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以一敌三
一行人走到北十城城下时已是日斜西山的黄昏时分。
通过甬道进入城内,入目的情景吓了张小卒一跳,触目所及房倒屋塌,一片断壁残垣。
来的路上牛大娃他们提过几句,说百荒山异宝现世那天,雁城遭了地龙翻身之灾,所以进城的时候张小卒是做了心理准备的,可入目的凄惨场景远超他的想象。
老百姓们只能在废墟中找那些一角没塌的墙角,搭上简易的草棚,然后窝在里面苟且生活。
张小卒下意识地想问,这都几天过去了,为何不组织百姓们重建家园,但突然想到没有水,没有水就没法和泥,没法和泥就没法砌墙,所以话到嘴边立刻乖乖闭嘴。
从北十城到北二城距离实在太远,步行的话估计得走到后半夜,所以和阮心远等人拱手作别后,万秋清祭出风之域卷起众人腾空而起飞往北二城。
自空中俯瞰雁城,灾难的情景更是令众人心头沉闷。
北二城的情况稍微好一些,因为有钱人家的房子盖的都比较坚固,所以坍塌的没那么厉害。
但听雅轩的情况略显凄惨,院墙房子全部坍塌,好在听雅轩里竹子多,梅兰竹菊四女指挥仆人们沿着坍塌的院墙扎了一圈竹子篱笆暂代院墙,又在院子里搭建了两排八间简陋的竹房,暂时供大家居住。
一行几人到达听雅轩时天色已黑,自空中落进院子里,看见张屠夫正一人负手而立站在院子里,万秋清忙上前关切问道:
“前辈,您怎么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梅兰竹菊呢?怎么没陪您聊天?”
张屠夫抬手一指张小卒,神情冷峻,语气低沉地应声道:“老夫在等他。”
“前辈,出什么事了吗?”张小卒瞧见张屠夫威中带怒的严肃神情,心里禁不住咯噔一声,忙疾步上前恭敬问道。
在几人惊讶目光的注视下,张屠夫探手自虚空中抓出一柄战刀,然后举刀指向张小卒,命令道:“小子,拔刀,老夫给你好好上一课。”
言罢,目光扫向周剑来和牛大娃,又道:“你们两个也一起上吧。老夫也不欺负你们,我把修为降到五重天境和你们打,你们可以全力施为,有什么狠招辣招尽管使出来。”
“前辈,是这三个小子做错什么事惹您不高兴了吗?您说出来,我帮您狠狠地教训他们。您千万别生气,气大伤身。”万秋清忙劝慰道。
张屠夫瞪了她一眼,哼道:“没你什么事,一边呆着去。”
“——”万秋清被张屠夫一眼瞪得心里咯噔一声,吓得吐了下舌头,忙退到一旁不敢再言语。
戚哟哟把这一幕看在眼里,不由地露出几分狐疑之色,目光在张屠夫和万秋清身上来回游走,在地下古城她就发现她的娘亲对这位张老将军似乎过分关心和恭敬,几乎到了寸步不离身边的程度,而万秋清刚刚的反应更加证实了她的感觉,当即忍不住猜测起二人之间的关系。
张小卒一脸尴尬,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事惹怒了老人家,想开口询问却听远处忽然传来师父的声音。
只见天武道人手里提着一张竹凳,身后跟着梅兰竹菊四女,边往这边走边说道:“老家伙不满你把他的刀法改得面目全非,想领教领教你的高招,顺带指点你们三个几招,机会难得,你们可得抓住了。”
说完走到一个视野开阔的位置,放下手中竹
凳,并吩咐梅兰竹菊四女给他捶肩揉背,俨然摆出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前辈,我——”
张小卒脸颊涨红,想向张屠夫道歉解释,可话到嘴边却被张屠夫身上猛然爆发出的狂暴气势生生堵在了嘴里。
“有什么话打完再说。”张屠夫声音平淡地说道,“刀剑无眼,若老夫一不小心砍死你们一个两个,你们可别怪老夫手下无情,要怪只能怪你们自己本领不济。来吧!”
道一声“来吧”,他的气势再涨,把张小卒三人笼罩起来,三人的战意被其狂暴的气势调拨得按奈不住。
“前辈,我们三个精壮打您一个老人家,您还要把修为降到五重天境,这架恐怕没法打。”牛大娃上前一步说道。
“怎么没法打?”张屠夫问道。
“我们都是六七重天境的战力,打您一个五重天境的老头,打起来肯定束手束脚不敢下重手,您不妨再提两个境界,七重天境,这样打起来起码能放开手脚,也能过瘾点,无论输赢我们都心服。”牛大娃说道,话语里透着傲气。
张屠夫闻言哑然失笑,冷哼道:“呵,被你们三个小鬼小瞧了呢,不过老夫觉得对付你们三个半吊子,五重天境绰绰有余。”
“晚辈斗胆,请前辈指点。”张小卒见张屠夫主意已定,便没有再多说废话,从须弥芥子里取出骨刀,事实上他心里略有不服,外加跃跃欲试,想让张屠夫见识见识他改良过的《杀人刀》的威力。
幻境中的几十载生活,虽让他身上多了一股和他年纪不相符的成熟和沧桑气息,可他体内流淌着的毕竟是十六岁少年的青春热血,血液里荡漾着年轻人的桀骜和傲气。
张小卒单手提刀,气势蹭蹭猛涨,当气势到达极点的瞬间,身体骤然朝张屠夫飘了过去,速度快到像是掌控空间之域瞬移过去一般,瞬间出现在张屠夫面前,手中的刀已然朝张屠夫斩了过去。
“哼!”张屠夫冷哼一声,瞧着张小卒扭捏造作的样子心里就来气,挥刀横扫,后发先至。
当!
两柄刀撞击在一起,骨刀竟脱离张小卒的手飞了出去。
张屠夫的刀锋贴着张小卒的脖子猛然停住,冷笑道:“刀都握不住就学人家自研刀法,可笑之极!”
张小卒浑身汗毛倒竖,因为如果是生死搏杀,他的脑袋已经搬家了。
甫一交手就被击飞手中战刀,还被张屠夫不留情面的讥讽,他的脸顿时涨成猪肝色,羞愤欲死。
“再来!”张小卒闷声说道,心有不服,觉得是自己大意了,然后尴尬地跑去捡骨刀。
周剑来几人全都震惊地张开了嘴巴,他们有想过张小卒极可能不是张屠夫的对手,可是万万没想到甫一交手张小卒就败了,而且败得一塌糊涂,刀都被击飞了。
张小卒捡回骨刀,三色之力旋绕全身,改由双手握刀再次飘向张屠夫,鬼魅一般出现在张屠夫身后,一刀软绵绵地当头劈下。
张屠夫头也不回,依然是漫不经心地举臂挥刀后扫,再一次后发先至,当的一声挡下张小卒这一刀,他脚下坚硬的地面轰然塌陷,一丈方圆的面积整个凹下去两尺多深,可见张小卒这一刀威力之强,张小卒虽然没有再次被击飞手中骨刀,可双手虎口却崩裂开来,鲜血直流。
张小卒身体被震退,尚未稳住身形,就见张屠夫已
然欺身压来,长刀自下而上斜挑,欲给他来个开膛破肚。
危急关头张小卒身子一拧,竟如彩绸一般柔软地飘向一侧,欲躲开张屠夫这一刀,然而他身体刚动却惊恐地发现,张屠夫的刀竟后发先至,已然在他闪躲方向的前方等着他自投罗网,他匆忙间挥刀格挡。
当!
骨刀再次脱手飞出。
张屠夫刀锋贴着他胸口一路划向小腹肚脐,切开了他的衣服并在他皮肤上留下一道血痕。
张小卒惊吓得感觉整张头皮都掀了起来。
如若在战场上,这一刀绝对是大开膛。
强!
太强了!
被张屠夫冷漠的目光瞪视,张小卒感受到了窒息的压迫感,以及深深的无力感。
“再来!”张小卒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窒息和无力感,头一梗不服输道,又跑去把骨刀找了回来。
他无法理解,张屠夫明明只使用了五重天境的修为,为何能让《杀人刀》发挥出如此强大的威力?
他在幻境里钻研参悟了几十年,自鸣得意,难不成只是笑话一场?
这让他不能接受。
叮叮当当——
张小卒挥刀而上,与张屠夫战到一处,这一次他把刀柄握得尤其紧,暗暗发誓就算手断了也绝不松手,倒是起了一点效果,和张屠夫连过几招骨刀依然稳稳地握在手里。
“你学过握刀吗?”
“你知道刀有几种基本动作吗?”
“不过是仗着一点天资悟性洋洋自得,耍宝卖弄而已。”
“不妨告诉你,光几个简单的握刀姿势老夫就学了足足三年,就这老夫还不敢说自己学会了,学懂了,还要日日温故,生怕忘却。”
张屠夫一刀刀把张小卒逼得节节败退,一声声质问,一声声厉喝,振聋发聩,让张小卒冷汗涔涔,无地自容。
“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
“等着老夫八抬大轿抬你们过来和老夫打吗?”
训斥完张小卒,张屠夫又看向半呆滞状态的牛大娃和周剑来怒喝道。
“前辈,小心了!”牛大娃自震惊中醒来,顿时战意高昂,喝一声“小心”,举起战刀就冲了上去。
只不过下场和张小卒一样,甫一交手刀就被张屠夫砍得脱手而飞,牛大娃这才感受到直面张屠夫的恐怖。
“又一个什么都不会,却还自以为是的蠢货!”张屠夫不留情面地骂道。
牛大娃伸出手指抹了把咽喉处流淌出来的鲜血,吓得脸都绿了,张屠夫的刀再往前送一寸,他就一命呜呼了。
“不服,再来!”牛大娃脖子一梗叫道。
“晚辈斗胆,领教前辈高招!”周剑来执剑作礼,而后一剑刺向张屠夫。
叮当当——
张屠夫长刀一撩,和周剑来的剑叮当一阵交击,把周剑来击退后难得地点了点头,道:“基本功勉强算扎实,但还远远不够。魏家剑在你手里才堪堪发挥出四成威力。”
乍一听见张屠夫的夸奖,周剑来禁不住沾沾自喜,因为他自小就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天资悟性不足,需要以勤补拙,所以他自小到大修炼得格外刻苦,尤其是在基本功上更是下足了功夫。可是听完张屠夫后一句话后,心中的一点点得意瞬间被打击得荡然无从。
第四百二十一章 振聋发聩
一盏茶的时间,张屠夫的刀在张小卒三人身上要害部位各留下十多道细微伤口,以此提醒他们如果是真正的战斗,他们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三人从地下古城出来,修为皆突飞猛进,正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嘴上虽然没有说什么,可身上从头到脚无不透着一股子舍我其谁的桀骜之气,然而刚嘚瑟了半天就被张屠夫一盆冷水浇的透心凉。
若张屠夫用等同于或高于他们的修为把他们打趴下,他们心里多少还有些慰藉或是不服,心想不是自己不行,而是张屠夫战斗经验丰富,修为高深,打不过他很正常,他们还能这样自我安慰一番。
可张屠夫把修为压制在五重天境,非但用比他们弱的修为,还以一敌三,并且以老迈之躯和他们三个年轻精壮之躯戮战一盏茶的时间,他们占尽了便宜,可结果却输得凄惨无比,对他们的打击空前之大。
什么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全都荡然无存,甚至让他们怀疑自己的修为提升是不是假的虚幻的,要不然怎么会在五重天境面前这么虚弱无力?
“老家伙还和当年一样凶猛啊。”远处观战的天武道人捻着胡须感慨道,若抛开道术单论战力,他自认不是张屠夫的对手,或许两个他都不一定打得过张屠夫。
万秋清则是一脸崇拜地望着张屠夫,觉得师父还是和当年一样勇武帅气。
戚哟哟几人全都震惊得说不出话。
张屠夫负手而立,目光扫视如斗败的公鸡一样颓败无力的张小卒三人,语气严肃低沉道:“老祖宗教导我们,做任何事情都要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万丈高楼平地起,皆为此般道理,而修炼更是要脚踏实地、谨小慎微、循序渐进,且不可投机取巧、急功近利,否则便是有再高的天资悟性都会被大道舍弃淘汰。”
“你们若是想在修炼上有所得有所成就,就要把修炼当成一件快乐的事来做,而不是枯燥乏味、煎熬困苦、苦大仇深,更不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的工具。
试问,一记招式施展出来,你的拳脚身体不愉快,手里的刀剑棍棒不愉快,你如何发挥的出它的全部威力,乃至是超越它的极限发挥。
不是看到这个厉害就去学这个,看到那个厉害就去学那个,两个都厉害那就把它们拧巴在一起,修炼怎可以
像商贾做买卖一样急功近利呢?
而是要静下心来,看到它厉害的同时,要先问问自己的心、身体和手里的兵器,问问它们喜不喜欢,愿不愿意。
若是身、心、兵三者合一,便是一记普通无奇基本招式,都能发挥出极致的威力。
接下来几天都把修炼放下,给老夫好好的反思沉淀,使自己内在厚重起来,修为境界固然重要,但思想和精神境界凌驾修为境界之上。”
“是。”三人虚心受教。
张屠夫的一番训斥让他们羞愧难当,他们发现自己在修炼上确实如张屠夫所说,太过浮躁和急功近利,几乎是什么招式厉害用什么招式,一心想着修为再高一些,招式威力再强大一些,一刻都不愿停下脚步。
张小卒尤为羞愧,趴在地上羞臊的不敢抬头,因为张屠夫一句句训斥让他无地自容,尤其是那句“两个都厉害就把它们拧巴”在一起,显然是斥责他自作聪明把《杀人刀》和寒潭舞姿融合在一起,他无力反驳,因为张屠夫用实际行动明确告诉他,他合二为一的加强版《杀人刀》根本就是笑话。
或许也不能说是笑话,而是正如张屠夫所说,他的身心都在排斥这套合二为一的招式,提臀扭腰、搔首弄姿,若非追求招式的威力,他一个大老爷们怎会修炼这种女人家的招式。
可是仇人的强大,让他不得不急躁,不得不急功近利。
柳家村的血海深仇时刻压在心头,镇南王府的强大,苏阳的强大,压得他难以喘息。
牛大娃更是如此。
他身怀黑狗传承,招式庞杂,都是极其厉害的杀招,已经让他不记得要去参悟招式奥义,反正选择甚多,这招不好用用那招,都不好用那就再提升修为,进一步觉醒传承,就能得到更强更多的招式。
可以说柳家村的血海深仇既是他们二人修炼的动力,亦是他们修炼道路上的催命咒,逼得他们心浮气躁的大步前进,若不能及早停下脚步打熬基础,打牢基础,必有一天高楼坍塌,人埋废墟。
周剑来的情况虽比张小卒和牛大娃的情况好一些,但也已经到了不得不重视的地步,他的压力不是来自敌人,而是来自魏子焸。
他总是不自觉把自己和师父比,却又一直比不过,以至于让他急切地追求修为的提升,招式的威力,企望自己也能
剑斩半步大能。
张屠夫的一番呵斥宛如梦中惊雷,振聋发聩,让他如梦方醒,禁不住摇头苦笑,暗骂自己愚蠢,拜了一个好师父,学了一身好本领,就把自己所坚持的忘却了,就以为自己化虫变龙了,就觉得自己不可一世了,真是可笑可悲,可怜可恨。
要说心智上的成熟,他要强于张小卒和牛大娃。
场边戚哟哟等人也都低头深思,或羞愧或幡然醒悟,皆有所得。
修炼没有捷径吗?
显然不是。
张屠夫这一番呵斥得让张小卒几人少走多少弯路,不是捷径又是什么。
这便是有名师指点的好处,总能在你迷途的时候点亮一座指引你正确前进的灯塔。
“散了吧。”张屠夫摆摆手,然后转身朝竹屋走去,唤道:“小卒,你来一下。”
万秋清看着张屠夫离去的背影,张口想喊他回家里去,可话到嘴边又急忙咽了回去,知道这话她不能张口,必须让戚无为来说。
目送张屠夫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万秋清这才带着戚哟哟离开。
“娘,你和这位老前辈是什么关系?怎么对他那么关心和尊敬?”甫一飞到空中,戚哟哟就迫不及待的眨着眼睛问道。
万秋清转头看向戚哟哟笑道:“他老人家乃为娘的恩师,你的太师父,为娘能不关心和尊敬他老人家吗?”
戚哟哟闻言一愣,脱口问道:“娘,你的师父不是张屠夫吗?怎么又——又——”
她话说一半戛然而止,看着万秋清脸上高兴的笑容,脑海已然知道这位老将军是谁了。
“啊——”戚哟哟的尖叫声骤然划破夜空。
“死丫头,你要死啊,鬼叫什么?”万秋清一巴掌拍在戚哟哟背上,没好气地说道,继而神色暗了下去,仰望夜空哀伤道:“可惜瞎伯不在了,不然他老人家肯定会高兴的睡不着觉。”
简陋竹屋里,天武道人随手撒了几面令旗在房间四角,顿时隔绝了外面的声音,房间里一片安静,然后看向张小卒说道:“把你身体的特别之处跟这个老家伙讲一讲,让他开开眼界,知道老夫收了多么逆天的一个徒弟。”
张小卒神色尴尬,刚被张屠夫劈头盖脸训斥过,心有惭愧,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畏缩着不敢面对张屠夫。
第四百二十二章 第四道战门
“什么?!”
张屠夫已经打定主意,不管张小卒说什么他都会淡定喝茶,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灭一灭天武道人的嚣张气焰,可是当他听见张小卒说自己三个战门里各有一片气海时,当时就把“淡定”二字抛到脑后,放下茶杯惊诧地站了起来。
“你们师徒俩不会是在联手捉弄老夫吧?”张屠夫目光来回扫视天武道人和张小卒,心生狐疑地问道。
“谁有闲工夫捉弄你,有这时间老夫睡觉不好吗?”天武道人没好气地说道。
张屠夫觉着这师徒俩应该不会这么无聊,心里当即对张小卒的话震惊无比,朝张小卒招招手,道:“过来让老夫瞧瞧。”
“老夫查探过,什么都感应不到,你试试看能不能感应到这小子说的气海。”天武道人满含期待地说道,因为如果能破解张小卒身上的气海之谜,那么肯定会打开一条全新的修炼之路。
经得张小卒的同意,张屠夫将意念侵入张小卒体内,锁定了他的三道战门,一番细细探查后不禁皱眉,和常人无异,并无奇怪之处,完全没有感应到张小卒说的气海。
“你缓缓调动气海里的力量,老夫看能不能让意念顺着你流动的力量延伸进去?”张屠夫说道。
张小卒点点头,然后缓缓调动三道战门里的力量流淌出来,他能感受到张屠夫的意念在顺着流淌的力量往里面延伸,但是好像被一道奇怪的力量挡了下来。
“不行,进不去。”一会儿后张屠夫失望摇头道,并把意念从张小卒体内收回,“感觉力量好像是从异域空间流淌出来的,老夫的意念似乎被一道空间之门所阻挡,无法推门而入。啧啧,三片气海,真神奇。”
张屠夫抑不住惊奇感叹,退回座位坐了下去,向张小卒说道:“再详细说说。”
张小卒挠了挠头,答道:“就是大海和沙滩,没什么特别之处,非要说特别之处,那就是我在力门气海里存放了气势之力,在速门气海里存放了道力,在气门气海里存放了鬼力,三种力量互相没有干扰,不过道力和鬼力的成长是互通的,就是说我修炼道力,鬼力也会提升。”
“难怪你的道鬼二力可以融合在一起使用。”张屠夫恍然大悟道。
张小卒却是摇摇头,说道:“我的道鬼二力之所以能融在一起,全是靠力门气海里的气势之力,气势之力虽然没有实质性的威力,但是它却能让道鬼二力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气势之力是什么?”张屠夫忍不住好奇问道,起初听见张小卒说气势之力,他完全是按照字面意思理解,可听完张小卒对气势之力的描述,又感觉好像不是自己理解的那回事。
不过张小卒给了他肯定答案,应道:“就是对战时气势对抗的气势,我的入微心境可以看见气势的存在。它单为气势时,肉眼看不见,但是它与道鬼二力融合时,就能看见它呈半透明的白色能量体。”
说着张小卒伸出右手食指,祭出三色之力汇聚在指尖,使其在指尖上面旋绕成一个拳头大的圆球,供张屠夫和天武道人观察。
张屠夫明白地点点头,接着问道:“你现在是几重天修为?一个气海境界提升,另外两个也会跟着提升吗?”
“晚辈现在应该是三重天乘风境,晚辈境界提升时三个气海都是
同时提升的。”张小卒答道。
天武道人闻言诧异问道:“此次在地下你历经连番机遇,就才提升了两个境界?!”
若单看数字,两个境界也不算少,可天武道人觉得张小卒底子低,至少也得提升到四五重天境才算正常,哪知张小卒才是三重天境,这让他感到非常诧异。
然而却见张小卒红着脸尴尬挠头道:“不是提升了两个境界,是只提升了一个境界,弟子进山洞前就已经是二重天境了。”
“——”天武道人闻言颇感无语,突然觉得气海多了似乎并不是一件好事,不过他忽然想起来在山谷荒村张小卒和青莲道人同时得到大机缘,结果青莲道人的修为飞一般,从八重天境直接跨越到星辰境,而张小卒却屁都没放一个,他当时问张小卒,张小卒含糊其辞,似乎有不为人道的秘密,此时想起来立即好奇问道:“在山谷荒村你和你师姐同时得到大机缘,你师姐高歌猛进直接从八重天境登临彼岸晋升星辰境。你呢?当时问你你含糊其辞没说。”
“我打开了第四道战门。”张小卒答道。
“???”天武道人和张屠夫闻言一脑门子问号,眼睛困惑地看着张小卒,没明白过来什么意思。
什么第四道战门?
哪来的第四道战门?
张小卒知道二人心中的巨大疑惑,因为他在地下的时候也经历过相同的疑惑,尽管最后也没能找到答案,但他心里已经经受了这一事实。
张小卒拔开衣襟,袒露出胸膛,在二人好奇的目光注视下,伸出手指点在胸口正中的膻中穴位置,开口讲道:“弟子在山谷荒村得到的大机缘让弟子在此处又冲开一道战门,和其他三道战门一样,里面也有一片气海。但是这片气海是初开状态,处在最初的听海境,后来在古城地下得到的机缘,大半都耗在了这片气海的境界提升上。”
张小卒讲解的很详细,可天武道人和张屠夫仍然呆滞了好半天才勉强接受,同时他们已经暗自感受体内张小卒指的位置,并未感受到有战门存在。
“那、那这片气海里又有什么力量?”张屠夫问道。
“暂时什么力量也没有,可是——”张小卒答道,但是正说着他突然话语一顿皱起了眉头,吸了口气才接着说道:“沙滩上插着一柄锈剑,还端坐着一具枯骨。”
张屠夫和天武道人闻言脸上当即露出深深的震惊之色。
“是那柄剑吗?!”张屠夫急切问道。
“就是那柄剑。”张小卒知道张屠夫问的是那柄剑,肯定地点头应道。
天武道人听张屠夫讲过,所以略一思索就知道他们两个说的是哪柄剑,无比震惊的同时又问道:“枯骨呢?该不会是大娃他们看到的在血海上和凶猿战斗的那具枯骨吧?”
“应该是。”张小卒点头道,枯骨只剩一片头盖骨是完好的,其他每一块骨头都寸寸破裂,像是布了一层细密的蛛网一般,这和牛大娃他们讲述的那具枯骨战斗后的样子一模一样。
张屠夫忽做恍然大悟道:“当时你小子疼得死去活来,眼看差点没了小命,就是因为剑进到你的气海里了?”
“没错。当时此剑从天而降插在沙滩上,差点震碎我的四片气海,若不是前辈及时拿出灵药相救,晚辈恐怕就被它害死了。多
谢前辈救命之恩。”张小卒躬身感谢道。
张屠夫摆摆手,继续问道:“所以你是被那柄剑带着飞到天上去的,它把你带哪里去了?”
“它把我带进了血海,接着冲进一大团被秽血包围的圣血中,然后枯骨从上方落了下来,浸泡在圣血里并极快的吸收圣血。
我当时被吓蒙了,当我从惊吓中缓过劲来时,发现圣血都已经快被枯骨吸没了,才堪堪抢到小半桶。
然后枯骨突然在我眼前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在我的气海里,接着我陷入半昏迷状态,浑浑噩噩间看到戚姑娘正在被宇文睿欺负,我一怒之下就冲进了他们二人所在的密闭空间。”张小卒讲述他被飞剑带走后的遭遇。
当听见张小卒说抢了小半桶圣血时,两位老人家的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里滋出来,但他们的震惊很快就被忧心所取代。
枯骨显然不简单,鬼知道它究竟是什么东西,而它竟然进到了张小卒的气海里,这让他们为张小卒的安全感到焦虑不安。
张小卒知道二人突然间的担忧神色为何而生,心里不禁荡起被人关怀的暖流,当即笑着安慰二人,说道:“别担心,它浑身骨头都碎成蛛网了,不管它是好还是坏,都掀不起什么风浪。而等它能掀得动风浪的时候,我可不一定还怕它。”
张屠夫和天武道人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理,即便不是也只能暂时这么着,便无奈地收起心中的担忧。
放下担忧,他们又立刻激动起来,一具头骨完好的仙人骨,一柄威力无穷的剑,张小卒若是能参悟透这二者身上蕴含的法则奥义,必将受益无穷。
此乃一桩天大的机缘,让他二人都忍不住眼红嫉妒。
“小子,老夫恐怕得厚着脸皮向你再讨两滴圣血。”张屠夫平复下激荡的情绪后,捻着胡须略显不好意思地说道。
“前辈何须和小子客气。”张小卒言道。随后走到桌边,从须弥芥子里取出两只玉瓶,拔开玉塞放到桌子上,左手一引,圣血自须弥芥子里流淌出来,盛满两只玉瓶,盖上玉塞,先将一瓶双手奉到天武道人面前,恭敬道:“这一瓶圣血赠师父,感谢恩师再造之恩。”
“哈哈,好孩子。”天武道人捋须开怀大笑,顺带着得意地朝张屠夫挑挑眉梢,似乎在炫耀:“瞧见没,老夫的徒弟,有好东西肯定先孝敬老夫,羡慕嫉妒吧。”
而后向张小卒说道:“此物虽为瑰宝,但每个人只需一滴便终生受用,多服也不会增强其效用,既然你有很多,为师就收下你的这片心意。”
张小卒恭敬奉上,然后拿起另外一瓶,同样恭敬地奉到张屠夫面前,言道:“承蒙前辈不嫌,指点修炼,传授刀法,多次救晚辈于危难,还煞费苦心谆谆告诫,醍醐灌顶指点迷途,一点薄礼,聊表谢意,望前辈莫要嫌弃。”
“哈哈,既如此,那老夫就厚着脸皮收下了。”张屠夫开心大笑道。
“前辈言重了。”张小卒恭敬奉上玉瓶,然后说道:“血池里的血我也取了一些,不知师父和前辈可有需要?”
“——”天武道人和张屠夫闻言大吃一惊,而后眼神猛的一亮,这正是他们自地下古城出来后一直深深懊恼的,没能取一些血池的血实在是后悔不已,但万没想到张小卒竟然取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 恕不能答应
平复下震惊且激动的情绪,天武道人怀着希冀问张小卒:“你取了多少?”
他心里是迫切想要的,可又怕张小卒取的不多,给了他们自己就没了,那怎么好意思觍着脸要。
这东西不同于圣血,圣血只需一滴就能终生受用,但这东西却是多多益善。对他们有益,对张小卒也是有益,当师父的总不能抢弟子的修炼资源吧,若不然传出去可不得丢死万人。
“那血很厉害,差点让我须弥芥子里的空间崩塌,所以我没敢多取,只取了一浅桶的量。”张小卒语气遗憾地回道。
听见张小卒前半句话,天武道人和张屠夫脸上皆抑不住露出失望之色,可后面听见张小卒说取了一浅桶的量,顿时变失望为激动,连呼吸都不由地急促了一些。
天武道人喜上眉梢,笑道:“既然你取了这么多,那为师就厚着脸皮讨一碗的量。”
“师父切莫这么说,折煞弟子了。”张小卒惶恐道,“在弟子眼里这些修炼资源全是身外之物,有固然可喜,没有却也无妨,其不及亲情和友情的万分之一重要。”
“你能有此番心境,难能可贵。希望你能一直保持下去,将来无论走到怎样的高度都勿忘初心。”天武道人欣慰道。
“小小年纪能不为外物所动,着实不易。若能坚守本心,未来可期。”张屠夫亦点头夸赞道。
“弟子定谨记师尊和前辈的教导。”张小卒恭敬应道。
接着天武道人和张屠夫各向张小卒要了一碗量的古尸精血,张小卒想多给他们一些,他们推却未要,并告知张小卒精血之珍贵不是它蕴含的强大能量,而是它蕴含的力量法则,故而叮嘱张小卒不要把精血当助益修炼的丹药服用,否则就是暴殄天物,让他慢慢去参悟其中的力量法则,好生利用这些精血。
张小卒自是虚心受教,答应下来。
张屠夫回到竹椅上坐下来,其目微闭,眉深皱,右手搭在一旁的案几上,指头轻轻敲击起竹制案几,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看他的表情显然是有话要说,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开口,天武道人被他指头敲出的哒哒声惹的心烦,不耐烦道:“有事你就说,没事别折腾案几,经不住你这么敲。”
张屠夫闻言摇头轻叹一声,睁开微闭的眼睛看向张小卒,问道:“老夫听说你和镇南王府有仇隙。”
张小卒颇感诧异,没想到张屠夫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但嘴上没有一点犹豫,张口斩钉截铁地应道:“是。”
他在表明自己的态度,明确地告诉张屠夫这仇解不开。
“怎么回事?”天武道人皱眉问道,他尚不知此事。
张小卒的气息难以控制地凛冽起来,眼睛里射出两道仇恨的光芒,沉声答道:“柳家村不是被大牙狗屠的,而是被镇南王府世子苏阳带领他麾下的红甲骑兵屠戮的。”
啪!
天武道人闻言雷霆震怒,一巴掌
拍碎了案几,骂道:“畜生,丧尽天良!”而后怒目圆睁问道:“他为什么要带兵屠村?”
“为了操练他的红甲骑兵,说什么骑兵出动,不见血不归营,于是就丧心病狂的拿柳家村百姓祭刀。”张小卒一脸惨然道。
“万死难辞其咎,唯有让其神魂俱灭方能告慰无辜亡魂!”天武道人杀气凛然道,言罢,刀子般的目光嗖地射向张屠夫,冷笑问道:“老东西,你想劝和?”
张屠夫摇了摇头,道:“苏阳罪该万死,这点毋庸置疑,老夫不会为他辩解半个字,甚至可以亲手毙了他,老夫是想给老王爷求一句情。
虽说子不教父之过,苏阳之罪即是苏翰举之罪,但老夫可以用项上人头保证,老王爷肯定不知道苏阳的恶行,否则以他的脾性早就大义灭亲毙了苏阳。
苏翰举这一辈子都活在大义里,活得很不容易,他腰杆挺了一辈子,老夫想让他能挺着腰杆进棺材。他也没几年活头了,短则三年,长不过五年。”
“恕晚辈不能答应。”张小卒语气不容商量地拒绝了张屠夫的请求,“血海深仇,一刻都等不得。晚辈自认有几分度量,但尚未大度到能为仇人的父亲能否安享晚年做考虑的境界。仇人多活一刻,我心就难安一刻,所以一旦我拥有足够实力,我必会在第一时间灭了苏阳和他的红甲骑兵。
晚辈唯一能保证的是,老王爷若不阻拦我报仇,我必不会为难老王爷,但老王爷若出手阻拦,我也必不会手下留情!”
张小卒吐字如吐钉,不给张屠夫一点劝说辩驳的余地。
“老夫明白了。”张屠夫点了点头。
这件事他本就是厚着脸皮艰难开口,否则也不会敲着案几犹豫那么长时间,所以在得知张小卒报仇的决心后,他就没有再说什么。心里开始琢磨,想办法把苏翰举弄到一个环境清静的地方安度晚年去,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何需再等,老夫这就带你去白云城灭了苏阳。”天武道人怒发冲冠道。
“多谢师父好意,但是弟子想自己亲手报仇,否则难解心头之恨。”张小卒婉拒道。
与镇南王府结仇便是与苏氏皇朝结仇,一个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落一个抄家灭族的大罪,他不想把三清观牵扯进来。
“也好。”天武道人点点头,而后道:“动手的时候喊上老夫,老夫为你掠阵,省得某些老家伙碍事。”
张屠夫没有理会天武道人的含沙射影,看着张小卒说道:“老夫和老王爷的感情就如你和牛大娃的感情,所以如果你要伤害老王爷,老夫肯定不能答应。老夫会想办法给他找一个清静的地方呆着,让他眼不见心不烦。至于你和苏阳之间的仇怨,老夫不会干预。”
“多谢前辈深明大义。”张小卒拱手称谢,心说把老王爷弄走也好,省得他碍手碍脚。
张小卒见气氛沉闷,便转移话题道:“师父,前辈,弟子想出售加持养魂符的物件换取一些修炼资源,不知道
定怎样的价格比较合适?”
“那得视物件的功效而定。”张屠夫说道。
张小卒取出两枚玉佩,摊开在掌心,随手加持上养魂符,给天武道人和张屠夫各一块,说道:“就是这种普通功效的,以我现在三重天境的修为,应该可以让功效持续一年时间。”
这个问题他曾和张屠夫讨论过,功效不宜过强,否则会引起宗门或是强者的过分觊觎,给自身找惹祸端,所以他决定功效就保持最初送给金芷卉几人的玉佩一样,但是在功效时间上予以延长。
“老道,你觉得定什么价位比较合适?”张屠夫感受一番后问天武道人。
天武道人捻着胡须沉吟片刻,道:“可以视它为一种价格昂贵的消费品,有钱人可以天天消费,没钱消费不起的也不会铤而走险,就好像高档酒楼里的山珍海味对普通老百姓的诱惑,吃不起顶多埋怨两句,不会说吃不起就把酒楼烧了砸了,所以老夫觉得可以定五十粒元始金丹的价格。功效就一直保持这样不要变,等你有实力单独对抗星辰大能时,可以再把功效提升一些”
“——”张小卒被天武道人报出的价格吓了一大跳,瞪着眼珠子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元始金丹他有幸服用过,那日在北十城城楼上为了尽快恢复鬼瞳之力画符,万秋清给了他两粒,说是在薛家宝库里找到的最好的丹药之一,整个薛家宝库仅找到十粒,属于有市无价的宝贝,上次雁城拍卖会上出现过一粒,被人以一百万两银子拍走。
五十粒元始金丹就是五千万两,也就是说天武道人把价格定为五千万两一件。
张小卒吓得眼皮直跳,觉得过两天阮心远等人来问价格的时候,一定要有这两位老人家在一旁保护才行,否则这个价格说出来恐怕要被他们当场打死。
“五十粒还算合理。”但张屠夫听了后却是一点也不吃惊,点点头表示认可。
“五——五千万两一件,恐怕不会有人要吧?”张小卒咽了口唾沫惊吓道。
“呵呵,不要用世俗银钱来衡量丹药等修炼资源。”天武道人瞧着张小卒惊吓的模样,笑着给他解释道:“丹药等修炼资源大多都是在宗门帮派之间流通消耗,尤其是品质上乘的东西,很少会流入世俗市场,再加上金银钱财对修者毫无意义,而且修者想要银钱也很容易得到,但反过来好的修炼资源却不容易得到,所以修者几乎不会用修炼资源换取金银财宝,这就导致好的修炼资源会在世俗市场卖出极高的价格。”
“原来如此。”张小卒明白地点点头。
天武道人接着说道:“当然,五十粒元始金丹的价格也不低。嗯——就相当于阳神殿、缥缈宫这些大宗半年的正常营收吧。”
他用张小卒容易理解的话大概定义了一下五十粒元始金丹的价值,而后开玩笑道:“就是说假如你一年赚一百两银子,让你拿出五十两给戚家丫头买一盒胭脂水粉,你舍不舍得?”
第四百二十四章 不仁不义
听着戚无为震天的呼噜声,瞧着他已经瘦脱相的黑瘦脸颊,万秋清禁不住心疼不已,知道这段时间戚无为是真的累惨了,心里对他的气不由的也就消了。
见戚无为睡得极沉极香,万秋清本不忍心叫醒他,但师尊远从北疆而来,万万怠慢不得,并且这也是一个化解这两个男人之间隔阂的最佳机会,可得把握住了。
把老人家请到家里来,一家人团坐一桌,高高兴兴地吃几顿暖心饭,这是万秋清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事。
……
夜深人静,在一片荒山野岭中,一位面容极其俊朗的青年男子正在披星赶路,其一脸悲切伤心的表情,眼角脸颊上挂着尚未干涸的泪痕,表明他不久前刚哭过。
他背上背着一个人,若是有人恰巧在此路过看见,定会吓得毛骨悚然,因为青年男子背上背着的竟然不是一个活人,赫然是一具皮包骨头,如枯柴一般的干尸。
青年男子正极速奔行,突然“啊”的一声惨叫摔在地上,因为奔行速度过快,背上的干尸摔出六七丈远,他自己也在地上翻滚了十多圈,撞在一棵大树上才停下来。
“啊——”青年男子双手抱头,满地打滚,惨叫连连,看上去好似脑袋里的旧疾发作了一般。
男子正惨叫着,突然翻身跪起,脑袋对着地面砰砰磕头,嘴里发出求饶声:“四师祖,饶命啊!啊——”
可是四下一片荒野,除了他和那具摔到二十多步外的干尸,再无他人。别说是人,就连一只虫子都没有。
“啊——四师祖,师侄还年轻,大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前程不可限量,您发发慈悲,放过师侄吧!啊——求求您,放过师侄吧——”
“啊——”
男子神情极度恐慌,连连磕头求饶,脑门磕在沙石上,一会儿就磕得破皮烂肉,但似乎没有作用,仍然抱头惨叫不止。
似乎知道求饶无门,男子表情突然变得狰狞扭曲,强忍疼痛盘腿坐下,双手抱于丹田气海处,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怨毒嘶吼道:“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说完双目一闭,身上爆发出凌厉的气息。
整个人盘坐在那里,给人的感觉却像一柄插在地上的利剑,锋芒毕露。
但男子的情况并没有好转,他的五官极度扭曲着,那痛苦不堪的表情让人只看一眼就倒吸冷气,汗水如雨浇一般从他脸上流淌下来,头发和衣衫很快就被浸透。
一直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男子突然身体一歪瘫软在地上,扭曲的面庞终于慢慢舒展开,痛苦的表情也渐渐退去。
大口喘息了好一会,他嘴角勾起一抹狠戾的笑容,声音沙哑道:“老东西,难怪要把剑意传授给我,还故意当着大天师的面,原来是把一缕神魂藏在剑意里,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夺取老子的身体,借尸还魂重活一世,心肠实在是阴毒至极,枉我为你伤心流泪那么久。
可惜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千算万算恐怕没算到老子的劫掠心境也能吞噬神魂吧?你在药王谷藏的好东西可都被我知
道了呢,您老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呵呵,你若不是这么贪心,随便找一个资质差些的弟子夺舍,岂不已经大功告成,又能重活一世。
老东西,身为药王谷人人敬仰的老祖,竟然心术如此邪恶,偷偷摸摸地修炼夺舍邪术,真是枉为人师,枉为人表!”
待男子服用丹药缓过劲来,起身走到干尸面前,差点没忍住心中怨恨抽剑把它劈成碎块,但若是这么做了,回药王谷不好交代,所以只能强忍怨气重新背上它上路。
然而往前奔行百余步,他突然止住脚步停了下来,喃喃自语道:“不能就这么回去,这么回去将无法借用老东西培养的药人修炼,师尊他老人家火眼金睛,若在谷内冒然破身肯定逃不过他老人家的眼睛,万一引起他老人家的怀疑可不妙,必须得破了身再回去。”
男子目光四下一扫,目光落在一块半埋在山坡上的大青石上,想了想后纵身跃到近前,抽出利剑,选了一个视线相对偏僻的角度,在大青石上切出一个深洞,把干尸塞进洞里,用青石块堵住洞口,又从四周扯来一些干草灌木之类的遮挡一番,确认不会被人轻易发现后,转身往来的方向奔去。
……
天色未亮戚无为就穿戴整齐,携万秋清之手,带着戚长风、戚长空和戚哟哟,分坐两辆马车前往北二城。
因为瞎伯战陨的缘故,五人皆着素装。
戚长空情绪非常低落,尽管刚从战场上下来他就得知了瞎伯战陨的噩耗,且几日下来已经渐渐接受这一悲痛现实,可是昨天晚上当万秋清把瞎伯的骨灰放在他面前时,他依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当场奔溃痛哭。若不是万秋清用星辰之力帮他舒缓过眼睛,他哭肿的眼睛此时仍然肿胀着。
天边蒙蒙亮,马车在听雅轩门口停下,戚无为喊住想要叫门的车夫,说是天色尚早不能打扰老人家休息,于是一家五口就站在院门外静静等候。
戚无为紧张忐忑的样子,在无声无息间把万秋清四人一并感染,弄得气氛尤为紧张,就跟等待帝王召见一般。
天色全亮,院子里响起脚步声,五人顺着门缝望进去,发现是春兰早起前来开院门的。
吱哟——
竹门打开。
“老爷,夫人,贵安!”
“大少爷、二少爷、大小姐,贵安!”
甫一开门春兰就立刻向戚无为五人见礼问安,没有一点诧异惊讶的反应,似乎早就知道五人等在门外。
事实也正是如此,只听她躬身禀报道:“老爷子吩咐奴婢传话,让老爷、夫人、少爷和小姐回去,不要来打扰他老人家。”
“——”戚无为闻言脸上顿时泛起深深的失落和难过之色,苦涩地摇摇头,道:“老人家果然还是不肯原谅我。”
满怀期望的万秋清也备受打击,不过她早有心理准备,忙朝戚长风三人催促道:“还不快去拜见你们的太师父!别忘了给你们父亲多说几句好话。”
后一句是压低声音说的。
三人闻
言不禁莞尔。
“老爷子还说——”春兰突然又开口说道,“人老了见不得生死别离,让主子们回去把瞎伯的后世料理好了后再来。”
“你这死丫头,竟然敢说话留一半故意戏弄主子,信不信本夫人抽你?”万秋清闻言不禁气结,扬手作势要抽春兰,不过看她脸上喜出望外的欢笑,显然只是装样子吓唬人。
春兰俏皮地吐吐舌头,道:“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戏弄主子啊,都是老爷子吩咐奴婢这么说的。”
“谨遵师尊大人吩咐!”戚无为脸上难掩激动之色,朝院门深深一拜,再起身时只感觉身上似少了一座山,迈着轻快的步伐带着万秋清四人坐马车离去。
……
北五城,缥缈宫弟子落脚的大院。
一辆马车停在院门前,车夫自车上下来,从怀里掏出一条剑穗,交给守门的侍女,托侍女帮忙通传一声。
侍女进到一间半塌的房间里,把剑穗交给金芷卉,并禀报道:“院门口停下一辆马车,车夫把这条剑穗交给奴婢,让奴婢转交给仙子,说剑穗的主人想见仙子。”
金芷卉接过剑穗,一眼就认出这是宇文睿的佩剑上悬挂的剑穗,听完侍女传达的话,不由地皱起眉头,心里觉得好气又好笑。
她金芷卉堂堂缥缈宫年轻一代第一仙子,学识、相貌、修为、才情等等,皆为南境年轻一代弟子中的翘楚,毫不夸张的说,愿意和她结为伴侣的优秀男子,排成一排绕雁城转个**十多圈肯定不在话下。
但是她却对宇文睿情有独钟,不顾女儿家的形象和矜持,一直在主动追求宇文睿,甚至在戚家练武场内还当着万千宗门弟子的面主动向宇文睿开口表达爱慕之情,她用卑微的姿态请求宇文睿能够怜惜她一眼,可宇文睿始终对她不屑一顾。
不过她并没有怪宇文睿,她觉得不能因为自己放低姿态,宇文睿就非得喜欢她不能喜欢别人,她没有这么不讲道理的想法,她只是自怜自艾、暗自伤神,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好,觉得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觉得——
她对宇文睿的喜欢从未因宇文睿对她的冷淡而减少过。
可是上次在聚贤酒楼,宇文睿的所作所为让她心凉了半截。
然而现在,宇文睿终于想起了她,却是在向戚哟哟求亲不成,在那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甚至连人都不是的黄毛丫头被张小卒灭掉,在他身边没有女人后,他终于想起了她。
还是让人拿着剑穗,偷偷摸摸地来找她,好似见她金芷卉是一件多么丢人的事,必须遮遮掩掩不能让人知道。
她好想大声问一问宇文睿,她金芷卉在他心里就这么下贱吗?
可悲的是,无需宇文睿回答,她都觉得自己下贱,因为她拿着剑穗狠了好几次心最终也没能狠下心拒绝,不是下贱是什么。
她凉了半截的心忽然荡起了一丝丝希冀。
她收拾打扮了一番,出了院门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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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五章 淫贼,受死
放下修炼,放下刀剑,放下恩怨仇恨,穿上粗布麻衣,张小卒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整个人外到内全都宁静了下来。
撸起袖子、卷起裤脚,拿起锄头铁锹、勾耙撬棍,张小卒、牛大娃、周剑来和元泰平四人在张屠夫的带领下,着手翻动听雅轩坍塌的房屋院墙,把砖头石块都捡出来,把沙土敲散堆在院子里,准备重建听雅轩。
眼下已是七月中旬,天上的太阳格外毒辣,张小卒等有修为在身的人还好点,没有修为的仆人丫鬟只干了半个时辰就已被热汗浸湿衣服,张着嘴直喘粗气,感觉嗓子眼都要着火冒烟了。
张屠夫吩咐梅兰竹菊去煮些绿豆汤给大家解渴消暑,却把四女难住了,一问才知,听雅轩现在是靠官家每日发放的水度日,而一天只有半桶水的量,虽然她们前些时日节省下来一些,但肯定不足以支撑这么大的消耗。
这也是雁城眼下所面临的严重问题,满城的百姓全都缩着身子不敢动,因为这么热的天动一下就会流汗,流汗就会口渴,可口渴却没有足够的水喝,所以只能尽量不动。
“大娃,用你的元素领域去恶水沼泽取些水来。”张屠夫知道难题后立刻向牛大娃吩咐。
“就怕官家不给。”牛大娃皱眉道。
张屠夫眼珠子一瞪,说道:“那么大一片水域一天都不知道要蒸发多少水汽,咱们取来用了总比白白飘散了好。谁要横加阻拦,你就说是奉戚无为的命令行事。快去!”
“哦”牛大娃领命,施展风之域驾风而去。
牛大娃前脚刚走,官家送水的队伍后脚就到,今天分了一大桶,说是雁北发现了取不尽的水源,苦日子就要到头了。
昨天铺好通往恶水沼泽的运水道路后,雁城的运水车队就一刻没停过,眼下城内所有蓄水池都已经装满,所以今天的发放量全部加了一倍。
同时雁城已经向周围所有城镇派去信差,让他们速速组织人手来雁城取水。
正如张屠夫说的,那么大一片水域在毒辣太阳的烘烤下,一天不知道要白白蒸发多少水汽,必须抓紧时间利用起来。
……
马车在北五城凌乱的街道上驶来绕去,大半个时辰后在西北角一座破败的小院门前停下。
金芷卉自马车上下来,顺着门前街道左右望了望,发现整条街道非常安静,看不到一个人影。
车夫告诉金芷卉要见她的公子就在院子里
,然后就驾车离去。
金芷卉皱了皱眉,觉得宇文睿约她在这么僻静的地方见面,未免小心翼翼过头了,心头一动忽然察觉有点不对劲,按理说以宇文睿的修养和性格,他若是选择她,不应该这么畏畏缩缩才对。
“莫非有人冒充宇文睿?”金芷卉看了眼手里的剑穗,禁不住心生猜疑,当即提起警惕,走上前去推开半倾斜的院门。
吱哟——
在她推开院门的同时,直对院门的正堂房门也打了开来,宇文睿正面带微笑站在门后。
“你来啦。”宇文睿向金芷卉打招呼,却没有从房内出来。
见着宇文睿,金芷卉的警惕顿时放松下来,淡笑着朝宇文睿点点头,迈步跨进院门,穿过院子,宇文睿一个侧身邀请,把她让进房门。
啪!
金芷卉前脚进门,宇文睿后脚就闭上了房门,房间里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她的脸颊抑不住爬上一抹羞红,脸蛋微微发烫。
“仙子请坐。”宇文睿走到一张圆桌边上,从桌下拉出一张圆凳,邀请金芷卉坐下,并歉意道:“条件简陋艰苦,连杯热茶也没有,怠慢了仙子,还望仙子海涵。”
“公子客气了。”金芷卉颔首微笑,在桌边坐下,眼角余光大体扫量了一圈房间,发现房间坍塌了大半,但坍塌的地方都已经用家具或杂物遮挡起来,奇怪的是窗户竟然也用一张方桌遮挡住,而房间里的布置告诉她,这应该是一户寻常人家的住宅,不像是药王谷隐藏在雁城的秘密落脚点。
“不知公子邀奴家前来所为何事?”金芷卉忍不住询问。
宇文睿面带微笑,目光温柔地盯着金芷卉的眼睛,应声道:“谈一件仙子想谈之事。”
金芷卉闻言心神陡然一荡,脸颊刷的一下通红滚烫,低下头嘤声细语道:“奴家不明公子在说什么。”
宇文睿突然往前倾身,伸手握住金芷卉的柔弱无骨的小手。
金芷卉身体如触电般猛地一颤,条件性地想把手从宇文睿的手里抽出来,可也不知道是宇文睿的力气太大了,还是自己的力气太小了,抽了几下也没能抽出来,只能任由宇文睿握在手里。
她发现自己实在太没用了,对宇文睿没有一点抵抗力,只被他握住小手,整个人就已经融化了,尤其是脸颊,滚烫的就像着火了一般,连带身体也微微发烫起来。
“经历了诸多事情,我才发现只有仙子是真心待我
,也只有仙子最适合我,所以我想和仙子携手白头,共度此生。”宇文睿深情款款地说道。
金芷卉乍一听见最后八个字,顿时激动的眼圈一红,豆大的泪珠簌簌落下,她之所求终于如愿,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所有的坚持都是值得的,就像王若愚苦等魏国公几十载,最终亦是得偿所愿,果真是天不负有心人。
“不知仙子可愿意?”宇文睿把头往前一倾,贴着她的耳边柔声问道。
“我——我——我的身体怎么了?!”金芷卉正想说她愿意,可是身体突然往前一倾趴进了宇文睿的怀里,猛然发现自己竟然浑身酸软无力,当即惊恐地叫出声。
“仙子别怕,这是我为仙子特制的媚药,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伤害,仙子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舍得伤害仙子呢。”宇文睿俊朗的脸上露出了阴损的诡笑。
金芷卉这才后知后觉,她的脸颊滚烫和身体燥热,压根不全然是羞臊的,更多是中了宇文睿的媚药,她完全不能理解地问宇文睿:“你为何要对我下毒?你知道我是愿意陪你过一生的,我的身体早晚都是你的。”
“抱歉,我只想要你的身体,完全拒绝和你皆为伴侣。”宇文睿冷笑道,说着抱起金芷卉的身体,将其放在圆桌上。
“为——为什么?我到底哪里配不上你?”金芷卉伤心问道。
宇文睿面色一沉,讥讽道:“在我眼里,你们缥缈宫根本就是一家妓.院,专门为各门派修者培养玩物的妓.院,所以你金芷卉纵是再优秀,在我眼里也不过是个妓.女而已,你觉得我宇文睿会娶一个妓.女为妻吗?”
“宇文睿,你无耻!”金芷卉瞬间心碎,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在宇文睿心里竟然只是一个青楼妓.女,难怪他向来对她不屑一顾,他是嫌她低贱恶心啊。
“骂吧,随便骂,很快你就骂不出来了。”宇文睿冷笑连连,伸手去解金芷卉的丝绦。
金芷卉用最后的力气抓住宇文睿的手,哀求道:“宇文睿,看在往日交情的份上,放过我吧。”
“别怕,我会温柔待你。”宇文睿笑着甩开金芷卉的手。
他的手抓住金芷卉腰间的丝绦刚要拉拽,头顶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砖瓦哗楞楞往下坠落,房顶被人暴力破开了一个大洞,一道魁梧身躯披着晌午刺目的阳光从房顶扑了下来,同时伴随着一声咆哮怒喝:
“宇文淫贼,受死!”
第四百二十六章 为他人做嫁衣
“啊——”
突如其来的惊变吓得宇文睿肝胆剧颤,原地跳起失声惊叫,他正沉浸在满心淫.欲中,压根没想到会有意外发生,所以着实被吓坏了,感觉魂魄都吓得从天灵盖飘了出来。
然而更让他心惊肉跳的是,一柄刀当头劈了下来。
这一刀似携天帝之威,光芒夺目,掩盖了周围一切景物的色彩,充斥了他整个视野。
当!
惊慌间宇文睿只来得及举剑格挡。
砰!
没有一点抗衡之力,他的身体被这霸道凶猛的一刀劈得飞了出去,如沙包一般撞破房门,洒下一路鲜血,然后狠狠地摔在院子里。
“牛大娃,你敢坏我好事,我要让你死!”宇文睿猛地从地上爬起,目眦欲裂地盯着从破碎房门走出来的身影,挥动着手里的剑歇斯底里地咆哮怒吼。
然而一道斜跨他整个胸膛的狰狞伤口,却表明他的状况并不是太好,要杀牛大娃恐怕不容易。
“呸!”
牛大娃吐了口唾沫跨过破碎的房门,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眼睛盯着周剑来握剑的右手不禁皱起眉头。
这一刀是他蓄势已久的一刀,亦是威力极强的一刀。
这一刀名叫《就一刀》。
那日在川州城外阻击大牙军绕后偷袭的骑兵,和大牙高手生死厮杀时,他便是用这一刀斩杀了战力远强于他的大牙高手。
可是这志在必得的强横一刀,却只在宇文睿胸口划拉了一道伤口,非但没像他预想的那样一刀活劈了宇文睿,甚至都没能击飞宇文睿手里的剑,这让牛大娃很是懊恼。
回想昨夜自己三人被张屠夫频频击落武器的情景,牛大娃不得不承认,他和张小卒这种半路出家,仗着运气和天资悟性迅速成长起来的半吊子水准,和宇文睿这种大宗的精英弟子着实存在差距。
宇文睿气息冷冽,眼睛里充斥着愤怒和不甘,以及一丝难解的困惑,剑指牛大娃问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自认自己筹划得小心翼翼,马车从缥缈宫的落脚院落一路驶来这里,他其实一直都在暗中尾随盯梢,一千一万个确定只有金芷卉一人过来后,他才放心实施后续计划的,所以他不明白牛大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堂堂药王谷未来掌权人,竟然大白天做贼一般偷偷摸摸地跟着一辆马车,老子自然要好奇的跟上来看看你搞什么鬼,万万想不到竟让我看见了你藏在虚伪外表下的丑陋面目。呵——呸!”
牛大娃一脸嫌恶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他奉张屠夫的吩咐去恶水沼泽取水,途经北五城上空时无意间看见下方街道上的宇文睿,尽管宇文睿穿了一身普通的素色衣服,没有穿醒目的药王谷水墨清衫,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牛大娃只看身影轮廓就认出了他,发现他正鬼鬼祟祟地跟着一辆马车,当即从空中落下,悄悄地跟上,想看宇文睿搞什么名堂,结果便如眼前这样,撞破了宇文睿的好事。
牛大娃鄙夷地说道:“之前虽然和你不对付,但多少觉得你是个人物,是个需要认真对待的强大对手,可现在你真的恶心到我了,我为有你这样的对手感到耻辱。”
“呵呵,你一个魔修装什么正人君子,你不也垂涎着她的身子吗?老子敢保证,老子前脚离开,你后脚就会冲进屋里干她。
一个个全他娘的装好人装圣人,有几个人敢刨开胸膛放到阳光下曝晒?
每个人他娘的心里都有阳光照射不到的阴暗角落,唯一区别就是有人把阴暗角落暴露出来,有人一直伪装的很好,直至带进棺材里。
哈哈,这世间就没有真正的纯良之人!
连天道都他娘的被人斩了,什么苍天有眼、天道轮回、因果报应,统统都是狗屁!狗屁不如!”
宇文睿满目血丝,表情扭曲狰狞,歇斯大叫,似魔怔一般,然后嗖地看向牛大娃,眼睛里充满怨毒,但是胸前鲜血流淌的伤口让他保持着一丝冷静,知道短时间内恐怕奈何不得牛大娃,万一再来一个张小卒或者周剑来,他恐怕就走不了了。
可是房间里传出来的微弱呻吟声让他极其不甘,目光绕开牛大娃的身体望进房间里,看见金芷卉的身体已经躺在桌子上不安扭动起来,心知是媚药彻底发作了。
“牛大娃,把她让给我,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并且从今往后你和周剑来、张小卒皆为我药王谷的座上宾,如何?”宇文睿给牛大娃开出诱人条件,欲让牛大娃放弃金芷卉。
“想得美!”牛大娃怒骂道,“我说过要杀你药王谷两千五百人,你轻飘飘一句话就想让老子放过你们,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废话少说,受死!”
牛大娃持刀扑上,但是宇文睿无心战斗,执剑和牛大娃的刀撞在一起,却是借力纵身后撤,跃上倾斜的门楼,愤愤不甘道:“牛大娃,这笔账本公子记下了,终有一日会让你加倍奉还。今天——便宜你了!”
说出最后一句话,他差点懊恼的吐血,感觉从昨夜筹划到现在全都是为牛大娃做嫁衣,气煞人也!
“狗日的,别跑!”牛大娃见宇文睿想逃,立刻叫骂着扑了上去,但宇文睿速度极快,几个纵身就到了数十丈外,他有心想追却又怕金芷卉有危险,最终只能望着宇文睿远去的身影恨恨不甘地叫骂两句。
房间里金芷卉的身体正燥热不安地扭动着,嘴里发出令人羞耻的呻吟声,她的意识明明是清醒着的,可就是无法控制身体,感觉就像身体里住进一只恶魔,正肆意操控着她的身体做羞耻的事。他感受到身体的敏感被十倍百倍的放大,光是身体扭动时衣衫与肌肤摩擦的刺激感就让她无法忍受。
听着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她睁开媚眼迷离的眸子,发现是牛大娃折返回来,想到刚才宇文睿在院子里说的话,她抑不住伤心落泪,觉得自己刚脱虎口又入狼口,今天注定会成为她人生中的一场噩梦。
牛大娃甫一进门就被金芷卉身上的淫糜气息刺激得口干舌燥,但他并没有像宇文睿想的那么不堪,深吸一口气就把心中窜起的躁动**压了下去,走到桌边看着脸颊绯红的金芷卉问道:“你——”
“离我远一点!”金芷卉忽地惊恐尖叫,打断了牛大娃的问话,其声音之大刺得牛大娃耳膜生疼。
牛大娃不由地皱眉,从金芷卉惊恐的尖叫声中感受到了深深的嫌弃,禁不住冷笑道:“我牛广茂虽是山野村夫,却也知道最基本的礼义廉耻。你大可放心,我不会碰你。”
“啊——”金芷卉双手抓着桌沿,嘴里发出一声说不出是痛苦还是欢乐的低叫声,她别过头不敢看牛大娃,喘息哀求道:“求求你,离我远一点,出——出去。我没事,等药过去就好了。快,离我远一点啊!”
牛大娃转身即走,本想一走了之,又怕宇文睿去而复返,或是闯进来个男人,那金芷卉这辈子恐怕就完了,只能含着一口怨气依着门旁的墙壁坐了下来。
事实上金芷卉并不是嫌弃他,而是他身上的男人气息极大刺激了金芷卉体内的**,让金芷卉精神奔溃,她的身体正在逐渐恢复一丝丝力气,她怕等她恢复到足够力气时,会不知廉耻地扑在牛大娃身上索求,所以才急切而又惊恐地喊牛大娃出去。
她也知道第一声失态的叫喊极其突兀,尤其是听见牛大娃的不屑冷笑,她知道引起牛大娃误会了,所以强忍着体内的躁动缓和语气想要解释,可牛大娃身上的气息一股股扑打在她身上,尤其是喘息的气流吹拂在滚烫的脸颊上,她感觉就像在被魔鬼抚摸一般,欲罢不能,以致说着说着又控制不住,急切惊恐地喊叫起来。
第四百二十七章 坑一个是一个
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金芷卉身上的药劲才渐渐消退,贴身细衣几度被热汗浸透。
她缓过劲后自圆桌上翻身下来,吹弹可破的脸蛋上尚挂着燥动过后的绯红余晕,汗津津红润润,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我好了,你进来吧。”金芷卉整理好凌乱的秀发和衣衫,望向门外含羞喊道。
她原以为今天会是她人生中一场究极噩梦,未曾想上天怜她惜她,竟把牛大娃派来了,从宇文睿的魔爪下救了她。
她知道自己必须当面向牛大娃说一声谢谢,最好再能向他解释清楚之前发生的误会,但似乎有点难以启齿。
“既然好了,那就早点回家去吧。我还有事,告辞。”牛大娃却没有应邀进屋,站起身撂下一句话便驾风离去,他说话的语气虽然平静,但一听就能感受得到话语里的不悦。
“你——”金芷卉想要喊住牛大娃却已然来不及,甫一感受到风元素涌动她就急忙迈步走向门口,可到门口时牛大娃的身影就已经破空远去,只留下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走得干净利落,没有一点留恋和不舍。
金芷卉扶着门框,望着已经变成一个黑点的背影,摇头苦笑的同时心里一阵莫名失落。
她走出房门,发现门旁地上有两个土坑,坑里残留的指痕告诉她这是用手指生挖出来的,她愣了一愣后不禁咯咯直乐,笑得花枝招颤。
下午三时,牛大娃驾驭着一片直径百丈的厚重水云回到听雅轩上空,嚣张得意的让众人把所有水缸水桶水盆等等能装水的家伙事全部搬出来,而后驱云化雨一一全部装满。
在婢女仆子们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中,牛大娃俨然成了听雅轩的英雄。他胸脯一拍,傲然宣布,从今天开始每个人都可以敞开肚子喝水,于是婢女仆子们叫得更欢了。
听雅轩里能装水的器具全部装满,就差把碗碟也摆出来盛水,但水云仍余下一半,张屠夫见状袍袖一挥,在院子里弄出一个大坑,让牛大娃把水泄到坑里,用来和泥砌墙。
“前辈,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听见张屠夫说要用清澈晶莹的水和泥,想到雁城眼下还有千万人百姓喝水困难,张小卒的心隐隐难安,于是小心问张屠夫。
“什么不太好?”张屠夫不解问道。
“眼下雁城还有那么多人喝水困难,咱们公然用清水和泥,是不是太——太铺张浪费,不太合适?”张小卒说道。
张屠夫摆手笑道:“没关系,咱们就是早动工两天而已。老夫刚才听大娃讲了,恶水沼泽的水位还在不停上涨,估计再用一天时间就会满水溢出,只要雁城的官员有点脑子,必定会下令取水造屋,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恶水沼泽的水利益最大化。你想想,恶水沼泽的水来自哪里?”
“地下。”张小卒应道。
“水能从地下冒出来,自然也可能再流回地下,不抓紧时间利用,万一水突然回流,哭都没地哭。”张屠夫说道,“再者,取之不尽的水已经摆到面前,若是老百姓喝水的问题还需要让你一个无名小卒操心,那雁城大小官员都可以去吃屎了。”
“在其位谋其职,有多大能力说多大的话,别闲着没事瞎操心,比你能干聪明的人多着呢,有没有你天都塌不下来。”
“小子受教了。”张小卒汗颜道。
“会砌墙吗?”张屠夫问道。
“会。”
“哈哈,老夫有几十年没拿瓦刀了,也不知手艺丢了没有?”
“前辈,您还会砌墙呢?”张小卒闻言颇感诧异。
“小子,瞧不起谁呢?敢不敢比一比?”
“嘿,比修为战力,小子远不是前辈对手,但是比砌墙,小子可不会输给您。”
若不是坍塌的废墟还没清理干净,并且还得挖地基擂地基,这一老一少肯定当场就撸袖子比一场。
第二日一早,张小卒几个小辈穿戴整齐,去城主府吊唁。
张屠夫和天武道人都没去,二人让厨房炒了几个小菜,在院子里摆桌对饮,西边留一空座,给瞎伯的。
戚家一家五口披麻戴孝,执儿孙礼,为瞎伯跪灵守灵,真诚地视瞎伯为家中亲长。
张小卒几人回来时已是午饭时间,院门口站了许多人,正对着竖在院门旁的一张门板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什么。
“周大哥,上面写了什么?”张小卒走到近前,发现门板上贴着一张告示,他不认识几个大字,只好尴尬的挠挠头问身旁的周剑来。
“加持一件物件收取五十粒元始金丹,接受等价值修炼资源,物品价值以我方鉴定为准。谢绝还价,不予退换。左边为标准样品,效果自行体验,功效可持续一年时间。友情提醒,贵重消耗品,入手需谨慎!”周剑来一一念给张小卒听。
尽管张小卒已经和他说过这个价格,可看见白纸黑字的写在面前,还是被吓得抑不住眼皮直跳,感觉张小卒在抢钱。
“两位前辈也是心大,就这么把玉佩挂在这里,也不怕被人偷了去。”牛大娃看着挂在门板上的玉佩咂嘴道。
“你偷下试试就知道了。”人群里一人应声道。
“听你这么说,显然是有古怪。”牛大娃笑道,不过还是伸手握住玉佩,发现玉佩握在手里感觉十分真切,可一旦用力握紧或是拉拽,就会发现玉佩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包裹着,既捏不碎也拽不走,至少牛大娃憋红了脸也没能移动玉佩毫寸。
“张公子,这个价格实在太贵了,远不是我们这些散修能承受得起的,真的不能再便宜一些吗?”有一个散修语气诚恳地问道。
张小卒朝众人拱拱手,道:“诸位,实不相瞒,在下加持一件物品所付出的代价是极其巨大的,在下也知道五十粒元始金丹的价格实在昂贵,绝不是一般人能负担的起的,但是在下真正能赚取的只有两粒而已,剩下的都得用来弥补在下的消耗。望诸位海涵体谅!”
“哼,说得好听,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据奇敛财罢了。”
话音刚落便有人冷言冷语。
张小卒并不与他们计较,因为——
他心虚!
周剑来几人也都在心里疯狂鄙夷,五十粒只赚两粒这话从张小卒嘴里出来,他们心里只有一种感受:张小卒不说人话。
“张公子,能告诉我们像这样滋养一年神魂,所获得的益处和用五十粒元始金丹修炼比,究竟哪个更划算吗?”有人问。
“远远比不上用五十粒元始金丹修炼的收益。”张小卒想也不想就回答道,并实话实说地劝告道:“不瞒诸位,这就是给有条件的人修炼锦上添花的东西,条件一般的人切莫购买。反正如果是我,我绝对不会购买。周大哥,麻烦你等下拿笔墨来,把这句话加在下面,省得一些朋友头脑发热做出不理智的
抉择。”
“——”一群人听完张小卒这番实诚的不能再实诚的话,都不禁哑然无语,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这么卖东西的,非但不卖力推销,反倒劝大家别买,觉得张小卒简直憨傻的可爱。
“多谢张公子!”
“原来是诓骗有钱人的玩意,谁买谁是傻子。”
有人感谢张小卒的坦诚相告,也有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来自我安慰。
人群很快散去,几个想买却又犹豫不决的人全都被张小卒一番话劝退。
张小卒倒也不觉得可惜,因为价格定得这么高,本来就没打算卖给这些修炼资源匮乏紧缺的修者,而是专门冲着家底殷实的大宗大门去的。
当张小卒进到院子,被夏竹引到临时腾出来当会客厅的竹屋里时,才知道阮心远等人早就来了,全在屋里等着呢。
不大的房间里坐着二十三个人,稍显拥挤。
张小卒扫了一眼,发现药王谷以及和药王谷交好的宗门也都有人来,不过他并没有往外赶人,既然是开门做生意,那就来者是客。
嗯,能坑一个是一个。
他心里已然把这笔买卖当做坑蒙拐骗的勾当。
事实上却是他格局太小,太过小家子气,说白点就是他无法理解有钱人的世界。
在他眼里这笔买卖极不划算,可是在这些大宗眼里,贵确实是贵了点,但是在接受范围,否则他们也不会坐到这里。
“张公子在门外说的话是不是太过了点,莫不是真把我等当有钱的傻子诓?”
张小卒刚进门还没站稳脚,就有人语气不悦的质问,他们耳力甚好,听见了张小卒在院门外说的那些话。
张小卒扫了那人一眼,笑道:“东西价值如何,诸位心里清楚,自己是不是傻子,自己心里应该也是清楚的。既然都是清楚的,又何必说这些无聊无趣的话?”
然后便不再理那人,看向阮心远和百里景胜,问道:“阮兄,百里兄,物件可准备好了?”
“哈哈,等的就是张兄这句话。”阮心远笑道,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五件玉器,三块玉佩、一枚玉戒和一个项坠,走上前递给张小卒。
百里景胜也起身拿出两块玉佩递给张小卒。
张小卒全部接在手里,道一声“稍等”,出了房间去到隔壁,将七件玉器一一加持上养魂符,又坐了一盏茶的时间,这才折返回去。
虽然早就在阮心远等人暴露过加持过程之简单,但那时候是白送,现在是要钱的,得尽量表现得难一点,不然太刺激人。
在众人艳羡目光的注视下,张小卒把物件一一还给阮心远和百里景胜,二人满意的连连点头。
“诸位有想要加持的,现在可以开始了。”张小卒看向众人说道。
“不知张公子短期内会不会离开雁城?”缥缈宫施欣兰问道。
“这个月应该会一直呆在雁城。仙子何出此问?”张小卒问道。
施欣兰笑道:“五十粒元始金丹可不是小数目,此次又是来雁城参战的,自不会随身带这么多金丹,所以要回宗门取,来回需要一些时间。”
张小卒闻言心知其他宗门应该也是如此,便点头应道:“这个月我不会离开雁城,即使有事离开也不会太久,所以诸位尽量快点便是。”
“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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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八章 和尚偷肉吃
在张小卒明确表态短时间内不会离开雁城后,一干宗门人士先后离去。有人热情地邀请张小卒去他们宗门做客,但是被张小卒毫不犹豫地拒绝。
没有人逞凶耍狠,威胁或逼迫张小卒做什么,因为院门口门板上悬挂着的玉佩明确告诉他们,院子里有他们惹不起的存在。
“几位是准备留下来吃午饭吗?是的话我让厨房多准备点饭菜。”张小卒见阮心远几人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便半开玩笑地问道。
阮心远闻言笑道:“张兄,你这可是在往外赶客人呐。朋友登门连顿午饭都不舍得管,也忒抠门忒不友好了点。”
“那不是怕厨房准备了你们的饭菜,你们却不留下来吃,白白浪费粮食嘛。”张小卒笑道。
“就你那猪见了都自愧不如的食量,你们家厨子会担心剩饭吗?恐怕只会担心不够吧。”百里景胜鄙夷道。他尤记得第一次在聚贤酒楼喝酒时,他找张小卒比试,张小卒竟然拍桌子要和他比谁吃得多的情景,他百里景胜长这么大就没在外人面前认过怂,那是第一次,所以心里一直对张小卒猪一样的饭量耿耿于怀。
“——”张小卒无语。
阮心远道:“上次聚贤楼重聚,张兄你没有到场,咱们今天中午补上,好好喝一顿。”
“别别别,我可没时间陪你们喝酒玩乐。”张小卒连连摆手道。
“张兄下午还有事?”阮心远顺口问道。
“家里房倒屋塌,一片废墟,哪能就这样晾着不管。”张小卒应道,“我事先说好了,午饭不能白吃,吃饭完都给我换上干活的粗衣,帮忙把一溜院墙的砖瓦碎土清理出来,再把有损坏的地基挖开重新擂砌一遍,明天争取把一溜院墙砌起来。”
“——”阮心远几人听得目瞪口呆,哭笑不得道:“疯了吧你?这些粗活贱活你给点钱,打发仆子们去雇些短工来做便是,术业有专攻,短工们既比你干得快还比你干得好,何乐不为?有挖地刨坑的时间,咱们喝喝酒聊聊天不快活吗?”
张小卒突然收敛表情,严肃认真地看着几人问道:“你们住过自己盖的房子吗?人活一世没住过自己盖的房子不觉得遗憾吗?”
“不,一点也不!”几人想也不想一致摇头,心里忍不住腹诽:“这是什么狗屁道理,人活一世不爱做或是做不了的事多了去了,难不成得挨着遗憾一遍吗?若如此,那不如死了算了。”
百里景胜撇嘴道:“还好你不是皇帝,若不然岂不是要自己动手盖一座宫殿?”
阮心远摆手道:“俗话说得好: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这顿午饭本公子怕是无福消受咯,否则酒菜下肚指不定要被某人抓去干什
么,走了走了。”
百里景胜几人脑海里想象出被张小卒指挥着挖土刨坑的画面,禁不住一阵恶寒,连忙起身告辞,逃也似地离去。
张小卒满脸失望地把人送出门外,望着几人离去的身影摇头不满道:“这些宗门弟子真是太现实了,枉我说得那么声情并茂,他们竟然一点也不为之所动,早知道就饭后再说了。可惜可惜!”
尚未走远的阮心远几人,听见张小卒的牢骚,不禁气结,心说这黑厮原来是不安好心,还好自己脚底抹油溜得快。
……
牛大娃手里托着一个大黑瓷碗,碗里压平了一碗白米饭,然后浇上喷香的肉汁,米饭上面扣了两大勺尖尖的肉菜,从厨房里出来,寻一处墙根下的阴凉地,背靠墙壁蹲下来就把脸埋进黑瓷碗里香喷喷地吃了起来。
金芷卉在不远处看得一愣一愣的,心说这是什么臭毛病,有饭桌不坐偏要蹲墙根,跟个乞丐似的。
可她还没来得及诧异,就见张小卒跟着从厨房出来,手里也端着一个碗,不,是端着一个瓷盆,瓷盆里装着尖尖一盆饭菜,边朝牛大娃所在的阴凉地走去边叫骂道:“狗日的,肥肉都给你挑去了,赶紧匀老子两块。”
“想都别想。”牛大娃一口回绝。
接着元泰平也端着大瓷碗走出厨房,可是他撅着屁股刚要在张小卒和牛大娃身旁蹲下来,竟被二人劈头盖脸一顿呵斥,不得不端着饭碗灰溜溜地走开。
金芷卉眉头皱了再皱,一是觉得牛大娃和张小卒蹲墙根吃饭实在有**份,不忍直视;二是觉得二人未免太过霸道,竟联手欺负排挤身有残疾的元泰平,连让对方在身旁蹲墙根吃饭都不让。
她甚至怀疑这两个家伙是故意有饭桌不用,然后跑去抢占元泰平平日吃饭的地方,恶趣味地捉弄戏耍一个残疾人,未免不太仁道。
然而在她同情目光的注视下,元泰平凄苦着一张脸端着大瓷碗,一步三回头地走进用餐的竹屋,挺直腰杆在饭桌旁坐了下来。
“——”金芷卉愣了愣神,感觉莫名其妙。
墙根不让蹲,饭桌给坐?
这是什么操作?
“仙子,请进屋用餐。”婢女秋菊走过来邀请用餐,打断了金芷卉的凌乱思绪。
跟在秋菊身后,金芷卉进到用餐的竹屋,发现众人都已经在桌边坐下,只剩下一个空座,似乎是在等她一人就开饭,脸颊微微一红,急忙走上前去向天武道人和张屠夫歉意见礼。
桌上除了天武道人和张屠夫,还有周剑来和元泰平,以及和她一样没走的俊俏和尚慧心。
菜肴丰盛,有荤有素。
众人随着张
屠夫和天武道人动筷吃了起来。
听着周剑来不停地教授元泰平吃饭的姿势和饭桌上的种种规矩,金芷卉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牛大娃和张小卒,他们不是在欺负排挤元泰平,而是逼迫元泰平上饭桌,让他跟着周剑来学上层社会的礼仪规矩。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不把张小卒和牛大娃也抓过来好好教教,这两个蹲墙根的家伙也急需调教。
她忍不住想开口询问,眼角余光突然瞄见坐在她右手侧的慧心和尚以飞快的速度夹了一块肥肉送进嘴里,然后就着米饭飞快地咀嚼咽下,俊秀白嫩的脸上竟然露出了幸福的表情,以及微微勾起的嘴角上一抹得意的笑容,似乎在为没人发现他的小动作而沾沾自喜。
金芷卉把到嘴边的问题抛到了九霄云外,歪着头一脸诧异地盯着慧心和尚直愣愣地看。
慧心和尚似乎感受到了金芷卉的目光凝视,忙把头往饭碗里埋了埋,装作认真吃饭的样子。
“和尚,你吃肉了?”金芷卉终是忍不住打破沉默问道。
“阿弥陀佛,女施主莫要妄言。”慧心和尚突然抬起头一脸严肃地看着金芷卉。
“呃——”金芷卉被慧心和尚严肃认真的表情唬住了,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可是她发现慧心和尚的耳朵根红了,她眼珠子一转,突地大喝道:“和尚,你嘴角还有肉汁呢?”
慧心被她喝得一个激灵,慌忙抬起袖口擦拭嘴角,却听金芷卉咯咯笑道:“和尚,唬你的,但是你的动作已经出卖了你,你——真的吃肉了!”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女施主莫要捉弄小僧。各位施主请慢用,小僧找师兄论法去。”小和尚站起身朝桌上众人行了一礼,然后端起饭碗逃也似的往房门跑去。
“——”金芷卉眼角直抽,目光看向桌上众人,为自己辩解道:“他真的吃肉了,我亲眼看见的。”
张屠夫呵呵笑道:“正长身体的时候,是得吃几块肉补补。”
“秃驴最是虚伪。”天武道人冷笑道。
金芷卉目光落在周剑来身上,想听他对慧心和尚吃肉的看法,却听周剑来笑问道:“你不想知道慧心和尚的师兄是谁吗?”
“是谁?”金芷卉顺口问道。
“他师兄俗家姓名牛广茂,字乐天,佛家法号慧色。”周剑来忍笑说道。
“咳——咳咳——”金芷卉闻言猛然间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一边咳嗽一边娇笑不已,可是笑着笑着表情逐渐僵硬,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惊诧道:“牛大娃出——出家当和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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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九章 晚上加餐
慧心和尚是今儿一大早找上门来的,进门就喊牛大娃师兄,说是他们的师父空闻方丈昨夜神游天外,发现牛大娃的前世是佛门使徒,今生和佛门有难解之缘,于是便应下牛大娃这段佛门因缘,将牛大娃收为坐下弟子,取法号慧色。
牛大娃听得一愣一愣的,反应过来后勃然大怒,抓住慧心和尚的后脖颈如提小鸡一般,把他扔到大街上。
慧心和尚却也不气,爬起身拍拍屁股又进了院子。
结果再次被牛大娃瞪着一双牛眼扔了出去。
慧心和尚仍然不气不恼,似乎知道还会被牛大娃扔,索性连屁股都不拍了,撇着嘴委委屈屈地再次跑进院子。
扔出去,跑进来。
跑进来,扔出去。
来来回回十余次,最后看着满身灰尘,撇着嘴泫然欲泣的小和尚,牛大娃颓然放弃,只能任其留在院子里。
倒是天武道人看见后掐指算了算,告诉牛大娃他今生确实和佛门有些因缘,却也无需强求,顺其自然就好。
吓得牛大娃毛骨悚然,慌忙跑去厨房拿了两只炸鸡腿吃了压惊,并高举鸡腿放下狠话,谁敢阻挡他娶妻生子,谁就是他牛大娃的一生之敌,统统杀无赦!
慧心和尚就这样留了下来,并且已经把牛大娃视作长期饭票,说是师父让他跟着牛大娃这位师兄红尘历练。
牛大娃看见慧心和尚一双清澈纯净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鸡腿,嘴角还可耻地流下了哈喇子,气得他一脚将其踢飞,骂骂咧咧道:“狗日的,就知道你不是个正经和尚!”
……
金芷卉一顿饭吃得味同爵蜡,尤其是听见周剑来说牛大娃过几天就要去天宝山剃度受戒,心里五味杂陈更不是滋味。心想难怪牛大娃一顿饭吃那么多肉,原来是很快就不能再吃了。
酒足饭饱,一干人换上粗布麻衣,顶着炎炎烈日,继续清理废墟。
金芷卉望着张小卒几人置身废墟,刨砖捡瓦、掘土扬尘,不一会就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可是却不嫌累不嫌脏干得热火朝天,甚至就连张屠夫这个星辰大能都挽裤腿撸袖子亲自上阵,由他们脸上轻松欢快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们正在享受这个过程。
她感到极其不能理解,明明已经一飞冲天,彻底和穷山恶水说再见,完全能够享受人上人的生活,为何还要做这些粗活贱活?
是本性难移吗?
不过还好,还有两个正常的,否则金芷卉都要怀疑自己的世界观是否端正了。
天武道人躺在阴凉下的竹椅里,眯着眼睛打盹。
慧心和尚坐在一个僻静的角落,一手持念珠,一手持犍槌当当当敲着木鱼,只是他腮帮子一直在来回鼓动,明显是在偷吃东西。
金芷卉怀疑他在偷吃肉。
干了半个时辰,众人停下来休息,梅兰竹菊送来已经凉好的绿豆汤,咕噜咕噜一口气灌下一大碗,神清气爽。
“老爷子,今儿下午加把劲应该能清扫干净,明天就可以和泥动工了。”张小卒审视这两天的劳动成果颇有成就感。
听雅轩与周围的大宅相比还算小巧,前后只有十几间房子,张小卒几人力气不竭,且手脚麻利,一个人足以顶七八个人,再加上十多个仆子丫鬟帮忙,清理效率自然非同一般。
张屠夫点头笑道:“嗯,明天可以动工砌墙了。”
众人只休息了一刻钟的时间就再次开工。
金芷卉咬咬牙,一副慷慨赴死的架势,让婢女春兰帮她找了身粗布麻衣换上,扎
上袖口裤脚,包上翠花头巾,没敢照镜子,怕看到自己这身打扮后当场奔溃,然后提了把铁锹去到牛大娃身旁,准备来个仙子落凡尘。
她本以为牛大娃看见她的打扮后会忍俊不禁笑她,可结果非但没有,反而是眼前一亮,好似在这家伙眼里,她这一身土得掉渣的村姑打扮远比她那身出尘脱俗的轻纱罗裙漂亮的多。
牛大娃的反应让金芷卉禁不住翻白眼,然而让她更加郁闷的是,牛大娃竟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竟伸手指了指旁边一截断墙让她去干,气得她一铁锹拍在断墙上,断墙是塌了,可铁锹杆也断了。
巨大的轰塌声引来周围所有人的目光注视,她拿着半截铁锹杆站在那里尴尬的想逃离现场。
牛大娃走到金芷卉身边,接过她手里的半截铁锹杆,然后把手里的锄头递到她面前,轻声说道:“既然能鼓足勇气换上这身衣服,何不再勇敢一点,体验一下这个新身份呢?高贵尊荣的背后也可能藏着不为人知的心酸苦楚,而卑微凄苦背后或许也能藏有不为人知的快乐。”
金芷卉闻言神色一怔,没想到牛大娃的嘴里竟能说出这样细腻深沉的话,下意识地接过牛大娃手里的锄头。
看见牛大娃走到被她拍塌的断墙处,开始翻捡里面的砖块,明明身怀土之域却不取巧,强者的气息气势全都敛入体内,豆大的汗水滴滴答答的从额头鼻尖下巴滴落,麻布小褂前胸后背全都被汗水浸湿,像极了一个干粗活的苦力,金芷卉慢慢尝试着放下身份、放下修为、放下高贵和矜持,提起锄头走到刚才牛大娃干活的位置,扬起锄头刨了下去。
刚开始手生,锄头不听话,老是歪来摆去,甚至刨下去又弹起来,但她毕竟修为在身,便是不用真元力取巧,身体的坚韧、力气和灵活度也远超常人百倍,再偷偷观瞧其他人是怎么用锄头的,偷师学艺一番后很快就有模有样起来,同时汗水也从身体里涔涔冒了出来,在烈日的烘烤下滋味难明。
牛大娃站起身用肩膀上的汗巾擦了擦汗,看了一眼金芷卉,开口说道:“这东边是太渊湖,听说湖中有水时,每逢月圆之夜湖水会自北向南倒灌,倒灌时流水会冲刷湖中央那簇怪石的石窟石洞石缝,然后会发出悠扬婉转的声音,好似是数十种乐器合奏的乐曲一般,并且每次的曲声都各不相同,所以这座小院取名听雅轩。”
金芷卉停下锄头,白嫩的脸蛋已经被太阳炙烤得通红,侧身透过竹制篱笆的缝隙看向东边干涸的太渊湖,点头道:“听说过,也曾专程来听过,确实非常奇妙。只可惜湖水干了,短时间内怕是听不到了。”
“可以送你一间房子,今后来雁城可以住进来听曲。”牛大娃指了指四下的废墟说道。
金芷卉嘴角一抽,凤眼斜睨牛大娃,没好气道:“休想诓我帮你们干活。再者,我又不会砌墙。”
“我会。”牛大娃说道。
“师兄,我要一间。”慧心和尚举着犍槌远远地招手喊道,也不知道他耳朵怎么那么尖,隔这么远都能听见牛大娃二人的低声交谈。
“滚!”牛大娃捡起一块砖头,狠狠地砸了过去,却被慧心和尚随手捡起一颗石子屈指一弹,当的一声挡了下来。
牛大娃见状眼珠子一瞪,抓起一块砖头就要去给慧心和尚松松筋骨,吓得慧心和尚直缩脖子,连连告饶道:“师兄,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金芷卉被二人逗得噗嗤一乐,抬手指了指脚下,道:“那就脚下这间好了,但丑话说在前头,我不会砌墙,休想让我自己砌。”
“放
心,没人敢让你砌墙,因为你砌出来的墙可能风一吹就倒了。”牛大娃道。
“别激将,激将也没用。”金芷卉冷笑道。
“——”牛大娃。
“那个——”金芷卉突然向牛大娃靠近两步,羞红着脸颊悄声说道:“昨天多谢你出手相救。”
“哦,举手之劳,不必言谢。”牛大娃应声道。
“其实——可能——有一点不愉快的误会。”金芷卉声若蚊蝇,有些难以启齿,但停顿一会后鼓起勇气说道:“昨天那时候我身中淫毒,你越靠近我我身上的毒就发作的越厉害,我吓得情绪奔溃,所以才会惊恐又急切地喊你别靠近,让你出去,否则——否则我会疯掉的。”
听见金芷卉的解释,牛大娃眼前突然一亮,脸上绽出开心的笑容,咧嘴憨笑道:“我还以为你嫌——算了,过去了,不说了。”
金芷卉之所以留下来不走,就是想和牛大娃说一声谢谢,再把昨天的误会解释清楚,但现在目的达成,她却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了,忽然期待起房子建好的样子,觉得若能住进自己亲手盖的房子里,好像还真的别有一番感触。
“你真的要出家当和尚吗?”金芷卉问道。
“可能会吧。”牛大娃想了一会后回道。
“哦”金芷卉心里突然一阵空落。
“主要得看大和尚准不准我喝酒吃肉,娶妻生子。”牛大娃又补充道。
“——”金芷卉眼角禁不住一抽。
……
下午五时过半,活早早的干完收工。
张屠夫说晚上加餐,想吃烤肉。
梅兰竹菊四女很为难,因为眼下肉食都极贵,若是晚上放开肚皮吃一顿烤肉,将会透支他们的生活费用。
天武道人手一挥,拿出厚厚一沓银票,扔给采购的胖家仆去买肉。
胖家仆兴高采烈地离去,却是顶着一只乌青眼哭丧着回来。
众人瞧他手里既没有银票也没有肉,当即猜测他应该是被打劫了。
结果胖家仆一脸幽怨地看了天武道人一眼,说天武道人给他的银票都是前朝银票,卖肉的商铺以为他是骗子,不由分说先给他来了一拳。
众人听完皆一阵无语。
最后还是金芷卉掏出银票解了困局。
每个人都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又稍微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然后聚集到院子里特意收拾出来的空地上,燃起篝火,点起炭炉,肉香酒香很快就在空气中弥漫起来。
众人劳累一天过后,尽情享受起晚上的舒缓时光。
晚上十时,篝火逐渐熄灭暗淡,众人吃饱喝足,丫鬟仆人收拾好东西陆续回屋睡觉去了,剩下张小卒几人坐在院子里,仰望星空,时不时闲聊几句,非常惬意。
院门突然吱哟一声被人推了开来,跟着走进来一个黑袍遮身的家伙,其身高中等,整个身体都掩藏在宽松的黑袍中,袍帽遮挡了他的脸庞,浑身缭绕着阴冷的黑色雾气,让人视线模模糊糊看不清他的身形。
这人进了院子径直走向众人,但是在二十步外停下了脚步,似乎对众人保持着警惕,而后朝张小卒拱手问道:“请问张公子可否为在下加持一个物件?”
声音清脆轻灵,竟是一位女子。
“魔修?”张屠夫盯着黑袍女子皱起眉头。
“还是一个破了戒的魔修。”天武道人突然从躺椅上坐起身,盯着黑袍女子冷笑道:“一个破戒的魔修竟然敢出现在老夫面前,你胆子不小啊?”
第四百三十章 爹,我错了
忽然被两位星辰大能的目光锁定,黑袍女子显然吓了一跳,抬脚慢慢后退,背后涌出一团浓郁黑雾,她将多半个身子隐入黑雾中,只需再退一小步整个身体就能全部没入黑雾中,给人的感觉似乎这团黑雾可以助她随时逃离。
“晚辈无意冒犯,恳请两位前辈高抬贵手!”黑袍女子一半多的身子隐入黑雾中,心里似乎有了底气,朝张屠夫和天武道人躬身作礼,言语真切诚恳。
“阿弥陀佛!”慧心和尚突然双手合十宣一声佛号,表情严肃认真地盯着黑袍女子说道:“施主杀孽深重,放下屠刀回头是岸。我寺佛经浩瀚,可渡世间所有烦恼疾苦、仇恨罪孽,施主若是有意,可来我寺诵经拜佛——”
“滚!”牛大娃嘴角直抽,伸手一把薅住慧心和尚的脖颈,长臂一甩把他扔了出去。
“——”张小卒等人哭笑不得。
听见慧心和尚说黑袍女子杀孽深重,他们皆望着浑身黑气缭绕的黑袍女子心中悚然,猜测黑袍女子可能是十恶不赦的女魔头,可当他们听见慧心和尚后面的话,全都瞬间凌乱。
这厮在干嘛?
在给他的和尚庙招收门徒吗?
可面前这位是个女的呀!
和尚往寺庙里拐骗女人,这不是疯了吗?
牛大娃尤为生气,因为那天在恶水沼泽的湖面上,慧心和尚也是这么对他说的,现在才知道这他娘的是慧心和尚张口就来的套话。
“啊——”慧心和尚人在空中惊叫连连,一边惊慌地捣腾四肢一边急切解释道:“师兄,寺里香油钱越来越少,师父愁的头发都掉光了,吩咐我们广招信徒。哎哟,可摔死我了!”
牛大娃闻言愣神,讶然问道:“你师父有头发?”
“没有。”慧心和尚答道。
“干!”牛大娃气结,叫道:“那你他娘的还说你师父愁的头发都掉光了?”
“哈哈,师兄你是不是傻?和尚怎么可能有头发,我只不过是打个比喻而已,这都听不出来吗?”慧心和尚乐得直笑,把牛大娃的智商狠狠鄙夷了一番。
“——”牛大娃眼角直抽,脸当场就绿了,身上腾的窜起三尺多高的蓝色火焰,纵身扑向慧心和尚,嘴里怒吼道:“老子今晚要吃烤和尚!”
“师兄,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叫爹都没用。”
“爹,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
众人尽皆无语,心中愈加凌乱,对这个长相俊秀,看起来纯真无邪、憨态可掬,又给人以充满智慧感觉的和尚的良好印象尽消全无。
这分明是一个不知廉耻,毫无下限的不良和尚。
都不约而同地给自己暗暗提了个醒,告诉自己今后和这家伙打交道的时候千万得留个心眼,不能被他纯良的外表蒙蔽欺骗了。
气氛本来稍显紧张,可是被慧心和尚这么一闹,紧张感顿时荡然无存。
“黑寡妇是你什么人?”张屠夫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黑袍女子身后翻涌的黑雾问道。
“回前辈,她老人家是晚辈的师尊。”黑袍女子恭敬答道。
张屠夫斜睨天武道人,捋须笑道:“是你老相好的徒弟呢。”
“滚!”天武道人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然后看向黑袍女子问道:“你师父她——还在吗?”
“回前辈,家师健在。”黑袍女子答道。
“哦”天武道人淡淡地应了声,而后身体后仰躺会竹椅里,道:“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这次就算了,下次再敢出现在老夫面前定不轻饶。小卒,帮她弄一下,费用不收也罢。”
此言一出任谁都听得
出来,天武道人和这位黑袍女子的师父黑寡妇颇有渊源。
“多谢前辈!”黑袍女子忙朝天武道人道谢,“晚辈代家师向前辈问好。斗胆问前辈尊号——”
天武道人摆摆手,打断了黑袍女子的话,不愿多谈。
黑袍女子识趣闭嘴。
“姑娘可曾带了物件?”张小卒问道。
“带了。”黑袍女子应声道,手一扬,自宽大的袍袖中抛出一块水滴形的湛蓝色扁平状玉坠。
张小卒伸手接在手里,但玉坠甫一入手他突然失声“啊”的一声惊叫,差点撒手把玉坠扔出去,因为玉坠入手阴寒刺骨,瞬间侵透他的掌心并沿着胳膊往上袭去,激的他猛打了个寒颤。
“抱歉,我不知道你——”黑袍女子连忙道歉,想说不知道张小卒这么弱,但话到嘴边及时止住。
“没关系。”张小卒笑着摆摆手,玉坠固然阴寒刺骨,但更主要原因是他收了全身修为,眼下就是一个精血旺盛的壮劳力,在全无心理防备的情况下自然抵挡不住寒气侵袭,不过他甫一调动气血就将寒气逼出体外。
“姑娘稍等片刻。”张小卒起身说道。做戏做全,何况周围黑暗里还有许多双眼睛盯着,故而拿起玉佩走去竹屋里,想了想,把加持之力稍微提了一截。
在竹屋里等了一会儿,张小卒才不紧不慢地走出来,将玉坠抛还给黑袍女子,并言道:“姑娘的玉坠品质不错。”
如此便可解释增强的加持之力。
黑袍女子把玉坠握在手里感受片刻,隐藏在黑袍帽子里的一双眸子骤然一亮,惊喜地发现玉坠的神魂滋养之力竟比院门口悬挂的那枚玉佩的效果强出一大截,也以为是自己玉坠品质好的缘故,然后朝张小卒拱手道谢,向天武道人和张屠夫施礼告退,接着小退一步,身体整个没入黑雾,在张小卒几人惊讶目光的注视下随着黑雾的消散消失不见。
嘭!
牛大娃提回来一个鼻青脸肿的慧心和尚,丢垃圾一样丢在地上,完全不理会其哼哼唧唧的痛苦呻吟声,向天武道人问道:“前辈,什么是破了戒的魔修?”
“就是吸食过活人精血魂魄的魔修,或是用活人精血魂魄喂养尸、魂、鬼魅等邪祟的魔修。道门弟子视此类魔修为妖魔,见之必诛。你小子好自为之,若是敢破戒,老夫立刻送你去投胎转世。”天武道人冷冷地扫了牛大娃一眼。
牛大娃吓得缩了缩脖子。
“烦请张公子为在下加持一物。”四周黑暗中很快又有人走出,没有走院门,而是纵身跃过篱笆院墙进到院内,和黑袍女子一样,亦是蒙头遮面,看身形听声音应该是个中年男子。
此人走到近前,也不多说废话,先丢给张小卒一枚玉扳指,接着解下腰间的纳物囊整个丢给张小卒,并言道:“这是报酬,应该足够五十粒元始金丹,请查收。”
张屠夫探手一抓,将纳物囊抓进手里,打开把里面的东西一一查看一遍,而后点头道:“只多不少。”
“稍等片刻。”张小卒闻言起身。
“等一下。”张屠夫出声叫住想要去竹屋的张小卒,目光扫视四周的黑暗,朗声说道:“时间不早了,该睡觉了。想加持物件的都一块过来吧,加持完后老夫送你们离开,保证没人知道你们离开这座院子后去了哪里。若是有人假装没听见,仍然我行我素往院子里闯,到时候死的难看,可别怪老夫事先没提醒你们。”
说完他探手对着面前的空气一抓一松,笑了笑,把手收回。
躲在暗处观望的人只觉身体突然被一股强大力量禁锢住,匆忙想要挣脱,但惊恐地发现这道禁锢力量根本不是他们能抗衡的,不过
就在他们魂飞天外时,禁锢力量随着张屠夫五指张开而消散,他们这才知道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躲藏,其实早就暴露在别人眼里,这才知道院子里的这位老人有多恐怖。
震惊之余他们当即对张屠夫定睛观瞧,想仔细打量张屠夫的容貌,猜测这位了不得的人物是何方神圣,可当他们对张屠夫的脸庞定睛观瞧时都不禁神色一怔,这才发现根本看不清张屠夫的容貌。
乍一看,张屠夫的面庞容貌,甚至脸上的汗毛都看得一清二楚,可定睛观瞧之后才惊讶发现,他的脸被一道无形的力量遮挡,压根看不清他的容貌。
见识到张屠夫的恐怖,有几人想也不想转身就逃,眨眼间消失不见。
但也有人从黑暗中走出,或走院门或越墙而入,走到近前先朝张屠夫和天武道人见礼,而后把要加持的物件给张小卒,报酬交给张屠夫。
算上第一个男子,一共七个人,无不是气血旺盛的强者。但也全都蒙头遮面,怕被别人看到他们的容貌后对他们图谋不轨。
“全都足量。”张屠夫把这七人给的报酬一一检查过后,满意地点点头,示意张小卒可以去了,而后把八个纳物囊丢给天武道人,道:“有几样不错的药材,你看看能不能调配几副药出来。”
“明天再说吧。”天武道人随手一挥,把纳物囊丢进他的虚空空间。
等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张小卒从竹屋里出来,将加持好的物件一一归还,八人握在手里感应过后,皆满意的点点头。
“不要抗拒,老夫以空间挪移送你们走,谁要是乱动掉进空间乱流里,可别怪老夫。”张屠夫提醒道。
八人无不欣喜点头,这比他们自己离开安全的多。
张屠夫对着八人拂袖一扫,八人身影一阵晃动扭曲后凭空消失,再出现时已是在不同方向的数千步之外。
“这些人为什么要藏头露尾的深夜才来?”慧心和尚困惑不解地问道。
“多是一些散修,怕被心术不正的人盯上。不过,他们最为忌惮的还是宗门帮派,对没有强大力量依靠的散修而言,宗门帮派的人远比强盗土匪可怕。”张屠夫解释道。
牛大娃使劲点点头,道:“深有体会。”
“散修们为什么不同心协力,共同对抗宗门帮派的压榨?”周剑来皱眉问道。
“以前倒是出现过一个散修联盟,但很快就变了味道,最后内部闹矛盾解散掉了。”张屠夫说道,“散修若是能同心协力也就不叫散修了。”
……
翌日早上八时,雁城百姓全城欢呼,因为官家宣布即将引水建房,发动全城的人修葺南北贯穿整座雁城的忘川河。清理河底干裂的淤泥,堵塞所有裂缝,防止水引进河里后大量往地下流失。
忘川河本就是一条人工河,造河之初河底就建了非常完善的防漏水措施,所以修葺起来相较容易。且全城百姓这两天都喝足了水吃饱了饭,全都重新焕发活力,听说要引水灌满忘川河,一时间热情极度高涨,争着抢着干活。
只用了一天时间,忘川河就修葺一新。
与此同时,官家以一天管两顿饱饭,外加发放一两谷子的优厚待遇,大量征召壮劳力,去雁城外的山里伐木、采石、运土、造砖——
旱灾和地震双重荼毒下的雁城终于活了过来。
有人给恶水沼泽重新取名为——恩泽湖。
……
停棺三日。
戚家五口披麻戴孝将瞎伯下葬。
待家中一切收拾妥当,在戚无为的带领下,一家五口再次前往听雅轩拜见张屠夫,却被告知张屠夫已经离开。
第四百三十一章 宝藏之约
张屠夫确实已经不在听雅轩,但也没有真的离开。
他向天武道人讨要了两块好玉,让张小卒给加持了养魂符,张小卒知道他老人家是用来给儿子治病的,自然尽心尽力,三重天境下的全力加持,功效竟又翻了一倍,把张小卒自己都吓了一跳。
张屠夫深深为之震惊。
感受着自玉身散发出来的强劲的神魂滋养之力,他只觉得手里握着两件连圣人都要为之动容的逆天宝物。
张小卒现在的修为不过是三重天境,若是按照修为境界提升一个等级加持效果就翻一倍的增长幅度,张屠夫不敢想象当张小卒的修为达到五六重、七八重天境,乃至是九重天境时,他将会加持出怎样可怕功效的物件?
也难以想象佩戴着那样功效的物件,神魂会以怎样的速度增长增强,以及拥有强大神魂后,修为精进会变得多么神速?
这甚至让他不由地联想到古仙人复活,天道被斩,或许在九州大陆其他某个地方也在发生类似的诡异事件,也有类似于张小卒这种超能力者的出现——似乎九百年一次的人类浩劫已经再次敲响人类的大门。
天武道人显然也被震惊到了,他在房间里设下隔绝阵法,把张屠夫都拒之门外,只喊张小卒一人进屋,师徒二人在屋内足足谈了一个时辰。
谁也不知道他们师徒二人谈了些什么。
张屠夫也没问,带着张小卒加持的两块好玉去往白云城,要把它们尽快送去北疆。
听说张屠夫只是有事暂时离开,过几天就会回来,戚无为心里长舒一口气,和万秋清交谈几句后就匆忙离去。
眼下雁城百废待兴,有数不完的事情需要他这位城主操劳,万秋清瞧着他黑瘦憔悴的模样很是不忍,却也没办法不让他去。
听雅轩的重建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万秋清决定带领戚长风三兄妹亲手为张屠夫建一座房子,尽一尽孝心,忙活半天累死累活砌起一面墙,娘四个颇有成就的挺直腰杆,结果隔远了一看,歪歪扭扭、前凸后凹,砖缝有薄有厚,砖茬有正有斜,与张小卒和牛大娃砌的笔挺端正的墙面一比,实在丑陋至极,惨不忍睹,连忙装作与我无关的样子远远走开。
他们这才知道原来砌墙也是一门技术活,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万秋清银牙一咬,下令推倒重来,只是话音未落戚长风三人就已逃之夭夭,气得她跺脚大骂。
“累坏了吧?”
“喝口水再干。”
戚哟哟用实际行动告诉万秋清什么叫女大不中留,前脚从她这边逃走,后脚就跑去张小卒那边,嘘寒问暖,擦汗端水。
万秋清瞧见后大为恼火,扬言要把戚哟哟逐出家门,直至张小卒表示砌完手上这间房子就去帮她砌,她才转怒为笑。
戚哟哟对万秋清的威胁丝毫不以为意,放下茶碗和毛巾后,也不嫌脏累,给张小卒递砖添泥,笑眯眯地问道:“这间房子是给咱俩盖的吗?”
这一问触动了张小卒的心弦,让他心里荡起一圈涟漪。
“是。”张小卒凝视戚哟哟漂亮的双眸,笑着点点头。
“那你可得多用点心。”戚哟哟提醒道。
“保证比他们盖的都好。”张小卒保证道。
“我想在这个位置留一扇窗户,窗外种一些竹子,推开窗户就能闻到竹香,伸手就能捏一片竹叶在指间。”戚哟哟走到一个位置比划着说道。
“没问题。”张小卒点头应道。
“别用
这些破砖头,留给他们用,我去挑些好的来。”戚哟哟朝张小卒狡黠地眨眨眼,嘴角勾起一抹狡猾的坏笑。
张小卒哑然失笑。
……
南境第一佳人戚哟哟。
金芷卉从未嫉妒过这个称号,因为在他们宗门弟子眼里,这些世俗间的各种尊荣称号不过是笑话而已,就如牡丹海棠不会和路边野花争艳,猛虎蛮熊不会和蚂蚁争强,因为二者根本不在同一世界。
所以在金芷卉眼里,戚哟哟这位南境第一佳人,不过就是野花中的香花,蚂蚁中的大力士,不值一提,并不屑一顾。
那日在戚家练武场,戚哟哟当众拒绝宇文睿的求亲,并当众宣布自己已经心有所属,而她倾心之人竟是张小卒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之辈。
金芷卉当时的第一反应不是震惊,而是觉得搞笑,感觉戚哟哟傻愣愣的像极了白痴。一颗参天大树送上门来给她遮风挡雨她不要,偏偏在一丛杂草中挑了株叶肥体壮的,根本是坐井观天,让人贻笑大方。
所以金芷卉只羡慕嫉妒戚哟哟的九阴之体,觉得她若是没有九阴之体,宇文睿定是看都不屑看她一眼。
然而她现在才发现,自己似乎错了。
瞧着戚哟哟放下身份和矜持,一点也不嫌弃满身臭汗和泥渍的张小卒,不仅给他擦汗端水,还心甘情愿的干起递砖添泥的粗活,张小卒也没有因为戚哟哟高贵的身份而对其畏缩、恭维、讨好,两人一边干着活一边说说笑笑,既像一对相熟多年的老友,又不缺恋人间的甜蜜味道,金芷卉恍然发现这不就是她一直以来所追求的爱情的样子吗。
所以戚哟哟放弃了宇文睿,她真的是鼠目寸光坐井观天吗?
显然并不是,她不过是勇敢的拒绝,勇敢地追求自己所追求的。
同时不得不说的是,她看人的眼光也是极准的,张小卒出身固然低微,但是他已然鱼跃龙门,未来的成就未必会比宇文睿低。
如果再算上品行德性,宇文睿完败。
第一次,金芷卉真正羡慕嫉妒起戚哟哟,不是羡慕嫉妒她的九阴之体,而是羡慕嫉妒她找到了,并掌控着自己的未来。
金芷卉看了眼身旁不远处正哼着小曲卖力砌墙的牛大娃,瞧着其憨头憨脑,一身狗肉上不了正席的粗劣气质,禁不住心生茫然,自己想要的爱情会应在、能应在这个男人身上吗?
然而金芷卉不得不承认的是,她心里已经对这个粗犷的男人有了心动的感觉。
要赌一把吗?
赌上自己的爱情和未来。
金芷卉犹豫难决。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宇文睿对她造成的心理伤害已经在她心里留下了难以抹除的阴影,她不愿再像个傻子一样把自己的心交给另一个人。
少女怀春,一朝梦惊醒。
牛大娃的目光突然望了过来,打断了金芷卉的思绪,她迎上牛大娃投来的目光愣了愣神,然后才反应过来,发现是牛大娃泥盒子里没泥巴了,忙拿起倚靠在一旁墙上的铁锹,说道:“等一下。”
话一出口她突然脚步一顿愣在了原地。
刚才她还在羡慕戚哟哟放下身份和矜持,不嫌脏累给张小卒递砖添泥,可猛然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在这么做了。
从一开始的格格不入、嫌弃芥蒂,到现在的习以为常,用修炼术语讲,俨然已经到了浑然忘我的境界,而前后总共才不到三天时间而已。
她堂堂缥缈宫的仙子,竟成了
递砖添泥的小工,还浑然忘我、乐此不疲,这不是疯了吗?
于是她端起铁锹给牛大娃加满了泥盒,心想既然已经疯魔,那就疯到底吧。
……
戚长风找了一处阴凉地,吩咐丫鬟端来茶几,沏上竹茶,然后坐下来悠哉悠哉品着茶望着忙碌的众人,只是他目无焦距,显然心思并不在眼前。
两个月的修养,他消瘦苍白的脸颊已然多了些肉感,添了几抹血色。
“在下周剑来,见过戚大公子。”周剑来走了过来,向戚长风打招呼。
戚长风颔首微笑,指指一旁的空凳,道:“坐。”而后拿起茶碗给周剑来沏了杯茶。
“谢谢。”周剑来坐下并道谢。
“客气。”戚长风道。
周剑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润润干燥的嘴唇和被烈日炙烤得冒烟的嗓子,然后放下茶杯看向戚长风说道:“听小卒说戚大公子智谋天下无双,身在雁城却能决胜千里之外。”
“呵呵,不敢当此盛誉。”戚长风连连摆手,笑道:“是小卒兄弟聪明绝顶、记忆力超绝,凡事听一遍后非但能一字不漏的记住,还能举一反三,着实厉害。”
周剑来没有继续恭维,开口道明来意:“在下建了一个大寇团,尚缺一位智囊,诚邀戚大公子加入。”
“抱歉,在下只想过平静的生活。”戚长风歉意拒绝。
“闲着也是闲着。”周剑来道。
“——”戚长风发现竟无言以对。
“我是大当家,牛大娃是二当家,张小卒是三当家,元泰平是四当家,我们一半大寇团潜力无穷。”周剑来底气十足地介绍他的一半大寇团目前的豪华阵容。
“——”戚长风嘴角抽了抽,问道:“四个泥瓦匠?”
“——短暂的兼职,不要在意。”周剑来脸颊一红。
“哈哈,倒也有趣。”戚长风突然开心大笑,五指扣着茶几有节奏地敲了一会,看向周剑来,眼里闪过一抹笑意,说道:“眼下有一笔巨大的宝藏财富,就藏在雁城到白云城的这段地界内,你的大寇团若是能在半个月之内找到它,本公子就答应加入你的大寇团。”
“一言为定。”周剑来眼前一亮。
“一言为定。”戚长风肯定点头。
“有详细点的讯息吗?比如说藏宝图。”周剑来问道。
“藏宝图没有,只知道——”戚长风的话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
哒哒哒——
一队穿盔戴甲的骑兵自西边街口疾驰而来,然后在听雅轩门口猛然停住。
一位银甲男子催马上前,靠近院门向院子里的人大声喝问道:“这里可是听雅轩?”
“回军爷,这里正是听雅轩。”靠近院门附近的夏竹朝马背上的银甲骑士躬身行礼恭敬应答。
银甲骑士听后接着喝问道。“张小卒、周剑来、牛广茂,此三人可在这里?”
“在。”张小卒停下手里的活应声道,“敢问军爷找在下三人有何事?”
“大胆!”银甲骑士突的大声怒斥,语气不善地喝道:“既然在,为何不出来见本将军?赶快上前来让本将军瞧瞧,若名不副实,看本将军不治你三人一个藐视上官之罪。”
“——”张小卒几人面面相觑,压根听不懂这人在说些什么,只知道这人的官威倒是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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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二章 人多,胆壮
若是搁在两个月前,突然窜出来这么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兵,照面就冲着张小卒三人一顿喝斥,三人肯定发憷。
俗话讲得好:民不与官斗。
即便是宗门的人碰见正规军,都会礼让三分,能不招惹绝不招惹。
在兵强马壮的帝国机器面前,宗门帮派实在不堪一击。
唯有隐世的传世宗门或古老世家能与帝国分庭抗礼,而帝国背后的最强仰仗也正是这些隐世的超级势力,苏氏皇朝亦如此。
张小卒三人既不是隐世宗门的弟子,也不是古老世家的弟子,只是三个不久前刚从战场上下来的杀才,然而面对眼前这一队五十人数的骑兵,一样无惧。
这队骑兵看上去气势汹汹,吓唬老百姓绰绰有余,可实际上他们身上连一点杀气都没有,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队没上过战场,没染过血的生兵蛋.子。
没有杀气的气势不过是纸老虎罢了,怎可能唬得住提刀跨马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过的张小卒三人?他们斩杀的大牙悍兵可比眼前这五十人气势强多了。
“不是雁城的兵。”戚哟哟打量着这一队人马的铠甲,神情略带疑惑地向身边的张小卒说道,“看肩膀上的徽章应该是牧羊城的兵。”
“牧羊城?”张小卒向戚哟哟投去询问的目光,他第一次听说这个城名。
“白云城往北一千二百公里外有一条河,名叫暮河。牧羊城在暮河北边,已经不属于咱们南境的主城,是直属于帝都管辖的七十二座中央城之一。”戚哟哟知道张小卒在这方面的知识匮乏,故而解释的比较详细。
“他们——”
“你们三个聋了吗?!”银甲男子不耐烦的怒喝声打断了张小卒的继续询问。
张小卒放下手里的砖头和瓦刀,从脚架上跳下,随意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向院门口走去,牛大娃和周剑来也都走了过来。
“敢问军爷找我三人所为何事?”张小卒走出院门,在马前两步处停下脚步,仰头看着马背上的银甲男子,不卑不亢地问道。
周剑来和牛大娃也先后走出院门,在张小卒身侧停下脚步。
银甲男子上下打量张小卒三人,当目光落在周剑来身上时,不禁皱起眉头道:“怎么是三个毛头小子,还有一个断臂的残废?是裘战老儿捉弄我家公子,还是雁城的兵已经死绝,到了无人可用的可怜境地?”
听着银甲男子的自语,张小卒三人顿时皱起眉头,此人嚣张跋扈的气焰本就惹他们心中不爽,此时听了他目中无人,不知尊敬人的话,心中愈加不爽。
只是不知男子此来何意,遂暂且隐忍不发。
也是因为这几天的田园生活使他们桀骜狂躁的内心逐渐归于宁静,磨去了他们身上许多锐气,散去了他们从战场上带下来的煞气,让他们从锋芒毕露转变成锋芒内敛,所以脾气好了许多。
“张小卒、牛广茂、周剑来,就是你三人?”银甲男子拿手中马鞭指着三人问道。
“正是在下三人。”张小卒出声答道。
“大胆!”银甲男子突的大喝一声,冲张小卒三人喝斥道:“你三人见了本将军为何不跪?”
啪!
他话音尚未落下,竟一甩手中的马鞭,裹挟着真元力抽向张小卒三人。
说动手就动手,当真是蛮横无理,欺人太甚。
若是换成普通百姓,被他这携带真元力的一鞭子抽在身上,即便不死也得去半条命。好在张小卒三人不是普通人,更不会任他打骂。
马鞭由左边抽来,牛大娃首当其冲,但他看都没看一眼,随手一抓就将鞭子抓在手里。
“不错,不错。”马鞭被挡,银甲男子反倒没生气,而是朝牛大娃满意点头,道:“能随手接住本将军三成力的一鞭,想必是有些能耐的。让本将军再试试你二人实力如何。”
他目光从牛大娃身上收回,看向张小卒和周剑来,同时右臂回缩想要抽回马鞭,可是抽了两下没抽动,定睛看去发现仍被牛大娃牢牢握在手里,当即喝斥道:“混蛋,松手!”
牛大娃也不应声,只是咧嘴朝银甲男子冷笑。
银甲男子看到牛大娃脸上的不屑冷笑,感觉被牛大娃藐视了,当即勃然大怒,真元力骤然暴涨,朝右侧猛地甩鞭,瞧他嘴角一抹狰狞,似是想把牛大娃甩飞出去。
马鞭瞬间绷紧,发出嘣的一声。
银甲男子脸色骤变,感觉手中的马鞭就像缠在山峰上一般,任他如何施力始终翁丝不动。
“找死!”银甲男子冷哼一声,手上的真元力再次暴涨。
可是就在他再次发力的一瞬间,牛大娃却突然松手,就见他“啊”的一声惊叫,仰面从马背上摔了下来,狼狈模样逗乐了张小卒三人。
“该死!该死!该死!”银甲男子砰的一声摔在坚硬的青石街道上,顿时气急败坏地连连怒吼,翻身爬起怒视牛大娃,喝道:“你竟敢藐视戏弄上官,按军律当——”
“能不能好好说话?”张小卒皱眉打断了银甲男子的话,“你肩膀上不过是个少校军衔,却一口一个‘本将军’,不觉得羞臊吗?别说你不是将军,便就是将军,就能如此蛮横无礼吗?从你出现到现在已有一刻钟的时间,你连自己为何而来都没说清楚,敢问这位军爷,出门的时候是不是忘了带脑子?”
“放肆!竟敢言语羞辱本将——将军,今儿不给你们三个点颜色瞧瞧,怕是驯服不了你们三个蛮痞。黑铁骑兵何在?”银甲男子脸色铁青,被张小卒怼的说“本将军”都没了底气,气得把手里的马鞭摔在地上,仓啷一声抽出腰间战刀。
“喏!”五十名身穿黑色铠甲的骑兵高声应喏,同时气势汹汹地抽出战刀。
南境边境有一支所向披靡的黑甲骑兵,而他们名为黑铁骑兵,既有向黑甲骑兵致敬之意,亦是在标榜自身战力,意在告诉人们他们和黑甲骑兵的差距只有微小的一个字。
然而一字之差却有云泥之别,这若换成五十黑甲骑兵,张小卒三人哪能这般淡定。
“等一下!”张小卒大声喝止。
“哼!”银甲男子得意冷笑,斜睨张小卒一眼,道:“现在知道害怕了吗?可惜晚了!现在就算你们跪下来给本将军磕头认错,本将军也不会饶恕你们。将军威严,岂容尔等冒犯?!”
“开战之前能告诉我们,你究竟为何而来吗?”张小卒问道。
之前银甲男子嘴里有提到一句裘战将军,虽然此人言语不恭敬,但听其话语似乎是老将军让他来这里找他们三人的,故而张小卒想先问清楚事情原由,以免误了重要的事情。
“开战?哈哈,就你们三个也配‘开战’二字?”银甲男子像是听到好笑的笑话一般,笑得前仰后合。
张小卒禁不住抽了抽眼角,差点没忍住冲上去抽他一耳刮,让他少说废话。
好在银甲男子笑过之后还记得张小卒问了什么,突的神色一傲,昂头挺胸,拿下巴看着张小卒三人,说道:“我家公子缺几个帐前侍卫,找到裘战老儿,裘战老儿向我家公子推荐了你们三个。没想到你们三个竟然这么不识抬举,并且还桀骜不驯、蛮痞无礼,今儿不把你们驯服,如何敢让你们去公子身边服侍?”
三人这才听明白,原来这厮是来给他家主子挑选侍从的,而招募对象就是他们三个,难怪一上来就嫌弃周剑来断臂,看见牛大娃施展本领后又对牛大娃赞赏有加,还要试试他们另外两人的实力如何。
虽不知裘战为何会向这厮的主子推荐他们三个,但事情想来肯定有所出入,绝不会像这厮说的这样,因为裘战很清楚他们三个的身份,怎可能让他们三个去给人当侍从。
牛大娃突然向前一步踏出,砰的一脚踩到银
甲男子面前,左手探出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右手抡圆胳膊啪的一声扇在他脸上,把他头上戴的头盔扇飞了出去。
啪!
牛大娃紧接着反手一巴掌,这一下结结实实地抽在银甲男子的脸上,他的真元力防御在牛大娃的巴掌下如纸糊一般,被瞬间撕碎,血水带着牙齿从银甲男子嘴里飞了出来。
啪!啪!啪!
响亮而又密集的耳光声响彻街道两头。
一颗颗牙齿从银甲男子嘴里飞出,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青紫肿胀起来,嘴角都被抽烂了。
牛大娃的巴掌抽的太快,银甲男子一口气堵在喉咙口出不来,故而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大——大胆!”似乎从未见过银甲男子挨揍的样子,他身后的骑兵愣是看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当即扬刀策马,想要冲上前去解救银甲男子。
张小卒和周剑来一左一右往前踏出,气势携带着冷冽的杀气自体内猛然迸发出来,如决堤的洪流向前咆哮奔涌,与策马逼近的骑兵撞在一处。
嘶——
啾——
战马对杀气最为敏感,甫一感受到张小卒和周剑来的杀气冲击,立刻惊惧嘶鸣,纷纷扬蹄止步,竟不敢靠近二人。
砰砰砰——
骑兵们猝不及防,十多个人被甩下马背,有几个头盔都摔得滚了出去,狼狈至极。
他们羞愧的无地自容,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摔下马背?
想他们在军营演练的时候,勒绳止马,马身高高竖立起来,他们也能紧贴在马背上不摔下来,甚至还能挥刀舞剑,好不威风。
思来想去不得其解,最后只能归咎于连日奔波,状态太差。
五十人倒也训练有素,短暂的骚乱后很快重整阵型,然而感受到张小卒和周剑来身上的骇人气势,他们哪还敢轻视二人,尤其是那令人心惊胆战的冷冽杀气,让他们感觉这二人犹如两尊杀神。
可是他们骚乱和犹豫不前的这些时间,他们的首领一直在被牛大娃尽情揉虐着,片刻都未停止过。
啪!啪!啪!
响亮的耳光声声震耳,脸早已肿成猪头没了人样,牙齿好像全都被扇掉了。
牛大娃终是打够了,掐着银甲男子的脖子将其丢了出去,冷然道:“再让老子听见你侮辱裘老将军的名讳,老子割了你的舌头。”
对裘战,牛大娃既心怀感恩,又尊崇敬重,之前银甲男子第一次出口对裘战不敬时,他就差点没忍住出手,未曾想银甲男子再次出言侮辱,一口一个“裘战老儿”,把牛大娃彻底激怒,故而毫不留情地一巴掌一巴掌抽烂他的嘴,看他今后还敢不敢胡乱喷粪。
“啊——”银甲男子堵在喉咙口的那口气这才提上来,嘴里当即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凄厉至极。
“现在能静下心来好好说话了吗?”张小卒冷笑着问银甲男子。
银甲男子两手抱着乌青肿胀的腮帮子,一双眼珠子通红充血,如发狂的野兽一般瞪视张小卒三人,张开染血的嘴,歇斯怒吼道:“撒!撒!萨和哈们!萨和哈们!”
他满嘴的牙都被牛大娃扇掉了,甫一张口满嘴漏风,再加上腮唇全都肿胀如猪头,所以发音更加不清,以致谁都没听懂他在叫嚷什么。
他转身冲身后的骑兵连嚎带比划,骑兵们才勉强听出来他在喊什么。
“杀了他们!”
原来他是在命令骑兵对张小卒三人发动冲锋,要杀三人。
“众将士听令,斩杀贼子,为少校大人报仇雪恨!杀啊!”一个肩膀上挂着中尉军衔的将士,挥舞手中的战刀向骑兵下达进攻的命令。
“杀!”得到上峰命令,五十人虽心有畏惧,却还是对张小卒三人发动了进攻。
人多,胆壮。
(愿逝者安息,愿生者奋发,愿祖国昌盛。)
第四百三十三章 抢功镀金
这五十黑铁骑兵本就已经冲到张小卒三人面前,此时只催马向前跨一步就把三人纳入攻击范围,手中战刀不加犹豫地砍向三人。
刀锋破空,直袭要害,既快,且准,又狠。
不得不说他们所展现出的执行力和战斗力,并没有那么不堪,反而让人看得出这着实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骑兵队伍,若能历经一番沙场洗礼,必然能成长为一支战力不俗的精锐骑兵。
只可惜眼下他们还很稚嫩。
张小卒身体一偏,让过斜砍过来的刀锋,右手探出擒住刀背,往下猛地一拉,那人完全低估了张小卒的力量,猝不及防被张小卒拽下马背。
张小卒夺下战刀,纵身上马,顺势一个膝撞,正顶在那人下栽的脑袋上,咚的一声大响,直接将其撞得晕死过去。上得马背,张小卒策马斜冲,几步就将速度提了起来。
骑兵陷阵冲锋,没有速度算什么骑兵。
冲进敌阵,长刀或扫或拍或敲,霎时间杀得人仰马翻。
牛大娃却要比他简单粗暴的多,金刚不坏神功施展出来,任由长刀砍在身上叮当作响,他长臂一揽抱住一匹战马的脖子,往斜侧里一带一摁就将战马砰的一声摔倒在地,而后腰身一拧脚下打旋,竟把战马抡了起来,原地回旋一圈砸了出去,砰咚咣当砸倒一片。
周剑来以剑指御剑气,将三个向他杀来的黑铁骑兵扫下马背,而后借助牛大娃的攻击掩护撤出战场,道一声“无趣”,转身回了院子,大步朝戚长风走去,觉得还是宝藏有趣些。
“这二人竟已成长到了这般高度!”戚长空望着以区区二人之力就把五十骑兵杀得片甲不留的张小卒二人,心里极为震撼,同时也非常落寞挫败,感觉被两个后生超越并远远地甩在身后,他作为瞎伯唯一的真传弟子,实在有辱师尊名号。
“你也不比他们差。”万秋清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或许感受到戚长空内心的失落情绪,故出言安慰,说道:“若不是你身负重伤错过了百荒山的大机缘,以你的天资悟性,修为连升两个境界轻轻松松,哪里会比他们两个差。”
“娘,我想出去走走。”戚长空突然说道。
“去哪里?”万秋清神情一怔。
“暂时还没想好。”戚长空应道。
“出去散散心也好,要不陪娘一起去北疆吧?”万秋清提议道。
“不,我想自己一个人。”戚长空一口回绝。
万秋清皱眉陷入沉默,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以你目前的修为,独自一人在外闯荡非常危险,但,若是你父亲答应,娘也不反对,可若你父亲不答应,你便随我去北疆。”
“好。”戚长空点头答应。
街上的战斗已经结束,五十骑只剩战马还站着,人躺了一地,哀嚎声此起彼伏。
张小卒和牛大娃留了手,没有伤他们性命,最多就是打断一两根骨头。
“好了,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吧?”张小卒笑着环顾一周,目光落在趴在地上装死的银甲男子身上,摇了摇头。
这厮本就不会好好说话,尽知道扯虎拉皮,现在又被牛大娃打废了,张口满嘴漏风,呜哩哇啦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找他说话纯属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张小卒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四下找了一会,找到那个下令攻击的中尉,策马到近前,自马上下来,站到他
面前,说道:“中尉大人,说说吧,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
中尉强忍断骨之痛,翻身坐了起来,昂头瞪视张小卒,眼睛里射出仇恨地光芒,咬牙切齿道:“哼哼,你们死定了,天王老子来了也救——呜——”
他话说一半,张小卒手中战刀刀身一扁,啪的一声狠拍在他嘴上,把他到嘴边的狠话拍回了肚子里,同时拍掉了他上下四颗门牙,就着鲜血咽进了肚子里。
“啊——”他捂着嘴巴惨叫。
张小卒冷声道:“好好说话,否则我不介意把你牙齿一颗颗敲下来,就像少校大人那样,提前体验老年生活。”
中尉闻言吓得脸色大变,惨叫声戛然而止。
“我家少将军听说雁城战乱,正被大牙狗和叛军两面夹击,情势危急,故而率领我等五万精骑前来支援,未曾想雁城战士勇猛无敌,这么快就歼灭了大牙狗,并且击退了叛军,化险为夷。
我家少将军本想率我等打道回府,却又听说雁南还有许多主城沦陷,正掌控在叛军手里,不能容忍叛军在我南境大地上耀武扬威,想率我等夺回沦陷的城池,救出身处水深火热中的穷苦百姓。
可是少将军初来雁城,对雁南地域情况不太熟悉,便想找几个身手矫捷的人随军同行,为我军讲解雁南地域分布。
少将军找到裘老将军面前,裘老将军给我家少将军推荐了三位,于是少将军就派我等来邀请三位勇士一同出征,助少将军一臂之力。”
在张小卒的淫.威恐吓下,中尉一下变得乖巧懂事,思路清晰条理分明,将前因后果一一道来,虽然也缺了几颗门牙说话漏风,但总体能够听得明白。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何至于此?平白挨一顿揍,冤不冤得慌?”张小卒摇头叹息道,手中战刀当啷一声丢在地上,走到银甲男子面前,冷笑道:“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多谢他的美意,但我们正忙着盖房子,没有时间去,请他另请高明,实在抱歉。没听明白的话就站起来,咱们再干一架,听明白的话就立刻滚蛋。
对了,都把头盔留下,因为若是在战场上,你们已经全军覆没,就用头盔替代你们的脑袋吧。不愿意留头盔的,那就把脑袋留下。相信我,绝对不是和你们开玩笑,也请你们别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滚吧!”
银甲男子从地上爬起,目光怨毒地看了张小卒一眼,但也仅仅是一眼,不敢多看一眼,怕看久了会招来毒打。至于把他揍成猪头的牛大娃,他是看都没敢看一眼。
刚才被牛大娃掐着脖子扇耳光时,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感觉自己像极了砧板上的鱼肉,就将被牛大娃一点点宰割致死,所幸上天眷顾,让他苟且捡回一条小命。
五十精锐骑兵对三,不,是对二,结果竟以摧枯拉朽之势完败,再加上他的一口好牙为代价,让他终于知道裘战给他家公子推荐了三个多么恐怖的家伙,着实是三个不错的人才,只可惜他们即将从这个世界消失,因为他们得罪了招惹不起的大人物。
黑铁骑兵是他家公子的脸面,羞辱黑铁骑兵就是羞辱他家主子,他家主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羞辱的,至少雁城不存在这样的人。
所以他没有阻止骑兵把头盔留下,因为这样可以让他家主子更加真切的感受到被羞辱践踏的滋味,必须让他家主子愤怒起来,不然他痛失满口好牙的仇怎么报。
望着一群人丢下头盔,牵着战马狼狈逃离的惨样,张小卒失望地摇摇头,这队骑兵战力还行,就是骨头太软,恐怕得多经历几场大战才能让软.掉的骨头硬起来。
张小卒把一顶顶头盔捡起来,挂到竹子篱笆上,然后回到院子里继续干活。
“你把人家揍了一顿,还把人家的头割了,主子知道后怕是坐不住。”戚哟哟笑道。
“那就来好了,打一顿气就顺了。”张小卒无所谓道。
对方摆明了不想好好说话,否则怎会派来五十武装精锐的骑兵来请他们三个,分明是想给他们来个下马威,挫去他们的锐气后便于使唤掌控,他们除了反抗还能怎么办?总不能真去给人家当侍从吧?
“人家可有五万精锐骑兵呢,你打得过吗?”戚哟哟笑问道。
“不是说外城的兵马不能进入雁城城内的吗?外城的军官进入雁城,最多也只能携带两百亲卫?”张小卒问道。
“哟,原来你知道呀,还想吓唬你一下呢。”戚哟哟俏皮地眨眨眼。
张小卒笑道:“便是真有五万精锐骑兵,也没什么可害怕的。”
“怎么说?”戚哟哟好奇问道。
“这里可是雁城,雁城的兵个个是血性男儿,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肯定不能让外城的兵在自家地盘耀武扬威欺负自家兄弟。再者,我好歹也算是雁城的英雄,你们雁城人好意思让英雄受辱吗?”张小卒一一分析道。
“你心里倒是明镜一样。”戚哟哟笑道。
张小卒神情一敛,语气严肃道:“不过这些家伙能不远万里来驰援雁城,虽然来迟了一些,但路途遥远,非可抗因素,所以倒也值得我们尊重。”
“呵呵,你还真信啊。”戚哟哟冷笑。
“啊?”张小卒诧异,问道:“不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戚哟哟一口否定,道:“听他们说的好听,其实不过是一群二世祖乘战争尾声来镀金的。
咱们大禹向来重武轻文,二世祖们想要加官进爵仕途康庄,没有战功傍身可不成,所以每天都会有一批二世祖带着家将前往四方边境,装模作样的和敌国搞点摩擦,回去后便各种战功加身。
比如,如何如何机智,如何如何善于布阵策略,如何如何勇猛,最后杀了几万、几十万敌军,杀得敌人闻风丧胆、屁滚尿流。像这样镀一层金在身上,他们的老子操作起来就容易的多,加官进爵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原来如此。”张小卒恍然大悟。
“等着看吧,最近会有一支支军队从各城赶来,肯定都是打着支援雁城的旗号,实则都是来捡便宜捞战功的。若是能从叛军手里夺回一座城,可就是天大的功劳,而叛军眼下羸弱不堪,正是立功的大好时机,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戚哟哟说道。
远处阴凉地下,周剑来目光炯炯地盯着戚长风铺在茶几上的一张地势图,语气稍显兴奋地说道:“也就是说在雁城到白云城的这块区域里,有一个大牙军的秘密据点,而这个秘密据点里藏着大量金银财宝。”
“没错。”戚长风点头道,“大牙军把金城和皓月城抢掠一空,那么多金银珠宝他们根本没办法运走,所以必然藏在了某处,以求日后徐徐图之,或是干脆作为下一次侵略大禹的运作资金。只是我苦思多日,也找不到这个据点在哪里。”
第四百三十四章 跪下,臣服于我
午饭时间周剑来把张小卒、牛大娃和元泰平三人叫到一处,宣布了一半大寇团成立后的第一个任务,那就是在半个月的时间内找到大牙军埋藏宝藏的秘密据点。
张小卒三人听完这项任务的具体情况后,全都一脸懵逼地看着周剑来,怀疑他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雁城到白云城,横跨金城和皓月城两大主城区,区域面积何其广阔,想要在这广阔的区域内找到大牙军隐秘的宝藏据点,最最最重要的是没有一丁点的线索,无异于.大海捞针。
还要限制半个月的期限,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不理会三人的抱怨和抗议,周剑来下令三天后出发。
万秋清和戚长空宣布临时受雇于一半大寇团,加入寻宝队伍。
张小卒瞧着万秋清那狡黠的眼神,即知她黄鼠狼给鸡拜年,不怀好意,但也不敢多说什么。
戚哟哟表示抱歉,她即将结束休假返回军队。
金芷卉未做表态。
慧心和尚立场坚定且明确,跟着师兄有饭吃,离开师兄得喝风,他想吃饭,不愿喝风。
“是谁这么大胆,敢对本公子的黑铁旗卫动手,还把他们全部斩首?”
一道饱含怒气的喝声打破了午饭后的短暂宁静。
张小卒等人闻声纷纷起身自阴凉处出来,顺声往门前的街道上看去。
一眼望去,张小卒等一干人皆露出惊奇的表情。
只见一位二十五岁上下的青年男子,身穿金甲金盔,肩披大红披风,傲气凌云,威风凛凛。
不过张小卒等人的视线并未在他身上多做停留,让他们惊奇的是青年男子胯下的坐骑,一头似马非马的庞然大物。
其首尾足有三丈长,高一丈有余,形似马,却头生银色独角,身披土黄色鳞甲,尾如钢鞭,四蹄踏着腾腾烈焰。
远比其背上的金甲青年威风。
甚至连其身后二百全副武装,整齐划一的黑铁骑兵,都在它威风凛凛的夺目光芒下黯然失色。
“独角烈焰兽,可吞金吐火,身披坚甲,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戚哟哟望着脚踏烈焰的庞然大物,一脸艳羡地给张小卒介绍道。
“你若喜欢,我夺来给你。”张小卒听出了戚哟哟话语里的羡慕眼馋,脱口说道。
“你是土匪吗?”戚哟哟闻言白了他一眼。
“一半大寇团三当家。”张小卒答道。
“——”戚哟哟闻言不禁语结,她把张小卒这一重身份给忘了,而后哑然失笑,摇头道:“独角烈焰兽脾性刚烈,极难驯服,不过一旦驯服就会温顺听话,且一生只认一主,忠心不二。所以就算你夺来,我也驾驭不了它。”
“那真是太可惜了。”张小卒遗憾地摇摇头。
“不可惜。”身后突然传来天武道人的声音,只听其说道:“老夫正在为一味药发愁,没想到它竟主动送上门来。独角烈焰兽以金为食,其胆汁具有极好的解毒功效,是炼制解丹毒丹药的绝佳药材。你和剑来、大娃体内沉积的丹毒,就靠它的血和胆汁来解了。”
张小卒闻言眼前不禁一亮,盯着独角烈焰兽
,眼神突然变得火热起来。
他们三个,尤其是他,因为最近一段时间服食了猛量的丹药,导致体内淤积了大量丹毒,这两日天武道人一直在给他们调配药浴,帮他们排除体内丹毒,但效果并不是太好。
一是因为他们体内丹毒淤积的太重太深,二是因为雁城的药材紧缺,许多味关键药材都买不到,遂托张屠夫从白云城回来时捎带一些。
眼下既然有极佳的药材送上门来,自然不想放过。
只不过就这么当街明抢别人的宝贝,似乎不怎么仁道,有违村长爷爷的谆谆教导,这让张小卒有点犯难。
“公子,就是这里,人就在院子里。”
“公子您看,他们竟然把我们黑铁骑兵的头盔挂在篱笆上,如此**裸地羞辱我们黑铁骑兵,实是欺人太甚!”
“公子威严不容冒犯!黑铁骑兵威严不容冒犯!”
“请公子下诛杀令!”
被牛大娃抽成猪头的银甲男子,脸上的肿胀消了一半,虽然仍满嘴漏风,但吐字归音准确利索了许多,已经勉强可以听清楚他说的话。
他对张小卒三人已然恨之入骨,在金甲青年面前三言两语就将矛盾激化,甚至当众请金甲男子下诛杀令,要将张小卒三人杀而后快。
金甲青年目光落在挂在竹制篱笆上的一溜头盔上,脸色顿时拉了下来,阴沉的可怕,催动胯下独角烈焰兽将院门踏平,竹制的院门在独角烈焰兽的蹄下顿时烧成灰烬。
“张小卒、牛广茂、周剑来,本公子给你们三息时间,滚出来,跪到本公子面前臣服效忠,否则本公子的黑铁骑兵将踏平此处!”金甲青年狠辣的目光扫视站在院子里的张小卒等人,高高在上,不讲一点道理。
常言道有其主必有其仆,此言一点也不假。见到金甲青年主宰一切的狂傲姿态,张小卒等人立刻明白银甲男子为何会那般目中无人、嚣张跋扈了。
张小卒三人迈步上前,不紧不慢,不慌不忙。
元泰平也一起走了出来。
慧心和尚盯着独角烈焰兽,嘴角流下了哈喇子,急道一声佛号,迈步往前走去,想跟上牛大娃的步伐,但往前走了几步又皱眉退了回来。
金芷卉亦微皱柳眉,站在原地未动。
他二人皆为宗门弟子,冒然和正规军动手,恐给宗门招惹祸端。
戚长空想要上前,却被万秋清拦了下来,因为戚无为是雁城城主,所以他们身份比较特殊,若是招惹了这些中央城的权贵,必然会给戚无为的仕途惹来麻烦。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万秋清觉得张小卒四人完全有能力应对眼前的局面,如若真需要她出手相助的时候,她自不会袖手旁观。
更何况还有天武道人坐镇院中。
“公子,就是他们三个,非但对公子的邀请不屑一顾,还藐视、践踏公子的威严!必须严惩不贷,以儆效尤,振公子雄威!”银甲男子见张小卒三人走出来,顿时目眦欲裂,一副要把三人生吞活剥的狰狞面容,言语上撺掇金甲青年对付三人。
“哼!”金甲青年闻言怒哼一声,自独角烈焰兽背上站了起来,居高
临下俯视走到近前的张小卒四人,宛如帝王在审视他的臣民。
“跪下!臣服于我,饶尔等不死!”金甲青年声音冰冷道。
“若不呢?”周剑来仰视青年男子问道。
金甲青年目光骤然一寒,盯着周剑来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那就去死!”
“呵,好大的口气。”牛大娃嗤鼻冷笑。
“放肆!”金甲青年耳朵里听不下半个忤逆的字眼,牛大娃的嗤鼻冷笑触怒了他,仓啷一声拔出宝剑,喝道:“黑铁骑兵听令!”
“喏!”两百黑铁骑兵高声应喏,齐刷刷地抽出战刀。
两百人相较五十人,气势强了几倍,隐隐间已有一股萧杀之气。
“别染了院子,去东边湖里打吧。”张小卒皱眉轻道一声。
“走。”周剑来纵身朝东边跃去,张小卒三人紧跟其后。
“哪里逃?给本公子追,追上后就地正法!”金甲青年以为四人想逃,当即下令追杀,同时驾独角烈焰兽一马当先追了上去。
独角烈焰兽一纵十余丈,速度奇快。
太渊湖和听雅轩只隔一条宽敞的街道,所以眨眼的时间张小卒四人就跑进了太渊湖,湖底平坦开阔,且淤泥早已干裂,踩上去硬邦邦的,倒是一处不错的战斗场地。
“裘战老儿糊弄欺骗本公子!”金甲青年突然一声怒骂,“这三人狗屁的临阵经验丰富,被骑兵追杀竟然往开阔的地方逃窜,分明是三个傻子。”
他话音刚落,却见张小卒四人猛然停住脚步,还以为他们是后知后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逃错方向,当即乐得哈哈大笑,道:“四个蠢货,本公子宣布你们死刑,结束你们愚蠢的生命!杀!”
轰隆隆——
湖底平坦,两百骑兵瞬间就把速度提了起来,展露出骑兵的冲阵威势。
“杀!”周剑来抽出山岳剑,迎着滚滚而来的骑兵冲了上去。
金甲青年脸色骤然大变,他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浓烈杀气,可已然容不得他多想,双方之间不到一百步的距离,两三个呼吸就已冲撞在一起。
邦!
周剑来高高跃起,数千斤重的山岳剑狠狠地劈在独角烈焰兽的银角上,发出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独角烈焰兽脚下轰隆一声,庞大的身躯被周剑来一剑劈得生生止住,坐在其背上的金甲青年猝不及防,身体在惯力的作用下朝前扑飞了出去。
金甲青年尚未来得及稳住身形,张小卒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照面二话不说一拳轰出。
砰的一声。
拳头正中面门。
金甲青年的头猛地向下一沉,头下脚上朝地面栽去。
但张小卒比他速度更快。
金甲青年身体尚未坠地,张小卒就已经等在下方,屈膝蹬地,身体冲天而起,同时一记冲拳迎上金甲青年栽落的脑袋。
金甲青年亡魂皆冒,感觉这一下要是被张小卒的拳头轰在脑壳上,脑袋非得爆裂不可,石火电光之间他只来得及把双臂叠在前面,护住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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