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好不要脸
每每想起牛大娃的大脚板子狠狠踹在宇文睿精致俊美的脸上的凄惨情景时,金芷卉的心就禁不住揪疼。
挨这么一脚,宇文睿心里得多疼哟?**上的疼还不算什么,主要是精神上的疼痛。
金芷卉都不忍心去想。
宇文睿是她认定的男人,一个完美无瑕的男人。可今天这个完美无瑕的男人一败涂地,还被牛大娃在脸上留下了耻辱的污点,他已经不再完美。
金芷卉心里不由地憋着一口气,自然而然就恨上了牛大娃,因为牛大娃明显是故意的,原本一拳就可以结束的战斗,可他偏偏把拳头换成脚,存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辱宇文睿。
所以,她不愿意给牛大娃好脸色。若是可以的话,她还想替宇文睿教训牛大娃一顿。
不过牛大娃并不在意,笑问道:“有什么贴身物件,比如香囊玉佩什么的?”
“没有。有也不给。”金芷卉一口回绝,想绕过牛大娃往前走,却被牛大娃伸手拦住,气得她跺脚喝道:“牛大娃!”
“哎。”牛大娃嬉皮笑脸地应声道,眼睛往金芷卉身上一瞟,目光落在她前腰处的红色绣花香囊上,突地探手抓了过去。
金芷卉没想到牛大娃竟如此无赖,不给就硬抢,急忙闪躲并一掌拍出。
啪!
牛大娃不闪不躲,左肩硬挨金芷卉一掌,右手顺利摘下了金芷卉的香囊。可是金芷卉这一掌是携满腔愤怒而发,掌力极重,拍中他肩膀时清楚地传出一道骨裂声。他虽借力后跃开,但左臂却垂在身侧无力摇摆,应是肩膀脱臼所致。
“唏”牛大娃扯着嘴角倒抽一口冷气,右手抓着金芷卉的香囊伸出两指扣住左臂骨,咯嘣一声把脱臼的关节接了回去,同时肩膀上燃起蓝色妖火,修复被金芷卉拍裂的肩骨,笑着朝金芷卉晃晃手中香囊,道:“稍等片刻,马上还你。”
“”金芷卉有怒发不出,牛大娃任打任骂的无赖模样让她无可奈何。
当然,最主要原因是她不能真把牛大娃怎么样,这要是换成没有强大身份背景的人,敢对她耍无赖耍流氓,早被她一巴掌拍死了。
“画一个。画一个。”牛大娃拿着金芷卉的香囊,迎向走过来的张小卒,把香囊递到张小卒面前连声催促道。
金芷卉本想一走了之,香囊不要了,可是看到牛大娃的行为后,又禁不住好奇
牛大娃要做什么,便定住了双脚。
围观的人也纷纷投去好奇的目光。
张小卒瞪着牛大娃没好气地骂道:“老子累得都要吐血了,你丫还要让老子帮你画符追婆娘。牛大娃,你良心能安吗?”
牛大娃嘿嘿一笑,道:“大不了老子以后少吃你两个鸡腿。赶紧的,别磨蹭。再者说,她可是你的未来嫂子,你不得表示表示啊?”
张小卒没有去接牛大娃手中的香囊,而是从搭在左臂上的一件衣服里翻找出一块温白的暖色玉佩。这件衣服是之前牛大娃放在擂台边的,他顺手捎了过来,所以玉佩自然是牛大娃的。嗯,确切点说是牛大娃从李家宝库里挑选的。
张小卒把衣服扔给牛大娃,将玉佩摆在左手掌心,金红流光闪耀于右手食中二指指尖,二指对着玉佩一阵勾画,一道由金红流光绘画的符咒显现并隐入玉佩中。
“去问问,玉佩换香囊,换不换?年轻人没眼力劲,不知孬好,问她门中长辈。”张小卒把玉佩扔给牛大娃并交代道。
“好兄弟!”牛大娃眼前不禁一亮,明白了张小卒的意思,这是要让他和金芷卉交换定情信物啊,当即屁颠屁颠地跑向金芷卉,但想到张小卒的叮嘱,急忙在金芷卉的长辈面前止住脚步,将玉佩恭敬地呈过去,问道:“仙子,不知晚辈可否用这块玉佩和婆娘哦不和金姑娘换一个香囊?”
所有人都好奇地盯着牛大娃手中的玉佩,猜测这块被张小卒施加了符咒的玉佩有何奇特之处。
“不,不换,绝对不换!”金芷卉想都没想,连声大叫,她眸子里露出了恐惧之色,指着张小卒叫道:“他的东西我绝对不要!绝对!”
神魂灼烧的滋味已经在她心里种下对张小卒深深地恐惧,她已经暗暗发誓,今后再和张小卒发生战斗时,绝对不会让张小卒靠近到一丈之内。张小卒的东西,自然也不会要。谁知道那上面有什么鬼东西?
“看看也无妨。”金芷卉的师叔面带微笑,没有立刻听金芷卉的要求一口回绝牛大娃,因为她也好奇这玉佩有何奇特,伸手接过玉佩摊在掌心,等了约莫十几个呼吸的时间,眼睛突然一亮,爽快点头道:“换了!”
“师叔”金芷卉气急,一脸哀求地看向她的师叔。
“多谢师叔!”牛大娃忙躬身行礼致谢。
金芷卉的师叔朝牛大娃笑着点点头,接
着走到金芷卉身边,将玉佩强塞到她手里,知道她心中所惧,遂安慰道:“放心,我检查过,很安全。”
“这”金芷卉本来是忐忑不安的,若不是师叔强行握住她的手抓住玉佩,她肯定会想也不想就把玉佩摔了,而当她感受到玉佩上散发出丝丝清凉之意,沁入皮肤,沿着经脉流入眉心识海,开始滋养她受损的神魂时,她的樱桃小嘴震惊地张开了。
这世间但凡对神魂有益的东西,莫不是价值连城,而像这种直接就能滋养神魂的物件,绝对是有市无价的宝贝。
可这么一件东西,竟是张小卒于呼吸之间随手画出来的,这让金芷卉的大脑一时有点卡。
见师叔朝自己缓缓摇头,金芷卉忙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握住玉佩朝牛大娃说道:“换了!”
这俩字从嘴里说出来,她都不禁为自己感到可耻。
刚才还一口一个不要,就差诅咒发誓,转眼间就视如珍宝,连自己的贴身物件都顾不上要,送给一个男子。
金芷卉觉得自己实在太不要脸了。
“嘿嘿”牛大娃乐得合不拢嘴,把香囊放在鼻前嗅了嗅,然后小心翼翼的收起来。
“那个,刚才,抱歉了。”金芷卉将玉佩贴身收好,想了想朝牛大娃歉意说道。
牛大娃好心好意送她宝贝,她却好心当成驴肝肺,狠狠地给了人家一掌,不说声抱歉实在过意不去。
“嘿嘿,没关系,我爹一天挨我娘八遍揍,我早就习惯了。不过,下次下手轻一点。”牛大娃傻笑道。
“”金芷卉羞怒地瞪了牛大娃一眼。
“公子,正式认识一下。”金芷卉的师叔突然走向张小卒,在张小卒面前三步远处停下脚步,双手叠在身侧朝张小卒盈盈施礼,道:“奴家缥缈宫施欣兰,是芷卉的三师叔。这位是姚之兰,是芷卉的五师叔。我们二人作为这次缥缈宫的领队,带领芷卉等门下弟子来雁城为帝国助战。”
“晚辈三清观张小卒,见过两位缥缈宫前辈。”张小卒回礼道。
“原来是三清观的高徒,难怪这般丰朗神俊、潇洒倜傥、器宇轩昂”
“停!”张小卒忙叫住施欣兰,道:“有话直说。”
施欣兰也不觉尴尬,抿嘴一笑,问道:“公子可否再赠几枚玉佩?”
“没了。”张小卒摊手道。
第二百四十二章 阳神殿的规矩
“没了?”施欣兰闻言先是一怔,而后哑然失笑,伸出葱白玉指在面前比划了一下,言下之意张小卒随手这么一画就有了,怎么会没有了呢?她眉目含情,看着张小卒,幽怨地瞪了他一眼,扭着柳腰丰.臀娇嗔道:“公子,莫要这般小气嘛。”
这一眼、一扭、一嗔,妩媚至极,说不尽的万种风情。
张小卒只感觉浑身酥麻,心好似融化了一般,怔怔地看着妩媚妖娆的施欣兰,不忍心拒绝。
施欣兰虽已年过三十,可是从身姿容貌上完全看不出,说她是金芷卉的师姐也不会有人怀疑。不过不同于金芷卉的是,少女的青涩稚嫩在她身上早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成熟女性的妩媚和风韵。再配上她早已修炼至骨子里的媚功,一颦一笑、一扭一捏间千般妩媚万种风情,自不是张小卒这种未经人事的年轻小伙子能抵挡的。
然而就在张小卒张嘴想要答应时,眉心处突然散出一股清凉之感,瞬间席卷全身,把他躁动的身体和心绪抚平,迷离的眼神重新恢复清明。
“真没有了。”张小卒咧嘴一笑。心知刚刚的异常状态应是中了施欣兰的魅惑,可他心里并不恼怒,因为刚刚那种感觉还蛮舒服的,再者他也没损失什么。如果实在要怪,那也只能怪自己意志不坚、定力不足。
施欣兰见张小卒明明受了自己的魅惑,可是眼神很快就恢复清明,不禁微微诧异。不过想到张小卒是三清观的弟子,便也释然。
道士们为了防止被妖魔鬼怪迷惑心智,通常都会修炼一门厉害的清心咒,而清心咒恰能克制她们缥缈宫的媚功。她以为张小卒是以清心咒化解了她的魅惑,却不知张小卒根本没学什么清心咒,而是鬼瞳护主破了她的魅惑。
鬼瞳,克制一切惑人心智的计俩。
“来来来,姑娘们都过来。”施欣兰突然转身朝一众弟子招手,除金芷卉外的五个缥缈宫年轻弟子,当即应声走过来,袅袅娜娜,妖妖娆娆,让人目眩神迷,心跳加快。
五人在依照施欣兰的指示,在张小卒面前一字排开,莺莺燕燕,美不胜收。
“张公子”施欣兰眉角含笑道,“我们缥缈宫的姑娘是个顶个的漂亮,您看看喜欢哪一位,随便挑选,不限数量。”
“咯咯”五个姑娘非但不气施欣兰老鸨子一般的言语,反倒一个个乐得花枝招颤,手拿丝帕,半掩桃面,媚眼如丝,朝张小卒暗送秋波。
周围的人看了无不诧异震惊,愈加好奇张小卒在那块玉佩上画的符有何等神奇功效?竟能让施欣兰上赶着把门内年轻弟子往张小
卒怀里送。
张小卒被五双媚眼电得全身酥麻、心跳加速、血液上涌,一时间有点难以消受,慌忙把视线从五女身上移开,望向四周,转移话题道:“肚子饿了,找点东西吃。”
牛大娃应声道:“都是些糕点甜品,越吃越腻歪,不如找地方喝酒吃肉去。”
“好!”
“这主意不错!”
“走走走,我知道一家酒楼不错。”
牛大娃的话一出口就得到许多人的响应。
戚哟哟笑道:“诸位远来是客,小女子作为东道主,当请大家吃顿饭。在不远处的街口有一家酒楼,是我城主府经营的,酒菜都还不错,烦请诸位移尊步,今夜饭菜管饱、美酒管够。但有一条,喝醉了不准耍酒疯。咱丑话说在前面,谁若喝醉了耍酒疯,大家伙就把他绑了扔马厩里喝马尿醒酒去。”
“哈哈”戚哟哟的话把一群人逗得哈哈大笑,纷纷笑着应诺。
“不需戚姑娘破费,让这小子掏钱请客!”有一个长相粗犷豪迈的男子大喊道,手里抓着一个华服青年的衣领将其推出人群,骂骂咧咧道:“干他奶奶的,这厮赢了老子四千多两银子,必须让他请!”
被推出人群的华服青年忙朝众人拱手作礼,道:“小弟侥幸赢了这位大哥一点钱,是该小弟请客。戚大小姐,千万别和我客气,今晚这顿酒菜就让我请了,否则我心里过意不去。”
“陆公子自愿掏腰包,给城主府省钱,小女子除了开心还能说什么呢。”戚哟哟玩笑道。
“感谢戚大小姐给在下这个机会。”陆姓青年朝戚哟哟拱手道谢,又朝人群拱手道:“能请诸位仙长仙兄仙子吃饭,实乃我陆子明三生修来的福气。”
仙,是凡俗百姓对宗门修者的尊称。
“我说贾三赌,你不是向来逢赌必赢的吗,今儿怎么阴沟里翻船,输了这么多啊?说来听听。”有人向输钱的男子笑问道。
输钱男子名叫贾三千,因为嗜赌如命,每天不赌三场晚上就睡不着觉,故而人们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贾三赌。
贾三赌郁闷地叹了口气,道:“刚才牛兄弟和斩龙宗的伍兄弟比武切磋,这小子嚷嚷着开盘玩一把,老子寻思人多热闹,就喊来大家伙一起玩,谁知道临开盘的时候这厮竟偷偷溜了,于是老子就接了这个盘。岂料这厮见老子开盘,立刻跑过来押了二百两牛兄弟胜,过了一小会儿他又跑过来加了三百两,老子可不就输惨了嘛。”
“哈哈,原来如此。”
一群人徒步而行,路上说说笑笑,去到东街街口的聚贤
酒楼。各宗派领队人还需回去继续开会,所以没有跟着一起过来。
此时已是晚上九时,酒楼里的伙计正在收拾板凳桌椅,准备打烊。门口突然涌进来一大群人,把几个伙计吓了一跳。不过看到戚哟哟从人群里走出来后,当即安了心。
戚哟哟一番吩咐安排后,伙计厨子立刻忙碌起来。工作效率很高,一刻钟不到的时间既把四百多人的坐席安排好了,又送上美酒和几个下酒的小菜。
酒楼上下三层,所有房间几乎坐满。众人酒杯一端,气氛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有人推开窗户对月高歌,唱的是“黄沙百战,一将功成”,唱的是“醉卧沙场,莫问生死”,唱的是“马革裹尸,荣归故里”,唱的是
有人大喊:待战争结束后再来相聚,替壮烈的兄弟多喝几杯。
众人欣然叫好。
三楼甲字一号雅间,百里景胜看着仍在筷子不停,胡吃海喝的张小卒,颇为郁闷地问道:“你还要吃多久?”
一桌八人,其他七人早已吃饱喝足,只有张小卒一直在不停地吃不停地喝。除了见识过他食量的牛大娃和周剑来,其他五人全都看傻眼了。他们见过能吃的,但是没见过这么能吃的。关键是张小卒吃了这么久,张小卒的肚皮动都没动,谁都不知道他吃到哪里去了。
“你有事吗?”张小卒一边啃着猪肘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道。
“开个条件,把戚姑娘让给我。”当着戚哟哟的面,百里景胜旁若无人,理所当然地说道。
“我不是修炼工具。”张小卒尚未答话,戚哟哟先冷着脸开口说道。
“我不会把你当修炼工具。”百里景胜看向戚哟哟说道,“我们阳神殿的男人对自己的女人向来痴情且专一,这点江湖上人尽皆知,所以你完全不必担心嫁给我后会受委屈,并且我自认不比宇文睿差,就是皮肤比他黑了点,长得没有他俊秀,但我比他魁梧强壮,可以给你雄厚的肩膀依靠。”
“可是我并不喜欢你。”戚哟哟苦笑道。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百里景胜道。
“可是我已经有男人了。”戚哟哟无奈,只能搬出张小卒。
“所以我在和他谈这件事。”百里景胜道。
张小卒咽下嘴里的肉,看着百里景胜的眼睛说道:“抱歉,这件事没得商量。”
百里景胜神色一敛,道:“那按照我们阳神殿的规矩,我必须和你一决胜负,赢了她是我的,输了我退出。”
“”
第二百四十三章 见者有份
戚哟哟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桌子上的空盘子,一张张地摔在百里景胜的脸上,再一脚把他从三楼的窗户踹下去,若是头着地摔个狗吃屎,那是最解恨不过。
尽管百里景胜已经信誓旦旦的保证,不会把她当做修炼工具,可是听他的言语口气,分明就是把她当做一件可以交易,或是通过比斗赢取的物件。
她气愤无比,却又无可奈何。
因为她打不过百里景胜,她戚家也得罪不起阳神殿,所以只能任由百里景胜胡说八道。这要是换一个能打得过的,又不惧怕其身份背景的,她肯定二话不说,上去抽烂他的嘴。
简单点说就是,实力不够。
最可悲的是,百里景胜的言语听在人们耳朵里,人们大多只会感慨他行事蛮横霸道,有血性有气魄,而不会去想这件事的对与错、公平与不公平,因为在这个世界女人永远是男人的附属品。
在男人看来,一个女人只要能嫁给一个强者,那便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可怕的是,女人大多也是这般想的。即便偶尔有几个站起来反抗的,无论成功与否,最终都淹没在历史长河中。就像一颗石子投进湖面,或许当时能掀起一点波浪,但湖面很快就会重归平静。
啪!
张小卒油啧啧右手拍在桌面上,盯着百里景胜道:“好,一决胜负!”
此言一出,引起满堂喝彩。
“咱俩一人二十只烤全羊,比谁先吃完。”张小卒一脸严肃地说道,因为他感觉差不多快吃饱了,再来二十只烤全羊,真不一定能吃得下。
“”全场无语。
戚哟哟暗暗磨牙,她在想如果自己真的嫁给了张小卒,万一到时候有人问她是怎么嫁给张小卒的,难不成让她回答自己是张小卒在酒桌上一口气吃了二十只烤全羊赢的吗?
“不比!”百里景胜瓮声道。
“那你想比什么?”张小卒问道。
“当然是比拳脚功夫。”百里景胜理所当然地说道。
“不比!”张小卒一口回绝,道:“你吃不过我,我找你比谁吃得多,你不比。我打不过你,你找我比功夫,我不比。合情合理,没毛病吧?”
百里景胜身上散发出的强劲气息告诉张小卒,此人先前对戚哟哟说的并非是大话,他的实力真不在宇文睿之下。宇文睿的实力张小卒已经亲身领教过,若不是他想抢夺周剑来的剑意,以致于战力受到牵制,几近于自断一臂,他和周剑来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而赢金芷卉,也是因为金芷卉起先小瞧了他,给了他近身的机会,让他在其身上种下鬼符,若是金芷卉不给他近身的机会,他根本不是对手。
所以他并没有因为侥幸战胜宇文睿和金芷卉而盲目自大,反而让他更加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与这些顶尖宗门弟子之间的实力差距,激励他更加努力刻苦地修炼。
清楚自己的斤两,他自然不会接受百里景胜的挑战。
“”百里景胜一脑门黑线,感觉被张小卒套路了。
张小卒抓起餐布擦了擦油啧的双手,朝百里景胜笑道:“她肯定是不可能给你的,若是你非要不可,那只有两种结果,要么是你弄死我,要么是我弄死你。我弄死你,得罪阳神殿。你弄死我,得罪三清观。所以打打杀杀太伤和气,
不如我送你点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
“你有玉佩或是其他什么贴身物件吗?”
听见张小卒的话,房间里的人顿时眼前一亮,猜到张小卒要送百里景胜什么东西。
啪!
阮心远拍桌而起,指着张小卒喝道:“张小卒,我要和你一决胜负,赢了她是我的,输了我退出。”
“”张小卒不禁无语,看见缥缈宫的仙子亦拍案而起,忍不住翻白眼道:“温仙子,你也要跟在下决斗,争抢戚姑娘?”
此女名叫温凌晓,是金芷卉的师妹。金芷卉神魂受损,且心情不佳,没有一起过来。
“咯咯”温凌晓掩嘴娇笑,眨了眨水汪汪的眸子,糯声道:“奴家仰慕戚姑娘久矣。”
“那你俩赶紧挑日子成亲吧。”张小卒乐道,“选好日子后告诉我,我保证随一份大礼。”
温凌晓羞涩的眨眨眼,双颊飞霞,莺声细语道:“公子的意思是要把奴家和戚姑娘一起娶回家,享齐人之乐吗?奴家是不介意的,就是不知道戚姑娘会不会吃醋?”
“不吃醋,我怎么会吃醋呢?”戚哟哟笑盈盈地说道,只不过张小卒突然感觉到一股锥子般的杀气自戚哟哟身上袭来。
“咳咳”张小卒忙干咳两声,索性拍手道:“见者有份,我每人送你们一件。景胜兄,送你俩。来,把你们的贴身物件都拿过来。”
百里景胜从腰部摘下一枚玉佩,又将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摘下,一并递给张小卒。
张小卒接过手里,摊于左掌掌心,金色的道力和红色的鬼力自战门溢出,而后汇聚一起,闪耀于他的右手食中二指指尖,随之指随意动,金红流光随着指尖的飞舞在空气中勾勒出一道符印,被他指尖一点而没进玉佩中。然后又往翠玉扳指上画了相同的符印,递回给百里景胜。
前后不过十几个呼吸的时间。
温凌晓看到后不由地撇嘴,幽怨道:“公子眨眼的时间就弄出两件,却告诉我三师叔说没有了,真是小气呢。”
“哎,我可没说谎。给金姑娘的玉佩确实就那一件。是你师叔没说清楚,怪不着我。”张小卒忍笑道。
温凌晓神色一怔,随即忍俊不禁,噗嗤一乐,道:“若是三师叔听见公子此番话语,定会气得火冒三丈不可。咯咯”
临来之前,施欣兰把她拉到一边再三叮嘱,一定要和张小卒交好,并且说张小卒将会成为她们缥缈宫接下来的重点攻克对象。让她既震惊又好奇,想知道张小卒究竟在玉佩上施了什么魔咒,竟能让三师叔这般看重。
她本以为这么厉害的本领,张小卒是不会随意施展出来的,哪曾想张小卒眨眼间就弄出两件,呼吸一般简单随意。她心中诧异且惊喜,因为张小卒答应给她一件。所以看见百里景胜从张小卒手里接过玉佩和扳指,她便迫不及待地把从脖子上取下的沁蓝色项坠递到张小卒手里。
张小卒接过项坠,上面残留的体香和温度,让他禁不住心头一颤。
百里景胜满是好奇地接过玉佩和扳指,握在掌心慢慢感受,十几个呼吸过后眼前骤然一亮,猛地抬头看向张小卒,语调略显急促道:“我阳神殿愿出高价收购公子用符咒加持过的此般法器,有多少要多少。”
小卒把加持过养魂符的项坠还给温凌晓,摇头笑道:“这可是偷天的法咒,施多了是会遭劫的,我还想多活几年,还请诸位饶命。再者,这东西也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强大,家师说过,以我目前的法力,其功效只能维持四五个月的时间,时间一过法力消退便没作用了。”
听了张小卒的话,百里景胜灼热的目光才慢慢恢复正常。张小卒的话让他觉得合理,否则就实在太变态了。不过,这项本领依然很强大。
“你怎么能够兼修道力和鬼力,并且能把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结合在一起使用?”百里景胜一下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因为他觉得张小卒画的符印并无什么奇特之处,所以问题肯定出在张小卒所施展的诡异力量上。他能感觉得出,那是鬼力和道力的结合。而且张小卒之前和宇文睿战斗时,也暴露了鬼力和道力兼修这一点。
张小卒没有回答,只是朝百里景胜笑了笑。
百里景胜自知这个问题涉及到了修炼功法,问出口就已经是犯了禁忌,所以张小卒不说,他自然不好再追问。
“多谢公子!”温凌晓感受到了项坠的神奇功效,当即喜不自禁,朝张小卒盈盈拜谢。
张小卒又帮阮心远和太叔山各加持了一枚玉佩。
太叔山是天照峰的弟子,是阮心远邀请来这桌的,百里景胜和温凌晓都未反对,可见此子应该也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
此人个头不高,身形偏瘦,双目漆黑有神,但一双眉毛颜色极淡,隔远了乍一瞧就跟没有眉毛似的。席间他很少说话,只有别人找他说话或者找他喝酒,他才会略显局促的回应,看得出是个性格腼腆内向的孩子。
刚才听见张小卒向他要贴身小物件,他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似乎完全没想到张小卒也会给他加持符咒,急忙站起来朝张小卒连说七八声谢谢。当拿回玉佩感受到符咒之功效后,更是激动的向张小卒连连鞠躬道谢,搞得张小卒都不好意思了。
周剑来身上没有玉佩之类的物件,张小卒让他等会去李家宝库挑选一件。
戚哟哟身上也没有,这让所有人颇感诧异。男生身上没有这些小物件还能说得过去,一个女生身上竟然没有佩戴一件首饰,实在说不过去。但她身上确实没有,只有一根盘发的发簪,取下来头发就散开了,显然不合适。
张小卒盛情邀请她去李家宝库挑,被她狠狠瞪了一眼。她要是听张小卒的去了,那李家人还不得天天背地里戳着她的脊梁骨骂。
吃饱喝足,张小卒没有和牛大娃一样,端着酒壶楼上楼下找人拼酒。他和宇文睿战斗时几近耗干所有力量,此时吃饱喝足抑不住有些困倦,可酒楼里鬼哭狼嚎实在太吵,没法休息,于是就推开窗户抓着窗棂翻身跃上酒楼楼顶。却不料戚哟哟先他一步,正一个人坐在楼顶上赏月。
夜晚的凉风吹在身上很舒服,张小卒走到戚哟哟身旁坐下,觉得坐着太累,便枕着手躺了下去。
“你那个符咒究竟有什么神奇功效?为什么每个人得到后都是那么的震惊?奇怪的是,他们还都只字不提。”戚哟哟耐不住心中好奇问张小卒。
可等了半天也没见张小卒回答,侧头看过去,发现张小卒竟然睡着了,睡得似乎还挺香,这才片刻功夫就有了微小的鼾声。
第二百四十四章 战死
戚哟哟没有叫醒张小卒,而是盯着他熟睡的面容微微怔神。
这是一张极其普通的脸,扔到大街上她看一眼很快就会忘记的那种,所以她不明白,雁城明明有那么多年轻有为又帅气俊郎的男子,就连李昊天这么优秀的,她都未曾动心过,可为何偏偏会对眼前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子心动?就连宇文睿这个近乎完美的男子也没能把他从她心里挤走。
或许是因为那两次的舍身相救,亦或许是因为自己在他面前已全无秘密可言,亦或是其他原因,反正就是喜欢上了。喜欢上了,便没什么道理可讲了。
不过在追求爱情之前,戚哟哟更想先去追求自己的梦想,所以她只能暂时将这份感情压在心里。也省得到时候万一战死沙场,让张小卒太过伤心。
想到自己隐藏感情竟然还是为张小卒考虑,戚哟哟不禁噗嗤一声乐了,怕笑声把张小卒吵醒,忙用手捂住嘴巴。
不远处,百里景胜翻窗上来恰看到这一幕,摇了摇头又翻身跃回房间内,他本来还想找张小卒商量商量,但是看到戚哟哟看张小卒的眼神,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
夜里三时,酒楼里的吵闹声渐歇渐止,张小卒终于睁眼醒来,他先是望着夜空愣了一愣,之后眼角余光瞧见戚哟哟还坐在旁边,便撑着懒腰问道:“一时疲倦竟睡着了,我睡了多久,应该不长吧?”
他醒来后之所以愣了一愣,是因为这一觉竟完全睡死了过去,觉得要是有人在他睡觉的时候把他绑了他都不会感觉得到。而看到戚哟哟还坐在一旁,下意识地以为自己睡的时间并不长。
“打更的刚过去,已经三时了。”戚哟哟笑应道。
“啊?”张小卒吓了一跳,难以置信地问道:“真的假的?我怎么感觉也就一炷香的时间?”
“你睡得比猪还死,能感觉到时间?”戚哟哟问道。
“”张小卒尴尬地挠挠头,坐起身,转而诧异问道:“你就一直在这里坐了这么久?”
“还不是怕你滚下去,万一再有飞贼什么的,路过给你两刀子怎么办?”戚哟哟忍笑道。
“抱歉抱歉,真是睡得太死。那啥,你赶快下去找间客房休息吧。”张小卒脸颊羞臊地说道。
戚哟哟看向东方天际,道:“我守了你这么久,你不如就陪我在这里看日出吧。”
“日出有什么好看的。”张小卒顺口应道。
“那你自己下去吧。”戚哟哟道。
“陪你看便是。”张小卒无奈道。
戚哟哟环抱双腿,下巴担在膝盖上,瞅着下面的街道,沉默了一会后忽然开口说道:“最近这两天我可能就要随大军离开雁城了。”
“去哪边?要开打了吗?”张小卒神色一怔忙问道。
“去北边。已经开打了。”戚哟哟应道。
张小卒闻言瞳孔一颤,沉声问道:“大牙狗从黑森林杀出来了?”
“是。”戚哟哟点头,“你们白云城城主秦正豪战死,多亏年迈的镇南王及时站出来主持大局,否则白云城怕是已经被大牙狗攻陷。”
“”张小卒如闻晴天惊雷,张着嘴巴久久说不出话。
“北面的金城和皓月城兵变,已被大牙狗完全占领。”戚哟哟接着说道,“白云城眼下岌岌可危,镇南王向我们雁城发出求救讯息,但雁城南有派军百万之师,北有大牙狗伺机而动,城里又暗流涌动,敌我不明,所以驻守雁城的主兵力是万万不能动的。无奈之下只能急征一批新兵,派这些没有受过训练的新兵北上,给金城压力,让大牙狗不能肆无忌惮的攻击白云城。雁城能给白云城的支援只有这么多。”
“我也去!”张小卒想也不想道。
却不料戚哟哟一口回绝道:“你不能去。”
“为何?大牙狗人人得而诛之,且我与大牙狗有不共戴天之仇,我为何不能去?”张小卒问道。
“因为太危险。”戚哟哟道。
“战争哪有安全的?”张小卒笑。
“征的新兵一共有一百三十万之多,这些新兵别说经受最基本的拼杀训练,就连最基本的号令、旗语、鼓令都没记全,你能想象他们上了战场后的情景吗?这么说吧,给我五万精锐骑兵,我就能拖住这一百三十万大军,给我十万精锐骑兵,我能杀得这一百三十万大军屁滚尿流。”戚哟哟说道,怕张小卒不能理解,又补充道:“你就想象老虎扑进羊群是什么情景,他们上战场后就是什么情景。”
“那那”张小卒想象猛虎扑进羊群的可怕情景,额头不禁冒起冷汗,道:“那不是让他们去送死吗?”
“大牙狗守城不出,他们就死不了。若大牙狗弃白云城
不攻,转攻我们,他们”他们什么戚哟哟没说下去,但已经表达的很明白,“这就是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争!”
“”张小卒沉默,而后道:“我去危险,你去就不危险了吗?”
“总得有人去。”戚哟哟说道。
“城主大人会同意?你娘亲会同意?”
“应该会吧。不同意我就上吊。”
“荡秋千吗?”
“”
“我必须去,柳家村的血海深仇非报不可!再者,我是白云城人,白云城岌岌可危,我怎能安心继续躲在雁城里?”
“那就来我麾下当一员猛将吧。”戚哟哟笑道。
“谨听将军号令!”
“咯咯就怕你听不懂。”
“咳咳”突然一道咳声从下面传来,紧接着响起周剑来的声音,问道:“方便上来吗?”
听见周剑来的问话,戚哟哟当即脸颊臊红,就跟偷情被抓似的。
“方便。”张小卒也略显尴尬局促。
周剑来纵身跃上来,径直走到面前,压低声音说道:“我怀疑薛家藏有大牙奸细。”
“怎么说?!”戚哟哟闻言眼皮猛的一跳。
“你们家酒楼的伙计里有一对同胞兄弟,可是却一个长得极胖,一个长得极瘦,他们兄弟二人截然相反的身材提醒了我一件事。”周剑来说道,“薛家二管家薛福生,他和我杀的一个大牙狗长得极像,只不过他们长得一个胖一个瘦。我在听雅轩第一次见薛福生,就觉得哪里怪怪的,可是一直想不起来究竟是哪里怪,知道刚才看到这对胖瘦同胞兄弟,我才一下想起来。而且薛福生和我杀的那个大牙狗非但长得像,他们脖子这里还都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胎记。以我的直觉,他们有九成可能是同胞兄弟。所以我过来和你说一声,你去城主大人面前知会一声,让大人小心薛家。”
戚哟哟一下站起身,道:“这个情报非常重要,我现在就回去禀报父亲大人。”说完就纵身一跃朝城主府方向飞掠而去。
“周大哥”张小卒看着周剑来。
“有事吗?”周剑来瞧着张小卒欲言又止的模样,知道他有话要说。
“大牙狗杀出了黑森林,白云城城主秦正豪战死!”
“什么?!”
第二百四十五章 满身罪孽
听闻秦正豪战死,周剑来直接呆立当场,随之露出震惊且悲伤的表情。
他自小和秦心如、秦如兰姐妹交好,所以经常去城主府玩。秦正豪在他们这群小辈面前,从来都是放下城主的架子,待他们如自家子侄一般,和蔼可亲。若是不忙,都会留他们在家里吃饭,饭桌上也无甚多严厉规矩,与他们一帮年轻小子说说笑笑,总能说一些逗他们开怀大笑,亦或是让他们好奇感兴趣的事情,爽朗豪迈的笑声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亲近。
所以对秦正豪,周剑来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和爱戴,比对他自家的叔叔伯伯亲一百倍一千倍。
想到今后再也听不到那充斥饭桌上的爽朗笑声,周剑来抑不住悲由心生,两行泪水自眼角滑落。
周剑来背过身去,擦掉泪水,哀伤道:“秦伯伯一向待我极好,我视他为亲人,万没想到他竟——竟为帝国捐躯了,我心甚痛!”
“节哀顺变!”张小卒安慰道。
周剑来擦干泪水,强忍心中悲痛,转过身来问道:“秦伯伯战死,莫非白云城已经被大牙狗攻陷?”
“暂时还没有。”张小卒摇头道,“镇南王披甲挂帅,未让大牙狗得逞。但白云城岌岌可危,随时可能被攻破,故而戚城主决定挥军北上,支援白云城。”
“哎,老王爷年轻时南征北战,落下一身病痛,近几年时常卧床难起。本就不能舒舒服服地安享晚年,却还得拖着年迈老衰的身体披甲挂帅,真是苦了他老人家了!”周剑来哀叹道,“王爷是个好王爷,你与苏谋的恩怨不应牵扯到他老人家身上。”
张小卒点头道:“老王爷救白云城于危难,为帝国鞠躬尽瘁,令我深深敬佩!我与苏谋也不过是一剑之仇,经历过这么多生生死死,我也看得淡了。若有缘再见,只要他不再为难我,看在老王爷的面子上,我不与他计较便是。”
“倒也不必。”周剑来却摇头道,“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大丈夫一生,恩怨分明,率性而为!”
“嗯。”张小卒点头。
“你刚才说雁城要挥军北上,支援白云城?”周剑来问道。
“是。不过只是佯攻给压力,不会真正与大牙狗正面厮杀。”张小卒道。
“想来也是如此。”周剑来已然料到,“雁城于南境之重,容不得半点闪失,所以雁城之守军必然不会动。如若我料想不错,这次北上的军队应该是这几天急招的新兵吧?”
“周大哥当真聪慧过人,料事如神。”张小卒叹服道。
“可是为何要雁城出兵,皓月城和金城呢?难不成已经被大牙狗攻占?”周剑来不解道。
“戚姑娘说,金城和皓月城兵变,已经被大牙狗占领。”张小卒答道,又皱眉不解问道:“我不明白,既然大牙狗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渗透金城和皓月城,兵不刃血地拿下这两座城,那他们为何不直接渗透雁城,一举将雁城拿下岂不更好?”
周剑来道:“蚂蚁撕咬你的发梢你或许感受不到,可要是爬到你的脸上撕咬,你能感觉不到吗?所以他们在雁城的
行事必然极其的小心翼翼,因为略有不慎就会被发现。不过肯定已经渗透进来不少人,但不足以到发起兵变占领雁城的程度,也不敢到这个程度,因为一旦过线必然会立刻引起帝国警觉。他们现在就像一条毒蛇,静静地潜伏在雁城中,等待时机给予雁城致命一击。现在就看是戚城主先把这条蛰伏的毒蛇挖出来,还是这条毒蛇先找到时机动口咬人。但想来,留给戚城主的时间应该不多了。”
“原来如此。”听了周剑来的分析,张小卒当即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可若是让他自己想其中缘由,又一时想不明白,所以他有些懊恼地抓抓头,感觉自己脑子太笨了。
周剑来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道:“其实这都是一些简单的道理,稍微分析一下就能想明白。你之所以一时困于其中,是因为你从来没学过这方面的知识。嗯,你不是要读书识字吗,到时候顺带着多学学各方面的知识。以你的聪明、悟性和记忆力,保证学得很快。”
“报!”
“驾!驾!驾!”
哒哒哒——
一道尖锐又急促的喊声骤然划破宁静的夜空,催命般的喝马声以及急促的马蹄声,钻进人们的耳朵,踩在了心坎上,不用问也能感受到驾马之人必有十万火急之事。
周剑来顺声望去,但夜幕遮挡了视线,看不到呼喊之人,只知是从南面来的,他眉头不禁皱起,低声猜测道:“应该是南方叛军有动作了。”
酒楼里没睡的人听见声音,全都从窗户翻出跃上楼顶来,个个神情凝重,低声议论着。
半个多时辰后,一道背上插着三面红色令旗的黢黑身影驾马自聚贤酒楼南面的大道疾驰而过,径直奔向城主府。距府门还有几丈的距离,那飞奔的骏马突地哀鸣,一头栽向地面,马背上的黢黑黑影身形矫健,顺势前翻,身体在空中转了几圈,随即展开身体双脚稳稳地落在城主府门前。可骏马却狠狠地摔在青石地面上,口吐白沫,挣扎了几下就没了动静,赫然是活活累死了。
“多谢!”那人转身朝累死的战马郑重行军礼致谢,然后便转身大踏步进了城主府。
“三面红羽令,必是十万火急的军情!”
“不是南方叛军攻来了,就是南境失守了!”
“兄弟们,小弟有事先行,咱们战场上再相见!”
“若我光荣战死,还请兄弟们为我多喝几杯美酒!”
“先走一步!”
“珍重!”
各宗派弟子带着即将奔赴战场的沉重心情,纷纷告辞离去。
“张兄弟、周兄弟、牛兄弟,就此别过,万望珍重!”阮心远朝张小卒三人拱手道别。
“珍重!”
“活下来,否则你的女人就是我的了。”百里景胜朝张小卒拱手道。
“——”张小卒好想给他一巴掌。
“三位公子,有时间来我们缥缈宫做客,奴家把最好的姑娘介绍给三位。告辞!”
“代我向金姑娘道一声珍重!”牛大娃道。
“没问题,包在奴家身
上。”温凌晓带着几位师妹离去。
很快楼顶就只剩张小卒三人,三人下到楼内,看着杯盘狼藉的房间,回想这一夜的热闹,再想到有人可能再也回不来了,禁不住一番伤感。
三人坐下来商议一番,皆决定随军北上,杀大牙狗解白云城之危。
回到李家,发现天武道人不在,不知去哪里了。
三人进到宝库,给周剑来挑选了一块玉佩和一个玉坠,张小卒帮其加持上法咒,两个物件足足用了一刻钟的时间,显然比给金芷卉等人的用心很多。
张小卒想了想,给戚哟哟也挑了一件,暖白色的飞鸟项坠,玲珑剔透很漂亮。加持法咒后收进怀里,打算找机会送给戚哟哟。
牛大娃在一旁看到,不由地咧嘴一笑,心中欣慰。他就怕张小卒沉浸在失去雀儿的悲伤中走不出来,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不过此行白云城,势必要揭开他们两个心中最深的痛。
天色微亮,周剑来离开,去给魏子焸打桃花酿,然后向其辞别。回想这些时日和魏子焸的相处,二人虽然没有太多言语交流,但多日来吃喝一处,偶有言语,分外温馨,似师徒又似好友,此番离别让周剑来不由地伤感。
松柏小院,此时除了魏子焸还有一人,如之前几次来时一样,依然隐藏在松柏树下的黑影里。
魏子焸站在石桌旁,手里提着一个竹编的食盒,是树下的黑影带来送给他的。
他把食盒放在石桌上,打开盒盖,里面放着一碟鹅黄色的糕点。好像是刚刚出炉不久,还热乎着呢。他一闻味道便知是松花糕,是他最喜欢吃的糕点。这一爱好,鲜有人知。
“我家主人知道前辈最喜欢吃松花糕,故而特意请了手艺高超的糕点师傅来家里,主人苦学半个月,手艺终有小成,便亲自给前辈做了一些,命令晚辈送来给前辈品尝。我家主人说了,若是口味不合,前辈只管说出来,她一定能做出前辈最喜欢的口味。”墙边松柏树下的黑影说道。
“她果然记得。”魏子焸语调微微颤抖,苍老凹陷的眼窝里隐有泪花闪烁,他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拿起一块,先放到鼻子前闻了闻香味,然后慢慢地放进嘴里,轻轻地咬下去,细绵软糯、清甜油润、入口即化,手艺着实一等,可是魏子焸却不由地皱起眉头,把手里咬了一口的松花糕放回碟子,又拿起另外一块咬了一口,品尝味道后眉头皱得更深了。
因为他是背对着松柏树下的黑影,所以黑影并未看到他皱眉的样子。
“前辈甚是低调,若非晚辈今夜有幸目睹前辈显威,晚辈都不知道前辈竟然已经踏入星辰境,晚辈还以为前辈的修为连九重天都不到呢。当真是鼠目寸光,可笑可笑。”松柏树下的黑影摇头自嘲笑道,想到那一次在松柏小院,自己竟然想和魏子焸比一比高下,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前辈,你说,一个满身罪孽,整日活在忏悔里的人,他是怎么克服心魔,把修为境界提升得飞快的?”松柏树下的黑影咬着牙根,语气冰冷而又憎恨地问道。
第二百四十六章 从未后悔
魏子焸没有回答黑影的问题,而是问道:“这松花糕是你家主人做的?”
“是。怎么,不合前辈胃口吗?”
“手艺一等,味道极佳,很不错。”魏子焸评价道,可是继而皱眉道:“只是——”
“我家主人刚学半个月,有点瑕疵也属正常。”黑影说道。
“刚学半个月吗?”
“是。”黑影道,“我家主人说了,若是前辈喜欢,今后可以每天都做给前辈吃。”
魏子焸突然陷入沉默,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幽幽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原来不是你。”
“前辈说什么?”魏子焸的声音极低,且含糊不清,黑影没听清他说什么。
“我说让你家主人费心了。只可惜老夫年纪大了,吃不得太多甜食。”魏子焸道。
“我家主人说那也不碍事,前辈喜欢吃什么只管说,她都愿意为前辈去学,再亲手做给前辈吃。”黑影说道。
魏子焸闻言,心中的弦被触动,苍老的身躯猛地一颤。这句话既让他心欢又让他心痛,心欢的是他等这句话等得太久太久,终于被他等到了,心痛的是他不希望这句话掺杂着除了感情外的其他因素,可是躺在食盒里的信告诉他,她为他做的这些,以及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目的的。
他不愿,但最终还是拿起信封。
噗——
看完信件,魏子焸脸色瞬间惨白,一道血箭自他嘴里喷出,脚下踉跄,噔噔噔往后连退好几步,差点摔坐在地上。
他表情一片惨然,眼神变得浑浊暗淡,嘴唇哆嗦着,张口想说什么,可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松柏树下的黑影惊讶至极,好想知道信里写了什么,竟能乱了一位星辰大能的心智,甚至使其悲伤吐血。看到魏子焸苍凉绝望,没了一丝生气的目光,他不禁皱起眉头,觉得这封信写得实在不妥,现在正是借重魏子焸力量的时候,这么重的刺激他,万一把他刺激坏了,岂不是平白失去一大战力,多不划算。
“回去告诉你家主人——”魏子焸深吸一口气,平复下逆涌的气血,声音沙哑而又哀伤道:“她让老夫做的事,老夫——答应了。”
黑影闻言身体猛地一颤,藏在黑色面巾下的脸颊瞬间充血,一条条青筋因过于亢奋从皮下凸鼓出来,或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的缘故,他隐藏在虚空中的身影都显露了出来。
“前辈乃星辰大能,一言九鼎,言出法随,可不能随口胡说。”黑影急忙把暴露的身影重新隐入虚空,并向魏子焸确认道。
“她的事老夫既答应了,必然会做到。你只管把老夫的话带回去便是。”魏子焸说道。
黑影神色大喜,忙朝魏子焸拱手作礼道:“晚辈提前恭祝前辈神威震天马到功成,待王朝建立论功行赏时,必亏待不了前辈。”
魏子焸背对着他摆摆手。
“晚辈告退。”
“等一下。”
“前辈有何吩咐?需要晚辈准备些人马吗?有何需求,前辈只管提出来,晚辈必将全力配合前辈。”黑影说道。
“你之前问老夫,一个人身负罪孽,整日活在忏悔里,怎么能克服心魔,修为突飞猛进?老夫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世间没有这样的人。”
“那你——”
“老夫从不觉得自己身负罪孽,也从未后悔过。”魏子焸知道黑影想问什么,直接打断他的话给出答案。
黑影瞳孔猛地一缩,怒声喝问道:“你一手毁了大魏王朝,毁了祖宗基业,你凭什么没有罪孽,凭什么不忏悔,你的心难不成是铁铸的吗?”
“老夫之所为何须你来评判。”魏子焸拂袖道。
“好好好!”黑影连说三个好字,咬牙切齿道:“待魏氏王旗重新屹立在帝都皇城上空,我定要让世人评判你的功与过,让你亲耳听听天下人对你是如何评价的。”
“老夫等着!”魏子焸说道。
“告辞!”
吱哟——
黑影前脚刚走,周剑来后脚就推开小院木门走了进来,见到魏子焸正站在石桌边,忙疾步上前,边走边道:“师父,您睡醒啦。桂远坊的桃花酿,给您打来了。路过街口,见王婆婆的烧饼刚出炉,我就买了四张。”
魏子焸轻抚衣袖,他刚才喷在地上和石桌上的鲜血顿时消失不见,应了一声在石凳上坐下,问道:“昨天抢了药王谷小子的两道真龙剑意,有何收获?”
周剑来脚步一顿,随即尴尬地挠挠头,道:“喝了一晚上酒,还没来得及感悟。弟子懈怠了,请师父责罚。”
“呵呵,喝酒乃人生一大乐事,当喝得喝。”魏子焸大笑,拿过周剑来放在石桌上的酒壶,道:“再陪为师喝两杯。”
“恕弟子冒犯。”周剑来笑着在石凳上坐下,从魏子焸手里接过酒壶,给他和自己各满上一杯。
“师父,您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周剑来突然发现魏子焸的脸色很差,忙关切问道。
魏子焸斜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昨夜那一剑是那么好斩的啊?”
“哦”魏子焸没说实话,但周剑来也没怀疑,毕竟一剑斩半步大能,听起来着实天方夜谭,所以魏子焸说昨夜那一剑不好斩,他一点也不怀疑。而想到昨夜魏子焸那一剑,他不由地就神情亢奋起来,说道:“师父,您昨晚那一剑太帅了!”
“老夫一直都很帅!”魏子焸捋须大笑道,“老夫像你这般大的时候,早就斩过半步大能了。”
“嚯!”周剑来震惊地张大了嘴,见魏子焸表情不像是说大话,当即更加震惊,惊讶道:“您——您十八岁修为就达到了九重天?!”
“那倒没有。”魏子焸摇头道,“十八岁的时候我才五重天的修为。”
“五重天斩半步大能?”周剑来瞠目结舌。
魏子焸笑着点点头,道:“你且听好了,剑修修的是剑,只要剑心足够锋利,手中的剑就足够锋利。你想斩,它就能帮你斩!所以,不要太在意修为境界,当你的剑心达到足够境界,修为自然水到渠成!你有剑心意志,当比老夫成就更高才对。”
“弟子谨记师尊教导,必将努力修炼,不负您的期望!”周剑来道,说完端起酒壶给魏子焸添满酒杯,犹豫片刻后还是说了出来:“师父,白云城城主秦正豪战死,白云城岌岌可危,弟子想随军北上,为白云城出一份力所能及的力量。”
“可以。”魏子焸爽快地点头道,“不过要再等五天,五天后为师要出一趟城,你送送我吧。”
“啊?您要去哪里?
”周剑来诧异问道,据他所知,魏子焸几十年没有离开雁城一步。
“去一个遥远的地方,可能再也不回来了。”魏子焸看着石桌上的食盒叹息道,说着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起身负手走向正厅大堂,边走边道:“当年大魏王朝**不堪,就像一根被虫子蛀得千疮百孔的朽木,已经彻底没救了。百姓全都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又偏逢连年天灾,官府自始至终非但没有一点作为,还拼命地压榨他们最后的生存空间,最终官.逼.民.反。四方大地,一时间反王无数,但最终互相争斗吞并,形成最强的四路反王。而大魏王朝的官兵,羸弱不堪,叛军尚隔几十里地,他们就已吓得丢盔弃甲。”
周剑来起身跟在魏子焸身后,表情肃穆,静静聆听。
“最终苏翰林率领的南方叛军第一个兵临帝都城下,欲取帝都,登临王座而称帝,成就帝王霸业。为师率领五百亲卫突袭城门军,打开城门,把苏翰林的几百万叛军放进帝都。叛军进城,结果可想而知。”
周剑来第一次听闻这件事,心中震颤,不敢说话。
“于是,为师便成了大魏王朝的千古罪人,遭千人恨万人唾骂。这件事为师从未对任何人开口解释过,今日说与你听,是不想日后有人与你说起此事影响你的心境。”
周剑来屈膝要跪,但被魏子焸回身一把抓住,示意他只管听着。
“当时大魏王朝只剩下孤零零一座帝都,就像一只被困在牢笼里待宰的羔羊,而四路反王犹如四头猛兽,自四方挥师而来,大魏王朝败亡已成定局。而当时整个大禹境内,就像——不是就像,而是真正的人间地狱,天灾、战乱、瘟疫、饥荒等等,每天至少得死数十万人。”
“如果帝都闭门死战,待其他三路反王全部兵临城下,届时就会形成四方混战,这场战争不知道还要打多久,可是大禹一共就那么点人,经不起一天数十万的死啊,若是再打个一年半载,我大禹还剩多少活人?”
“为师心一狠,便打开城门,把苏翰林放进帝都。为师打听过,四路反王当中,属苏翰林对领地内的百姓最好。便如人屠张屠夫,宁可得罪整个南境的豪门大家、宗门帮派,也要抢一口吃的给饥饿的百姓吃,或许一星半点根本吃不饱,但好歹能保住他们的命。所以为师觉得,把大魏王朝的江山交给这么一个人,应该不会太差。”
“苏翰林没有让为师失望,占领帝都后以横扫天下之势剿灭其他三路反王,又挥师四方,把入侵的贼子一一驱逐。大禹才终于结束长达几十年的战乱,百姓终于得以喘息。”
“所以老夫从未觉得自己做错过。”
“至于背负罪孽,忏悔终生什么的,更是无稽之谈。”
“该忏悔的是他!是他一手断送了大魏王朝,断送了祖宗的基业!”魏子焸猛地指向一块灵牌喝道。
魏仁恩,他的父亲,大魏王朝最后一位帝王。
魏子焸对他的恨深入骨髓,既因为他不问朝政,只知吃喝享乐,奢靡无度,荒淫无度,以至于朝堂荒废,让整个大魏王朝陷入无可挽救的**深渊,最终导致大魏王朝覆灭,更是因为他荒淫无度,竟无视他的苦苦哀求,抢了他最心爱的女子。
父亲强抢儿子的女人,滑天下之大稽!
第二百四十七章 见一个打一个
望着魏子焸离去的背影,周剑来发现老人家每往前走一步,清瘦的身躯就佝偻衰老一分。
到最后当他走到院子石桌前,伸出一双粗糙褶皱,饱经沧桑的手,抓住石桌边缘站定脚步时,周剑来心里突然咯噔一声,他竟然从老人家身上感受到了沉沉死气。不禁联想到天武道人给老人家断的命数——大限将至,他的心脏猛地揪成一团,疼得窒息。
在周剑来心中,眼前这位老人才是真正的心系天下的圣人,远比那些坐在龙椅上,常把爱民如子挂在嘴边,以及那些不管人间疾苦,却有着圣人之称的家伙们,可敬千倍万倍。
可是命运对他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他以一己之力救大禹千百万人性命,可大禹人却已经把他遗忘,而仍记得他,或是听说过他生平事迹的后世之人,又有几人懂他的大德大义大善,恐怕能不正气凛然地骂一声“贪生怕死、卖主求荣、苟且偷生”就不错了。
似是感受到了周剑来心中的悲伤与不忿,魏子焸突然开口说道:“老夫把这一生献给了大魏子民,无怨无悔,不需要任何人来懂,也不需要去让任何人懂,你明白吗?”
嘴上这么说,可是他的心却一阵阵揪疼,他本以为她会懂他的,却不料她完全不懂,甚至还要在他临死前狠狠地揭开他的伤疤。
他本以为她心里是有他的,就像他一样,心里一直装着她。但是碍于身份,他们之间这辈子注定不会有结果,只能两不相见,默默想念。可是今天这盒松花糕却告诉他,原来这些年每年年三十都要让人送来一盒松花糕的人并不是她,都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念想。
可是,每年的松花糕是谁送的?天下间除了她之外还有谁知道他喜欢吃松花糕?
魏子焸心中找不到答案。
啪!
魏子焸一掌拍在石桌边沿,把石桌连带石凳推到了一旁的房檐下,然后伸手一抓,自虚空中拽出一柄五尺长剑,暗铜色的剑柄,银色的剑身,剑身两面各有两条殷红血线,从剑尖通向剑柄。
“这是老夫的剑——饮血。”魏子焸说道,“你与魏王剑人剑合一,已经学到些许魏家剑的剑招,也应该感悟到了剑法的精髓,但是还不全面,不透彻,不深刻。接下来五天,老夫便将魏家剑和老夫自己对剑道的一点感悟一一传授于你,你且看好听好,若有不懂之处只管提问,不要不好意思开口,更不要想着自己日后去感悟。老夫时日不多了。”
没有给周剑来伤感的时间,魏子焸说完就手挽剑花,将魏家剑施展开来。周剑来立刻静气凝神仔细观瞧体悟,不敢错过一丁点的细
节。
……
清晨八时,天武道人回到李家宅院。但片刻未歇,带着张小卒和牛大娃破空而去,去往百荒山方向。
行至半路,自虚空中突然蹿出一条大黑狗,体肥如球,毛发锃亮,口吐人言与天武道人打招呼。然后在张小卒的震惊中,牛大娃的破口大骂声中,大黑狗扑到近前,一口咬住牛大娃的脖子,拖着就走,眨眼间消失在张小卒的视野里。
天武道人让张小卒不必担心牛大娃,告诉他这条大黑狗就是赐予牛大娃妖修传承的妖王,此次前来多半是指点牛大娃修炼的,不然怕他本领不济死在战场上。
“师父,弟子发现似乎所有宗门帮派都非常重视沙场历练,纷纷派出门下杰出弟子前来参战历练。弟子虽未上过战场,却也知道个人之勇在百万大军面前不足道哉,这一刻还活着下一刻就可能身首异处,生死一瞬,危险至极。这些宗门帮派就不但心他们的杰出弟子战死沙场吗?”张小卒问出他心中的困惑。
“呵呵,担心自是必然的,可沙场历练的益处让他们甘愿冒险。说一个简单直白的统计给你听,上一次战争过后的五到十年时间,大禹一共有六百七十五人晋升星辰境,不过,这个数字肯定不准确,实际人数应该还要多一点。
据统计,这新晋升的六百七十五人中有六百五十三人是经历过大军厮杀,从死人堆里侥幸活下来的,剩下的二十二个人虽未经历过大军厮杀,但多少经历过几场小战役,也算是从战争年代活下来的。
而自战争十年之后至今的四十六七年时间,大禹仅仅只有七十六人晋升星辰境。
大禹周边的邻国,也都大多如此。
现在你该明白各宗门帮派为何如此看重战场历练了吧?”
听完天武道人的讲述,张小卒震惊得张开了嘴巴,数据直白而又明确地告诉他,战场历练可以助修者跨入星辰境,难怪这些宗门帮派听见战争非但不视之为蛇蝎躲得远远的,反而是趋之若鹜。
“许多人一直在研究探讨这个问题,可最终也没有一个明确说法,其中有一个被大多人认可的说法是,战争可以刺激并开启人类隐藏的深层战斗意志,他们称之为深层战斗意志觉醒。深层战斗意志觉醒,可以让人的心境上升到更高的层面,从而更为容易地突破桎梏,踏入星辰境。至于究竟什么是深层战斗意志,谁也说不清,反正老夫是没感觉到。”天武道人道。
“深层战斗意志。”张小卒呢喃一声记了下来,转而问道:“既然战争历练如此重要,那他们怎么才派这么点弟子来?”
“你是不是傻?”天
武道人屈指给了张小卒一个脑瓜子,笑道:“战事尚不明朗,鬼知道谁输谁赢,要是这么没脑子的倾巢而出,一旦战败,就算不宗门覆灭,也会元气大伤。兹事体大,总得先观望观望。”
“嘿嘿,弟子糊涂。”张小卒摸着挨揍的脑门干笑道。
“当然,先派一些杰出的弟子来参战,也是各宗派向苏皇大帝表态,表示他们忠于帝国。因为苏皇大帝历来对宗派势力不友好,鬼知道他会不会乘此机会再次对宗派势力大开杀戒。”天武道人又道。
“再次?”张小卒诧异。
“呵”天武道人一声冷笑,道:“当年南境有成千上万的宗派势力,被张屠夫一通砍瓜切菜,整个南境仅剩下三百多宗派。现如今想要开山立派,必须先向官府报备,等官府批准才行,否则就会被官府视为山贼流寇,可能一觉醒来就已经被大军围困。”
张小卒听见成千上万的宗派被屠得只剩三百多,不禁吓得缩缩脖子,他几次听到张屠夫的事迹都是和屠戮有关,忍不住问道:“师父,张屠夫这人究竟是好还是坏?”
“人渣!”
“王八犊子!”
“生儿子没屁.眼!”
“有屁.眼也是烂的!”
“——”听见天武道人破口大骂,张小卒不由咋舌,小心问道:“师父您和他有仇?”
“仇深似海!”天武道人咬牙切齿道。
“啊?!”张小卒诧异,之前天武道人也有提起过张屠夫,可他并未从天武道人的字里行间和语气中感觉到仇恨。
“哎,往事不堪回首啊!”天武道人长叹一声,交代道:“你今后若是遇到张屠夫的后人,见一个打一个,给老夫出口恶气。”
“谨遵师尊吩咐。”张小卒应道。
“到了。”天武道人说一声,带着张小卒落在一座山头上。
张小卒往前看去,山下的山谷里一片燃烧过后的灰烬。他只看一眼就认出了此处是哪里,正是那日夜里与戚哟哟等人遭遇大牙鬼的山谷。
只是不知火是谁扑灭的,若不然大火蔓延,肯定会把整片百荒山全烧了。
“此处山谷封印了十几万阴魂。”天武道人望着下方山谷说道,“当年刘莽把十七万大牙俘虏哄骗至此,一把大火尽数坑杀,而后被刘莽请来的秃驴给强行镇压,以至于怨气凝聚不散,这么多年过去全部化作阴魂。昨天晚上老夫特来查看,发现当年秃驴设下的封印已然松动,此消彼长,这些阴魂不用几年就能冲破封印,到时候绝对会是一场灾难。”
第二百四十八章 汪汪汪
“现在看来,倒是便宜你了。”天武道人半眯着眼睛,笑吟吟地看着张小卒说道。
甫一看到天武道人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张小卒顿时背脊冒寒气,因为这段时间每当天武道人露出这个笑容,就是他和牛大娃挨虐的时候。
果不其然,只听天武道人接着说道:“这些阴魂的鬼力对你来说都是大补之物。为师昨夜查探过,其中不乏修为小有成就者,有几个甚至已经接近鬼将级别,能够指挥阴魂冲杀作战,实在了得。正好你不日就要去往战场,可以先在这里感受一下战阵冲杀的气势。于是为师决定,这十几万阴魂就有你来处决。”
“师父,这可是十几万阴魂,不是十几个!”张小卒吸一口冷气道。
“男子汉大丈夫,要拿出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去吧!”天武道人给张小卒鼓舞士气,然后一脚踹向他的屁股。
“啊——”张小卒带着凄惨的叫声,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摔向山谷里。
天武道人双手结印,往四周拍出金色符印,山谷里顿时阴风大作,鬼气冲天而起,好似山谷里有一扇通往地狱的大门被打开了。
砰!
张小卒双脚着地落在山谷里,地面被他双脚跺出一个大坑,地上的草木灰溅得漫天都是。落地的冲撞力把两条腿震得生疼,让他不禁庆幸幸好山头不高,否则非得摔个半身残废不可。
不过他现在没有时间过多感慨,因为天突然黑了下来,同时阴风呼啸,阴气侵骨,激得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张小卒知道不是天黑了,而是阴气太盛遮蔽了阳光。
一只厉鬼嗅到了他身上的阳气,似乎找到了人间美味,嘴里发出呜呜的鬼哭声朝他扑过来。
张小卒手掌拍出,金色符咒自他掌心飞出,拍打在厉鬼身上,厉鬼顿时惨叫着化作青烟,留下一团鬼力被他眉心鬼瞳吸食。
然而厉鬼的惨叫惊动了整个山谷,张小卒只看见黑色的阴风中数不清的厉鬼朝他扑了过来。
……
六月十八日,早晨八时准,一百八十万大军挥师北上,大将军金武为元帅,统领全军。
李昊天由少将升任大将,统领三十万右路军。
戚长风亦任大将之职,统领三十万左路军。戚哟哟在其麾下任大校,统三万人。
中路六十万大军由原大将邢如统领。
另外还有前锋军、侧翼营等,将官全都是从原军中破例提拔上来的。正规
军中的大头兵调派过来,最低都是百夫长。
所以,不用看别的,只看这支大军的将官,就能知道这支一百八十万人的大军有多虚。
戚哟哟穿盔戴甲,肩披红色披风,腰悬太阿剑,手持银色红缨枪,策马而行,英姿飒爽,好不威风。
咚咚咚——
战鼓擂响,大军出征。
戚哟哟于马背上一步三回头,希望能看到那个她心中念想的身影追出城来,可渐行渐远,直到北城门在她视野里逐渐模糊,她也没等到那个身影,心中抑不住地失落。
张小卒答应她要随她出征,做她麾下的一员大将,可是他却没有来。她不知道张小卒去哪里了,只能在心里默念一声珍重。
……
夜里,百荒山山谷里,张小卒已经和厉鬼拼杀了两天一夜,可是厉鬼像是杀不完一般,无穷无尽,源源不绝地冲杀而来。
就在刚刚,一支由五六千只厉鬼组成的战阵,在一只修为高深,拥有灵智的厉鬼的指挥率领下,向他发起冲锋。那强大的冲杀之势对他造成的威压,竟完全不弱于一位八重天高手,面对面施加给他的气势压迫。他觉得若不是这段时间一直在天武道人的星辰威压下受虐,自己应该扛不住这支厉鬼战阵的冲杀之势。
好在每击杀一只厉鬼,他眉心的鬼瞳就能吸收一份鬼力,这些鬼力流进气海,能够立刻为他所用,从而让他力量源源不绝,不会发生力量枯竭的状况。
而他眉心处的血线越来越红,好似鬼瞳马上就要睁开一般。
天武道人坐在山头上,望着张小卒在山谷里孤身奋战,不停地捋须大笑,显然是对张小卒的表现极为满意。
……
汪汪汪——
相较于张小卒孤身奋战的凄凉,牛大娃的遭遇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他的衣服破破烂烂,身上血迹斑斑,全是撕咬抓扯的伤痕。
肥胖如球的妖王大黑狗,正迈着他粗短的四肢奋力急追,漫山遍野把牛大娃追得跟孙子似的,不,是连孙子都不如。
最为可悲的是,他还被大黑狗下了禁制,连张口叫骂的权利都被剥夺了。嗯,也不是完全被剥夺,他嘴里还是能发出声音的,只不过是狗叫声。
嘶啦!
牛大娃又一次被大黑狗追上,屁股蛋.子惨遭毒口,被大黑狗尖锐的狗牙咬出两排血窟窿。牛大娃疼得鼻涕横流,伸手往屁股蛋.子上抹了一把,拿到身前一看,瞧见满手鲜血,当即急
眼:“汪汪汪——”
“汪汪汪——”大黑狗伸出猩红的舌头舔噬嘴角,得意回应牛大娃。
牛大娃猛地转身,张牙舞爪地朝大黑狗扑去。
“汪汪汪——”
“汪汪汪——”
一时间漫山遍野都是狗叫声。
还好是在荒山野岭,没人听得见,要是在雁城城门附近,定要引来无数捉狗吃肉的人。
……
月光下,松柏小院,剑影交织。
周剑来手执魏王剑和魏子焸战在一处,二人没有动用能量,只是以单纯的剑招相搏。可即便如此,也是威力惊人。若非魏子焸用空间之力相隔,四周的房舍早就被他二人的剑气斩碎。
……
五月二十日,张小卒自百荒山归来。他刚长得饱满的血肉身躯,又一次消瘦了下去,且整个人从头到脚呈一种病态的苍白,身上无法控制地散发出一股阴冷刺骨的气息。走在大街上,周围三丈距离内的人无不激灵灵地打寒颤。
他不是病了,也不是伤了,而是体内阴气太重,无法掌控。不是因为他吸食了整个山谷十几万厉鬼的鬼力,而是因为在他击杀完十几万厉鬼后,天武道人把在北八城追至阴界击杀的骷髅鬼王的魂力掏了出来,喂给了鬼瞳。
牛大娃猛地转身,张牙舞爪地朝大黑狗扑去。
“汪汪汪——”
“汪汪汪——”
一时间漫山遍野都是狗叫声。
还好是在荒山野岭,没人听得见,要是在雁城城门附近,定要引来无数捉狗吃肉的人。
……
月光下,松柏小院,剑影交织。
周剑来手执魏王剑和魏子焸战在一处,二人没有动用能量,只是以单纯的剑招相搏。可即便如此,也是威力惊人。若非魏子焸用空间之力相隔,四周的房舍早就被他二人的剑气斩碎。
……
五月二十日,张小卒自百荒山归来。他刚长得饱满的血肉身躯,又一次消瘦了下去,且整个人从头到脚呈一种病态的苍白,身上无法控制地散发出一股阴冷刺骨的气息。走在大街上,周围三丈距离内的人无不激灵灵地打寒颤。
他不是病了,也不是伤了,而是体内阴气太重,无法掌控。不是因为他吸食了整个山谷十几万厉鬼的鬼力,而是因为在他击杀完十几万厉鬼后,天武道人把在北八城追至阴界击杀的骷髅鬼王的魂力掏了出来,喂给了鬼瞳。
第二百四十九章 最可怕
“张公子——”护卫认出了张小卒,一边向张小卒回礼,一边神色怪异地上下打量他,关心地问道:“您脸色怎么这么差?还有这声音,是邪风入体着凉了吗?”
其实他很想问是不是练功出岔子了,因为张小卒身上肆意外泄的阴冷气息,能明显感觉出来是脱离他自身掌控外泄出来的。
气息紊乱、外泄,无法自控,这是练功走火入魔的迹象。
“嗯”张小卒捏着嗓子从鼻孔里嗯了声,然后向护卫投去询问的目光。
他现在是能不说话就不说,否则说多了,他怕忍不住抽自己。那尖细阴柔的声音听在耳朵里,他自己都禁不住起鸡皮疙瘩。
“公子,您最近肯定没在城里。”护卫朝张小卒笑道,不待张小卒询问,他便接着说道:“我家小姐随大军北征去了。”
张小卒闻言神色顿时一暗,心里抑不住生出强烈的失落感,唇齿微动,喃喃自语道:“已经走了吗?”
其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担心这个问题,戚哟哟说过最近两天就会随军北上,而他在百荒山一呆就是三天,虽然已有心理准备,可是当从护卫嘴里得知戚哟哟真的已经随军离开,心里还是抑不住的失落。
张小卒的手下意识地隔着衣服摩挲着揣在怀里的项坠,向护卫拱手致谢,转身要走却听护卫喊道:“公子,请留步。”
张小卒回身,投去询问的目光。
“我家小姐给公子留了话,吩咐小的转达于公子。”
张小卒眼睛一亮,露出惊喜之色。
“我家小姐说,若是张公子上门寻她,就告诉公子听雅轩已经修缮完毕,公子可以搬过去住了。小姐还说,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公子能给她留一个房间。”护卫转达道。
“多谢!”张小卒出声道谢,转身迈步要走,可刚走两步又听身后有人喊他:“张公子,留步。”
他闻言驻足回身,发现喊他留步的人是城主夫人万秋清。其身穿青色紧身劲装,手里握着剑,刚从府宅里出来,尚未跨出府门,看情况应该是出来的时候恰巧撞见了他。
“小子见过城主夫人。”张小卒忙躬身见礼,同时眉头微皱,因为万秋清神情凛冽,目光锋利如刀,整个人透出一股子萧杀之气。
万秋清亦是皱眉,问道:“你这是什么情况?”
“可能是着凉了。”张小卒尴尬应道。
这个回答万秋清显然是不信的,不过她并没有追问,而是问道:“严重吗?”
“不——蛮严重的。”张小卒脱口想回不严重,可想到自己的声音和身体某处的瘫软,顿时塌肩耸脑一脸凄苦,如霜打的茄子一般。
“你来找哟哟的?”
“是。”
“找她干嘛?”
“想送她一件东西。”
“是什么?”
“——”张小卒支吾不言,脸颊微微臊红。若是一般物件,他自不会遮遮掩掩,可是他怀里揣着的是一个项坠,贴身佩戴的物件,说出来不免会让人胡猜乱想,尤其询问的人还是戚哟哟
的母亲。
万秋清倒没有一问到底,而是突然跳转话题问道:“你这个情况还有几成战力?”
“不影响战力。”张小卒答道。
“那好。随我走一趟。”
“去哪?干什么?”
“杀人。”
“——”张小卒心中暗道一声果不其然。万秋清的穿着打扮以及她身上散发出的萧杀之气,都在告诉张小卒她此行出门是要杀人去的。
“有问题吗?”
“愿听夫人差遣。”张小卒应喏道。
“你的声音实在太恶心了,听得我耳朵都快吐了。”万秋清一脸嫌恶地说道。
“——”万秋清的话太直接,让张小卒欲哭无泪,奈何又无力反驳,因为他自己也觉得恶心。
万秋清走到张小卒身边,忽的平地起风,托起他二人往东南方向飞去。
半盏茶的功夫,万秋清撤去风之域,二人落在东南城区一座高楼的楼顶。
张小卒顺着万秋清刀子般的目光看去,视线落在前方隔着两条街,约莫三四十丈外的一座大宅子里。因为是侧对着宅子,看不到府门的牌匾,张小卒无法得知这是谁家。
“五大家族之薛家。”万秋清开口解开张小卒心中疑惑,“极可能已经被大牙狗暗中控制,成了大牙狗潜藏在雁城的一处暗桩。我儿戚长风已于数年前被他们谋害,他们找了一个和长风长得极其相似的人,以假乱真住进城主府。我这个做母亲的竟然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能认错,你说我是不是罪该万死?儿子被贼人害了,尸骨无存,我竟然还天天对贼子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何其可笑。”
张小卒闻言万分惊悚,沉默了一会后,出言安慰道:“大牙狗必然是处心积虑地谋划许久,确保万无一失后才行动的。有心算无心,让人防不胜防。是大牙狗之过,非夫人之过。世间母亲没有人会防贼一样防着自己儿子的。”
“我要让他们给我儿陪葬!”万秋清语气森然道。
“理当如此。”张小卒道。
“可是总有无辜之人,恨不能全杀!”万秋清咬牙切齿,神情阴沉,杀气滔天。
“夫人莫要被仇恨蒙蔽双眼。”
“当如此。”万秋清点头道,说完抬手一挥。
只听咚咚几声闷响,六个热气腾腾的大木桶腾空而起,飞进薛家宅院,落地时有一些墨绿色液体溅了出来。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突然冒出许多穿盔戴甲的士兵,占据着四周所有制高点,张弓搭箭瞄准薛家大院,闪着森森冷光的八角重弩从窗户、屋檐下等隐蔽角落缓缓展露出来,那咔咔咔的上弦声让人不寒而栗。
街道巷口,全部封堵。
四周城墙上,八角诛仙重弩也都架了起来,数量比上次对付贺家时多了一倍。
霎时间,整个中央城,但凡修为高深点,知觉明锐的修者无不乍起汗毛,如临大敌般冲出房间。
“戚无为,你欺人太甚!”薛家家主薛茂春从房间里窜出,杀气腾腾地跃上房顶,怒目圆睁四下扫视,想找到戚
无为的身影,可是并未找到,最后落在万秋清身上,皱眉怒问道:“戚夫人,摆出这般阵仗是为哪般?城主府下令征人、征钱、征粮、征水,薛家无不积极响应,并且全都上缴双倍,对帝国的赤诚忠贞天地可鉴,为何还要对我薛家弩箭相向?难道是城主府想乘此机会铲除异己,想在雁城一手遮天?!”
薛茂春嘴上振振有词,威怒四方,可他心里却无比的忐忑惊慌,担心了一早晨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今天一早,薛家在外面的执事子弟等皆匆匆回府,都说接到了家族急招,可薛茂春并没有发出什么急招,他们的第一反应便是有人想对薛家发难。一番紧急商议过后,决定先四散开暗中观察情况,可还未来得及执行就被万秋清领着官兵包围了。
薛茂春盯着万秋清,余光看向落在院子里六个热气腾腾的大木桶,木桶里盛满了墨绿色的液体,有草药的味道散发出来,想必应该是某种药汁。他心中万分困惑,万秋清这是要做什么,难道要逼他们薛家人全体服毒自尽吗?
万秋清没有搭理薛茂春的喝问,而是声音不含感情地问道:“薛府二管家薛福生可在?”
“戚夫人找他作甚?”薛茂春问道。
“让他去喝一口木桶里的药液。”万秋清说道。
“你让喝就喝?谁知道木桶里装的是什么毒药?”薛茂春怒道,“戚夫人,老夫是看在戚城主的面子上喊你一声夫人,你可别蹬鼻子上脸,真当老夫怕你。”
万秋清冷笑,抬起右臂,勾了勾食指。
嗖!
一根似长枪一般的巨大弩箭,自一处屋檐下射出,带着尖锐刺耳的破空声射向薛茂春。
这么近的距离,薛茂春压根反应不过来,弩箭擦着他的右耳射了过去,把他整只耳朵射没了,霎时间鲜血如注。
弩箭砰的一声贯穿屋顶,又连穿两道坚硬的石墙,最后整根没入地面,在地上留下一个黑哟哟的洞口,不知几许深。
“啊——”过了好几个呼吸薛茂春才从震惊和惊恐中醒来,当即捂着血肉模糊的右耳惨叫。
“谁射的?!”万秋清怒喝道。
“禀告夫人,是末将赵全。”不远处八角重弩的操控者应答道。
“这么近都射偏,回去后找检察官领二十军棍。”
“是!”
“万秋清,你欺人太甚!”薛茂春怒发冲冠,他还以为万秋清要处罚射箭的士兵,万没料到确实是处罚了,但是却是因为士兵射偏了。言下之意便是,这一箭应取他小命才对。这让他如何不怒?
万秋清回以冷笑,右臂再次缓缓抬起,道:“薛家主,这一次可不会再偏了。”
几大家族的人都在紧张地关注着这边,最让他们惊恐的不是万秋清竟然真的对薛茂春动手,而是把薛家团团围住的士兵是何时行动的?八角重弩又是何时运送过来,什么时候搭架好的?
正如上次贺家被围时一样,一切都发生在他们眼皮底下,可他们却全然不知。
这才是最可怕的。
第二百五十章 身份败露
如果说之前针对贺家的行动是出其不意,所以瞒过了他们在中央城里布置的眼线,那么这次对薛家的围困就是极为明确地告诉他们,他们在中央城布置的眼线屁用没有。
他们本以为即便是最黑暗的夜晚,雁城在他们眼里也亮如白昼,可现在他们才知道,他们所为的亮如白昼不过是睁眼瞎罢了。城主府想让他们看见,他们才能看得见,城主府不想让他们看见,他们什么都看不见,甚至都听不到一点声响。
这些家族长们,包括被城主府扶持起来的七大家族,心中无不对城主府生出深深地恐惧感。
“薛福生!”薛茂春携带着对死亡的恐惧,对万秋清深入骨髓的痛恨,捂着鲜血淋漓的耳朵,气急败坏地怒吼,“你耳朵聋了吗?!没听见城主夫人让你滚出来喝药吗?!”
“奴才听见了!听见了!”薛福生拖着他那臃肿肥胖的身体从一个房间跑了出来,额头上冷汗涔涔,脸色因为惊恐而不见血色,他应着声连滚带爬地跑到院子里的木桶边,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拿住飘在药液上面的小木瓢,舀起药液带着死就死吧的惊吓表情,闭上眼睛喝了一口。
张小卒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薛福生的头发和眼睛,他虽然没问万秋清木桶里的药液有什么功效,但已经猜出大概,应该是能让伪装成大禹人的大牙人现身的药液。
“戚夫人——”薛茂春平复了心中的惊恐,表情阴冷地盯着万秋清,一字一句道:“我薛家先祖曾追随苏皇大帝南征北战,为苏氏皇朝之建立立下汗马功劳,后承蒙大帝厚爱,恩赐子爵爵位。虽后世子孙碌碌无为,未能承先祖之威势,致使爵位降为男爵。
男爵虽小,可亦是爵位,是大帝之皇恩浩荡,是帝国之威严,岂容你一个妇人羞辱?老夫今天把话撂在这里,除非你今天于众目睽睽下灭我薛家满门,否则我薛家但有一个活人,也要告上帝都金銮殿,求大帝为我薛家,为大苏皇朝功臣之后主持公道。”
薛茂春一字一句,振振有声,说到最后更是放开流血的耳朵,拿被鲜血染红的手指指着万秋清呵斥,若不是有街道房屋相隔,他说不定能走到万秋清面前直唾其面。
万秋清面带冷笑,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指尖斜
向下点了点,示意薛茂春往下看。
薛茂春神色一怔,下意识地往下看去,当目光落在薛福生的头发上时,他的身体猛地一颤,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里瞪出来,极具惊恐的表情瞬间占据他整张脸,他脚下连着两个踉跄,差点从房顶摔下来。
“你——你——你是大牙人?!”薛茂春右手剧烈颤抖地指着薛福生,惊恐又愤怒地喝道。
薛福生愣了一愣,随之扯开发鬓,将一缕头发垂到眼前,看见自己的头发变成了金色,顿时目露惊恐地看向木桶里的墨绿药液,但随后却裂开嘴角笑了,看向远处楼顶上的万秋清,喝道:“到底还是被你们发现了,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发现的吗?”
“不能!”万秋清道。
“无所谓,反正已经不重要了。”薛福生笑着摇摇头,突的长叹一声,道:“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做大牙人了。眨眼间来到大禹已经二十多年,天天顶着一头黑发,望着镜子里的黑眼珠,我都快要迷失方向,不知自己究竟是大禹人还是大牙人。谢谢你们让我终于得以解脱,可以轻轻松松、光明正大的做回自己。”
“你——该死!”薛茂春指着薛福生怒骂,“你害死我薛家了!”
“窝藏大牙奸细,也就是个满门抄斩的罪名,就当是你们薛家人这些年对我呼来喝去的回报吧。”薛福生不以为意道,转而又道:“再者说,你薛家这些年做得那些伤天害理、丧尽天良的事,也该遭报应了。”
“大牙贼狗,死到临头还妖言惑众,看老夫不一掌活劈了你。”薛茂春怒吼,说着从房顶扑将下来,真元力凝聚于右掌之上,看架势真要把薛福生一掌活劈了。
然而薛福生也非任他宰割之辈,身躯一震,磅礴气势瞬间迸发出来,右掌挥出,正面迎上薛茂春劈来的掌刀。
二人以掌为刀,正面硬拼一记。
薛茂春虽然占了扑击的优势,可是薛福生双脚踩地,后力雄厚,竟把当头扑来的薛茂春震退出去。
“你——”薛茂春惊呼出声,完全没料到薛福生的修为竟这般高深。
“薛老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薛福生冷笑道,“你贪念俞家三姑娘的美色,竟把人撸了藏于地下密室,豢养
为禁脔任你蹂躏,你可曾和俞家家主坦白过?”
“你血口喷人!”薛茂春老脸涨红,一口血卡在嗓子眼差点没喷出来。他的眼珠子上爬满了血丝,状若疯狂,再次扑向薛福生,欲把薛福生活撕了。
不是他不承认,而是薛福生真的是在血口喷人污蔑他。
而问题的关键是,俞家在十几年前的确丢了一位貌美如花的三姑娘,是俞家家主最疼爱的闺女。此事当时轰动整个雁城,俞家倾全家之力几乎把雁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三姑娘,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了。
好在俞家家主只是站在俞家房顶遥遥望着这边,听不见他们二人的谈话,否则若是在近前,说不定会当场雷霆大怒,扑上去找薛茂春拼命。
“是不是血口喷人,打开你的地下密室让大家瞧瞧不就知道了。”薛福生一边招架薛茂春的疯狂进攻,一边冷笑说道。
“满口胡诌。”薛茂春怒道。
他的地下密室里没有俞家三姑娘,可是却藏着其他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若是于大庭广众之下曝露出来,薛家在雁城将永无立足之地。
“兄弟们,动手吧,逃不掉了,临死前多拉几个大禹狗垫背。”薛福生突然大喝一声。
“什么?!”薛茂春闻言神色大变,道:“奸细不止你一人?!”
“临死之前不妨告诉你,这薛家大院里有一半多是我们的人,不信你可以听听这满府的喊杀声。哈哈——”薛福生张狂大笑。
薛福生并没有危言耸听,整个薛家大院到处都在厮杀,只是死的基本都是薛家人,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身边谁是大牙人,他们所亲近的、信赖的、仰仗的人,下一刻就在身后向他们捅出刀子。
“哈——哈哈——”薛茂春突然仰天狂笑,一掌逼退薛福生,抬头看向万秋清说道:“戚夫人,求您一件事,让我薛家儿女走得体面一点。好歹也是英雄之后啊!”
万秋清扬起右手,然后猛地挥下。
嗖!
万箭齐发!
整个薛家上空瞬间被箭矢覆盖!
张小卒瞳孔猛颤,他不理解薛茂春的请求,为何不是向万秋清求救,而是求万秋清将薛家灭族?
第二百五十一章 家雀
强弓重弩,万箭齐发。
碧瓦薄窗皆如纸糊一般,皆被瞬间贯穿撕碎。坚固的石墙被一支支真元力包裹着的利箭射中,碎石四溅,只坚持了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就轰然倒塌。
强弓重弩覆盖下,房间里也非安全之地。
有七八重天的高手,想要硬扛着箭雨逃跑,立刻就被八角重弩锁定,下一刻直接被弩箭贯穿真元防御,钉在地上,一命呜呼。
万秋清抬手,箭雨停歇。
前后三十个呼吸,青砖碧瓦、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的薛家大院,变得断壁残垣、满目疮痍。
张小卒唇齿发干、脸色苍白、目露恐惧,心中万分惊骇和震撼。
这一轮箭雨强攻,彻底颠覆了他对弓箭的认知,第一次见识到万箭齐发的强大威力。
在黑森林里他曾经历过箭雨攻杀,当时他刚好从昏迷中醒来,依靠入微心境大展神威,手持一支箭矢左拨右挡,在漫天箭雨中潇洒漫步。
正是这一次的经历,让他意识里对万箭齐发失去了敬畏之心,下意识地觉得自己身怀入微心境,再密集的箭雨也伤不到他一根汗毛。
直至此时,亲眼目睹薛家在箭雨中覆灭,他方才醒悟过来,是他想当然了。他在黑森林遇到的那批大牙军,实力孱弱,根本没有发挥出弓箭的强大威力,否则就凭他当时的微末本领,只怕是瞬间就被射成了刺猬。
刚才箭雨齐发时,他心中设想自己就在薛家院子里,要从这漫天箭雨里强冲出去,最终的结论是八个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似是感受到了张小卒内心的惊惧,万秋清突然开口道:“他们是雁城弓弩营乙字营的弓弩手,手里持的是破甲强弓,百步之内可射穿一寸厚的铁板,每个人都是四重天的高手。若是刚才开弓的时候,让他们前压五十步,薛家现在必是一片废墟。”
“已经是了。”张小卒望着薛家大院里坍塌的房屋院墙苦笑道。
“稍微差了一点,但这样刚好,不怕死的已经冲出来死了,怕死的躲在房屋里没出来,给审讯上省了许多麻烦。”万秋清笑道,说完朝四周一招手,命令道:“有口活气的全部带回去,胆敢反抗者杀无赦!”
她的声音清脆响亮,传遍薛家大院每个角落。
张小卒望着穿盔戴甲,手持钢刀的士兵,由各条街道黑压压地涌向薛家大院,向万秋清问出刚才心中的疑惑:“薛家家主为何求死,而非求生?”
“求生?呵呵,你觉得薛家还有生路?”万秋清冷笑,“薛家藏了这么多大牙奸细,赫然成了大牙潜伏于雁城的牢固据点,即便薛家家主浑不知情,但依然难逃窝藏敌军奸细的罪名,此乃株连九族的不赦之罪。他此时求死,亦是给旁支血脉求生,否则罪名连坐,九族难逃。”
“可是他确实是不知啊?”
“那就在罪名前面加一个失察,从轻发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家中男丁剥去户籍,贬为奴隶贱籍。女子剥籍,送去教坊,沦为军妓。并一一记录在案,三代不得脱去贱籍。”
“你觉得是死了好,还是活着好?”万秋清问张小卒。
“原来如此。”张小卒神色惨然,这才体会到薛茂春求死的悲壮和绝望。
一个个薛家的人,亦或是伪装成薛家人的大牙奸细,被士兵们擒住,铐上手铐脚镣,有修为的直接用铁链穿了琵琶骨,等待他们的将是残酷的审讯。当然也有不愿意束手就擒的,但多被士兵们乱刀砍死,修为高深的直接八角重弩伺候。
轰!
一道身影撞破房顶冲天而起,其气势磅礴浑厚,竟是一位半步大能。
“找死!”万秋清清呵一声,身影一晃出现在半空中,拦住了薛家半步大能的去路,青花剑出鞘一剑斩出。
“滚!”薛家半步大能急于逃窜,被万秋清拦住去路又急又气,手中长刀携全身之力劈向万秋清,欲一刀砍翻万秋清。
长刀横空,有开天辟地之威。
然,万秋清青花剑平淡无奇地斩出,先断长刀,后斩人。
薛家大能血洒长空,几近被万秋清一剑开膛破肚。身体如断线的风筝栽落地面,嘭的一声摔在地上,抽搐几下昏死过去。
全场骇然。
万秋清是半步大能这件事就足够让人震惊了,却万万想不到她竟然还是一位如此强大的半步大能,只一剑就把薛家的半步大能干翻了。这一剑让许多人知道,原来半步大能之间的差距竟然可以如此巨大。
事实上,薛家这位半步大能和万秋清的确有差距,但是远不到接不下万秋清一剑的程度。主要原因是他心思都放在逃跑上,又太过自信,打鼻孔里轻视万秋清,结果被万秋清一剑斩落。
“剑修出手都是这么不讲道理吗?”张小卒望着悬于空中的万秋清,喃喃自语道,这一剑以及那天晚上魏国公那一剑,一样的朴质无华,一样的威力无穷。
万秋清一剑展雌威,当即赢得将士们的一片喝彩。他们心中本来还颇有微词,觉得自己这些军中精锐竟然被一个妇人指挥,是对他们的轻视与不尊重。但这一剑过后,他们心中再无半点芥蒂,对万秋清萧然起敬。
军中乃是最看实力说话的地方。
薛家大院沉寂了一会儿,突然间二十余道身影齐出,朝不同的方向逃窜,竟有六七位半步大能,剩下的也都是七八重天的高手。薛家作为雁城的五大家族之一,虽无星辰大能坐镇,但基本的底蕴还是有的。
张小卒浑身汗毛骤然乍起,只见几个黝黑的光点自城墙上射来,他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就见从薛家逃窜出来的半步大能尽数血洒长空,碎肉落了一地。
咚咚咚——
张小卒瞳孔缩成了一点,心脏卡在嗓子眼处,鼓打一般跳个不停。刚才那一瞬间,他竟然有一种已经死去的感觉。他看见万秋清虽依然脚踩旋风凌空而立,但是有豆大冷汗自她额头滑落,她的脸色也苍白了些许。显然,刚才那一瞬间,尽管知道八角诛仙重弩瞄的不是她,她还是禁不住地害怕恐惧。
八角诛仙重弩,射半步大能如射家雀!
恐怖如斯!
在帝**队面前,五大家族就是家雀。
薛家高手死的死伤的伤,再无风浪掀起。
半个时辰后,将士翻遍了薛家每一个能藏人的角落,再三确认院内再无活物后才向万秋清复明撤离,但仍留下一个校尉营封锁薛家大院。
张小卒坐在楼顶,手托腮帮,感觉万秋清不是让他来杀人的,而是让他来看杀人的,让他来看帝国雄威。不过就在他想着要不要离开时,万秋清终于想起他的存在,站在薛家大院朝他招招手。
张小卒忙从楼顶跃下,踩着房檐屋顶纵身飞掠,进到薛家大院,落在万秋清面前。
“看到没?”万秋清伸手指着四周的断壁残垣,冷声道:“今后你若是敢对不起我家哟哟,本夫人保证你的下场会比这惨一百倍。”
“咳——”张小卒冷不丁吓得一口口水呛进气管里,憋得他脸颊充血,忙躬身塌背,一副言听计从的乖巧模样。
他这才知道,万秋清喊他来的目的。
万秋清对张小卒的低眉顺耳的模样很是满意,道:“去,利用你的入微心境找出所有未被搜寻出来的密室。”
张小卒闻言眼睛顿时亮了,尝过甜头的他已经深深爱上了大家族的密室,尤其是藏着天材地宝、灵丹妙药的密室。
“若是找到藏丹药的宝库,我要一半报酬,否则不干。”张小卒直接狮子大开口道。
“好。”
“真的?”张小卒没想到万秋清答应得这么干脆,他心里正准备和万秋清讨价还价呢。
“真的!”万秋清肯定地点头应道。
“骗人是小狗。”
“信不信老娘一拳打爆你的狗嘴?”
“——”
一个时辰后,张小卒寻遍每一个房间,战绩斐然,找出十五个密室和藏东西的暗格不知多少,也顺利找到了薛家存放天材地宝的宝库,属于他的一半报酬被万秋清强行暂时替他保管了,气得他差点没忍住和万秋清干一架。
“你在这里做什么?害我找你半天。”万秋清在薛家后院找到正在生闷气的张小卒,把一个鼓囊囊的包袱丢给张小卒,道:“一半宝库是不可能给你的,眼下大战在即,物资紧缺,每一粒丹药都是将士的救命药,希望你能理解。这些是给你的报酬,我特意为你挑选的,虽不是宝库里最好的,但肯定是最适合你的。”
“嘿嘿,这才差不多。”张小卒掂了掂沉甸甸的包袱,表情顿时阴转晴。
“真是个小气的家伙。”万秋清忍俊不禁道,随之招呼一声:“走吧。”
“好。”张小卒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走向万秋清,与万秋清一起往前院走去,但走着走着他突然皱眉驻足,回头看向后院。
“怎么了?”万秋清问道。
“后院那口枯井好像不对劲。”张小卒皱眉道,他刚才就是背对井口坐在井沿上的,发现那是一口枯井,所以没有太上心。可走着走着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被他忽略的细节,这才察觉那口枯井似乎不对劲。
第二百五十二章 戚长风
二人重返后院,绕着枯井转了几圈。
井口很宽,约莫半丈的直径。
极深,张小卒探头下望,一眼望不到底。要知道他的入微心境已经可以覆盖两百步的距离,也就是说这口井至少两百多步深。
“这口井怎么这么深?”张小卒皱眉问道。
“你说的不对劲就是指这个吗?”万秋清闻言不禁觉得哭笑不得,心说难怪自己围着枯井转了几圈也没发现哪里不对劲,原来张小卒说的不对劲竟然是指这个,于是失笑给张小卒讲解道:“雁城坐落在南岭之上,地下水距地面极深,所以雁城的每一口井都是又宽又深。尤其是处在南岭最顶处的中央城,井尤为宽深。想打这么一口井,起码得动用十位精通土之域的修者,耗时半年到一年的时间方能完工。所以家里有一口井,在雁城那是相当高的身份地位的象征。”
“难怪我一眼望不到底。”张小卒恍然明白道,说完伸手指向井绳和摇杆,说道:“这口井应该枯了很长时间了,可是你看井绳和摇杆,上面并未积落许多灰尘,这说明它们一直没有停止工作过。”
万秋清微微皱起眉头,道:“也可能是家里的仆人盼望着奇迹发生,隔几天就把水桶摇下去,看看有没有水。就像我这半年以来,每天早晨起床睁眼之前,都盼望着推开窗户时窗外是大雨倾盆。有时候也想拿水桶去试试大井里是不是有水了。”
“我觉得不是。”张小卒摇头道,“只有吃饱了没事干的人才会有闲心做这个,仆人们吃口饱饭,有口水喝都不容易,哪会平白浪费力气摇井。”
“——你是在拐着弯骂我吃饱了撑的吗?”万秋清抽着眼角问道。
“——您多想了,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张小卒忙陪着笑脸说道。
“那你觉得是怎么回事?”万秋清探头望向幽黑的井底,其实张小卒的分析已经触动她心中的猜疑,她那么说只是顺口说的一些可能性。
“我觉得井底有蹊跷。”张小卒直言道。
“你是说井里藏着密室?”
“可能。”张小卒点头。
“下去看看便知。”万秋清说道,意念一动,风元素凝聚在她和张小卒的脚下,拖着二人的身体越过井沿,顺着宽大的井口往井里落下去。
随着下落的深度,井里的光线越来越暗,最终彻底漆黑一片。不过一团火焰突的凭空窜起,照亮了黑
暗。当然,对张小卒来说,有没有火焰照亮都一样,入微心境覆盖下,井里的景物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夫人,能冒昧地问您一个问题吗?”张小卒突然打破沉默。
“说。”
“您领悟掌控了多少种元素领域?”
“七种还是八种,忘记了。”
“——”张小卒惊讶地张开了嘴巴,心说难怪这么厉害,一剑斩出去猛然爆发出七八种元素领域的力量,这谁扛得住啊。
看到张小卒眼馋的模样,万秋清莞尔笑道:“各有所长,没什么好羡慕的。我问你,要是可以交换,你愿意用你的入微心境换我的七八种元素领域吗?”
“不换!”张小卒想都不想地摇头,突然他眼睛一亮,勾起嘴角笑道:“找到了。”
“哪里?”万秋清问道。
“大概往下二十步的距离,在您的身后有一块砖,应该是可以移动的。”张小卒说道。
万秋清依言往下落了二十步的距离,转过身面对井壁,目光四下仔细搜寻一番,却没有发现张小卒说的可以移动的砖。因为每块砖上都附着干枯的厚厚青苔,看不出一点区别。
只听张小卒说道:“就是您右手边那一块,对,就是那一块。”
“你是怎么看出这块砖有问题的?”万秋清找到张小卒说的问题砖,盯着它仔细观察了一会,仍是没有发现哪里有问题,忍不住好奇问道。
“在青苔里面有一个手印,应该是很久很久之前有人按在上面的。”张小卒答道。
“这你都能看到?”万秋清颇为无语道。
“青苔有缝隙,我的入微心境能看透里面。”
“难怪自古以来有名的大盗全是拥有入微心境的家伙,因为在入微心境下,机关陷阱、暗格密室等等,什么都藏不住。”万秋清说着,同时把手按在青苔石砖上,缓缓用力按下去。石砖果然顺势内陷,约莫陷了五寸的深度,突然听得石壁里咔嚓一声,似是触动了某个机括,紧接着万秋清面前的石壁开始转动,发出咔咔咔的磨动声。
万秋清往后退了一步,青花剑横于身前,以防石壁后面突发凶险。
在二人警惕注视下,石壁裂了开来,露出一个方形,不足半丈长宽的漆黑洞口,只能容得下一人蹲行或是爬行。
“里面有人!”张小卒神色突然变得严肃,用只有万秋清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
他的入微心境顺着狭窄的通道延伸进去,看到一个石室。石室里用夜明珠照亮,石室里一个个高大的书架上以及四周墙壁的凹格里,摆满了书卷资料。
在石室的一侧,一张条形的桌案边,坐着十多个皮肤苍白,瘦骨嶙峋的人,他们正在翻阅书卷,时而写写画画。
张小卒识字不多,不知道他们写的什么,但他肯定这些人没写什么好事,因为他们一个个都是金发碧眼的大牙人。
“什么人?”万秋清问道。
“大牙人。”张小卒寒声应道。
“有多少?”
“能看见的有十五人。里面空间很大,我看不到尽头,不知还有没有其他人。房间里全是书架,他们正坐在桌边翻阅书卷,写写画画。”张小卒讲述道。
万秋清闻言,眼神猛的一亮,难掩激动之情道:“看来薛家就是他们在雁城的总据点。小卒,你立大功了!”
“小心,有人出来了!”张小卒急声道,“应该是听见了暗门开启的声音,出来查探情况的。不过这人似乎一点也不紧张,估计以为是他们自己人开的暗门。”
“他们在雁城隐藏了二十多年,从未发生过意外,久而久之自然就放松警惕了。”万秋清说道,然后在张小卒诧异的目光注视下,缓缓变成了金发碧眼。
张小卒愣了一下才明白她的用意,想学万秋清改变一下容貌,却被万秋清操控风之力推到石门一侧藏了起来。
“通往深渊地狱的大门终于从外面打开了,大禹的末日终于到来了吗?”漆黑的甬道里突然响起一个极其沙哑,又饱含兴奋的声音。
万秋清和张小卒对视了一眼,没有回应。听这人的话语,可能是和外面的人有约定,暗门从外面打开就是他们对大禹发难的时刻。
“老杜,是你吗?”甬道里的声音听见外面没人应声,语气里透露出了怀疑。
“师叔,是我。”万秋清突然开口,脆生生地喊了句。她心中不禁为自己这急中生智的一招暗暗得意,扭头看向张小卒,想欣赏他赞美、佩服的表情,却瞧见张小卒眼瞪如牛,嘴巴大张,似是看到了令人极为震惊的画面。
张小卒确实是看到了极为震惊的画面,他看到石室里一个男子端着茶水进入到他的入微心境覆盖范围内,而这个男子的容貌他在城主府见过,赫然是戚哟哟的大哥戚长风。
第二百五十三章 地下八年
张小卒的入微心境顺着漆黑的通道延伸进去,侵入到通道尽头的石室里,正偷偷观察石室里的情景,有一身材挺拔的灰衣男子,手里端着茶水面带笑容,进入他的入微心境覆盖范围。
乍一看到这个灰衣男子的面容,张小卒脸上立刻露出极度震惊的表情,因为这个男子他认识,竟是戚哟哟的大哥戚长风。
不过马上他就发现,石室里这位戚长风和他在城主府见过的戚长风不是同一个人,因为石室里这位戚长风皮肤粗糙暗淡,面容憔悴蜡白,身体略显消瘦。
尽管整个人收拾的干净整齐,但头发、衣服都已经被灰渍油得发硬了,头发与其说是盘在头上,不如说像个大饼一样扣在头上,灰色的衣衫已经被灰渍打磨得梆硬透亮,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从这人的外表容貌,张小卒可以断定,他肯定在这阴暗的地下石室里呆了很长很长时间,最少也要以年算起。
所以说,此人肯定不是城主府里的那位气质出众、风度翩翩的戚长风。
那么,也就是说真正的戚长风并没有死,而是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关押在这地下石室里。
而当男子走动时,衣衫下摆晃动间显露出来的脚镣,更加明确地告诉张小卒,他才是戚长风,真正的戚长风。
“你是谁?!”通道里的人拐过一个弯,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万秋清,语调顿时提高一截,阴沉而又警惕地问道。
“哇——师叔——”万秋清突然撇嘴大哭,一声“师叔”喊得万分悲凉与委屈,就跟小孩子在外面被人欺负后,憋着满腹凄惨和委屈,在转角的街口迎面撞见了家里大人,心中的情绪一下宣泄了出来。
张小卒躲在一旁,被万秋清冷不丁响起的哭声吓了一跳。瞧见万秋清那声情并茂的模样,他抑不住给自己提了个醒,今后和这位城主夫人打交道时一定得多长几个心眼,否则肯定会被她骗得团团转。
“你哭什么?!是不是外面出事了?!老杜,杜子腾呢?!”通道里的人连声问道,万秋清的金发碧眼和悲恸的哭声,使其放松了一些警惕。
“师叔,我——我们的人暴露了,全——全都——杜老,他——他也没能逃过一劫。师叔,大牙狗欺人太甚!呜呜——”万秋清抽泣呜咽道。
“你说什么?!”通道里的人闻言如遭晴天霹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哆嗦着嘴唇颤声问道:“老杜,他——他死了?!”
说着话,他的身体从通道里快速爬出。
张小卒身体往墙后靠了靠,怕被来人发现。
不过通道里的人并没有爬出来,而是在距洞口一丈的距离处停了下来,伸出如老树皮般粗糙皲裂的手朝万秋清招招手,柔声安慰道:“好孩子,别怕,老杜没了,还有师叔呢。快进来,别被人发现了。”
“嗯。”万秋清忙点头,擦了下眼泪,弯身钻进通道。
张小卒躲在墙后不由地瞪眼,万秋清进去了,他该做什么?继续守在这里,还是去叫人?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万秋清爬进了狭窄的通道,当接近到距离通道里的大牙人还有一步远时,大牙人突然阴嗖地桀笑一声,身体骤然前扑,枯树根一般的手抓向万秋
清面门。
“啊!”万秋清失声惊叫。
张小卒心里咯噔一声,大叫不好。可是却看见惊叫的万秋清勾起了嘴角,三清剑猛然刺出。
原来两人谁都不相信谁,各怀鬼胎,心里都憋着坏水,要把对方弄死。
噗嗤——
万秋清技高一筹,青花剑锋利的剑刃破开了大牙人的真元防御,刺穿了大牙人的脑袋。
“人心诡诈!”张小卒目光沉凝,万秋清和通道里的大牙人给他上了无比生动的一课。
“还愣在外面干什么?”万秋清的声音在通道里响起。
张小卒应声,见石室里的大牙人没有任何异常反应,想必是通道狭长,又拐了**个弯的缘故,以致于外面的声音并没有传进去,所以没有惊动里面的大牙人。
“来了。”张小卒躬身钻进通道,追到万秋清的身后,压低声道:“夫人,上次我为二公子驱除尸毒,救了二公子一命,您还没给我奖赏呢。”
万秋清愣了一愣,不明白张小卒为何突然提这事,眼珠子一转突然停下,转过身盯着张小卒的眼睛,嘴角带着一丝笑意问道:“是不是发现密室里有让你眼馋的宝贝,所以想让我奖励给你?”
不待张小卒答话,她便爽快点头道:“能发现大牙人藏在雁城的据点,你居头功,里面若是有宝贝,任你挑选。这次绝不耍赖,耍赖是小狗!”
“那倒不是。”张小卒摇头道,“我是在想,若是救了二公子再救了大公子,夫人家里的宝库是不是得对我开放一次?”
“你——你说什么?!”万秋清闻言身子猛地一颤,内心的激动难以抑制地在脸上流露出来,气血上涌,涨红了脸颊。她瞪着一双杏眼,迫切而又害怕地盯着张小卒,她怕自己听错了,亦或是张小卒说错了,从而空欢喜一场。
张小卒笑着点点头,道:“大公子并没有被大牙狗谋害,而是被他们关押在这地下密室里,还活着呢。”
“真、真的?!”万秋清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抿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真的!”张小卒肯定地点点头。
万秋清深吸一口气,拿袖子擦掉泪水,她这才忽然记起,刚才在通道门口看到张小卒一脸震惊的表情,因为大牙人从通道里出来,她没机会问张小卒看到什么了,为何那么震惊?现在想来,知道他是看到了戚长空,所以才露出那幅表情。
“走!”万秋清擦干眼泪,转身往通道里迅速爬去。
张小卒紧跟在她身后,同时密切观察着密室里的动静。随着距离的拉近,入微心境逐渐覆盖整间密室,发现密室的最里面有两扇紧闭的石门,不知石门后面是什么。
“戚公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坐在书桌旁的一个大牙人见戚长风端着茶水走过来,放下手中的毛笔,看向戚长风笑着说道。
“哦,什么好消息,说来听听。是我大禹边境被破,还是雁城被破?”戚长风抿了口茶水,笑吟吟地问道。
他手中茶杯里的茶水只剩一半,而且早已凉透,确切点说茶叶都已经泡馊了,因为这杯茶已经泡了五天,可是他仍然不舍得大口大口喝,只用小口小口地抿着喝。看他茶水入喉
的享受表情,好似喝得不是馊茶水,而是从仙境采来的茶叶。
半个月一杯茶,是戚长风呆在这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的最大享受,自然是要慢慢享用。
“我大牙勇士已经杀出黑森林,歼灭白云城五万大军,并且斩杀白云城城主秦正豪,又控制住皓月和金城二城,白云城告破在即。”
“已在预料之中的事,并无什么可惊讶的。”戚长风翻了翻眼皮不在意道,“只不过白云城城主战死倒是可惜了,他是家父的至交好友,家父得知后定是无比伤心。”
“你父亲确实非常伤心,且愤怒,一百八十万大军挥军北上,欲收复皓月和金城二城,剿灭我大牙军队,救白云城于危难。”大牙人笑道。
“不可能!”戚长风听了后直接摇头,“先不说雁城没有一百八十万大军,即便有,家父也不可能动用一兵一卒去支援白云城。”
“呵,戚公子就是聪明。那你说说这一百八十万大军哪里来的?”
“应该是从难民里急征来的吧。北上的目的是给金城施加压力,让你们不能肆无忌惮地攻打白云城。”
“厉害!”大牙人向戚长风竖起大拇指称赞,“只不过我们的目标从来都不是白云城,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雁城。后天,李元德的百万叛军将兵临南城下,魏国公当年帮苏皇大帝打开了帝都的大门,这一次他又要帮李元德打开雁城的大门。待李元德的叛军攻入雁城,吸引雁城的主要兵力,我们大牙勇士就会乘机攻打北城,而攻破南城城门的重任就在公子身上。哎,和公子在这里一处八年时间,眼看就要分离,还有些不舍得呢。”
“呵呵,你们不杀我,而是把我关在这里养了八年,吃穿比你们都好,就是想在最关键的时候用我威胁我的父亲,让他乖乖就范。可是我早就提醒过你们,这是白费心思。父亲大人忠于帝国,心怀大义,绝不会因为我而背叛帝国。”戚长风冷笑道,只不过他的心绪乱了,连喝两大口茶水而不自知。
扰乱他心绪的不是他即将死亡,而是“魏国公”这个名字。
这八年他呆在这里,大牙人一点也没防着他,送来的所有资料情报都给他看,有时候他实在闲得无聊,还会主动帮大牙人整理一些情报资料。所以虽关在这里,但他对外面的局势反而比外面的当局之人还要清楚。
可魏国公这个名字,完全不在他的预料之内。而魏国公的强大,他曾听母亲提起过。如若魏国公突然发难,而父亲大人如果对他没有一点提防,后果必然不堪设想。
“还有一个好消息一直没告诉戚公子。”大牙人诡笑道,“你的二兄弟长空公子,已于十几日前在百荒山被魏国公杀了。另外,你的小妹哟哟小姐,正随大军北上,在戚长风麾下任职,想必很快就会传来哟哟小姐战死的消息。届时戚家就剩你一根独苗,你猜戚大人还会大义灭亲吗?哈哈——”
当!
哗啦!
戚长风心爱的茶杯脱手摔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发馊的茶叶溅了一地。
“乖儿子,别听他胡说八道,你二弟长空活得好好的,你小妹也不会有危险。”万秋清激动又狂喜的声音在密室里骤然响起。
第二百五十四章 战星辰
“谁?!”
“出来!”
万秋清的声音惊起密室里所有大牙人,那一双双因为长期不见阳光而青黑凹陷的眼眶里,碧绿或碧蓝的眼睛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射出阴郁的冷光。
咔咔——
不知谁偷偷启动了机关,进来的通道被石门闭死。
万秋清浑不在意,都懒得回头看一眼闭合的通道。
张小卒更是不在意,入微心境笼罩下,谁动的机关,机关在哪里,他看得一清二楚。
万秋清在前,张小卒在后,绕过两排摆满书卷密函的高大书架,出现在大牙人和戚长风的视野里。
“娘?”
戚长风先是呆愣,感觉像是在做梦。
这八年他一直在做类似的梦,或是父亲或是母亲,或是长大的二弟和小妹,兵从天降,把他从这该死的地方救了出去,可是每一次梦醒都是深深的绝望。
到最后,时间久到他慢慢忘记了父亲、母亲、弟弟和妹妹的容貌了。梦境里已经看不清是谁,只有一个看似清晰,可梦醒后却一点记不住长什么样的模糊身影。
可是这一次,母亲那遥远而又亲切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是那么的真切,让他已经死寂的内心突然窜起希望。出现在视野里的这张陌生而又熟悉的慈祥面孔,猛然间唤起了他脑海深处被时间掩藏的记忆。
没错,这张脸就是他母亲的。
他伸手揪着大腿上的一撮肉,咬着牙根狠狠地一拧,钻心之痛让他脸上绽放出了绚丽的色彩,眼睛里涌出泪水,张口喊道:“娘!”
这一声娘喊得万秋清心都碎了。
把张小卒的眼圈也喊得红红的,他突然间也好想对着一个人喊这么一声,可是他连自己的娘是谁都不知道。
“你是万秋清!”一个大牙人听见戚长风对万秋清的称呼,顿时知道了万秋清的身份,脑海里当即想起最近送来的关于万秋清的资料,霎时间脸色大变,喝道:“不好,她是半步大能!”
“娘,快杀了他们!”戚长风
急切喊道。万秋清是半步大能的消息刚传进来,大牙人就告诉了他。还奚落他说,别说他娘是半步大能,就算是星辰大能,也不可能找到这里救他出去。
“好!”万秋清本来是打算留活口的,但戚长风开口,她想也不想就答应,因为她自觉亏欠戚长风太多,所以戚长风开口她必然有求必应。
张小卒只看见万秋清手中剑光一闪,都没看清她的动作,下一刻所有大牙人全都尸首分离,从腔子里喷射出来的鲜血近乎染红了整间密室的空气。
戚长风迈步奔向书桌,可他脚上戴着铁链镣铐,身体又虚弱不堪,一下被铁链绊倒摔在地上。
“风儿——”万秋清惊呼,忙纵身上前搀扶,手抓住戚长风的胳膊,感受到他饥瘦的身体,顿时落下泪来,把戚长风揽入怀中,呜咽道:“这些年苦了你了!都怪娘,都怪娘!要是不答应你去边境历练,就不会让你受这些苦。”
“娘,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戚长风急声道,伸手指着书桌后面:“在中间那个座位下面,地上有一块砖是活动的,往下按三寸就能打开通道。快去打开它,离开这里!”
说着他面带恐惧地回头看向密室尽头的一扇石门,压低声音道:“有一位星辰大能正在那间密室里闭关修炼,乘他没醒来之前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去把瞎伯请来,咱们再来救人。”
万秋清闻言顿时脸色大变,急忙松开戚长风,并朝张小卒使眼色,让他去开启机关,然后压低声音问戚长风:“救什么人?这里面除了你之外还关押着其他人吗?”
“嗯,他们都被关在那间石室里。”戚长风指着另外一扇石门说道,他的表情露出悲戚之色,咬牙切齿恨声道:“他们没有孩儿幸运,都已经被大牙狗折磨得不成人样了。哎——”
无需万秋清吩咐,张小卒已经找到了机关并按了下去。
咔咔咔——
石门转动的声音响起,万秋清忙搀扶着戚长风往通道走去,张小卒紧随其后。可就在他们距离通道还有三步之距时,一道磅礴威压
自身后猛然袭来,同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既然来了,就都留下吧。”
星辰威压,势不可挡。
张小卒这段时间虽然一直在天武道人的威压下受虐,可那是天武道人留了手后释放出的威压。此刻面对这位大牙人星辰大能的威压,他毫无抵抗之力。
砰!
他的身体一下被压得垮了下去,双膝跪地,磕碎了地板,一口鲜血自他口中喷出。
“娘,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戚长风急声道,伸手指着书桌后面:“在中间那个座位下面,地上有一块砖是活动的,往下按三寸就能打开通道。快去打开它,离开这里!”
说着他面带恐惧地回头看向密室尽头的一扇石门,压低声音道:“有一位星辰大能正在那间密室里闭关修炼,乘他没醒来之前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去把瞎伯请来,咱们再来救人。”
万秋清闻言顿时脸色大变,急忙松开戚长风,并朝张小卒使眼色,让他去开启机关,然后压低声音问戚长风:“救什么人?这里面除了你之外还关押着其他人吗?”
“嗯,他们都被关在那间石室里。”戚长风指着另外一扇石门说道,他的表情露出悲戚之色,咬牙切齿恨声道:“他们没有孩儿幸运,都已经被大牙狗折磨得不成人样了。哎——”
无需万秋清吩咐,张小卒已经找到了机关并按了下去。
咔咔咔——
石门转动的声音响起,万秋清忙搀扶着戚长风往通道走去,张小卒紧随其后。可就在他们距离通道还有三步之距时,一道磅礴威压自身后猛然袭来,同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既然来了,就都留下吧。”
星辰威压,势不可挡。
张小卒这段时间虽然一直在天武道人的威压下受虐,可那是天武道人留了手后释放出的威压。此刻面对这位大牙人星辰大能的威压,他毫无抵抗之力。
砰!
他的身体一下被压得垮了下去,双膝跪地,磕碎了地板,一口鲜血自他口中喷出。
第二百五十五章 张屠夫的刀
张小卒摔在地上,被书卷和碎木掩埋,只感觉全身的骨头似被扯断了一般,胸腹中更是翻江倒海,好似被人用铁棍从喉咙插进腹腔里狠狠地搅了搅,五脏六腑全都拧在了一起。最致命的是三道战门里云海震荡,白金红三力一时间溃散不凝,让他使不出力量。
事实证明,想从星辰大能眼皮底下逃走,还是太想当然了。
与此同时,大牙人抓向万秋清的手,速度快得让万秋清来不及反应,一下就扣住了她的咽喉。
“哼!”大牙人突然不悦地冷哼一声,五指用力一扣,抓碎了万秋清的喉咙,可是并没有鲜血喷射出来,也没听见万秋清的惨叫声,只见万秋清的身体突然如冰雕一般碎裂开来,随即化作道道光影消散在空气中。原来他擒住的竟是万秋清制造出来的假身。
不过万秋清制造出的这个假身足以乱真,否则大牙人也不会在抓到后才察觉到不对,要知道他可是星辰大能,一般幻象根本逃不过他的法眼。
万秋清的真身出现在大牙人身后,青花剑化作一道流光刺向他的后心。
“雕虫小技,也敢在老夫面前卖弄?”大牙人嗤鼻冷笑,显然是已经识破万秋清了计俩,他甚至都懒得转身,单以右臂往身后扫去,五指虚抓呈爪,抓向刺来的青花剑。
青花剑快如闪电,然而大牙人的手更快,后发先至,五指如钳,稳稳抓住了青花剑剑身,削铁如泥的剑刃竟对他的手掌造不成一点伤害。
轰!
青花剑在大牙人手里爆发出狂暴的能量冲击,霎时间光芒刺目,气流激荡,风暴狂涌,罡风猎猎,宛如一颗星辰在大牙人手中爆炸开来一般。
可是大牙人的身体站在那里巍然不动,青花剑瞬间爆发出的磅礴力量甚至没能吹动他的衣角。
“怎么可能?!”万秋清表情惊恐,嘴里发出不甘、不信的惊叫。
“呵呵”大牙人笑着转身,看向万秋清冷笑道:“萤火之光,焉能与日月争辉?在老夫眼里,你与咿呀学语的孩童无异。若不是看你尚有一点利用价值,老夫早就一巴掌毙了你。不过,你很不错,半步大能中你算顶尖的,老夫当年不如你。”
“所以说——”万秋清讥笑,“你不过是个仗着岁数大来欺负晚辈的老家伙而已,虽是星辰大能,在我面前也没什么可炫耀的,若是再给我十年时间,我杀你如杀鸡。或者若是家师在这里,他老人家杀你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当然,若是家师在这里,在他老人家的威名震慑下,你肯定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只有跪地臣服的份。”
“哦”大牙人眉梢一挑,只是好奇,并未动怒,星辰大能的心境可不是万秋清几句粗言就能惑乱的,他仅是好奇问道:“你师父是谁?”
“家师——张屠夫!”万秋清一字一句凝声说道。
万秋清的粗言秽语没能让大牙人的心境荡起一点涟漪,可“张屠夫”三个字却让他变了神色,他甚至下意识地往后瞥了一眼,好似生怕张屠夫就在身后。
“呵呵,张屠夫这个名字确实让人闻而生畏!若他在,老夫或许真要忌惮一二。”大牙人立刻就稳住微微波动的情绪,倒也磊落,直言自己不如张屠夫,但话锋一转又笑道:“不过,如若
老夫没记错,张屠夫今年已是一百零八岁的高龄,如若他还没有踏入圣人境,已然是年迈老衰之躯,恐怕牙齿都已经掉光了吧,还能打吗?”
“杀你肯定绰绰有余!”万秋清冷言道。
“然而你并不是张屠夫的徒弟。”大牙人突然嗤笑道,“据老夫所知张屠夫只有两个男弟子,并且都已经在北疆战死。另外,张屠夫使的是刀,而你用的却是剑。所以你根本不是他的徒弟,你不过是想搬出他来恐吓老夫罢了。”
“你胡说!”万秋清厉声怒喝,道:“我的两位师兄皆得师父他老人家的真传,战力无匹,在北疆鲜有敌手。再者,北疆又无战事,他们怎么会战死?”
大牙人眉头微皱,道:“看你的反应和情绪波动,似乎不是装出来的,难道你真是张屠夫的徒弟?”
“家师刀枪剑戟无所不通,谁规定他老人家的徒弟只能学刀不能修剑?坐井谈天,可笑之极。”万秋清讥笑道,“你若不信,放开我的剑,我以剑代刀,使一刀给你看看。”
“如你所愿!”大牙人当真松开了万秋清的剑,完全不怕万秋清耍什么诡计。
万秋清后退五步,双手握住剑柄,摆出握刀的姿势,气势不断攀升,为最强一刀蓄势。
“斩!”十几个呼吸过后,万秋清怒目圆睁,面目狰狞,气势狂暴,身上散发出令人心颤的嗜血气息,双手握住青花剑砍向大牙人。
这一刀与她的剑招完全不同,她的剑招朴实无华,玄奥内敛,只有接她剑招的人才能感受到她剑招中蕴含的威力,可这一刀完全不是,这一刀张狂至极,光芒摧残,刀气纵横,携带着唯吾独尊的无匹霸气。
“是,是他的刀!”大牙人的眼神猛然亮了起来,他当年有幸观看过张屠夫和大牙强者的战斗,张屠夫的刀天下无匹,这股子唯吾独尊的气势他至今忘不掉,是以万秋清的刀甫一砍出,他就凭这股气势认出来这的确是张屠夫的刀,也知道万秋清并没有唬他,这个女人真是张屠夫的徒弟。
大牙人盯着当头砍来的刀,目光遽然一凝,这一刀的无匹气势竟激起了他心中的傲气,脑海里浮现出当年大牙强者败于张屠夫刀下的情景,心中不服,当即后退两步,伸手从虚空里抓出一柄灰白色长刀,竟把自己的修为压制到半步大能的境界,长刀迎向万秋清的刀猛然斩出,大喝道:“老夫倒要试试张屠夫的刀是不是真的同阶无敌?!”
“杀!”万秋清张嘴厉喝,刹那间领域全开,整个人包裹在力量最中心,长发飞舞,衣袂猎猎,状若疯狂,猛地前踏一步,刀芒爆涨,当头砍落。
“给老夫破!”大牙人亦是怒喝前踏,寸步不让,狂暴的气势丝毫不弱于万秋清,灰白长刀变幻无穷,将万秋清刀中所蕴含的变化一一破解。
刀剑交击,气流激荡,刀气肆虐,整间密室里的书卷书架瞬间被刀气摧为糜粉,同时密室震荡,墙壁破碎坍塌,头顶不停地落下石头碎土,眼看要塌陷的架势。
嗤——
突然,一道刀气突破了大牙人的防御,斩裂他胸口的衣衫,下一瞬间就将斩在他的胸膛上,让他血溅三步。
“好刀!”大牙人大喝一声,往后退避。
在他身后,一
柄利剑突然自虚空中悄无声息地刺出,当他察觉时,利剑的剑尖已经刺破他后心的衣衫,触到了他的皮肤。
霎时间,大牙人汗毛乍竖。哪还敢再压制修为,星辰之威瞬间爆发出来,石火电光间回身一掌。
鲜血溅射!
有万秋清的,也有大牙人的。
万秋清被大牙人一掌拍中,倒飞撞在墙壁上,把坚硬的石壁撞得大面积塌陷,她的身体嘭地一声摔在地上,又被墙壁上塌落的石头砸了好几下,她挣扎着爬起身半跪着,大口大口鲜血从她嘴里咳出。
大牙人转过身望着半跪在碎石堆里的万秋清,惊疑不定的目光里难掩后怕之色,他的背后被万秋清的青花剑划出一道深且长的血口,还好他反应够快,否则这一剑就刺进他的心脏了。
“你没有说大话,再给你十年时间,你确实可以杀我!”大牙人盯着万秋清表情凝重地说道,“同时掌握空间领域和时间领域,圣人之下能做到的屈指可数,你竟然是其中之一,当真让老夫刮目相看!所以老夫决定,今日便取你性命!”
万秋清的潜力以及心机都让他忌惮,他现在才知道万秋清和他说那么多,又全力以赴地施展出张屠夫的刀,其实都是为背后的一剑做铺垫!空间领域配合时间领域的双重施展,令人防不胜防。
万秋清深吸一口气,强压下逆涌的气血,挣扎着站起身,惨然笑道:“只可惜差了一点火候,否则你已经是死尸一具!”
她自然不会告诉大牙人,她根本就没领悟到时间领域,她施展的不过是师娘在青花剑上给她留的一记杀招罢了,只可惜对手修为实在太强,这记杀招没能救她性命。
“老夫背上的伤已经足够你骄傲!”大牙人勾起嘴角笑道,“你当真是张屠夫的徒弟?”
“自然!”万秋清点头道。
“那真是太好了!”大牙人脸上绽放出开心的笑容。
“确实,能杀张屠夫的徒弟,够你吹嘘一辈子的了。”万秋清讥笑道。
“那倒不是,杀你一个后辈没什么可吹嘘的。”大牙人说道,“让我高兴的是,张屠夫对外公布的两个徒弟全都战死,现在你一个未曾对外公布的徒弟也要死了,你说那老匹夫知道后会不会伤心的吐血呢?或许一下气死了也说不定。”
万秋清闻言身体猛地一震,颤抖着声音问道:“你说我的两位师兄皆战死,难道是真的?”
“怎么,你真不知道?”大牙人略显诧异,道:“这都是一个月前的事了,雁城应该早得到消息才对,你是城主夫人,戚无为没告诉你吗?哦,对了。你是张屠夫的徒弟,他怕你知道后伤心,自然不愿意告诉你。”
“大师兄——二师兄——咳——咳咳——”万秋清满目凄凉望向北方,强压住的内伤一下爆发了出来,咳出大口大口鲜血。
“老夫送你去和你的两位师兄团聚。”大牙人狞笑道,朝万秋清举起手中的长刀。
“师父,徒儿不孝!”万秋清朝北方悲吼一声,随后举起手中的青花剑。
张屠夫的徒弟,若束手等死,岂不是有损他老人家的一世雄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