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东窗事发
“牟武,你在这里做什么?”谷柳先带队直接来到大厅。
“我带卢姑娘到她家里找一些东西。”我特意把“她家”两个字强调一下。
“什么东西?”
“自然是吃穿用度之物。”我也跟着刚才那几个人有样学样。
“哼,来这里找什么吃穿用度,莫不是为了她家里的金银财物吧。”
“这位将军就算是金银财物,那也是我们家的,拿走也不过分吧。”卢玉秀居然主动开口了。
“卢姑娘,此言差矣。如今不比平常,济南城刚刚劫后重生,我们是来接管卢家宅子的,就算里面有财宝,也要充公,以备重建之用。”
说的倒是冠冕堂皇的,这种人就是比我们更邪恶,这就是以权谋私的典型。
我们又能怎么样呢?单打独斗不怕,却不能跟官家作对。
“好,随你们怎么说好了,毕竟掌权的是你们。”好在我让无尘拿了两块金条,不然可就亏大了。
“你们赶紧走吧,这里马上就成是非之地了。”
“我说谷柳先,怎么这种事情会让你来做?”
“有什么不妥么?你说该是谁来做?”
谷柳先瞅着我反问一句。总感觉他有些怪怪的,至于怪在哪里,又说不好。算了,怪就怪吧,反正我们要走了。
倒是离开卢家大宅的时候,谷柳先并没有为难我们,连搜查都没有。
“你拿了多少金条?”当时情况紧急,我光顾着看外面的情况了,也没注意无尘到底拿了多少。这要是一路上不够用,还是麻烦。
“十来块吧。应该够了吧?我从来没用过金子,也不知道能用多久。”
十来块?那就是十多斤啊。也没见这小子哪个地方鼓鼓囊囊的,怎么就能装下十多块金条呢?难道他背的包是太上老君的乾坤袋啊。
第二天一早,我便叫着他们四个一道出城。这时候的济南城已经不封城了。只是进出城的百姓要严格盘查,而且一到晚上城门就关闭,不许人进出。
走到城门口遇上排队,都是等着出城在城门口接受士兵检查的百姓。
“无尘,他们要搜身的,会不会把你藏的金条给搜出来?”
“放心吧,不会的。”无尘冲我狡黠的一笑,不知道他又弄了什么把戏。
果然是,士兵摸了半天也没摸出什么来。就把他放行了。
“牟先生,这是要出城了么?”轮到我的时候,守城的士兵居然跟我聊天。这人太出名了也不是好事。看来以后行事要低调一些了,不过能不能低调得来就不好说了。
“是的,在城中耽误了好长时间,也该离开了,外面还有一些事情没完呢。”
负责检查的士兵也没有搜我的身,就说一句:“先生,一路走好。”
我点点头,刚迈出两步,身后就有人喊了一声:“牟武留步!”
听声音我就知道是罗世成。转头就看见他带着十几名骑兵狂奔而来。搅得城门口尘土飞扬,等着出城的老百姓都慌忙躲避。
“罗将军有何指教?”我心说这家伙到底是不打算放过去我了。哎,要是早走半个钟头,这家伙就算追出城也找不到我们了。
“铁大人着你回去,有事情没有交待清楚。”
“什么没交待清楚,朱棣都退兵了,济南城的围也解了。再说,我又有什么要向你们交待的?”
“朱棣给你写的信呢?难道就不该说道说道了?”
我听了心里一沉。朱棣给我的信他怎么会知道?当时城外就我一个人,应该没有别人知道那封信的事情。我下意识的往怀里一摸,那封信果然不见了。
“牟兄,什么信啊?”无尘走到我身边,问我。信的事情我谁都没告诉,倒不是我不信任他们,而是怕知道的人多了,反而更危险。
“没什么,我拖着他们,你趁机带她们三个出城。”我低声对无尘说。
“不行,我得跟着你,保护你的安全。”
“你知道我死不了,用不着你帮。”
“可是我怕我死了啊,我师父让我留在你身边的。”
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偷走的呢?还是我在哪里丢了?现在后悔当初没有烧掉信已经来不及了。而且我留着那封信的目的是等着出城以后当通关文牒用的。如今信是落到罗世成手里了,这样我不想死都难了。
“那是朱棣写给我的信,也用得着给你们解释什么?”既然被知道了,再藏藏掖掖的就没意思了。
“你还好意思说,朱棣是我们的死敌,你跟他有勾结,难道不用我们管么?”
经罗世成这么一说,不光守城门的南军士兵,就连那些在城门口的老百姓都开始用狐疑的眼光看我。好像我一瞬间就从大英雄变成了大汉jiān。
“笑话,我要是跟他勾结你还会站在这里?济南城还能是你说了算?”我可不能丢了面子,就许他这么诬陷我么。
“哼!妖言惑众!抓起来。”
罗世成一句令下,那十几个骑兵便把我围在中间了。守城门的士兵看了看罗世成,犹豫一阵到底还是跟着一起围了上来。
“你以为凭这十几个人就可以把我抓住么?”我冷眼看了罗世成一眼。
“知道你厉害,所以防着你呢。”罗世成说完一挥手,便有两个骑兵下马把藏在出城百姓队伍中的陆佳和卢玉秀给抓了出来。
本来怕沾上麻烦,我让她们三个互相化了妆,穿着破旧的衣服,扮作普通老百姓的样子。可还是被一眼就认出来了。
不对,这是有预谋的,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倒霉。罗世成老早就知道我要出城,也知道我让她们三个女人乔装的事情。再加上我的信丢失,很容易想到,是有人在我身边动了手脚。可会是谁呢?
“罗世成,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你不要做小人。”我气得大骂,“你一个将军,拿女人做质,要不要脸了?有种你冲我来,我跟你一对一的来。”
我这一说,城中的百姓也觉得有道理,在那里嘀嘀咕咕的,也是说罗世成不爷们。
“你少来这一套,她们都是跟你一伙儿的,我不能把她们放了。”
“好,我跟你走。”
“都给我绑起来。”
这又回了知府衙门了。不过这次不是风风光光的进,而是被人拉着绳子拽进去的。铁铉见了我以后也不是客客气气的了,而是板着个脸,就跟我真的是汉jiān一样。
“铁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其实已经看到铁铉面前的信纸了,不用说,一定就是朱棣给我写的信。这封信啊,就是双刃剑,出了济南城能帮我,留在济南城里,让那些想害我的人拿到了,就成了祸水。
“牟武,你说,这封信是怎么回事?”铁铉冷着脸问我。
“怎么回事?我rì前到城楼下替你们打前哨的时候,在粮草垛旁边发现的。上面写的是给我的,那我就拿了。”
“你跟朱棣有什么yīn谋?”
“信上不是写了么?”
“牟武先生,棣深感先生城上不杀之恩。每念及此,心中甚是不安。听君一言,醍醐灌顶。今带靖难之军,南下都城,济南之围可解矣。这万旦粮草,留与先生,算作报先生救命及点醒大恩之万一。只盼先生不rì出济南城,可到běi jīng与棣一聚。共商拱卫江山之道。甚念。”
其实信写的中规中矩,就是说为了报恩才把粮草留下来。还希望我出了城以后能到běi jīng去找他。
“你说,你是不是要去běi jīng?”
“去肥城。”我说,“再转道běi jīng。”
“那你是要帮燕王反当今圣上了?”
“你不要太不知羞耻,我能帮你们退了朱棣的围困,为什么就不能帮他打江山。所谓良禽择木而栖,你铁大人已经不是原来的铁大人了,我不愿再待下去了。”
“放肆,留你就是祸根,且让我把你斩首示众,省得留下后患。”
我知道铁铉要翻脸,但是没想到他要做这么绝。
“来人,把牟武和道士无尘都拉出去,斩了!”
第一百四十章 府衙前的乱斗
无尘双手握拳,摆开架势,准备跟大堂里的南军士兵拼个鱼死网破。
“牟武,我知道你本领高,但是我劝你最好不要乱来,你还有三个女伴在我们手上。”我还没有所动,罗世成就开口提醒我打消念头。是的,陆佳她们也被抓住带回来了。我还不知道她们被关在哪里呢。
现在只能隐忍。四名南军士兵,分四个方向将刀架在我的脖子上。这是为了防止我的魂魄带着我逃跑的。我冲无尘笑笑,任由一名士兵将我的双手反绑在背后。
无尘见我这个样子,也只好垂下手,放弃抵抗。这样,我们俩就被绑着押出了知府衙门。
到门口就看见离知府衙门不远的大街上,两个刀斧手已经拿着砍刀站在那里准备了。铁铉老儿还真是猴急啊,在家门口就要把我们俩给砍了。就那么怕夜长梦多么?刀斧手旁边还有两条黑狗和两个铜盆儿。
这两条狗倒是吸引了我的注意,济南城光老百姓都饿死了多少,居然还有狗能活下来。而且那两条黑狗身材肥硕,毛sè油光锃亮。明显就是养尊处优的样子。
跪在地上的时候,两条黑狗已经狂躁不安了,好像是闻到了鲜血的味道。
“牟兄,再不想办法我们俩就完了。”无尘歪过头来对我说,“这次可没有白起过来救我们了。”
“你慌什么,有没有给你自己算一卦,到底是不是今天寿终啊?”
“牟兄,这时辰了,还有心情说笑。”
“没有白起,还有黑起,白落,我可是算准了今rì我死不了。”
后背突然被踢了一脚,痛得我差点就喘不过气来。刀斧手在我身后见我跟无尘聊得很欢,就踢了我一脚。
“死到临头了还在做chūn秋大梦。就算是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们两个了。”刀斧手yīn森森地说,“时候差不多到了,受死吧。”
“好歹我们俩也曾救了济南城啊,这不是卸磨杀驴么。”无尘哭丧着脸说。
经他这么一说,我心里也有点气愤了。要不是我跟无尘治好了那些丢魂的士兵,两次给全城百姓找到粮食,恐怕现在济南城已经被屠光了。而且,说起来,朱棣会退兵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我吧。铁铉应该不会这么不明就里,肯定是被什么控制了。不管是出于无奈,还是被迷心智,杀我跟无尘都不会是他心底愿意的。
那问题出在哪里呢?
刀斧手喝了一大口酒,含在嘴里尽数都喷在砍刀上。溅在我脸上点点酒水,伴着酒香。这下我才有点慌张了,一刀下去我的魂魄会把我带走吧。可是无尘怎么办。
“你们在做什么!”
一声怒喝,随着纷乱的马蹄声,传过来。抬头一看,居然是谷柳先带着一帮士兵打马过来。他不是在看着卢家宅子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回将军的话,小的是奉铁大人之命,处斩两个叛徒的。”一个刀斧手将刀垂下,回谷柳先的话。
“叛徒?谁是叛徒?”
“自然是他们两个了。”
“你认识他们么?”
“自然认识,一个叫牟武,另一个道士道号无尘。”
“你可知道,没有他们两个,济南城早就没了?”谷柳先居然给我两个说话,这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的,
“那又如何,我只是听铁大人和罗将军的吩咐。”刀斧手有铁铉和罗世成撑腰,根本就不把谷柳先放在眼里,“大人说他们两个是叛徒,他们就是叛徒。不论他们之前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现在他们罪该处死,我只知道把他们的头砍下来。”
“放肆!”谷柳先居然发怒了,“牟武,你说,铁大人为何要把你当做叛徒处斩?”
自打谷柳先过来,我就没开口说一句话。我跟他本身就不对付,要我现在低声下气的求他,我反正做不到。不过他好像转了xìng一样,居然主动关心起我来,而且看样子也不像是在做作。
“yù加之罪么,就凭朱棣给我的一封信,就说我是叛徒了。”我也不好把人家的热心肠辜负了。
“朱棣给你信做什么?信上如何说?”谷柳先问道,“既然是朱棣给你的信,你又怎么会让铁大人得到?”
“信上说,让我去一趟běi jīng。”我照实回答,“那封信我随身保管,至于怎么会落到铁铉的手上,我也不知道。”
“怎么会出这种事情!”谷柳先定xìng的来了一句,“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找铁大人。在我回来之前你们要是把他两个杀了,我绝不放过你们。”
谷柳先要进知府衙门,门口的士兵是不敢拦着的。他一走,他手下的士兵立马把整个“不严肃的刑场”给包围起来。那两个刀斧手,和数名衙门里出来的士兵也就胆怯了,不敢妄动。毕竟谷柳先带来的兵,都是在城墙上打仗的,更不要命。
过了大概一刻钟,知府衙门里便传出吵闹声。没想到谷柳先居然这么仗义,就为我们两个还跟铁铉翻脸。很快,铁铉罗世成还有谷柳先等一干人都从衙门里出来。
“怎么还没有行刑?”铁铉见我跟无尘还活着,而且我们两个都站在那里,要不是手还被绑着,谁能看出来是死刑犯,“谷柳先,你是也要造反么?让你的兵退开!”
“造反又如何,又不是没有反过。”谷柳先也是寸步不让,之前他不就趁着衙门里守卫的士兵都出去找夏如梅,把知府衙门给占领了。
这回,知府衙门的守卫更加森严,也没有调虎离山之计,谷柳先还敢造反,还是有点血xìng的。
“先把他们两个给我杀了!”铁铉见谷柳先要反,而我跟无尘又不在他的控制之下,便很失态的尖叫道。
他是喊给我们身旁的刀斧手听的。他们还真是听话,也不不管自己是被谷柳先的人包围着,举起刀来就要砍我们。
“把他两个救下来。”谷柳先也急着喊道。在部队里,还是军事主官说话好使,铁铉虽然在济南城地位最高,但是谷柳先的手下也不买他的账。
刀斧手的旁边,还有几个衙门里的守卫啊,他们刚才也是跟着一起押我们出来的,这时候跟谷柳先的士兵扭打在一起。
刀斧手的大砍刀就要落到我的脖梗上了,我身子一侧,感觉手上的绳子突然一松,手里还多了一把匕首。趁着砍我的刀斧手愣神的当口,我左手一扬,匕首正扎在他的脖子上。扯出匕首过了好几秒钟,鲜血才喷溅出来。一个人心脏泵血的压力可以将鲜血喷出数米高。我看这个倒霉的刀斧手颈动脉里的血也没有喷很高很远么。
给我松绑的自然是我的魂魄,匕首是徐夫人匕,当初不是为了扰乱马三保给丢了么。后来应该是被北军捡到,交给了朱棣。而朱棣也知道那是我的东西,在临走的时候连同信一起还给了我。其实信和匕首我都藏得挺好,不知道为什么单单信丢了,匕首没有丢。
无尘两只手没办法松开,只能一边退一边躲刀斧手砍过来的大刀。实在躲不了了,就一脚踢向刀面,将砍刀给踢偏。
“牟兄,帮我啊。”他也看到我已经解决了自己的刀斧手,便叫我帮忙。
“你坚持一下,我帮谷柳先把铁铉给杀了,一切都就结束了。”我故意说的很大声。因为虽然我身边乱成一锅粥了,但是铁铉、罗世成跟谷柳先还站在一旁看戏。我不能便宜了他们,要乱大家一起乱,只有浑水里才能摸到鱼。我还要找到陆佳和张乐乐她们呢。
听了我的话,铁铉紧张起来。他应该紧张,毕竟他最明白我跟无尘的能力。不然刚才他也不会那么失态的想要杀掉我们两个。罗世成立马仗剑去刺谷柳先。
“来得好。”谷柳先也是大喝一声,往后一跳躲过罗世成递过来的一剑。抽出自己随身带的宝剑跟罗世成斗在一处。
第一百四十一章 老鼠兵
“地上不是有刀么,就不会自己动手。”我埋怨着,抬手用徐夫人匕把他手上的绳子斩断。
“太不仗义了。”
“这回轮到我俩了,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我说着就冲铁铉跑过去。
这时候从知府衙门里面冲出来不少南军士兵,挡在铁铉身前。士兵么,都是跑龙套的,我根本就不怕。
侧身躲过横插的一刀,一肘子撞在那个士兵的脸上。这个力道,而且还用上了借力打力的原理,一个普通人指定当场昏过去。而这个士兵虽然被我撞倒了,却又立即窜起来,张着爪子向我扑过来。像是根本就不怕痛一般。打架我不怕,但也禁不起这种不要脸的死缠烂打啊。一个不小心居然让他在我胳膊上抓出五道血口子。
疼痛让我恼火不已,也不管那么多,刀斧手都被我杀了。杀一个也是杀,杀一群也是杀。手中的徐夫人匕寒光一闪,那个士兵的脖子上便被我豁开一道两寸长的口子。
奇怪的是,人虽然倒下了,伤口里却没有流太多的的血。我也没有空去细想,杀掉一个,又有好几个拿着刀向我扑过来。
这些士兵都怎么了?他们手里的刀就像是摆设一样,舞起来根本就没有什么章法可言。要知道他们的教头可是罗世成,不可能教出来的兵连刀都不会拿。有的士兵干脆就把刀丢在地上,直接扑向我跟无尘,贴身肉搏。
我还好一些,那些士兵很忌惮我手里的徐夫人匕,都学乖了。见我的匕首挥过去,就很快的躲开。等瞅到我顾不到的地方,冷不丁的扑向我。
无尘就没那么好了,他本身不杀生,就不能下杀手。而且他的宝剑也被铁铉给“没收”了。那些士兵根本就打不昏,所以没多久无尘身上就满是被抓出来的血痕了。
“牟兄,这些士兵好像有蹊跷啊。”
他居然还有空说话,我自然知道这些士兵有蹊跷,只是一时没空理会罢了。
这时,突然一个士兵从我背后跳到我背上,在我后脖子上咬了一口。我不是为这一口疼痛而发火,而是心中一凉。我记得清清楚楚,背后根本没有北军士兵。为了防止被他们偷袭背后,我特别注意将想绕到我背后的士兵要么赶回去了,要么就是杀掉了。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那些被我杀死的士兵又活过来了。
惊慌之下,我把背后的士兵给扯到前面。才看清楚,这不是方才被我割开喉咙的士兵么?脖子上的伤口根本就没有向外翻卷,而是苍白的半粘合在一起。而且也没有什么血流出来,伤口边缘只有一些黑sè的血迹。
再看那士兵的一张脸,也是惨白一片,一双眼睛翻着白,就像死鱼的眼睛。这些士兵都是已经死了的,现在却站在我们面前,跟我们你死我活。
我是不相信什么yīn兵的,虽然现在我承认有鬼魂,但是yīn曹地府这种东西还是玄而又玄的。我想无尘要是有空研究一下,会知道这些死去多时的士兵为什么还能战斗。就像当初白起不就占着死人的身体么。
“牟兄,要小心这些士兵都是死人。”无尘在不远处对我讲,“他们是被拘进去了老鼠的魂魄,才会在这里复活的。”
老鼠的魂魄?是了,怪不得他们根本就不懂得用刀,大都是扑上来撕咬我们。谷柳先带来的士兵尽数被杀害了。他们虽然不惧厮杀,但是看到怎么也砍不死的士兵就慌了。古人敢跟自然斗,却不敢跟鬼神斗。心里慌了,自然很快就被杀掉了。
那些“老鼠兵”好像光杀死他们还不解恨,甚至要几个围在一起,将被杀死的士兵身体撕咬的支离破碎。
“别说这些没用的,告诉我怎么能把他们弄死。”
“我现在身上没有法器,道符。赤手空拳根本就没办法啊。”
“那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我俩吃了啊?”
“现在,恐怕只有擒贼先擒王了。”
“王?你知道他们的‘王’是谁么?”我真不知道现在济南城里面还有谁会这道术,能将老鼠的魂魄给拘到士兵身体里。
“你看,他们在尽力保护谁,那谁就是他们的‘王’了。”
铁铉?他怎么又会道术了?虽然这两天他xìng情大变,简直就是判若两人,但是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学会了这样高深的道术啊。
不过现在可不是跟无尘抬杠的时候。那些“老鼠兵”确实是在保护铁铉,也是我刚才说要先把铁铉杀了,他们才从衙门里跑出来的。
我自己是过去不去了,只能让我的魂魄过去。可是那些“老鼠兵”好像能看到我的魂魄一般,居然会主动围上去。我的魂魄好像也有洁癖,见了那些“老鼠兵”也要躲着走。我把徐夫人匕丢过去,半路上就被“老鼠兵”给截住了。
第一次,发现我的魂魄居然也有吃瘪的时候。而且这让我觉得,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没想到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今天居然要死在一群老鼠手里。
这么多老鼠,难道是李山?可他不是被我杀了,投胎去了么?
“牟兄你看!”无尘突然手往外面一指。
我顺着他的手一看,街上突然出现了十来只硕大的老猫。
这些大猫,我怎么从没有见过呢?应该是之前老打仗,想着怎么退敌,怎么给百姓找吃的。根本就忽略了这些平时经常见到的动物。今rì不就还见了两条黑狗么。这是战争结束了,那些老躲着的猫猫狗狗的,也都跑出来了呢。
“救星来了!”我也高兴起来。
远远地就能看到那十来只大猫眼睛虎视眈眈的盯着那些“老鼠兵”,要不是觉得他们体型大一些,可能早就扑过来了。
“铁铉你看那是什么!”我冲铁铉喊了一句。我是故意让他看那些猫的。老鼠不是天生怕猫么。
果不其然,铁铉掉过头一看,立马脸sè就变了。那些刚才还穷凶极恶的“老鼠兵”这时候也胆怯了,站在那里不敢动弹,浑身瑟瑟发抖。要不是有人约束着,估计现在早就四下逃散了。
那些大猫自然也不会放过“老鼠兵”的表情。感情这些高大的“老鼠”见了我们猫儿还是要怕的。既然是老鼠那就不怕,那群猫就像饿极了一样,没命的朝这里奔过来。
这下有好戏看了,我就站在那里等着老猫们冲上来。
没想到的是,冲到半路,那十来只猫都吓得掉头往回跑。原来是铁铉打了一个呼哨,那两条黑狗张着大嘴,吐着舌头从我身边跳过去,冲向那群老猫。
这真是一物降一物,老鼠怕猫,那猫也是天生怕狗啊。这两条黑狗居然是放在这里好对付猫的。也难为铁铉了,济南城都快弹尽粮绝了,居然还能养这么大两条狗。弄不好济南城里就剩下这两条狗了。其它的早就被人吃了。至于猫么,传说它们的肉是酸的,而且猫有九条命,就有九个魂魄,会索命的。所以不怎么会有人吃猫。
当然,我坚信铁铉是被控制了,那么背后控制他的人处心积虑养这两条狗就是自己的“老鼠兵”赶跑老猫的。
而背后的人会不会是李山呢?
“牟兄,把那两条狗拦下啊。”
说得轻松,你无尘怎么不去拦。现在是长本事了,居然开始使唤起我来。不过现在也不是斗气的时候,等收拾了这些“老鼠兵”我再跟他算账。
我的魂魄这下没有了“老鼠兵”的牵制,可是zì yóu多了。很快冲到两条黑狗面前,一手一只将它们两个给举了起来。
“别杀它们,有用。”我冲魂魄喊了一句。让魂魄拉着我,我也穿过“老鼠兵”,来到两条黑狗面前。我用眼睛死死盯着两条狗,大概十来秒之后,它们眼神里就没有凶狠,取而代之的全是臣服。
把两条狗放下来,它们温顺的哼哼了两声,便摇着尾巴站在我的脚边。
“蹲下!”我伸手一指街边的犄角旮旯。
其实我就是试试看,毕竟我也不懂动物的。结果那两条狗很听话的就跑到那边蹲下了。都爬到了树上的老猫,也是看到了这情况。知道两条黑狗已经不是它们的威胁了,都从树上爬下来,又试探着往“老鼠兵”这边冲过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换魂
眼看着杀也杀不死的“老鼠兵”,却害怕这几只老猫。“老鼠兵”也顾不上攻击我跟无尘了,居然四下逃窜起来。场面上,二三十个南军士兵,被十来只老猫赶得到处乱跑,而且是手脚并用的狼狈不堪。这种情景有几个人能看到呢。
如此一来,衙门外面的形势急转直下。刚才还要死要活的,现在我跟无尘已经可以站着看戏了。当然,我不会忘记铁铉那个老家伙。
“抓住铁铉老儿!”我冲无尘喊了一句。他也是正有此意,一点头我们两个便从左右两路朝铁铉攻过来。
原本铁铉不懂武艺,我一个人过去也可以一招把他放倒。今时不同往rì,老鼠的魂魄都能跑到死去的士兵身上,那铁铉身上还指不定被改装了什么魂魄呢。
果不其然,铁铉那么一个老头儿了,居然可以身子如此灵活的往半空中一窜。因为疏忽大意,我还被他给踢了肩膀一脚。借着这一脚之力,铁铉横着身子便从我俩中间躲了过去。
“追!”无尘也是一抓落空,很不甘心,扭头就去追铁铉。
其实铁铉跑起来也不是特别快,但是他却像滑不留手的泥鳅一样,眼看着已经把他的衣服抓在手里了,可他总能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躲开。
我们三个这样来来回回,折腾一阵,好在离得知府衙门也不远。这情形并不像是猫抓老鼠,倒像是老鼠在戏耍两只猫。
就在我怒火中烧,想让魂魄帮我的时候,一只冷箭shè中了铁铉的小腿肚子。原本还上蹿下跳的铁铉,一下子就栽倒在地上。不过他也不甘心束手就擒,拖着一条腿想要继续跑。
我可不给他这个机会,一个箭步窜上去,一脚踩在他受伤的左腿上。那根箭矢硬生生被我给踩成两折。鲜血汩汩的从箭头处往外淌着。
“牟兄,脚下留情!”无尘看我惨无人道的模样,赶紧上前制止。
“你没看到刚才他怎么招呼那些‘老鼠兵’来打我们的。”我不理他,“你这伤疤还没好呢,就把疼给忘了!”
其实我也是心里有气,他铁铉之前对我多客气。等朱棣退兵了,现在却落井下石,就因为一封信就得把我跟无尘砍头示众。
“那也不是铁大人本心想要如此。他也是被人cāo纵,才会如此不讲道理的。”无尘还给他开脱。
当然,我也不是不明就里的人,老早就知道铁铉已经不是原来的铁铉了,不是被人控制了,就是让人给换了魂魄。反正这样的事情我也见多了,见怪不怪了。
不过,看到铁铉的脸,就觉得狰狞可怖,心意已经变了。就像我看着宝儿的脸,心里却要想着这是陆佳一样。
“对了,刚才的冷箭是谁放的?”
等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去看罗世成和谷柳先。原来谷柳先已经把罗世成给制服了。不过他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也是被血污给染花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我问谷柳先,这家伙真是转了xìng了,我破坏了他多少好事,他居然还反过来帮我们。
“我不是帮你我是帮我自己。”
“此话怎讲?”他要是老老实实守着卢家的那些财宝,说不定还正好监守自盗。干嘛要过来帮我们,还说是帮自己,他不是过得挺滋润。
“我是罗世成。”
“什么!?”
我差点被吓坏了,他居然说自己是罗世成。罗世成不是正昏死在地上么。
不过一冷静下来,我也渐渐明白了。这也是有可能的,暮闻跟夏如梅都能交换魂魄,罗世成跟谷柳先为什么就不能。不过问题就是,到底是谁把他们的魂魄给换了?换这个魂魄又有什么用呢?
一看无尘的表情,我便明白了,其实他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知道了不早告诉我?”
“我也是看刚才罗世成跟谷柳先两个人剑法路数才发现他们是互换了。不然我哪里敢这么猜测啊。”无尘苦着脸说。
“你不是会道法么,难道这个都看不出来?”
“道法又不是万能的。我虽然能开天眼,但也只能看出他们的魂魄有异样,而且罗世成跟谷柳先的魂魄根本就没有像暮闻那样经过‘打磨’才互换的。”
这下我算反应过来了。罗世成的魂魄占了谷柳先的身体,把自己给打趴下了。
“那你把他们两个换过来吧。”
“这个恐怕……解铃还须系铃人。”无尘还跟我整起词语来了。
“你既然知道自己的魂魄被调换了,那怎么不说呢?”我就去问罗世成,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一觉醒来换成了谷柳先的脸。
“我去跟谁说?铁大人么?他腿上的那一箭还是我shè的呢。”罗世成不说出来,也是有他的苦衷。这种事情说出来毕竟太过于骇人听闻,不是谁都会相信的。
“跟我们说啊。”无尘随口来了一句,“我们在卢家大院寻找钱财的时候,你就应该说明自己的身份。”
“我见你们是要找些金银出城,不想让你们卷进来,却不想还没出城就被谷柳先给抓了回来。”
他有那么好心?
算了,换不过来拉倒,当务之急是找到陆佳她们,城还是要出的。我也不想碰这些乱事儿,朱棣将来当皇帝是有道理,南军里面少有的铁铉这样的好官也被人给算计了,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那你知道是谁把你跟谷柳先互换了么?他们把卢家小姐和宝儿姑娘关到那里去了?”我问。
“我也不知,不过铁大人肯定知道。”
铁铉已经不是原来的铁铉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知府衙门里的兵都被已经死掉的“老鼠兵”给代替了。府里的士兵让老猫赶得四处乱窜,最后无处可逃,老鼠魂魄都离开士兵身体,跑没影了。那些士兵没了老鼠的魂魄便个个萎顿倒地,分明就是死了很久的模样。
“把他两个带到衙门里去,还要审问一番呢。我跟无尘抬铁铉,罗世成你负责把你自己的身子搬进去。无尘赶紧把你吃饭的家伙找到,不然我们只有挨打的份儿。”
知府衙门里虽然没有守卫的士兵了,但是杂役还在。看到铁铉瘸着腿被我们扶进来,都躲进屋子不敢出来。
“说吧,你是谁?为何要占铁大人的肉身?他的魂魄到哪里去了?”在衙门大堂,我也做了一把知府大人,惊堂木一拍,冷眼看着面前的铁铉。
“你是不是想用大刑招呼我呢?”铁铉冷笑一声,“我可不怕,有本事就杀了我,”
“你别以为你占着铁铉的身子我就治不了你。无尘!”
“来了,来了。”
无尘总算找回自己的宝剑还有那个什么都能装的背包。就见他冲着铁铉yīn险的一笑,从背包里拿出一卷红绳。这不就是“捆仙绳”么。铁铉见了绳子,脸sè立马变了。
“他要飞走啊,无尘你赶紧拦着。”魂魄在的时候,我也能开天眼,看到离体的魂魄,不过在身体里的魂魄就看不到了。这会儿看见铁铉身体里有一股黑气要往外钻。
无尘一通手忙脚乱,“捆仙绳”好容易绑在铁铉的身上,可惜那股黑气已经从铁铉的身体里出来了。
“你瞎忙活个什么劲,魂儿都跑了。”我从太师椅上站起来,就恨不得去帮他一把了。
“我知道你很厉害,能看到我的魂魄,但那又怎么样,想抓住我可是痴心妄想。”那团黑气居然跟白起一样能够说话。
“你也不赖么。”我回道,“可也将魂魄炼成厉鬼的模样,在这尘世间游荡。”
虽然我不知道这家伙是谁,但我也能从他黝黑的魂魄中看出,这家伙不是好对付的角sè。我见过厉鬼,那种黑sè也没有这家伙的浓烈。
无尘自然可以开天眼,宝剑一挥,就去削那魂魄的头颅。那团停在半空的魂魄却不躲闪,任由无尘的宝剑砍在脑袋上。这一剑倒是把他的头给砍掉了,不过剑锋刚过去,他那黑气淼淼的头又跟躯干接在了一起。无尘的宝剑可是他师父留给他的宝贝,应该对魂魄有奇效才对,却怎么对这个家伙不管用?
“这可是把好剑,名曰湛卢,乃chūn秋时欧冶子所铸。此剑本应通体黑sè,却不知是哪个没见识的蠢货给镀上铜粉。剑再好也不过是凶杀之器。要伤魂魄,靠的就是宝剑所带戾气。这湛卢剑戾气被铜粉所盖,能透出来的,也就对付一般的小鬼儿。我身上的煞气可比宝剑的戾气强盛太多。”
这家伙居然认识无尘手中的宝剑。当初无尘师父留给他宝剑的时候,也没跟他说这就是湛卢剑啊。不过就算说了,我估计他也不知道湛卢剑的来头,有多厉害。
“你少得意!”我决定放出魂魄跟无尘联手。我就不信我的魂魄不是他的对手,而且我还有徐夫人匕么。
那团黑气不知道是害怕我的魂魄还是害怕徐夫人匕,身子一扭,就要往外跑。我的魂魄就在后面追,追到门口的时候,一个侧踢,将黑气又逼退回大堂里。
第一百四十三章 罪魁祸首
“还想跑?”无尘趁着我的魂魄跟黑气缠斗的空当已经摆好了阵法,施展起来,整个衙门大堂都亮了,感情他老早就在大堂外面贴好道符。此时道符闪着蓝光,透过墙壁将整个大堂映得如一片湛蓝的海洋。
黑气跟我的魂魄斗得不相上下,它也知道无尘在四周墙上下的禁制不能碰,所以也就不想着跑出去,而是在大堂里窜来窜去。衙门审案的正堂大得很,根本就不用担心飞不开。
“哼,我看是你们熬得住还是我熬得住。”那家伙还想跟我们玩持久战。
“既然你要熬,那我们就好好熬一熬。”无尘一声冷笑,阵法突变,衙门大堂的地上又多出一个巨大无比的八卦图案。
这八卦大到把整个大堂都罩在其中,黑气再怎么飞也要在八卦的上面。我的魂魄自然也受不了这至刚至纯的八卦,没多久手上的徐夫人匕都握不住了。“他”难受,我在地上也好过不到哪里去,感觉就像是脚底上有一团火在烧一般。豆大的汗珠顺着脸淌下来,流的前胸后背都是。
“牟兄,快去坎位。”无尘是看到我痛苦的样子,便出言提醒。
无尘在一起久了对这八卦也有点了解。坎位是八卦的第六位,代表水。现在八卦主火,最凉快的地方应该就是坎位了。
听了无尘的提醒我便跑到八卦的坎位上。可是站上去也没有用,我的魂魄还在外面。我身子难受,完全是因为“他”。没办法只能招魂魄回来,还没来得及体验那一股清凉,黑气便冲着我扑过来。
不知道他是听了无尘的话,还是自己也懂得八卦,居然跟我来抢这个坎位。
“离位。”无尘盯着黑气又对我说。
离位是火,看样子无尘是要“变挂”了。我自然对无尘言听计从,不跟黑气争执,抬脚就往对面的离位跑去。
那黑气也不傻,知道无尘是要把八卦改成主水,到时整个大堂里必定奇寒无比,只有离位暖和。黑气在空中飞起来可比我跑得快多了,我刚跑到八卦的中心,黑气已经在八卦的离位上空停着了。
得,离位被它占着了,我也就不过去跟他挤了,虽然它在半空,我可以站在地上。不过在八卦的中心我也没觉得有寒冷的感觉。可能是因为魂魄已经回到身体里的缘故。
“你个小道士,如此yīn险!”
我看黑气在空中扭曲的样子,就明白了,无尘根本就没有转换八卦,这八卦还是主火的。黑气到了离位还不是火上浇油么。
黑气感觉在八卦阵中怎么躲也是受煎熬,便决定拼命冲出大堂。
“他要跑啊!”我让魂魄出来追也晚了一步,而且魂魄在八卦阵里难熬的紧,根本就没法跟黑气斗在一处。
只能眼看着黑气伸出一只手掌,去碰那闪着蓝光的墙壁。刚碰到蓝光,就像触电一样,缩回来。
“也不过尔尔!”黑气冷哼一声,居然合身向蓝光撞去。
无尘顾着八卦,就顾不来墙上的禁制,该是法力弱了,居然让黑气撞破蓝sè墙壁,冲了出去。
“现在只能看罗世成赶不赶得及了。”无尘收了道法,站在门口看远去的黑气。
我点点头,这魂魄可真是厉害,我跟无尘折腾这么一通还是制他不住。也难怪他能把整个济南城闹的天翻地覆。要想救出陆佳和张乐乐,也只能先把他给降服了,才能讲条件。
没多久,罗世成就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队南军士兵。士兵两个一组,抬着十来个人就过来了。
“都在这里了?”我挨个看了一遍被士兵抬进大堂的人。
“知府衙门里面躺在地上的就这么多了,也不管死活。那些还能走能说的,我也给关在屋子里了。”罗世成把手下的士兵都支走,大堂里就我们三个人。
“万一那家伙宁可永远过寄居的生活也不找自己的肉身,可就麻烦了。”我走到高巍的身边停下来。这个老学究怎么也在这里?难道就是他?
高巍也算知识渊博,识得湛卢剑也无可厚非。而且他可以zì yóu出入知府衙门,虽则没有什么官职,却顶着军师的名分,所有人都听他调遣。
而其他的人,要么是无名无姓,要么就是府中杂役,怎么看都不像是那魂魄的主人。不过这也难说的紧,万一就有人韬光养晦,宁愿在知府衙门当杂役,等待出人头地的那一天呢。
“这个牟兄不用担心,他既然懂得炼魂,就知道魂魄离体太久便会遭受不可逆转的损伤。即便是再丧心病狂之人,也不会希望自己飘荡在人世间做个孤魂野鬼。”
就像是在印证无尘说得没错一样,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叫嚣:“牟武,你真够卑鄙的!有本事把老子肉身还来。要是真逼得紧了,老子便跟你们同归于尽。”
“我也想把肉身还给先生,可是却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具呢。”说着我拿出徐夫人匕,在高巍的脸上来回磨了两下。
“少装蒜!”
“我可没装蒜,这样,无尘跟我说了,其实要想知道也很简单。”我举起徐夫人匕,“这堂上有一十二具肉身,我挨个试过去,每个人都砍断一条胳膊,砍到哪个人,你在外面也少了一条胳膊,那就找到了。”
说着我就假意一刀冲着高巍的胳膊切去。
“等等!”外面魂魄的声音急了。
我的匕首很是时候的停在半空中,等着它认输。
“好,老夫认栽。”
“让他进来吧。”我让无尘把禁制去了,顺便把高巍身上的“捆仙绳”也解开。
魂魄飞进来,钻进高巍的身体,过了一会儿,高巍才悠悠转醒。
“说吧,跟我在一起的三个女人去哪里了?”我问。
“铁大人的魂魄让你藏哪里了?”罗世成抢着说。
“你们两个都问,我到底要回答哪一个?”高巍做起来,那样子决计不是什么阶下囚。
“无尘,把他用‘捆仙绳’绑起来。”我也不跟罗世成抢,也不去理会高巍。
无尘很听话的把高巍给绑起来。“捆仙绳”也不是一般东西,高巍的魂魄已经被炼过了,捆仙绳就对他有效力,至少他的魂魄想出是出不来了。
“她们三个自然是大牢里了。”高巍这才回答我的问题,“老夫也书生出身,对于打打杀杀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也讨厌杀人。”
其实我也应该能猜出她们被关在大牢里。当我看到刀斧手身边的黑狗时,我便知道那狗是吃死人肉长大的。而且只能养在大牢里,养在别的地方早就没有了。高巍在大牢养条狗应该不是难事。
知道了她们三个的去向,我便起身要去救。
“稍安勿躁,我已经派兵去大牢了。”罗世成将我按下来,“你跟无尘负责高巍。”
“那铁大人的魂魄呢?”罗世成知道主角不是自己,也就不问了,等了一会儿我替他问出来。
“铁铉的魂魄自然是在李山身上。”
“李山的尸体是你偷的?”
“当然,你以为当初他被砍去双臂双腿是谁救了他。”高巍说,“我将他藏在地下,教会他驱动老鼠的本领,让他继续活了二十多年。他却背着我跟铁铉勾结,居然将粮食尽数交给城中百姓。”
“你不是跟铁铉一样也是拼死抵抗朱棣的北军么?他将粮食全给了百姓,又有什么不好?”
“只有我才是皇帝陛下的死忠。他铁铉太过妇人之仁,将读书人的气节都丢光了。”
“那让老鼠偷粮的也是你了?”
“没错,暮闻想跟她妻子互换魂魄,我便教给他炼魂之法。当然,他学到的不过是皮毛而已。还有谷柳先,让士兵丢魂的也是我,如果没有他我也做不到。跟罗世成互换魂魄也是他要求的。”
“那你为何要如此做?难道济南城破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么?”我就奇怪了,他既然是惠帝的死忠,为何还要帮朱棣。
“没有好处,但是济南城破朱棣就会屠城。那他就成了千古罪人,天下就会群起而反之,单靠李景隆的讨伐军,只有节节败退的份儿。只有他朱棣失道寡助了,才会被打败。”
“朱棣一路南下,自běi jīng至济南大小城市也屠过不少,为何非要让他把济南也屠了?”
“因为济南有铁铉啊。天下人最见不得他被朱棣所杀了。”
我明白高巍的意思,现在全天下都是知道铁铉是唯一成功对抗朱棣的,他已经成了南军的英雄,也成了百姓眼中的英雄。济南城反抗朱棣两个多月,也成了英雄之城。一个标杆式的人物被杀,一座成功抵抗北军的城市被破,被屠杀,才能激起全天下人的愤怒。
他真是好狠的心,不光是书生误国,而且书生还薄情寡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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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真相
“就为了这个你要牺牲多少无辜百姓的生命!”最震惊的莫过于无尘了。他怎么也不会理解平rì里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学究会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年轻人,你不懂舍生取义么?”
“舍生取义也不是这个方法。你读圣贤书的,难道就没有怜悯之心么?”
其实无尘怎么说都是白搭,高巍这样的封建卫道士,脑筋是很死的,他认准了的事情便会按照自己的价值观来评判,在他看来,人命不过是芥子,而皇权才是须弥山。
“你偷李山的尸体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并不介意高巍的行事,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偷李山的尸体。
“你以为给他的魂魄加上四肢,他就可以投胎了么?”
“他的魂魄已经不在了,你留着他的尸身有何用?”
“他的魂魄还在济南城中游荡,勾魂煞都不理。我留着他的尸身自然是要把他的魂魄找回来。”
“他已经死了,魂魄回来又有什么用!”
“你以为就没有起死回生的方法么?”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起死回生的道法。”无尘说的斩钉截铁。
“少年人,你走的路还没有我过得桥多,这大千世界你才见识了多少。”高巍倒是不在意,好像他对起死回生十拿九稳一样。
或许真的有起死回生的法术?那样我跟陆佳甚至是张乐乐不都有救了。李山是被罗世成给杀掉的,血早就流干了,尸体这么长时间也肯定腐坏不堪。他能把魂魄强拘到李山的体内不假,但是要断骨再续,白骨生肌恐怕真的要大罗神仙才行了。
我刚想问他有什么方法能让李山起死回生,陆佳她们便回来了。
“阿武,你没事吧。身上怎么这么多血,受伤了么?”陆佳见我身上血迹斑斑,以为我出了什么大事,一见到我就奔过来。
“没事儿,就是被老鼠给抓了几下。”
“老鼠?哪里来的老鼠?”
“被老猫赶跑了啊。”
“你就会胡编乱造,我都不敢相信你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陆佳自然不会信我身上的伤口是老鼠抓的。多少天济南城连个鸟都看不到,更别说是猫了。
“真的是被老猫赶走的。不信你问无尘,就在我们要被老鼠咬死的时候,街上来了十来只老猫,帮忙把老鼠给赶跑了。”
“你就没谢谢人家?”陆佳当我是开玩笑,见我也没什么大碍,便跟着也说起俏皮话来。
“还没来得及,这不门口有两条大黑狗么,老猫不敢靠近,估计已经跑远了。”
那两条黑狗估计是饿了,跑到衙门里头来,蹲在门口直哼哼。似乎没有高巍的指示,他们并不敢吃东西。
“还真有两条大黑狗啊。真难得,没被杀来吃肉。”
“他们都是吃人肉长大的,你没看他们的眼神多凶,还有毛sè那么黑亮。”
这句话,把她给吓到了,她盯着两条黑狗往我身边又靠了靠。
“你在大牢里有没有受刁难啊?”我仔细看了一下陆佳全身上下也没有哪里受伤的样子,衣服也挺干净的,不像是在牢里呆过。
“我们没有被关在牢房里。应该是狱卒们住的地方。你去看看张乐乐吧,关心一下人家,好歹……”
我听了陆佳的话,抬头去看张乐乐,她一个人站在旁边眼睛有些惊恐的四下打量着。无尘跑到卢玉秀身边去嘘寒问暖了,就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也挺可怜。
“你还好吧?”我走到张乐乐身边,有些尴尬的问道。
她点点头,虽然在强忍着,但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战争已经结束了,之前是高巍那个老头搞鬼,把我们给抓了回去。现在已经没事了,我们也要收拾一下,离开济南城了。”
“我们还要去找夏如梅的魂魄么?”
“随缘吧,你现在还没有消失,说明夏如梅的魂魄也没有投胎。我们去běi jīng,看看明朝的běi jīng是个什么样子。或许还有什么不一样的风味小吃。好在我们有卢家大小姐,钱是不成问题的。”
那边无尘已经招呼着高巍给罗世成和谷柳先换魂了。这高巍也挺厉害的,在知府衙门里面不仅能笼络到暮闻这样的幕僚,还能找到谷柳先这样的将军给他卖命。可能这也是臭味相投,沆瀣一气。
“铁大人在哪里?”罗世成的魂魄一回到自己身体里,便扯着高巍的脖子问。
要不是无尘在一边拦着,罗世成可能会把高巍打死。谷柳先是想趁机溜走,却被我给拦住了。他要是出了知府衙门,回到城门聚集军队,反出城去是没有问题的。
“你往哪里走,今天你就别想出知府衙门半步。”
谷柳先知道现在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便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然后找个台阶坐下来。
“铁铉不是在那里躺着么,腿上的箭还是你shè的呢。”高巍有样学样的说了一句,气的罗世成又要跟他拼命。
“你还是快说吧,即便你有起死回生的办法,我要是给你卸掉两条胳膊恐怕你也没有办法再装回去。”
“在知府衙门的地窖里。”
罗世成便吩咐士兵到地窖里。没多久,一个士兵出来在罗世成的耳朵上耳语几句,就看他脸sè变了变,走到我跟无尘身前,说:“你们两个跟我一起下地窖看看。”
出什么事了,他的脸sè会如此凝重?带着狐疑,我跟无尘也到了地窖里。
刚到地窖口就感觉一股凉意侵透了整个身体。虽然知道地窖里面应该是凉的,但也不应该这么凉啊。就好像前一秒还在夏天,下一秒就进入了冰天雪地。
举着火把进去,在地窖的最深处就看到了一大堆的碎冰。怪不得会这么冷,这不是地窖,而是冰窖。
可是,这里是济南,热起来就是火炉。虽然六百年前还没有那么严重的温室效应,但也不会在这种低海拔高纬度的地方找到冰块。而且又没有制冰机,上哪弄这么多冰。
“他们从哪里弄来这么多冰块?”
“要是我没有猜错,高巍是‘yīn阳道’的人。”
“‘yīn阳道’?何以见得?”无尘给我解释过yīn阳道,其实就是他们道教的叛徒,自创的邪教组织。
“其实利用魂魄是可以制出极寒环境的。方法很简单,就是让魂魄绝望。”无尘解释道,“魂魄在绝望的时候就会释放出寒气。人在走夜路的时候,会觉得背后生寒,其实是自己魂魄感到害怕而已。绝望的时候释放的寒气,是可以让水结冰的。”
明白了这些冰的来源,后面的就简单了。这些冰自然是让尸体保持新鲜的。
“铁大人?”罗世成喊了一句。
怎么会有人答应呢?对了,铁铉的魂魄在李山的尸体里呢。这样想想铁铉也是遭罪了,他的魂魄是完整的,却被禁锢在一个人彘的身体里。要是一具四肢健全的尸体,说不定铁铉还能走动,现在却只能像被捆了手脚一样,呆在那里。
没有人回答。也可能是李山的舌头被割下来了,铁铉不适应,连话都没法说。
“把冰块扒开!”无尘说着双手已经开始扒那些碎冰了。
罗世成见无尘动了,也吩咐跟来的士兵去扒冰块。没几下,就看见李山那一轱辘身子,躺在冰块里面,一双浑浊的眼睛睁着,苍白的嘴唇冻得瑟瑟发抖。铁铉的魂魄果然在李山的尸体里,不然李山的尸体冻在冰块里,嘴唇是不会动的。
把铁铉抬出来,罗世成便逼着高巍把他的魂魄从李山的尸体里放出来。
“铁铉,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的魂魄禁锢在李山的尸体里。”
“老伙计,我知道你现在还对我没有救李主簿怀恨在心。”铁铉魂魄回到自己身体里以后,用棉被盖了好久才缓过劲来,“当年太祖时的蓝玉案,本就是高皇帝为了削弱功臣势力而制造的冤案。其实……其实李主簿是自愿要受牵连的。”
“你铁铉莫不是失心疯了,还有人愿意被砍chéng rén彘呢。”
第一百四十五章 谁是陆佳
“被砍成人彘这也是谁也没想到的。当初蓝玉案能牵扯到济南府也是因为李主簿。他曾是山西道枢密使,蓝玉案的扩大也是他迎合太祖心思提出来的。只是他没想到会闹的这么大,前前后后被处死了十几万人。”铁铉接着说,“李主簿深感自己的罪孽,便提出要调到济南府来做个主簿,也算是归隐。可是高皇帝不想让李主簿说出事实真相,又不好杀了他,便把他砍成人彘,是死是活就看他造化。”
“李主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你让他生不如死。”
“一派胡言,你当我是三岁孩童,会听你这荒谬之词!你休要将屎盆子往李山身上扣。”
“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李主簿已经作古,事情的真相也就被埋没了。”
“谁说李山已经死了,我让你呆在他的尸体里,就是为了保持他尸身的新鲜,到时我拘回来他的魂魄,让他揭穿你铁铉的谎言。”
“那就麻烦你把李主簿的魂魄招回来,”铁铉倒是不怕,“他的魂魄若是在外面游荡,死了都不得安宁。这二十多年他的苦也受够了。无尘道长若是能帮忙超度一二,也是无量功德。”
原本打算马不停蹄就走的,现在铁铉居然让无尘帮忙拘李山的魂魄。时间久了,事情就容易节外生枝。
“铁大人,贫道恕难从命。”无尘居然拒绝了,“李山虽不是被我们所杀,却是因为我们而死。当时我已经使出浑身解数想要让李山的魂魄投胎,却做不到,现在要拘他回来,恐怕也是力有未逮。”
“谁说要他了,我自己就行了!”高巍冷眼瞧了一眼无尘,很傲慢的说道。
“你休要得意,还未治你罪呢。”罗世成举剑放在高巍的脖子上,防止他跑了。
“罗将军,让他把李主簿的魂魄招回来也好,老伙计你可有方法让他投胎?”
“那个小子其实已经做的不错了,差就差消了他魂魄上的戾气。”
“李山临死的时候,魂魄已经没有戾气了。”
高巍只是冷哼一声,并没有反驳无尘的话。而是从身上拿出一个小香炉,放在李山尸体的旁边。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那个香炉好像见风就着,很快就从里面冒出烟来。
“招魂鼎?”无尘好像认识那个自己会冒烟的玩意。
“青年人,不要光在一旁看,过来搭把手。”
“牟兄……”
无尘回头看我的意见。我能有什么意见,本来人家跟不跟我走都不是我说了算。他能这么尊重我的意见,我只有感激的份儿了。
我点点头,应该也用不了多长时间。我相信大家都很好奇,高巍到底要怎么找到李山的魂魄。
“哦。”也不用高巍安排,无尘就知道要在知府衙门的院子里设一个五星阵。那个五星阵,马三保在快活楼跟武藤山河斗法的时候用过,就是可以将魂魄都囚禁在里面,是配合招魂幡用的。高巍手里的这个什么“招魂鼎”应该跟招魂幡一个效果。
“再大一些,我的招魂鼎可比招魂幡厉害多了。”
无尘只能将五星阵摆得更大,大到想要靠近点看,就要站在阵法里面。高巍就坐在李山尸体旁边,口中念着咒语。虽然都听不懂他们念的是什么,但肯定跟无尘的不一样。随着高巍咒语越念越快,香炉里的青烟也开始变得扭曲起来。
“阿武,你看那烟,在动呢。”陆佳拉着我的胳膊,很神奇的说,“你看像不像他们印度人吹那种笛子让眼镜蛇跳舞?”
“恩,是挺像的。”我也注意到香炉里冒出来的烟开始绕着一根看不见的柱子旋转起来。这样的旋转就跟水中的漩涡一样,可以产生吸力,将鬼魂给吸进来。
没多久我就感觉自己也被那股吸力给吸得身子有些站不稳了。看来我的魂魄出去的次数多了也有点跟我结合的不紧密了。遇到这种程度的阵法就有些招架不住。看旁边的陆佳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她要紧抓住我我的胳膊才能站住脚跟。
倒是张乐乐跟卢玉秀站在那里跟没事人一样,并不受阵法的困扰。
“无尘,快,宝儿快坚持不住了。”无奈,我只能叫无尘了。
“牟兄,我不是教过你定魂咒么?”
哦,想起来了,在无尘师父死了之后,我开导过他。之后他教给我了定魂咒,就是为了防止我魂魄被吸走的。
“陆佳,抓住我,跟我一起念……”
这定魂咒确实好用,我念了两遍,就感觉自己的魂魄不那么躁动了。陆佳虽然跟着念得磕磕巴巴,不过也有一些效果,很快就稳定下来,脸色也没有那么难看了。
在我们对抗阵法吸力的同时,知府衙门上空已经阴云密布,香炉里的青烟也变得灰白,好像是跟天上的滚滚乌云连在了一起。
我的魂魄这时候又从刚才的躁动变成了兴奋。是那种吸血鬼见了鲜血的兴奋。我的双眼看周围的事物好像都蒙上了一层红色的薄纱。陆陆续续的一些黑色的鬼魂被吸到阵法里,我都能听见鬼魂的尖叫。鬼魂一边尖叫一边绕着青烟在转动,想跑是跑不出去了。
转身看陆佳,她好像听不见,也看不见。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天上的乌云发愣。
黑色的鬼魂越聚越多,也不知道高巍要怎么去找李山的魂魄。总是在我觉得招来的魂魄已经够多了的时候,又会有一大批魂魄涌进知府衙门。这样反反复复数十次之后,我终于发现,这个“招魂鼎”居然跟子虚道长的“血咒”不相上下。招来的魂魄估计都不止是济南城里的。
当初要是他用这个炉子,子虚老爷子也就不用死了。不知道无尘见了会不会想到这一点,不过想也没有用了。
再看高巍,好像也是有些把持不住了,身子在不停的颤抖,好像也经不住这么多鬼魂在自己身边徘徊。
突然,一阵铃铛的脆响,就像是混沌中的一丝清明,让我眼前的红色薄纱消失了。原来李山脖子上用红绳挂着一个铜铃铛。刚才就是那个铜铃铛浮在半空叮铃铃响了几声。
难道这铃铛响了就说明李山的魂魄回来了?
果不其然,高巍不念咒了,双手在“招魂鼎”前面一阵挥,像是把里面烧着的东西给扇灭了。“招魂鼎”里的青烟一消失,它上空原本盘旋着的魂魄便瞬间向四面八方冲过来。我一时间没有注意,居然被冲了一个趔趄。而陆佳抓着我的手都被冲得松开来,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你没事吧?”我把她扶起来,问道?
陆佳皱着眉头摇摇头,并没有说话。
“高巍,你做什么!”说话的是人彘李山。果然是把他的魂魄给招到了。
“我说过,我会让你转世投胎,你为何不听我的,反而找上这两个后生小辈?”高巍虽然招到李山的魂魄,但好像对他有很深的芥蒂。
“我不想看你把济南城毁了!我已经做了太多孽了。你把我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在地下生活二十多年,就当是我赎罪了。可是我不能看着你也继续作孽。”
“你也是失心疯了!铁铉说你当初是自己甘愿受蓝玉案牵连的?”
“没错。本来我打算自己说出来的,这样我可能也会解开二十几年的心结。”李山嗡着声音说,他本来已经被罗世成给杀死了,身体不可能不受损,就算高巍把他的脖子给缝起来,说起话来声音也会变调。“铁大人既然说了,我也就没有必要再说一遍。你要是还念在我们同门一场,让我转世投胎吧,六道轮回,哪一道都行。”
“好,既然你不想再活下去,我就送你一程。”
高巍说着从怀里又拿出一把小木剑。那木头剑只有圆珠笔长短,当真是袖珍的可以。他先用木剑在李山的身上戳了几下,又在自己身上相应的位置同样戳了几下。然后他便开始念咒,没多久,李山身上,高巍木剑戳过的地方开始冒出黑烟。那黑烟径直钻到高巍的身体里。
“怪不得高巍的魂魄是黑的,原来是吸的别的魂魄的戾气。”无尘看到了也恍然大悟。
“他们‘阴阳道’里有这种消除魂魄戾气的法门么?”我问无尘。
“有的,我们正道是不用的,他们‘阴阳道’这么做其实主要是为了增强自身的能力。”无尘小声说。
很快李山的魂魄就变得透明起来,虚无缥缈的。
“去吧,十八年后我还在这里等你。”高巍手一扬,李山的魂魄便从身体里钻出来,在半空中徘徊了一阵,就被勾魂煞给勾走了。
“陆佳我们准备走吧?”李山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剩下的就是铁铉他们的济南城了,跟我没有什么关系,我还要把卢玉秀送到肥城呢。
“谁是陆佳?”
第一百四十六章 魂飞魄散
“你别跟我开玩笑。”我看陆佳认真的模样,脑袋一下子就蒙掉了。
“牟公子,我是宝儿啊。”
“宝儿?怎么会是宝儿呢?陆佳,陆佳哪里去了?”我这才意识到,是宝儿的魂魄回来了,把陆佳给赶走了,“无尘,陆佳丢了,你快帮我找找。”
“牟兄,你莫要着急,毕竟现在着急也于事无补。现在济南城周围的鬼魂这么乱,要从长计议。”无尘过来拉住我的胳膊。
我已经慌了,好容易失而复得的爱人,又突然离我而去,就像是一根针掉进了大海里。就算我有全天下最大的磁铁,又到哪里去找。
“怎么从长计议!等你计议好了,她的魂魄早就被勾魂煞勾去投胎了。”
“那也不是说找就能开始找的。”无尘想了一下说,“先让我看看你的朋友是不是还在宝儿姑娘的身体里。”
“快看啊!”
这就像是有一点的希望,而这个希望就是救命稻草,我可以抓着不放,直到无尘给我答案。
结果答案就是,那根救命的稻草最后一起沉到了水底。陆佳的魂魄根本就不在宝儿的身体里。高巍的“招魂鼎”居然把宝儿剩余的魂魄给招了来。招魂鼎”撤掉的那一瞬间,宝儿的魂魄冲进自己的身体里,把寄居在里面的陆佳的魂魄给撞了出来。
“那,当初在肥城你不是靠一条平安绳就找到陆佳了么!”
说着我就将裤管挽起来,要将陆佳给我的平安绳解下来。低头看的时候,才发现,平安绳已经没有了。我脚踝的地方只剩下那条淡淡的红痕。
“我的平安绳呢?怎么会不见了?”我记得清清楚楚,在肥城找到陆佳的魂魄之后,我又把平安绳系在了脚踝上。
“牟兄!”无尘抓着我的肩膀,摇晃了几下,“你冷静一下。”
我哪里冷静的下来,等我抬头看无尘的时候,眼前一片血红。我该恨的是高巍,这个深藏不露的老狐狸。他就算把整个济南城的人都杀了也跟我无关,但是他拘回李山的魂魄,却把陆佳的魂魄给撞没了,我可不能放过他。
扒开无尘的双手,我走到高巍身边,他还抱着李山的尸首,并没有抬头理会我。
“高巍,你把陆佳给我还回来。你不是有那个‘招魂鼎’么!”我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杀了,但是他手里有法宝,说不定还能把陆佳的魂魄给收回来,“你现在施法把陆佳找回来,我便不杀你。”
“你还是杀了我吧。”高巍抬头,一双眼睛空洞无神,跟死人已经差不多了,“我已经没有活着的理由了。”
“那你也得把我的人给找回来,哪能那么便宜了你!”说着我把徐夫人匕拿出来,捅进他的肩胛窝。我是想把他一样也做成人彘,让他不得超生。
“牟兄!”无尘见我如此疯狂,也不跟我客气,一腿踢向我的肩膀。
另一边,铁铉也惊异于我的失常,吩咐罗世成阻止我。
好,一起来。我的魂魄出去,跟罗世成斗在一处。罗世成就像睁眼瞎子一般,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好在我的魂魄并没有下死手,而且罗世成一把宝剑舞的密不透风,只守不攻,我的魂魄一时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另一方面,我跟无尘拳来脚往的,打得热闹。魂魄出去了,但是拳头打在身上的痛楚并没有消失。我本来拳脚功夫就不如无尘,现在又失去了理智,完全没有章法,不多时就被无尘打得浑身如同散了架一样,最后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钻心的疼痛让我终于恢复了一些理智,但是眼前依旧一片血红。
“牟公子,你说的那人可是在肥城时从宝儿手中劫走的那个魂魄?”
宝儿突然问了我一句。我转头看她,不懂她是什么意思。
“当初,跟我一样,东瀛人在她身上也做了手脚。”宝儿说道,“我现在恐怕对他们来说作用不大了,所以他们也懒得理我。若是我对他们还有用的话,即便我的魂魄到了天涯海角,他们也能找到我。”
“有这种事情?”听完我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这么说只要找到武藤山河就可以找到陆佳了?”
“照理说,是的。”宝儿说道,“不过……这也要看他愿不愿意了。”
“牟兄,总之这也是一个办法,也算有个底。”无尘在一旁帮腔,安慰我。
我点点头,从地上捡起徐夫人匕,走到高巍身边。
“高巍,你自裁吧。”
既然没有他的“招魂鼎”我一样有办法找陆佳,那留着他就没什么用了。在场的人似乎都默认了,没有一个出来阻止的。所有人都希望高巍以谢天下。
“不慌,死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意义。”高巍好像又有了一丝生气,“小道士,你过来。”
他招呼无尘过去,却不知为何。
“老夫子,有何吩咐?”无尘对他还是蛮恭敬。
“老夫一生读圣贤书,半生修‘阴阳道’,虽不敢说学贯古今,但也有小成。”高巍说到自己的本事,眼睛倒是闪出一道精光,“不过,我一身的本事,恐怕要跟着我化成灰烬了。我也不图后继有人,你肯定不屑于阴阳道的法术。这个‘招魂鼎’可是难得的法器。传说是上古时神农氏用来炼药的铜鼎。这古鼎可没有正邪之分,相信到了你的手中,定会发挥它的效用。”
高巍居然要将他的“招魂鼎”留给无尘。
“老夫子,这可万万使不得。我何德何能,这点微末道行怎能驾驭如此上古神物。”
“你休要推辞,这鼎到你手里总好过落到像我这样心怀不轨的人手中。”高巍坚持让无尘留下,“这说到驾驭,老夫也只是懂得这鼎的一些皮毛而已。神农氏的宝鼎,怎可能只有‘招魂’这微末的效用。”
“至于这鼎还有什么奇特之处,还要你来发掘了。”
说着高巍将“招魂鼎”硬塞给无尘。而无尘也不好再拒绝,便惺惺收下。
“好了,铁铉老伙计,对不住了。”高巍最后说道,“我这就走,我的罪行万死难赎,就让我魂飞魄散吧。”
说完,高巍便头一低,像是睡着了一般。不多时,他头顶上一股黑气升腾起来,遇到阳光便慢慢变淡,最后消失不见了。果然是魂飞魄散了,至此除了历史,再也不会有高巍这个人了。
“铁大人,虽然济南城之围暂时解了,”这回我是真的没法再在济南城里呆着了,“但是朱棣造反的心绝对不会死。我劝你还是早日离开济南,过个隐居的生活。他们叔侄的你争我夺,还是不要掺合的好。”
我知道历史上铁铉死的挺惨,车裂,也就是俗话说的五马分尸。而且这还不算,好像把他的九族都灭了。可能古人的价值观觉得没什么,但是按照现代人的观点,那就是太不值当了。
“牟先生接下来有何打算?”
“自然是先去肥城。卢家小姐和宝儿都是那里的人,即便是人去楼空,也要落叶归根。”
“也好,先生为济南城百姓所做的一切,也将永载史册。”
“别,我要是想永载史册,就不会做这些事情了。”我回道,“我也是有七情六欲之人,之所以冒死来到济南城,绝不是为了保住济南城。而是有自己的私事。”
如今私事没有做成,反而把陆佳给丢了,可能我这次真的不该到济南城来。改变历史的进程,哪怕是一两个人的命运,都要受到十分严酷的惩罚。我抬头看了一眼张乐乐,发现她也在看着我。她没有错,一直都没有。
收拾妥当,再不会有什么阻拦,我带着无尘还有宝儿、卢玉秀和张乐乐,一路到了济南城的南城门。现在宝儿就是宝儿了,再没有陆佳,我看着不会别扭了,但是心里又有了疙瘩。有事情做也好,总比在这明初的世界里,不知所谓的游荡强。
第一百四十七章 死而复活的卢员外
在城门口遇见了罗世成,他一个人牵了三匹马等在那里。
“借一步说话。”罗世成见我走过来,便要跟我说什么“悄悄话”。
“那几匹马是给我们的么?”
“我父亲在北军可好?”
“他是张钰手下的第一谋士,连张钰都要对他客客气气,你说好是不好。”
“他真的曾跟你提起我?”
“不然我如何知道你的老爹叫罗逸。”我笑道,“原本他是想让我把你从济南城带出来的。你们父子俩身处两个阵营,总有放对的那一天,你说到时你会不会杀你的父亲?”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
“别跟我说这些风凉话,你的忠就是愚忠。我不妨跟你明说,去完肥城我便北上去找朱棣。因为我知道天下早晚有一天是他的。”
罗世成不说话了,他心里也跟明镜儿似的,知道惠帝手底下都是庸才,自己也是昏庸无能,根本就不是朱棣的对手。只是很不值钱的“面子”、“气节”问题让他硬撑着。
“如果再见到我父亲,麻烦你跟他说一下,我对不起罗家的列祖列宗……”
“这话你当着他的面说吧。”我才不会当这种传话筒,出力不讨好,“我会安排你们见面的,不管是战场上还是战场下。这个令牌你留着,是你父亲给你的。不管你愿不愿意要,我带到了。”
说这种话我也是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思了。我虽然在他们看来有点“博古通今”了,但是要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还是有些扯淡的。令牌是北军中无人不识的朱棣铁卫腰牌,有了这腰牌,在北军阵中便可以横行无阻。
这当儿子的宁愿为了“气节”跟老子兵戎相见,但是当老子的,却想着保儿子的周全。
那三匹瘦马真是聊胜于无,我跟无尘都不忍心坐上去。那三个女的也是实在累了才坐上去一阵。一路上无尘都想着让我不那么沉闷,主动找出话头儿,都被我冷冰冰的顶了回去。其实也知道该心存感激,只是心情实在太差,连露出个笑容的心思都没有。
半路休息的时候,我便挽起裤管,看脚踝上的红痕。翻遍了我在济南城呆过的地方,平安绳最终也没找到。如今,维系我跟陆佳之间的,恐怕只剩下记忆了。
“牟兄,我看你脚上的这道印记,实在有些蹊跷。”无尘见我坐在一边发呆,便过来没话找话。
我也懒得理他,将裤管放下。瞪他一眼:“没事儿干去研究一下那个炎帝的破鼎,把陆佳的魂魄给找回来。”
“牟兄,虽然我现在还摸不透这鼎到底如何使用,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单用这个是找不到你的陆佳的。”
“你什么意思?”
无尘将“招魂鼎”放在地上,自己也盘腿坐在我旁边:“宝儿姑娘的魂魄是有人故意借着老夫子做法的时候送过来的。”
“你想啊,宝儿姑娘的魂魄可是在肥城被丢的啊,”无尘一本正经的说,“肥城离这里多远啊,一两百里呢,招魂鼎再厉害也不可能把肥城的魂魄给招过来啊。而且你也别指望一个不完整的魂魄会自己来找肉身。”
“你是说,武藤山河带着宝儿的魂魄,到了济南城?可朱棣已经带着他们离开了啊。”
“这不好说,武藤山河是东瀛人,为什么要跟朱棣混在一起。他们的目的不是要卢子俊的造船厂么?”
不过,武藤山河跟朱棣肯定有协议,那找朱棣跟找他是一样的。至少,现在我目标很明确了,不是为了游山玩水,吃喝玩乐,打发无法回现代的时光,而是要找回我的另一半。
断断续续走了三天才走到肥城。经过这些天的休养,肥城里已经完全找不到战争留下来的阴霾。只是快活楼萧条了不少,宝儿跟卢玉秀看着,眼色里有些失落。
“大小姐,宝儿姑娘,你们可算回来了。”一个跟在卢子俊手底下二十多年的老家臣,颤颤巍巍的走到我们面前,显得特别激动,原本就已经轻颤不已的身子都开始有些抖动了,“你不知道老爷在家都快急死了。”
“老爷?”宝儿最先皱着眉头问道。
“是啊,老爷已经茶饭不思十多天了……”老家臣开始抹眼泪。
“生伯,爹爹不是……”卢玉秀听到自己的父亲还健在的消息,眼睛里显出无法掩饰的开心,但是理智还是让她怀疑,毕竟她曾亲眼看到死去的父亲。
“还不是从东瀛来的那位**师,真是法力无边,不仅能让死人复活,还能让白骨重生血肉。”老头儿迷信,居然可以将这种不靠谱的事情说得如此肯定。
“你可曾亲眼看见白骨重生?”无尘跟我自然都不信。
“那倒没有……不过老头儿却看见东瀛的**师将断掉的胳膊重新接上。”
难道武藤山河当初没有跟着黄子宁去济南城找朱棣么?这断臂再续的神奇事情老头儿是怎么看到的?
“你在哪里看到的?什么时候看到的?”我又问,“当初卢老爷子从楼顶上跌下来惨死,整个肥城无人不晓,他又怎么会在快活楼里茶饭不思?”。
“这两位该是牟公子和无尘道长了。小老儿唤作张生,给卢老爷干了二十五年伙计。老爷出事的时候,正赶上我家里两个孙子成亲,我回枣城老家了,所以并不知道。”
“等回来的时候,卢老爷好好的在家里,不过小姐不知所踪,老爷好生难过。”老头儿张生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前些日子我也听说了关于老爷横死的消息。不过那个叫什么山河的**师,用他们东瀛的法术将老爷的魂魄找回来,救活了他呢。”
“如此甚好,甚好。”我心里却在盘算着,这快活楼里说不定还有什么猫腻。不过现在倒是很期待,想看看起死回生的卢子俊是什么样子。
“张伯,我得赶紧回去看看爹爹。”这时候最开心的自然是卢玉秀了,“宝儿姐,爹爹没事了。”
“恩。”宝儿却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拍拍卢玉秀的肩膀,“大小姐赶紧进楼看看老爷吧。”
卢玉秀都忘了招呼我们几个一起进去,自己一个人就跑进了快活楼。
“对,宝儿姑娘,牟公子,无尘道长,赶紧一起进来吧。”张生在后面赶紧招呼我们,生怕怠慢了。
其实说实话,我已经不太记得卢子俊长什么样了。眼前的这个卢员外身子偏瘦,脸色有些苍白,倒也不是“活死人”的那种白,更像是营养不良。我看他的眼睛,清明灵透,绝对不是白起那种的,魂魄占了死尸。
我轻轻碰碰无尘,问他能不能看出这个卢子俊是死是活。无尘只是摇摇头,不知道是看不出来,还是说我怀疑错了。
父女相见分外开心,我倒是看宝儿并不很开心的样子。刚才在门口她就对卢子俊起死回生的消息并不感冒。现在见了卢子俊也只是稍微行了一个礼,站在我跟无尘身边并不多话。
“牟公子,无尘道长,你们可是玉秀和宝儿的救命恩人。我已经听说你们在济南城的事情了。我是一个知道感恩的人,以后你们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绝对万死不辞。”
“卢员外严重了,我们也是为了自己能够活命。”
“不管怎么样,我跟女儿能够在人世团聚,全仗二位。张生,你安排一下,今晚在醉仙楼我为牟公子和无尘道长接风。”
“老爷,宝儿身体不适,先告辞了。”宝儿这时候却要告辞。
“啊,好好。去吧,你一路也辛苦了。”卢子俊笑着说。我总觉得这家伙笑的有些异样。
“那个,卢员外跟爱女重逢不易,我们就不在这里煞风景了。”看也看了,既然没看出什么子丑寅卯来,那再呆着就真的煞风景了。
告辞出来,已经有侍婢呆着我跟无尘去快活楼三楼的房间。还是原来的楼,原来的房间,好像之前的血雨腥风都未曾存在过一样。
“你先回房间。”我跟无尘说了一句,便紧赶几步走到宝儿的房间门外。
趁她就要关门的当口,伸手拦住。
第一百四十八章 来者不善
宝儿先是一惊,看到我之后,脸色又有些不自然。不过,宝儿见多识广,八面玲珑的人物,很快就变得自然起来。身子一斜,把门口让出来。
宝儿的房间就是我第一次到快活楼昏倒之后趟过的房间。之前我不知道,居然是宝儿的房间。
“你来做什么?”宝儿说的很平淡。
我转头看她的表情。曾几何时,我要对着这张脸,听着陆佳跟我的对白,想象着她的模样。眼前这个曾经妖媚的女人,如今已经洗尽铅华,眼神里多了不易觉察的忧伤。
“来看看你还好么。”
这个女人也受了那么多的苦,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但是我有太多的疑问想要问她,走了漫长的一路,我都也找不到合适的时机问她。
“我好得很。”宝儿说道,“你应该很怀念占着我的身体跟你亲亲我我的那个女人。”
“我想知道她的魂魄在武藤山河手里,曾受过什么样的折磨。”
我不否认宝儿话里有酸楚的成分,既然不需要回避,那就直来直去好了。
“跟我受的折磨一样一样的。”
“那卢子俊呢?他是真的死而复生了?”
“你还当真有起死回生的法术呢?”宝儿突然笑了,笑的有些戏谑,也有些凄凉,“那个女子,即便只剩下魂魄你也不要放弃么?”
“卢子俊如今能站在我们面前,也是武藤山河搞的鬼么?”
“十有**吧,我也只是个受人摆布的小棋子,哪里能知道那么多。”宝儿又笑了,“你想知道我当初有多痛苦么?”
我不好说想听,更不能说不想听。只能不说话,尴尬的看着她。
“我魂魄离开身体以后,便时时刻刻都在做梦,是我魂魄做的梦。梦里是一块黑色的布在追着我,一直追,一直追,我就拼命跑,拼命跑。直到实在跑不动了,整个身子被黑布盖住,眼前一片黑暗。”
“然后我就醒了,醒了才发现刚才的黑暗是一个梦。我还没来得及安下心来,就又有一块黑布冲我过来。我又要跑,黑布再追,再把我罩住。我又醒了,还是一个梦。”
“我就在这样的梦里循环着,永远都跑不出来。”宝儿说着,脸色都有些苍白了,应该是那段关于梦的回忆太过骇人,“我想,要是死了就好了。死了就烟消云散了,不会有这样的梦了。然后我手里就真的有了一把刀,我毫不犹豫将刀插进自己的心房。然后你猜如何。”
她问我,是想让我问她。我不说话,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结果我看到了自己的心,还在跳动的心。那把刀就慢慢变小,最后只剩下一个黑点,留在我的心里。想起来就会心痛。我自杀了无数次,然后我心里就有了无数个黑点。”
“直到三天前,我突然从那个循环的梦里醒过来,看到这个世界,看到你。那个女子,在占着我的身体之前,应该跟我一样也做着这样的梦吧。”
“你一定好奇,为什么我看到卢子俊并没有那么高兴。”宝儿见我不开腔,便一直说,“因为我梦里还有一个人,那便是他。”
我刚想问她说的是什么意思,结果她却开始“送客”了。
“你好生休息。”
从宝儿房间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间,无尘在里面。
“牟兄,你可要吃些什么?”
无尘手里拿着一大盘子点心,已经吃的七七八八了。点心的碎屑撒了一地,也难怪有这样的吃相,一路上我们基本上都是风餐露宿了。
“你自己吃吧,我吃不下。”
“那个卢子俊,我根本测不出他到底是死是活。”无尘一边往嘴里放着点心,一边说,“他的眼睛是灵动的,而且魂魄确实是卢子俊没错。”
“那就是说他真的起死回生了?”我心里还在想着宝儿的话,“他的身体不会腐烂?”
“这个不好说,如果想试试,可以割他一刀看看。”
“怎么割?”我知道无尘也好奇这个卢子俊到底是活人还是僵尸。
“吃饭的时候……”
我趁着下午睡了一觉,好久没有睡这样柔软的床,躺在上面有种不踏实的感觉。我居然没有梦到陆佳,而是梦到我的孪生哥哥。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我知道那是我哥哥,却看不清长什么样子。他跟我站在江上的两艘船上,船山还有皇帝。皇帝也是一个模糊的轮廓,能看到他身上的龙袍,那条龙张牙舞爪的。我们两个因为那个劳什子皇帝打了起来。最后我被打到了水底,强烈的窒息感让我醒了过来。
“公子,晚饭的时间到了。”一个侍婢站在房间里对我说。
我的第一反应是摸一摸自己身上,衣服还在,而且还是之前的那一套。应该很脏很破烂了,清醒过来的我,迫切想要洗个澡。
“我能洗个澡么?”
“如果公子可以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洗完的话。”
怎么说话的呢,以前的下人不都是毕恭毕敬的么。
“好,一炷香就一炷香。给我准备吧,还有我想换一套衣服。”
侍婢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没有淋浴,只能泡在一个大木桶里。
刚躺下一会儿,就感觉屋子外面有人。倒不是听见脚步声,而是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虽然不至于因为这个而害羞,但是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就在我考虑要不要无视哪双盯着我的“眼睛”时,一根钢针突然扎破纸糊的窗户,朝我的面门射来。这一次,之前屡试不爽的“视觉暂缓”并没有出现,我只够时间在心里暗想“这回完了”。
千钧一发之际,还是我的魂魄救了我。“他”往下一躲,拉着我的头往下一低,埋进水里。钢针就扎在我闹后的木桶板上。
什么人,招呼不打一声就想置我于死地?刚想站起来,又觉察到自己还一丝不挂呢,屁股抬到一半,又坐了回去。
还是让我的魂魄出马吧,“他”又不用洗澡的。“他”洗澡,那应该算是净化心灵了吧。于是,我就眼睁睁的看着我的魂魄也光着屁股闪出了屋子。无所谓了,反正也没有人能看得到。
“无耻!”外面传来一声低喝,居然是个女的。而且能看到我的魂魄。可是,没道理啊,就连无尘看我的魂魄时,也不过是看到一个影子而已,不可能看得这么具象啊,连一丝不挂都看得见。
正想着,突然感到我的腰眼像是被电棒碰了一下,剧烈的疼痛和酥麻让我不由自主的弹了起来,又啪的一声落进水里。一大滩的洗澡水溅到了地上。
我的魂魄居然在外面吃亏了,难道是因为没有穿衣服么?那女的会道术!而且还挺厉害,不知道是哪一帮的。
道衍、马三保或者武藤山河都不会想置我于死地,因为他们都在为朱棣做事,就算有仇也要忍着。那会是谁呢?我脑子里飞快的想着,到底我在明朝还得罪过什么人。对了,还有一个白起。
也不该是他,白起自从被血咒阵法冲出去之后便再也没有音讯了。就算他飞的挺远的,也不至于会到肥城啊。而且他是单枪匹马的,在明朝这边并没有会道术的女伴。
这回,胸前又是一闷,像是被人一棍子打在肋骨上。强烈的冲击让我一下扎进了水桶里。来不及闭气,我结结实实的呛了一大口。我的头条件反射的钻出水面,鼻子酸得眼泪止都止不住。一阵剧烈的咳嗽,差点把我的肺给咳出来。
不行,可不能再在水桶里呆着了,一来不安全,二来我的魂魄在外面也要帮手。我顺手扯起一件褂子,披在身上,中间用布带一扎,还有点浴袍的感觉。从木桶里跨出来,我鞋都不顾的穿就去开门。
门一开,一个女的踉踉跄跄撞进来,正好扎在我的怀里。
第一百四十八章 试探
“不要脸!”这女的还真不讲理,从我怀里挣脱开,冷不丁抬手就要扇我的耳光。
我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手一伸,抓住她扇过来的手腕,用力一捏,就疼得她不由自主弯下了腰。
“谁不要脸了,”我看着她痛的脸sè都变了,一时心软,算了,不跟她一般见识,就松开了手,“你个姑娘家家的,偷看大男人洗澡,你还说我不要脸?”
没想到她一挣脱,不但不思悔改,反而不声不响地给我来了一记撩yīn腿。她这是想要让我绝后啊。刚才就不该可怜她把手给放了。
我身子往后一撤,算是险险地躲过了这一劫。
“够了啊,别逼我对你不客气。”这时我才看出来,眼前的女子,就是我在睡觉的时候,站在屋里的那个侍婢。
她给我的回应就是一抬胳膊,手臂上的一排袖箭,三根齐刷刷的冲我shè过来。
好在那钢针在烛光下也有反光,之前我在南军阵中的时候,也曾见过这玩意。知道钢针是由弹簧控制的,只要手腕往下一弯就可以够到机关,让钢针自动弹出来,令人防不胜防。
我身子往后一折,一招铁板桥,眼看着钢针从我鼻子上飞过去。要命的是我忘了地上还有一大滩水,没来得及得意刚才躲钢针的华丽招式,脚下一滑便躺在了地上。
这下完了,她只要补上一下,我就没命了。
关键时刻还是我的魂魄救了我,“他”趁着那个侍婢不备,一脚踢在她的后心,将她踢进了水桶里。
等她慌慌张张的爬起来,我已经拿着徐夫人匕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别动啊,这匕首可是很锋利的。”我提醒她。
没想到她还挺有骨气,眼睛一翻来了一句:“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那不便宜了你?”我冷冷一笑,“我要把你的衣服扒光,看看你的身材怎么样。”
一听我这话,那侍婢可慌了。哼,这明显就是假么,要是快活楼的侍婢,怎么会这么没见过世面。一说要脱她衣服就慌成这个样子。
“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头居然铁了心不回答。我知道她的弱点,怕我脱她衣服么。那我就脱她的衣服,“既然要洗澡,就不要穿着衣服了。”
说着我就把她外面的罩衣给扯开,露出一段让人遐想的酥胸。
“我叫小笛。”假侍婢眼泪都下来了,却不敢动,“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恩,你已经尝试过了。”我一手把她的罩衣整理好,“看,你合作一点,就不会有这些不痛快了。你为什么拼了命的要杀我?难道你跟我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么?”
“你杀了我的师公,你说这算不算不共戴天的仇恨?”
“算,太算了。”我点点头,“那你师公是谁?我杀的人太多了,简直就是罄竹难书。”
“高巍你认得吧!”
高巍是她的师公?怪不得她会道术,而且还不是传统道术。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个姑娘?也没听高巍说他有徒弟啊。他不是把“招魂鼎”都给了无尘了么?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知道高巍是我杀的?你亲眼看到了么?”
“我不用看到,别人告诉我就好了。”这个叫小笛的姑娘开始哭起来,“我到济南城的时候,城里的人已经开始要埋葬我的师公了。”
“你该不会是冲着‘招魂鼎’来的吧?”“招魂鼎”是高巍唯一的遗物,那玩意可能对我这种道术白痴来说没啥大不了的,但是对无尘这样修道的人来说,一件高级法器,可是提升技能的捷径。
高巍称自己没有后人,也没有继承衣钵之人。这时候却有冒出来一个徒孙,那他的徒弟又会是谁?
“‘招魂鼎’?”小笛突然止住了哭,眼睛一亮,“你居然把‘招魂鼎’也抢走了?”
“不是我抢的,我不会你们‘yīn阳道’的道术,留着那玩意也没有用。”
“鬼才信你。”
“至少你相信有鬼。”
我跟她正在这“浴缸”里外交流着,无尘却很不长眼的来了。
“牟兄,你洗个澡用如此惊天动地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声音很快就到了门口,“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不及时过去,恐怕不好。”
门没关呢!已经来不及了,我只能按着小笛的头,一把把她按到水里。然后我也跳进水里。
刚坐稳,无尘就进来了。我的褂子还没有脱下来呢。
“牟兄,你这是怎么了?洗澡连门都不关,就不怕有伤风化么。”无尘见我没什么事情,也就放轻松了,“还有,你洗澡为何要穿着衣服?”
“这屋子太过狭小,我怕……啊……”小笛在水里狠狠地掐了我大腿一下,那钻心的疼痛让我不禁叫了起来。
“你怎么了?”
“……没事,刚才在水里一动,有木屑扎到身子了。”我强忍着火烧火燎的痛意,还要编瞎话,“这屋子太小,我憋屈得慌。至于穿衣服,这样会安全一些,不会被人看到不该看的。”
“唔……”又是一下,我好容易才将一声惨叫压在喉咙里。应该是小笛在水底下憋不住了,得赶紧让无尘走了。
“你先去吧,我穿好衣服便过去。”
“那你快一些,迟了不好。”
“恩,走吧,走吧。”我赶紧说,“别忘了把门关上!”
无尘把门关上,小笛便猛地从水里站起来,一口水喷在我的脸上。我觉得好笑,却又笑不出来。
冷不丁她甩过来一巴掌,这下我是真的没躲过去。我的魂魄应该能帮我躲过去的,但是“他”没那么干。
打完我之后,小笛便跨出浴缸,从窗户跳了出去。
等我到醉仙楼的时候,最高级的一个包间已经坐满了人,只差我一个了。卢玉秀、宝儿和张乐乐也在。
“你洗个澡要这么久么!”宝儿看着我冷冷来了一句。
“身子太乏,睡着了,罪过罪过。”说着我扫视了一圈,除了卢子俊和他身边的女人,其他都是跟我从济南城过来的。
“牟公子来了就好,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风怜姑娘,不rì将嫁到我卢家,做我卢子俊的妻子。”
那个叫风怜的女子,站起来,向在座的人道了个万福,一脸的羞涩。我看着就有些别扭了,卢子俊果然是转了xìng了,居然要续弦了。看卢玉秀的时候,她好像觉得更别扭。老爹给自己找个后妈,肯定心里疙疙瘩瘩的。
席间氛围还是挺和谐的,要是说直白点就是很沉闷。跟我来的那三个女的各有各的心事,我看张乐乐时不时的看我一眼,也不知她在想什么。宝儿的不高兴,在别人看来可能是因为跟那个叫风怜的争风吃醋。
仔细看看风怜,好像挺面善的,似乎在哪里见过。年纪应该比宝儿大上几岁,一副经历过风霜的样子。倒不是说她长得粗糙,而是一眼看上去就是有味道的女人。
“牟公子,妾身代员外敬您一杯,”风怜居然走到我身边,向我敬酒,要知道之前席间并没有人起身,“多谢您将玉秀带回来,员外才了了心事。”
“哪里。”
“其实,妾身也有私心,员外曾答应妾身,只要玉秀平安回来,便娶妾身为妻。”
她倒是挺直白的。那就跟她喝一杯,我见宝儿她们三个都直勾勾的盯着我,也好借着喝酒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
这时候无尘却主动拿着杯盏站了起来,走到卢子俊身边。
“卢员外,多谢你的盛情款待啊,我们已经一个多月没吃上正经粮食了,更别说这种山珍海味了。”
“哪里,哪里,如果无尘道长愿意,你可以住在寒舍,天天如此吃食都可以。”卢子俊也站起来,跟无尘共饮一杯。
无尘手里拿着酒觥,又给空了的杯子斟满。
“在下还要敬员外。”无尘说着又举起杯子一饮而尽。卢子俊虽然摸不着头脑,但也只好跟着一起喝。
连着喝了三杯,无尘就不行了。他估计就这点酒量了。就在无尘要转身回去的时候,突然脚下拌蒜,一个踉跄就要跌倒。
卢子俊下意识的伸手去扶他一把。结果手刚碰到无尘的身子就马上缩了回来。
“哎呀,卢员外,不要紧吧。”无尘并没有倒下,而是转过身来,关心起卢子俊来,“在下浪荡惯了,身上总要时刻带着防身的利器,没伤到员外吧?”
无尘假意关心,去抓卢子俊的手。
而我也清楚地看到,他手上一道血口子,正有鲜血流下来。
第一百五十章 连环凶案
“员外,你不要紧?”风怜疾走到卢子俊的身边,拿起他的手,将上面的血渍用随身的丝质手帕擦掉。
无尘本来想趁机查看一番的,却被风怜挡在了身后。有血流出来我是看到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现在我对什么东西都不怎么相信的。
“不妨,一点小伤不碍事。”卢子俊不以为意,“无尘道长还真是小心。可否让卢某人看一眼,你随身的兵刃啊。”
“那种凶杀之器,哪好在这等场合露脸。”无尘推拖道。
“无尘道长如此说,那便算了。”卢子俊一副很遗憾的表情。
“无尘,你该不是把你师父给你留下的湛卢剑给带过来了?”我给无尘解围,“卢员外勿怪,这小老道把他师父留给他的遗物当宝一样的,从不离身,即便是洗澡的时候也要挂在身上的。”
“哈哈,如此如此,湛卢剑可是欧冶子留下的神剑,自然宝贵的紧。”卢子俊多圆滑的人物,“大家不必介怀,继续,继续。”
我看也没有什么人介怀,宝儿倒是脸sè变了变,卢玉秀可能是对风怜有芥蒂,看她父亲的时候,脸sè一直不好。
一顿晚饭吃下来,我老是想着那个叫小笛的女孩子,她怎么就这么不严肃的跑来报仇了?
“牟兄,你今晚可看到了卢子俊手上的伤口?”
回到快活楼,无尘醉醺醺的就进了我的房间。一张口,一股子的酒气扑面而来。我赶紧给他倒了一杯浓茶,这家伙就为看看卢子俊是不是真的复活了,至于么。早知道我就拦着点了。
“我看到了,”我离他远点,“那么说他是真的起死回生了?”
我已经没有之前对起死回生这回事的热衷了。陆佳都找不到,就算找到起死回生的办法,我又有多少的把握能带着她一起回现代去。
“不见得,”无尘醉眼朦胧的盯着我摇摇手,“湛卢剑多锋利,我觉得割在他手上,如中败革。”
这是什么意思,割在他手上感觉不对,就算无尘再敏感,也不至于会敏锐到能感觉湛卢剑划开卢子俊手的感觉。
“如果不对怎么会流血呢?”
“这也是我不得要领的地方。”无尘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真难为他还能找到我的房间,“奇怪奇怪,死人怎么会生血呢?”
看样子无尘是断定卢子俊已经死了,不可能起死回生。
“你还打算继续调查卢子俊?”我说,“有意义么。”
回答我的,居然是一阵呼噜声,这家伙果然没熬多久就睡着了。把他搬到床上,我就坐在桌子旁边对付一晚。
坐着睡觉自然很不舒服。坐火车有过硬座过夜经验的人都知道。天还没有亮我就醒了,浑身酸疼,想死的心都有。而无尘还睡得跟死猪一样。左右无事,还是到外面走走,屋子里一股子酒味。
出门居然碰见了风怜,她看到我也是一愣,旋即又恢复平静,对我笑起来。
“牟公子,这么早起呢。”
“风怜姑娘可是更早啊。”我故意别有深意的一笑。
“妾身每曰都会亲自给卢员外准备早饭,这刚从后厨回来。”
我点点头,不置可否。这样的女子居然会做饭,真是难得。就是跟她客气一下,我便下楼来。
东边的鱼肚白已经消失了,都能看到天空的淡蓝sè。居然可以闻见炊烟的味道,在这种小城里,或许不算难得,但对我来说,这一切静谧的有些过分了。
自从来到明朝,就几乎没有一刻消停的。如今终于可以安静下来,身边却少了陆佳。
可能我的生命里,自从那次车祸以后就不会再有什么平和、静谧。忽然一阵惊恐的吵闹声从远处传过来。
本来不想过去的,但是一个身材消瘦的男人,没头没脑的跑过来,撞了我一下。我拉住他,问是怎么回事,他结结巴巴的说不清楚。但是我听到,他说一个人的血流干了。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吸血鬼,接着我就想到了风怜。所以我决定过去看看。
“又死人了,又死人了。”小巷里已经围了十来个胆子大点的汉子。
不过谁看到眼前的景象,心里也会一阵后怕,特别是把眼前的死人想象成自己的时候。他们说“又”,就说明,之前已经有人这么死过了。
眼前的男人,干瘪瘪的,很像埃及法老的木乃伊,不过皮肤泛着暗黄。严格的说应该是一张像是被烟熏过的皮,包裹在剔了大半肉的人骨架上。地上只有很少的血,其他的血肯定是被“吸血鬼”给吸光了。
“快叫捕快来啊。”
“有什么用,县令都没办法,现在兵荒马乱的,没人管了。赶紧出城躲些曰子。”
看来黄子宁走了以后,这里又安排了新的县令。
这时,我脑海里又浮现出了风怜的身影。她这么早起来给卢子俊弄早餐,该不是就为给他弄些新鲜的人血。应该就是这样了,我基本上可以百分之八十的肯定。
感觉有人在看我,一抬头,又是小笛。我冲她招招手,笑笑。她先是尴尬了一下,然后走过来瞅我一眼,又蹲下看那具干尸。
“小姑娘,还是不要妄动,等捕快和仵作过来。”旁边有人劝说她,不过都是在一旁动动嘴,没人愿意靠近了。
小笛并没有理会,而是将干尸翻了个身,背后冲上。这时我们才看见,干尸的后背正中有一个血洞。小笛伸手将干尸的衣服撕开,可以清晰地看到干尸背后脊柱上有一排黑点,应该是已经干涸的血迹。
她用手顺着脊柱抹了一下,并没有将血点抹去,原来是从皮肤内部渗出来的。翻开散乱的头发,脖颈上有一个血洞,显得突兀而狰狞。
好像小笛对这种杀人手法很是熟悉,就见她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小把干朱砂,洒在干尸脖颈的伤口里。一开始还鲜红的朱砂很快就变成暗红sè,最后居然变成了黑sè。学道之人,不管好坏,身上好像都有这么一个“百宝袋”。里面什么都能装。
“这是怎么回事?”我忍不住好奇问道。
小笛听了抬头又瞅了我一眼:“这是‘僵毒’。”
“僵毒”又是什么?我本来想问,看看小笛的背影,还是算了,自找没趣的事情我也不愿意干。
“你知道什么是‘僵毒’么?”小笛见我没有继续问下去,居然忍不住问起我来。、
我耸耸肩,回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道士。”
“我也不是!”小笛说着将手伸进干尸脖后的血洞中,在里面摸索了一阵,使劲一扯,居然将干尸的脊柱整根扯了出来。
刚才还在旁边饶有兴致看热闹的人群,突然一阵躁动,就连那些胆子大的,也觉得一阵恶心。更恶心的我都见过,不过这个小姑娘居然如此大条,着实让我侧目。所以,无论男女千万别学道,一朝学道,后悔一生。
“这跟你说的‘僵毒’有什么关系?”我也知道学道不是成仙,她就算再厉害,也没那么大的力气把一个死人的脊柱给扯出来。肯定是什么东西让这干尸的脊柱变得酥脆,跟身体的其他骨骼彻底分离开来。
“僵毒说白了就是一种尸气,从死人的口中喷出,顺着活人身上的伤口,蔓延进四肢百骸,轻则让人四肢无力,筋肉坏死,若是尸气厉害了,就会如此,让人的骨骼变的脆弱。都侵入到骨头了,皮肤和筋肉变成这副德行也不足为奇。”
“死人怎么会走路,杀人呢?”旁边有人已经适应了刚才的光景,回头问小笛。
“如果死人尸体被另一个人的意识艹纵着就可以。”
这话什么意思?应该跟别的魂魄占据尸体有本质的区别,光是意志支配尸体的话,魂魄似乎都不用跑到尸体里面。当真有这样的道术?
小笛没有解释,而是拿着脊柱左右看了一下,果然不出所料,脊柱里面的脊髓早就没有了,只有一节节的空管子。
第一百五十一章 山河
这话什么意思?应该跟别的魂魄占据尸体有本质的区别,光是意志支配尸体的话,魂魄似乎都不用跑到尸体里面。当真有这样的道术?
小笛没有解释,而是拿着脊柱左右看了一下,果然不出所料,脊柱里面的脊髓早就没有了,只有一节节的空管子。
“这是第几个死人了?”小笛问,“都是一样的死法么?”
“第十五个了。伤口的位置不尽相同,但是都身体干瘪。”一个上了点年纪的男人说,“一天一个,不知道还要死多久。”
“半月?谁有如此能耐……”
正说着,那边来了几个北军士兵。我曾经穿他们的军服混进济南府,所以了解南北军士兵军服的差异。看来虽然委派了新的县令,但还是朱棣的北军说了算。这跟解放军解放某某城市一样,有头有脸的市民做代理市长,说是稳定民心,其实真正说了算的,还是留守的解放军军事主官。
“都散了,散了,”北军士兵拿着刀枪将围观的百姓驱散,我跟小笛也躲远一些。
“这尸体是被谁动过?”一个头目模样的士兵见尸体趴在地上,脊柱被扯在外面,便怒道。
顿了一会儿,见四周围没有人回答,头目怒上心头,喝道:“把这些凑热闹的都给我抓起来!”
北军士兵,加上头目总共不过六人,围观之人只要一哄而散,便是他们忙活死也顶多抓住三两个。可是那些百姓却是吓得无人敢动,站在那里将手指向我跟小笛。
“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我看两个士兵气势汹汹的超过过来,虽然我不怕他们,不过也不想太过招摇,便赶紧解释,“我绝对没有动过那具尸体。”
“是我动的,那又如何?”小笛肯定没想到我如此撇清关系,不屑的看我一眼,挺胸道。
“你一个姑娘家,动这死尸有何企图?就不怕……”那头目看是一个小姑娘,也就不怎么生气了。
“就不怕什么……我为什么要怕,我动这尸体自然是要找出杀这人的真凶。”
“那你找到真凶了?”头目好笑的问道。
“那倒没有。”小笛眼珠子一转,她在说谎。
“这姑娘说,这死人是被僵尸吸光了阳气而死。”
这恐怕就是以讹传讹的典范了。人群里不知道哪个抢了一句,什么僵尸,阳气都出来了。
“姑娘,你还会道法呢?”头目听了,又笑着问小笛。
“会又怎样?”
“会,那就是你在妖言惑众,扰乱民心!什么鬼神,都是骗人之说。”头目突然脸sè一冷,喊道,“来呀,把她给我拿下。”
“还有旁边的那个同伙,一并拿下!”他伸手指了指我。
我怎么就成同伙了!真是哭笑不得,我冲着冲上来的北军士兵一瞪眼,居然把他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不得不承认,在济南城经历过那样的生死,我身上也产生了不少戾气。就连打过仗的士兵也要被吓住。
小笛虽然袖箭厉害,身体灵活,但是在这个人挤人的地方也是施展不开。而且几个士兵一股脑冲上来,兵器一通乱舞,小笛没见过如此架势,居然呆在当场。
谁让她是高巍的徒孙呢,我也不能真的见死不救。打他们几个根本不需要我的魂魄出手,我自己就够了。出手打翻两个冲的最凶的士兵,我拉着小笛就跑。
“你抓疼我了!”跑到一个没有人的小巷,小笛甩开我的手。
“你可知道这杀人吸髓的案子是谁犯下的?”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小笛白了我一眼。
“既然你知道快活楼里凶险,还要扮作侍婢行刺我。何必呢。”
“我跟你的仇恨不共戴天,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为师公报仇。”
这丫头片子才多大啊,就整天仇啊恨啊的,要不要生活了。这年头,死个人还不正常啊,皇帝一句话就死十几万呢。这要是都报仇,明朝已经被推翻了。
“刚才是我救了你,”我说,“这样,咱们扯平了,你还是赶紧离开这里。”
“你想的美,我是不会放弃的。”说着小笛便转身离开了巷子。
“你凡事小心点,最好不要让人知道你懂道法。”我冲她背影喊道。
无尘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他那狗屁感觉还是灵了一次。卢子俊果然是死了,而且连魂魄都没有了。当然,也可能还在马三保手里,那都是后话了。小笛说的用意志来控制尸体,又是怎么回事呢?从来没有听无尘说过,难道又是“yīn阳道”的害人道术?
一路往回走,一路想着。到快活楼门口的时候,差点跟卢玉秀撞上。
“牟公子,你去哪里了?”
这一折腾,东边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也不早了,该是起床的时候了。
“哦,我到大街上转了转。今曰的天气还是不错呢。卢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我是要找公子的。”
她找我?这么早找我能有什么事情?难道她也知道自己的老爹是“假的”了?
“有什么急事么?”我正sè道。
“昨夜晚宴上,你跟无尘道长演了一出双簧,是在试探我爹爹到底是不是真的起死回生?”
她居然提起了昨晚上无尘把卢子俊手割破的事情。
“这个……卢姑娘,我们也是小心为上。”
“那,公子可试出了什么结果?”
“那个……”我真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不好的结果告诉卢玉秀。毕竟好容易有点希望,还要被我扼杀掉。我真不喜欢也不善于做这种事情。
“公子不必为难,我爹爹并不是真的起死回生。”
卢玉秀倒是显得很平静,好像是早就知道这个结果。
“其实,我刚踏进快回楼,见过爹爹之后,便知道他是假的。”
“假的?哦,都说知子莫若父,其实反过来亦然。”
卢玉秀摇摇头,转身看看,四周并没有别人,才小心翼翼的说:“他在我面前并没有掩饰。昨曰你们离开之后,他便问我‘山河图’在哪里。”
“山河图?是什么东西?”
“就是一张图,爹爹着人画的。”卢玉秀解释道,“类似于藏宝图的东西。上面标记了我们卢家金脉的位置和所有财产藏匿的地点。”
“那图现在是在你手上了?”
“没有,我已经将图背下记在脑中,图已经被我烧掉了。”卢玉秀说,“当初爹爹似乎已经预见到会有祸事发生,便老早将‘山河图’交给我保管。”
“那济南城里,你们家宅子里的金银也是画在山河图上的?”
可能真是穷疯了,苦曰子过惯了,居然想着,或许可以让卢玉秀把“山河图”给默写下来,那不就发财了。
“那些并不在‘山河图’上。”卢玉秀却说,“既然是‘山河图’自然是山川地理的图画。上面画的是山中金脉的走向。”
“你可知道画上画的是哪里?”
我一激动,就随口问出来了。这显得我挺庸俗的。
“我自然不知道画的是哪里了,我自小便没怎么出过门,那些山怎么会见过。”
也是。他一个女孩子家,能不能看懂图还两说呢。卢子俊是在山东发家的,他雄厚的资本看来并不完全是白手而得。山东有全中国最大的金矿——玲珑金矿,该不会早在明朝,卢子俊就已经知道了那里有金矿?
“他问你要图,你给了么?”从对金矿的向往上冷静下来,我也要问问现在的“当务之急”。
“没有,我谎称在去济南城的路上丢了。”
“这也是一时的缓兵之计,他不会相信的。”
我一直想不明白,他们处心积虑的让卢子俊活着,到底为了什么。如果是朱棣,他完全可以用强硬的手段接手卢家的财产。武藤山河,自然是已经跟朱棣达成了协议,济南府的首富应该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他卢子俊就像是个中介,现在两帮人撇开中介,直接交易了。
原来,卢子俊还真是留了后手。不过这个后手不见得就是什么好事,他唯一的女儿就有可能毁在这个什么“山河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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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招魂
跟卢玉秀交谈的时候,总觉得旁边有什么人在偷窥。*-W-W-W-.-S-U-I-M-E-N-G-.-C-O-M-*我确定那不是小笛,感觉两样。
“卢姑娘,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做呢?”我问卢玉秀,“如果难办,倒不如跟我们一起走。
“对了,牟公子,你跟无尘道长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肥城?”
“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把你跟宝儿姑娘送回来。既然已经做到了,我还要赶紧上路去找陆佳。或许明曰便走。”
到最后卢玉秀也没说自己到底要走还是要留。我本来打算为无尘把卢玉秀带上的,他那颗花道士的心肠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反正他也不是什么正经道士,该找女朋友还是要找的。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一厢情愿。
不过话说回来,我是真不愿意带个累赘的。而且她身上还藏着富可敌国的宝藏,那就是个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招惹了是非,我跟无尘还要跟着倒霉。
“牟公子,我还是把‘山河图’默写下来,由你保管。我觉得现在还能信任的,只有你了。”
“别,你的信任我心领了。不过这东西还是在你心中藏着最为安全。”
“那万一……”
“那宝藏没人知道才好呢,要是现世了,弄不好还是祸害。”
“也好……”
“卢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
“只是想出去走走。”卢玉秀说了一句,神sè变得很落寞,可能也没有了“出去走走”的兴致,跟我招呼一下,又转身回了快活楼。
她应该不是出去走走这么简单的。反正我也没有什么好奇心,赶紧带着张乐乐走才是正事。只要卢玉秀不说出“山河图”的秘密,就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
踏进快活楼的时候,我的魂魄躁动起来,“他”也感到了危险。在一楼大厅里,“他”就拿着徐夫人匕冲出去,飞上二楼。应该是什么鬼魂,我的魂魄离体了,我就看不见魂魄了。
“牟兄,出什么事了?”无尘从三楼探出头来,看我站在一楼大厅,魂魄不在了,便问道。
我说话他又听不见,只能伸手指指我魂魄蹿出去的地方。被楼道挡住了,他看不见。没想到那家伙往外一探,来个倒挂金钩,脚勾着三楼的护栏,身子翻到了二楼。
我可没这种身手,只能顺楼梯跑到二楼。等到了二楼,上面的“战斗”已经结束了。我的魂魄回到我的身体里,我才看清楚无尘手里拿着“招魂鼎”,鼎里面有一团黑。
“这玩意还能收鬼魂?”
“招魂鼎么,我现在也只不过会用这个玩意收服鬼魂,高老夫子可以收成千上万的,我收几个就不错了。刚才也算小试一把。”
“这是谁的鬼魂?”
“我哪里知道。”无尘摆弄着招魂鼎,里面的黑气扭动着,像是受着煎熬。
“这家伙好像在监视我啊。”我告诉无尘,“刚才我跟卢玉秀说话的时候,它已经在一边偷听了。鬼魂有这么大的能耐么,还能听懂人说话?”
“不好说,说不准就有这种道法。”
弄了半天这小子也就是个半吊子,他不懂的东西多着呢。
“这不是个鼎么,你试着在下面烧点火试试,看看能不能把鬼魂给烤熟了。”我也就这么随口一说,有点开玩笑的意思。
“对啊,你不早说。”无尘这个没脑子的,还当真了,“走,到我的房间试试。”
就随他去看看,我也有点好奇了。
鼎放在桌子上实在太小了,下面不能放柴火,就连个火盆也能装下好几个“招魂鼎”。
“用蜡烛。”我看无尘盯着招魂鼎纠结的样子,给他出主意。
无尘还真的从烛台上拔下一根蜡烛,切成小段,放在鼎底下。这蜡烛的火能有多大,招魂鼎再小,鼎壁也有半公分厚,要想烤透了,估计的好几个时辰。我跟无尘都没有那么好的耐姓。
“我给它加点料。”无尘说着就取来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一包朱砂,那是他们修道之人必备的。朱砂洒在火苗上,原本聊胜于无的火焰突然间窜了起来。
这个我懂,朱砂本身是没有什么可燃姓的,但是里面放了磷粉就不一样了。
火是大了,烧了一会儿招魂鼎也热了,但是里面的鬼魂并没有表现出我们期待的那种地狱般煎熬的痛苦。还是那么不咸不淡的扭曲着。
“不怎么有用么。”
“哎呀!我怎么这么笨!”无尘想了一下,突然一巴掌拍在脑门上。他其实挺笨的啊,现在才发现是不是有点晚了。不过对他来说已经很难得了。
这次无尘从包里拿出一张道符,在上面画了几下,又问我要徐夫人匕。拿给他才知道他是要割自己的手。我也就是觉得好玩,让他烧招魂鼎,可没让他“大动干戈”啊。
“你慢着点……用不用……”
我根本来不及阻拦,他已经把指头划开一道口子。流出来的血都抹在道符上。这种事情大家都不陌生,特别是看什么道士驱鬼的片子。但是用牙齿把手指咬破就有点扯淡了,不是什么人都能下得去嘴把自己的手咬破的,不信就试试。还有把舌头咬破,一口血喷出来,这种事情也只有在生死攸关的时候才有可能。
无尘顾不得流血的手指,把道符点着,丢在招魂鼎里。黄sè的道符燃烧起来却是绿油油的火苗。
“牟兄,这可是太上道君的三昧真火,放在招魂鼎里说不定有效用。”
三昧真火?还真有这东西呢,就算有,也不至于无尘在张破纸上鬼画符一下,再弄点自己的血,烧起来的火就成三昧真火啦?那这三昧真火也太不值钱了。
我刚要讽刺一下,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招魂鼎里的黑气居然慢慢浮了起来。但是却怎么也无法逃出招魂鼎的范围。火光是绿sè的,而那鬼魂却被烧成了血红sè。
“啊……”一声惨叫,也不知道是鬼魂的,还是别人的。
无尘又弄了一张道符,这次他居然把符纸给塞到了自己嘴里。嚼了几下,就开始说话了。哇啦哇啦的,也听不懂他说了些什么。被烧红的鬼魂也发出差不多的声音。这难道就是鬼话了?
也没说几句,招魂鼎里的道符就烧完了。鬼魂又一下子缩到了招魂鼎里。
“你跟它说啥了?”
“问他是谁。”
“谁?”
“张三。”
张三?想起来了,当初卢子俊家里的“总管”之一,另一个叫李四。张三瘦的跟杆子似的,李四胖的跟馒头一样。他俩应该都在武藤山河跟马三保的斗法中死了。那时候魂魄被那俩人弄得乱七八糟,最后到了哪里也没人知道。没想到他们的魂魄并没有投胎,反而现在监视起我来了。
“你没问他为啥要监视我们?”
“还没来得及。”
“那你这长时间都问了些什么?”
“自然是谁在艹纵它啊。”
“问出来了?”
“它没说。”无尘很无辜的说,“好像这招魂鼎并无法隔绝yīn阳,艹纵它的人还能给它发号施令。”
“那就用你的这些破道符,造一个隔绝yīn阳的环境不完了么。再烧它一次,不就问出来了。”
跟鬼魂交流我还是第一次见,之前是跟白起的魂魄,那不能作数的。
“不用那么麻烦的,刚刚我已经通过张三的魂魄,伤了艹纵它的人。”
“你有这么大的本事?”
“我……当然没有,但是用上招魂鼎,就可以了。”无尘并不介意我鄙视他,反而很高兴终于发现了这“招魂鼎”的一个效用。
“怎么个伤法?”
“自然是伤到内腑了。”
那有什么用,就算是把整个肥城里的人都找来,挨个看,这也看不出谁有内伤啊。
于是我就问无尘:“这内伤你怎么查?”
“我们为何要查内伤?那人肯定也怕我再通过魂魄伤到他,自然会将这魂魄打散。只要他一稍动,我就能抓到他。”
我想了想,说:“还是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跟他闹翻也不好,我们又不是要在肥城久待。明曰一早就走,我去跟夏如梅说一下。”
“那好。”无尘还算听我的,把招魂鼎拿起来,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法,把张三的鬼魂放出来。
结果,张三的鬼魂在半空中扭动了两下,竟然慢慢变淡,最后消散了。这也在意料之中,所以我俩也没有什么惊讶。
“牟兄我们一起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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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线索
“难道你要跟我分开么?”
“不是……我是说……”无尘开始扭捏起来,“宝儿姑娘和卢姑娘不跟我们一起走么?”
“这是她们的家啊,我们过来就是为了把她们送回家的。现在卢玉秀跟爹爹也团聚了,你想带人家走,人家也得愿意啊。”
我知道那小子其实是想卢玉秀能跟我们一起走,不好说的那么直白,便把宝儿也带上了。他还真想恋爱一把呢,就不怕到时候自己没有了童子血,弄不来三昧真火。
我见无尘不好意思再说下去,就从他房间出来,去找张乐乐。女人么,总要给她时间收拾一下的。
第二天一早,我们三个就去跟卢子俊辞行。卢子俊跟卢玉秀在,宝儿和风怜却没有露面。之前我就考虑风怜可能就是艹纵张三魂魄的人,她被无尘用招魂鼎给伤到了,怕被发现,所以没敢出现。
好像卢子俊也老早就知道我们要走,并没有觉得惊讶。倒是客套了几句,我在现代“摸爬滚打”惯了,当然能听出来他也没打算真留我们。卢玉秀在一边递给我一个包袱,里面沉甸甸的,应该是些银两。
“牟公子,这些钱作你们去燕京路上之用。”卢玉秀把包袱递给我,顺便扯了扯包袱的一角,“本来想给你一些银票的,携带方便些。不过,现在战乱,恐怕银号里不好周转。”
我看了她一眼,也没看出她有什么异样的表情。道了谢,我们就离开了快活楼。到了大街上,走进熙熙攘攘的人群,我才把用手去摸包袱里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里面硬邦邦的,不是金子就是银子。外面的包袱也就是材料很高级罢了。但是她扯包袱绝不是随意而为,肯定是一个什么暗示。
“到那个巷子里去,你看着外面有没有人跟踪。”我对无尘说。
找一个左右无人的角落,我便打开包袱。里面也就是一些金银财物,包袱上也没有什么夹层。我反复看了几遍也没有什么不对,该不是卢玉秀在耍我,或者我没理解她的意思。
“你过来看看,这个包袱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怎么了?搞得如此神秘。”无尘在巷口站了一阵,见我叫他,就走进来。
他拿着包袱看了一阵,也说:“这不就是个普通的包袱么。”
我是多余问他,一个大老粗,能看出什么子丑寅卯来。从他手里抢过包袱来,又递给张乐乐。
“上面好像绣了一些字。”张乐乐也是看了半天,终于看出端倪了。
说着,她就指给我们看,包袱上面是有些线跟旁边的布料颜sè不太一样。要说不一样,也就是细微的差别而已,如果不是张乐乐指出来,我根本就看不到。
绣的是“图在宝儿手”这个五个字。山河图在宝儿的手里?卢玉秀为何要把山河图交给宝儿?给我我没要,那她也不用非得送出去啊。
“你怎么看出来的?”我问张乐乐。
“我绣过十字绣啊,那种很复杂的图案,丝线的颜sè相差很少,要仔细辨认才不会弄错。”
“牟兄,图是什么东西?”无尘却问,“还有,什么是十字绣?”
“这个图就是‘山河图’。至于十字绣,那是一种女红,你不知道也罢。”
“山河图?”
于是我就给他解释了一下,卢玉秀的山河图。
“我就说么,卢子俊肯定没有起死回生,只不过是被人艹纵了而已。会不会是那个风怜姑娘?”
“我怎么知道?”我心里想着的,是卢玉秀把这个信息告诉我,应该是想让我去救宝儿,或者是保她周全。
我都跟她说过了,山河图放在她脑子里是最安全的。她还要把图画出来,肯定有她不得已的原因。
“那……卢姑娘应该有危险了啊。”无尘这时候紧张起来。那个年代喜欢一个人,也要这么隐忍的,不敢显露出来。直到他知道我看出他的心思,才敢表现的明显一点,“还是回去把她救出来。”
“现在回去不行,卢玉秀对他们还有利用价值,不会被害的,倒是宝儿,万一被人知道她身上有‘山河图’才是危险的。”
“那救宝儿姑娘,跟救卢姑娘又有什么区别。”无尘着急道。
“把宝儿救出来,就能一举两得。”这里面的厉害关系,我肯定无尘是想不通的。没关系,他只要执行我的决定就可以了。
而我的决定就是暗中把宝儿带出来。
“你拿着这些银两找一个客栈先住下来,我跟无尘去找宝儿,找到了再跟你汇合。”我把地上的金银抱起来,交给张乐乐。
“我一个人去找了客栈,你们到时候又怎么知道我住在哪里?”张乐乐还是心思细腻一些的。
“要是有手机就好了。”我也想起,不知道她住在哪里,总不至于把整个肥城的客栈都找遍了。
“就算有手机,也没有大明移动啊。”难得看张乐乐说一句玩笑话。她到明朝来,算是最不幸的了,起码陆佳还有我能给点安慰。
“走,我们先找地方住下。”
等我跟无尘摸到快活楼的时候,远远看过去就有点人去楼空的味道了。大门紧闭着,等了半个钟头也没有人出入。
怕被发现,我们又不敢爬楼,只能等着。好在没多久,快活楼的大门开了一条缝,从里面闪出一个人。是宝儿。
“牟兄,宝儿姑娘被鬼魂艹控着。”无尘对我说。
“那怎么办?”
“把她抓到河心的船上,那里可以阻隔yīn阳,我就能对付艹控她的人了。”
我们就远远跟着宝儿,等她走到河边的时候,突然扑上去,无尘一张道符贴在她的后心,我的徐夫人匕架在她脖子上。
从河边跳到船上,并不是什么难事,我有魂魄,无尘有轻功。到了船上,我给了被吓坏了的船家几两银子让他把船停在河中间。无尘拿出招魂鼎,将宝儿身上的鬼魂给招出来,又用三昧真火烧了一遍。
“这是李四的鬼魂。”无尘又跟鬼魂对话了。
“是谁在控制他?”
“东瀛人。”
“他为什么要把宝儿拐走?”
“他们好像知道了宝儿身上有山河图。”
“问问他快活楼里哪个是东瀛人。”
“我问过了,他也不知道。”
“那他没用了,要杀要剐你看着办。”
等把宝儿给救醒了,我便急着问她:“卢玉秀把山河图给你了?”
“你都不关心一下我有没有事,就这么急着问我山河图的事情。”宝儿却是哀怨的看了我一样。
“你这不是好好的么。”被她一抢白,我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山河图在我手上,你又怎么知道的?”
这就变成我不好了。想想我也挺冤的,本来是冒着生命危险来救她的。
“卢玉秀告诉我的,让我来救你。”
“你们快去救玉秀啊,她已经被卢子俊给带走了。”
“去哪里了?”
“自然是去找山河图上的宝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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