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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青色     悍卒斩天txt下载     悍卒斩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一触即发

    “走就走!”牛大娃平地一声吼,抬头挺胸腰杆倍直,雄赳赳气昂昂道:“老子身正不怕影子歪,怕你们这群龟孙不成?”

    “”周剑来几人集体翻白眼。

    “公子,不能去!”夏竹急得扯牛大娃袖子。

    “怕啥?老子又不是奸细!”牛大娃瞪眼道。

    “竹签扎指甲缝怕不怕?”周剑来问道。

    “嗯”牛大娃捏着一个手指头,脑海里想象出竹签扎指甲缝的画面,不由地吸了口冷气,道:“疼!”

    “指甲一根根拔了怕不怕?”

    “”

    “用铁钳把你嘴巴撑开,往嘴里灌辣椒水怕不怕?”

    “”

    “烧红的烙铁在身上画画怕不怕?”

    “”

    “把你的皮用薄刀片一片一片削下来怕不怕?”

    “”

    “挑断你的手脚筋怕不怕?”

    “”

    “切了你的四肢,只剩头和身子,把你养在水缸里,怕不怕?”

    “”

    “把你全身骨头一点一点捏碎,还让你活着,怕不怕?”

    “”

    “再不行,把你裤裆里的玩意切了,让你男不男女不女,怕不怕?”

    “狗日的!”牛大娃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这才知道为什么不能跟着五大家族的人走,当即横眉冷对,扬起手里的骨刀指着贺不凡道:“小白脸,有种就放马过来,老子和你大战三百回合!”

    贺不凡冷哼一声,喝道:“不敢跟我们走,可见是做贼心虚,你们的身份果然有问题!”

    “休和他们废话,直接拿下!”一个身穿褐色金边武服的老者喝道,看样子是五大家族的领头人。

    贺不凡点点头,目光看向赵全等人,沉声说道:“我们怀疑他们三个是叛军奸细,现在要把他们拿下盘问,你们是和我们一起擒住他们以证清白,还是阻拦我们行动而包庇他们?”

    “傻逼!”赵全直接扬起手里的战刀,“老子想揍你很久了!”

    一百将士同时扬起战刀,个个目中喷火,杀气凛然。

    他们都是军营里的粗糙汉子,勾心斗角、阴谋诡计和耍嘴皮子都不是他们所擅长的,他们只知道忠君报国,百战沙场无怨无悔!

    他们问心无愧,既无愧,干就完事了!

    “杀!”赵全都懒得多说半个字,直接朝贺不凡扑杀过去。

    “动手!”贺不凡手一挥下达命令,顿时有众多身穿劲装的汉子翻墙入院,抄起兵刃就扑向天字营将士。

    身穿褐衣的老者冷哼一声,穿过混战的人群,径直走向张小卒几人。

    春兰盯着一步步靠近

    的褐衣老者,脸色有些发白,给张小卒三人介绍道:“这老家伙是唐家的供奉冼四海,修为海之境八重天,已参悟土、火两域,兵器是一把两尺短刀!”

    “小丫头,对老夫很了解嘛。只不过,你的主子没教过你对待老人家要用尊称吗?”冼四海负手踱步,看着春兰,略显凹陷的眼窝里露出凶光。

    话音甫落,只见他气势瞬间暴涨,平地起风吹得他衣袂猎猎作响,长须白发在风中肆意舞动,磅礴的气势如山岳盖顶朝春兰压去。

    春兰瞬间脸色苍白,噔噔噔,接连后退,每一步都踏碎了地上的青石板,脚下打颤,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兰姐!”夏竹惊呼一声,瞬间释放出气势,帮助春兰一起抵抗冼四海的气势压制。

    咚!

    冼四海往前迈出一步,脚步好似踏在春兰和夏竹的心脏上一般,二人脸色瞬间惨白,嘴角有鲜血溢出。

    “倚老卖老,欺负我们这些小辈算什么能耐!”周剑来冷哼一声,凛冽的气势扑向冼四海。

    “老匹夫!”张小卒往前一步踏出,白色巨猿咆哮着冲出白雾空间,朝冼四海那幻化成黄色巨掌一拳轰了过去。

    “干!”牛大娃亦是怒吼一声,加入对抗冼四海的队伍。

    张小卒脸上突然露出诧异之色,扭头看向牛大娃,因为他发现牛大娃的气势竟然幻化成一只黑色的大狗,真是别具一格。不过想到他自己的是一头巨猿,似乎没什么资格嘲笑牛大娃的黑色大狗。

    周剑来的气势是一柄紫色巨剑,张小卒知道,那是他的山岳剑。

    春兰和夏竹的气势也都是一柄剑,但是相较于周剑来的剑,气势差了许多。

    五对一,挡住了冼四海的巨掌。

    “咦!”冼四海惊咦一声,道:“老夫倒是小瞧你们了!”说着往前猛地一步踏出,只见他的黄色巨掌猛地变大一倍,遮天蔽日朝张小卒五人的气势拍去。

    噗!

    五人瞬间半跪于地,口喷血箭。修为差距太大,根本不是人数可以弥补的。

    “嘿,听说你小子是个天才,不知能不能接下这一剑?”一个声音突然在张小卒身后响起,紧跟着响起利剑破空的声音。

    “张公子,小心!”

    “俞天明,乘人之危,卑鄙无耻!”

    春兰和夏竹一边急切提醒张小卒,一边大骂偷袭之人。

    这个名叫俞天明的家伙,正是之前说周剑来说大话风大闪了舌头的家伙,只因听见周剑来夸赞张小卒就心生嫉恨,乘人之危偷袭不说,还想废掉张小卒的右臂,实是心胸狭隘、阴险歹毒。

    “斩!”周剑来怒喝一声,紫色的山岳剑狠狠地斩向黄色巨掌,竟然噗的一声斩了进去。

    白色巨猿乘势一拳,顺着山岳剑斩出的缺口轰了进去,轰的一声,黄色巨掌往后震退。

    这一瞬间的震退,给张小卒争取到了时间。

    俞天明的剑锋距离张小卒的右臂只差毫厘,就在他嘴角勾起残忍的笑容,等着看张小卒抱着断臂满地打滚的情景时,张小卒半跪的身子突然左转,左手往后一捞,一把抓住俞天明梳得一丝不乱的发鬓,顺势往地面按去。

    砰!

    碎石纷飞,俞天明整个脑袋砸进了地面。

    “毁他丹田气海!”周剑来声音不大,但冰冷至极,因为俞天明欲断张小卒右臂的意图,让他抑不住想起自己断臂时的痛苦,那如坠深渊的绝望简直生不如死。

    “尔敢?!”冼四海怒喝,若是俞天明在他面前被几个小辈废了修为,那他冼四海今后还怎么在雁城混?

    “老匹夫!”周剑来叱喝一声,手中长剑嗖地射向冼四海,欲为张小卒争取时间。

    “找死!”冼四海冷喝,土、火两域瞬间展开,一根石柱平地而起,把周剑来的长剑抽飞了出去,同时有火焰化作猛虎扑向周剑来和张小卒。

    砰!

    张小卒提着俞天明冲天而起,无视冼四海的火焰猛虎。俞天明惊恐大叫,挣扎着想要挣脱张小卒的钳制,却被张小卒一膝盖顶在面门上,直接晕厥了过去。

    “下来!”冼四海大喝一声。

    张小卒神色大变,只觉身上忽然间压了好几座大山一般,急朝地面坠落。砰的一声,半个身子摔进地面。好在他一直紧拽着俞天明,让火焰猛虎不好攻击。

    与此同时,扑向周剑来的火焰猛虎,被牛大娃一骨刀给劈散了。

    “住手!”突然一声沙哑厉喝划破长空,在听雅轩上空炸响,紧接着一道素白身影踏着房顶飞掠而来,落在院子里。

    “戚哟哟!”薛凤霞看清素白身影的面孔,当即大叫出来。

    她这一声叫很管用,院子里的打斗一下停了下来,各自退开。

    来人正是戚哟哟。

    戚哟哟目光落在薛凤霞身上,突地化作一道残影扑出,待五大家族的人反应过来时,她的手已经掐住薛凤霞的咽喉。

    啪!

    戚哟哟右手掐着薛金凤的咽喉,啥话都没说,直接一巴掌甩在她白嫩的脸蛋上。清脆响亮的耳光声甚是刺耳,薛凤霞一侧的脸颊顿时红肿起来。

    “戚哟哟,你个贱”薛凤霞目眦欲裂,张口叫骂。

    啪!

    戚哟哟反手就是一耳光,把薛凤霞到嘴边的话抽了回去。

    啪啪啪啪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戚哟哟一巴掌紧接一巴掌,直把薛凤霞抽得晕死过去,这才罢手。

第一百六十七章 以牙还牙

    戚哟哟的出现让五大家族的人颇为意外,第一反应都是她不是在给戚长空跪灵棚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身素白丧服,衣摆和裤子因为长时间跪在地上,已经染脏。麻绳扎头,眼带血丝,眼圈红肿,面色憔悴,戚哟哟看起来非常狼狈。

    五大家族的人一时间竟然被神形狼狈的戚哟哟震慑住,反倒有些做贼心虚的味道。

    当然,也和戚哟哟自身所散发出的威势有关。

    “戚哟哟,你不要太过分!”贺不凡朝戚哟哟怒吼,吼声里带着些气急败坏的味道。因为戚哟哟竟然当着他的面,就那么一耳刮子接一耳刮子把薛凤霞活活抽晕了,这是根本不把他贺不凡放在眼里,甚至可以说是抽打他贺不凡的脸面。今天要是不让戚哟哟给个说法,他贺不凡今后还怎么有脸在五大家族里混。

    戚哟哟目光凛冽,扫视一圈五大家族的人,最后目光落在贺不凡身上,朝地上啐了口唾沫,道:“我当是什么人物,原来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

    说着,丢垃圾一样把薛凤霞丢给了贺不凡。

    贺不凡接住薛凤霞,然后把她交给身边另一个人,手执长剑朝戚哟哟逼近两步,冷声喝道:“戚哟哟,你必须为你的无礼冒犯向薛三小姐道歉,否则别怪贺某不客气!”

    不料戚哟哟竟爽快应道:“哦,可以。”然后朝昏死过去的薛凤霞一拱手,满口敷衍道:“薛三小姐,实在抱歉,一时没控制住情绪,让你受委屈了,我保证下次一定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你大人大量,原谅我吧。喏,不说话就表示你原谅我了。薛三小姐大肚能容,小女子深表敬佩!”

    “你”贺不凡瞠目结舌,没想到戚哟哟竟然也会这么无赖。

    “你什么你,你让我道歉,我道歉了呀,你还想怎样?”戚哟哟语气揶揄道。

    “可是薛三小姐并没有原谅你。”贺不凡沉声道。

    “你怎么知道她没有原谅我?你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戚哟哟笑问道。

    “笑话!她被你打成这样,怎么可能原谅你?”贺不凡道。

    “那可说不准,说不定她和某人一样有特殊嗜好,天生喜欢挨打也说不准。我可记得某人曾经被人揍成猪头,还笑呵呵地说揍得好呢,不知贺大少可还记得?”戚哟哟若有所指地问道。

    贺不凡脸色瞬间涨红,猛一甩袖子,哼道:“哼!等薛三小姐醒来后再与你争辩!”

    “小姐!”赵全神色惊喜,两三步跨到戚哟哟身边,难掩激动地喊道,戚哟哟的到来让他一下找到了主心骨,不安的心立马镇定下来,好似天底下的事情就没有戚哟哟摆不平的一般。

    “小姐!”侍女春兰和夏竹也都激动地喊道,可冼四海拦在前面,使她们不好过去和戚哟哟会合。

    张小卒从地上爬起来,拍打掉身上的尘土,又吐了几口唾沫把灌进嘴里的泥土吐掉,扫了眼摔在身旁不远处的俞天明,皱皱眉头没有再为难他,继而走向周剑来和牛大娃。

    “怎么回事?”戚哟哟悄声问赵全。

    “他们”赵全压低声音以最快的速度向戚哟哟简单说了一遍事情经过。

    “赵全!”戚哟哟听完赵全的讲述,突地厉喝一声,把赵全吓了一大跳,同时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只听她接着喝问道:“城主大人让你取的雁城布防图取到没有?是不是有叛军贼子抢夺?”

    赵全一听心里顿时乐了,刷的一下单膝跪地,声若洪钟地回道:“末将奉大人指令取到了布防图,但是遭到叛军奸细袭击,末将率领将士们拼死戮战,幸不辱命,布防图安然无恙。”

    “”这一问一答让所有人都瞪起了眼珠子,剧情转变之快让他们措手不及。

    “不愧是南境第一佳人戚哟哟,这一手反击真是漂亮!”周剑来抑不住称赞道。

    他本以为像戚哟哟这种聪慧而又高傲的人,定会列证据讲道理,把五大家族的人辩得哑口无言,然后迈着骄傲的步伐潇洒离去。压根没想到戚哟哟竟然也会耍粗俗无赖的招数,反手就是一个屎盆子扣在五大家族的头上。

    这招看似粗俗无赖,实则比和五大家族讲道理来得高明。

    有句话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道理讲得再明白也怕五大家族蛮不讲理胡搅蛮缠,制造舆论风向迷惑老百姓的判断,你总不能去和每个老百姓解释一遍吧。

    而反手一盆屎扣在五大家族头上就不一样了,我洗不干净你也别想洗干净,大不了大家狗咬狗一嘴毛,老百姓听多了后只会当成一场闹剧看。

    “厉害!”张小卒亦是赞叹,他没有周剑来想得那么透彻,他是看见戚哟哟来了后就立刻做出反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抑不住佩服她的脑瓜子好使。

    “你血口喷人!”

    “笑话,我们怎么可能是叛军奸细?”五大家族中有人不忿地瞪着戚哟哟喊道。

    “做贼的肯定不会承认自己是贼,只会贼喊捉贼,就比如你们正在做的。”戚哟哟冷笑道。

    贺不凡道:“你说你们是来取雁城布防图的,图在哪里,拿出来让大家伙看看,若是拿不出来就说明你在胡说八道。”

    “大胆狗贼,雁城布防图是你们能看的吗?!”戚哟哟厉喝,“竟想以言语诓骗我拿出雁城布防图,贼子野心,昭然若揭!”

    “你”贺不凡气急,指着戚哟哟说不出话。

    “呵,好一张伶牙利嘴!”冼四海冷喝道,旋即语气一沉,道:“有没有雁城布防图抓起来一搜便知。”

    “大家伙听见了吗?”戚哟哟当即大喊起来,“他们身份败露,准备动手强抢了。大街上的老少爷们们,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些叛徒想要把咱们大雁城拱手送给反贼,你们答应吗?敢请有血腥的老少爷们,速速奔走相告,把五大家族的真面目告知全雁城的百姓,不能让他们的阴谋诡计得逞!誓死不做亡国奴!”

    “誓死不做亡国奴!”赵全领着将士们一同怒吼。

    “誓死不做亡国奴!”

    “誓死不做亡国奴!”外面街道上围观的人群也抑不住跟着呼喊起来,一时间群情激奋。

    听着山呼海啸般的怒吼,五大家族的人郁闷的想吐血,他们这就成了卖国贼了?不少人纷纷向戚哟哟投去幽怨的目光,心说这不是血口喷人吗?他们忘了,刚刚不久前他们就是这么对付赵全等人的。

    “该死,就不该和他们争口舌之利!”冼四海气急跺脚,喝道:“动手!不用留情,全部拿下!”

    只要制住戚哟哟和赵全,让大街上看热闹的白痴们知道他们身上压根没有雁城布防图,那么戚哟哟的谎言就会立刻告破,局势就会再次倾向己方这边。

    冼四海不再保留实力,直接扑向戚哟哟和赵全。

    “以吾剑心”长剑悬在周剑来面前,周剑来神情庄重,左手剑指自剑身上缓缓划过,凝声道:“赐汝修罗心!修罗一怒,斩神灭魔!”

    嗡!

    周剑来声音甫一落下,长剑顿时震颤嗡鸣,隐有血色流光于剑身中流转回旋,又有黑色剑气猛地爆发出来。周剑来左臂一斩,五指张开,长剑嗖的一声飞进他的手里。

    “剑,雷卷残云!”

    轰隆隆!

    剑起,雷声响!

    周剑来单手握剑腾空跃起,周身缭绕着银色闪电,又有血色流光和黑色剑气,仿若雷神下凡,又如恶魔降世。

    剑有剑心,可斩天地!

    春兰和夏竹也都舞出漫天剑影,朝冼四海袭杀而去!

    张小卒身子一晃原地消失,下一刻八个他出现在冼四海四面八方。

    八方绞杀!

    蛮熊的绝招,他偷学来的!

    牛大娃双手握住骨刀,缓缓闭上双眼,旋即猛地睁开,一刀斩出。

    啾!

    一只数丈长宽的巨大火鸟从骨刀中喷薄而出,煽动烈焰长翅冲向冼四海。

    “斩!”赵全手中的战刀猛地爆起十多丈的刀影,横亘天空,一斩而下。

    “戚哟哟,受死!”贺不凡怒喝一声,长剑卷向戚哟哟,却被四个天字营将士合力拦下。

    戚哟哟修长十指在胸前化作一片

    白皙光影,一个圆形的罡印在她面前浮现,罡印边缘如两盘齿轮正倒旋转,又有铁链横绕中间,罡印中心竟是一个黑色的“囚”字。

    “以吾之名审判,判你囚禁之罪!”戚哟哟声音铿锵震耳,响彻云霄,神情庄重威严,一掌拍在“囚”字罡印上,罡印激射而出,迎风而长,瞬间化作几丈大小,盖向冼四海。

    “哼!”冼四海冷哼一声,道:“一群无知小辈,萤火之光岂能与日月争辉!给老夫破!破!破!”

    轰!

    吼!

    两条地龙拔地而起,一条冲向周剑来,一条冲向赵全,又有两头巨大火焰猛虎咆哮扑出,一头扑向春兰和夏竹,一头扑向牛大娃斩出的火鸟。

    同时冼四海手腕一番,一柄刻有古朴铭文的短刀出现在他手里,挥刀斩向飞射而来的“囚”字罡印。

    短刀斩在“囚”字罡印上,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随之“囚”字罡印哗啦一声碎成点点光影碎片,可一道波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在了冼四海身上。

    诡异的一幕出现,冼四海以及他的攻击突然停了下来,就像被封印了一般。

    轰!轰!轰!

    赵全的大刀斩裂了土龙,周剑来的剑穿透了土龙,烈焰猛虎和火鸟撞在一起化作漫天火焰,春兰和夏竹合力斩杀另一头烈焰猛虎。

    只可惜,冼四海下一瞬间就挣脱了禁止禁制。

    土龙的尾巴把赵全抽飞出去,春兰和夏竹直接被庞大的重力压趴在地上,八个张小卒刚冲到冼四海面前,被他一挥袖甩飞了出去,唯有周剑来的剑刺穿了土龙,刺穿了土之域的重力束缚,直刺冼四海。

    “好一个剑心意志!”

    “好一个修罗剑!”

    “滚!”

    冼四海短刀斩出,与周剑来的剑撞在一起,黑红剑气狂暴肆虐,然始终不能突破冼四海的刀气,最后被刀气逐渐包裹吞噬。

    当!

    周剑来手中长剑突然断作两截,他心神俱惊,急忙挥着断剑后退,可还是晚了一步,漫天的刀气瞬间在他身上斩出数十道血口,他身体如断线的风筝般栽落地面。

    冼四海身体突然冲天而起,不是他自己跃起来的,而是被张小卒锁住身体飞向空中的,原来张小卒刚才那八个身影都是假象,他的真身一直躲在周剑来身后,因为他知道自己破不掉冼四海的重力压制,正面冲锋只会被耻辱地压在地上当蛤蟆,所以就躲到了周剑来的剑影里伺机而动。

    张小卒的双臂从冼四海腋下绕出,然后勾住他的脖子,双腿盘住冼四海的腿,像一只八爪鱼把冼四海的身体牢牢禁锢住。

    二人身体纠缠在一起,猛地旋转下坠,朝地面砸去。

    可就在与地面差之几寸,眼看冼四海的一张老脸就要砸在坚硬的青石板上时,二人的身体突然猛的一滞,就那么悬在了空中。

    “哈哈,逗你玩呢,蠢货!”

    “老夫有土之域护身,你是有多傻,觉得能把老夫摔在地上。哈哈”冼四海张狂大笑,身躯一展轻松挣脱张小卒的束缚,左臂一勾一抓,掐住了张小卒的脖子,右手短刀斩向张小卒右肩,表情狰狞道:“你刚才不是想废人丹田气海吗?老夫斩你双臂,让你长长记性!”

    “冼四海,你敢?!”戚哟哟怒喝。

    “老匹夫,住手!”周剑来等人都目眦欲裂,想要阻止,可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

    “老夫言出法随,说斩他双臂就斩他双臂!”冼四海面目狰狞道。

    “言出法随,你就不怕闪了舌头?”一道声音突然在冼四海耳边响起,紧随着一张鞋底狠狠印在了他脸上。

    啪!

    冼四海的脑袋猛地往右一甩,两颗后槽牙带着血沫子飞了出去。

    啪!

    又一鞋底紧随而至,抽在冼四海的右脸颊上。冼四海的脑袋又猛地往左甩去,同时有牙齿从嘴里飞出。

    “娘!”戚哟哟睁大眼睛看着出现在场中的青色身影,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第一百六十八章 抽她丫的

    啪!

    啪!

    啪!

    一声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冲击着所有人的耳朵,而这样一幕他们实在太熟悉不过,刚刚不久前戚哟哟就是这样霸气登场的。

    只不过戚哟哟抽的是修为只有海之境一重天的薛凤霞,以她海之境四重天的修为,实力上绝对压制,所以场面虽然令人震惊震撼,但还在人们的可接受范围内。可眼前这相似的一幕,其震撼效果远超之前千万倍,因为它超出了人们的认知范围。

    万秋清一身青色素衣,眼睛红肿,神色憔悴,可她眼睛里凶光毕露,手里拿着一只千层底黑布鞋,一下又一下地抽打着冼四海的脸颊,直把冼四海抽得口鼻窜血、牙齿崩飞

    这还是那个素来以知书达礼、温柔贤惠闻名于雁城妇人圈的好好夫人吗?

    她不是一个马不能骑、剑不能提,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吗?

    怎么怎么就能摁着一个海之境八重天的大修往死里抽呢?

    冼四海肯定是震慑于万秋清城主夫人的身份而不敢还手。

    对,肯定是这样。

    五大家族的人给眼前的震撼一幕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冼长老,是她无礼在先,无需怕她,抽她丫的!”贺不凡瞧着冼四海被万秋清抽得凄惨模样,实在忍不了,给冼四海加油鼓劲,让他还击。

    “就是。”有人大声附和:“城主夫人又怎样?城主夫人就能随便打人吗?城主夫人犯了法照样会被收监定罪!冼长老,别怕,我们五大家族是你最坚强的后盾,抽她丫的!”

    “抽她丫的!”

    “抽她丫的!”

    “抽她丫的!”

    五大家族的人个个义愤填膺,刚开始喊“抽她丫的”只是单纯的表达心中不忿,可是喊了两声后突然觉得,如果冼四海真的抽了城主夫人,那画面肯定是相当刺激、相当火爆,于是渐渐地喊声就从不忿变成了怂恿。

    只不过冼四海不受他们怂恿,一直站在那里任由万秋清抽,别说反抽回去,就连闪躲一下,或是拿手啊胳膊挡一下都没有,就跟傻了似的。

    “抽她丫的!”

    啪!

    “抽她丫的!”

    啪!

    “抽她丫”

    啪!

    “抽她”

    啪!

    “抽”

    啪!

    五大家族的人声音越喊越弱,越喊越心虚,因为万秋清竟然按照他们呼喊的拍子抽打冼四海,他们喊一声万秋清就抽一下,他们喊得越急,万秋清抽得越急,他们喊得慢一点,万秋清就抽得慢一点,搞得好像他们是在给万秋清喊号子一样。

    望着冼四海老泪纵横的眼角,以及那幽怨的小眼神,他们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巴,心里莫名生出深深的负罪感。

    冼四海心里真的苦啊!

    他是不想反击吗?

    他想啊!

    可是他做不到啊!

    他身上每一根汗毛都是竖

    直的,那是因为他心里正深深地恐惧!

    万秋清就这么站在他面前,当着几百号人的面,就这么左一下右一下抽打他的脸,他但凡有一点勇气,都要奋起反击。

    可是他真的不敢。

    因为万秋清身上散发出的恐怖气息明确地告诉他,他若敢乱动分毫,今儿就是他的死期。

    其实他鼓了好几次劲想要反击,可最终都被万秋清施加在他身上的恐怖气息给吞没了。他甚至都屈辱地哭了也没敢反击。他突然觉得一句老话说得特别对:初生牛犊不怕虎,长出角来反怕狼。

    这要搁在他年轻那会,早就窜起来和万秋清拼命了。可是现在,越老越怕死,他做梦都想长命百岁。别说长命百岁,哪怕是多活两年,即便是多活两天,那也是好的。

    “跪下,道歉,然后滚!”万秋清清冷的声音响起,扔下千层底布鞋穿在脚上,目光扫向五大家族的人,半步大能的气息猛然释放出来。

    咚!

    丢脸已经丢到姥姥家了,所以冼四海反倒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万秋清话音未落他就双膝一屈跪到了地上,道:“对不起,老小子错了!”

    “滚吧!”万秋清一摆手。

    冼四海当即起身逃也似的翻墙离去,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在这雁城呆了,被一个老娘们用鞋底把脸抽肿了,把牙抽没了,虽然是一个半步大能的老娘们,可是好说不好听啊。想都不用想,这件事肯定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更会成为他的对头嘲笑他的好段子,所以这雁城实在是没法呆了。好在他是孤寡人一个,卷铺盖走人便是,以他的修为去哪里都能吃得开。

    咚咚咚

    有了冼四海带头,五大家族的人就跟下饺子一样,一个个争前恐后跪了下去,认了错后起身就跑。

    不同于冼四海,他们修为低,也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且还是向一个半步大能磕头认错,心里其实并无太大负担。

    “把地上的垃圾一起带走!”万秋清吩咐道。

    “是。”五大家族的人忙点头应声。

    很快院子里就剩下以贺不凡为首的五大家族的核心子弟,他们可是要脸面的。

    万秋清目光落在他们身上,面无表情道:“本夫人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要么跪下道歉,要么死。你们有三息的考虑时间。”

    “哼!”一个眼角长痣的青年突然冷哼道:“我是马鹏飞的儿子,你敢杀我?”

    噗!

    他话音尚未落下,一根断竹直接贯穿了他的胸口,他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指着万秋清道:“你你”

    他想问万秋清为什么敢杀他,只可惜没机会了。

    “抱歉,我心情不太好。”万秋清道,“还有想死的吗?最好多来几个,也好让我缓解一下心情。”

    咚!

    贺不凡二话没说,一下跪了下去,磕头道:“夫人,对不起,小子错了!”

    他原本和死去的那人有相同的念头,他们是五大家族的直系弟子,杀他

    们可是要考虑后果的。可当他听完万秋清的话,他当即头皮发麻。

    万秋清刚刚丧子,心情之悲伤可想而知,管你个四五六啊,杀了再说。多杀几个给她儿子陪葬,她心情自然会好很多。

    谁愿去给戚长空陪葬谁去,他贺不凡还要继承贺家家业呢,没工夫去陪戚长空。

    咚咚咚

    贺不凡不想死,其余人也不傻,全都下饺子一般跪下道歉认错,并且态度还很诚恳。

    “带上他,滚!”万秋清喝道。

    贺不凡等人如蒙特赦,立刻带着死的那人一起逃离,连断竹都来不及往下拔,一并带走了。

    “娘,你这”戚哟哟既惊讶有惊喜的上前问道。

    万秋清道:“有时间再和你细说。时间紧迫,周剑来和牛大娃两位公子在哪里?还有那个中毒的张公子?”

    嘴上问着,她的目光已经落在张小卒三人身上,因为院子里就剩他们三张生面孔。

    周剑来受的伤看似很重,实则都是皮肉伤,没有致命伤口,且春兰已经在第一时间给他处理过。听见万秋清的询问,当即拱手作礼道:“晚辈周剑来,见过城主夫人,夫人万福!”

    “夫人好,我是牛大娃。”牛大娃也拱手作礼。

    “多谢夫人出手相救,否则小子已经是废人一个。小子张小卒给夫人请安,夫人万福!”张小卒作礼道。

    “好。”万秋清点点头,道:“你们三个跟我来,我们进房间说话。”又朝赵全吩咐道:“赵全,一级戒备,胆敢靠近者直接诛杀!”

    “是!”赵全领命。

    张小卒三人跟在万秋清和戚哟哟身后.进到房间里,春兰和夏竹被戚哟哟吩咐去门外守着。

    万秋清直带着四人走到与客厅相连的里室,这才停下脚步,然后转身朝张小卒三人躬身下拜,语气恳切道:“求三位公子救救我儿性命!”

    张小卒三人愣在当场,不明所以。

    “夫人,您快快请起,我们三个小辈可当不起你如此大礼。”张小卒反应过来,忙上前一步躬身虚扶万秋清,“夫人有用得着我们三兄弟的地方尽管说便是,但所能及绝不推脱。”

    “”周剑来在后面偷偷戳了他一指,觉得张小卒把话说得太满了。可要知道,眼前这位乃是雁城城主夫人,能让她求到面前的事绝非小事。

    “哟哟,你和三位公子详说一遍。”万秋清顺势而起,吩咐戚哟哟。

    戚哟哟点点头,道:“不瞒三位公子,其实我二哥哥戚长空并没有死,但是也已经离死不远了,性命危在旦夕。眼下只有三位公子能救我二哥哥。”

    “这我们什么也不懂啊。”张小卒支吾道,因为周剑来正在身后拿指头戳他,提醒他不要把话说太满。

    “是这样。”戚哟哟继续说道,“我二哥哥中了尸毒,就是张公子你在山洞里中的那种红毛尸毒。我们请遍了高手,可他们都对红毛尸毒束手无策。无奈之下,只能求到三位公子这里。”

第一百六十九章 有只眼睛

    听见戚哟哟说红毛尸毒,张小卒倒是愣了一下。说实话,他虽然中了红毛尸毒,可是对红毛尸毒的感触并不深,因为尸毒发作的过程他一直处在昏迷状态,醒来后不疼不痒能蹦能跳,就跟睡了一觉似的,唯一让他不爽的是一身毛发被牛大娃烧了个精光。

    张小卒片刻怔神后侧身看向周剑来和牛大娃,因为解毒的是这二位,和他一点关系没有。

    “咳”见万秋清和戚哟哟恳求的目光投来,周剑来心虚地干咳一声,目光闪躲不与二人对视,嘴上支吾道:“这个”

    牛大娃亦是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闷声不语。

    别人不知道,可他们两个心里一清二楚,不是他们帮张小卒化解了尸毒,而是张小卒自己救了自己。

    这件事他们一直没找到机会问张小卒,所以不确定张小卒眉心那道顺直的血线是怎么回事,而张小卒自始至终从未提过此事,想必是他心里的一个秘密,既然是秘密,他们自然要替张小卒保守,不能在万秋清和戚哟哟面前暴露。

    万秋清救子心切,着急地上前一步,道:“二位公子,有什么需求尽管说出来,只要能救犬子性命,无论什么,只要不违大义且在城主府能力范围内的,城主府定竭力满足,若事后不遵承诺,直叫我万秋清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她还以为周剑来和牛大娃有条件,当即拿出十二分真诚立下毒誓。

    张小卒微皱眉头,猜测其中应该另有隐情,因为以他对周剑来和牛大娃的了解,他们应该不会推脱才是。

    戚哟哟也皱起了眉头,她虽不似张小卒那般了解周剑来和牛大娃,但是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也大致了解他们二人的脾性,如果这像他们说的那样,以雷击和火烧就解了红毛尸毒,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小事,他们肯定不会推脱。可他们现在目光闪躲,支吾不语,显然是给张小卒解红毛尸毒这件事另有隐情。极可能是他们解红毛尸毒的手段是不可为外人道的,亦或是不可重复的。

    如此一想,戚哟哟心里不禁咯噔一声,有种希望破灭的绝望感。

    “这个夫人,您误会了。”周剑来忙摆手道,“若是我二人能救令公子,就凭我们和大小姐的情谊,无需任何条件,我们也会竭力相救。是我们真的无能为力。”

    “嗯。”牛大娃嗯了声附和。

    “那”万秋清神情苦涩而又无助,憔悴的脸庞愈显苍白,可她还是强撑着内心的痛苦,朝张小卒三人作揖道:“叨扰三位公子了。我家中事务繁忙,不便久留,待他日闲暇时,我再让哟哟请三位公子来家里做客。”

    万秋清的礼貌让周剑来和牛大娃格外局促,有心想解释两句,或是劝慰两句,可张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只能道一声:“夫人慢走!”

    戚哟哟把万秋清送出门外,驻足说道:“娘,你先走,我和他们说点事情再回去。”

    “嗯,娘去前院等你。”万秋清声音突然变得清冷,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冰冷,身上散发出一股萧杀之气,迈步朝前院走去。

    精明如她,如何瞧不出周剑来和牛大娃有所隐瞒,这是救戚长空的一线希望,她怎会轻易放弃。她早已料到戚哟哟不会放弃,如果戚哟哟能求得他们出手相助那是最好不过。如若不然,她只能做一回恶人,用强硬手段逼迫他们就范。

    望着万秋清离去的背影,戚哟哟突然有种陌生的感觉,此刻的万秋清和她心中那个温柔贤淑的娘亲完全重合不到一起。

    想到自己心中柔弱的娘亲竟然是个半步大能,戚哟哟不禁苦笑摇头,甩掉脑子里的杂乱思绪,转身推门折回房间。她心思玲珑,自然也瞧出周剑来和牛大娃有所隐瞒。

    “求三位公子救我家二哥哥一命!”戚哟哟回到房间,走到张小卒三人面前,双膝一屈跪了

    下去,想到戚长空性命危在旦夕,鼻子不禁一酸,泪水模糊了眼睛,带着哭腔道:“我二哥哥他真的快快死了,求求你们救救他吧。我知道你们肯定有办法解红毛尸毒,但那应该是你们的秘密,不可为外人道。我可以用我的性命起誓,绝不把你们的秘密泄露出去,否则天打五雷轰,神魂俱灭,不得好死!求求你们!”

    戚哟哟以头拄地,任张小卒用力搀扶也不起身。

    看着戚哟哟跪在面前,张小卒心里蛮不是滋味的,他和戚哟哟也算是生死与共好几回了,不知觉间已经把她当成朋友了,所以看到戚哟哟凄苦无助的样子,心里抑不住为她难过,看向周剑来和牛大娃道:“什么秘密,真的一点也不能说吗?我和戚姑娘几次生死与共,我相信她的品行。”

    周剑来和牛大娃都让到了一边,不敢受戚哟哟的跪拜,听见张小卒替戚哟哟说话,不禁露出苦笑,牛大娃脖子一梗,嘟囔道:“不是我俩的秘密,是你的秘密。”

    张小卒闻言一愣,露出疑惑的表情,不明白地问道:“什么意思?”

    “意思是帮你解红毛尸毒的不是我和大娃,是你自己。”周剑来说道,既然张小卒选择相信戚哟哟的品行,那便没什么可隐瞒的了。况且他和牛大娃知道并不多,说出来给戚哟哟听也无妨。最终的决定权还在张小卒手里。

    “我自己?”张小卒神色诧异,愈加困惑。

    “你的眉心。”周剑来用手指在眉心处比划了一下。

    “我的眉心?”张小卒一脸茫然。

    周剑来看张小卒的反应不像是装得,似乎张小卒并不知道他自己眉心血线的事,于是详细说道:“那天你中了红毛尸毒晕倒,我和大娃既不懂驱毒之法,又没有驱毒的丹药,眼看红毛尸毒就要侵蚀你的心脏和头,众所周知尸毒攻心神仙难救,我二人情急之下只能拿你死马当活马医,以雷击和火烧为你驱毒,但是红毛尸毒厉害无比,根本无惧雷击和火烧,眨眼间就侵蚀你的心脏和头,继而覆盖你的全身。可就在我二人深深绝望,觉得只能和你来世再做兄弟时,你的眉心”

    周剑来用手指在自己眉心比划了一下,道:“出现一道竖直的血线,颜色非常鲜艳,好似要滴出血来一般。而你的全身都被尸毒覆盖,长满细密红毛,却唯独这道竖直的血线没有被侵蚀。之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红毛尸毒就自行消退了,细密的红毛也都枯竭脱落,接着你眉心的血线也消失不见了。

    当时戚姑娘赶来时看见我和大娃在烧你,实则是在烧那些枯竭的红毛,我们怕红毛上携有尸毒。我和大娃不知道你眉心的血线是怎么回事,也没找到机会问你,所以后面谈到尸毒的时候,怕暴露你的秘密,所以我就说是我和大娃给你解的尸毒。只不过看你现在的反应,你似乎压根不知道自己眉心的血线是怎么回事。”

    张小卒茫然地摇摇头,感觉像是在听故事一般。

    “戚姑娘,事情就是这么回事,你先起来吧。”周剑来向戚哟哟说道。

    “哦对,戚姑娘,你快起来,你跪在这里我们三个都不自在,我向你保证只要我有办法,一定帮戚大哥驱除尸毒。”张小卒忙用力扶起戚哟哟。

    “多谢张公子。”戚哟哟顺势起身,目光看向张小卒的眉心,可是张小卒的眉心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张小卒神色困惑地摸了摸眉心,道:“我当时处在昏迷状态,什么都不知道。”

    “你可不知道”牛大娃一脸唏嘘道,“那道血线就这么竖在你的眉心,就像一只竖眼,马上要睁开一样,当时我还以为你就要变成三只眼的怪物。”

    张小卒的表情猛地一震,牛大娃一声“竖眼”让他心里咯噔一声,他觉得自己好似知道眉心血线是怎么回事了,可是他有点不敢去细想,可又控制不住不去想。

    他脑海里回想起和寒潭女鬼第一次遭遇的场景,他清楚地记得见女鬼第一面时,女鬼的眉心是光洁无痕的。之后他被女鬼禁锢住,女鬼要吸食他的精血,他真切地感受到眉心被割开,并且有个东西钻进皮肉吸附在他的头骨上,就在这个东西准备吸食他的骨髓时,黑巨猿的箭射了下来,狂暴的能量冲击把他和女鬼强行分开,然后他就看见女鬼的眉心开了一道竖眼,那只竖眼正在流血,而眼睛里面是空的。之后他在漆黑的地下河道里醒来时,他的眉心确实有一道结痂的伤口,所以并不是他的幻觉。

    而这一次在地下河道和女鬼再一次相遇,女鬼眉心的竖眼是睁开的,里面仍然空洞洞的,有血水从眼里流出。最可怕的是,在他带着戚哟哟逃跑时,女鬼一直在后面尖叫着还她眼睛,当时他还以为是因为太阿剑刺穿了女鬼的竖眼,所以女鬼才追喊着还她眼睛,现在仔细想来恐怕并非如此。

    撕开他的眉心,钻进他皮肉里的那个东西,极可能就是女鬼的那只竖瞳,而当时他和女鬼是被能量冲击暴力分开的,女鬼极可能猝不及防没来得及收回她的竖瞳,也就是说女鬼的竖瞳留在了他的身体里。

    咕噜

    张小卒抑不住咽了口唾沫,心中的恐惧让他有些口干舌燥,鸡皮疙瘩如潮水一般席卷他的全身,他甚至忍不住想撕开眉心,把女鬼的眼珠子掏出来的冲动。

    周剑来看见张小卒瞬间惨白的脸色,忙关切问道:“小卒,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张小卒深吸一口气,道:“可能知道眉心的血线是怎么回事了。”说着他看向戚哟哟,问道:“戚姑娘,你还记得地下河道里那只女鬼吗?”

    “自然记得。”戚哟哟虽不明白张小卒为何突然提起女鬼,但还是点头答道。

    “那你是否看过她的脸?”张小卒继续问道。

    “看过。”戚哟哟道。

    “她的眉心是否有一只竖眼?”

    “有。但里面是空洞的,还有淡淡的血丝从里面流出来,好像眼珠子被人剜掉了一样。”戚哟哟回忆着女鬼的面庞说道。

    “她那只眼珠子在我这里,就在我身体里。”张小卒忍着心中的恐惧说道,他感觉浑身都不得劲,麻麻痒痒的,就好像女鬼的那只眼珠子正在他皮肉里面蠕动。

    “啊?!”戚哟哟三人听了后不约而同地惊叫,一副我是不是听错了的表情看着张小卒。

    “我第一次在黑森林的寒潭水底和女鬼”张小卒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只是隐去黑巨猿射箭那一环节,说成了突发异变,“而上次在地下河道里,我抱着戚姑娘逃跑时,那女鬼就追在后面尖叫着还她眼睛,当时我没明白什么意思,可现在我明白了。”

    “没有啊。”牛大娃突然上前一步,伸出指头按住张小卒的眉心摸了摸,道:“哪有什么眼珠子?你能感觉到你身体里有一颗眼珠子吗?”

    “感觉不到。”张小卒摇摇头,又补充道:“也没有感觉身体哪里不舒服。”

    “应该是你想多了。”牛大娃道。

    周剑来沉吟道:“你试着感受一下眉心这里,想着睁开眼睛试试?”

    “好。”张小卒闭上眼睛,然后照周剑来说的做。突然,他感受到一股热流集聚到眉心处,紧接着浑身力量都往眉心处涌去,那感觉就像眉心处开启了一道深渊裂缝,要把他的力量以及他的血肉筋骨全都吸进去。

    张小卒吓得一下睁开眼睛,大口喘息,神色惊恐地看向戚哟哟三人,想问三人看见了什么,当他目光落在三人脸上,看见三人震惊而又害怕的表情后,他就知道三人肯定看见了什么。

    “看看见了。”没用张小卒问,牛大娃率先开口,边咽口水边说道:“和那天的一模一样。”

第一百七十章 鬼瞳

    那是一道约莫一寸长,两头微尖中间略宽,整体呈梭子状的血痕,竖在张小卒的眉心正中间,酷似一只闭合的竖眼。

    但随着张小卒睁开眼睛,快速的消退不见。

    “形状和上次的一样,可是感觉不同。”周剑来微皱眉头沉吟道,“上次它给我的感觉只有惊吓,是一个正常人突然长出一只竖眼的惊吓,客这一次它竟然给我一种威慑感,让我不由自主地心生恐惧,抑不住想要颤栗的恐怖感。”

    “对对对,确实如此。”牛大娃连连点头。

    戚哟哟也有同感地点点头,一双眸子惊奇地盯着张小卒的眉心,手指隐隐发痒,忍不住想伸手触摸一下,看那血线藏到哪里去了,可是碍于男女之别,只能强压住心中的冲动好奇问道:“能睁开吗?”

    “不能!”张小卒想也没想就摇头否定,脸上露出了心有余悸的表情,说道:“刚才那短短一会儿,我就感觉眉心这里好像裂开了一道无底深渊,它凶猛地吸扯我全身力量,我甚至感觉到它想吃了我。它让我”

    “不安和恐惧!”

    尽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说,有失男儿气概,可是一想到自己身体里藏着一只女鬼的眼睛,他后脊梁就抑不住地冒寒气,心中焦虑不安。

    “我想,你也无需太惊慌。”周剑来出言安慰道,“若真如你所说,它是女鬼的眼睛,那么它已经在你身体里很长时间了,而这么长时间你并没有感到身体不适,是不是说它不会伤害你?或许它只是一只有着特殊能力的眼睛,就像武器法宝一样。”

    张小卒苦笑摇头。

    话是这么说,可想想还是可怕,这毕竟是一只女鬼的眼睛,它现在是没对自己造成伤害,可谁敢保证它会在什么时候做出什么恐怖的事,简直是如鲠在喉。

    “该死!”张小卒气愤地骂了句,心里抑不住地烦躁。他甚至有点后悔,不该刨根问底,这样他就不知道,不知道就不会害怕。

    周剑来还想再安慰几句,可张开嘴却又不知如何安慰,因为换位思考,如果他是张小卒,知道自己身体里藏着一只女鬼的眼睛,肯定也会恐慌不安。

    别说是女鬼的眼睛,就是弄只鸡鸭鹅的眼睛塞进身体里,然后它时不时地显露一下,那也受不了。

    “它救了你一命。”戚哟哟突然开口说道,“若不是它帮你解除红毛尸毒,你已经死了。”

    “呵”张小卒无奈一笑,道:“经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倒是好受了些。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果它能再帮戚大哥驱除红毛尸毒,那就算哪天被它搞死,我也是赚了。”

    “你倒是想得开。”周剑来笑道。

    不过这就是他认识的张小卒,简单,纯粹。若不是柳家村的血海深仇压在他心里,周剑来相信他一定活得比现在快乐一百倍。

    而同是出自柳家村的牛大娃也是如此。

    这让周剑来忍不住去想象,柳家村就像书里说的世外桃源,村子里的人过着简单而又纯朴的生活,若是能到村子里生活一段时间,被世俗污染的心灵肯定能够得到净化和升华,那将是人世间最美妙的体验。

    只可惜,柳家村已经不存在了。

    该死的大牙狗!

    戚哟哟闻言大喜,抑不住激动道:“张公子,你这是答应给家兄驱除红毛尸毒了吗?”

    张小卒点点头,不过随之皱眉道:“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戚哟哟不禁一愣,好像还真是如此。不过她马上想到家里正有一位降妖除魔的大天师,有他老人家在,肯定不愁没有办法。当然,这要先征得张小卒的同意。于是她便问道:“张公子,如若你信得过的话,我们可以请一位高人帮忙,他老人家乃是青云山道宗的大天师,降妖除魔的本领天下无双,想必一定有办法。再者,他老人家见识博广,或许能给你解惑。”

    “可是青云山三清观观主,余承阳余大天师?”周剑来神情激动地问道。

    周剑来这一会一直在琢磨,去哪里找一位道宗的高手,亦或是佛门的高僧,给张小卒看一看,看看他身体里的鬼瞳究竟是何物,是好是坏至少心里有个底,未曾想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并且还是一个柔软舒适的大枕头,这让他如何不激动。

    青云山三清观,乃是南境赫赫有名的道门大宗,宗内一共有两位大天师,一位是观主余承阳,一位是其师弟天武真人。

    听戚哟哟说其降妖除魔的本领天下无双,所以周剑来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观主余承阳。

    “不是余老天师,是其师弟天武真人。”戚哟哟说道。

    “都可以。都可以。”周剑来笑眯了眼,本来他都没敢奢求找一位小天师给张小卒看病,万没想到一位正宗大天师送到面前,若是再敢矫情挑剔,肯定要遭天打雷劈,看向张小卒道:“还不快谢过戚姑娘。能得到一位大天师指点迷津,此乃一辈子可遇不可求的大机缘。”

    “多谢戚姑娘!”即便没有周剑来提醒,张小卒也会感激不已,因为只冲戚哟哟一句“降妖除魔的本领天下无双”就让他万分惊喜,心说如此高人对付一只女鬼眼睛,那必定是手到擒来。

    张小卒不由地长吐一口浊气,女鬼眼睛带给他的烦躁和抑郁顿扫一空。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戚哟哟道。

    “好。”

    周剑来急走两步,贴到张小卒耳边,不知说了什么,让张小卒的眼睛猛地一亮,神情也跟着激动起来。

    “娘,张公子答应帮我二哥哥驱除红毛尸毒了。”在前院找到万秋清,戚哟哟高兴又激动地说道。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万秋清听后高兴极了,忙朝张小卒作礼感谢:“多谢张公子仗义出手,日后但有用得着城主府的地方,城主府定义不容辞。”

    又朝周剑来和牛大娃作礼致意。

    万秋清的礼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让张小卒三人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一行几人坐着马车一路狂奔疾驰,只用了小半个时辰就到了城主府,没有走正门,而是从后院小门悄悄进府。

    怕周剑来和牛大娃心生疑窦,亦或是等得焦急,万秋清所幸把他二人一并带进密室。

    进到密室,三人一眼就看见躺在地上,整个身体几近被细密红毛覆盖严实的戚长空,都吓得抑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戚长空的心口只剩下拳头大一块好皮,而他的脑袋已经被红毛尸毒侵蚀。

    瞎伯正在以星辰之力帮助戚长空抵挡红毛尸毒的侵蚀,他神情肃穆,额头上已经泌出一层细汗,似乎很吃力的样子。

    在万秋清的介绍下,张小卒三人依次向天武真人、瞎伯和戚无为见礼问候。

    “听说你们用雷击和火烧解了尸毒?”天武道人是个急性子,不等张小卒等人说明详情就急着问道,并指了一下戚长空,问道:“是和这个一模一样的尸毒吗?”

    戚哟哟忙上前解释,道:“前辈,是小女子妄言了,三位公子并不是用雷击和火烧解的尸毒。”

    “哦”天武道人语调一提,心里当即生出万分好奇,因为既然戚哟哟这么说,就是说张小卒三人确实有办法解红毛尸毒,不禁饶有兴趣地打量起张小卒三人,目光突然落在牛大娃身上,皱起了眉头,道:“你”

    这一皱眉和一声“你”,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不约而同地看向牛大娃,想看他哪里有问题。

    牛大娃身体一下挺得笔直,若是细看,可以看到他身上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他目光极快地闪躲着,不敢与任何一个人对视,但是他的表情和眼神里都露出了恐慌。

    所有人都在看着牛大娃,等着天武道人的下文,却不料天武道人语气一顿,沉吟片刻后,突然摇头一笑:“不可说。不可说。”

    随后看着牛大娃说道:“小家伙,既已结缘,何不泰然受之?把持本心不变,何惧悠悠众口?”

    咚!

    牛大

    娃竟双膝一屈,跪在了天武道人面前,叩首道:“多谢真人解惑,晚辈如梦方醒!”

    张小卒和周剑来若有所思,知道牛大娃的修为提升肯定和他结的缘有关。

    “起来吧。”天武道人笑着点点头,然后目光落在张小卒身上,眼神突然犀利,就像一把刀子刺进了张小卒心脏,让张小卒的心跳漏了一拍。

    “前辈”张小卒被天武道人锐利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舒服。

    “死老道,老夫快顶不住了,你还里嗦个没完,信不信老子撕了你的嘴?!”瞎伯突然叫骂起来。

    “死瞎子,急什么急,老夫这不是正在问嘛。”天武道人讪讪地摸摸鼻尖,敛去锐利的目光,问道:“说吧,你们是怎么解的尸毒?”

    “呃”张小卒表情诧异,他还以为天武道人看出来了呢,原来并没有,他看了眼周剑来和戚哟哟,二人都已眼神示意让他自己说,于是他便深吸一口说道:“前辈,是这样的。晚辈体内有一只鬼眼,上次晚辈中了尸毒,是这只鬼眼帮晚辈解的尸毒。现在晚辈想用这只鬼眼给戚大哥解尸毒,但是不知道怎么使用它,还请前辈指教。如果可以的话,恳请前辈帮晚辈把这只鬼眼从身体里取出来,它让晚辈食不下咽、夜不能寝,时时恐慌不安。”

    “能解尸毒的鬼眼?在哪里?”天武道人上下打量着张小卒问道。

    “在晚辈体内。”张小卒道。

    天武道人皱眉,道:“老夫只察觉到你体内有一股恶鬼鬼气,与你神魂纠缠在一起,并未发现什么鬼眼。”

    听见天武道人说恶鬼鬼气,张小卒不禁吓了一跳,更加艰巨了他拔出鬼眼的决心。

    “你快弄出来给前辈看看。”周剑来说道。

    “嗯。前辈,您请注意晚辈的眉心。”张小卒提醒一句,然后闭上眼睛,想着眉心有一道竖眼,试着睁开它。

    和之前在听雅轩里一样,张小卒只感觉浑身的力量都往内心涌去,似乎眉心裂开了一道深渊裂隙,疯狂地吸食他的力量。

    一道竖直的梭形血线出现在张小卒的眉心,呈现在天武道人和所有人的视野里。

    天武道人一双圆眼瞪得溜圆,眨也不眨地盯着张小卒眉心的血线,神情从未有过的凝重,他的瞳孔深处光影流转,似有无数画面在闪烁,他的身上飘起一道道金色符印,连在一起似金色铁链一般,绕着他浑圆敦实的身体旋转不停。

    噗!

    骤然间,一道血箭自天武道人嘴里喷出,喷在了张小卒脸上和前襟上。

    “咳咳”随即,天武道人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他脸上的血色快去退去,变得煞白,他的脸上和眼睛里露出极度惊恐的神色。

    “前辈,您没事吧?!”戚无为关切问道。

    张小卒睁开眼,抹了把脸上的血沫,看着天武道人关心问道:“前辈,您没事吧?”

    天武道人摆了摆手,咳了两声,道:“老夫没事。不过是不自量力想溃破天机,结果遭到反噬罢了。”说着看向张小卒,问道:“你叫张小卒?”

    “回前辈,晚辈张小卒,表字大用。”张小卒恭敬答道。

    “小卒大用,名字不错。”天武道人点头一笑,然后指向戚长空,道:“你去抓住他的手,然后把你的鬼瞳,就暂且叫它鬼瞳吧,你把鬼瞳唤出来,心里默念驱除邪祟,三个呼吸便能给他驱除尸毒。无需害怕,老夫不会害你。”

    “好!”张小卒点头应喏,然后走向戚长空。

    天武道人让他别怕,可如何能够不怕?

    细密的红毛,乌紫的皮肤,一把握下去,想想都觉得恐怖。

    他在戚长空身边蹲下,尚未伸出手,就已经汗毛倒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突然一道素白身影在他身边蹲下,然后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握住了他的左手,戚哟哟软糯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公子,我陪你!”

第一百七十一章 拜师

    被戚哟哟抓着手,张小卒一瞬间脸红,觉得自己实在太丢脸,还没个姑娘家胆量大。

    戚哟哟脸颊微烫,红红的脸蛋儿甚是好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父亲和母亲都在,主动去抓一个男子的手,虽然事出有因,可心里还是禁不住娇羞。

    “这个胆小鬼!”不远处,戚无为一脸恶狠狠的表情,从牙缝里挤出五个字。他声音很小,只有身边的万秋清听见了。

    万秋清噗嗤一声乐了,轻声道:“你看你闺女那娇羞的小女儿姿态,当年我牵你的手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娇羞模样?”

    戚无为心痛地捂住心口,感觉被万秋清狠狠扎了一刀。

    万秋清狠狠白了他一眼,道:“瞧你那熊样,也不怕被小辈们看见了笑话。”

    “女儿都快被人拐跑了,难过一下都不行吗?我太难了!”戚无为难过道。

    “我自己可以。”张小卒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向戚哟哟说道。他不想拉着戚哟哟一同冒险,便试着挣开她的手,但是戚哟哟抓得很紧,他试了几下没挣开。

    戚哟哟自是感受到了张小卒的挣脱,可她并没有松手,因为在百荒山中,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张小卒的出现让她在绝境中感受到了温暖和安全,现在她要把这份温暖和安全感传递给张小卒,抚平他内心的孤独、恐惧、紧张和不安。

    “开始吧。”戚哟哟红着脸蛋儿说道。

    “嗯。”张小卒点头,伸出右手,猛地握住戚长空的手腕。

    张小卒只觉手心如针扎一般疼痛,接着就见黑色的腐气迅速侵蚀他的手掌,细密的红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腐蚀的皮肉中生长出来。

    张小卒闭上眼睛,集中意念,想着眉心的鬼瞳,当他感受到全身力量涌向眉心时,知道鬼瞳已经被唤出,然后心里向鬼瞳传达驱除邪祟的意念。

    出了闭着眼睛的张小卒,所有人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只见黑紫的腐烂之气就像潮水一般迅速退去,颜色鲜艳的致密红毛眨眼间枯萎脱落。

    就连早已经知道结果的天武道人,在看到红毛尸毒以极快的速度消退的画面后,也抑不住内心震撼,连连摇头。他耗费四滴心头血招来四方神力也奈何不了的尸毒,在张小卒的鬼瞳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确切点说那不是鬼瞳,天武道人怀疑它是古书籍里记载的鬼界的一样东西,但是并不确定,所以才会说暂时称之为鬼瞳。

    张小卒心里默数了五个数,比天武道人说的多了两个呼吸,然后慢慢睁开眼来,当看到戚长空古铜色的正常皮肤后,他当即咧嘴开心地笑了起来。

    “大恩不言谢,日后但有用得着的地方,戚哟哟绝不含糊。”戚哟哟脸上挂着开心的微笑,朝张小卒拱手致谢。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张小卒自谦道。左手渐渐消退的温暖,让他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瞎伯大袖一挥,枯竭的红毛顿时化作糜粉消失不见,快速检查了一遍戚长空的身体,确定戚长空生命力正在快速恢复,身体再无半点异样后,顿时长吐一口浊气,褶皱沧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看向张小卒道:“上次在拳场见你时,老夫就

    发现你是一块璞玉,抑不住生出爱才之心,可又怕老夫这半吊子水平教不好你,且又以长空作了关门弟子,所以就强行压下了收你为徒的念头。可今儿你救了长空,说明咱们三个之间缘分匪浅,老夫就破例一次,且问你一声,可愿拜入老夫门下?”

    张小卒只感觉像是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了一般,美得鼻涕泡都快冒出来了。他是日思夜想做梦都想找一位师父,因为他感觉修炼之路实在太难太复杂深奥了,他真的是两眼一抹黑啥也不懂。尤其是这两次战斗,连续败于土之域,可他苦思冥想也想不出破解之法,就更催生出他拜师的念头。

    现在,有一位星辰境的大能站在他面前,问他愿不愿意拜他为师。这还用想吗,肯定是愿意啊,一千一万个愿意。

    咚!

    张小卒想也不想,当即双膝跪地,叩首道:“师父”

    啪!

    只见斜侧里突然飞出一只脚,你高帮硬鞋底狠狠地踹在了瞎伯的脸颊上,直接将其踹飞了出去。

    “”张小卒一脸懵逼地望着摔进墙角的瞎伯,又抬头看了看替代瞎伯站在自己面前,一脸笑么嘻嘻的天武道人,他不禁苦着一张脸,好想问一声:什么情况?

    天武道人撸了撸道袍长袖,犟着鼻子哼道:“敢跟老子抢徒弟,老子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又朝张小卒不耐烦催促道:“苦着张脸干什么?老夫不够格做你的师父吗?”

    “够,当然够。可是”张小卒哪敢说半个不字,这两位可都是站在云端之上的大能,能收他为徒那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可是什么可是,赶紧拜。”天武道人瞪眼道。

    “臭老道”瞎伯从墙角爬起身往回走,边走边愤愤不平道:“看在你救我徒儿出了大力的份上,我就不和你抢这棵好苗子了。顺便告诉你一件让你做梦都能笑醒的美事,这小子已经悟出了入微心境。”

    “此言当真?!”天武道人神情猛地一震,音调一下提高了一百八十度,脸上逐渐露出狂喜之色。

    瞎伯一只独眼翻了个眼白,撇嘴道:“老夫还会骗你不成,不信你自个儿问他。”

    “小子,死瞎子说的可是真的?”天武道人搓着手,强压住内心的激动问道。

    张小卒点头道:“瞎前辈没有说谎,弟子确实悟出了入微心境,只不过才刚刚达到第二重空明境!”

    “嘿嘿,这可真是好运年年有今年到我家啊。”天武道人突然嘿笑一声,伸出手摁着张小卒的脑袋,朝地面连摁九下。

    咚咚咚

    张小卒的脑门照着地上结结实实磕了九个响头。

    “”别说一干人看得很无语,就连张小卒自己都很无语,心说天底下就没听说过强摁着头拜师的。

    不过虽然是被摁着头,可张小卒心里还是乐开了花,难掩激动道:“弟子张大用叩见恩师,祝恩师体态安康,长命百岁!”

    “好!”天武道人捋着长须点点头,说道:“你既入我门下,当遵从三清观门规,一不准欺师灭祖,二不准同门相残,三不准为祸苍生,此三不准你需谨记于心,若有违背,当废除修为,逐出师门,绝不留情!

    “弟子谨记,时刻不敢忘。”张小卒恭敬道。

    天武道人道:“待此间事了,老夫带你回三清观,让你焚香祭祖,顺带见见你的师伯师叔和一干师兄弟们。至于你的道号等你混出明堂来,自己想一个拉风的吧。”

    “”张小卒突然有种这个便宜师父好像不太靠谱的感觉。

    “起来吧。”天武道人抬了抬手。

    “谢恩师!”张小卒站起身,眼圈抑不住有些湿润,他突然想起了老村长、牛家大伯大娘、雀儿娘、雀儿,以及柳家村的老老少少,若是他们知道自己拜了师父,而且还是一位超级厉害的师父,一定会为自己喝彩高兴吧。

    “臭老道,恭喜你收到一个好徒弟!老夫一向淡名薄利,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只这么块玉佩还看得过去,今儿就送给你的乖徒弟当见面礼了,也省得你天天惦记着。”瞎伯说着从腰间解下一块水青色的,掌心大小,形似圆扣,中间有三个小孔,表面刻有古朴铭文的玉佩,递给张小卒。

    张小卒刚想推谢,却被天武道人催促道:“好东西。好东西。接着。接着。快接着。”

    “”张小卒脸颊滚烫,伸手接下玉佩,躬身致谢道:“多谢前辈!”

    “你们两个当长辈的是不是也得意思意思?”天武道人忽然看向戚无为和万秋清说道。

    “”张小卒忙低下头,感觉脸颊烫的好似马上要着火了一般,心说这个师父果然有点特别啊。

    哪知天武道人看到他羞臊的模样,啪的一声,直接一巴掌糊在他后脑勺上,责骂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哪有拜师不收礼的。老夫可警告你,等你跟我回三清观后,你可不能拖老夫后腿。你可不知道为师这些年被你那些不要脸的师伯师叔们坑了多少好东西了,这一次咱们统统拿回来,到时候你看为师眼色行事,他们给你礼物的时候,为师要是点头你就收下,为师要是摇头你就装傻充愣。”

    “”张小卒感觉好像进了一个特别不一样的门派。

    “呵,你们三清观门风可真够别具一格的。”瞎伯冷笑道,却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当师父的竟然怂恿自己的弟子多收礼,还只收好的,差得不要,这得多厚的脸皮才能把这番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啊。

    “恭喜前辈喜得高徒。”戚无为和万秋清上前贺喜,然后表情略显尴尬道:“前辈,我夫妻二人身上没带什么值钱的物件,礼物容之后补上。”

    “嗯,没关系,反正这段时间都要住在你们家,你们慢慢准备。”天武道人袍袖一摆大度道。

    “”万秋清猛翻白眼。

    戚哟哟三人也过来道喜,他们和张小卒是平辈,自然不用给礼物。

    “小子,我且问你。”天武道人突然神色严肃地看着张小卒问道:“你是不是得罪过什么厉鬼?这个问题你来的时候我就想问你,但是被瞎子打断了。”

    “抢了一只女鬼的眼睛。”张小卒想也不想道。

    天武道人摇头道:“不是。还有吗?你仔细想想。”

    “弟子在百荒山杀了一只狠戾的大牙鬼!”张小卒道。

第一百七十二章 替死鬼

    提起百荒山的鬼,戚哟哟和牛大娃的脸上不约而同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

    不同的是,牛大娃略显茫然,不明白张小卒为何会说大牙鬼,那些鬼从头到脚焦炭一般,眼珠子也都烧没了,他可分辨不出是哪国的鬼。

    那是因为大牙鬼出现的时候,他和赵全等人全都被鬼雾迷晕,未曾见到金发碧眼的大牙鬼,而当他们醒来后,戚哟哟碍于羞耻,自然不会和他们细说详情,只是告诉他们张小卒和恶鬼以命相搏恶战一场,救了大家伙的性命。

    所以牛大娃和赵全等人都不知道大牙鬼的存在。

    不同于牛大娃的茫然,戚哟哟心有余悸的同时,附带着羞耻和愤怒。

    那天夜里的遭遇简直如噩梦一般,不,比噩梦还要可怕一百倍。她竟然差点被一只厉鬼给

    还好有他在!

    戚哟哟的目光不由地落在张小卒身上,可想到身前的春光一览无余地呈现在张小卒面前,当即如触电般收回目光,两只手无处安放地抓在一起,低下脑袋脸上红霞飞舞,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诶!”

    “完蛋!”

    戚无为恰巧看到了这一幕,心里不禁一声痛苦哀嚎。戚哟哟这副娇羞的小女儿姿态他最熟悉不过,想当年他和万秋清互诉情肠的时候,万秋清不就正是这副娇羞模样吗。

    这是芳心暗许了啊!

    戚无为突然有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是生命里重要的东西即将被人夺走,却又无法阻止的心痛感。

    万秋清似是察觉到了戚无为的心绪波动,突然悄悄地抓住他的手,低声叹息道:“想当年我随你来雁城时,我十八你二十,正是咱俩最青春的年华,可曾想一眨眼的时间,闺女都已经到了待嫁的年龄了,真真是人生如梦啊!”

    “是啊!”戚无为长叹一声,手腕一转反抓住万秋清的手,笑道:“等此间事了,我陪你回北疆一趟!”

    万秋清闻言身子猛地一颤,随即喜上眉梢,强压住内心的激动轻声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其声音之欢快,宛如二八少女。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另一边,张小卒已经把在百荒山遇鬼的遭遇简单说了一遍。

    叮铃铃

    在密室的一角,一串悬挂的铜铃突然响起来。

    戚无为神色一变,道:“外面有事。前辈,你们继续,我出去一下。”

    说完朝天武道人和瞎伯行礼告退。

    万秋清和戚哟哟也跟着离去,戚长空“死”了,总不能全都不露面,只留一个戚长风在外面应付,否则难免招人怀疑。

    从密室中走出进到卧室,戚无为做样子躺回床上,示意戚哟哟去开门。

    候在门口的老仆见门打开,也不进门,就当着门口禀报道:“南北五城大小家族的掌事者都来了,赖在前院不走,非要见老爷一面不可,老仆只好让人把他们领去议事厅。不知老爷见还是不见?”

    “都来了?”戚无为闻言诧异问道。

    “都来了。总共好几百人,议事厅塞得满满当当,议事厅前面的廊道里也站满了。”老仆说道。

    “好家伙。”戚无为坐起身子,神色晦暗,冷笑道:“看来我这一病反响很大啊。你去告诉他们,本城主稍后就到。”

    万秋清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戚无为的正服,边侍候戚无为穿戴边说道:“有一件事还没来得及和你说,之前我和哟哟去请张公子他们时,恰遇到五大家族的人围攻听雅轩。”

    “嗯?”戚无为眉头一拧,沉声问道:“他们围攻听雅轩做什么?”

    “想往我们头上扣屎盆子。”万秋清冷笑道,“他们一口咬定张公子三人是混进来的叛军奸细,前来和咱们接头的,说你这个城主大人和天字营的将士已经投诚反王李元德,待叛军兵临城下时就会打开城门放叛军进城。”

    “卑鄙无耻!”戚无为怒喝道。

    “幸而你的宝贝闺女聪明伶俐

    ,当场反将一军,让他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万秋清笑道。

    “哦,怎么将的?”戚无为饶有兴趣问道。

    “我呀,一口咬定他们是叛军奸细,是来抢雁城布防图的,把他们都给说急眼了。不过也幸亏娘亲及时赶到,使出雷霆手腕强势镇压,否则这场闹剧指不定怎么收场呢。”戚哟哟在外厅说道。

    “哼!等会我可得好好问问他们,为何要抢雁城布防图?”戚无为佯装震怒道。

    “咯咯,是得好好问问。”戚哟哟乐道,“好想看看五大家族的人会是怎样一副吃瘪的表情。”

    “等我回来后告诉你。”戚无为笑道。

    密室里,天武道人看向瞎伯,问道:“百荒山怎么会有那么多恶灵,甚至有不腐湿尸,还是有灵智的湿尸?”

    瞎伯神色阴晦,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沉默了一会后才缓缓开口说道:“应该是那场大火留下的。哎”

    似乎是不愿回想那件事,他神色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当年大牙军战败,一路向南逃窜,丢盔弃甲,如丧家之犬。可许多大城依然被大牙军占领,领兵的将领们尝到了侵略的甜头,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战果,可底下的士兵们早就人心惶惶,失去了战斗意志。当时张屠夫率领张家军夺回了雁城,可雁北还有几座城在大牙狗的掌控下,于是便命令杀才刘莽去夺回来。大牙士兵已无战意,刘莽没费吹灰之力就夺回几座城,并俘虏了十七万大牙军。他本是想把这十七万大牙军贬为奴隶,让他们为我们重建被战火摧毁的城镇家园,让他们为他们的侵略行为付出代价,可是当时大战初停,百废待兴,农田待耕,哪有吃食养活十七万人,于是他就把这十七万人赶进百荒山,一把大火坑杀了。”

    张小卒三人听了后,不禁倒抽一口冷气,一把大火烧死十七万人,那惨烈的场景根本不敢去想。

    “哼!”似是察觉出张小卒三人心中滋生了怜悯之情,天武道人突地冷哼一声,语气低沉道:“有什么可值得同情的,大牙狗的铁骑在我南境大地足足践踏了十年之久,共屠戮我南境子民一千二百万。而这一千二百万仅仅是粗略统计出来的数字,有数不清的村庄和城镇,乃至是州府等大城,都被屠戮殆尽,成了死城死县死镇死村,根本无法统计出具体人数,但肯定远不止一千二百万,怕是两千多万也不止。用你们的脑子想想,两千多万人,那得怎么杀才杀得完啊?”

    “哎,你们这些年轻人,根本无法理解从那场战争中活下来的,我们这些行将就木的老辈人,对大牙狗发自灵魂的仇恨!”瞎伯摇头痛惜道,“听说帝都那边的年轻一辈,竟然有不少人主张和大牙狗坐下来好好谈判,说什么互相帮助、互相发展、互惠互利,共建盛世。老子草他娘的,真想一个个捏死这帮杂碎!”

    瞎伯越说越气,说到最后甚至情绪失控爆出粗口。

    能让一个星辰大能失了心态,可见他对大牙狗的仇恨是多么的深。

    天武道人叹息一声,伸手拍拍瞎伯的肩膀,目光看向张小卒三人,道:“小子们,你们给老夫听好了,虽然俗语有云,冤家宜解不宜结,而很多仇啊恨的也确实如此,心怀大度眼皮一眨他就过去了,但是有些仇恨是永远都不能忘的,比如血亲之仇和民族之仇。”

    “大牙狗该死!”张小卒和牛大娃双目通红,如那嗜血的野兽,天武道人和瞎伯的戾气触动了他们心里的血海深仇。

    咚!咚!

    天武道人屈指在二人脑门上狠敲了一下,笑骂道:“老夫让你们记住仇恨,可没让你们被仇恨支配情绪。”

    “他们二人的村庄被大牙狗屠戮了,整个村子只活下他们两个。”周剑来说出二人情绪暴走的原因。

    “原来如此。”天武道人明白地点点头,其实从面相上他就看出了二人有大仇未报,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仇,周剑来一提他便明了了,见张小卒和牛大娃很容易就被仇恨冲昏头脑,不得不提醒他们,说道:“仇恨可以记在心里

    ,但是你们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能被仇恨支配。你们或许可以试着想象一下,心里有一个小小的铁匣子,你们可以把这份仇恨装到这个铁匣子里面,然后用一把锁锁住。让它始终都在那里,但始终又不放它出来。直至你们大仇得报,就可以把它和铁匣子一并丢掉。记住,死去的人永远没有活着的人重要,你可以敬畏或者怀念他们,但绝不能让他们影响到你的生活。”

    “多谢师父(前辈)教导!”张小卒和牛大娃感激道。他们试着用天武道人说的法子,把仇恨锁进了铁匣子里,果然立刻就感觉到长久以来沉重压抑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后来呢?”天武道人看向瞎伯,继续刚才的话题,说道:“一下坑杀十七万人,并且还是活活烧死的,怨气肯定是遮天蔽日,但这些年从未听说百荒山闹出什么大事,想必当时是请高人化解了。”

    “不错。”瞎伯点头道,“请了天宝山的数百位高僧,普惠大师亲自主持的法事,耗时九九八十一日方把怨气超度干净。”

    “干净个屁!”天武道人脱口骂道,“若是超度干净了,怎么会有大牙鬼?天宝山的那群秃驴,也就只有普贤大师称得上大德高僧,剩下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假和尚。你让他们打着普度众生的幌子招摇撞骗、贪赃敛财他们一个顶俩,可你要是让他们往外吐点,那干脆杀了他们。一群只进不出的光头貔貅!听说张屠夫当年差点一把火烧了天宝山?”

    “是。”瞎伯苦笑点头,“当年打仗打的整个南境断粮,饿殍遍野,张屠夫正愁的几天几夜睡不着觉,嘴唇上水泡起了消,消了起,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天宝山的高僧们竟然下山广收信徒,还给出一天一顿饭管饱的承诺,并且又用粮食从老百姓手里换田契,张屠夫听到消息后直接领了大军把天宝山围了。好家伙,好几万人往山下搬粮食,整整搬了三天三夜才搬完。天宝山的僧人哪肯粮食被张屠夫白白搬走,非要逼着张屠夫在雁城中央城给他们用纯金铸造一座十丈大佛。张屠夫一听,没这么多金子怎么办?干脆就让天宝山搬去西方极乐世界吧,于是再领大军包围天宝山。最后多亏万象老禅师出面求情,张屠夫这才悻悻收兵。”

    “说真的,当时若不是万象老禅师出面求情,张屠夫是真打算把天宝山灭了的。”瞎伯回忆往事,抑不住唏嘘道。

    “张屠夫那个混球玩意,蔫坏着呢。”天武道人笑道,“南境豪门大宗哪家哪户没被他敲诈勒索过,一言不合就动辄打杀,被他灭的家族宗门不计其数。据说这混球滚去北疆的时候,金银财宝和武功秘籍足足拉了五百大车。”

    瞎伯苦笑道:“当时北疆比南境还凄惨,他若不带些钱财过去,肯定得辙在雪窝子里寸步难行。”

    张小卒三人听着这些不为人知的历史,听得津津有味。

    “咳扯远了。”天武道人轻咳了声,看向张小卒说道:“过几天为师带你去百荒山转转,帮天宝山的老秃驴擦擦屁股,顺带着让你见识见识咱们三清观的通天手段。”

    “谢师父!”张小卒高兴点头。

    “但是”天武道人神色突然一沉,道:“为师要告诉你,你得罪的恶鬼并不是百荒山的大牙鬼,因为这只恶鬼在你身上留了一缕鬼魂气,而这缕鬼魂气已经和你的神魂紧密纠缠在一起,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做不到的。也就是说这只恶鬼应该是你十天半个月前得罪的。仔细回想,你十天半个月前在哪里,做了些什么?有没有刨坟挖墓什么的?”

    “”张小卒不禁恶寒。另外,天武道人最后一句话也让他脑门起黑线。

    “和你明说了吧。”天武道人接着说道:“这只恶鬼已经造下极重的杀孽,而它的鬼魂气与你的神魂纠缠在一起,那么它造下的恶就会转嫁到你的身上。当它造下的杀孽到了一定程度,就会招来天罚,到时候它只要略施手段,这天罚就会降到你的头上。也就是说,它是想让你给他当替死鬼。”

    “”

第一百七十三章 雁过拔毛

    张小卒惊出了一身冷汗。

    按照天武道人所说,当那只恶鬼造的杀孽达到一定罪恶时,就会招来天罚,可这个天罚却会降在他身上,到时候他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得多憋屈多冤啊?

    张小卒深皱眉头仔细回想,可除了寒潭水底的女鬼和百荒山的大牙鬼,他真的想不起来还得罪过什么鬼。但事关自己小命,他不得不一点一点往前慢慢回想,不放过任何可疑的地方。

    突然,一尊面目可怖的石像出现在张小卒的脑海画面中,吓得他呀的一声大叫,汗毛倒竖,脸上瞬间没了血色。

    “想起来了?”天武道人问道。

    所有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无比好奇地想知道他得罪了个什么恶鬼。

    张小卒点点头,可接着又摇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说道:“弟子不确定那是不是一只恶鬼,因为弟子看到它的时候它是一尊奇怪的石像,而且弟子也没得罪过它。”

    他之所以点头摇头又点头,是因为他并没有真正面对面的看见过那尊石像,而是在梦境里火鸟的记忆画面里看到的,所以那石像究竟存不存在,他并不确定。

    再者,正如他说,他确实也没得罪过那尊石像。

    张小卒念头突然一顿,心想,如果抢夺五叶朱果会得罪它的话,那他真的得罪它了,并且还得罪得厉害,因为五叶朱果可是天材地宝,况且它还守了五叶朱果那么那么长的岁月,到头来竟被别人抢了去,这梁子肯定是结下了。

    可是,真正的凶手是黑巨猿啊,并且它还吃了最精华的根茎,你丫应该找它报仇才对啊。

    张小卒心里很憋屈,觉得恶鬼怕恶人,嗯,恶猿,这句话说的太对了。

    “石像?什么石像?在哪里看见的?坟地墓穴.里?”天武道人连问道。

    张小卒忍不住用狐疑的目光瞄了天武道人一眼,怀疑他这位不靠谱的师父是不是经常去坟地墓穴,要不然为什么老把这两个词挂嘴边?

    “是在黑森林里一个极深极深的山洞里。”张小卒答道。

    “你还去过黑森林?!”天武道人极为诧异地问道。

    “呃弟子是被地下河水从黑森林里冲出来的。”张小卒解释道。

    “嘿,你小子的经历似乎很丰富多彩啊?”天武道人笑道。

    “是挺丰富多彩的。”张小卒苦着一张脸道,被一只巨猿拴在鱼竿上当鱼饵钓鱼,被一条条大白鱼咬得浑身血淋淋的,还被一只女鬼夺走了人生的初吻,这经历那是相当的丰富多彩啊。

    “说说那石像什么样?”天武道人问道。

    “嗯”张小卒仔细回想片刻,说道:“整个石像约莫半丈高,通体乌黑,形似猴而非猴,其相貌确实如恶鬼一般,相当可怖。

    其遍体生鳞,头顶无发,两耳宽大,眼球凸显,鼻孔外翻,嘴上无唇,牙齿尖长细密,嘴角微微上翘,似笑非笑。臂长腿短,前爪锋利,后爪生五指,形似人脚。

    石像整个身体跪伏在地上。”

    瞎伯闻言表情一怔,脱口道:“这不是正在北八城作恶的那只怪物吗?”

    张小卒脑子里嗡的一声,只觉头皮发麻,似有蚯蚓在皮下蠕动,汗毛根根乍竖,一身鸡皮疙瘩,更有一道冰凉的寒气自尾椎骨窜起,顺着脊梁骨直冲后脑勺。

    他之所以瞬间如此惊恐,是因为如果瞎伯说的那只在北八城作恶的怪物就是他说的石像,那也就是说他和黑巨猿进到地下坑洞后,那该死的石像就附在他身上了,因为他曾仔细搜寻过地下坑洞,并没有看到石像。再之后,石像就一直跟着他,直到他进了北八城。

    想想从黑森林出来的这一路上,一直有一个可怕的怪物附在他身上,悄悄地在他身上种下了鬼魂气,极尽恶毒地算计着他的小命,张小卒心里是阵阵寒意。

    “死了多少人了?”天武道人直接问重点。

    “差不多两千人了,其中不乏八重天的高手,以及道佛两门的高手。所有死的人都被吃了脑浆,吸去全身精血。那是一只穷凶极恶的怪物。老夫前天刚从南面回来就听说了这件事,本打算晚上去瞧一瞧的,但是被空儿的事耽误了。”瞎伯说道。

    “非但穷凶极恶,还是一只法术高深的恶鬼,懂得转嫁天罚的恶鬼可不简单。况且它还是从黑森林里出来的,指不定是只上古恶鬼呢。”天武道人神色凝重道,“好在它应该还不算太强,否则它不会饥不择食到连普通人的精血都吸。必须在它成长起来之前消灭它。”

    张小卒神情难过,感觉是自己害死了北八城的两千多人。

    “我好像伤到过这只怪物。”周剑来突然不确定地说道,见所有人都看向他,

    他回想说道:“大娃醒来的那天夜里,咱们三个在医馆里喝得酩酊大醉,期间我半睡半醒地睁了下眼,隐隐约约看到一个黑影正蹲在你头顶位置,或许是我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所以下意识地用剑气扫了一下黑影,把它打跑了。”

    “当天晚上,医馆隔壁的慈宁街上惨死十余人。”张小卒沉声说道,他突然响起那些怀疑他们三个杀人,一路尾随跟踪他们到百荒山的捕快们,可见他们的判断并没有错,人虽不是他们杀的,但凶手是从他们睡觉的房间出去的。

    “是我害了他们。”张小卒神色黯然惭愧道。

    天武道人点点头,道:“此劫难因你而起,你确实有一定的责任,但主要罪责还是那只恶鬼,因为杀人的是它,而不是你。再者,你也是受害者。既然是因你而起,那就去结束它。今晚为师带你去灭了它。”

    “谢师父!”

    “死瞎子,没一点眼力见,没听见老夫嗓子都冒烟了吗?赶快沏茶来。”天武道人突然朝瞎伯不爽叫道。

    “你个死老道,又不是老夫让你说的,嗓子冒烟关老夫屁事?那间房里有茶有水,要喝自己倒去。”瞎伯不悦道。

    听得出这老哥俩交情非同一般,否则以他们的身份,交谈起来断不可能这般骂骂咧咧。

    “我来。我来。”张小卒忙道,顺着瞎伯指的方向走去。

    “有凳子的话顺便搬两张过来,我这老腰哦,都快站断了。”天武道人双手掐腰上身后仰,抻了抻筋骨。

    瞎伯瞥了一眼他肥硕的身躯,分不清哪是肚子哪是腰,不禁乐道:“老道,你丫有腰吗?”

    “滚!”天武道人没好气道。

    张小卒和牛大娃干脆把偏室里的竹制茶几般了出来,水是凉的,还得生火点碳烧水,牛大娃干脆把茶壶托在掌中,以火之域聚起火焰,眨眼间就把一壶水烧开。

    张小卒也不懂沏茶的道道,直接抓起一把茶叶放进茶壶里闷了一会,然后挨个沏了一杯。

    瞎伯和天武道人倒也不讲究,端起来抿了两口。天武道人道了一声好茶,让瞎伯给他包几十斤,临走的时候带上。

    这让张小卒突然想起一个词:雁过拔毛!

    天武道人可能是真的渴了,连喝了一杯茶水,这才放下茶杯说道:“接下来说说你眉心的鬼瞳。”

第一百七十四章 双亲尚在

    说到鬼瞳,张小卒的神情立刻紧张起来。

    和石像恶鬼一样,鬼瞳亦让他如鲠在喉。

    尽管鬼瞳展现出了强大的本领,星辰大能和道门大天师无可奈何的红毛尸毒,在它面前如土鸡瓦狗般不堪一击。可也正是因为它的厉害,愈让张小卒感到害怕。

    因为它越是厉害,越会让张小卒感觉到不可掌控。

    它不似刀枪棍棒,拿在手里,察觉到危险可以随时撒手丢掉。

    它躲在身体里,又不可掌控,谁敢保证它不会对你有所企图,谁敢保证它不会在你没有防备的时候暴起发难,谁敢保证它不会像石像恶鬼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你给他扛天罚,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谁敢保证

    常言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句话虽不完全对,但也不完全错。

    总之,身体里有这么一个东西,张小卒感觉吃饭睡觉都难安稳。

    看到张小卒的紧张模样,天武真人笑着朝他摆摆手,道:“别害怕,它不会害你性命,你完全可以把它当成你的第三只眼睛来看待,或者把它当成一件与你肉身融合的武器看待。只不过它能耐很大,以你目前的修为远远不能激发出它的真实力量,所以当你使用它的时候会有被吸干力量的感觉。就比如有一把宝刀,你想使用它,可是挥舞它一次至少要消耗一百斤的力,而你仅仅只有一斤的力,你去强行挥舞它,定然要被它瞬间抽干力量。”

    张小卒闻言顿时长舒一口气,有天武道人这番话,他心里安稳多了。然后,便高兴起来。忍不住好奇问道:“师父,那它究竟是什么?”

    “天机不可说。不可说。”天武道人高深莫测道。

    瞎伯嗤笑一声,不给情面地拆台道:“屁的不可说,明明就是不知道。”

    “好你个死瞎子,故意在小辈面前拆老子台是不是?”天武道人顿时吹胡子瞪眼,喝道:“老夫法指一掐,前知五百年,后晓五百年,天下间就没有老夫不知道的事。”

    “那你说说,它究竟是个什么?”瞎伯撇嘴道。

    “你让老夫说老夫就说,那老夫多没面子。滚滚滚,老夫要传授乖徒儿道门秘技了,闲杂人等统统滚蛋!”天武道人突然面红耳赤的大声嚷嚷道。

    “干!你属狗的啊,说翻脸就翻脸。”瞎伯没好气地骂了声,却也没有继续和天武道人掐嘴架,把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去偏室抱上戚长空,领着周剑来和牛大娃离开了密室。

    待人都离去后,密室里只剩下师徒二人,张小卒反倒拘谨起来。他自觉出身山野,不似周剑来、戚哟哟等大家子弟那么知礼节,所以生怕哪地方礼数不到,冲撞了天武道人。

    “坐吧,不必拘谨,老夫这里没那些繁冗礼节。”天武道人指了指竹制茶几对面的凳子,又告诉张小卒:“包括咱们三清观,也没有太多礼节,只要大体过得去就行。”

    “嗯,多谢师父。”张小卒给天武道人满上茶水,然后在对面坐下。

    天武道人看着张小卒,突地老脸一红,道:“死瞎子说的没错,老夫确实不知道你的鬼瞳究竟是何物。当然,老夫虽不知道它是个什么东西,但老夫可以万分确定,它是个了不得的好东西,应该不会伤害你的性命。”

    “应该?”张小卒眼珠子一瞪,刚安稳

    下去的心立刻又悬了起来。

    天武道人看见张小卒的反应,当即眉毛一挑,骂道:“臭小子,吃饭喝水尚且有可能噎死呛死,你平白得到这么一件逆天的宝贝,还不想担一点风险吗?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祸福相依,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弟子受教!”张小卒慌忙起身应喏。

    天武道人手指在茶几上敲得噔噔响,道:“若不是有它在你体内震慑那只石像恶鬼,那石像恶鬼恐怕已经把它的一缕鬼魂气和你的神魂融合到了一起,一旦如此,你必死无疑。若不是它帮你解除红毛尸毒,你也已经死了。还有,在百荒山,你说你杀死了大牙鬼,那其他恶鬼呢,为什么没有把你们全杀了?想必也是它帮的你。这么算下来,它已经救你三次了,你还有什么可矫情的?”

    “弟子愚钝,只看其一,不见其二。”张小卒被天武道人一顿训斥,略有几分醍醐灌顶的感觉。

    天武道人喟然叹道:“修行路上多磨难,旦夕祸福一念间,吾辈修者当谨慎前行,莫丢一堆白骨空余恨!但更要大胆前行,天道无情,而吾辈修者偏要逆天而行,与天争命。一味的瞻前顾后,畏畏缩缩,甚至胆小如鼠,如何成就大道?”

    “谨听师尊教诲!”张小卒脸颊通红,羞愧不已。

    “坐下吧。”天武道人语气缓了下来,道:“老夫虽不知你的鬼瞳是何物,但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猜测,它应该是鬼界一件逆天的法宝,这份大机缘你可得好好把握住了。另外,不要轻易在人前把它显露出来,尤其是星辰大能大面,若是遇到圣人,那你更得小心翼翼地隐藏好。否则若是被他们发现鬼瞳的不凡,定会杀你抢夺。”

    “啊?!”张小卒诧异惊叫,不明白为何在天武道人嘴里,愈是修为通天的星辰大能,乃至是圣人,反而愈加不堪呢?

    天武道人叹了口气,神色幽幽,道:“修为越高越能窥视天道,可对天道了解的越多就越恐惧,越恐惧就越怕死,越怕死就越不想死,所以但凡能让他们觉得有一线机会和天道抗衡的宝物,他们便会如屎蝇闻到了屎一样往上扑。所以,不不要被‘圣人’二字蒙蔽双眼,把他们想得多么多么高尚,他们若是做起坏事来,你所知道的坏人那就是大大的好人。”

    张小卒颔首,不敢吭声。

    “罢了,这些事你以后自然会知道的。”天武道人摇头一笑,转而说道:“那只女鬼应该是器灵,嗯,确切点说是器灵死后变成的灵鬼。这只灵鬼应该是刚生出来的,它渴望吞食人的精血魂魄成长,若是让它成长起来生出灵智,它就会恢复生前的记忆,在特定条件下重新转生为器灵。若下次再遇到,无需客气,直接灭杀,它对你的鬼瞳有大补。甚至有可能获得一些它的残存记忆,得知一些关于鬼瞳的来历信息,亦或是鬼瞳的强大本领。”

    “抢了人家东西,还要把人家赶尽杀绝,是不是不太合适?”张小卒觉得这么做实在太不厚道了。

    “那就等着它把你杀了。”天武道人一脸无所谓道,“它是器灵死后幻化成的灵鬼,与鬼瞳之间有先天感应,所以无论你走到哪里她都能感应到你的位置。它会不断地吸食人的精血魂魄,一天天的变强,总有一天能超过你,然后杀了你抢回鬼瞳。是让它继续活着,不断地杀人吃人,给自己养一个强大的敌人,还是杀了它替天行道?你自己看着办咯。”

    “呃”张小卒表情尴尬,既然是你死我活,那便没得选了。

    天武道人没再和他纠结这个问题,转而说道:“说说你自己吧,也好让为师了解了解你。”

    “我?其实也没啥好说的。”张小卒挠了挠头,组织了下语言,说道:“弟子是个孤儿,于襁褓之中被遗弃在白云城丰水县柳家村村口的老柳树下,幸得村子里的长辈们怜悯疼惜,各家各户省一口吃的给弟子,弟子才侥幸活下来。”

    说到自己的孤儿身世,他突然想到在听雅轩时,周剑来在他耳边的低语。周剑来告诉他,道门的大天师能算前世今生来世,或许能帮他找到亲生父母也说不定,再不济也能通过他的面相看出他亲生父母是否还活着。

    所以,张小卒的心跳一下不受控制地快速跳动起来,血液流淌的速度也跟着加快,他看着天武道人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不知弟子的双亲是否还活着?”

    “活着又如何?死了又如何?”天武道人问道。

    张小卒神色一暗,答道:“若活着,弟子想见他们一面,看看他们和弟子日思夜想的爹娘是不是长的一样。若已经不在人世,逢年过节弟子也好给他们烧点纸钱,尽一尽为人子的义务。”

    天武道人听着张小卒语气平静,不禁好奇问道:“既不养,为何生?你难道不记恨他们?”

    “村长爷爷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可能父母丢弃我的时候,或是出于某种无奈而被迫为之,是当时他们能为我做出的最好选择。退一步讲,即便不是,也不要恼恨他们,人生在世不过区区数十载,当畅怀行,快活活,潇洒而为,不应在怨怼仇恨中苟活。弟子受村长爷爷点拨,把心中的仇恨全都放下了。”张小卒说道。想到村长爷爷,他的心抑不住地揪疼。

    “畅怀行,快活活,潇洒而为。呵呵,你的村长爷爷当是一位有大智慧的贤者。”天武道人点头赞道,“话虽这般说不错,但若无大智慧,通过平日里的谆循循善诱、谆谆教导,单凭几句好听的话又怎能化解你心中的仇恨。”

    张小卒鼻头一酸,眼圈泛红,点头笑道:“若是他老人家还活着,知道有您这样一位高人如此称赞他,他老人家肯定得高兴坏了。”

    天武道人点了点头,说道:“为师可以告诉你,你的双亲尚且活着。根据你的面相推算,你的父亲在北方,应是久病缠身,但无性命之忧。你的母亲嗯,也在北方,身子健朗。你父母的财运昌盛,也就是说你家境不错。想见他们,你若有时间就去北方寻他们便是。”

    “北疆路远难行,弟子打算等学艺有成后再去。”张小卒的表情并无太大波动,可他心里却非如此,“财运昌盛,家境不错”八个字刺痛了他的心,他现在回去干什么?可别让人家觉得他是去抢他们钱财的。

    天武道人微微低着头,眼底深处有光芒交错,他的内心也不平静,因为他对张小卒说谎了。当然,以他的心境,说一两句谎话自然不会让他情绪生出波澜。他之所以情绪波澜,是因为他竟然推算不出张小卒娘亲的方位,是有高人施展手段掩藏了张小卒娘亲的命理,让他无法推衍。

    而财运昌盛和家境不错,是他故意说出来刺激张小卒的,他不希望张小卒去寻他的双亲,至少现在不行,因为他推算出张小卒会有一劫应在他父母身上,是一场难解的生死劫。

第一百七十五章 梦前世

    十六岁的少年,恰是锋芒毕露、头角峥嵘时,心中自有一股不服输的傲气。

    尽管嘴上说不怨不恨,心里也自觉放下了,可是当得知他们过得很好,似乎压根忘了自己这个存在时,心里还是不受控制的伤心难过。

    少年心傲,想要有一番成就,来证明没有他们自己一样能活得精彩。

    张小卒又怎会想到,他的心傲让他正中天武道人的圈套。不过虽是圈套,却是善意的圈套。

    少年初长成,尚需要一些岁月的磨砺,方能经受住惊涛骇浪的侵袭。

    “接着说。”天武道人说道。

    “得老柳树庇佑,在柳家村长辈们的照拂下,弟子无病无灾地快乐长大,于今年春分之日行了成人礼。老村长赐表字大用,并准许弟子落根柳家村,入柳家村村谱,自成一脉,开枝散叶。”

    天武道人笑着点点头,可以看出张小卒的品性应该不错,否则柳家村的人怎会允许他一个外人入村谱。

    “大旱连年,各家各户眼看就要断粮,为寻生路,我们不得不破了‘春不猎’的祖训,进山狩猎,企盼寻得一口吃食。可山中早已荒凉,连寻几日也没寻到一口可吃的东西,我们被逼无奈只能冒险进黑森林。”

    “在进黑森林的峡谷谷口,遭遇县城几大家族的人拦路强收过路费,他们嫌我们上交的口粮品质差,最终发生激烈冲突。正是这场冲突,让弟子开了眼界,见识到修者和武技的强大。”

    回想那日情景,张小卒心里不禁生出几分恍惚,不过才是一个多月前的事,却感觉像是过了几年十几年似的。主要是因为以他现在的实力,若是再遇到几大家族的那些人,怕是一只手就能打得他们落花流水。这前后的巨大落差,让他有些不真实感。

    天武道人闻言不禁动容,惊异问道:“你是说你一个月前才刚刚接触修炼?”

    “嗯。”张小卒点头道,“只可惜弟子战门先天闭塞,错过了一场机缘。”

    回想那日被秦心如几人舍弃的情景,张小卒心中不禁唏嘘感慨。现在回头看来,他虽错过了秦心如的机缘,却得到了更大的机缘。

    不得不说命运无常,祸福难料啊。

    天武道人一脸惊诧之色,瞪着眼睛看着张小卒。

    张小卒瞧见天武道人的表情,还以为是在嫌弃他战门先天闭塞,忙说道:“弟子虽战门先天闭塞,但现在已经打通了力门和速度。弟子一定加倍努力,刻苦修炼,争取早日贯通最后一道气门。”

    天武道人一摆手,示意张小卒不要说话,而后再一次问道:“你确定你才刚刚接触修炼一个多月?”

    “是啊。”张小卒极其确定地点头,不过想了想又补充道:“但是弟子天生力大,远超同龄人好几倍。”

    天武道人没有理他力不力大,而是问道:“然后你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悟出了入微心境,还把入微心境提到了空明境?!”

    “是!”提到入微心境,张小卒不由地挺直了腰杆,脸上露出几分骄傲神色。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以及体会,他已经深知入微心境是多么厉害了。他一个山野少年,凭自己的能耐领悟出如此强大的本领,他觉得应该值得骄傲。

    “哈哈哈”天武道人猛一巴掌拍在茶几上,差点把竹制茶几拍散咯,只见其脸颊充血,眉须飞扬,兴高采烈地大笑道:“老夫当真是捡到宝了!哈哈”

    得到天武道人如此高度赞扬,张小卒顿时也眉飞色舞起来。

    少年郎

    ,谁不喜别人多夸两句。

    “当然”天武道人神情一敛,语气严肃道:“你也不能太骄傲,不能因一点点成就而骄傲自满,需知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当不负自己的天资悟性,努力奋斗,砥砺前行。”

    “弟子谨记师尊教诲,定当刻苦修炼,时刻前进,不敢停歇。”张小卒保证道。

    “好!”天武道人满意地点点头,但还是不放心地叮嘱道:“你出身贫寒,为师相信你有吃苦的决心,只是怕你不能一直坚守本心,经不住纸醉金迷的诱惑,被一时的成功遮目,在一声声赞美和追捧声中迷失堕落。你需时刻谨记,金钱、权利、美色等等,皆为过眼云烟,唯有长生大道才是吾辈修者之所求。”

    “是,弟子谨记。”张小卒道。

    “接着说。”天武道人平复激荡的心情,示意张小卒继续。

    “弟子进到黑森林,击杀了一头极其雄壮的黑野猪。说也奇怪,弟子竟然在昏迷的时候梦见了这头黑野猪的生平经历。在它的梦境里,弟子第一次看到女鬼,它化身下凡仙子,在一座山谷里的寒潭上翩翩起舞,引诱黑森林里的各种野兽于每个月的月圆之夜前去观看,可是不知为何,它并没有吸食这些野兽的精血魂魄。”

    “那是因为畜生道的精血魂魄会沾染它的魂力。”天武道人讲解道。

    “哦,原来如此。”张小卒点头道,“女鬼的舞蹈很是奇妙,那黑野猪看得久了,非但体型猛增,长得比同类强壮好几倍,还生出些许灵智,懂得思考了。更奇妙的是,女鬼的舞蹈好似一门奇异的武技,黑野猪只学了一两个姿势,就能把力量和速度几倍的爆发出来。”

    “黑野猪长期观舞,懵懵懂懂开了灵智,触摸到妖修的大门,由野兽变成妖兽,体型暴增和灵智增长实属正常。而能引导野兽修炼的舞蹈,虽不常见,但也算不得稀奇。”天武道人说道。

    张小卒点了下头,接着说道:“当天夜里有附近村子的人抓了三目天狼王的幼崽引来了狼群,弟子仗着速度快,只身一人引开了三目天狼王和狼群,最后历经一场血战,侥幸击杀了三目天狼王。幸而三目天狼王一死,狼群就散了,否则弟子难逃狼口。奇怪的是,昏迷中我又梦见了三目天狼王生前的一部分记忆,在梦境里再次看到了寒潭起舞的女鬼,弟子知道女鬼的舞姿厉害,就都学了下来。”

    “梦前世?”天武道人微皱眉头,神色诧异,狐疑地嘀咕了声,见张小卒投来询问的目光,他晃了下手示意张小卒接着讲。

    “黑森林里实在凶险,弟子本领微末,不敢在深处久留,便想先离开,等到和村里的狩猎队会合后再做计议。未曾想半路遇到大牙狗正在围杀白云城城主之女,便出手相助。可是那大牙狗的首领贼是厉害,弟子远不是他的对手。他手段凶残,要把弟子一刀一刀活剐。弟子被他连砍一百多刀,眼看要一命呜呼,幸得上天垂怜,让弟子在绝境中领悟出入微心境,而后杀了他一个出其不意,一拳轰穿了他的胸口,侥幸得胜,活了下来。”

    “不错。不错。不错。”天武道人连连点头,忍不住赞道:“此般生死绝境中你仍能保持头脑冷静,从而得以领悟入微心境,实属难得。”

    “是村长爷爷时常教导,愈是山崩于面前愈要冷静。可是近来连连遭遇鬼物袭扰,弟子渐渐失了心态,实是惭愧汗颜。”张小卒羞愧道。

    天武道人摆摆手,道:“这很正常,因为鬼物的存在超出了你的认知范围,对你的思想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心态不稳实属正常。等你接受了它们的存在后,你就不会害怕了。”

    “之后弟子几人离开黑森林的路上再次遭到大牙狗伏击,危急关头幸而一头黑色巨猿从天而降。这头巨猿端的庞大,站在那里足有五丈多高,若是站直身子至少得七丈高。”张小卒跳过了和苏谋、秦心如的矛盾纠纷,觉得这些繁琐小事不必多言。

    “这般巨大的猿妖,应是大妖圆满境的修为,极为少见。”天武道人说道。

    “黑巨猿掳了弟子,把弟子带到了黑森林的深处,弟子本以为要成为它的口食,谁知它非但没有伤害弟子,反而帮助弟子修炼,更是找来许多天材地宝给弟子吃”

    张小卒把他和黑巨猿的相处画面描述得格外温馨融洽,不是怕天武道人记恨黑巨猿,而是因为他实在是被黑巨猿虐惨了,不如把画面说得美好一点,尽管是自欺欺人,可心里多少好受一点。

    张小卒说到吃大白鱼的鱼珠时,惹得天武道人吹胡子瞪眼,直骂他和黑巨猿暴殄天物。说大白鱼名叫雪鳞鱼,是一种低级妖兽,非常珍贵罕见。它从头到脚都是宝,任何一个部位都可以入药,尤其是它的妖丹,就是张小卒连吃三十多颗的鱼珠,是炼制一味珍贵丹药的药引,市场上一颗卖十几万两呢。

    张小卒听后肠子都悔青了,若是能留下一两颗,也不至于还要去拳场打拳赚钱了。

    然而当他说到五叶朱果,说他吃了果实,黑巨猿吃了根茎后,气得天武道人直接一巴掌把他扇飞了。

    五叶炎果名叫烈炎果,只生长于地底岩浆中,它是地底岩浆中蕴含的至刚至阳的灵力经年累月孕育出的灵果,乃是《灵药宝典》中记载的传说级别的灵药。

    烈炎果出生为一叶,三百年方才花开果熟,随后根茎以上的茎叶果全部枯萎,养分和灵气全都汇聚到扎根于岩浆里的根茎中,然后发芽抽枝长出两叶,再经三百年花开果熟

    如此往复,直至生出六叶。

    六叶烈炎果的成熟根茎,食之可增阳寿五十年。

    即便是五叶炎果成熟的根茎,食之也可增阳寿十年。

    除了增加阳寿,它还能改善体质,使人获得纯阳之体。若有幸得到纯阳之体,就有极大的可能感悟天地间最原始的纯阳之力。

    像佛家的光明之力,道家的三昧之火,还有天雷、地火等等,都属于纯阳之力的一种,然而若是掌握了天地间最原始的纯阳之力,就能轻易参悟出这些神通。

    若是再能服食同级别的纯阴灵宝,使得阴阳交融,那圣人的席位中必有其一席之地。

    所以说天武道人气,气张小卒错过一场天大的机缘。

    张小卒吃的炎果,虽然也是一等一的天材地宝,非但助他临门一脚贯通了力门,还帮他洗刷身体,获得了纯阳之血。可相较于烈炎果根茎的逆天功效,实在相差太多。

    “好东西都被猪给糟践了!”天武道人咬牙切齿道。

    “”张小卒心里狠狠地咒骂黑巨猿,怪它不分自己一口根茎尝尝。

    若是被天武道人知道他心中想法,定会骂他没出息。

    “弟子被乱流卷入地下河道,也不知随水流冲了多久,醒来后走出山洞就到了这雁城。”张小卒把之后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天武道人问道:“你说你射杀了凤尾火鸟,那你有没有做有关于它生前记忆的梦?”

    “啊?师父,您怎么知道弟子又做了这种怪梦?”张小卒诧异地问道。

第一百七十六章 红糯

    “风儿,乘这会儿没人来,赶紧扒拉两口,填填肚子。”

    “今儿可是苦了你了。”

    “哟哟,你也过来吃点。”

    下午四时,万秋清端着一个灰色的深底砂锅进了灵棚后面,她熬了一锅粥,想让累了一天都没顾上吃一口东西的戚长风和戚哟哟吃点。

    城主府的位置摆在那儿,往来关系想少都难,还有许多受过城主府恩惠的百姓人家,也怀着感恩的心前来吊唁慰问,以至于从早晨八时开始,前来吊唁的客人就没停过,而戚家在雁城也没有本家,来客答礼都得靠戚长风一人。

    戚长风的腿今儿几乎就没停下来过,但主要还是精神上的伤痛,使得他整个人显露出沉沉的疲惫之态。

    这不,万秋清乘这没有客人的空当,忙把早就熬好一直放在炉子上温着的粥端了过来。

    “娘,我没胃口,你和小妹吃吧。”戚长空坐在地上,声音疲倦的说道。

    戚哟哟闻到了粥香,忍不住偷偷咽了口唾沫。

    其实她这一天下来也挺累的,不过不同于戚长风的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她是强装悲伤的心累。明明知道二哥戚长空已经安然无恙,心里开心无比,可偏偏要装出痛不欲生的样子,时不时还得放声大哭一会儿,让她感觉度日如年。

    戚哟哟极其同情被蒙在鼓里的戚长风,瞧着他那愈加憔悴疲惫的神态,好几次差点没忍住告诉他真相。事实上她非常不明白,为什么爹和娘非要瞒着大哥,大哥明明是那么成熟稳重,就算他知道他也会演得很好的,肯定不会被人识破。

    不过碍于娘亲的叮嘱和警告,戚哟哟每次话到嘴边又都咽了回去。瞧着戚长风疲惫的神态,觉得这场戏是真的做足了,敌人断不会瞧出破绽了。

    “大哥,你多少吃点吧,不然娘亲还得惦记着你。”戚哟哟忙劝说道,声音带着哭腔,泫然欲泣。一天没吃东西,早晨还干了一架,她真的饿坏了。要命的是,也不知娘亲熬的什么粥,飘出的香味把她肚子里的馋虫全都勾了出来。

    咕噜

    尽管戚哟哟极力控制着,可是肚子一点也不争气,还是不适时宜地叫唤起来。

    戚长风听见戚哟哟肚子里发出的叫声,表情不禁一怔,瞧着万秋清关切的神情和戚哟哟疲倦的神态,不由地心生愧疚,知道如果他不吃,那娘亲和小妹肯定也不会吃,于是便强打精神站起身,走向万秋清说道:“那就吃一点。”

    万秋清展颜一笑,把砂锅放到地上,把摞在锅盖上的两双碗筷取下,掀开砂锅盖,顿时浓浓的粥香飘散开来,她边盛粥边劝慰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眼下外敌环伺,五大家族虎视眈眈,咱们戚家在雁城根浅势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风浪淹没,担子都压在你们父亲一人身上,迟早会把他压垮的,所以你们必须暂时放下悲痛,帮你们父亲把担子一起扛起来。咱们一家五五口团结一心,一定能度过这场浩劫。而身体是战斗的本钱,所以你们一定要保重好身体,不能敌人还没动手,你们自己就已经倒下了。”

    “嗯。”戚哟哟使劲点头,从万秋清手里抢过盛满的粥碗,语气坚决道:“我要吃三碗!”

    “娘,我来。”戚长风从万秋清手里接过粥勺和碗,盛着粥说道:“娘,你先吃,你吃完了我再吃。”因为只有两双碗筷。

    万秋清摇头道:“乘现在没有客人来,你赶紧吃。而且粥里加了红糯米,娘不爱吃,等会娘去厨房吃点白粥。也不知你们吃得可口不?”

    “嗯,香,好吃。”戚哟哟连连点头说道,“娘,红糯米不是极北之地才有吗?咱们这边的粮铺里都没有卖的,您从哪里弄到的啊?”

    “娘托人从北边带的,只带了一点点。你们要是喜欢吃,下次就托人多带些。”万秋清说道。

    “嗯,确实好吃。”戚长风吃了一口尝了尝,忍不住点头称赞。

    万秋清看着戚长风,眼圈突然一下红了,别过头抹掉眼角的泪水,哽咽道:“娘盛一点给老二吃。”

    说着她用粥勺盛了一点,去到戚长空的棺材边点了一下。

    “”戚哟哟瞧着娘亲故作悲伤的样子,心里直给她大拇指,赞她演技好。

    因为万秋清说她不喜欢吃红糯米,且兄妹俩确实是饿坏了,二人吃了一碗又添一碗,不一会儿竟把一锅粥全吃完了。

    戚哟哟摸着鼓胀的肚皮,俏皮地吐吐舌头。

    “风儿,红糯米好吃吗?”万秋清收拾着碗筷,问戚长风。

    戚长风点头道:“好吃,比白糯香,口感也好。”

    “嗯。那娘下次托人多带点。”万秋清道。

    戚哟哟顿时撇嘴道:“娘,您重男轻女,偏心眼,只问大哥不问我。”

    “你父亲都快把你宠上天了,我要是不压着点,你怕是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万秋清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嘿嘿”戚哟哟嘿笑。

    万秋清收拾好碗筷,端起砂锅转身离去,刚走出灵棚她的泪水顿时如决堤的洪水,奔涌而出,止也止不住。

    红糯是北疆的特产,她极喜欢吃。

    戚长风六岁那年,南六城的周记米粮铺进了一袋红糯,她听说后立刻派人去买了几十斤。

    当晚她就亲自下厨熬

    了粥,心想戚长风肯定喜欢吃,结果戚长风确实喜欢吃,一口气吃了两大碗,可是刚吃完就晕厥过去,并且身上一大块一大块地起红斑。

    幸好救治的及时,否则戚长风就算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大夫给的诊断是,戚长风的体质和红糯米犯克,不能吃。

    万秋清起初不信,大夫让她又煮了一锅红糯粥,只给戚长风吃了一小口,结果戚长风身上立刻起了红疹子,让她不得不信。

    可是刚才戚长风连吃了四碗,身体没有一点不良反应。她仔细观察过了,露在外面的皮肤,连一个红点都没起。

    下午六时,聚集在东院议事厅的数百大小家族掌权人终于开始散离。这些人或皱着眉头,神色凝重,心事重重的样子;或是义愤填膺、嘟嘟囔囔,十分不满的样子;亦有极少数人一副风轻云淡,事不关己的样子。

    由他们的神态表情不难推断,这场耗时近乎一天的谈判,结果似乎并不令人满意。

    人员快速散去,拥挤的会议室很快变得空荡,到最后只剩下十三个人,他们稳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戚无为坐在主坐上,厅堂两侧左手边坐着五个人,从前到后依次为唐、愈、薛、马、贺五大家族的掌权者,右手边坐着七个人,依次为赵、孙、周、李、张、韦、钱七个大家族的掌权者,这七个家族都是戚无为一手扶持起来的。

    “诸位是要留下来吃饭吗?”戚无为目光落在五大家族的人身上,神色淡淡的问道。

    “戚无为,你是不是真以为自己在雁城可以只手遮天了?可以完全不把我们五大家族放在眼里,甚至随意拿捏?”坐在左手边第五位的贺家家主贺通天,神色阴晦,盯着戚无为,沉声问道。

    “贺家主”戚无为拉长嗓音喝道,“明儿一早最好把令公子绑来受罚,否则待本城主一本奏章呈去帝都,当心大帝一怒诛你贺家九族!”

    贺通天眉毛一拧,厉声喝道:“戚无为你私通反贼,信不信老夫一纸诉状告到帝都,让苏皇大帝将你满门抄斩!”

    “行了!行了!”唐家家主唐永宁不耐烦的喊道,“都打了一天的嘴仗了,有意思吗?戚无为,让出百分之五十的利益,我们五大家族全力支持你打这场仗,否则这场仗你不好打。”

    唐永宁眼睛里闪烁着狠辣光芒。

    “唐家主这是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啊。”戚无为还没说话,右手边的赵家家主就语气不悦地顶上唐永宁。

    唐永宁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道:“你们能有一口汤喝已经很不错了,还想要肉骨头?你们算个什么东西?!”

第一百七十七章 敲天钟

    唐家位列五大家族之首,因为家中有一位星辰境老祖坐镇。

    这位老祖名叫唐献,是唐家上上代家主,曾在雁城战役中立下汗马功劳,而后受封伯爵位。正是这份赫赫战功和爵位,让唐家在雁城迅速发展壮大,从原来的一个中等家族一跃成为雁城的豪门。

    而俞、薛、马、贺四家,亦是和唐家近乎相似的发展史,都是家中先辈在雁城战役中立了功劳,论功行赏封了爵位的。仗着这份战功和朝廷的宠幸,乘势而起。

    事实上,五大家族就是当今朝廷一手扶持起来的。一是用来对付当时前朝遗留下来的大宗族;二是快速稳定时局,让被战争践踏得破败不堪的雁城尽快地恢复生机,健康地运转起来。

    可以想象,有着朝廷撑腰,五大家族当时是何等的威风八面、张扬跋扈,就如同五头嗜血豺狼,用尽各种手段,把前朝遗留下来的大宗族蚕食一空。

    苏氏皇朝脚下踏着的是魏氏皇朝的骸骨,而五大家族脚下踏着的是雁城前朝大宗族的骸骨。

    其实不单单是雁城如此,其他各大小城市皆是如此,铲除旧党建立新权,这是苏氏皇朝建立后快速掌权的手段之一。

    然而朝廷并没有一直扶持他们,而是开始逐渐地冷落,甚至变着法子限制打压他们的发展壮大。

    起初朝廷的动作很小很软,他们虽不忿,但也忍得了。可最近十几年突然开始加强手段,尤其是随着各城城主被调离换上新城主以后,更是变本加厉,竟然公然扶持新家族和他们对抗。

    这种剧情他们是何等的熟悉,当年的前朝宗族就是这么被干掉的,而他们就是这样壮大发展起来的。未曾想他们刚把屁股坐稳,刚尝到大家族掌控一方的快感和甜头,朝廷就翻脸不认人,要把他们架到火上烤,这不是过河拆桥,吃饱了饭杀厨子吗?

    五大家族现在的处境就是如此,恐慌不安的同时又愤怒不已。

    他们一边害怕朝廷对他们重拳出击,一边又不甘心把到手的利益分出来。这是他们拼死拼活打下的江山,凭什么朝廷说拿走就拿走?实在是欺人太甚。

    反王李元德之所以举旗如此顺利,和当今朝廷的这一番动作不无关系。

    既然你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

    眼下又正是多事之秋,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乘你病要你命!

    唐永宁是唐家的新一任家主,今年正值四十壮年,比戚无为还要小七岁。其龙睛虎目,相貌堂堂,身形魁梧,正气浩然。在椅子里坐了一天,依旧腰杆笔直,胸膛俊挺,不怒自威。

    “你们能有一口汤喝已经很不错了,还想要肉骨头?你们算个什么东西?!”

    面对以赵家为首的七大家族的族长,唐永宁言语上不留一点情面,眼角斜睨,**裸的鄙夷和藐视。

    “呵”赵家家主赵景明冷呵一声,皮笑肉不笑道:“我们七大家族或许算不上什么东西,可要是被逼急了照样能咬你们几层皮,甚至能拉上一两家陪葬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话说的虽狠,但是却在唐永宁面前露怯了。

    没办法,唐家有星辰境老祖坐镇,确实有狂傲的资本。

    “当年就不应该给你们机会,就应该一巴掌拍死!”贺家家主贺通天神色阴沉道。

    他贺家是五大家族中实力最弱的,若是对面七大家族的人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比如说拉人陪葬,那他贺家肯定是首选。

    这让贺通天感受到了威胁。

    赵景明冷笑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若不是城主大人多方照拂,我们七大家早就被你们捏死了。”

    戚无为摆了摆手,示意赵景明不要争辩,看向唐永宁说道:

    “雁城目前的利益分配确实不均,因为你们五大家族实在太贪,想在雁城只手遮天、掌控风云,甚至有几家还妄图染指军权,你们觉得朝廷会答应吗?这场战争不是我戚无为的战争,而是雁城每一个人的战争,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前朝旧族是怎么完蛋的你们五大家族比谁都清楚,好心劝你们一句三思而后行。”

    “你是在威胁我们吗?”唐永宁沉声喝道。

    “不是威胁,是提醒,善意的提醒。”戚无为笑道,“一口吃不成胖子,唯有一步一个脚印,慢慢积累底蕴,历经岁月的洗礼和沉淀,方能成就真正的豪门大宗。你们五大家族,在戚某眼里,不过是五个运气好的暴发户而已。”

    “戚无为,你过分了?!”唐永宁盯着戚无为,一字一句地说道,同时一股磅礴的气势自他身体散发出来,压向戚无为。

    其他四人也都气势汹汹地盯着戚无为。

    五大家族起势后最忌讳别人说他们暴发户,而戚无为竟当着他们的面说他们暴发户,他们如何不气。

    戚无为猛然站起身,横眉怒喝道:“自旱灾开始你们就一直小动作不断,往这里安眼线,往那里插眼线,这里收买人,那里收买人,真当我戚无为是瞎子吗?前几日在城里散播断水的谣言,制造慌乱,今日又鼓动南北五城家族族长来逼我就范,你们心里打得什么算盘我不知道吗?不妨和你们实话说了,天井半个多月前就已经枯竭,囤积的清水也马上就要耗尽,但是我绝不会对五城以外的百姓断供清水,也不会对城外的数百万难民断供清水。有水大家一起喝,喝光了大家就一起渴死。”

    “你们五大家族若是不想安稳过活,那就把位子让出来,雁城有的是愿意顶替你们位置的家族。知道当年张屠夫是怎么解决雁城饥荒问题的吗?他老人家用的是资源共享这个法子。甭管你是王爷还是叫花子,统统把吃的拿出来,大家均分了吃。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今儿我也打算试试这个法子好不好用。”

    此话一出,五大家族族长的脸色瞬间极其难看,因为戚无为这是摆明了寸步不让,要和他们撕破脸皮斗争到底了。

    “你不是张屠夫,雁城也不是那时候的雁城,所以你做不到。”唐永宁冷笑道。

    “嘿嘿,不如咱们就疯狂一把试试,看最后谁把谁干死?不能就我一个人死儿子,要死大家一起死。”戚无为语调阴沉地嘿笑道,目光骇人,五官一点一点狰狞,最终状若疯狂。

    唐永宁也猛地站起身,其他四家族的族长也跟着起来,只听他冷笑道:“谁都不是吓大的,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说完甩袖转身就走。

    俞、薛、马、贺四人紧随其后。

    戚无为道:“贺通天,明儿一早记得把令公子押送到城主府受罚,免得本城主亲自登门捉拿叛党。贺家,不如就从五大家族除名了吧。”

    “戚无为,你敢?!”贺通天猛地转身,抬手指着戚无为怒喝道。

    戚无为没有理他,而是喝道:“来人!”

    戚无为话音刚落,就见一位身穿光明铠甲的将士跨门而入,其左肩铠甲上篆刻着金色的雄鹰图腾,赫然是将军军衔。

    显然,他早已经在门外等候戚无为的召唤,否则怎会来的这么巧。

    他疾步走到堂中,朝着戚无为刷的一声单膝跪地,嗓门浑厚道:“末将金武,听候差遣!”

    “明早八时,敲天钟一百零八声!雁城,进入战争状态!”戚无为语调铿锵道。

    “是!”叫金武的将军领命。

    “去吧。”戚无为道。

    “末将告退!”金武起身离去。

    贺通天脸色极其难看,深吸一

    口气问道:“戚无为,你来真的?”

    “戚某一城之主,自然言出必行。”戚无为面无表情道。

    唐永宁和其他三人的表情也略显僵硬,他们是真的没想到戚无为的进攻来得这么骤然,来得这么猛烈,来得这么强硬。

    这是要拿贺家开刀了啊。

    戚无为为什么要让雁城进入战争状态,那是因为战争状态下,城内但凡出现非军方的武力集结,就会被视为乱党贼子,没有任何争辩的余地,军队会直接派兵清剿。

    如此一来,戚无为动起贺家,他们四家若是想要派人支援,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戚无为冷笑,他就想看看抱成一团,扬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五大家族,到底能不能真的抱成一团?

    事实上,他一直在谋划动五大家族,今儿赶巧,他们自己找上门来,那就择日不如撞日,开干吧。

    以唐永宁为首的五大家族族长,脸上挂着阴沉的表情,怀里揣着各自的心思离开了城主府。

    “唐贤弟,你看这事咱们应该如何应对?”出了城主府没走几步,贺家家主贺通天就着急地问唐永宁,他比唐永宁大很多,所以称唐永宁一声贤弟。

    “没想到戚无为竟然如此强硬,一步都不肯退。也不知他是有仰仗,还是因为死了儿子急红了眼,真要不惜一切代价和我们拼命?这事咱们回去召开一个五大家族的紧急会议再做决定吧。”唐永宁皱眉道。

    “好。”其他四人点头同意。

    显然,他们并不想和戚无为做鱼死网破的硬拼,他们是为了利益,不是混混打架,非要争个老大的虚名。所以两败俱伤的结果,是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

    他们本以为可以逼迫戚无为让步,没想到戚无为寸步不让,强硬如斯。

    这一下他们双方全都架到了刀尖上,就看谁先忍不住做出让步了。

    “张公子,这边请。”万秋清领着张小卒出了戚无为的卧室,给他指引道路,带他去吃晚饭。

    五月份,白天渐长,夜晚渐短。

    此时六时半,天尚亮堂,还要半时才能天黑。

    天武道人让张小卒自己先吃,他说要准备一些东西,晚上抓石像鬼用。

    “夫人,您一口一个公子,叫得我浑身难受。我和戚姑娘是好朋友,您喊我一声小卒便是。”张小卒被万秋清的客气劲弄的浑身不舒服。

    “那我今后就喊你小卒了。嗯,你也不用一口一个夫人的叫,你就叫我伯母吧,听起来亲切。”万秋清同意道,同时让张小卒也换一个对她的称呼。

    “那小子就斗胆,今后就管您叫伯母了。”张小卒道。

    万秋清点点头,又再一次叮嘱道:“小卒,长空的事你一定要保密,千万千万不能说漏嘴。等会吃饭的时候,你会见到雁城的一些青年俊杰,但这些人当中不排除有叛军或是大牙军的奸细,他们极可能会变着法儿的套你话,所以你说的每一句话都要三思而后说。”

    “放心吧,伯母,我多吃饭少说话便是。”张小卒笑道。

    “恐怕由不得你。”万秋清说道。

    “为何?”张小卒不解,他和雁城的青年俊杰又不认识,他们还能强逼他说话不成?

    “因为他们当中有许多哟哟的爱慕者,不知他们从哪里听说,你和哟哟的关系不错,于是强烈要求见你,也不知他们想做什么。”万秋清忍笑道。

    作为过来人的她,自然是明白的,只不过没说出来罢了。

    “”张小卒一听就明白了,因为瘦猴和状元经常为了他们村最漂亮的村花干架。

    哎,瘦猴死了,也不知状元还活着没?

第一百七十八章 喊开饭

    光线暗淡的地下密室里,天武道人一脸的唏嘘感慨。

    他这一生见过不少天才,也见过几个超越天才存在的妖孽,可像张小卒这么妖孽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十二道神力符、二十四路降妖驱魔符、三十六天罡符,张小卒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全部学会了。确切点说每种符他只看天武道人画了一遍,就一点不差地刻在了脑子里。更厉害的是,他还能一点不差地画出来,而且下笔顺畅圆滑,一气呵成。天武道人甚至感觉,张小卒画的比他画的都标准。

    张小卒展现出的妖孽本领,让天武道人抑不住生出一股深深地挫败感,感觉自己努力修炼了一辈子,可能还不及张小卒随便修炼个十几年,甚至连十几年都用不着。

    遥想当年,他成玄虚也是灼灼耀眼的天才一枚,把观里的小姐姐们迷得神魂颠倒。因为他只用了短短五年时间就把七十二套符学全学会,备受师父的褒赞,一度成为三清观师叔伯们教训自家徒弟时,挂在嘴边的别人家的徒弟。

    或许在不懂门的人眼里,什么降妖驱魔符,什么三十六天罡符,不就是一堆鬼画符么,看着乱七八糟的很难,但是只要用心记用心学,肯定比学算经容易。

    一天学一种可能学不会,可十天学一种总能学会了吧,七十二种不也就才七百二十天吗,不过是两年时间而已。

    要是遇到聪明的,指不定一个月就学全了。

    实则不然。

    道门的符看似人人可学,实际上里面蕴含着极深的玄妙,若不能感悟其中奥义,即便你原封不动地拓印下来,也不可能激发出符的力量。

    有道门先辈说,道符的每一笔每一划都蕴含着天地法则,它是将天地法则用笔画了出来,吾等后辈只能管中窥豹,发挥出其万万分之一的威力。若有人能沟通天地法则,即便是最简单的符,也能发挥出惊天动地的威力。

    唯有圣人能沟通天地法则,只可惜道门近千年来未曾出现过一位圣人,再往前有没有出现过圣人无从考证,所以至今无法印证此言是真是假。

    有人说是因为道门的

    圣人触犯了天规,苍天一怒给道门诸多法术都下了诅咒,此法不能成圣。

    也有人说是道门诸法缺失,残缺不全,所以无法成圣。

    还有人说

    天武道人每每听到有人说这些,都是一笑置之,因为他觉得说这些话的人都是道心出了问题,他们觉得自己前途无望,于是给自己找好了失败的理由。

    天武道人始终坚信大道随缘,只要你付出足够的努力,待契机一到,一切都将水到渠成。

    “哎”天武道人盯着跳跃的油灯火焰看了好一会,最终幽幽叹了口气,摇头苦笑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他用了五年时间学会的东西,张小卒只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搁谁也得抓狂。

    “还好臭小子战门先天闭塞,让老夫心里好歹平衡一些。”天武道人唏嘘道。

    若是张小卒在这里听了这番话,估计要郁闷死,天底下哪有师父盯着徒弟的缺点沾沾自喜的。

    “入微心境果然是为道门而生的心境!”天武道人抑不住感慨,把张小卒的妖孽归功于入微心境。还好张小卒没有告诉他,他学十二道神力符和二十四路降妖驱魔符时没有开入微心境,只有在学三十六天罡符时感觉有点难才开了入微心境,否则他不定被打击成什么样。

    “嘿嘿”天武道人突然咧嘴嘿嘿一笑,自语道:“以前师父他老人家常说我是他的骄傲,我给他长脸了,这话怕是很快就轮到老夫说了。原本对道宗大比不抱希望,现在看来还是有一线希望的嘛。”

    “梦前世,知今生,窥来世。”

    “难不成世上真有人天生就是为了破坏天道规则而存在的?”

    “不过那小子的不太像,他只能梦见妖兽的,并且都是和寒潭女鬼有关的,凤尾火鸟也可能去看过寒潭女鬼跳舞。”

    “嗯,应该是这样。”

    “来,让老夫算算这小子的娘亲到底是何方神圣?何方高人,竟然能挡得住老夫的推衍?”

    天武道人从怀里取出三枚古钱,嘴里念念有词,引眉心识海之力灌住于古钱,旋即手掐道印

    将古钱撒向地面。

    ……

    “卒子,这边,这边。”

    万秋清把张小卒带到西边别院的一个房间,房间里已经坐了二三十个人,都是十六七、十**、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有男有女。他们每个人面前摆着一张条案,条案上摆了四碟小菜和一壶酒。

    菜是素菜。

    酒是烈酒。

    这也算是雁南当地的一种丧事风俗吧。

    自远方来吊唁的客人,路途太远,晚上回不去,就会在主人家喝酒到天亮。菜要素菜,酒要最烈的酒。说是给死去的人送行。

    不吃荤是因为吃荤即杀生,人都已经死了,不能再给他增添罪孽。酒要最烈的酒,说是可以给死去的人壮胆,黄泉路上不害怕。

    万秋清把张小卒领进房间,又特意给房间里的年轻俊杰们介绍了一下,并明确表达出自己对张小卒的欣赏以及喜欢,最后离开时还幸灾乐祸地朝张小卒眨了眨眼睛。

    张小卒很是无语。才发现原来端庄知礼的城主夫人,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根本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喜欢捉弄人。也不怕传出去被人笑话。

    万秋清甫一离开,牛大娃就朝张小卒招手。

    周剑来也在,和牛大娃隔着一张桌子坐着。

    张小卒朝满屋的年轻俊杰拱手致意,然后朝牛大娃和周剑来走去,二人中间有一空条案,应该是特意留给他的,他走过去坐了下来。

    “能吃吗?”

    “一天没吃东西,早晨还干了一架,饿死我了。”

    张小卒一在条案后面坐下,看着色香味俱全的小菜,顿时馋得咽口水,他是真饿了。

    “能应该能吃了吧?”牛大娃本想说能吃,可他突然发现房间很安静,再一看,好家伙,几乎所有人都在盯着张小卒看,就好像村子里红白宴,等着主家喊开饭一样。

    “好像在等你喊开饭?要不你喊一嗓子?”牛大娃不确定的说了声。

    “”房间里的青年俊杰听见牛大娃的话,无不额头冒黑线。

第一百七十九章 吃饭惹人嫌

    相貌平平,气质平平,皮肤粗糙,肤色偏黑,身体瘦弱,一身宽松的银灰色武服穿在身上,就跟唱大戏的戏服似的。

    最搞笑的是,脑袋光秃,眉毛光秃,就跟把整颗脑袋塞进炉子里转了两圈,烧干净毛发后拔出来,再用水一冲。

    若不是万秋清亲自送来,并且还当面介绍一番,房间里的青年俊杰们都要以为这是哪个戏班的小丑,走错了地方。

    他们全都神色愕然地盯着张小卒看,想从张小卒身上找到不平凡之处,可是从头到脚来回找了好几遍,也没找到一点特别的地方。他们甚至觉得,去城外难民营里随便找一个,洗漱装扮一番也比张小卒有精神。

    这家伙是来搞笑的吧?

    他们面面相觑,皆看到对方眼里和自己心中一样的疑惑。

    张小卒被牛大娃一提醒,这才发现满屋人都还没动筷子,好像是在等他最后一人到席,可他这一坐下就满心想着吃,都没和大家招呼一声,实在是太没有礼貌。于是忙把视线从面前小菜上收回,拱手环顾四周:

    “请!”

    “请!”

    “请!”

    客气的或拱手回礼或点头致意,不客气的直接装作没看见。

    “吃吧。吃吧。我也饿坏了。”牛大娃拿起筷子道。

    “吃吧。”周剑来也笑着拿起筷子。

    张小卒点点头,拿起筷子,甩开腮帮子,左一口右一口,风卷残云。

    牛大娃也是差不多的架势。

    周剑来则是端坐着,一口一口慢慢地吃,从容而又优雅。这是他自小到大接受的严格的礼仪教育,早已潜移默化融进了骨子里,装是装不出来的。

    叮叮当当

    吱吱咋咋

    一时间偌大的房间里,全是张小卒和牛大娃甩开腮帮子吃菜的声音。下筷子不懂得拿捏分寸,筷子撞得碟子底叮当响,嚼东西不知道把嘴巴闭严,发出很大的咀嚼声。

    十足两个乡下来的土老帽!

    一干年轻俊杰看见张小卒和牛大娃的吃相后,给予他们二人这般评价。有些人甚至皱起眉头,露出不悦的表情,觉得和这二人坐在同一个房间吃饭有辱身份。

    其中一些对戚哟哟有爱慕之情的翩翩公子,本来听见万秋清对张小卒的高度赞扬,心里抑不住有些紧张,觉得来了一位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但看到张小卒粗俗的吃相后,心里的紧张感顿时一扫而空,无不笑着摇摇头,觉得自己多虑了。

    四碟小菜,眨眼间就被张小卒清扫一空,他旁若无人地端起碟子送到嘴边,张开嘴往里一倒。吸溜一口,把浅碟里的一点汤汁也都喝了。

    放下筷子,四张浅碟干净如洗。

    “两个饿死鬼投胎!”不知谁语气不悦地嘀咕了声,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房间里很安静,所以声音清楚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年轻俊杰们顿时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

    如果说张小卒和牛大娃粗俗的吃相他们咬咬牙勉强能接受,可张小卒吃完菜还要端起盘子喝菜汁这个动作,实在让他们不能接受。就更别说牛大娃公然伸出舌头舔盘子的恶心动作了。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又有人猛摇折扇,怒不可遏地喝道。

    啪!

    牛大娃气不过,拍案而起,虎目怒视那人,刚要说话,却被张小卒出声叫住,道:“都不认识他们,何必与他们置气?再者

    说,斯文这玩意,不能吃不能喝的,辱就辱了呗,要它何用?”

    “你说的好有道理。”牛大娃冲张小卒竖起大拇指,心里的怒气一下便消了,坐了回去。

    “出去!”

    “你们两个给本公子出去!”

    “本公子羞于与你们两个不懂礼节的蛮夷同席共餐!”

    那人听见张小卒听描淡写的话,竟然把斯文和吃喝相提并论,这是何等的无知和荒谬,当场就怒了。拍案而起,震的案上杯碟乱蹦,冲张小卒和牛大娃歇斯怒吼。

    “有狗在叫,怎么办?”牛大娃又怒了,不过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向张小卒征求意见。

    “我记得状元说读书人和狗叫犬,狗叫为犬吠,所以你应该说‘有犬在吠’。”张小卒一本正经地说道。

    “靠,神经病!”牛大娃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你们你们两个无知的蛮夷小儿,竟敢骂本公子是狗?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折扇男羞愤大吼。

    “放屁!”牛大娃瞪眼怒怼,道:“是犬,不是狗!”

    “你”折扇男拿折扇指着牛大娃,牛大娃歪着头,眼角斜睨着他,笑么嘻嘻的,一副无赖嘴脸,好似再说“你能把我怎么样?”,折扇男气得浑身直哆嗦,猛然喝道:“本公子要和你决斗!读书人的尊严不容践踏!”

    “靠,神经病啊你。”牛大娃没好气地一甩手,收回目光转过头,道:“懒得搭理你。”

    “你你你”折扇男指着牛大娃,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遇到牛大娃这种蛮横不讲道理的,他似乎一点招都没有。

    “文茂兄,切莫生气,气大伤身。”坐在房间东侧的一个蓝衣男子忽然站起身,朝折扇男拱手作礼,道:“遇到这种蛮夷粗俗之辈,不如让在下与他讲一讲道理。有些人文理不通,必须得和他讲武理。”

    折扇男神色稍缓,朝蓝衣男子拱手回礼,道:“那就有劳力言兄了。一定要让他们明白,咱们雁城礼仪之邦,而非蛮夷之僻壤。”

    “文茂兄请坐,一切交给在下。”蓝衣男子点头应诺道。

    “力言兄,好好教育教育这两个野孩子。”

    “对,让他们为自己的粗俗付出代价。”有看不惯张小卒和牛大娃的当即出来附和。

    “今天是长空哥哥的头日,大家最好以和为贵。”一青衣女子神色忧伤地说道。

    “对,大家都消消气。他们两位虽然做的不对,但打起来总归是不好的。”有人劝说道。

    蓝衣男子眼角斜睨张小卒和牛大娃,神色傲然道:“不动手也可以,但必须让他们两个道歉。向所有人道歉,因为他们两个恶心人的吃相影响了大家的胃口。说真的,若不是看他们两个是戚家的客人,老子早把他们轰出去了。人分三六九等,自己是几等心里没有一点逼数吗?”

    “呵呵,乡下来的穷苦人,恰巧又饿着肚子,吃相难免急躁了点。各位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俊杰才女,气度非凡,难道连两个乡下小子也容不下吗?不至于。不至于。”那劝说之人再次劝说道,显然他对张小卒和牛大娃很是包容。

    此话一出,许多人都下意识地点点头,觉得自己似乎确实是小题大做了。大家每人一张条案,各吃各的,两个没有受过教育的乡下小子,吃饭吃得急躁了点,何至于大动肝火。

    不料蓝衣男子却不让步,道:“乡下人就该去乡下人该去的

    地方吃饭,而不是和我们这些上层社会的精英子弟坐在一起。他们两个今天必须道歉,否则我孙力言一定狠狠地教训他们一顿,让他们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另外,我还要去找主家问问,给我们坐席上安排两个乡下人是什么意思,是否是有意羞辱我们?”

    “力言兄,我顶你!”

    “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犯下的错误道歉,乡下人也没有特权!”

    “他们两个真的恶心到本小姐了,吃完菜还端起盘子喝菜汁,更过分的是他竟然还伸舌头舔,差点没把本小姐恶心吐了。所以,他们必须道歉!”

    “靠!”牛大娃毫不客气地冲他们竖起两根中指,骂骂咧咧道:“一群自以为是的狗屁玩意。娘的,扔地窖里饿个三五天,你们肯定比老子舔的还干净。”

    张小卒和牛大娃都是饿怕了的人,在他们眼里只要是能吃的食物,哪怕是一滴汤汁,那也是不能浪费的。在柳家村的时候,别说是舔盘子,就是烧饭的锅,都得用水洗个两三遍喝了。

    当然,房间里的这些衣食无忧的少爷小姐,肯定是无法理解他们的粗俗吃相的。

    “看见没有,他们全无悔意!”蓝衣男子孙力言气怒叫道。

    “过分,太过分了!”折扇男子亦义愤填膺。

    “必须严惩!”

    “你们啊你们”一直做劝说的黄衣男子瞅着张小卒和牛大娃,恨铁不成钢地摇头叹息,“退一步,道一声歉,就没事了。何至于此呢?”

    他之所以一直向着张小卒和牛大娃,是因为他祖上就是乡下农夫,至今在家里他的爷爷每次吃饭的时候,都会把饭菜吃得一点也不剩,那用过的碗碟就跟水洗的一样,干干净净。

    他小的时候不懂事,嫌他爷爷丢人,结果就如牛大娃说的,被他爷爷拴在牛棚里半个月,饿到最后他是趴在牛槽里和牛抢吃的。哪他娘的有心管斯不斯文,恶不恶心,丢不丢人,尊不尊严能活着就不错了。

    所以现在他在外面吃饭的时候,虽然不会像他爷爷那样刷盘子,但都会尽可能的吃干净,不浪费。

    所以他理解张小卒和牛大娃,单看他们虽然吃相粗鲁,但一滴汤汁都没溅到桌子上,就知道他们心里是何等珍惜面前的吃食了。

    他知道,这二人肯定是挨过大饿的。

    “干!”牛大娃再次拍案而起,撸起袖子道:“干就干,老子还怕你们不成?”

    张小卒站起身,手里拿着筷子和空碟,走到牛大娃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让牛大娃坐下,然后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走到折扇男的条案前,躬身把条案上撒落的菜都夹起来放进盘子里。

    条案上撒落的菜是刚才折扇男拍案而起时震落的。

    盘子小且浅,张小卒捡了满满一碟,端在手里,向折扇男问道:“这些菜你肯定是不吃了。”

    “哼!”折扇男一甩袖,怒道:“都已经落在地上,沾染了灰尘,如何吃得?当本公子和你们一样,是未受教化的蛮夷吗?可笑!”

    “那这碟菜当如何处置?”张小卒又问。

    “自然是倒进馊水桶,喂猪喂狗。”折扇男道。

    “公子可知道这一碟菜送去城外,至少可以救三五个难民的性命。公子饱读圣贤书,懂得道理自然比我这个未受教化的蛮夷多千倍万倍,斗胆请教公子,猪狗的一顿饭和三五条贱命,哪个重要?”张小卒盯着折扇男的眼睛问道。

第一百八十章 儿子满地跑

    折扇男被张小卒问愣住了,随之目光闪躲,不敢与张小卒的眼睛对视,嘴上支吾答道:“自自然是三五条人命重要!可可是这些菜已经沾染了灰尘,人如如何吃吃得?”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说到最后已是声若蚊蝇。

    张小卒用实际行动回答了折扇男那连他自己都不信的说辞,他一手端起浅碟,一手拿着筷子,自顾吃了起来,一口气吃了个干净,说道:“别说条案洗刷得干干净净,一点灰尘都看不见,就算是掉在地上,沾满了泥土,你送去给城外的难民,他们也会跪下来,发自肺腑地喊你一声恩人。”

    “那么问题就来了。”张小卒语调一提,喝问道:“公子一巴掌拍死三五条人命,不知是风雅斯文还是有辱斯文?”

    “这”折扇男张口结舌,脸色涨红,只感觉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当啷

    一只浅碟摔在了张小卒身旁的地上,碟子摔得稀碎,菜撒了一地。

    随之响起蓝衣男子孙力言戏谑声:“你不是说沾了泥土也能吃吗?那你吃给我们看看。”

    “嗯,会吃的。”张小卒点头说道,随之转过身看向孙力言,咧嘴一笑,道:“你生儿子没屁.眼。”

    “你说什么?!”孙力言厉声怒喝。

    “生个有屁.眼的儿子,可惜不是你的,是隔壁老王的。”张小卒不紧不慢地笑道。

    “你找死!”孙力言暴跳如雷。

    “你头顶一片草,脚底一双大破鞋。”

    “老子要杀了你!”

    “穿着鞋,薅着草,老王的儿子满地跑。”

    房间里的青年俊杰们全都凌乱了,他们听过骂人的,可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会骂人的。恶毒不说,还朗朗上口。

    “噗”有一人没绷住,咧嘴笑出了声,忙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笑意,冲孙力言和张小卒歉意说道:“抱歉,打扰了,你们继续!”

    “呵呵呵”孙力言冷笑连连,站起身从条案后面走出,一步步迈向张小卒,表情阴冷道:“小子,不得不说你真的很无知,只知道逞一时口舌之快,却不知得罪一位贵族的后果。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祭日,在本公子走到你面前之前,你还有一点时间说遗言。当然,你也可以继续逞口舌之快。”

    张小卒笑道:“那你可得走快点,否则我可要骂你的祖宗十八代了。你且竖起耳朵听好了,你”

    “闭嘴!”孙力言怒喝一声,显然他说的张小卒可以继续逞口舌之快,不过是说说罢了,没人愿意听别人骂自己。他脚下施力,两大步跨到张小卒面前,狞声冷笑道:“不要以为你是城主夫人亲自送来的,还夸了你两句,你就有了免死金牌,就以为本公子不敢把你怎么样。像你这种下等人,就算死一百个,城主夫人也不会和我们孙家翻脸的。”

    他孙家眼下可是城主府的得力干将,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乡下小子的死活和他们孙家翻脸呢,所以杀也就杀了,顶多回家受点罚,再向城主夫人赔个不是。

    他以为城主夫人是张小卒敢肆无忌惮的仰仗,所以想用言语击碎张小卒内心的仰仗,看到他临死前惊恐和绝望的表情。

    “去死吧!”孙力言没有给张小卒求饶的机会,拳头裹着苍绿色的真元力,轰向张小卒面门,只有把张小卒的嘴连带他的脑袋一拳轰爆,方能解他心中恶气。

    “孙力言,住手!”有人急声喝止,本以为孙力言顶多狠狠教训张小卒一顿,万没想到孙力言真的要杀人。

    只可惜他的喝止完全没让孙力言的拳头停顿片刻。

    有人着急

    ,有人惊恐,可更多的人却是露出兴奋和期待的表情,似乎接下来鲜血迸射的一幕能让他们内心极大的满足。

    当!

    砰!

    张小卒手中的碟子直接拍在了孙力言的脑袋上,碟子瞬间稀碎,他顺势一抓,五指扣住孙力言的脑门,摁住他的头往地面狠狠砸去。

    五寸多厚的青石砖地面,直接被砸出一个窟窿,孙力言大半个脑袋陷了进去。

    “”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除了早有预料的牛大娃和周剑来,其他人全都瞪着眼珠子半张着嘴,一脸活见鬼的表情。

    谁都看出来了,孙力言这一拳没有留手,可为什么倒下的是孙力言,而不是张小卒?他们甚至都没看清张小卒是怎么出手的。

    直至这一刻他们才反应过来,他们只看到了张小卒平淡无奇的外貌,只看到张小卒野蛮粗俗的吃相,但是却完全忽略了张小卒的实力。

    周剑来细细打量房间里所有人的表情反应,随即微微皱起眉头。说实话,如果城主府一方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俊杰全都在这里,他会很失望。

    “呜呜”孙力言很抗揍,双手按着青石砖地面,双臂曲起,撑着地面想要把头从地下拔出来。

    张小卒抓着他的头发,把他脑袋往上猛地一提,帮他把脑袋拔了出来,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脑袋又被张小卒摁着朝地面撞去。

    砰!

    这一次,张小卒换了一个位置,青石砖地面上再现一坑。

    “哎,何必呢?”牛大娃摇头一声长长的叹息,打破了房间的沉默,只见他起身走出条案,径直走向孙力言的条案,大马金刀的坐下来,拿起筷子就吃,边吃边道:“大家相安无事的吃菜喝酒不好吗?非得给自己找不自在。你看这下好了吧,酒菜没吃着,吃了一肚子土。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上等人心里在想什么。”

    “”一干人无不侧目无语,心说:“早知道你们这么厉害,谁吃饱了撑的去招惹你们啊。”

    砰!

    张小卒又一遍把孙力言提起摁下,青石砖地面上三坑了。

    只不过孙力言用真元力罩着面门,一下一下,看起来撞的很惨,可实际上并未对他造成极大的伤害,只不过震得他头有点晕罢了。

    张小卒也发现了,啐了口唾沫,翻身压上孙力言的后背,双膝跪地夹住他的侧肋,两只拳头照着孙力言的后脑勺砸去。

    砰砰砰

    张小卒落拳如雨,每一拳下去都发出震耳的撞击声。只不过十几拳,孙力言的真元力就逐渐暗淡,并剧烈震荡起来,眼看就要崩碎。

    但张小卒的拳头却一拳重过一拳,一拳疾过一拳,完全没有留手和停手的意思。

    “住手!我认输!”孙力言昂起脑袋急呼道。

    砰!

    张小卒一拳下去,把他的脑袋轰进了地面。

    有一道清脆的皲裂声响起,是孙力言的真元力防护罩发出的。

    “对不起!我错了!好汉饶命!”孙力言再次昂起脑袋。

    砰!

    张小卒不由分说,又一拳轰下去,孙力言的脑袋再一次栽进坑里。

    暗淡的真元力闪了一下,彻底消失。

    “呵”张小卒见状冷呵一声,道:“终于把你的龟壳打碎了,接下来这一拳可就过瘾了!两天没杀人了,真是怀念啊!”

    “对不起!我错了!真的错了!再也不敢了!”孙力言终于慌了,尤其是张小卒最后一句话,吓得他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还记得你摔碟子后我说过什么吗?”张小卒一手掐着孙力

    言的后脖颈,把他死死地按在地上,问道。

    “”孙力言脸色发绿,咬着牙说道:“你骂我生儿子没屁.眼。”

    “不对!”张小卒摇头道,“再想。”

    “你说你说张小卒,你不要太”

    砰!

    张小卒的拳头打断了孙力言的叫喊,这一拳张小卒留力了,但是没了真元力防护,孙力言的脸撞进坑里,顿时撞得头破血流。

    “你说我生个儿子有屁.眼,但是是隔壁老王的!”孙力言来不及把满嘴的泥土和血沫吐出来,就急切的喊叫道,这一拳他是真的疼,生怕张小卒再来一拳。

    “不对,再想!”

    “你说我头顶有草,脚上有鞋,不,是有破鞋!”这一次孙力言一点也没犹豫。

    “不对,再想!”

    “”孙力言无语凝噎,感觉张小卒让他自己骂自己这招太狠了,可又不敢不说,“你说我穿着鞋,薅着草,老王的儿子满地跑!”

    噗嗤

    这是一个很残暴很凄凉的画面,但听到这句押韵的顺口溜,有人还是没绷住,像撒气的皮球一样笑出了声。

    “抱歉,打扰了,你们继续!”那人急忙道歉。

    “不对,再想!”张小卒再一次摇头。

    “他说啥了啊?我怎么不记得后面还有啊?”有人小声问道。

    所有人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因为他们都清楚地记得,张小卒骂完顺口溜之后就没再骂了,因为孙力言没再给他骂的机会。

    “啊,我想起来了。”一人突然叫道,“力言兄摔完菜碟后,他先说了一句‘嗯,会吃的。’。”

    “天呐,不会吧。”有人望着地上撒落的菜肴,露出惊恐的表情。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撒落的菜肴上,忽然发现张小卒一直在有意避开地上的菜,这才知道在孙力言摔菜碟的那一刻,张小卒就已经要这么干了。张小卒说的会吃,不是他自己要吃,而是要让孙力言来吃。他之所以先骂孙力言,不过是要激怒他,让他先动手罢了。

    “想起来没有?”张小卒问道。

    “”孙力言没想起来,但是他听到了,可是他不愿意说出来。他神情苍白,眼睛里充斥着恐惧。若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像只狗一样吃地上的菜,那他今后还怎么有脸在雁城混。

    “既然忘记了,那就去地府慢慢想吧。”张小卒的语气突然狰狞,拳头随之扬了起来。

    “住手,你不能这么做!”孙力言声嘶力竭的怒吼,“我是孙家长房三少爷,你若如此羞辱我,就是在打孙家的脸,孙家岂能饶过你。到时候就算是城主夫人也护不了你。”

    “这些都是你死后的事情,所以就不劳烦你操心了,你还是安心地上路吧。”张小卒语气冰冷道,高扬的拳头猛地轰向孙力言的脑袋。

    “我吃!我吃!我吃”

    轰!

    张小卒的拳头擦着孙力言的头皮,轰在了他脸侧的青石砖上,那震耳的撞击声吓得孙力言两腿一紧,差点没尿裤子。

    他真切的感觉到了,张小卒是真的要杀他,觉得若不是自己及时认怂,这一拳真会落在他的脑袋上。

    “呼。只差一点。你运气真好。”张小卒收回拳头,呼了一口气,听其口气似乎没把孙力言的脑袋一拳轰爆,很是遗憾。

    “吃干净点,一片菜叶都不准剩!”

    “我吃”孙力言真的哽咽了,无尽的委屈堵住了他的喉咙,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长这么大,他第一次被人这般欺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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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卒斩天介绍:
戏子门前客不绝,将军坟前蒿草深;
美人要看风和雨,枯骨坟上起楼台;
才子俊杰楼上豪情泼墨,无名小卒楼下血染浊泪;
悍卒一怒横刀行,砍了这个太平盛世!
悍卒斩天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悍卒斩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悍卒斩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