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好想吃肉
随着孙力言一次又一次地屈服于张小卒的淫威,到最后流下屈辱的泪水,却还不被张小卒放过,跪在地上伸手去捡地上的菜叶,他的手臂在剧烈颤抖,那青翠的菜叶就像蛇蝎毒虫一般
房间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凝重、压抑。
起初,一些平日里和孙力言不对付的人,看见孙力言被张小卒暴揍,都是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态津津有味地看戏。可随着孙力言被张小卒一虐再虐,最后甚至跪在地上涕泪横流地伸出颤抖的手去捡菜叶时,他们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逐渐凝固,然后逐渐变得严肃凝重,最后骤然化作莫名愤怒。
他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愤怒,可是就是愤怒,出奇地愤怒。
想要制止张小卒的暴行。
想要解救孙力言。
其实这是因为张小卒破坏了他们的游戏规则,越过了他们心中的底线。
平日里他们这些人在一起的时候,难免生出摩擦和矛盾,也曾大打出手,甚是把对方按在地上羞辱过。可是他们心里都有一个度,一个同为豪门子弟的身份约束。
打人可以,但是你不能没有分寸地往死里打,因为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你做的太过火,就会上升到家族与家族之间的矛盾。
羞辱人亦是一样的道理,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一旦玩过火,那就是在藐视和践踏对方身后家族的颜面。出来混,最要紧的就是一个面子,岂会和你善罢甘休。
俗话说得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这种默认的规则,也是他们对对方身份的一种尊重和认可。
可是眼下张小卒破坏了这个规则,他无所顾忌,就要把孙力言往死里羞辱,逼得他像个奴隶,像只野狗,跪在地上捡垃圾吃。
这让他们觉得张小卒实在太过分,你一个乡下来的野小子,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们这些人上人?是要造反不成?
他们个个身份尊贵,自小到大锦衣玉食,所以在他们眼里跪在地上捡东西吃,只有下等仆人和低贱的奴隶,亦或是猫狗畜生才会这么做。
然而在张小卒看来,浪费粮食,尤其是在这大荒之年浪费粮食,这是不能容忍的错误,必须受到严厉惩罚,而把浪费的粮食捡起来吃掉,这是最基本的,没什么可说的。
这不是简单的矛盾冲突,而是上层社会和普通平民之间的思想理念的激烈碰撞。
平日里和孙力言尚且不对付的人都看不下去怒了,那些和他关系不错,或是一般的人,自然早就怒不可遏。
“呜呜”孙力言颤抖的手终于捡起一片菜叶,一边呜咽哭泣,一边颤颤巍巍地往嘴边送,像个受尽虐待的孩子。
而张小卒一脸冷漠的站在一旁,好似魔鬼一般,冷酷而又残忍。
“住手!”终于有人忍不住,站出来喝止,他怒目圆嗔,瞪着张小卒,愤怒喝斥道:“张小卒,你这般残忍地羞辱于他,实在是太过分了。常言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做的太过分了!”
孙力言听见有人站出来为他说话,眼看就要送到嘴边的菜叶一下放了回去,昂头看向说话之人,涕泪横流地哀求道:“德兄,救救小弟!”
张小卒好笑地看着说话这人,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不该羞辱他,而是该干净利落的一拳打死他。好,我明白了。”
说着,张小卒直接扬起拳头,冲孙力言冷喝道:“既然想死,那就去死吧!”
话音未落,但拳头已经落下。
孙力言甫一听见拳头破空声,当即脸色惨白,惊吓的嗷唠一嗓子,手里的菜叶飞快的塞进嘴里,胡乱嚼了两下,连沙
带土一并咽了下去。
“张小卒,你找死!”赵德本想出言震慑张小卒,让其适时收手放过孙力言,却不料适得其反,反而像是在变相逼迫孙力言吃菜叶,当即雷霆震怒,右脚一蹬地面,身体拔地而起,跃过面前的条案,扑向张小卒。
“草!大家一起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当即有七八道身影先后跃起,扑向张小卒。
人多胆壮,继第一批人扑向张小卒后,又有六七道身影跃了出来。
可见,张小卒真的触了众怒。
张小卒身躯一震,体内顿时力量奔涌,入微心境早已展开,寒潭舞姿融入到拳脚招式中,一拳轰出,迎向赵德轰来的拳头。
砰!
咔嚓!
赵德带着惨叫声和骨头断裂的声音,身体倒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在墙壁上,把厚实的墙壁撞得凹进去一截,而后嘴角溢血摔到地上。
周剑来的剑指蜷缩了回去,牛大娃半起的身子也坐了回去,二人本想出手助张小卒一臂之力,可是看到张小卒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掉赵德后,顿时觉得没有出手的必要了。
砰!咚!轰
在入微心境的笼罩下,人多是无用的,反而给了张小卒借势的机会,如一只滑鱼穿梭在人群里,让他们束手束脚,力不能全施,招式不能尽展,而张小卒却可以拳脚毫无保留,抓住一个破绽灭掉一个。
力门、速门,双门齐开下,张小卒的战力已非昔日可比。
今天早晨,在听雅轩内,马锦飞和俞天明就是最好的例子。海之境二重天的修为,被张小卒掐着脖子如掐鸡崽子一般制服。
刚才揍孙力言时,若不是他留了手,想一拳一拳给予孙力言心理压力,击溃他的精神防线,让他乖乖就范,孙力言哪能抗那么久。
而此刻他全力施为起来,这些修为只有海之境一二重天的贵族子弟,那可真就如土鸡瓦狗一般,不堪一击。
周剑来端起酒壶,也不用酒杯,直接含住壶嘴,昂头灌下一口烈酒,烈酒入喉如火烧燎原,辣的他嘶啦吸了口气,道一声:“好烈的酒!”
他的脸上神采飞扬,眼睛里有精光闪烁,体内热血翻滚。
不是因为酒烈,而是因为张小卒的战斗。
他每每观看张小卒的战斗,总会不由自主地生出热血沸腾的感觉。那拳脚到肉的畅快感,砰砰咚咚的打击感,充斥着最原始的暴力美感,让他很是艳羡。
可惜的是,烈酒够劲,但战斗不够精彩,让他略感遗憾。
“啊”
“哦”
战斗结束的很快,房间里躺了一地,墙角旮旯摔的到处都是,断胳膊断腿、头破血流,惨叫声连成一片。
嘎吱嘎吱
没用张小卒再废一句话,孙力言非常乖顺地捡起地上的菜叶,眨眼间吃了个干净。
未参与战斗的,无不盯着站在大厅正中毫发无损的张小卒猛咽口水,心中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动手,否则此刻就会多一个自己躺在地上惨叫。
他们看着张小卒,视线突然一阵恍惚,忽然感觉相貌平凡,气质一般的张小卒,有了许多光彩。照耀出来,有些许刺眼。
“啊张小卒,你个狗杂碎!打断了我的胳膊,此仇不共戴天,我周家不会放过你的!啊疼死我了!”有一人躺在地上,抱着反向折断的胳膊惨叫不止,并向张小卒放狠话。
“我我的腿断了!啊张小卒,我钱家与你不死不休!”
“我李家也不会放过你!啊
我的肋骨断了好几根。”
撂狠话,不只有街头的地痞混混会,这些富家子弟也都熟练掌握。
孙力言吃干净地上的菜叶,如乖宝宝一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听着断胳膊断腿的惨叫声,忽然感觉心理平衡了许多,不再感到那么委屈和屈辱了,甚至还有一丝丝窃喜,庆幸自己没有激烈反抗,否则现在自己的胳膊和腿恐怕难保全。
听着一声声我周家你李家他钱家的,张小卒尴尬地摸摸鼻尖,发现自己好像闯祸了,一下子得罪了好些个大家族。不过想到天武道人,自己的师父,他顿觉底气十足,有一个道门大天师给自己撑腰,这些个大家族似乎也没什么可怕的。
“闭嘴!”心中有了底气,话语自然就硬气起来,张小卒怒喝一声,冷声威胁道:“再敢乱喊乱叫,老子立刻一拳打爆你的鸟嘴!觉得老子不敢的,不妨试试。”
房间一下安静了下来。
他们是真的怕了张小卒,觉得张小卒就是个未受教化的野蛮人,发起疯来没什么他不敢的。好汉不吃眼前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还是等自己回家叫人来再找回场子吧。
“你你们坚持一下,我去喊我二哥哥过来。呜呜”一个绿衣女子以袖掩面,哭泣着跑出房间。听她话里的意思,是去喊她二哥哥过来给地上的人找场子。
“我我也去叫人。”又一个黄衣女子离席跑出房间,也是去喊人了。
张小卒没有理会她们,径直走向一张没人的条案,坐下去心安理得的吃喝起来,依然是风卷残云。吃干净一桌,然后旁若无人地走向下一桌。
“”满地年轻俊杰们听着张小卒吃嘛嘛香的咀嚼声,和滋溜一口嘶啦一声的喝酒声,无不泪目,他们突然响起牛大娃说的一句话:相安无事的吃菜喝酒不好吗?非得给自己找不自在。
张小卒一口气连吃十桌,可依然感觉肚子里空荡荡的,不禁怀念起在黑森林里啃狼腿吃火鸟肉的美好时光,抑不住摸着干瘪的肚皮感叹道:“好想吃肉啊!”
说着站起身走向一人,脸上露出不怀好意地笑容。
那人顿时汗毛倒竖,脸上露出极具惊恐的表情,强忍断骨之痛翻身坐起,双脚蹬着地面急速后退,同时瞪着张小卒抓狂吼叫道:“狗日的。你别过来,老子的肉不好吃!”
他听见张小卒说好想吃肉,紧接着就站起身朝他走过来,脸上还挂着阴森可怖的笑容,他脑袋一懵,以为张小卒要吃他的肉。
“别怕,不吃你的肉,只是想借你的血用一下。”张小卒摆手安慰道。
那人退到了墙边,退无可退,只能怀着恐惧忐忑,眼睁睁地看着张小卒一步步靠近,然后在他面前弯下腰。
他脑子有点懵,张小卒确实没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是伸手在他脸上抹了一点血下来。然后他就懵逼的看着张小卒把抹下来的血往他自己衣服上抹。
张小卒把那人脸上的血都抹下来,再涂抹到自己衣服上,看了看,微微皱起眉头,感觉不太满意,遂看向那人,拱手道:“血不太够用,麻烦兄台再来点。”
“”
那人还没明白过来什么意思,张小卒的拳头就砸在了他的面门上,两只扭曲的鼻孔顿时血如泉涌。
张小卒忙伸手接住,然后往自己身上抹,不一会儿就把自己抹成了个血人。接着走到大厅中间,往地上一趟,突然故作痛苦地大喊起来:“来人呐,救命啊,杀人啦!杀人啦富家子弟仗势欺人,草菅人命啦!快来人救命呐”
“”满地的富家子弟无不有股吐血的冲动。
第一百八十二章 控诉
打伤了人,然后把别人的血抹到自己身上,再躺在地上反咬一口,大喊救命这得多厚的脸皮才能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啊?
“蛮夷!”
“卑鄙!”
“无赖!”
“无耻!”
满屋的年轻俊杰,今天算是开了眼界,知道世上还有这么厚颜无耻之徒。他们听着张小卒那中气十足的惨叫声、呼救声,无不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撕烂他的嘴巴,奈何不是张小卒的对手,只能在心里恶狠狠地咒骂。
别说是他们,就连周剑来都眼珠子掉了一地,为张小卒的无赖行径感到羞愧脸红。心说:见过不要脸的,可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什么叫恶人先告状,这便是。
满屋子人唯有牛大娃神态自若,似乎对张小卒的无赖行径早就见怪不怪,因为这招恶人先告状,张小卒还是跟他学的。
其实,张小卒躺在地上,稍微还是有点不太好意思的。毕竟已经行过成人礼不再是小孩子了,毕竟这里不是熟悉的柳家村,这么往地上一躺,有种放不开手脚的羞涩感。
他之所以这么做,是觉得不管事情的对与错,他确实是打人了,并且下手还不轻。若是地上这群二世祖的长辈来找场子,看见一群二世祖断胳膊断腿地躺在地上,而他还好端端的站在大厅里,那得让万秋清多么难做人啊,既找不到为他开脱的借口,又不好把他交出去任由人家处置,那得多么尴尬。
可是他在身上抹点血,往地上这么一躺,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是你们先动的嘴,也是你们先动的手,你们人多欺负人少,你们受伤了我也受伤了,还想怎样?
处处占理,不管是万秋清来了,还是师父来了,都能据理力争,有理可讲。而不是被人抓着小辫子怼得哑口无言,只能一个劲的道歉赔不是。
唯一不太好的就是,躺在地上耍无赖,稍微有点丢人。不过闭闭眼就过去了,没啥大不了的。
青年俊杰们若是知道此时张小卒心中的想法,多半真要气得吐血。
“哪里来的粗鄙小儿,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欺辱我七大家族的子弟,是有意挑衅我七大家族的权威吗?”
“狂妄小儿,速速跪地求饶。看在哟哟的面子上,本公子或许还
能饶你一命。”
先后两道冷喝声在院子里响起,随之房门砰的一声被大力推开,五个年轻男子鱼贯而入,又有一个俏丽的素白身影带着之前跑出去求救的两个女子,跟在后面进到房间里。
这五个年轻男子是七大家族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今夜留下来是要送戚长空最后一程,同时陪陪戚长风和戚哟哟兄妹。跟在他们身后.进门的俏丽素白身影,正是戚哟哟。
刚才他们正在灵棚里陪戚长风和戚哟哟聊天,就看见周家和韦家的两个姑娘,脸带梨花杏雨,慌慌张张跑来向他们求救。一问缘由,顿时怒气勃发。向戚长风和戚哟哟告一声罪,就要来找张小卒算账。
戚哟哟怕事情闹大,于是急忙跟了过来。
然而进到房间后,戚哟哟目光一圈扫视下来,待看清房间里的惨景,她才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事情已经闹大了。
而五个年轻男子看清房间里的惨景后,脸色瞬间阴沉的要滴出水来,滔天怒火瞬间将整个房间笼罩。
“二哥,你可要为小弟做主啊!”趴在地上装死的孙力言一下来了精神,飞扑到一个青衣男子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诉说道:“张小卒逼我下跪,还逼我捡垃圾吃,我不做他就要杀了我。他还骂我们孙家男儿生孩子没屁.眼,还骂还骂他的污言秽语,小弟实在说不出口。”
“岂有此理!”青衣男子孙浩轩当即怒火中烧,瞪着眼珠子怒喝:“张小卒,滚出来!”
他的目光在房间里巡视一圈,最后落在周剑来和牛大娃身上,怒气中带着一丝询问,意思是问你俩谁是张小卒?
“大哥,我的右腿被张小卒打断了!”
“大哥,我的肋骨被张小卒打断四根!”
“三哥,我的胳膊被张小卒打断了!”
“二哥,我的左腿被张小卒打断了!”
“二弟,我的鼻子被张小卒打碎了!”
“三弟”
一时间房间里全是告状声,有弟弟求哥哥给他报仇的,还有哥哥求弟弟给他报仇的,声泪俱下,使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若是不知事情原委的人听见这一声声撕心裂肺的状告声,定会认为张小卒是个无恶不作、残忍至极的魔头。
“救命啊!
富家子弟仗势欺人,草菅人命啦!几十个人围攻我一个,公平何在?正义何在?日月昭昭,朗朗乾坤,王法何在?天理何在啊?”
“老天爷,你快睁眼看看,天降正义,降下神雷劈死这群草菅人命的恶魔吧!”
一道极不和谐的哭嚎声在房间里响起,声音之凄惨丝毫不逊于七大家族的子弟。
戚哟哟正在满房间寻找张小卒的身影而不见,只看见周剑来和牛大娃正在悠哉悠哉的喝酒,心知张小卒肯定没事,否则这两个家伙怎会如此悠然自得。她猜测张小卒多半是作案后逃跑了,心里刚想说张小卒还算聪明,就听见张小卒的哀嚎声自大厅的地上传来。
她一眼望去,这才发现张小卒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冷不丁的吓了一大跳,若不是周剑来和牛大娃正在悠哉悠哉地喝酒,她真要被张小卒骗到。
孙浩轩五人的目光也都刷的一下落在张小卒身上,和戚哟哟一样,乍一眼看去,也被张小卒浑身是血的惨状吓了一跳。
“别听他瞎叫唤,他是装的。”
“他身上的血是我的。这个畜生,为了装可怜,一拳打爆了我的鼻子,用我的血抹在他自己身上。你看他衣服上,全是抹血留下的手指印。”被张小卒一拳打爆鼻梁的家伙声泪俱下地控诉道。
戚哟哟听完这人的控诉,不禁半张着嘴,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张小卒,打死她也没想到张小卒竟然还有如此无赖的一面。
“怎么还不来?”张小卒躺在地上,拿胳膊半遮着脸,眼睛顺着胳膊底下的缝隙偷瞄,始终没有看到万秋清到来,心里不免有点小着急。突然他的目光和戚哟哟哭笑不得的目光碰触在一起,慌忙收回目光,只觉脸颊发烫,怪臊人的。
“哼!是不是装的一试便知。”穿一声白衣的周旭冷哼一声,在腰间摘下一块玉佩掷向张小卒。
玉佩如飞镖一般,带着破空声射向张小卒。
一根竹筷从侧里飞出,精准地击中飞射的玉佩,把玉佩击碎。
“事情尚未说清就动手,莫非这就是你们雁城的君子之道?”周剑来冷声问道,竹筷是他掷出去的。
“你又是谁?”周旭看向周剑来凝声问道。
“白云城,周剑来!”
第一百八十三章 技不如人
周剑来张口一句君子之道,把私人斗殴事件一下上升到了君子之争。
这话要是对街边的混混说,肯定二话不说一板砖搂你头上,管你娘的君子不君子,草翻了再说。
可是这话听在孙浩轩五人耳朵里,效果就完全不同。
他们可不是街头混混,而是自小接受良好教育,饱读圣贤书,广学识懂礼仪,从众多同龄人中脱颖而出的优秀杰出青年,自然是以君子自居。
况且,周剑来自我介绍时,着重强调了“白云城”三个字,他们听在耳朵里尤觉刺耳,感觉周剑来好似是说你们雁城的君子不过如此,远不及我白云城。
既然周剑来要讲道理,那他们就奉陪到底。自己这边伤残如此之重,难不成你周剑来还能巧舌如簧颠倒黑白不成?
孙浩轩五人没有继续对张小卒出手,而是看着周剑来,嗤鼻冷笑,问道:“他出打伤我们这么多兄弟,并且出手狠辣残忍,每个人都被他打得骨断血崩,事实就在眼前,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更可恨的是,他行凶之后竟然无耻地往自己身上抹血,躺在地上装伤不说,还血口喷人,坏我七大家族声誉,实在罪该万死!”
“笑话!”周剑来冷喝一声,道:“你们出口伤人在先,动手打人在先,一人不敌就群起而攻,倚强凌弱,以多欺少,打得我家兄弟呕血倒地,几番挣扎不能起身。凄惨如斯,天见犹怜,难道还不准他叫几声屈吗?”
周剑来神情肃穆,言辞凿凿,掷地有声,即便说到张小卒受伤,也是脸不红气不喘,都让人抑不住怀疑张小卒是不是真伤的那么惨。
戚哟哟偷偷扶额,心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真是说得一点也不错,一个敢躺下碰瓷,一个就敢漫天胡扯,当真是绝配啊。
“他胡说!”折扇男气急败坏地喊道,“他”
可是他话刚出口,就被周剑来大声压了下去,只见周剑来指着折扇男喊道:“喏,就是这个假扮斯文的家伙先出口伤人的。你敢把你说过的话一字不漏地重复一遍吗?”
“我我”折扇男脸色气得惨白,他不敢,确切点说是他不能,因为他的话若是不讲明白前因,就这么干巴巴地重复出来,听了后准会误以为他在无理取闹、仗势欺人,于是他讲道:“我那么说是因为他们两个吃相粗鲁。”
“粗鲁?粗鲁怎么了?”周剑来嗤笑,“大家一人一张条案,你吃你的,我吃我的,我一没有夹你碟子里的菜,二没有把汤汁溅到你的桌子上,招你惹你了?哦,你说我们吃相粗鲁,就让我们滚出去。那我们还嫌你吃的扭扭捏捏,男人不像男人,女人不像女人,光坐在那里就扰人胃口,让你滚出去,你愿意啊?”
“我你强词夺理,不可理喻!本公子不屑与你争论!”折扇男面红耳赤,气急败坏地跺脚大叫。
孙浩轩等人面色略显难堪,因为谁都听得出,折扇男不是不屑与周剑来争论,而是被周剑来说的无话可说。
事情的起因他们大概听明白了,应该是周剑来三人吃饭的时候动作粗鲁,惹得折扇男不悦,自持身份高贵,不愿与周剑来三人同坐一席,要赶他们三人出去,结果踢到
硬茬了。
“那也不至于动手打人,还下这么重的手。”周旭冷声道。
“你耳朵是不是不好使?我明明说了,是你们的人先动的手。”周剑来没好气地说道,拿手一指孙力言,说道:“喏,就是他先动的手。不过这家伙聪明的很,挑起战端后就趴在地上装死,让一群二傻子为他冲锋陷阵。不信你们看看,他也就脸上一点轻伤。手脚无碍,活蹦乱跳。”
孙力言早就从地上爬起来,正站在孙浩轩身边。如周剑来所说,他就脸砸进坑里磕破了些皮,乍一看很狼狈,但相较于躺在地上断胳膊断腿的人来说,真不算伤。
“孙力言,够可以的啊。兄弟们为你冲锋陷阵,你却临阵脱逃。”一个平日里和孙力言不对付,可是仍然摒弃前嫌为孙力言出头,结果被张小卒打断几根肋骨的家伙,被周剑来一提醒,发现孙力言果然安然无事,心里顿时极度不平衡,感觉被孙力言戏耍了,恨他恨得咬牙切齿。
“别听他挑拨离间,我是因为真元力耗尽,一时疲软趴在地上起不来。”孙力言急忙跳脚解释道,指着青石地砖上的坑,叫道:“你们看,那些坑都是用我的头撞出来的。是张小卒这个混蛋,摁着我的头,对着地面硬撞出来的。”
“咳”周剑来轻咳一声,道:“小点声,这并不值得炫耀。”
孙力言闻言一下跳了起来,冲周剑来嘶吼道:“我是在炫耀吗?!”
“好吧,你不是。那你为什么要提这么丢脸的事?”周剑来一本正经地问道。
“你”孙力言几近抓狂,却被孙浩轩一把按住肩膀,后者看向周剑来,指了指地上的坑洞,冷然问道:“为何如此虐待家弟?”
“他把菜碟摔在地上,逼我家兄弟吃,我家兄弟不吃,他就出手伤人,结果被我家兄弟摁在地上捶,然后苦口婆心地教育他不能浪费粮食,让他把摔在地上的菜捡起来吃掉,有问题吗?”周剑来一口气说完,而后反问一句。
孙浩轩扫了一眼地面,皱眉问道:“菜呢?”
孙力言闻言当即垂下头不敢说话。
周剑来却拍手笑道:“这位力言兄经过我家兄弟一番教育,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知道浪费粮食是可耻的,于是就把撒在地上的菜全捡起来吃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孙浩轩闻言,脸色瞬间无比难看,突然转身一拳打在孙力言肚子上,用力之大,把孙力言打得吐血倒飞了出去,然后砰地一声双膝跪地摔在青石砖地面上,抱着肚子连血带饭往外直吐。
“孙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孙浩轩冷哼道。
孙力言涕泪横流,不敢说半个字。
“小孩子不懂事,犯了错教训两句就得了,何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周剑来幸灾乐祸道,接着朝孙浩轩五人一摊手,道:“事就是这么个事,理就是这么个理,我讲完了。至于是依事讲理,还是仗势蛮不讲理,你们随意。”
“即便他们有错在先,你们也不该下这么重的手。”一身黑衣的钱平冷然说道。
“意思就是蛮不讲理了呗。”躺在地上的张小卒突然翻身爬起,讲理的环节周剑来已经做了,不讲理的环节他来,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
的灰尘,看向钱平讥讽冷笑道:“上来就对我动杀招,还扬言城主夫人也保不住我的命,若是我技不如人,现在已经是死尸一具。对于想要杀我的人,我留他们一命还不算手下留情吗?”
“哼!你果然是装的!”钱平没有接张小卒的话,因为照张小卒所说,他确实是手下留情了。而是盯着张小卒,目光骤然一寒,随即一股气势自他身体里蓬勃而出,压向张小卒。
孙浩轩四人第一时间就察觉到钱平想对张小卒做什么,但是他们并没有制止,因为这件事张小卒处处占理,当着戚哟哟的面,又是在城主府里,他们不好蛮不讲理地对张小卒动手,所以只能用气势压迫,略施小惩,让张小卒知道他们七大家族的权威不容挑衅。
“呵,用气势压我?不如你们五个一起。”张小卒冷喝,白色巨猿咆哮而出,朝钱平压来的气势扑去。
白色巨猿已经成长到了三丈多高,那庞大的身躯一下就把钱平的绿色气势扑在身下,旋即一拳一拳轰过去。
钱平的呼吸猛然一窒,万没想到张小卒的气势来得如此凶猛,只觉头脑里如针扎一般疼,急忙怒喝一声,气势瞬间猛涨。
“呵,我今年刚满十六,你今年多大了?”张小卒嘴里突然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话。
“”钱平没有搭话,因为他今年二十了,说出来岂不是落一个以大欺小的口实。
白色巨猿捶胸顿足,怒不可遏,一拳一拳轰击钱平的绿色气势,尤觉不解气,张开腥臊大口,一口咬住,甩头撕扯,竟被它撕下来一块。
而今天早晨在听雅轩,对上冼四海的气势时,张小卒感觉就像对上了坚硬的钢铁,撕不动咬不破。
可见,修为的提升不仅能提升气势的量,还能提升气势的质。
“看你长相,今年得有二十五岁了吧?”钱平不答话,张小卒却没打算终止话题。
“”钱平神情凝重,因为他感觉到张小卒的气势竟然非但不弱于他,甚至还强他一些,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可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应对,就觉脑海里突然剧烈疼痛,就像有什么东西闯进他的脑海,要把他的脑海撕裂一般。
“不好!”钱平心中大惊,忙把气势收回,龟缩防御起来。他心中惊骇莫名,不知张小卒用了什么手段,竟能突破他的气势。
绿色的气势龟缩防御,白色巨猿奈何不得,只能悻悻然回去。
张小卒不由地皱起眉头,心中很是不爽,觉得白色巨猿要是能对敌人的气势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就好了。如此,在对上势均力敌的敌人时,他便能多一种攻击手段。
钱平盯着张小卒,脸色阴晴不定,拳头握得咯吱响,可几个呼吸后突然苦笑摇头,长叹一口气,苦笑着朝张小卒拱手道:“张兄弟好本事,钱某佩服,多有冒犯,还望张兄弟大人大量,莫要往心里去。”
张小卒颇为诧异,没想到眼前这穿黑衣的家伙竟然能放下身段,倒也不是一个心胸狭隘的小人,不由地对其改观几分。
“钱平,你干什么?”李家李昊然生气地问道。
钱平摇头苦笑,道:“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雷击木
钱平输了,尽管说出来很丢面子,可是他并没有输不起,只在心中挣扎片刻就放下姿态,朝张小卒拱手认输。
虽然他不认为若真动起手来,自己在拳脚功夫上会输给张小卒,但他并没有纠缠不休,因为他觉得自己占着年龄的优势,气势和拳脚功夫,只要输一样那就是全输。
钱平一声技不如人,令孙浩轩四人心中震动,也让房间里竖起耳朵听的年轻俊杰们震惊不已。钱平的修为他们是知道的,竟然在气势比拼上输给了张小卒,实在让人不可思议。
房间里一下陷入了沉默。
“不管如何”李昊然神色阴沉,开口打破沉默,声音冷冽道:“七大家族的威严不容挑衅!今晚的事若就这么算了,传扬出去,被人们知道我们七大家族的人,竟然被一个白云城来的十六岁小子按在地上羞辱,让我们七大家族的脸往哪里放!”
此言一出,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变得肃穆。
“对!七大家族威严不容挑衅!”
“不容挑衅!”
有人满腔怒火,咆哮怒吼。
“闭嘴!”孙浩轩怒喝一声,骂道:“七大家族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你们怎么还有脸喊?”
咆哮之人顿时吃瘪,脸色涨红,羞愧地垂下脑袋。
李昊然目光射向张小卒,目光阴冷,以不容人质疑的语气说道:“即便被人骂仗势欺人、持强凌弱,我也要出手教训这小子。我个人名声是小,家族荣誉高于一切!”
“靠!”牛大娃突然叫骂一声,不留情面地讥讽道:“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不就是准备不讲道理报复么,瞧被你们说的,就跟多么光荣壮烈似的。来,谁要干架,老子奉陪到底。白云城,牛广茂!”
李昊然酝酿起来的气氛,被牛大娃一下子搅得稀烂。
张小卒迎上李昊然的目光哂然一笑,却看向站在一旁的戚哟哟,抬手指了指李昊然,问道:“能往死里打吗?”
“”戚哟哟白了他一眼。这个问题她没法回答,不管说能还是不能,都有看低李昊然的意思,以李昊然心高气傲的个性,肯定会心生怨怼。
戚哟哟往前走了几步,挡在张小卒和孙浩然等人中间,看向李昊然道:“昊然,你言重了,不过是朋友间的切磋,不至于上纲上线,上升到家族荣誉。俗话说得好,不打不相识,给我一点薄面,大家各退一步,握手言和。张公子,如何?”
“不行!”张小卒还没开口,就听李昊然大喝道,明确拒绝戚哟哟的调和,只听他说道:“今晚的事可以当做朋友间的切磋,长空大哥生前最是好战,就当是兄弟们表演了一场武戏,给长空大哥送行。但今晚我必须和他比一场!谁说都没用!”
张小卒朝戚哟哟耸耸肩,言下之意是你听见了,不是我不愿意,是他不肯。
“昊然”戚哟哟看向李昊然,劝说道:“平日里你最是听我的话,今天听姐姐一句劝可好?”
“不好!”李昊然丝毫不给戚哟哟面子。
“你这小子”戚哟哟不由气结,不明白李昊然今儿是哪根筋搭错了,平日里最听她的话,今儿竟然油盐不进。
“行吧。”戚哟哟无奈地叹了口气,“想打,那就打一场。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不论谁输谁赢,今天的事到此为止。还有哪个不答应的,站出来,我和他比。”
孙浩轩拱手道:“就听戚姑娘的。”其他人也都点头答应。
戚哟哟满意地点点头,看看李昊然,又看看张小卒,说道:“我
希望二位赢要赢的光彩,输也要输得心腹。权当是朋友间的一场切磋,事后胜者不能以此嘲笑败者,败者也不能心生怨恨,一心想着报仇。答应就比,不答应就滚出城主府,去大街上打死打活,没人爱管你们。”
“可以。”李昊然道。
“没问题。”张小卒笑了笑,又再次问戚哟哟道:“能往死里打吗?”
“这也是我想问的问题。”李昊然冷笑道。
戚哟哟没爱搭理他们两个,转身往门口走去,道:“去院子里打。”
所有人鱼贯而出,于院子四周找到观看的位置,就连断胳膊断腿的也都忍痛没去医治,等着看李昊然暴揍张小卒给他们报仇。他们完全不担心李昊然会输,因为李昊然年纪虽小,却是个了不得的天才。今年十七岁,刚刚突破到海之境四重天,急追戚哟哟的脚步。
不过厉害的还要属李昊然的大哥李昊天,今年二十一岁,海之境六重天圆满境,如今在左武营任事,官拜少校。曾被城主戚无为送去边境黑甲军历练三年,是近几十年来雁城最年轻的一位少校。
院子中间,张小卒和李昊然东西方向面对而立。
张小卒拱手道:“白云城,张小卒,请赐教!”
“雁城,李昊然,请赐教!”李昊然拱手回礼,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道:“比武切磋,没有一点彩头,难免少了些味道。张兄可愿添点?”
“乐意至极。”张小卒高兴点头,道:“只不过我土老百姓一个,只怕没有李公子看得上的东西。”
“有,你有。”李昊然道,“你输了,就把听雅轩让给我。我知道,听雅轩被哟哟姐转到你们名下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顿时恍然大悟,知道李昊然为何非要和张小卒打一架了,原来是另有图谋。
听雅轩的事,今天早晨坐马车来城主府的时候,周剑来和张小卒说过了。
“可以是可以,只是”张小卒皱眉。
“只是什么?”李昊然问道。
“只是怕你没有同等价值的筹码。”张小卒笑道,“今天早晨有个小姐派人来买听雅轩,出价五千万两我们没卖。所以,只要李公子有价值五千万两的物件,亦或是真金白银也行,赌约就立马生效,见证人戚哟哟小姐和你们七大家族的诸位年轻俊杰。”
“”一群人直翻白眼,被张小卒的五千万两雷到了。就算是中央城最好的地段,最好的房子,也不值这个价。
当然,中央城的房子也没人卖。
李昊然冷笑着伸出两根指头,道:“最多两千万两。”
“好,看在戚姑娘的面子上,给你友情价两千万两。”张小卒非常爽快,爽快得让场边又是一阵白眼。
“我的残魂剑和一截雷击木,外加”
“住口!”戚哟哟突然厉声呵斥,打断李昊然的话,表情严肃地盯着李昊然,喝道:“你已经是十七岁的成年人,需要为自己说的话做的事承担责任了。残魂剑和雷击木,那是你李家的传家宝,是你的私人物品吗?你凭什么拿出来做赌注?我还好奇你能拿出什么价值两千万的东西呢,没想到竟然是打家族瑰宝的主意。你就没想过你会输?残魂剑和雷击木,你输得起吗?说实话,你让我失望了。我会把这件事告诉你大哥。”
李昊然被戚哟哟一顿训斥,面色涨红,羞愧难当,不过他依然梗着脖子喊道:“我不会输!”
“昊然,三思而后行。”孙浩轩也跟着劝说。
“家族瑰宝,容不得半点闪失。”周旭亦神色凝重道。
“切莫意气用事。”钱平劝道。
场边李家的子弟也都急忙劝说,那可是他李家的瑰宝,怎可如此儿戏,当做一场比斗的筹码,都觉得李昊然实在太鲁莽了。
“昊然,醒醒,不要被怒火和仇恨冲昏头脑!”戚哟哟苦口婆心道。
李昊然环顾全场,发现竟没一人替他说话的,不由地神色惨然,冲戚哟哟怒吼道:“你不相信我!”又冲场边的人吼道:“你们都不相信我!”
“残魂剑和雷击木,外加北五城一座宅院。张小卒,可敢一赌?!”李昊然不再理会戚哟哟等人,看向张小卒喝问道。
张小卒眼角一抹余光从周剑来身上收回,冲李昊然点头道:“有何不敢?可是你也听见了,那是你们李家的瑰宝,你似乎做不了主。”
“我当然做得了主。”李昊然说道,“残魂剑和雷击木就在我手里,我有权处置它们。”
“孺子不可教!”戚哟哟嗔怒跺脚,看向张小卒,说道:“张公子,帮我揍醒他。只管往死里打,只要不打废打死就行。”
“没问题,等赌约生效我就帮你狠狠揍他。”张小卒拍胸脯保证道。
戚哟哟闻言神色一怔,没想到张小卒竟然把李昊然的话当真了,急忙说道:“张公子,小孩子的狂妄之言,不可当真。残魂剑和雷击木,那是李家的瑰宝,断不可能给你的。”
“这就不劳戚大小姐操心了。自己人当然是向着自己人说话。小孩子的狂妄之言?他是小孩子吗?我比他还小一岁呢。”张小卒语气突然冷了下来。
“”戚哟哟愣在原地,张小卒一句“自己人向着自己人说话”,让她心中震动。
回头想来,才发现她今晚确实没有帮张小卒三人说过一句话,自始至终都是张小卒三人独自面对七大家族的咄咄逼人。
而她极力阻止李昊然和张小卒干架,在七大家族的人看来似乎是向着张小卒说话,可是她和张小卒都明白,她是在担心李昊然,不想让李昊然自讨苦吃。
显然,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袒护,甚至对张小卒说,一个比他大一岁的人还是个孩子,试图让他让着这个孩子,完全没有顾及张小卒的感受,终于是惹怒了张小卒,至少是让他心里不舒服了。
戚哟哟想解释。
她想说这是因为她知道张小卒没有受伤,知道张小卒战力比李昊然强,所以才会
可是她张不开这个口,因为这种解释实在是苍白无力。
“我再问你一遍,若是我赢了,你的家族不给我残魂剑和雷击木怎么办?”张小卒不再理会戚哟哟,向李昊然问道。
李昊然右拳捶击胸口,道:“我以家族荣耀起誓,我若输了必把残魂剑和雷击木送给你,若做不到,自裁谢罪!当然,我是不可能输给你的。输的人是你。”
“很好!”张小卒笑着点点头,拱手道:“白云城,张小卒,请赐教!”
“雁城,李昊然,请”
“等一下!”戚哟哟突然开口叫住李昊然,迈步走向场中,看向张小卒说道:“他大哥托我好好照顾这个不懂事的弟弟,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把家族瑰宝输掉。所以,这场比斗我替他和你打!”
此言一出,全场震惊。
“哟哟姐,不需要”
“你给我闭嘴!”李昊然想说不需要,但被戚哟哟厉声喝断,道:“我都不敢保证自己是他的对手,你觉得你一个刚突破到海之境四重天的渣渣,是他的对手吗?”
第一百八十五章 弄巧成拙
戚哟哟的话再次让全场震惊。
不是因为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骂李昊然是渣渣,一点不给李昊然面子,所有人都知道戚哟哟说的是气话,因为海之境四重天放在任何年龄段都可以说是不错的修为等级,何况李昊然今年只有十七岁,绝对当得起“天才”二字。
全场震惊是因为戚哟哟竟然说不敢保证自己是张小卒的对手,这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虽然戚哟哟也是海之境四重天的修为,但她已经在海之境四重天沉淀了一年,并且她常年在军中打熬磨炼,又参加过大小数十次剿匪行动,真刀真枪拼杀过,甚至最后一次还差点战死,可想而知其实战经验是何等的丰富,所以虽然同为海之境四重天,但是她的战力绝不是李昊然这个初晋四重天的新人能比的。
张小卒看着一步步走到对面,最终挡在李昊然的面前,与他对面而立的戚哟哟,眉头渐渐皱起,神情极是复杂。目光对上戚哟哟那饱含歉意,但又不作让步的坚定目光,张小卒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哟哟姐,你让开,让我来!”被戚哟哟挡在身后的李昊然,一脸不服气的喊道。
“昊然,你真就不能清醒一点吗?”戚哟哟表情苦涩,“是不是整天沉浸在一声声‘天才’的赞美和恭维声中,你已经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你看一眼四周,看看他们身上的伤,你觉得你能做得到吗?”
“我做得到!”李昊然想也不想就点头道,“哟哟姐,我现在非常清醒,你说的这点我早就考虑过了。我非但做得到,还能做得比他干净利落。”
不就是以一己之力战二十几个一二重境的人嘛,没什么了不起的。
“可你”戚哟哟还想对李昊然说些什么,却被张小卒的话打断了。
张小卒舒展了眉头,脸上挂着一抹不知是自嘲还是讥讽,或是两者兼具的笑容,看着戚哟哟问道:“你替他打也可以,问题是你输了,赌约怎么算?你又不是李家的人。你是在挖坑给我跳吗?”
“我”戚哟哟的目光下意识地躲开了张小卒的凝视,显然是被张小卒戳穿了心思。不过,这是她最坏的打算,因为她不觉得自己真会输给张小卒。
“没关系。”张小卒抬手打断戚哟哟的话,“打一个也是打,打两个也是打,你们两个一起来吧。省得等会打完一个再来一个,浪费时间。”
“小卒,算了。”站在场边的周剑来突然开口道,“今晚从头到尾或许都是他们算计好的,别中了他们的阴谋诡计。”
张小卒闻言神情一震,问道:“周大哥,怎么说?”
“周公子,可别信口雌黄。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我怎么可能和他们算计你们?”戚哟哟皱眉不悦道。
“你或许没有,但他们可难说。”周剑来冷笑,道:“小卒和大娃心思单纯,不会多想。可我周剑来却是见惯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戏码,尽管我都是一门心思修炼,从不参与其中,可并不表示我不懂。”
不等戚哟哟开口说话,他接着说道:“他们都是七大家族的年轻俊杰,自小就接受上层社会的精良教育,知书达礼自不必说。而今天是戚长空的头日,他们是来给戚长空送行的,别说他们都是受过上层社会精良教育的年轻俊杰,就算是普通老百姓,都知道不能在这种日子在主家挑事闹事。可他们呢?连街头的泼皮都不如。无理取闹,撒泼打滚,生怕事情闹不起来。戚大小姐,你觉得这正常吗?”
“为什么要闹事呢?”周剑来问道,接着便给出答案:“不就是顺理成章的来一场比斗,然后再顺理成章的把听雅轩赢回去吗?什么赢要赢得光彩,输要输的心服,不就是怕我们输了后不承认,提前说给我们听的吗?戚大小姐也
是聪明的,往场上这么一站,赢了全盘皆赢,若是输了,正如我家兄弟说的,你又不是李家的人,赌约自然不会作数。多好的盘算,对吧?”
戚哟哟神情严肃,目光环顾四周,发现大部分人都是对周剑来怒目而视,看他们表情应该是觉得周剑来信口雌黄冤枉他们,但是有四五个人目光闪躲,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特别是手拿折扇的李宗瑞,直接缩身退到了人群后面。
“哎”戚哟哟心里幽幽叹了口气,知道被周剑来说中了,今天晚上确实是有人故意挑事闹事,而她偏偏当局者迷,非但没看出来,反而弄巧成拙,参与到了其中。
“放屁!”李昊然似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面颊涨红跳脚怒骂,指着张小卒和周剑来吼道:“我大哥和哟哟姐郎才女貌天生一对,雁城谁人不知他们二人感情极好,若不是战事将即,他二人早已结成神仙眷侣。所以他们二人虽未成亲,但哟哟姐早已是我李家默许的儿媳,她便是我李家的人。她若输了,自然算我李家输。”
李昊然这番话吼的既突兀又急促,以至于戚哟哟听得一时愣神,没来得及打断他。
“李昊然,你胡说八道什么?!”戚哟哟从愣神中惊醒,当即大声呵斥李昊然。可李昊然并不理她,接着冲张小卒和周剑来吼道:“听雅轩是我大哥和哟哟姐相识相知的地方,对他二人意义非凡,虽然我不知道哟哟姐为什么会把听雅轩转让给你们,但我知道她心中定然是非常不舍的,所以我要把听雅轩给他们拿回来。”
他这么一吼,所有人都听明白了。
戚哟哟也明白了,今晚这一切都是李昊然安排的,目的是为了从张小卒三人手里夺回听雅轩,而原因竟是简直令她啼笑皆非。她和李昊天不过是兴趣相投的好朋友而已,哪有半点男女之情。
院子四周不时响起几道咒骂声,是那些不知情但又受伤的人,这才恍然明白原来自己被人当棋子用了。
“你事前知道吗?”孙浩轩看向孙力言问道。
孙力言噤若寒蝉,低着头不敢吭声,但不说话便是默认了。
“行,听明白。”张小卒点头道,面无表情道:“你们两个谁上,赶紧决定一下,残魂剑和惊雷木我今天偏偏要定了。”
“张公子,你别听他胡说,我”戚哟哟着急想解释,但被张小卒摆手打断,笑道:“听他说至少能听得明白,听你说我怕掉坑里。”
“你就这么不信我?”戚哟哟心中苦涩。
“你让开,我信你。”张小卒言简意赅。
“不行。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把李家的瑰宝输掉。”戚哟哟摇头道,“你没有生在大家族,你不知道大家族的森严家规,如果他今天把家族瑰宝输给你,他这辈子或许就完了。他大哥托我照顾他,我必须说到做到。”
“明白了。”张小卒点头,淡漠的神情没有一点变化。
“明白什么了你就明白了?”戚哟哟苦笑,气得想揍张小卒,因为张小卒的表情明确地告诉她,他根本就不理解她心中的难处。
“明白什么是一家人,什么是外人。”场边牛大娃突然开口,迈步朝场中走去,边走边道:“既然你们无法决定谁来和我家兄弟战,那就来一场二对二吧。总不能你们两个打我家兄弟一个吧?”
“哈哈,如此甚好。”张小卒畅怀大笑,向周剑来说道:“周大哥,麻烦你给我们掠阵,防止有小人暗中偷袭。”
“好,交给我。”周剑来点头道。
若是张小卒没有拜师天武道人,他肯定要劝住张小卒,毕竟他们三人形单影只,该低头还是要低头,但是有了天武道人这个大靠山,而且他老人家就在城主府里,张小卒再怎么闹腾
也不会有事。
戚哟哟脸色略显苍白,因为事情正在往最坏的方向发展。张小卒对牛大娃的畅怀大笑,那脸上油然而生的笑容让她心里非常不舒服,她感觉自己被张小卒的笑容隔开了,真正成了一个外人。
她有心想要解释,可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才能解释的清楚。最可恨的是,李昊然完全不听她的,不停地去挑衅张小卒,让矛盾愈演愈烈,刹都刹不住。而张小卒识破了她的小算盘,又听了周剑来的一通分析,现在应该是完全不信她了。
她颓然无助,因为事情已经超出她的掌控。
“你们两个是使剑的,用不用让人把你们的佩剑取来?省得等会输了后心里不服。”张小卒看着戚哟哟问道。
“不必。你们不也没用兵器吗?要让你们输得心服。”李昊然冷笑道。
“嘿”张小卒一声嘿笑,身躯一震,体内力量奔涌,向牛大娃说道:“兄弟,要上了。你不会拖我后腿吧?”
牛大娃气势暴涨,一股狂暴的空气乱流在他脚底旋起,吹得他衣袂猎猎作响,笑道:“小瞧人不是。女的交给你,男的交给我,看谁先结束战斗。”
“好!”张小卒点头,白色巨猿咆哮而出,扑向戚哟哟,身体也同时窜了出去。
日落西山,院子里光线昏暗,张小卒的速度极快,如鬼魅一般,整个人好似消失在昏暗的光线中。
牛大娃一声怒吼,如一头蛮熊直奔李昊然,全然不顾挡在李昊然前面的戚哟哟,因为那是张小卒的目标,无需他管。
戚哟哟一身素白丧服无风自动,气势奔涌而出与张小卒扑来的气势撞在一起,她呼吸猛地一窒,只觉气势竟然被张小卒压制住了。好在她早有心理准备,因为刚才在房间里时,钱平就在气势比拼上输给了张小卒。
啪!
张小卒一拳轰来,戚哟哟双掌叠于身前格挡,拳头打在手掌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戚哟哟身体后仰,双脚擦着地面倒飞出去。她还是小瞧了张小卒的力量。
张小卒毫不留情,直接欺身压上,伸手成爪,抓向戚哟哟的肩膀。
戚哟哟清喝一声,真元力透体而出,脚踏地面,腰身一拧,出掌如刀,袭向张小卒咽喉。
张小卒歪头躲过戚哟哟的掌刀,右臂回缩,扣向戚哟哟手腕。戚哟哟的手臂一抖,如蛇一般灵活,躲开张小卒的回扣,身体不退反进,屈膝上顶,直取张小卒裆部。张小卒膝盖侧顶,后发先至,咚的一声和戚哟哟的膝盖撞在一起,只感觉像是撞在铁板上一样,膝盖隐隐作痛。
戚哟哟借撞击之力后退一步,旋即腿如铁鞭一样扫向张小卒,速度之快,激起空气呜呜作响,真元力吞吐,似要把张小卒一腿踢成碎块。
张小卒丝毫不让,同样一腿扫出,似要和戚哟哟硬碰硬,可就在两条腿即将迎面撞在一起时,两人像是事先约好一般,全都扭身错开了方向,直袭对方的致命要害。
砰!
戚哟哟身体侧飞了出去,被张小卒一腿扫在肋侧,好在有真元力护身,并未受伤,而她那一腿却被张小卒扭身避开了。
“切!”戚哟哟稳住身体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悦的哼声,心里嘀咕道:“入微心境果然厉害,我的攻击招式全被他看穿了。刚才他明明可以提前躲开,却假装躲不开,骗我上当。哼,这家伙狡猾的很。”
然而她没有多想的时间,因为张小卒再次逼来。
“既然你看得穿我的招式,那就快到你躲不开。”戚哟哟心中冷哼一声,脚蹬地面,身体弹射而出,扑向张小卒。迎面就是一拳,空气嗡的一声,似是被这一拳之威压得不堪负重,发出哀鸣。
第一百八十六章 幽冥火
拳掌交错,身影交叠,张小卒和戚哟哟再次战到一处。你来我往,见招拆招,速度之快,让人眼花缭乱。
院子里观战的人,全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捏起拳头,手心泌出细汗,一颗心慢慢地悬到了嗓子眼,这是因为张小卒和戚哟哟的招式全都招招致命,给人一招躲不过就要横尸当场的紧张感。再加上二人招式交叠,快如闪电,让人一口气尚未松下又立刻提起一口气,紧张得不能呼吸。
戚哟哟的招式灵巧连贯,且招里藏招,杀机四伏。而张小卒的招式则以速度快、力量强见长,拳脚大开大合,却又粗中有细,总能防得住戚哟哟暗藏的杀招。
二人一时间战了个旗鼓相当,不过人们更看好戚哟哟,因为她有真元力而张小卒没有。除非张小卒能像揍孙力言那样,也把戚哟哟的真元力消耗一空,破除戚哟哟的真元力防御,否则只要戚哟哟还有真元力,张小卒的拳脚就伤不到她。
但是反过来,张小卒的肉身随时可能扛不住戚哟哟真元力的摧残,指不定戚哟哟哪一拳下去就让张小卒血溅三尺。
而另一边牛大娃和李昊然的战斗亦是精彩绝伦。
牛大娃整个身体都包裹在烈焰当中,宛如一尊烈火战神,与李昊然缠斗在一起,把在百荒山中向赵全等人学来的军中搏杀技施展得淋漓尽致。
说起来这倒要感谢戚哟哟,若不是她吩咐赵全等人毫无保留地教牛大娃,牛大娃现在恐怕只能用蛮力和李昊然战斗。
李昊然不知使的一套什么拳法,拳影翻飞,时不时一拳打在牛大娃身上,震得牛大娃身上的火焰四下飞窜。还好院子四周都有人在,及时挡下或者扑灭火苗,否则肯定要起大火。
“原来你的修为只有战门境,不过是仗着火之域逞凶斗狠罢了。”交手几十个回合后,李昊然察觉出了牛大娃的修为等阶,顿时冷笑连连,道:“你与我相差四个大境界,岂是一个火之域能够弥补的。让你知道海之境四重天的真正厉害。”
说罢,李昊然怒喝一声,磅礴的真元力透体而出,凝聚在他的手掌上,一开始是淡淡的蓝色,但是随着大量真元力的快速凝聚,眨眼间变成了发黑的幽蓝色。
“去死吧!”李昊然嘴角勾起狞笑,被幽蓝色真元力包裹的拳头轰向牛大娃。
嗡!
空气猛烈颤动,霎时间四周的空气全都朝李昊然的拳头凝聚而去。
牛大娃惊恐的发现,他的身体入陷泥滩,而他身上的火焰开始快速熄灭。李昊然的拳头越近,他身体受到的束缚力就越强,火焰熄灭的速度也就越快。他感觉好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把他和四周隔离了开来,甚至让他无法感受到火元素。
李昊然的拳头没有任何阻碍的击中牛大娃的胸口,牛大娃身上残余的火焰刹那间尽数熄灭。包裹在李昊然拳头上的幽蓝色真元力,好似找到了开闸的洪水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朝牛大娃的胸口涌入。
砰!
牛大娃的身体倒飞了出去,一口血箭在空中拉出一道长长的弧度。他的身体撞在院墙上,直接把一尺多厚的院墙撞塌,飞出了院子。
“哼!”李昊然站在原地,甩袖冷哼,冷然道:“米粒之珠也敢与日月争辉,真是不自量力。”
“大娃!”周剑来惊呼着
飞扑出去,战斗发生的太快,他根本来不及阻止,当他看见李昊然的拳头击中牛大娃的胸口,真元力疯狂涌入他的身体时,周剑来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心知牛大娃不过是气门圆满境,肉身根本遭受不住如此磅礴真元力的摧残,硬抗这一拳怕是性命难保。
“呸!”周剑来刚奔到坍塌的院墙口处,就听见院墙外面响起牛大娃的吐口水声,紧接着传来牛大娃的声音:“这一拳带劲,差点毁了老子。”
随着声音,牛大娃从坍塌的院墙口大踏步走回院子。
“大娃,你没事吧?”周剑来瞅着牛大娃胸口一个拳头状的血印担心地问道。
牛大娃拿手掸了掸胸口,笑道:“稍微有点疼。”
周剑来松了口气,拍拍牛大娃的肩膀,神色郑重地叮嘱道:“当心点,他有杀你之意!”
“嗯。”牛大娃重重地点了下头,其实不用周剑来说,因为刚才那一拳他清楚感受到了李昊然的杀意,他走向李昊然并笑问道:“老子没死,是不是很失望?”
“确实。”李昊然点点头,毫不掩饰失望之情。
牛大娃照着自己胸口捶了一拳,凝声问道:“不如再来一拳?”
“恭敬不如从命。”李昊然应道,手上再次凝聚真元力,飞身扑向牛大娃,和之前相同的一拳轰出。
砰!
相同的一拳,相同的一幕,牛大娃再次吐血倒飞出去。
只不过这一次院墙外立刻就响起牛大娃吐唾沫的声音,随之他的身影再次走进院子,捶打着自己的胸口,脸上露出邪魅笑容,冲李昊然说道:“要不再来一拳?”
砰!
牛大娃话音刚落,身体就倒飞出去,可是这一次尚未飞出院墙他就两脚扒地,稳住了身体。他抬手掸了掸胸口,再次迈步走向李昊然,问道:“再来一拳?”
“这这怎么可能?!”李昊然见鬼一般盯着牛大娃,脸上尽是难以理解的表情,“你区区战门境修为,连挨我三拳,肉身强度即便练到极致,也不可能扛得下啊?你你身上肯定有防御法宝。”
“嘿,还真被你说对了。”牛大娃笑道,“我刚才默念三声‘你个狗杂种’,请来了大力金刚神护体,你区区肉拳如何伤得了爷爷的仙躯?”
“你放屁!”李昊然怒骂道。
牛大娃双臂一振,呼的一声,身上燃起熊熊火焰,但是这一次火焰诡异的很,竟然是蓝色的火苗。伸手指向李昊然道:“你连打我三拳,现在轮到我了。”
“幽幽冥火?!”李昊然盯着牛大娃身上跳跃的蓝色火焰,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里瞪出来。
蓝色幽冥火,可以灼烧神魂的地狱之火。
牛大娃突然语气森然道:“你刚才想杀我,现在轮到我反击,我要焚烧你的三魂七魄,让你永世不得超生!看拳!”
牛大娃飞身扑向李昊然。
望着牛大娃拳头上吞吐的蓝色火焰,李昊然只觉头皮炸裂,周身汗毛根根倒竖,尾椎骨往上直冒寒气,慌忙纵身闪躲,不敢与牛大娃肢体接触。
李昊然神魂惊骇,心中全乱,一时间只知慌乱闪躲,惊叫连连。
场边观战的人,也都纷纷色变,尽可能的往远处躲开,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警防着牛大娃身
上的蓝色幽冥火不要溅射过来。
砰!
牛大娃一掌拍中李昊然的后心,只见轰的一下,李昊然身上窜起一尺多高的蓝色火焰,瞬间就把李昊然整个身体吞没。
“啊”李昊然嘴里顿时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惨叫,摔倒在地,一边打滚,一边拼命抓挠,似乎想把钻进身体里的幽冥火扯出来。
“大娃,住手!留他一命!”战斗中的戚哟哟焦急喊道。
“哈”牛大娃一声冷笑,道:“刚才他要杀我的时候,你吭都不吭一声,现在他要死了,你就这么紧张,到底是一家人。”
“啊救命救救我我不想死”李昊然一边惨叫一边呼喊救命,可是没人敢上前,因为只要被幽冥火沾身,不烧灭神魂火是不会灭的。
“狗日的,叫的难听死了!给老子闭嘴!”牛大娃冲李昊然怒骂,两步上前跨坐到李昊然身上,伸出一手掐住李昊然的脖子,另一只手握拳,照着李昊然的脑袋就是一顿猛捶。
直把李昊然的脑袋捶进地面一尺多深,李昊然没了声音,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晕了,牛大娃这才骂骂咧咧的住手。从李昊然身上翻身下来,打了个响指,李昊然身上的蓝色火焰瞬间熄灭,剩下一个浑身焦黑冒烟的躯体,院子里弥漫起刺鼻的焦臭味。
“呕”有人望着浑身冒烟的李昊然,再闻着空气里的焦臭味,顿时腹中翻涌,呕吐不止。
牛大娃轻蔑的扫视全场,冲七大家族的人伸出右拳,竖起大拇指,然后拳头翻转,大拇指冲下点了点,这才心满意足的走到周剑来身边。
“幽冥火?”周剑来压低声音极度诧异的问道。
“什么是幽冥火?非常恐怖吗?”牛大娃小声问道。
“”周剑来无语,感情牛大娃压根不知道什么是幽冥火,于是解释道:“幽冥火是蓝色的地狱之火,和三昧真火是同等级别的,沾到人的身上后,不把人的三魂七魄烧灭,火焰就不会熄灭。”
“哦,原来如此。”牛大娃恍然大悟,道:“难怪那小子吓得都不成人形了,被我逮到机会一顿锤,直把他锤了个半死,好过瘾。”
“你那蓝色的火焰不是幽冥火吗?”周剑来从牛大娃话中隐约听出了答案,不过还是想做最后确认。
“嗯”牛大娃沉吟片刻,而后说道:“是很厉害的一种火焰,但不是幽冥火。”
周剑来点点头,没有再追问。
牛大娃身上有秘密,这已经是不是秘密的秘密,牛大娃不主动说,他不好追问。
“你们太过分了!”戚哟哟突然厉声怒吼,她的气息突然变得冰冷,攻击骤然提速。
“你们富家子弟的嘴脸果然是一样的丑陋!”张小卒嗤鼻冷笑,“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藐视众生,可以随意处置别人的生死。而当被你们藐视的人站起来,拿起武器反击时,你们就会如此的气急败坏!”
砰!
张小卒和戚哟哟对了一拳,借冲撞力拉开距离,随即身影一晃原地消失,声音在四周空气中空洞地响起:“来吧,拿出你真正的实力,否则李家的瑰宝你保不住!”
“如你所愿!”戚哟哟声音冰冷,真元力透体而出,在她手中凝聚,化为一柄长剑。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万物之声
自从在北八城的地下拳场看了张小卒和蛮熊的战斗,见识到入微心境的厉害,戚哟哟心里就萌生出和张小卒比一场的念头,想切身感受入微心境的威力,是不是真像书里写的那样神乎其神?
说实话,在此之前,她虽然也认可张小卒的实力,但始终没有把张小卒视作可以一战的对手,因为张小卒的修为实在太低了,区区战门境而已,而且还只是贯通了力门,即便今天早晨得知他又贯通了速门,那也仅仅是两个战门罢了,与她海之境四重天的修为实在相差悬殊,即使张小卒有入微心境,她也不觉得张小卒有和她真正一战的实力。
说白了,在她心中,厉害的不是张小卒,而是入微心境。
然而,此时一番交手,她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入微心境固然厉害,可张小卒自身一点也不差,她实在是低估了张小卒。
张小卒的肉身强度简直让她匪夷所思,起初她还害怕控制不好真元力强度,对张小卒的肉身造成毁灭性打击,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多虑了,张小卒的肉身强悍得足以硬抗她的真元力。
她无法想象张小卒是怎么打熬出这具强悍肉身的,难不成是像锻造神兵利器一样,放进熔炉里千锤百炼过吗?
同样让戚哟哟大吃一惊的还有张小卒的狂暴力量和鬼魅速度,一拳一脚似有开天裂地之力,给她窒息地压迫感。
然而最让她难受的是,当她觉得自己可以提力提速,压制张小卒时,却发现张小卒也在提力提速,而且她施展过的招式,转眼间就会被张小卒学去,然后以更加刚猛凶狠的方式施展出来。
她感受到了在战门境擂台上,蛮熊的憋屈和郁闷。总以为自己再加一分力就能痛扁张小卒,可加了一分力后才发现还差一点,于是咬紧牙关再加一点力,结果发现还是差一点,如此往复,直至最后才发现,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还是没能压制住张小卒。
戚哟哟发现不直面张小卒的攻击,单凭观战张小卒的战斗而想象,是永远不会知道张小卒在战斗中造成的压迫感有多强。
这是一个在战斗中不断成长的男人。
非常可怕!
嗖!
戚哟哟手中的真元力长剑骤然斜刺,剑芒吞吐,三尺多长。一朵血花在空气中洒开,这一剑伤到了张小卒,但只是轻微的皮肉伤。戚哟哟知道以张小卒强悍的自愈能力,这点伤对他来说不过是挠痒痒。
张小卒一触即退,再进再退,如此往复。时而被戚哟哟的剑斩伤,在空气中留下一朵朵血雾,身上增添了一道道伤口。
“他突破不了戚姑娘的剑,疲于奔波,早晚力竭落败。”场边有人评价道。
“事实证明,肉身再怎么强悍,终究是敌不过刀剑锋利!”
“戚姑娘若是手持太阿剑,这场战斗早就结束了。”
“哼!”有人不忿冷哼,“今天也就是日子特殊,我的飞云剑没有带来,否则怎会让他逞凶。”
“我的飞星刀也没带。”
“行了吧,腿都被人打瘸了,还死要面子瞎几把吹,承认别人强有这么难吗?若是换你们上去,你们恐怕都没有拔剑出刀的机会。”有人实在听不下去,出言讥讽道。
“呵,他强吗?你是不是眼瞎,戚姑娘甫一出剑,他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那人梗着脖子叫道。
“你也说了,那是戚姑娘,你有和戚姑娘一样厉害的剑术吗?”讥讽之人翻白眼道。
“哼。我的剑术虽没有戚姑娘精湛,却也不俗。你若不服,等我伤好以后,咱们擂台上一决高下。”
“战就战,老子还怕你不成?”
年轻人的脾气总是那么火爆,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杀。
房顶屋脊上,瞎伯和天武道人并肩而坐,正面带微笑看着院子里的战斗。
“怎么样?有没有被这小子震撼到?”瞎伯笑问道。
天武道人脸上笑容绽放,一双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连连点头道:“不愧是我的徒儿,就是非凡!”
“呸!少往自己脸上贴金!”瞎伯笑骂道,“若不是老夫一时惜才,怕把他教坏了,哪有你什么事。”
“嘿,这是命数,我和他的师徒缘分早已天定,强求不来也推却不掉。”天武道人捋须笑道,继而问瞎伯:“你不觉得这小子的肉身强度强得有点过分吗?”
瞎伯皱眉点点头,道:“确实是过分了,区区战门境,躯体尚未经受真元力洗礼淬炼,就能硬抗海之境四重天的真元力冲击,简直如妖兽一般。”
他说他在黑森林里遇到一头黑色巨猿,那黑色巨猿曾把他扔进丹炉里煮过,现在看来应该是那黑色巨猿懂得某种淬体之法,帮他淬炼了肉身。”天武道人说道。
瞎伯听完,眼睛不禁一亮,语调略显急促地问道:“他有没有记下淬体的步骤和需要用到的灵药等等?若是能掌握到如此强大的淬体之法,在军队里普及开来,普天之下谁还能与我大禹的将士争锋?”
能使星辰境的他心绪波动,可见这件事着实牵动了他的内心。
“快醒醒吧。”然而天武道人立刻就一盆冷水泼下,道:“那黑色巨猿为了给他打熬身体,把灵元果给他当苹果吃。风干之后这么大一颗的灵元果,你见过多少颗?”
天武道人朝瞎伯比划着拳头。
张小卒向天武道人描述了他吃的那种长在藤蔓上,但形似苹果,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吃完之后短时间内就能生龙活虎的果干,天武道人瞪着眼珠子告诉他,这东西叫灵元果,是一种传说级的灵果,他老人家这辈子才见过三颗。
当张小卒挠着头,略显不好意思地告诉他,数不清自己一共吃了多少颗时,他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里瞪出来。
“知道你找了个好徒弟,可你也不能这么吹牛逼啊。那么大的灵元果,当苹果吃,你当老子是傻的,好骗啊?”瞎伯撇嘴不屑道,以为天武道人是在吹牛逼。
天武道人也没和他犟嘴,因为他自己都半信半疑,不过接着说道:“他说那黑色巨猿找来一鼎一丈高的大丹炉,往里面放了不知道几百种灵草灵果,还宰了三只玄泽雪鸟,连毛带血的扔进丹炉里,带丹炉里的药液沸腾之后,把他扔了进去。他以为黑色巨猿要把他煮了吃了,一气之下就把丹炉里所有的东西一口气全吃了,连带汤都喝得一滴也不剩。结果他的身体被灵力胀得和皮球一样,眼看要爆炸,幸好黑色巨猿让他炼体,他才免遭爆体而亡的悲剧。雪鳞鱼的鱼珠他吃了三十多颗,凤尾火鸟的腱子肉他吃了几百斤,最牛逼的是他还吃了一颗五叶烈炎果,只可惜根茎被那黑毛畜生吃了。”
天武道人一口气说完。
瞎伯听得目瞪口呆,那只瞎眼都快睁开了,缓了好几口气,他一口咬定:“不可能,这小子肯定是吹牛逼。”
“吹没吹牛逼老夫不知道,老夫只知道他确实有一身纯阳血,若不是天生的,那多半就是服食烈炎果的功效。”天武道人高兴地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纯阳血,简直就是为修炼道宗术法量身定做。同样的符,用普通的血画出来和用纯阳血画出来,威力可是天壤之别。
“另外,他体内灵力之充沛,甚至让老夫怀疑他是一只人参果成精后幻化的人,只不过这些灵力在他体内结成了灵晶,处在半休眠半封印的状态,老夫猜测应该是他一股脑吃了太多灵物,又来不及消化吸收,但又因为炼体之法特殊,没让这些灵力散发掉,所以最终在他体内结成了灵晶。老夫正准备”
“闭嘴!”瞎伯突然气怒喝道,“老子不爱听,看比武!”
他很郁闷,觉得自己错过了一场天大的机缘,如果当时他不瞻前顾后,那张小卒现在就是他的徒弟。是他向天武道人炫耀,而不是天武道人向他炫耀。
拜一个好师父是一场大机缘,收一个好徒弟亦是一场大机缘。
只可惜,就像天武道人说的,他和张小卒命中注定没有师徒之缘。
“嘿嘿”天武道人得意嘿笑。
院子里的局面还在僵持,张小卒就像一条灵动的毒蛇,不停地试探攻击,一击不成立刻回缩,而戚哟哟手持真元长剑,摆开防御姿态,就像一座无法攻破的碉堡。
场边观战的人大多不解,不理解戚哟哟明明手握攻击优势,为什么不乘胜追击,而是一味的龟缩防守?
其实不是戚哟哟不愿意乘胜追击,而是她不敢。她感觉只要她一动,就会立马陷入张小卒的攻击节奏,一旦进入张小卒的节奏,只需一个破绽,张小卒就会给予她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所以与其说张小卒像一条蛇,不如说她更像一条蛇,一条被蜜獾盯上的蛇,而张小卒就是捉蛇的蜜獾,在不停地挑逗盘成一团蛇露出破绽,只要一个破绽就能一口咬穿它的脑袋。
戚哟哟不停地变幻反击的节奏,来扰乱张小卒的节奏。她不能让张小卒找到攻击节奏。
一层细汗在戚哟哟光洁的额头泌出,然后慢慢地汇聚,最终化作一滴滴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
张小卒给她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因为张小卒的速度一直在提升,
就像永远不会有尽头一样。她的剑已经很久没有伤到张小卒了,因为她的速度渐渐地跟不上张小卒的速度。
她甚至感觉到,张小卒此时此刻已经忘记了输赢的重要性,他是在享受这场比斗。
戚哟哟的感觉没错,此刻张小卒确实是在享受这场比斗,因为他的入微心境有了新的突破。
入微心境第二阶:空明境。
心空见光明,听万物心声,借万物之势。
他听见了,听见了风,听见了风吹万物的声音。他听见了心跳声,戚哟哟以及场边所有人的心跳声。听见了真元力流动的声音,听见了院子里枯花落叶的悲鸣声,听见了坍塌院墙的叹息声,听见了脚下条石的酣睡声,听见了
万物,好似都活了一般。
他能听见戚哟哟的心跳声,于是他每一次攻击都踩着戚哟哟的心跳,他能听见真元力流动的声音,于是他每一次攻击都去往戚哟哟真元力难以防守的位置。
他清楚地听见戚哟哟被攻击时心跳剧烈的颤动声,而这种颤动声的频率越来越快。
似乎,她愈来愈紧张,越来越害怕。
他听见了风的声音,听见了空气的流动声,听见了冷热气流的碰撞声
在地下河道救戚哟哟时,他成功把身体融入水流,借水之势增加自己的速度。于是他慢慢地尝试,把身体融入到风中,融入到空气中,融入到冷热气流中
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张小卒一时间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所以,戚哟哟的感觉没错,张小卒确实是在享受比赛。
又一滴豆大的汗珠从戚哟哟额头滑落,经过她的眼角,微微遮挡了她的余光片刻时间,可就是这片刻的时间,一道身影如鬼魅般欺身而来。
刷!
戚哟哟反应极快,真元长剑自下而上斜削出去,三尺剑芒喷吐如龙。
嗤。一道轻微的割裂声响起,可是却没有血花洒落,但有两块碎布飘落。原来是剑刃贴着张小卒的胸前削过,把他胸前的衣服削掉两块。
“不好!”戚哟哟心中大惊,想要纵身从站立的位置闪开,可惜晚了一步。
她的右手腕被张小卒扣住了。
砰!
一拳肋下,正击打在戚哟哟体内真元力流淌的薄弱处,竟让她体内的真元力震荡溃散,虽然仅仅只有一瞬间的时间,但被张小卒精准抓住。
戚哟哟大惊失色,想要闪躲挣脱,可是真元力激荡溃散,让她一时间使不出力。
咚!
张小卒的肘击狠狠落在戚哟哟的背上,撞击声如擂鼓一般。张小卒没有取后心等致命要害处,而是取真元力薄弱点,这才是真正的要害。
“哇”戚哟哟的腹部挨了一记膝撞,感觉五脏六腑都被顶到了嗓子眼。
戚哟哟心中惊骇莫名,因为她发现张小卒的每一击都恰到好处,击打在她真元力交接的薄弱环节,让她溃散的真元力不能集结运转。
耳边的风声刺耳,戚哟哟的身体冲天而起,不是她自己跃起来的,而是被张小卒连踢带打卷上了高空。
“好可怕的体技连击!”
“戚姑娘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可是她为什么不用真元力防御?”
“因为”孙浩轩皱眉,他也在想这个问题,最后得出一个让他自己都感到惊恐的答案,“因为戚姑娘的真元力被张小卒击溃散了,她无法组织真元力抵御攻击。只有这一个解释。”
空中,戚哟哟放弃了挣扎,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心里叹服道:“这家伙真的好强!”
风声刺耳,她的身体急速朝地面坠去,张小卒欺身压在她的身体上方,拳头带着刺耳的破空声朝她面门袭来。她恐惧地闭上了眼睛,不敢想象这一拳落在脸上时会有多痛。
砰!
一尺多厚的条石断作几截飞了出去,沙石漫天溅射,尘土飘飘扬扬。
张小卒的拳头擦着戚哟哟耳边的发丝轰在地面上。
戚哟哟神色呆愣,随之缓缓勾起嘴角,虽然浑身被张小卒揍得钻心痛,可脸上还是露出一抹开心的笑容。
漫天尘土中,张小卒对戚哟哟淡声说道:“虽然赢的不光彩,但总归是赢了。所以让李家明天把残魂剑和惊雷木,还有北五城宅院的地契送到听雅轩。若不给,我会让家师为我主持公道。相信以他老人家的脾性,一定非常乐意去李家走一趟。”
第一百八十八章 仗势欺人
“赢得不光彩。”张小卒如是说。
他觉得自己胜之不武,因为戚哟哟没有用太阿剑。如果戚哟哟拿剑,他觉得自己极可能不是对手。
另外,张小卒还清楚记得,今天早晨在对战冼四海时,戚哟哟有用过一招非常厉害的招式,有点像他刚学到的道门符之术,但又不是。她双手结印,拍出一个巨大的齿轮罡印,竟然把海之境八重天的冼四海禁锢住,虽然仅有短短一瞬息的时间,但那是因为双方修为差距太大,相信若是拍在修为同等阶的对手身上,肯定能禁锢更长的时间。对战中身体突然被禁锢,这显然是致命的。
张小卒一直小心提防着戚哟哟这一招,但是不知是没找到施展的机会,还是欠缺了某些条件,亦或是不想用,戚哟哟并没有使出这一招。
这一点也让张小卒觉得这场较量赢得不痛快。
但不管赢得光不光彩,痛不痛快,总归是赢了。既然赢了,就得索取应得的战利品。
管它是谁家的瑰宝,管他会不会毁了谁的前程,他又不是圣人,没那么多的烂好心。
今天发生的这事让他明白了一件事,在这雁城,他们三个终究是外人。有事求着你的时候,你是座上宾,失去利用价值后便成了旁人,出了事谁都不会向着你。
与其想着靠别人,不如让自己的拳头强硬起来。
随着张小卒的身影从尘埃中走出,宣告这场二对二的比武切磋画下句号,张小卒和牛大娃完胜。同时也宣告,李家的瑰宝残魂剑和惊雷木,即将易主。
李家人看着从尘埃中走出的张小卒,无不脸色煞白,如丧考妣。而非李家的人也都抑不住地为李家感到难过,两件家族瑰宝就这么输掉了,简直如儿戏一般。
然而,刚才他们可不是这么想的。
当李昊然暴露出他的目的,想要赢取张小卒三人名下的听雅轩时,他们可都觉得李昊然狡诈如狐狸,想空手套白狼,白取听雅轩,因为他们压根没想过李昊然会输。
现在李昊然输了,他们却又觉得似儿戏一般。说出来不免有些好笑。
李昊然拿残魂剑和惊雷木,外加北五城一座宅子,去与听雅轩对赌,虽然不好说究竟哪一边的价格更高,但是论使用价值,残魂剑和惊雷木肯定甩听雅轩好几条街。
可这本就是一场心怀不轨的对赌,任谁都看得出李昊然抛出残魂剑和惊雷木后,还要外加一座北五城宅院,其目的无非是想让张小卒经不住巨大诱惑,答应这场对赌。
只可惜李昊然精心谋划了剧本的开头,却没能把握住剧情的发展,以至于结局和他预想的完全反了过来。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只能说人的盲目自信自大、巨大利益和贪念,很容易蒙蔽人的双眼,使他们做出冲动、愚蠢而又幼稚的行为。
“咳咳”烧得似焦炭一般的李昊然,突然剧烈地咳嗽,陷进地面的脑袋咳出一口口烟尘,随后双臂撑着地面,脑袋从土坑里拔出,做起了身子。
所有人看着醒来的李昊然,发现他没死,不由地一阵惊喜,可马上就换上了同情和怜悯的目光。输掉了家族瑰宝,即便是天才,也必然要遭受极重的惩罚。
“哎”孙浩轩长叹一声,脱下外套,走到李昊然身边,给他披在身上,张
嘴想要劝慰两句,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也只能再一声长叹,转身走开。
李昊然神情略显呆滞茫然,似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当他的目光落在朝他走过来的张小卒身上时,他的神情猛地一颤,脸上露出慌乱之色,目光急忙四下搜寻,在散去的尘埃中找到了躺在土坑里的戚哟哟的身影,他的瞳孔猛地一颤,惊恐之色在脸上越扩越大,直至覆盖了他整个脸庞。
“你输了。明天记得把残魂剑和惊雷木送来听雅轩。”张小卒从李昊然身边经过时淡声提醒道,他脚下一步未停,只是单纯的从李昊然身边经过,似乎李昊然这个失败者不值得他停留。
如果有一盆水洗掉李昊然脸上的黑灰,会发现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丁点血色。
“我我我没输!”一道沙哑的吼声,就像鸭子被掐住脖子发出的声音,从李昊然喉咙里爆发出来。
这一声吼似乎给了他莫大的勇气,亦或是让他把面子彻底丢在了地上,打算破罐子破摔,反正他接下来的嘶吼声又大又理直气壮:“我没有输给你,我是输给了他!输给你的是是她!不是我!”
他猛地抬手,指向戚哟哟。
全场哗然!
戚哟哟恰从地上爬起身,发现李昊然没死,高兴地差点没哭出来,她情绪激动地看着李昊然,刚想喊一声:“昊然,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只不过话到嘴边戛然而止,李昊然的话让她感到心凉。
“呵”张小卒闻言不禁气急而笑,停下脚步倒回到李昊然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李昊然,冷然问道:“她不是你李家的准儿媳吗?怎么,现在又不是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言反尔耍无赖,本就让李昊然羞愧的想找条地缝钻进去,此刻又被张小卒高高在上地俯视,偏偏这个人还是他未曾看在眼里的乡下小子,他只觉羞愤欲死,目光闪躲一刻都不敢和张小卒对视。
“她她她”李昊然想说“她不是”,可涨红着脸憋了半天也没憋出来,因为这话若是说出口,别说他大哥知道后不会轻饶他,家族里的高层也不会轻饶他,因为李昊天和戚哟哟的关系是李家一步极重要的战略部署,若是能和城主府结成亲家,那李家接下来的发展战略将会如鱼得水。
“我自然不是!”戚哟哟突然开口接过李昊然的话,目光环顾一周,严肃而又郑重地说道:“我戚哟哟在此严厉声明,我和李昊天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绝对没有掺杂一点儿女私情。我对李昊然的照顾,虽然他不领情,完全是在履行对朋友的承诺。所以,今后谁再敢议论我和李昊天的是非,便是毁我清誉,我戚哟哟必与他不死不休!”
“哟哟姐,你”李昊然眼前阵阵晕眩,感觉天似乎塌了下来。
戚哟哟看向他,冷然道:“看在你还知道喊我一声姐的情分上,我再给你一句劝告:像个男人,承担你犯下的错,学会成长!”
“哈哈哈”李昊然一瞬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眼睛圆睁,眼珠子上爬满了血丝,五官扭曲,状若疯狂,纵声狂笑,指着戚哟哟质问道:“你你是不是故意输给他的?不然以你的修为和战力,怎么可能输给他?你说,你是不是故意输给他的?”
戚哟哟表情先是
一愣,随之哑然失笑,摇摇头,理都不想理李昊然。只不过她心里实在难受,一股股委屈和憋屈涌向心头,好后悔掺和到这件事里来,把张小卒彻底得罪了不说,还不讨好,真是可悲。
张小卒很想去同情戚哟哟,可他不确定自己的同情是不是对的,因为眼下的局面正在朝一个可笑的方向发展,李昊然和戚哟哟互相撇清关系,李昊然非但一口咬定输的是戚哟哟,还说戚哟哟是故意输的,说来说去就是想耍赖。而且这和戚哟哟一开始给他挖的坑,效果几乎是一样的。
张小卒不确定,这是不是又是一个坑。自小到大他一直觉得自己很聪明,村子里的长辈们也都夸他聪明伶俐,可是和这些大家族的子弟比起勾心斗角,他觉得自己就是个憨的。
“或许我需要重新介绍一下自己。”张小卒环顾一周拱手,语调铿锵,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道:“家师,青云山,三清观,大天师,天武真人!”
此言一出,全场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随之陷入死寂。
张小卒看向神色呆滞的李昊然,凝声道:“你李家,你们七大家族,固然势大,可欺我张小卒,只怕欺不了吾师,欺不了青云山三清观。残魂剑和惊雷木,我张小卒,要定了!”
“哈哈,好好好!”一道浑厚的叫好声骤然响起,天武道人须发飞扬,大笑着从房顶纵身跃下,圆滚滚的肥硕身躯包裹在宽大的道服里,好似唱大戏的一般,滑稽的可笑,可是谁都不敢笑,因为一股让他们颤栗的气势扑面袭来。
咚咚咚
七大家族的子弟,一个个如下饺子一般,无不双腿一颤跪倒在地。冷汗直流,瑟瑟发抖。
天武道人的出现让张小卒心里一惊,不是因为打着他老人家的名号以势压人被抓现行而害怕,而是他的入微心境一直都开着,却完全没有察觉到天武道人的存在,而且看样子,天武道人在房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也就是说他的入微心境根本捕捉不到像天武道人这种级别的存在。
“师父,徒儿给您老惹麻烦了。”张小卒忙上前行礼,略显窘迫地说道。
“哈哈,无妨。”天武道人捋须大笑,道:“师父不就是用来仗势欺人的吗,不然拜来干嘛?这势,为师当给你,该给你!你且放心用便是。”
“谢恩师!”张小卒一股暖流堵在心口,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天武道人铿锵有力的话语,让他有一种找到家的感觉。
“有些话为师之前忘记和你说了,现在说与你听,你且听好了。”天武道人说道。
“弟子洗耳恭听。”张小卒道。
天武道人朗声道:“旦拜入我三清观门下,成为我三清观弟子,无论走到哪里,只要你不做伤天害理的事,三清观永远是你最强大的后盾。即便是惹了帝都龙椅上的苏翰林,只要你占理,我三清观也敢与他争一个高下。”
“弟子谨记。必不敢辱没三清观的声誉。”张小卒恭敬应道。
天武道人点点头,然后看向目光呆滞的李昊然,森然道:“明天把残魂剑和惊雷木送来,否则雁城李家,我天武老道灭了!”
灭了!
从他嘴里说出来,好似在说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可是没人敢反驳,因为他有这样的实力。
第一百八十九章 这是要死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今天的我你不屑一顾,明天的我你高攀不起。
这句话用在张小卒身上再合适不过。
七大家族的人个个表情精彩绝伦,肠子都悔青了。心说有个大天师师父你倒是早说啊,你说了我们才能知道啊,你不说我们怎么能知道呢。你说出来,谁不把你当全场最靓的崽捧起来,怎么还可能发生这些不愉快的事?
在七大家族子弟艳羡的目光注视下,张小卒三人跟着天武道人离开了院子。
天武道人甫一离去,压力顿消,所有人一下瘫软在地上,这才发现短短一会儿,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
“都去疗伤吧。”戚哟哟丢下一句话,带着一副坏心情离去。
坍塌的院墙外面,站着两个身影,万秋清和戚无为。
“昊天那小子是不错的。”戚无为一脸惆怅道。他一直非常看好李昊天,相貌堂堂,资质绝绝,年轻有为,还特别有上进心。虽不说已经成了他心中的准女婿,但至少已经是择婿的标准。可是经此一事,这两个孩子之间怕是没可能了。
嗯,是一定不可能了。
他绝不会答应闺女嫁进这样没担当的人家。
万秋清却冷哼一声,道:“婚姻中若掺杂了利益,幸福就不会有保障。今天你是城主,他待你闺女如珍宝,明日你被罢黜,他指不定立刻送你闺女一封休书。”
戚无为摇头笑道:“偌大雁城,青年俊杰何其之多,论相貌、才华、资质、家世等等,各种各样应有尽有,难道就没有一个你看得上的?就一眼相中这个连我一半英俊都没有的乡下小子了?”
“啐。不要个老脸。”万秋清没好气地啐了他一口,道:“不是我相中了,而是你家闺女自己相中了。老娘就纳闷了,你家闺女向来眼高于顶,看男人那都是拿鼻孔瞧的,怎么就瞧上这么一个又穷又丑又傻的小子了呢?莫非随我?好的不挑,专捡歪瓜裂枣的?”
“”戚无为一口闷气卡在嗓子眼,瓮声道:“好好说话,不准指桑骂槐。”
瞧着戚无为的郁闷样,万秋清不由地噗嗤一乐,望着戚哟哟离去的背影,竟含着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说道:“你家闺女和傻小子结下的疙瘩不太好解啊,你看她眉头都快皱到一起了。”
“有你这样当娘的吗?”戚无为颇为无语道。
北八城的天空笼罩着白色的烟雾,空气里弥漫着呛鼻的烧纸和烧香的味道。每家每户门前都有一堆厚厚的纸灰,和香根堆摞得如小山一般高的香炉,大门门扇、门楣、门框都贴满了驱邪镇鬼黄纸符咒。有些富裕人家,就连院墙上都贴了符咒,有的甚至用朱砂当漆料,把整个院墙刷了一遍。
此时已经入夜两个时辰,整个北八城一片死寂。只有偶尔一阵风吹过,吹得空气里的烟雾缭绕盘旋,吹得满街的纸钱四处乱飞唰唰作响。那被浓烟遮挡的惨白月光,好不容易透射进来,照在那竖在街道两侧的黑白蓝绿纸人身上,使得空寂的街道愈加阴森恐怖。
北八城的鬼越闹越凶,已经扰得整座城风声鹤唳。夜幕一降,家家闭户,不亮灯不出声,生怕招来索命的厉鬼。
人们躲在房间里,瑟瑟发抖,只盼院门外的纸钱和贡香能够让厉鬼满意,只盼门窗上的黄纸符咒能把妖魔鬼怪挡在外面,只盼房间里供着的菩萨佛祖能显灵护佑,保他们平安。
然而,每天晚上依然有上千人被厉鬼索命,其中不乏有权有势的大户人家,烧了一
车车纸钱,点着丈许高小树一般的高香,帖的是城里赫赫有名的道爷用最好的黄纸和朱砂写的符咒,可仍然没能逃脱厉鬼索命,全家被杀,惨不忍睹。
最让北八城人们绝望的是,似乎没人能够降服得了作恶的厉鬼。
东城区的总捕头赵刚和几十个捕头,请来老道半夜捉鬼,结果全部命丧厉鬼之手。
西城区的总捕头甄元武,夜里巡逻,惨遭不幸。
特别行动组司,倒是没有主动招惹厉鬼,可是却被厉鬼一夜灭门。
上面陆续派来的超级高手,特别行动司的强者,佛门高僧,道门真人等等,竟没有一人能在北八城活过一夜。
恐惧和绝望笼罩着整个北八城,阴霾下的人们眼看就要精神崩溃,撑不下去了。
午夜十一时,东城区一座两进的小院,位于东向侧的卧房突然点亮了灯火,不是这家主人起夜如厕,而是他刚刚睡醒。
他起身坐在床边,双手握拳,双臂朝两侧伸展,撑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嘴里发出舒服的呻吟声,可见他这一觉睡得非常舒服。
在这风声鹤唳、人人自危的紧张时期,他还能安心睡觉,夜里点灯,行常人之不敢为,若非心大之人,那必是有非凡能耐,不惧厉鬼。
一个样貌俊俏的丫鬟,从衣柜里取出一件白色长衫,服侍坐在床边的年轻公子穿戴。
“昨天夜里又死了很多人吗?”年轻公子一边享受丫鬟的服侍,一边声音慵懒地问道,一点也不怕说话声音引来厉鬼。
丫鬟睡眼惺忪,也是刚睡醒不久,听见自家主子的询问,惺忪睡眼一下睁大许多,娇柔的身体禁不住打了个冷颤,点头道:“据说昨天一夜被厉鬼杀了三千多人,太可怕了。幸亏公子你有护身法宝,让厉鬼不敢靠近,否则奴婢现在也得和他们一样,一到夜里就提心吊胆、恐惧难安,连眼都不敢闭一下。”
丫鬟既害怕又庆幸地拍打她的胸脯,扭头看向房间里的茶桌,目光落在茶桌上一把古旧生锈的短剑上,短剑看外表普通至极,她看不出一点不寻常的地方,可她家公子告诉她,这是一把能够驱邪镇鬼的宝剑,有它在,任何妖魔鬼怪都不敢靠近半步。
丫鬟向来对自家公子的话深信不疑,再加上这些时日全城恐慌,人人自危,食不下咽,夜不能寝,而她家公子却每天憨吃酣睡,完全没把闹鬼的事往心里去,这让她对古旧宝剑能够驱邪镇鬼的说法更加深信不疑。继而也跟着放松心情,憨吃酣睡起来。
年轻公子听见丫鬟拍打胸脯发出的啪啪声,目光条件性地看过去,一片皎洁雪白顿时映入眼帘,那齐胸的衣襟随着丫鬟白嫩小手的拍打一扇一合,虽然只扇开一道小小的间隙,可他的个头比丫鬟高许多,眼睛居高临下,顺着小小的间隙恰好把藏在里面的春色一览无遗。
一股热流在年轻公子小腹处急窜而起,使他生出一把撕开那碍眼的衣襟,把这个已然出落得成熟的可人儿按在床上好好宠幸一番的冲动。这个念头刚生,就似大火燎原一般,瞬间侵占了他的大脑,让他无法再思考其他,他的眼睛里射出炽热的光芒,一把抓向侍女的胸前。
可是就在他的手指即将碰触到侍女的身体时,又似被毒蝎蜇了一般,猛地缩回。与此同时,一股腥甜的味道在他口腔里爆开,是鲜血的味道,因为他在舌尖上咬破一个血洞。正是这股钻心之痛止住了他的**。
年轻公子忙把视线从浑然不知发生了何事的丫鬟胸前移开,干咳
两声,故作严肃道:“今后不准再穿这么暴露的衣服,把身体遮严实咯。”
他不理解自己最近是怎么了,为何各种**都越来越强烈。想去赌场赌钱,想去拳场看拳赛,想把和他有仇的人全杀了,想把丫鬟给总之,念头一生,就会像刚才一样,难以控制。
他虽不理解,可他知道这极不正常,所以他一直在极力控制**,以至于好好的舌头已经被他咬得千疮百孔。
“是。”丫鬟闻言既委屈又羞臊地应道。
委屈不是因为自家公子骂她穿的少,而是因为自家公子始终没有宠幸她,似乎是嫌弃她。羞臊是因为这两天她故意穿的少了些,感觉是被自家公子发现了,所以臊得慌。
年轻公子看向茶桌上的古旧短剑,心中苦笑连连,心道:“什么狗屁的宝剑,不过是路边捡到的一块烂铁罢了。”
他之所以捡这么一件破烂回来,不过是为了给丫鬟吃一颗定心丸,让她安心度日罢了。
在他看来,提心吊胆过一天也是过,憨吃酣睡过一天也是过,反正只要厉鬼找上门来肯定逃不掉,那何不憨吃酣睡的过呢?
“咱们附近有人死吗?”少年公子问道。
“有!”丫鬟压低声音应道,似乎怕声音大了把厉鬼招来,她神情恐慌地说道:“东边韦员外家,全家老小连带奴仆护院,一个不剩,全被厉鬼杀了。”
“韦韦三炮,韦自知家?”少年公子闻言不由地倒抽一口冷气,有些不太敢相信地问道。
同时他的脸色快速地失去血色,心中掀起无限恐惧,因为这位韦员外家就住在他院子东边第六家,也就是说昨天夜里,索命的厉鬼距离他们主仆二人只有几百步的距离,而他们主仆二人竟然一点动静都没听到,想想都觉得后怕。
“是。”丫鬟点头答道。
少年公子慢慢地坐回床上,摇头苦笑,神情苦涩道:“韦三炮这个混球,上次在拳场对赌,他丫的输了个底掉,还欠我五万两没给呢?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死了?”
他平日里和韦三炮见面就掐,巴不得这厮死无葬身之地,可现在这厮真的死了,他心里非但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空落落地,有一股难言的悲凉感。
“韦家被厉鬼灭门的消息一下就传开了,人们疯了一般冲进去抢掠,偌大的家业短短半天就被抢掠一空。”丫鬟说道。
“可以想象。”朱子筇点头道,因为在这之前被灭门的几户大家,都是消息一传出就被闻讯而来的人们抢掠一空。可笑的是,韦家前天还抢了于家的东西呢,恐怕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这么快就轮到自己了。
忽然间,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朱子筇脑海里冒出,随即迅速扩大,他猛地看向丫鬟,语调略微急促地问道:“城南的洪家呢?是不是也被厉鬼灭门了?”
“啊!公子你是怎么知道的?!”丫鬟瞪大眼睛诧异地问道。
咕噜
朱子筇猛地咽了口口水,盯着丫鬟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告诉我,白天你没有跟着大家一起去韦家抢东西。”
丫鬟被朱子筇的眼神吓到了,而听见朱子筇的话后更是脸色瞬间失去血色,两只手抓在一起揉捏,声音颤抖嗫嚅道:“公公子,对对不起!奴婢奴婢,去去了!”
此言一出,朱子筇只觉好似一道天雷劈在了天灵盖上。
这是要死啊!
第一百九十章 诡笑
“你”朱子筇气得耳鼻喷火,一巴掌甩向丫鬟,可最终还是没舍得把巴掌糊在粉嫩的脸蛋上,摇头哀叹一声,狠狠拍在自己大腿上,瞪着丫鬟气怒问道:“你去他家抢什么啊?我是缺你吃了,缺你喝了,还是缺你穿了?!”
丫鬟听出了自家公子话语里的极度愤怒和怨怼,知道自己必然是闯了大祸,当即吓得浑身颤抖,扑通一声跪下,脑门磕在地上,眼泪哗哗往下流,呜咽道:“公子,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请您狠狠责罚奴婢!”
“把你的眼泪憋回去!说,你去韦家抢了什么东西?!”朱子筇喝问道。
“奴婢想去抢韦三公子手里的那幅东芝先生的真迹。”丫鬟憋着泪水答道。
“该死!”朱子筇一拳捶在大腿上,郁闷道:“我确实是喜欢那幅鸟飞天仙图,可也没让你去抢死人的东西啊。你啊你诶”
朱子筇歪头重重一声叹息。
这幅东芝先生的《鸟飞天仙图》真迹,他和韦自知只提了一口,想让韦自知用这幅画抵那五万两银子,可是韦自知没答应,哪想到竟然被丫鬟记住了。以至于她得知韦家灭门后,就跑去想帮他把这幅画弄到手。
有些事好似早已注定,躲是躲不掉的。
“哎”朱子筇摇头苦笑,道:“丫头,咱俩可能要被你给害死了。听你语气,你似乎并没有抢到《鸟飞天仙》,那你抢到什么了?说出来听听,让我看看咱主仆二人的命值多少钱?”
大前天夜里,于家被厉鬼灭门,第二天韦家得知消息,立刻派人去于家抢掠财产,结果当天夜里韦家就被厉鬼灭门。
朱子筇本来并没有多想,只不过是想感叹一声世事无常祸福难料,可突然间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出现,于是他问丫鬟城南洪家是不是也被厉鬼灭门了,丫鬟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而同被厉鬼灭门的洪家,也和韦家一样,有派人去于家抢掠财产。
同是抢了别人家的东西,同是当天晚上就被厉鬼灭门。
这是巧合吗?
朱子筇好想说是巧合,可直觉告诉他这绝非巧合。
所以他在得知丫鬟有去韦家抢东西后,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陷入到极大的恐慌和害怕
当中。
丫鬟起身走到衣柜旁边的储物柜,打开柜子从里面端出一个不大的暗红色方形锦盒,走回到朱子筇面前重新跪下,道:“奴婢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把值钱的东西抢光了,奴婢没找到《鸟飞天仙》图,但是在韦家主卧床腿底下的地砖下面发现一个暗格,暗格里藏着这个锦盒。奴婢猜测里面肯定是好东西,所以”
朱子筇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道:“所以就没着急打开,等着你家公子睡醒后一起分享惊喜?”
朱子筇边说边接过锦盒,上下前后打量了一番,发现就是做工精致了点,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用一把小巧的铜锁锁住,似乎也不难开。他抓住铜锁,真元力鼓荡,咔嚓一声,轻易就把铜锁锁柱捏断。
打开锦盒,主仆两个都不禁愣了一下,本以为里面盛的是什么稀世珍宝,万没想到锦盒里只有一张纸,一张普普通通,只有手掌大小的纸片。纸片上有一道歪歪扭扭的线,就像蚯蚓爬的似的,没有头尾,没有字解。看得主仆二人一脑门问号。
丫鬟盯着白纸,嘴一撇,眼泪哗哗地往下流。心里委屈。要知道锦盒里是这么个玩意,她还不如抱块地砖回来。
朱子筇盯着纸片看了一会,实在看不出什么门道,便把纸片放回锦盒,随手扔到床上,起身走到床尾墙边,取下悬挂在墙壁上的长剑。
当啷!
房顶的瓦片突然响了一下,似有东西在房顶走动,主仆二人当即头皮发麻,汗毛乍竖。
“嘘!”朱子筇朝丫鬟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指了指油灯,示意丫鬟去把油灯灭了。他悄无声息地拔出长剑,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向窗边,手指在舌头上蘸了点唾沫,在窗纸上戳了一个洞,顺着小洞往院子里看去。
淡淡的月光透过空气里的白雾洒落在院子里,静悄悄一片,什么都没有。可就在他要把目光收回时,一道黑影突然从房顶跃下,像一只大猴子,轻盈地落在院子东侧的墙头上。
就着月光,朱子筇虽然看得模糊,可还是被黑影的可怖样貌吓得差点大叫出来,他猛地用手捂住嘴巴,只觉头皮下面似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尾椎骨顶上来的寒气,快要把他背脊的皮给鼓起来了。
那可怖黑影蹲在墙头上,忽然
扭头看了过来,那几近滋出眼眶的眼珠子在夜幕里射出幽幽绿光,它一侧的嘴角勾了起来,露出一个森冷的诡笑。
朱子筇吓得呼吸都停滞了,他知道,墙头上的怪物看见他了,那恐怖的诡笑是冲他笑的。他的心早已顶到了嗓子眼处,砰砰砰,如擂鼓一般猛烈跳动。然而就在他以为墙头上的怪物就要扑过来时,它竟然纵身一跃去了院墙东面的人家。
“他家今天是不是也去韦家抢东西了?!”朱子筇一把抓住丫鬟的肩膀,指了指东面人家,压低声音急切而又惊恐地问道。
“是是!”丫鬟答道。她能感受到朱子筇内心的恐惧,因为朱子筇的声音都哆嗦得不成溜了,抓住她肩膀的手更是如筛筐般剧烈抖动。
“走走走!”朱子筇急切道,“厉鬼已经去他家了,下一个就是咱们家。快逃!”
张小卒三人跟在天武道人身后,走在死寂的大街上,踩着满街的纸钱,看着街道两侧蓝绿黑白的纸娃娃,后脊梁一直凉飕飕的,就跟有人在背后吹冷气似的。
“小卒,你的血是不是不管用了?”牛大娃拽了拽张小卒的衣角,小声问道。
他两只眼睛上涂抹了张小卒的纯阳血,本以为能在阴气森森的街上看到满大街的厉鬼,谁知道这都走了小半个时辰,竟然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让他不禁怀疑起张小卒的血是不是不管用了。
张小卒摇头说道:“我也没看见厉鬼。”
牛大娃给了张小卒一个眼神,示意他问问走在前面的天武道人。
天武道人好似看见了一般,突然开口说道:“没有鬼,你们自然什么也看不到。饿不饿?”
“啊?”张小卒一下没反应过来。
“老夫问你们饿不饿?”天武道人又问道。
“饿!”牛大娃极其肯定地点头。
“是有点饿!”张小卒略显羞涩的点头道。
“有壶酒最好不过。”周剑来道。
“喏。那里就有。”天武道人抬手一指前面。
张小卒三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竟是一户人家摆在门口的供桌,供桌上三牲六畜、瓜果梨枣和糕点摆了满满一桌。
可,这也不能吃啊。
第一百九十一章 仇人见面
这户人家高门大院,宽阔敞亮的门楼下悬着一块褐底金边的匾额,上面两个鎏金大字董府。
朱红的大门上贴满了黄灿灿红艳艳的符咒,一看就知道是上等的黄纸和朱砂写出来的,高大的院墙整个用朱砂刷了一番,隔着淡淡的烟雾看去,好似血洗的一般。
门旁两侧一对镇宅石狮,高大威猛,栩栩如生。石狮的眼睛好似也用朱砂漆过,通红如血,似要择人而噬。张开的嘴巴里,摆着一盏油灯,远远看去,好似嘴含瑞光,将要喷薄而出。
石狮中间的空地上,最前头一鼎半丈多高的巨大青铜香炉,香炉里插着三炷小树一般的高香,香头燃得正旺,有徐徐香烟飘散开来,芬芳沁鼻,煞是好闻。
香炉两旁纸灰及膝,已经被风吹散许多,门前的大街上全都是,也不知一共烧了多少纸钱。
香炉后头摆着一张宽大的八仙供桌,供桌上三牲在前,六畜在后,五谷杂粮、瓜果梨枣和糕点摆桌尾,桌角摆着一壶酒,五个酒杯顺着桌沿一字排开,杯里斟了酒。
天武道人径直走向供桌,路过地上纸灰堆时,袍袖一甩,那厚厚的纸灰便打着旋地飘向远处,走到供桌前毫不避讳,也毫不客气,一手摁着猪头,一手抓着猪耳,用力一扯,整个猪耳被他撕在手里,一口下去,满嘴生香,禁不住朝张小卒三人竖起大拇指,赞道:“香,真香!厨艺真不错!”
“”张小卒三人看得目瞪口呆,这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们也不会相信道门的大天师竟然偷别人家的贡品吃,这这这实在太掉身份了。
再者,贡品能偷吃吗?不管是供神还是供鬼的,都会遭报应的吧?
但是想到眼前这位的身份,三人心里也就释然了,心想这户董姓人家供神供鬼,还真不如供眼前这位来得实在。
天武道人走到桌对面,端起一杯酒滋溜一口,一饮而尽,赞道:“好酒!”
说着,又连喝三杯。
牛大娃被钻鼻的肉香勾得馋虫大动,喉头蠕动,咕咚咕咚,连咽好几大口唾沫,忍不住上前一步,向天武道人小心翼翼问道:“前前辈,我们能能吃吗?”
天武道人看向他笑问道:“咱们是来干什么的?”
“抓、抓鬼的。”牛大娃答道。
“他家摆这些贡品为了啥?”天武道人又问。
“嗯,求神佛保佑,亦或是求厉鬼高抬贵手,不,是高抬鬼手,放他们一条生路。”牛大娃道。
天武道人说道:“简单点说就是求平安,而我们就是来给他们送平安的,也就是说这桌菜是专门给我们准备的。既然是给我准备的,自然能吃。”
牛大娃一脸懵逼,继而又一脸崇拜地看着天武道人,感觉他老人家说的好有道理,当即放下顾忌,吸溜一口流到嘴角的口水,伸手抓向猪头。
“住手!”天武道人突地大喝一声。
“啊!”牛大娃吓得嗷唠一嗓子,一蹦老高,神色惊慌,目光警惕地四下扫视,压低声音问道:“前辈,怎么了?厉鬼来了吗?”
张小卒和周剑来也被吓了一跳,警惕地看向四周。
“别怕,鬼没来。”天武道人被三人的紧张模样逗乐了,大笑道:“老夫只是想说,桌上的东西你们随便吃,但唯独不能动猪头,因为猪头是老夫的最爱。”
“前辈”牛大娃一脸幽怨地看向天武道人,拍打着胸口闷声道:“您吓死我了。我得吃只鸡补补。”
说着就伸出手撕下一只鸡腿,恶狠狠地
撕下一大口,顿时满嘴喷香,禁不住向张小卒和周剑来竖起大拇指,赞道:“嗯,好吃,好吃!快尝尝!”
张小卒和周剑来相视一笑,当即抛去心中顾忌,迈步走向桌边。
空寂无人的街道上,朱子筇一手持剑,一手拽着侍女的手,一路狂奔。
街道上只有他和侍女急促的脚步声和喘息声,声音在空荡的大街上盘旋回荡,没有丁点其他声响,好似整座城已经变成一座死城、空城,只剩下他们二人,还有那追在身后的可怕怪物。
可怕的寂静,让二人心中愈加绝望。
“公公子,奴奴婢跑跑不动了!你你快跑,别别管我!”丫鬟突然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她的脸上大汗淋漓,脸色正在由剧烈运动造成的潮红色快速变得苍白,因为她的体力已经消耗殆尽,若不是被朱子筇强行拉拽着,她早就无力瘫软在地上。
朱子筇左臂猛地一拽一揽,把丫鬟娇弱地身躯揽进怀里,拼尽全力往前狂奔。这一刻他好后悔,后悔平日里游手好闲,没有下功夫修炼,否则不会这般狼狈。
匆忙间,朱子筇回头瞥了一眼,心再一次往下沉了一截,因为身后的黑影依然在不远不近地吊在后面,藏在烟雾中半隐半现,好似在和他们主仆二人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要把他们主仆二人玩得筋疲力尽才会扑上来吃掉他们。
“狗杂种!”朱子筇歇斯底里怒吼一声,脚下猛然施力,速度又往上提了一截,这一次他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如果在力竭之前不能达到目的地,那就只能瘫在地上等死了。好在目的地已经在前方不远处,只差几百步就到了。
终于,前方的黑夜中出现了三个光亮。
朱子筇心头一喜,知道那是董府门前的高香和两座镇宅石狮嘴里含着的神威灯发出的光亮。
他听丫鬟说过,董大官人家里请来一位道法高深的道爷,院门前非但帖满了厉害的符咒,还布了秘法禁制,法力无边。据说就算是地府里捉人的黑白无常来了,都要被挡在门外。
董府,就是朱子筇的求生之地。
随着距离的急速拉近,董府门前的景色迅速地呈现在朱子筇视野里。
突然,他先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咀嚼声,随之视野里出现四道身影,看情况应该是围着一张方桌吃东西。紧接着距离快速拉近,略微看清大概后,顿时吓得亡魂皆冒,腿肚子打拧,脚下接连几个趔趄,差一点摔倒。
朱子筇猛地刹住脚步,惊疑不定地望着董府门前。
高香燃烧的青烟袅袅洒下,遮挡了朱子筇的视线,使他无法看得真切。但是大概情景他已经看得非常清楚,有四道身影正围着董家摆在门前的供桌吃东西。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四个妖魔鬼怪在吃贡饭,如何能够不吓。
“来者何物,是人是鬼?报上名来!”
一道喝声骤然响起,朱子筇闻言大喜,知道前面是人而非鬼,当即急迈脚步往前冲去,同时带着喜极而泣的颤音喊道:“求道爷救我主仆二人一条贱命!大恩不敢言谢,日后但有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以为桌边的四人就是董府请来的道爷。
朱子筇脚下速度极快,说话的时间就到了近前,神情不由地愣了一愣,只见四个人一个个满嘴油腻,哪有半点高人的风范。仅有一个矮胖的老头,穿着一身宽如戏服的道服,好不滑稽。一眼看去,倒像是一个假老道带着三个跟班,打着降妖捉鬼的幌子,到处骗吃骗喝的干活。
朱子筇的第
一反应就是心里骂娘,觉得董家真是病急乱投医,连这么明显的江湖骗子都分不清就往家里领。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其中两个人的脸上时,突然觉得眼熟,表情怔了一怔,脑海里浮现出两道身影,旋即失望的心情为之一振,脸上再次露出狂喜之色,放下怀中丫鬟,往前疾走两步,拱手作礼道:“在下朱子筇,见过真人!”
他先向看上去像假老道的天武道人问好,天武道人正抱着猪头奋战,没空搭理他。他尴尬一笑,又向牛大娃施礼:“见过这位公子!”
“好说。好说。”牛大娃扬了扬手中啃了一半的鸭架子,又小声嘟囔了句:“不是鬼怪就好。”
朱子筇然后看向张小卒和周剑来,拱手道:“见过张公子,周公子。”
朱子筇眼里的假老道和三个跟班,不是别人,正是肚子饿了,恰好在董府门口看到一桌贡品,当即百无禁忌胡吃海喝起来的天武道人和张小卒三人。刚才那一声喝问,出自牛大娃之口。
“你认识我二人?”张小卒听见朱子筇直接道出他和周剑来的姓,而且看朱子筇的表情反应,应该是认识他们两个,不由觉得好奇,因为他已经仔细打量过朱子筇和他身后的丫鬟,发现自己并不认识这二人。
朱子筇点头笑道:“那日张公子和周公子在地下拳场大展神威,在下三生有幸,恰好就在拳场里,目睹了二位公子精彩绝伦的战斗,这些时日每每想起,总是抑不住地让人热血沸腾。”
张小卒和周剑来顿时恍然,原来是那晚拳场的看客,能认出他们两个倒也不奇怪。
张小卒看向朱子筇来的方向,微皱眉头问道:“朱公子为何在这深夜,于这寂静无人的大街上,奔跑得这般狼狈,还大呼救命?”
朱子筇当即单膝跪地,拱手哀求道:“求真人和三位公子救我主仆二人一条贱命。”
“求大人救命!”丫鬟忙跟着跪地哀求,经朱子筇的话语提醒,她也忍住了张小卒和周剑来,想到那日张小卒和周剑来在擂台上的盖世神威,心里一下子觉得有救了。
所以她一跪下就如鸡啄米般的磕头,光洁的额头在坚硬的石板地面上磕得砰砰直响,没用几下就磕出了血,可她似乎不觉得疼一般,依然猛磕。因为她心中已然打定主意,今晚即便把脑袋瞌碎了,也要求得面前的这四位本领高强的大人们救她家公子。
张小卒忙上前扶起朱子筇和他的丫鬟,道:“朱公子且起身慢慢不必说了!”
正说着,张小卒的瞳孔突然猛地一颤,因为有一个他熟悉的恐怖身影进到了他入微心境的笼罩范围内,不用再问,朱子筇和他的丫鬟定然是被石像厉鬼追到这里的。
虽然已经在梦境里见过,也向天武道人等讲述过石像厉鬼,可这也是他第一次真切的见到石像厉鬼,那可怖的面目和梦境里的一模一样。
想到它附在自己身上,从黑森林的地下坑洞里一路来到这雁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他身上种下一缕鬼魂气,想陷害他,让他帮它抵挡天罚,张小卒不禁感到毛骨悚然,同时又怒火奔涌。
往前大踏两步,冲着烟雾缭绕的空寂街道怒吼道:“大胆妖孽,还不快快滚出来受死!”
夜很静,张小卒的喝声极大,所以声音传得极远,传进周围的房舍里,吓得一干不敢入睡的人缩进被窝里瑟瑟发抖。
街道远处,视野的尽头,烟雾缭绕,没有丁点声响回应张小卒的怒吼。
然而张小卒手中的骨刀骤然斩了出去。
第一百九十二章 战争的号角
一道刺耳的金铁交鸣声骤然响起,张小卒手中的骨刀砍中了什么坚硬的东西,火花四溅。可是空气里除了高香飘洒的淡淡青烟外什么都没有,谁都没看见骨刀砍中了什么,包括张小卒自己。
这一刀是张小卒凭借对危险的直觉砍出去的,而不是他看见了什么东西,然后才砍出去的。
可是他的入微心境一直是展开的。
张小卒不禁悚然,因为他清楚的看见石像厉鬼突然凭空消失在他的入微心境笼罩的区域内,紧接着他就感受到有强烈的危险逼近,于是手中的骨刀想也没想砍了出去。他虽看不见,但知道骨刀砍中的坚硬物体肯定就是石像厉鬼。也就是说他的入微心境对进入隐身状态的石像厉鬼不起作用。
“小卒,快给我点血,我什么都看不见。”牛大娃急声喊道,他还以为是抹在眼上的纯阳血,时间太长失去了效用。
“我也看不见。”张小卒沉声应道,手握骨刀,机警地看向四周,入微心境聆听万物之声,可依然找不到石像厉鬼所在,让他不由地心急起来。
“看过来。”天武道人喝道。
张小卒几人闻言,忙转头看过去。
天武道人腾出一只油手,对着面前的空气虚画几下,同时嘴里念念有词道:“天地乾坤,诸神降法,借我神通,开我天眼,看清阴阳急急如律令!”
“令”字音落,他面前的空气中顿时凭空显现出波光流转的金色符,他伸指在符上一点,符顿时化作五道流光,分别射向张小卒五人的眉心。
张小卒五人只觉眉心一点清凉沁入,随之视野骤然明亮,惊讶地发现一切事物都变得清晰异常。之前他们看东西,因为空气里弥漫着太多烧纸烧香的烟尘,总感觉朦朦胧胧的,但现在不一样了,虽然空气里依然有烟尘迷雾,但是已经无法遮挡他们的视线。
五人心里不由地敬佩天武道人道法高强,尤其是朱子筇主仆二人,当即吃了一颗定心丸,不敢再对天武道人有一丝亵渎之心。
天武道人说道:“难怪连海之境八重天的高手也惨死在这畜生爪下,原来它竟然能随意穿梭于阴阳二界。老夫已经帮你们开了天眼,可以让你们看见阴阳,如此它便无所遁形了。”
张小卒转身往身后看去,其实不用转身他也已经看见,因为天武道人的道法不仅作用于他的一双肉眼,似乎给他的入微心境也开了天眼。
前方二十步外的街道上,石像厉鬼正静静地半蹲在那里。它那对几乎凸出眼眶的眼珠子,射出人的幽幽绿光。上下两排尖长而细密的牙齿,锋利的轻易就能撕碎人的身体。细密乌黑的鳞片,在惨淡的月光下散发着森然冷光。
“啊妖怪”丫鬟胆子甚小,甫一看见石像厉鬼可怖的样貌,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尖锐的叫声带着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划破了宁静的夜空。
前街后巷,左邻右舍,不知有多少家的人被她的尖叫声吓得亡魂皆冒。有些胆小的,甚至已经瘫软在被窝里,屎尿横流。
丫鬟尖锐地叫声似乎也刺激到了石像厉鬼,它锋利的前爪突然切豆腐般切进条石街面,形似人脚的后爪猛蹬地面,身体弹地而起,速度快如闪电,在空气中化作一道光线,扑向丫鬟。
叮!
吱啦
张小卒横跨一步,封堵石像厉鬼的攻击路线,骨刀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圆弧,狠狠地砍在石像厉鬼身上,并在其身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火花。
砰!
石像厉鬼结结实实受了张小卒一记大回旋,身体狠狠地摔回街上,砸在地上撞断了好几根厚重的条石,然而它身体被骨刀砍中的位置,仅有一道细细的白色划痕。
它嘴里发出一道似鸟又似兽的怒吼声,身子一滚翻身爬起,抖
了抖身子,重新摆出进攻的姿态,似乎张小卒一记大回旋只是让它疼了一下。
深知骨刀究竟有多锋利的张小卒、周剑来和牛大娃,见状无不为之色变。
嘭。
一声爆响,牛大娃身上骤然窜起一尺高的蓝色火焰,飞身扑向石像厉鬼。
“幽幽冥鬼火?”朱子筇望着牛大娃身上的蓝色火焰,吓得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里瞪出来,下意识地伸手把丫鬟拽到自己身边,生怕不小心沾到牛大娃身上的蓝色火焰。
砰!
牛大娃被蓝色火焰包裹着的拳头,狠狠轰在石像厉鬼头上,拳头甫一碰触到石像厉鬼身体,石像厉鬼身上顿时燃起蓝色火焰,只一瞬间整个身体就被蓝色火焰吞没。
然而只听咔嚓一声,牛大娃嘴里一声惨叫,他的拳头非但没把石像厉鬼轰飞,反而手腕被巨大的反震力震得脱了臼。
牛大娃压根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副情形,以至于大脑有瞬间失神,被石像厉鬼一爪子拍中胸口。
嗤啦一声。石像厉鬼尖锐的爪子斜跨牛大娃的胸膛划过,牛大娃身体倒飞出去,同时有鲜血洒落长空,显然石像厉鬼这一爪伤他不轻。
“大娃”张小卒惊呼。
“没大事。”牛大娃应声道,凌空一个拧身,稳住身体落地,身上的蓝色火焰朝胸口涌去,竟然开始修复鲜血淋漓的伤口。
张小卒几人看在眼里,心中无不啧啧称奇。
不远处,石像厉鬼根本不惧牛大娃的蓝色火焰灼烧,一抖身子,好似抖灰尘一样,轻松抖落身上的蓝色火焰。
这一点张小卒倒不太意外,因为凤尾火鸟的滔天火焰都奈何不得这石像厉鬼,牛大娃的蓝色火焰虽然新奇,但其威力相较于凤尾火鸟的火焰应该还差许多。
“别白费力气了。”天武道人突然开口说道,“它是阴魂幻化的阴灵,藏身于阴界,有时空之力护身,你们用阳间的招式自然不管用。想杀它,得用这个。接剑!”
天武道人袍袖一甩,藏于袖中的九九诛邪金钱剑飞射而出,只不过剑柄上有个小豁口,少了一枚古钱。
少的这枚古钱是在给戚长空驱除红毛尸毒时,天武道人感应到了红毛尸毒的源头,一具古尸。他在那枚古钱上施了咒法,古钱遁入虚空,沿着他一刹那间的感应之力,追寻古尸的藏身之地去了。
这枚古钱上有他一滴心头血,只要他愿意,他时刻能感应到古钱所在的位置。
九九诛邪金钱剑虽然少了一枚古钱,威力有所折扣,但拿来对付鬼王级别以下的妖魔厉鬼,绰绰有余。
张小卒伸手一抓,将九九诛邪金钱剑抓在手中,把骨刀递给周剑来。
九九诛邪金钱剑抓在手中,并无异样感觉,张小卒将其横在眼前好奇打量一番,发现就是以红绳串着古钱币编织成的一把剑,没有剑锋,怕是连根麦秸都割不断。
天武道人似乎猜到了张小卒心中所想,给张小卒介绍起九九诛邪金钱剑,道:“此剑乃是用九九八十一枚古钱,取红绳编织而成。每一枚古钱都是阳童满月之日请的替身钱,以侵染了脐血的红绳挂在脖子上随身佩戴,每三个月取一滴舌尖精血滋养,如此九年方成一枚至阳之钱。我们道宗称之为九九诛邪金钱剑,专门对付妖魔鬼怪所用。你可以斩它一剑试试威力。”
听见天武道人说完古钱的来历,所有人都不禁咋舌。张小卒握剑的手忙松了点力,生怕一不小心把古钱攥坏了。
嗖。张小卒形如鬼魅,瞬间跨越二十多步的距离,出现在石像厉鬼的面前,九九诛邪金钱剑顺势斩出。
嗤啦!
就像烧红的烙铁扔进冰水里的声音,九九诛邪金钱剑毫轻易切开了石像厉鬼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身体,将其一斩两半。
石像厉鬼的躯体似燃烧起来一般,在空气中迅速湮灭,化作一缕缕焦臭刺鼻的青烟,飘散在空气中。
突然,一颗枣子大小,似气又似水的黑色晶莹流体,从石像厉鬼湮灭的脑壳里射出,想要逃离。
张小卒只觉眉心处窜起一股热流,紧接着他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力自眉心涌出,将那已经射出一丈多远的黑色晶莹流体猛地吸扯回来。
“别动。”天武道人出声叫住想要闪躲的张小卒,说道:“是魂力,对你眉心之物有滋补之用。”
张小卒听话没有闪躲,任由黑色晶莹流体射在眉心上,他只感觉一股沁凉的气流钻进眉心,随即化作暖洋洋的热流,在他眉心下面盘旋流动,感觉非常舒服。
“这就完事了?”牛大娃摊手问道,他心里有点不真实感,甚至感觉有点搞笑。他和张小卒拼死拼活没打掉石像厉鬼一片鳞,结果天武道人法器一出,杀它简直就像杀鸡一样简单。
天武道人张口想要说话,却被骤然响起的一道浑厚肃穆的钟声打断。
当
钟声是从中央城方向传来的。
朱子筇神色大变,诧异惊叫道:“这是中央城天钟的声音!雁城,出大事了!”
当
钟声每隔三十个呼吸响一声,声音浑厚响亮、深远悠扬,传遍了雁城每一个角落,叫醒了熟睡中的人们。
当
天钟一响,必有大事发生,而钟声的次数又分别代表着不同的事件。
三十六声、五十四声、七十二声、九十八声可钟声依然没有停止。
一百零八声,最多也只有一百零八声。
这是战争的号角。
一直缠绕在人们心头,为人们所深深恐惧的战争,终于还是来了!
利剑割裂了少年的喉咙,鲜血飙射,喷洒在破败的竹制院门上。少年双手握住剑柄,剑尖朝下,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剑身刺进地面五寸,死而不倒。
他听哥哥说,战场上的杀神将军,都是死而不倒。可惜他没机会上战场了,也就没有机会成为杀神将军,但他希望自己能像杀神将军一样死而不倒。
“要是能战死沙场就好了!”
“钟声来得太晚了啊!”
“好后悔啊!”
“白云城的小子,你为什么要来雁城?!为什么?!”
少年带着懊悔以及满腔愤怒和怨怼失去最后的意识。
他懊悔自己犯了一个极其低级可笑的错误,可是这个错误实在太严重了,严重到他不得不用生命来弥补。
家族利益不能丢,家族瑰宝不能丢,家族荣誉更不能损!
雁城男儿的尊严也不能丢!
他要让白云城来的野小子知道,他李昊然远比他想象的像个男人!
他愤怒,愤怒白云城的野小子为什么要来雁城,如若他不来,这些事就不会发生,他还能像以前一样跟在戚哟哟身后,喊着她“哟哟姐”。
或许,很快就会改口喊大嫂也说不定。
如果白云城的野小子不来,在这一百零八道天钟声响后,他就能像大哥一样投身军伍,或许会成为大哥手底下最骁勇的战士!
亦或者能超越大哥也说不定,毕竟他也是很优秀的。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全都被白云城来的野小子破坏了,他的大好人生才刚刚开始,却就这么结束了。
他真的好不甘心。
于是他钢牙紧咬,怒目圆睁,向活着的人传达他死前的不甘和愤怒,以及仇恨。
第一百九十三章 鬼王
战争的号角,在这个不起眼的夜里,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敲响了。端的突兀,以至于让人那么地猝不及防,手足无措。
怎么办?
仓皇失措的百姓,仓促地穿上衣服,跑出房间,跑出院子,汇聚在大街上,昂头望向中央城的方向,灰白色的脸庞上尽是恐慌之色。
怎么办?
有钱的豪绅老爷们,坐立难安,不知道该跑还是该留,跑往哪里跑,留往何处留?
怎么办?
豪门大户打开了家族会议室的大门,召开家族紧急会议,商议如何在已经到来的战争中尽可能地保全家族利益。
怎么办?
唐家会议室里,唐、俞、薛、马、贺五大家族族长神色阴沉,房间里一时陷入沉默。
尤其是贺家家主贺通天,阴沉的脸色里带着些许慌乱,想着今天白天戚无为的警告,他突然莫名心虚。
怎么办?
一百零八声天钟,如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北八城百姓们最后一道精神防线。他们本就被索命厉鬼折磨得惶恐不能度日,在精神奔溃的绝望边缘苦苦挣扎,此时再听到这一百零八声天钟,精神瞬间奔溃,陷入绝望的深渊。
有人在绝望中沉沦,但更多的人会在绝望中疯狂。
“狗日的赵日天,你不是天天嚷着要弄死老子吗?来呀,弄死老子啊!来啊!”
“啊”
平日里老实懦弱的王老四,提着劈柴的斧头闯进了平日里嚣张跋扈的赵日天家里,把赵日天一家八口全部砍杀。
一只半人半猴的怪物突然出现在王老四肩膀上,锋利的前爪抓碎了他的脑壳。
街头的柔弱书生翻墙爬进了宋寡妇的家里,把宋寡妇扑在床上,做了那为天下人所不齿的兽行。
一只半人板厚的怪物出现在柔弱书生的肩膀上,锋利的前爪抓碎了他的脑壳。
巷尾张财主家的三个长工,手拿镰刀、锄头,把张财主一家全部杀害。
怪物出现在他们头顶,击碎了他们的脑壳。
相同或相似的一幕,一时间在北八城各个角落上演。
人们的眼珠子逐渐爬满血丝,平日里心中的一点**、仇恨、忌妒等负面情绪,被瞬间放大百倍千倍,支配了他们的躯体。
整个北八城一时血光冲天,喊杀声、惨叫声、狂笑声、哀嚎声、哭泣声掺杂在一起,仿若人间地狱。
数不清有多少只半猴半人的怪物,奔跑于街道巷弄、房顶屋脊,嗅着**和罪恶的味道,翻墙入院,捕猎它们喜欢的猎物。
捕头赵刚的发现没有错,怪物猎杀的目标确实是**和罪恶过重的人,因为人类心中的**和罪恶是它们成长的养料。只可惜赵刚缺少对付妖怪的手段,更没想到妖怪不止一只,最终惨死在妖怪爪下。
“这这”牛大娃望着从四周黑暗中不断涌现出的一只只石像厉鬼,已经不需要别人回答他的问题,显然事情远远还未结束。
“怎么怎么会有这么多?!”石像厉鬼如狼群一般包围过来,让张小卒几人禁不住头皮发麻。
天武道人扔掉手里啃得光滑的猪头骨,脸上终于露出几分严肃的表情,道:“
此鬼物是以人的**和罪恶为食,并且具有极强的繁衍力,它不停地猎食,不停地繁衍。像这类鬼物,一般都会有一个母体,类似于蚁后和蜂后的存在,咱们只需要找到这个母体,采取围点打援的战术,就能把它们尽数消灭。”
“师父,如何找它们的母体?”张小卒问道。
“这个简单。”天武道人笑道,“它在你体内留下一缕鬼魂力,为师只需将这缕鬼魂力从你体内抽取出来,跟着这缕鬼魂力就能找到它们的母体。小子,忍着点,会有一点疼。”
天武道人提醒张小卒一声,接着左手掐诀,右手对着张小卒虚抓,张小卒当即发出一声痛苦闷哼,只觉脑浆子好像要被从脑壳里抓出来。
天武道人五指猛地一扣一拉,只见一缕黑气从张小卒的脑袋里飞出,挣扎着想要逃走,却被天武道人屈指一点定在空中。
与此同时,张小卒眉心涌起一股暖流,紧接着涌出一股巨大的吸力,竟想吸取黑气。可能是因为之前这缕鬼魂力是和张小卒的神魂纠缠在一起,鬼瞳法力尚浅,没有办法吸食它。而现在它被天武道人拽了出来,鬼瞳一下嗅到了食物的味道。
“你可真是不挑食,不过这缕鬼魂力有大用,不能给你”天武道人笑道,说着一道符咒拍在黑气上,黑气嘭的一声燃了起来,朝一个方向飘去。
张小卒几人目光跟随着燃烧的黑气移动,然后不约而同地张开嘴巴,露出震惊的表情,因为燃烧的黑气穿过董府紧闭的朱红大门飞了进去。
就连天武道人都表情怔了下,他猛地盯着董府的朱红大门看去,眼睛里精光闪烁,似乎能看穿一切。
“好一个聪明的孽畜,竟然懂得用童男童女的血气掩盖自身的鬼气,难怪相隔这么近老夫都没能发现你。”片刻后天武道人突地冷喝一声。
藏身董府的鬼物似乎知道自己暴露了,同时感受到了天武道人的威胁,传出一道凶狠的吼声。
遍布北八城各处的石像厉鬼,突然停下动作,看向董府方向,随即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纵身朝董府所在的方向狂奔。
“前辈,还有没有趁手的兵器,赏给晚辈用一下啊?”牛大娃急切问道,因为包围在四周的石像厉鬼突然摆出攻击的架势,若是没有杀伤力武器,他觉得自己会被如此多的石像厉鬼瞬间撕成碎片。
天武道人从袖子里拿出四张黄纸,拍在面前的空气中,四张黄纸悬空而立。他伸出右手食中二指,有星辰之力自指尖沁出,手指引着星辰之力疾挥,在四张黄纸上画下符咒,念念有词道:“天降神兵,赐吾一用,急急如律令!”
音落,四张符纸顿时迎风而长,化作四把寒光闪闪的古朴长剑,分别飞向牛大娃四人。
“哈哈,多谢前辈!”牛大娃接住长剑,高兴大笑,道一声谢,飞身扑向石像厉鬼。
“多谢前辈!”周剑来也道一声谢,把手中的骨刀插进地面,接住飞来的长剑。
“多谢前辈!多谢前辈!多谢前辈!”朱子筇主仆二人万没想到天武道人没有忘记他们二人,也给他们一人一把长剑,不禁感激涕零。
尤其是朱子筇,幸福地都快晕过去了。因为他刚才清楚地看见天武道人指尖沁出的星辰之力,从而得知天武
道人是星辰大能,激动得他差点没忍住跪地膜拜。
有生之年能和星辰大能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还能得到星辰大能这般细心的呵护,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有的吹了。
天武道人手在八仙桌上一拍,八仙桌上顿时浮现出金光符咒,不过马上就隐没不见,向朱子筇和丫鬟说道:“这些畜生不是你二人能对付的,所以你们最好躲在桌下。”
道门讲究相遇即是有缘,所以天武道人并不会看低朱子筇主仆二人的身份,举手之劳留一份善缘,何乐而不为。
朱子筇急忙整理衣冠,领着丫鬟双膝跪地叩拜,诚挚道:“晚辈朱子筇,多谢大天师大人救命之恩!”
天武道人点了下头,道:“快躲起来吧。”然后转身走向董府朱红大门,一掌拍出。
轰!
朱红大门剧烈震颤,却没有像天武道人想象中的那样,碎成木屑。
天武道人瞳孔猛地一颤。
朱红的大门好似变魔术一般,凭空变成了黑色大门,贴在大门上的黄灿符变成了白纸黑符。
“阴间鬼符!”
天武道人甫一看到白纸黑符的符,神情剧变,像是被蝎子蛰了一般,惊叫着从门前跃开。
阳间有降妖捉鬼的阳符,阴间亦有对付阳人的招数,而眼前的这种白纸黑符的阴间鬼符就是其中一种,但凡被鬼符拍中,轻则神魂受损,重则神魂俱灭。
骤然间,漆黑大门的门缝里吹出刺骨阴风,阴风里还夹带着骇人的鬼哭声,好似眼前这扇漆黑大门是那通往地狱的地狱之门。
“呔!”天武道人须发张扬,舌绽惊雷,朝漆黑大门喝道:“何方鬼王,胆敢不顾阴阳秩序,撕裂虚空强闯我阳间!本天师念你修行不易,且尚未造下罪孽,特恩准你离去。如若不然,休怪本天师翻脸无情,灭你神魂。”
鬼王?!!!
张小卒几人闻言,无不吓得眼皮直跳,一颗心卡到了嗓子眼,咚咚咚地往外窜。同时,那门缝里吹出的阴风,吹得他们皮肉生疼,好似要把他们的皮肉从骨头上刮下去一般,那裹在阴风里的鬼哭声,更是往他们耳朵里直钻,如魔音一般在他们脑海里盘旋不息。
“天师救命!”朱子筇的呼救声骤然响起。只见他趴在桌底,死死抱着丫鬟,丫鬟的皮肉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皲裂,恐怖至极。
天武道人屈指一弹,金色的符咒射向八仙桌,化作一道金色的光芒将八仙桌整个笼罩起来,阴风吹在上面滋滋作响。
“尊敬的大天师大人”漆黑大门里突然传出一道阴森空洞的声音,说道:“本王无意冒犯阳间威严。之所以来此,是因为感应到有一邪恶小鬼在阳间造下无数杀孽,不忍阳间生灵涂炭,遂来缉拿此小鬼。本王这就将它带回阴界,打入十八层地狱,让其永世不得超生!”
“鬼王的心意本天师心领了,此恶鬼在我阳间犯下无数杀孽,唯有让它神魂俱灭方能告慰死去的冤魂!”天武道人喝道,“你若再不离去,休怪本天师动手了!”
“哼!”鬼王冷哼一声,道:“你我修为不相上下,本王给你几分薄面,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本王就在这里,你能耐本王如何?”
第一百九十四章 怒斩鬼王
鬼王一出,石像厉鬼立刻停止了攻击,它们似乎既忌惮又敌视鬼王,停下攻击退后几十步,却又朝董府摆出攻击的姿态,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吼声。
局势不明,张小卒三人也不敢冒然出击,退回到八仙桌旁边。
“鬼王很厉害吗?”牛大娃低声问身旁的周剑来。
“和星辰境大能是同一级别的存在。”周剑来答道。
“这家伙不是在说大话啊。”牛大娃不禁缩缩脖子,他还以为鬼王是在说大话,没想到它真的和天武道人不相上下,又不禁咋舌,觉得天武道人威武霸气,面对同级别的存在,说起话来就跟训孙子似的,完全不给鬼王一点面子。
张小卒和周剑来心中亦是相同的感想。觉得天武道人措辞或许稍微委婉一点,多少给鬼王留一点面子,就不会把局面闹得这么僵。
然而天武道人接下来的一声怒喝,才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霸道。
“能耐你何?”只听天武道人一声冷笑,旋即横眉怒目,须发皆张,喝道:“灭你神魂!”
四个字宛如惊雷一般,响彻苍穹,滚滚不息。
音尚未落下,天武道人就一掌拍向董府大门,星辰之力奔涌,瞬间照亮一方天地。
轰!
漆黑大门、高大门楼,连带半边院墙,瞬间被摧为糜粉。
星辰之力势头不减反增,如那怒江大浪,一涌十余丈高,耀眼的光芒照亮了半边天,当头压向院子里的一团漆黑如墨的黑气。
“牛鼻子老道,欺吾太甚!”董府院子里的如墨黑气瞬间暴涨而起,丝毫不输天武道人的星辰之力,暴喝道:“你若真想动手,本王奉陪到底。到时候打的此城化作鬼城,你可休怪本王。”
那暴涨十余丈的黑气中,赫然探出一颗巨大的黑色骷髅脑袋,空洞的眼眶居高临下地俯视天武道人,它缓缓扬起骷髅手臂,手中一柄巨大的血色镰刀,喷薄着毁灭性的阴气,作势将要劈砍下来。
嘭嘭嘭
张小卒三人,下饺子一般,五体投地摔在地上,只感觉身上像是压了十方大山一般,要把他们碾成肉泥。
这一刻,面对天武道人和鬼王的磅礴气势,他们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渺如蝼蚁,只感觉大佬的一个眼神就能让他们化作糜粉。
冷汗直流,颤栗不已。
天武道人身上的道袍鼓胀,猎猎作响,身形瞬间暴涨几十丈,一下遮蔽了半边天空,一把抓向骷髅鬼王,同时万千道符印自他身体飞射而出,化作流光锁链,锁向骷髅鬼王。
又听天武道人嘴里念念有词道:“宇宙苍穹,星辰不灭,道门千祖,助吾诛仙灭魔!以吾之血,契!”
轰隆隆
八方天际,骤然轰鸣,彷如远古战车正从那遥远的天际疾驰而来,又若星辰倒卷,星空正在崩塌。
一道道流光从天而降,好似金色的彩绸一般,一端连接九天之上,一端垂射下来,数不清的符化作流光,在金色的绸带上流转旋绕。
霎时间,整个雁城被金光照得宛如一座金铸的古城,亮如白昼。
“该死!”骷髅鬼王发出一道惊叫,咒骂道:“你竟然来真的!”
“大胆鬼王,竟敢来我阳间作乱!”瞎伯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半空中,甫一出现就是一声怒喝,脾气似乎比天武道人还暴,集聚漫天星辰之力,一拳轰向骷髅鬼王。
“滚回你的阴界!”又有一道身影凭空出现在半空中,竟是周剑来和张小卒打劫的那个驴脸老者,带着怒骂声一掌拍向骷髅鬼王,星辰之力化作漫天枪影射向骷髅鬼王。
“斩灭!”一柄横贯天空的长刀骤然斩下,劈向骷髅鬼王,唐家老祖唐九彩。
“去你娘的!”骷髅鬼王嗷唠一嗓子,吓得声音都劈叉了。一下冒出三个星辰大能,它吓得头盖骨差点没掀开,想都没想,扭头就跑,要遁入虚空裂缝退回阴界,可是下一刻它亡魂皆冒,因为它发现虚空居然被封印了,而它竟然毫无察觉。
同福街,街道的尽头,魏子负手而立。
“给本王滚开!”骷髅鬼王一声怒吼,左手持血色镰刀猛地斩出,镰刀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奔涌的血河,卷
向瞎伯、驴脸老者和唐九彩。而它的大部分注意力在天武道人身上,因为天武道人的攻击对他最具威胁。
它身形再次暴长,同时右拳轰出,迎向天武道人拍来的手掌。又张大嘴巴,漆黑如墨的鬼气顿时从它嘴里喷薄而出,迎向从九天之上垂射下来的金光符绸带。
所有攻击撞击在一起,整个时空如碎裂了一般,发出一道极具刺耳的嗡鸣声。紧着才是轰的一声,声响之大,感觉天空都要被震塌下来。
可是天空皲裂,大地崩塌的景象并没有上演,甚至连董府周围的房舍都没受到破坏。攻击碰撞所产生的能量冲击,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刷的一下,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一个方向,同福街街道尽头。
魏子依然负手而立,只不过他脸色煞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大口大口鲜血从他嘴里咳出。是他施展了空间之力,将攻击碰撞产生的能量冲击送进了虚空。可是五位星空强者的攻击能量,岂是说送走就送走的,只一下就让他元气大伤。
“四位前辈,麻烦悠着点。雁城的城墙虽然坚固,可也禁不住您四位的同时攻击啊。”魏子摇头苦笑道。他今年虽然已经有七十四岁高龄,但是在天武道人四人面前,却要小上一辈。
瞎伯几人本来还想继续攻击,可是被魏子这么一说,都不禁有点不好意思。但是,阴阳两不立,骷髅鬼王若不离去,即使拼得城毁人亡,也得将其灭杀。
这也是为何天武道人见到骷髅鬼王后,不给其一点面子的原因所在。况且道门天师,本就肩负着除魔卫道,维护阳间秩序的使命和责任。见到阴间鬼王不遵秩序擅自入侵到阳间,自是如仇人见面一般。
“卑鄙无耻的人类,四打一,人多欺负鬼少,本王不陪你们玩了。”骷髅鬼王气急败坏地叫骂道。
它虽然勉强抵挡住了天武道人四人的攻击,却是元气大伤。一身雪白的骨头光泽尽失,还断了几十根。身上的鬼气也是飘忽不定,似是要熄灭了一般。
不过最让它胆寒的是,它没能完全防住天武道人的攻击,有许多金色符突破了它的鬼气防御,打在了它的身上,就像狗皮膏药一般贴在它的骨头上,滋滋滋,不停地灼烧它的阴魂。
它必须尽快回到鬼气充足的阴间,想办法除掉这些该死的符。
骷髅鬼王骂完就一个闪身,跃进重新打开的空间裂缝。
瞎伯三人因为脚下的雁城而忌惮,深知几人合力击伤鬼王容易,但是想要灭杀它,可没那么容易,且极可能对雁城造成毁灭性打击,所以便没有阻拦鬼王逃走。
然而天武道人却盘身一坐,喝道:“死瞎子,给老夫护法!老夫说过要灭它神魂,就算追到阴界,老夫也要灭了它!”
“臭老道,你身上还有伤呢!这次便罢了吧?”瞎伯担忧道。先前给戚长空驱除尸毒的时候,天武道人不仅损耗五滴心头血,还伤了道魂,可谓是元气大伤,此时若是追到鬼王的地盘去,谁灭谁那可说不准。
可天武道人根本没理会瞎伯,双手飞快掐诀,口中喝道:“天地乾坤,以吾之心,心之所通,通往八方,八方相助,乾坤倒转,请道宗万千师兄弟助我灭魔!”
青云山,三清观,一老道正在床上盘膝修炼,突然有感而醒,望向雁城方向,骤然拍出一掌,浑厚的道力穿越虚空,直接出现在雁城上空,朝天武道人头顶灌去,同时夹带着一道声音:“师兄助你!”
“师弟助你!”又一道浑厚道力穿越虚空而来。
“师兄助你!”
“师弟助你!”
“晚辈助前辈一臂之力!”
……
瞬息之间,成千上万道道力穿越虚空而来,尽皆灌住到天武道人体内。有磅礴如大江者,亦有微弱如萤火者,但凡感应到天武道人呼唤,又不耽搁自己事情的,全都毫不犹豫地贡献出一份力量。
此乃道宗秘术,八方神威。修为越高,能召唤的距离就越远,像天武道人这种级别的,至少能覆盖半个南境区域。所以江湖上的人,都不愿招惹道门的大能,因为一打急眼他们就会耍无赖。
此秘术曾被江湖同道评选为世纪之
最无赖招数。
不过,修习此秘术,有好处亦有坏处。好处不必再说。坏处是,如若你触犯了道门禁忌,比如说做了伤天害理、天怒人怨的事,被宗门得知,请出道宗诛杀令,门中大佬可施展八方神威秘术,通过秘术的呼应之力,感应你的位置,并把你斩杀于千万里之外。
天武道人神魂离体而出,带着让瞎伯等人都心生震慑的神威,一步跨入空间裂缝。
不一会儿,空间裂缝里突然传出骷髅鬼王凄厉的惨叫声,紧接着是苦苦哀求声,再然后又是一阵凄厉惨叫,之后便没了声音。
天武道人的神魂从空间裂缝飞出,回归肉身,袍袖一挥,抹除了空间裂缝。
“这么快就杀了?”瞎伯神色震惊,有些不敢相信,因为前后也就百十个呼吸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杀一个鬼王,也太轻描淡写了点。
“自然!”天武道人点头道,“老夫说灭它神魂,就一定会灭它神魂!”
“牛逼!”瞎伯挑大拇指道。
天武道人转头看向张小卒,吩咐道:“去把厉鬼的母体杀了,它藏在这董府的地下密室里。”他说完屈指一点地面,一个斜向下,通往地底的通道出现在面前。
张小卒灰头土脸地爬起身,顶着一张大红脸,觉得自己这个徒弟实在太给师父丢脸了,竟然被吓得趴在地上爬不起来,羞臊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所以听见天武道人的吩咐,急忙应了声是,持着九九诛邪金钱剑闪身进入通道。
“你们两个进去帮忙。”天武道人看向周剑来和牛大娃。
“是,前辈。”二人领命,追着张小卒进入通道。
天武道人目光扫向悬在半空中的瞎伯三人,先朝三人拱拱手,接着脸色顿时一拉,阴阳怪气地问道:“老夫历练弟子,你们三个准备看一宿吗?”
“翻脸就不认人,当真属狗的。”瞎伯叫骂一声,甩袖离去。
驴脸老者负手而立,笑道:“那两个小子不错。”他认得张小卒和周剑来,不过没有再说什么,跟着转身离去。
唐九彩朝天武道人拱拱手,也转身离去。
同福街街道尽头,魏子也想离去,却听天武道人说道:“你的大限将至,不如临死前贡献点热量。老魏家的剑术不错,就这么失传了实在可惜。”
魏子抬起的脚步落了回去,神色没有太大变化,似乎对天武道人说的“大限将至”并无太大反应,沉默了许久,他缓缓开口问道:“谁?”
“那断臂少年。”天武道人道。
“好。让他来找我。”魏子点头道,说完迈步就走。
天武道人望着魏子离去的背影,摇头叹息道:“可惜了!”
夜空重新笼罩雁城,如蚁群一般密集的石像厉鬼再次躁动,疯了一般冲进地下通道。
张小卒三人在地下密室里杀得手都软了,但天武道人并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思。
每一只石像厉鬼被杀死,都有一团黑色晶莹流体,全部被张小卒的鬼瞳吸收。
天将亮,张小卒喘着粗气,挥剑杀死最后一只石像厉鬼。牛大娃一屁股坐在地上,累瘫了。周剑来也是累得直喘粗气。
“鬼母还在密室里面。”天武道人的声音顺着通道传来。
张小卒表情诧异,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把鬼母杀了,听见天武道人的提醒,他忙深吸一口气,提起力气,目光四下搜寻一番,在密室里侧的一面墙上发现一扇石门,于是迈步走去。
咔咔张小卒推开石门,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张小卒的瞳孔猛缩,只见石门后面竟是一个血池,血池四周趴着数十个没穿衣服的**岁小孩,有男有女。这些小孩都被割断了喉咙,鲜血全部流淌进血池里。
血池里仰面躺着一个女人,女人肚子高高隆起,竟是身怀有孕,且看肚子大小,应该差不多到了临盆的日子。
突然,她的肚皮鼓起一个小小的包,好似肚子里的宝宝在踢闹。
“鬼母在她肚子里。它想借腹重生,欺瞒天道。杀了它吧。”天武道人的声音传来,“无需怜悯,这个女人和她腹中的胎儿,早就被鬼母吞噬了。”
“是!”
第一百九十五章 鬼瞳显威
尽管知道女人和她腹中的胎儿已经被鬼母吞噬,这副躯壳下藏着一个穷凶极恶的魔头,可张小卒手中的金钱剑还是难斩出。
天武道人也没有再出声催促。
“对不起了!”
最终,张小卒内心挣扎了半盏茶的时间,目光逐渐变得坚定,眼神里多了几分狠厉之气,告一声歉,金钱剑猛地刺出。
可就在金钱剑刺出的一瞬间,血池里突然哗啦一声,大肚子女人竟然猛地坐起身,然后两只手抱着肚子跪在血池里,面朝张小卒睁开了双眼。
这是一双黑白分明,纯洁无瑕的眼睛,晶莹的泪水夺眶而出,把她染满鲜血的脸颊冲出一道道洁净的泪痕。
张小卒手中的金钱剑猛然止住。
“公子,饶命呐!”
“上天有好生之德,公子如何忍心对奴家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下毒手呢?”
“公子若非杀不可,恳请公子等奴家生产之后再杀。奴家怀胎十月,好想好想见孩子一面。”
“公子,你看,他的手在动。”
“他在向公子哀求,求公子饶他一命。世界如此美好,他也想出来活一世。就像公子当年一样,虽被双亲遗弃,可依然顽强求活。”
“公子,求您务必为善呐!”
妇人捧着大肚子,泪如雨下,苦苦哀求。她那高高隆起的肚皮,鼓起一个小拳头似的包,好似有一双小手在抱拳求饶。
“鬼话连篇,不可信!”天武道人的声音在张小卒耳边炸响,可马上就被妇人的苦苦哀求声淹没。
“公子,一尸两命,您的心肠当真是铁铸的吗?”
“公子,饶命呐!我母子二人愿给公子做牛做马!”
“呜呜蝼蚁尚且苟活,难道我们母子连蝼蚁都不如吗?公子,您且可怜可怜我们吧。”
“公子,您看,这是他的手,这是他的头,这是他的脚,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来到这个世界。公子,求求您,放他一条活路吧!”
张小卒生性纯良,心有善田,如何禁得住妇人的苦苦哀求,不知觉间心肠就软了下来,眼睛里尽是怜悯之情,手中的金钱剑慢慢落了下去。
“哎”密室外面,天武道人不禁叹了口气,道:“生性善良是好事,可是过于纯良就是愚蠢,可要知道人心若是恶起来,远比厉鬼可怕千百倍,不然又怎会有江湖险恶一说。希望你能快快成长起来。”
其实天武道人早就知道鬼母的存在形态,遂而故意让张小卒进密室杀鬼母,借此机会磨炼张小卒的心性。张小卒展露出来的善良,既让他满意,又让他担忧。
天武道人屈指,金色符咒在他指尖显现,想要唤醒被鬼话迷了心窍的张小卒,可他突然神色一怔,继而松开指头。
密室里,血池旁,张小卒眉心鬼瞳突然显露出来。
张小卒只觉一股清凉之意自眉心扩散开来,瞬间席卷他的大脑。就好似初春的风,尚带着一丝寒冬的冷意,迎面扑打在脸上头上,让人禁不住激灵灵一颤。
清凉之意席过,张小卒的头脑猛然清明,眼前情景瞬间变幻,吓得他不禁啊的一声惊叫。血池里哪有妇人跪地求饶,分明是妇人隆起的肚皮上生出一张婴儿的脸,似哭非哭的声音正从婴儿的嘴巴里发出来。
张小卒一瞬间明白过来,自己应该是被鬼话迷了心窍,知道自己又一次在师父面前丢脸,顿时勃然大怒,手中金钱剑再不犹豫,猛地刺向婴儿鬼脸。
砰!
然而,当金钱剑即将刺进血池时,空气中突然黑光乍现,一层漆黑的光幕把血池罩了起来,并挡下了金钱剑的攻击。紧接着黑色光幕上显现出密密麻麻的黑色鬼符,闪烁着妖异的黑色光芒射向张小卒。
“不好!”天武道人大喝一声,黑色鬼符令他不禁毛骨悚然,因为他早已用神念仔细搜查过鬼母,是在确定没有危险后才让张小卒进密室的,而此刻竟然凭空冒出黑色鬼符,也就是说这些黑色鬼符能够躲过他的神念搜查,如此厉害的鬼符断
不是张小卒能够抵挡的。
吼!吼!
天武道人刚要出手救张小卒,耳边突然炸雷般两声兽吼,竟然是门口的镇宅石狮猛然活了过来,浑身鬼气缭绕,亦有密密麻麻的鬼符在它们身体表面流转,两道蓝色火柱从它们各自嘴里喷出,袭向天武道人。
天武道人心神俱惊,这两尊镇宅石狮可以说一直就在他身旁,而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出异样。更可怕的是,石狮嘴里喷出的蓝色火焰可不是牛大娃的冒牌货,而是真正的幽冥鬼火。
“找死!”天武道人怒吼着朝两尊黑色石狮拍出一掌,金色手印自他肉掌飞射而出,手印迎风暴长,砰的一声巨响,将蓝色幽冥火连带两尊黑色石狮一同拍进地面。
“咳咳咳”大口鲜血从天武道人嘴里咳出,他刚才追进空间裂缝斩杀鬼王,看似说的轻松,实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是强撑着没有在瞎伯几人面前表露出来,而这一掌牵动了他的伤势,使之猛然爆发出来。
两尊镇宅石狮的骤变,牵制了天武道人一瞬息的时间,可就是这一瞬息的时间,让他不能及时出手救张小卒。
“啊”
密室里,响起凄厉惨叫,但却不是张小卒的,而是血池中鬼母发出的。
只见整个血池就像被狂暴的能量扫过一般,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灼烧,化作一缕缕青烟。鬼母在血池里疯狂冲撞挣扎,但好似被什么禁锢住,无法逃脱。
血池边张小卒面容威严,眼睛里一片冰冷之色,那冷酷的目光好似来自深渊地狱,他的眉心张开了一道缝隙,透过裂开的缝隙可以看见里面藏着一只血红的眼珠,只不过它似乎还在沉睡中,看不见瞳孔。有一道红芒自鬼瞳中射出,红芒所至黑色鬼符瞬间消散,一切阴鬼之物尽皆毁灭。
“可怕!”天武道人看到密室里的情景,不由地发出一声感慨。
当鬼母被完全灼烧后,剩下一颗拳头大小的黑色晶莹流体,被张小卒的鬼瞳吸食。
张小卒散去召唤鬼瞳的意念,脚下猛地一个踉跄,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感觉这短短一会儿,浑身力量都被鬼瞳抽干了。这一次他亲眼见识到了鬼瞳的威力,令他心中震撼,亦让他心中隐隐期待,当鬼瞳完全睁开时,当是怎样一番光景?
“前辈,若不嫌弃,可和三位公子到晚辈的草舍休息一二。可让晚辈”朱子筇想邀请天武道人和张小卒三人去他家休息,但是话没说完就被天武道人冷酷拒绝。
周剑来上前说道:“在下有一件事想劳烦朱公子,不知朱公子可愿帮忙?”
“周公子哪里的话,但有吩咐,莫敢不从。”朱子筇忙拱手施礼。
周剑来点头道:“我有几位朋友住在北十城,想劳烦朱公子把他们接来北八城居住。如果可以的话,最好给他们安排一个安全的住处。”
“我家里倒是有几间空房,若是人少的话,直接住我家便可。当然,人多也不妨事,我可以给他们找一间或者几间僻静的大院子。”朱子筇道。
“人不多,两个大人和一个孩子。”周剑来说道,“两个大人分别叫陆开学、吴大有,小女孩叫喜儿。他们具体住哪里我不知道,你可以去西城区,泥瓦巷,找一个名叫赵大强的马车车夫,他知道他们住在哪里。钱的话,今天我没带在身”
周剑来本想把他们接到北二城住,可是想到北二城住的大都是达官贵族,其中不乏许多狗眼看人低的家伙,而眼下战事将起,他们三个不可能在旁边保护,所以倒不如安排在北八城,有朱子筇照顾着,反而比让他们住在北二城安全。
朱子筇猛摆手打断周剑来的话,道:“周公子提钱可就见外了,这点小事包在朱某人身上。嗯,我这就去寻他们。雁城已经进入战争状态,今天中午之前必定关闭所有城门,到时候再想出入城门可就难了。”
“那便劳烦朱公子了。”周剑来拱手作揖道,“他日有时间,我再登门道谢。”
“周公子客气。”朱子筇回礼道。
……
天色刚亮,有人发现了自刎而亡的李昊然。双手拄剑,死而不倒。满面怒气,冤屈不平,恨不能消。
一传十,十传百
很快有人认出了李昊然,消息如插了翅膀般,很快就传至中央城,传到了城主府,传到了李家和其他各家族。李家人本来还在怒气冲冲地找李昊然,准备动用家规给他严厉惩罚,万万没想到人没寻到,却等来了李昊然的死讯。
李家家主李洪熙,也是李昊然的父亲,听闻噩耗后不禁勃然大怒,感觉天武道人师徒俩欺人太甚,逼死了他的儿子,逼死了他们李家的未来之星,一气之下带人去往听雅轩,要和天武道人师徒俩理论理论。
当他们怒气冲冲地去到听雅轩,看到李昊然的死状,李洪熙不禁老泪纵横,仰天长啸,喊他儿子死的冤。
同时李昊然和张小卒昨夜的矛盾迅速传来,隐去一些,添油加醋了一些,听在人们耳朵里,竟变成了张小卒这个外来人仗着一个厉害的师父张扬跋扈,在雁城横行霸道,设下阴谋诡计图谋李家瑰宝。李昊然一时大意,中了诡计,但誓死不屈,不愿辱没雁城男儿气概,自刎于听雅轩门前,以示不屈之志。再配合李昊然的死状,人们很快就相信了。
一时间听雅轩门前围满了人,怒吼着让张小卒滚出来,以命偿命。可是喊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应答,于是有愤怒者砸了院墙,冲进听雅轩,这才发现听雅轩里没人。最终他们把满腔怒火发泄到了听雅轩里的物件上,各个房间一顿打砸抢。
当戚哟哟带着人赶来时,听雅轩几近变成一片废墟,而人们的怒火依然没有得到足够的宣泄,顿时把冒头指向戚哟哟,因为他们听说是戚哟哟和张小卒串通一气,一起算计的李昊然。
“哟哟,你明知昊然性格冲动,为何不拦着他?!”李洪熙甫一看见戚哟哟,张口就是一声质问。
戚哟哟半张着嘴,哑口无言。
“戚哟哟,你伙同外人欺负咱们雁城人,人都被你们逼死了,你还有脸过来?”
“戚哟哟,吃里扒外的女人,滚出雁城!”
“戚哟哟,你不配是南境第一佳人!”
“一对狗男女!”
……
听着漫天的辱骂声,戚哟哟脸色苍白。
她知道,这背后肯定又是五大家族的人在煽风点火,可一声声不堪入耳的辱骂声仍让她难受无比,而明知事情并非如此的李家人,亦是一脸仇恨地望着她,更别提站出来帮她说一句话了。
或许
戚哟哟的目光落在李洪熙脸上。
不单单是五大家族在背后煽风点火,也有某些人的其他目的在里面,想携大众之势压一压天武道人,据理力争一番?
如若真是如此,那实在太可笑了。
当“星辰一怒,尸横遍野”这句话是开玩笑的吗?
戚哟哟目光从李洪熙脸上收回,没有说什么,目光转向拄剑不倒,死不闭目的李昊然,心中不禁一阵抽痛。万没想到李昊然的思想竟会如此偏激,亦或是如此懦弱,有勇气一死,却没勇气面对自己犯下的错误。
可笑的是,死的时候心思还不少,想以这般看似“壮烈”的死法,去为难张小卒,给张小卒制造麻烦。
他完全没去想,给张小卒撑腰的可是天武道人,一位星辰境大能。没去想,这把火若是烧到这位星辰大能,他李家将会承受怎样的怒火?
戚哟哟禁不住怀疑,是不是瞎伯的和蔼可亲,让李昊然以及经常出入城主府的家伙们有了某种错觉,觉得星辰大能都是如此?
……
早晨八时,贺家的众多高手心头猛地一悸,纷纷从房间或密室里窜出,炸着汗毛看向四周城墙。目力极好的他们,一眼就看到了城墙上闪着幽冷光芒的八角重弩。
四周城墙之上,超过百架八角重弩,瞄准了他们。
如芒在背的感觉让他们瞬间手心冒汗,就连半步大能都禁不住倒抽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