼你是人,不能乱。”
“弟子明白。”张小卒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复激荡的情绪。
牛耀目送锦缎公子上楼,接着三步并作两步直奔张小卒,身上因为过于激动而鬼气激荡,在桌前嘭的一声停下脚步,一双看上去略显空洞的眼睛盯着张小卒,语调激动又哀伤地问道:“小卒,你、你终是没能逃过一劫吗?”
其实若不是看见张小卒看他时的情绪反应和他一样激动,他都不太敢认张小卒,因为张小卒这几个月的变化实在太大,无论是身高样貌还是气质,都与刚出柳家村时的大不一样。
“牛伯伯,我、我——”张小卒一时不知从哪里说起。
“坐下说话吧。”天武道人道,并提醒张小卒:“时间有限,长话短说。”
“客官,您点的清炒翠罗花和三鲜拌龙肉。”店小二送上来两道菜。
“龙、龙肉?!”张小卒听见菜名大吃一惊,目光落在桌上一盘不知用什么酱汁调拌过的水煮肉。
“在下牛耀,见过前辈。”牛耀先拱手向天武道人见礼,然后边在桌边坐下边笑着给张小卒讲解道:“不是传说中的龙肉,是一种和龙有三四分相似的凶兽。”
“哦,我说呢,吓我一跳。”张小卒恍然道。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他和牛耀的情绪都缓和了许多。
张小卒看向天武道人,问道:“师父,能说吗?”
“能说。老夫施了禁法,旁人听不到我们的谈话,但是要快说,还有三刻钟阴.门就关闭了。”天武道人说道。
听见“阴.门关闭”四个字,牛耀愣了一下后猛地瞪圆了眼睛,瞪着张小卒难以置信道:“小卒,你——你——”
“没错,牛伯伯,我没死。今天是七月十五鬼节,师尊带我来地府长见识。”张小卒打断牛耀的话说道。
“太、太好了!”牛耀激动且高兴地说道。
“大娃也没死。”张小卒补充道。
“真的吗?”牛耀激动的一把抓住张小卒的手问道。
张小卒使劲点点头,拍拍牛耀粗糙的大手,安慰道:“我和大娃都活得好好的,并且各自拜了名师,结识了许多了不起的朋友——”
“你最好不要和他说这些。”天武道人打断张小卒的话,“他已经是鬼,并且在地府活得好好的,你这些话会重新唤起他对阳间前世的思念,这不是在宽慰他,而是在害他。”
张小卒闻言吓了一跳,急忙闭嘴,道:“反正我和大娃活得好好的,无需你惦念,你好好活你的就行。”
牛耀苍白僵硬的脸上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点头道:“我在下面也活得好好的,也无需你们担心。还有,柳家村的老少爷们全都投胎转世去了,雀儿和雀儿她娘、她弟弟因为前世受苦,今世都投胎去富贵人家享福去了。老村长更是不得了,说是去哪个国家当宰相去了。”
“哈哈,那可真是太好了。”张小卒高兴道,得知柳家村的人全都顺利投胎转世,尤其是听见雀儿投胎去了富贵人家,老村长竟然还当宰相去了,他心里最后一点牵挂也放下了,只需再报了血海深仇,就能完完全全、彻彻底底,不再有丁点介怀地放下。
“牛伯伯,你怎么没去投胎?”张小卒好奇问道。
“我啊,原本也是要去投胎的,但是被太戊大人看重,说我修炼资质好,适合当鬼,还准许我留下前世记忆,我寻思当人当鬼都一样,于是就同意留在地府,太戊大人便帮我重塑阴身,并传我修炼之法。”牛耀讲述道。
天武道人放下酒杯扫了牛耀一眼,点头道:“三魂中有一魂为阴魂,确实适合修鬼修。”
“前辈法眼金睛。”牛耀暗暗吃惊,没想到天武道人只扫了一眼就看出他的不同,但想到天武道人竟然能带着张小卒这个弟子来地府游玩,也就释然,心知这定是一位极其厉害的前辈高人,转而为张小卒能拜得此般厉害师父感到高兴。
“客官,您点的红烧纹柳三青鱼和红烧九冥黑虎排骨。”
“酒菜都给您上齐了,客官请慢用。”
“若有其他需求,您随时招呼小的。”
店小二端上来另外两道菜,站在桌边恭敬说道。
天武道人道:“来十斤冥火酿,老夫带走。”
“好嘞。您老稍等。”店小二应声离去。
牛耀本来还想咬牙帮他二人结账,可听见新上的两道菜名,以及天武道人要的十斤冥火酿,当即吓得不敢吭声,他兜里那点钱都不够买纹柳三青鱼一条尾巴的。
见面时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可坐下来后几言几语便就说完了,只因人鬼殊途,说多反是错。
“师父,在修炼方面我有什么能帮助牛伯伯的吗?”张小卒问天武道人。
“你可以给他加持一个物件,再给他一些修炼丹药。嗯,我记得那天晚上有人给了一块阴生木,在这里。”天武道人拿出一截一寸长
小拇指粗细的黑木,放在桌上朝牛耀屈指一弹,黑木顿时顺着桌面得得得滚到牛耀面前。
“这、这太贵重了,在下不能收。”牛耀吓一跳,不敢收。
张小卒取出一个纳物囊,给牛耀装了满满一纳物囊丹药,连带一块加持好养魂符的玉佩一并塞进牛耀怀里,又把阴生木也拿起来塞过去,说道:“牛伯伯,和我你还有什么可客气的。”
“多谢前辈!”
“和你小子确实不需要客气。”
牛耀先向天武道人道谢,然后对张小卒说道,接着警惕地四下扫视,似乎害怕别人扑上来抢夺。
天武道人道:“放心,别人看不见,他们只看见我们在喝酒聊天,等会有人问起你,你这般说就好了。”
天武道人屈指一点,一道金光射进牛耀的眉心,牛耀脑海里顿时出现一幅画面,是他们三人聊天喝酒的场景。
“前辈真乃神人也!”牛耀被天武道人通天手段深深折服。
天武道人笑道:“老夫糊弄人可能不行,但糊弄鬼绝对有一手。”
“——”牛耀无言以对。
在张小卒震惊的目光注视下,牛耀扒开肚皮把东西藏进了肚子里。
“客官,您要的十斤冥火酿。”店小二送来一个十斤量的酒坛。
天武道人取出十多粒黑豆子递给店小二,道:“一粒是给你的赏钱,剩下的是酒菜钱,只多不少。”
“您老阔气!小的给您老磕头!”店小二非常高兴,跪下来给天武道人邦邦邦磕了三个响头。
“菜都凉了,快吃吧。”天武道人招呼道。
牛耀起身道:“在下有事在身,就不陪您老了,望前辈恕罪。”
“无妨。”天武道人摆摆手。
“牛伯伯——”张小卒想挽留,可想到阴.门即将关闭,自己马上也要离开,便打消了念头,转而道:“明天鬼节我和大娃来找你玩。”
“明年不行。”牛耀一口否决,皱眉沉吟片刻,道:“五年后吧。”
“好。”张小卒点头。
“你和大娃自己多保重。”牛耀说了声后转身就走,对牛大娃的情况他没有细问,也不敢细问,怕勾起对前世的思念乱了心境,但走出十步他又突然驻足,回头严肃郑重道:“小卒,柳家村的仇忘了吧,你和大娃好好过日子就成。走远一点,去个新环境,过新生活去。”
“明白了。”张小卒应声道。他只是说明白,但并没有点头答应。
目送牛耀离去,张小卒便迫不及待地想回去,把这一好消息告诉牛大娃,他都无法想象牛大娃听到牛耀的消息后会怎样高兴,怕是会乐疯了。
不过他的迫不及待在尝过一口鱼肉后就被抛到了脑后。
正吃着天武道人突然砰的一声放下酒杯,神色急切地抓住张小卒的肩膀冲出酒楼,然后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往阴.门所在的方向飞去。
“师父,怎么了?”张小卒惊吓问道。
“尚且不知,突然心悸。”天武道人神色凝重道。
在他二人进来的阴.门前,站立着一具三十多丈高的巨大骷髅,它手里提着一柄巨大的偃月刀。
距阴.门关闭的时间不远,小鬼们纷纷从阳间回来,可甫一进到门内就被巨大骷髅吓得匍匐在地,脆弱的阴魂飘忽不定,差点就要破散。
所幸有黑白无常在一旁,将它们一一收进袍袖中。
但是黑白无常也被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口,只盼阴.门快点关闭,他们速速收了进来的小鬼,然后头也不回地逃离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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