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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路人家     带着仓库到大宋txt下载     带着仓库到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章 征调平寇

    突如其来的一阵敲门声让孙途从梦中惊醒,随即发现自己怀里居然还缩着一个娇小温软的身体,这才想起昨夜雅儿这小丫头居然就在自己房内睡下了。

    自前夜交代一声出去后,孙途是直到昨日午后才回的家,这可把雅儿吓得不轻,以为自家三哥哥出了什么事了呢。当他回来后,小丫头都抽抽搭搭地哭起鼻子来,让孙途好一阵的宽慰安抚,才让她镇定下来。

    只是到了晚上,雅儿却是说什么都不肯回自己屋里睡下了,一直就赖在孙途身边。最后孙途拗不过她,再加上之前一昼夜奔波动脑不得歇息,终于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其实孙途早已明白如今的一些风俗,所谓养娘并不是字面意义上的干女儿(这说法现在看着怎么这么邪恶……),而是童养媳的意思。寻常百姓家娶亲困难,有些条件就会把孤苦无依的少女从小养在家中,待长大了再配于自家儿子,显然孙家之前也是打的这一主意。而现在孙家就只剩下自己这一个男丁,所以雅儿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但孙途毕竟是穿越者,总是有些无法接受这样的风俗,而且雅儿的年纪也太小了些,所以平日里总会与之保持相应距离。但从昨晚雅儿的表现来看,他又有些心疼,或许在她眼中自己已是唯一了吧。

    看到小丫头因为那连续不断的敲门声皱紧了眉头似要被吵醒过来,孙途赶紧轻轻起身,蹑足就往外去。来到外间才发现这天才刚蒙蒙亮呢,怎么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心里带了疑惑,孙途打开了院门,就看到了站在自家门前的差役,这让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不知差爷有何吩咐?”

    “你就是孙途?”那差役上下打量了孙途几眼,在看到他点头后才道:“那就赶紧准备一下,卯时到西门集合。”

    “这是何意?”孙途是越发的糊涂了。对方却把眼一瞪:“这是县尹和县尉的命令,今日将要攻打西山岗虎头寨,你被征调了!”说完,便已转身匆匆而去,他还得去通知其他人呢。

    孙途则站在那里呆了片刻,本县将出兵攻打虎头寨他自然清楚得很,这还是他一手促成的呢。可他却一直以为此事与自己并无关联,毕竟自己只是个开酒店的,又不是当兵的。但眼下县衙居然征调自己,就让他不好不去了,不然若追究起来罪名可是不小。

    “三哥哥,你怎么出来了?”身后突然传来雅儿的声音,她离了孙途的怀抱居然也醒了过来,此时还揉着眼睛一脸困惑呢。

    孙途这才把脸上的惊诧之色一敛,笑了下道:“没什么,是有人找我办事,待会儿就要出去。你今日乖乖在家就是,我晚上再回来。”

    小丫头明显感觉到了有些不妥,可又不敢反对,只能点头道:“嗯,三哥哥你可一定要早些回来呀。”孙途当即点下了头去,但心里却依然是沉甸甸的,他明显感觉得出来,这是有人在整治自己了。

    &&&&&

    当孙途赶到西门前时,那里已经聚集了数百名与他一样带了些忐忑和茫然的城中青壮。在互相打听后,大家才明白过来,这是官府征调他们配合官军一起去攻打西山岗的匪寇了,这让不少人都显得有些紧张起来。

    随后不久,县衙壮班班头黄四就带了十多名下属赶了过来,按着花名册就点起名来,等人数点到后他才说道:“今有城外虎头寨的贼人胆大包天竟敢劫夺朝廷财货,县尹为保我郓城县一地之平安,今日便要剿平匪寇,你等都要听从号令行事,只要能打破贼巢,个个都有赏赐。”

    这话一出却换来了众百姓又是一阵惶恐哗然,城外的虎头寨已存在十来年了,官府一向都拿他们没办法,这次还能成功剿灭不成?想到可能面对的危险,众青壮自然是恐惧不已。

    但还没等他们提出异议呢,一队队官军也已从后方的长街奔来,当先数十骑兵更是杀气腾腾,直接就把没见过刀兵阵仗的普通百姓给压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了,只能乖乖地接过发来的棍棒,然后听从号令,排着杂乱的队伍跟在官军身后向着城外而去。

    孙途身在队伍中间,看着这全无气势的行军也只一阵挠头,就这么支杂牌军队真能打下在此盘踞多年的虎头寨的贼匪么?他可早听说了,那虎头寨不但防御严密,更有不下两百名悍匪哪。

    这时,一个略带疑惑的声音从身旁响起:“三郎你怎么也被征来了?”

    “宋押司?”孙途闻声转头,冲刚好过来的宋江抱了下拳:“在下一早就接到了调令,不得不来哪。”

    “你孙家如今算是单丁户,照理不该让你冒险才是,看来是有人在暗地里使了什么手段。”宋江若有所思地说道。孙途一听之下,就想起了昨日刘渊看向自己的阴冷眼神,只有这位积年老吏才有这等手段了。

    不过他自信凭自己的本事一定不会出事,所以倒还显得淡然,只是笑道:“既然是官府的号令,又是为了剿灭本地贼寇,在下自然责无旁贷了。”

    这话倒是让宋江又高看了他几眼,忍不住道:“三郎果然英雄了得,宋江佩服。”

    “只是在下实在有一事不明,这剿贼不该是官军职责所在吗,为何还会征调我等百姓同去?”孙途趁机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哎,如今我县里只有不到三百乡兵,再加上衙差也不足五百,无论声势还是战力都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征调城中青壮一起出兵也是无奈之举。”宋江说着却发现孙途依然满脸困惑,便又解释道:“想必你还不清楚吧,我大宋官军除了边军外按等阶可分为禁军、厢军和乡兵。禁军乃是抽调的举国精锐用以拱卫东京汴梁,厢军则要弱上一些,却也只留守在各州府要城,只有普通乡兵才分散在全国各县各镇,用以维持地方安定。但论起战力来,乡兵却实在太孱弱了些。”

    孙途这一听后,才终于有些明白过来,结合自身掌握的知识作出了更进一步的判断大宋的这一套强干弱枝的军队安排正是起自太祖皇帝赵匡胤。

    而他也是因为接受了唐末五代各地武将节度使不断叛乱颠覆政权的教训,担心大宋立国后也会有武将叛乱才不得已定下了此等对策。只是当初或许对稳定有着突出贡献的策略在多年之后却成了拖累大宋自强的病患。

    抽调各地精锐入京,自然会使地方厢军和乡兵的战斗力保持在一个极低的维度,再加上大宋朝廷一向有在天灾后吸纳灾区百姓入伍以防灾民暴乱的传统有道是竖起招兵旗自有吃粮人,完全是把招兵当成维稳和让人吃饭的手段了这让地方官军的战斗力更是不断下降,到了立国百多年后的现在,各地厢军、乡兵早已孱弱不堪,甚至连那些占山为王的土匪贼寇都打不过了。

    郓城县也是一样,而在被索超一逼之下,刘尧臣只能倾尽全力硬着头皮上,甚至连征调满城青壮共同剿匪的无奈之举都拿了出来。

    虽然靠此让出征平寇的军队数量达到了近千,看着倒是浩浩荡荡,可真论战力,这杂乱无章的千把人真能对虎头寨的几百贼寇构成什么威胁吗?至少在孙途看来,着实有些够呛……

第17章 攻山(上)

    辰牌时分,官军队伍已赶到西山岗下,将这座小山岗给彻底包围了起来,旗帜招展,兵马游走间居然也透出了丝丝杀意来。

    见此,一路上只觉队伍行进拖拉缓慢的索超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些,随即便转头看向与自己同行的县尉时文彬:“时县尉,你打算如何攻山哪?”

    “这个……”时文彬虽然担着统兵的县尉一职,其本身却只是个文官,对如何用兵作战实在所知有限了。见此,刘渊便趁机进言:“县尉,卑职以为我等既然是前来剿匪的堂堂之师,自当先礼后兵,先派人劝那些贼人下山投降,若他们冥顽不灵,再全力攻山也不迟。”

    这话还真对了时文彬的脾气,他立刻就点头道:“正该如此,本官这就让人上山劝降,看那些贼寇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听闻此言索超的脸上顿时露出了讥诮之色,可还没等他说话反对呢,刘渊已抢着下令了,只见他一指不远处的两名青壮:“你们两个持此信去山上劝那些贼人下山投降,交出所劫财物!”

    被他拿手指着的,正是孙途。在来到此地扎下营盘后,他便被人支使得到处走动,现在刚把手上的一点事情办完,还没歇口气呢,就被刘渊当众点了名,让他去送什么劝降书,这让他的脸色陡然就是一沉对方安的是什么心思他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可以他现在的身份是万不能拒绝号令的,要知道如今正是战时,一旦不肯从命,等待他的必然是军法从事,那就更给了刘渊杀他的借口了。心下转动间,孙途已经走上前去,伸手就从刘押司那里接过了那封书信,口中应道:“草民遵命!”他特意当了众人之面点出了自己只是寻常百姓的身份。

    果然一听这话,时文彬也略有些犹豫,他也知道送这劝降书有些冒险,虎头寨的贼人可不会讲什么不斩来使的规矩,一旦过去惹恼了他们,这两个送信之人可就只能白白丢了性命了。要是官军还可说是为国捐躯,可让两个普通百姓前去送死可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

    索超也想到了这一点,同时还认出了孙途正是昨日在衙门前与自己说话之人,不觉微感意外:“你是城中百姓?”

    “回将军的话,正是。”孙途坦然承认,随后也没有向其求助的意思,转身便往西山岗方向走去,一边走着,一边仔细观察着山岗上的情形。

    郓城县境内几乎没有什么高山,其中最高的就数这一座西山岗了,但这座山岗也就不过二十来丈,换算成后世,也就五六十米高。但这山岗虽然不甚高,却显得颇为陡峭,而且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可以容人上去,其他方向都是悬崖,寻常之人是根本攀不上去的。

    杜虎一伙贼人能在郓城县盘踞多年,屡次打退进剿的官军,选在此处立寨是占了很大原因的。即便如今官军上千,可真要强攻上山也只能派出人马一队队地向上仰攻,其间难度可不在攻打一座坚城之下。

    而且,山下官军已铺开阵势,声势还闹得这么大自然早就惊动了上头的虎头寨群匪,此时他们也已忙碌一片,不断把各种坚守的兵器搬运到位,只看着那一块块大石头,一根根被削尖了的竹木,孙途便可知强攻必然会让官军付出惨重代价了。

    而现在,他将成为第一个上前面对匪徒武器之人,这让孙途的精神也紧绷起来,不敢有丝毫大意。至于另一名被点到的青年,此时却还愣在当地不敢上前呢。

    就在孙途快要脱离大队往山道上走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慢着!时县尉,我们这是剿匪,何必多此一举呢?直接向山上喊话便好!”正是索超发了话了。

    随后,他不等刘渊做出反应,就冲手下一名军卒一摆手:“你去喊话,看山上的贼人是个什么态度。”

    那军士遵令之后,便催马迅速上前,在来到山前后,便高声喊道:“上面的贼寇听明白了,如今大军已包围此地,你们要是识相的就速速自缚下山,那还能有活命的机会,若不然……”

    他的喊话清晰地传上山去,却根本没有吓到那些山贼喽,立在山寨门前,指挥着手下行事的那名身材魁梧,满脸杂须的大汉更是不屑地呸了一口:“我虎头寨岂是你们能攻得下来的?老七,给他们个教训看看!”

    身旁一名白净面皮的男子忙应了一声,便快速往下抢了一段路,然后倏然举起手中长弓,瞄着那名还在发话的军卒就是一箭射出。

    这一箭速度极快,准度也相当不低,只嗖地一声便已射到目标面前。这下确实大出对方意料,眼见冷箭射来,他只能匆忙地往边上一闪,但到底还是慢了半拍,被一箭射中左肩,叫了一声便伏低了身子,打马跑了回来。

    只此一箭,就已把山上贼匪的态度表达的清清楚楚,时文彬则是脸色一变,当下转头看向一旁的朱仝雷横二人:“两位都头,你们这就带兵攻山!”

    “喏!”雷横与朱仝对视一眼后,便一齐拱手领命,然后跑上前去,调遣那些乡兵就朝着西山岗发动了攻势。

    在呜呜的号角声中,数百名官军高举着刀枪,呐喊着快速朝前冲杀过去,表面看来气势倒也十足,似乎能迅速踏平这座山寨一般。

    可是看到这一幕的孙途却猛然皱紧了眉头,这等只凭一鼓作气,却几乎没什么策略的冲锋是几乎不可能成功攻上山去的,甚至会造成不必要的损伤!

    就在他转念的同时,战局已然展开,看着那散漫地冲杀而来的官兵,山上的匪寇立刻就进行了还击,声声号令下,他们已撬动了早已布置好的石块,把那些足有磨盘大小的大石头轰隆隆地就朝着山下的官军滚去。

    在看到那带着轰隆响动,压得地面都有些颤动的大石头朝自己迫压过来,官兵前冲的势头顿时就是一止,许多人就往边上闪去。但此时他们已经来到山道前,这里的地势已经显得有些逼仄起来,竟让头前的百来人无法完全散开,剩下那些就只能扭头往后逃去。

    如此一来,他们便与还在往前的同袍迎面撞上,让本来就没多少章法的队伍变得更加的混乱起来。身在其中的朱仝见状脸色气得通红,当即大声喝道:“都不要乱,赶紧拿盾牌上前挡住,不就是几块石头而已吗?”

    似乎是为了证明他的话是错误的,这时山上又传来了一阵嗖嗖声,数十支箭矢已破空射来。这让本就互相挤碰乱作一团的乡兵更难作出正确的反应,当时就有不少人中箭,惨叫着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那些石头也终于砸到,把还留在前头,或是已经中箭的官军直接砸倒在地,一时间惨叫声更是不绝于耳。

    这么一来,这些乡兵是越发的惶恐了,再顾不上其他,撒开两脚就往后逃去,生怕走得慢了就会把命都丢在此地,即便朱仝和雷横两人极力阻拦,却依然无法喝止他们逃跑的行为,最后他们也只能狼狈地退了回来。

    这第一次对虎头寨发起冲锋结果居然是官军丢了二三十条人命在西山岗下,却连山道口都没能冲进去。这对官军来说打击自然是相当沉重的,而对守寨的那些匪寇来说,却是极大的鼓舞,一阵猖狂的笑声和鼓噪声随之从上头传下,就如一记记耳光抽在了山下众人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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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攻山(中)

    孙途实在无法相信自己眼前所见到的场景,官军居然就这么败了?

    虽然从刚才杂乱无章的冲锋他已经可以断定这支军队完全没有任何战术素养可言,但只在贼匪的一轮反击后就败得如此轻易狼狈也实在太不像样了吧,就这还能称为官军吗?靠他们来保境安民大宋社稷与百姓岂能安全?

    直到后来,当孙途开始对如今大宋的军队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后,他才会明白这一切都是有根可查的。在重文轻武的大宋,官兵的地位极其低下,他们的存在并不是为了操练,而是为上司官员服务,他们可以是农民,可以是工匠,也可以是商人,唯独却成不了战士,郓城县的这些乡兵就是普天之下数十万官军的一个缩影而已。

    只是现在的孙途还无法接受这样可怕的事实。其实何止是他,索超也被眼前这场突然的溃败惊呆了,随后更是气得浑身发颤,眼中几乎都要喷出火来了:“时县尉,这就是你郓城县的兵马?怪不得区区一群贼寇就敢在此耀武扬威,还敢打劫生辰纲了!”说话间,他愤恨的目光已定在了时文彬的身上。

    这让时文彬也着了慌,期期艾艾了半晌竟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其实也不知道手底下的乡兵居然会如此不堪一击哪。这时那些兵马已经狼狈退回,一个个都显得惊魂不定,有几个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便放声大哭起来,这让本欲惩治他们的时文彬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最后,他只能把心中的恼火发泄到过来请罪的两名都头身上:“雷横朱仝,你们是做什么吃的,为何如此轻易就败了回来?”

    “卑职知罪!”朱雷二人心中无奈,只能低头认罪。他们二人虽然有着一身武艺,但攻山毕竟不同于与人厮斗,是不可能凭一己之力打上山去的。

    “来人,把他二人绑了,重责三十军棍以儆效尤!”为了给索超一个交代,时文彬只能拿这两人开刀了,当下就发号施令道。

    很快就有几名军士走上前来,便欲把他二人绑了用刑。不想索超突然开了口:“慢着,你两个武艺倒还不错,可愿意随我攻山将功赎罪吗?”一面说着,他已眯起眼睛看向了两人。刚才雷横他们的表现还是被他看在眼里的,也知道他们是迫于形势才不得不退了回来。

    “卑职愿意,多谢将军给我们机会。”两人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

    “好,那就随我上前!”索超是再坐不住了,当即拿手一指前方的小山,同时一拍胯下骏马,催动着就朝前冲去。他身旁的那些骑兵也不见有丝毫犹豫的,立刻紧跟了上去,嗷嗷叫着便杀将过去,再后面便是雷横与朱仝两人。

    这一下变故委实出乎了时文彬的意料,直到这五十多人冲出去老远,他才猛然醒过神来,惊呼一声:“索将军这可危险得紧哪!”刚才几百人攻山反倒丢了几十条性命在山脚,现在只有区区五十几人杀过去岂不是找死吗?

    可索超他们早已离得远了,压根就没有理会时县尉的叫喊,片刻后就已冲到了山脚下。

    正因轻松打退官军而沾沾自喜的虎头寨众人在看到又有一支队伍杀奔过来,而且居然多半都是骑兵时,全都警惕起来。尤其是杜虎,更是目光凝重,他很清楚这么一支骑兵意味着什么,那一定是官军中的精锐!

    但他并没有感到胆怯,反而露出了贪婪的表情来:“老三,老七,要是能夺下那些战马,我虎头寨的实力可就能大增了。”对自家山寨的防御能力还是很自信的,甚至打起了那些战马的主意来。

    沈老七舔了下自己干燥的嘴唇,笑了下道:“老大放心,俺知道该怎么做了。”说着,上前两步对已经拿起弓箭,想要撬动石块阻敌的喽道:“都不要动,等他们上山来再对付他们,不要伤了那些好马!”

    众喽忙答应一声,赶紧收起了动作,只有两支羽箭因故飞出,朝着刚抵达山脚的骑兵队伍射来,却被索超挥起宣花斧就给拦了下来。随后,他便用斧子一指上方的敌人,大喝一声:“弟兄们,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跟我杀上去!”话音未落,手在马背上一按,身子已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山道扑去,迅速抢了上去。

    那些骑兵都是随他多年的精锐了,此时也不见有任何畏惧的,当下便呐喊着,举着手中的刀枪下马后跟了上去,虽只五十几人,但其声势居然比刚才冲锋的几百人更盛。

    看到他们竟一鼓作气地冲上了山道,就连忧心忡忡的时文彬都感到一阵欢喜:“原来这些贼寇也就那点本事,此番可平贼矣!”其他那些官兵和百姓更是深受振奋,纷纷大声叫起好来,只是不见有人敢上去支援的。

    在这些连连叫好的人中,只有宋江和孙途脸色显得格外凝重,后者更是轻轻说了一句:“事情不妙哪……”

    “三郎也看出来了?”宋江低声问了一句。

    孙途点头:“那些贼寇所以不急着用刚才的手段不是因为弓箭什么的接济不上,而是想要来一招诱敌深入,从而好对索将军他们下手吧。”

    他这里刚把话一说,前方山岗上的战斗便已迅速拉开。就在索超带人快速沿着狭窄的山道往前进时,一声号响后,上方已有无数利箭带着破空声嗖嗖而来。

    但这一下却显然早在索超的意料之中,只见他立刻双手把那长柄的宣花斧挥舞如轮,将射到跟前的那些箭矢尽数挡下,同时口中喝道:“盾牌兵何在?”

    其实都不用他下令,跟在后头的那些军士里就跑上了五六名身材格外魁梧的汉子,他们手里举着足有半人多高的木制盾牌,抢步间便挡在了索超他们的跟前,帮他们抵挡住连续不断射下的箭矢。

    这些盾牌兵可是曾与边地的小股辽军交过手的,个个气力过人,拿着盾牌自然能轻松就把前路彻底封死,不让那些乱箭伤到自己的同袍。与此同时,在索超的命令下,他们还顶着箭矢不断向前,几乎不受影响。

    眼见如此,杜虎的神色也终于凝重起来,当下便道:“放石,投矛!我就不信杀不死他们!”

    当下里,就有人撬动了早布置好的山石,让大大小小的石块沿着山道轰隆隆滚落,砸向下方的官军。同时,一杆杆削尖了的木制长矛也带着呼啸被人投掷而出,誓要将眼前的敌人射穿。

    “砰砰砰……”接连不断的石头重重地砸在盾牌上,这让其后的军卒脚下猛然就是一个趔趄。他们的力气虽然极大,但却还无法抗衡携着数百斤力道落下的石头,有两人更是身子一歪,被砸得往边上倒去。

    而这时,一支支长矛已呼啸而至,正好射中了失去盾牌保护的几名军卒,将他们直接钉杀在了山道之上。

    与此同时,又是一蓬箭雨趁机射将过来,又让众人好一阵的招架,一时间不但不能上前,反而只能略向后退却以求有余地防御。

    索超看到已有五六名手下伤在这里,顿时怒气勃发,当即大吼一声,身子已一跃而起,手中长斧舞动如车轮,竟以一人之力就挡下了那接连而来的长矛与箭矢。而受他这一激发,其他人也个个奋勇,雷横更是一跃而上,直接就抢过了之前掉落在地的盾牌,挡在了众人面前,本来已经有些散乱的队形这时居然重新恢复。

    杜虎见此,也是心下一凛,他已看出那持斧的军将武艺高强,若是让其真冲杀上来恐怕自己都不是对手,所以赶紧道:“老七,把他给我除掉了!”

    沈老七会意答应,已迅速弯弓搭箭,瞄向了还在空中的索超,呜地一箭便直夺其脖颈而去。

    身在下方的索超刚把又一蓬箭矢打飞,想要落回到队伍中时,突然听得一声怪啸迎面而来,等看清楚来箭时,已经近在眼前了。这让他也是一惊,赶忙缩头往边上一闪。可终究还是慢了半拍,那支利箭虽未射中其要害,却还是直接贯入了他的右肩,让他在闷哼一声的同时,身子一偏,就踉跄落下,差点摔倒。

    但这点小伤还吓不倒索超,只见他随手便折断了箭杆,咬着牙道:“再上,他们技穷了!”

    就在众人受其鼓舞而欲继续往前时,一阵急促的鸣金声却突然从下方响起,让众人的动作猛然就是一滞,那点杀敌的气势也为之一消。

第19章 攻山(下)

    闻鼓则进,闻金则退。这是千百年来作战的规矩,前者可催人奋进,而后者却使人心生退意,无论多么悍勇敢战的军将都无法改变。

    所以当山下突然传来急促的鸣金声时,正全力向前冲着,眼看就要翻过半途,即将能对上方的贼寇发起正面袭击的一众军卒的气势便是一馁,就连索超手上的动作也为之一顿,步伐也随之停下,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来。

    冲锋夺山就是个不进则退的局势,一旦官军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一停下来,本来被他们杀得有些慌乱的贼寇便迅速作出了回击,大大小小的石头夹杂着投枪羽箭就如同雨点般朝他们劈头盖脸地飞来。而因为双方距离拉近的关系,这回前方的盾牌兵已不能完全挡下这些攻击,竟让身后的袍泽不断中招,惨呼一片。

    索超整张脸都气得发青,他是真不甘心辛苦拼杀到此境地居然功亏一篑哪。可是,他也深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既然攻势受阻再想咬牙往上已不现实,那只会徒增伤亡,于是只能满是愤恨地吼了一声:“退!”令手下人等往下退却。

    这些将士其实也已心生退意,闻令就赶紧缓慢向下而去,同时他们还不忘带上受伤或战死的兄弟一起离开。

    有索超连同朱仝、雷横三人断后,再加上有几名弓手向上放箭吓阻,终于没让已经得势的贼寇反冲下来,从而让他们得以平平安安地退下山来。只是这一次攻山却依然无功而返,同时还白白葬送了八名大名府精兵的性命。

    当策马飞奔回官军阵前后,索超便如旋风般冲到了时文彬跟前,一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喝道:“谁让你鸣金的?”他知道,在山下军中也只有作为主将的郓城县尉才有权力让人鸣金收兵。

    时文彬被他的这一反应吓得不轻,脸色都白了,赶紧叫道:“索将军息怒,下官也是为了将军你的安全着想哪。”他是真怕对方会在盛怒之下给自己来上一拳。

    这时,其他人也都已醒过神来,赶紧上前劝说,宋江更是一把握住了索超的手急声道:“索将军不可,时县尉可是朝廷命官……”

    一般人的话索超未必能听得进去,但声名远播的宋江所言他却还是得往心里去的,只一转念,他终于是松开了手,不再对时文彬无礼。他已明白了宋江话中之意,对方可是文官,在大宋朝就是真正的军中大将都不敢对文官不敬,更别提自己了。

    不过索超心中的怒火并未因此熄灭,只是盯着时文彬呼呼地喘着粗气。时文彬被他那对冒火的眼睛盯得心里阵阵发毛,只得苦了张脸道:“将军,下官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考虑哪。刚才贼人已用弓箭伤了你和几名将士,若是再这么冲上去,下官担心您要是有个闪失……”

    他这倒是实话,看着大名府来的索超带人拼杀,还被贼寇射伤,时文彬是真个害怕了。要是他们死在此地,自家的罪责可就太大了。所以他本着宁可无功也不能有过的官场准则迅速下令鸣金让他们下山以确保其安全。

    索超这时候也隐隐明白了对方的心思,这让他心头愤恨难平,盯着时文彬道:“时县尉你可知道就在刚才,我已可率军杀上山岗,到时只要你带兵趁势压上,这虎头寨就可被一战荡平了!可偏偏就因你鸣金收兵,错过了这次绝佳机会!”

    “啊……”时文彬一听脸色大变,要真如此,他的责任可就太大了。

    此时刘渊突然在旁开口:“索将军此话虽然有些道理,可毕竟山上贼人势大,且占了地利之优,县尉担心将军和将士们有个好歹也是在情理之中嘛。”

    得了刘渊的帮助,时文彬也迅速定神,连连点头:“对对对,索将军,这剿贼固然要紧,但你们的安全也很重要。要是有个万一,可就得不偿失了,毕竟攻山还有的是办法和机会不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嘛。”

    这一下索超是彻底无语了,论斗嘴,他自然远不是文官的对手,再加上事已如此,再说也于事无补,便只能长叹一声,不再多言。宋江见状,赶紧说道:“快来人给索将军治伤,他中了箭了!”以此来缓和眼下有些尴尬的气氛。

    远远看着这场闹剧的孙途也是连连摇头叹息,他能很清晰地感受到,接连两次攻山受挫,尤其是后一次眼见能攻上山去却还是无功而返后,所有人的士气都已落到了谷底,再想攻山可就越发困难了。

    经过这两次攻山作战,孙途算是对如今大宋军事有了个初步认识。宋军自身战斗力的羸弱还在其次,真正要命的还在于指挥权是掌握在不懂军事的文官之手,在让武将和还敢与敌一战的将士们就显得格外难做了。

    “三郎在想什么?”不知什么时候,宋江出现在了他的身旁。这让孙途迅速收摄心神,苦笑道:“我在想今日还有机会攻上去吗?”

    “这怕是难了,现在全军士气低落,即便强行命他们继续攻山结果也该与第一次没什么两样,只是徒增伤亡而已。”宋江也情绪低落地叹道:“其实之前本县几次攻打虎头寨也是这样的结果,往往都是损兵折将,却根本上不得山。”

    “押司,你说除了这从正面强攻一途外,还有其他上山的法子吗?”孙途突然提出了一个问题。

    宋江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这个少年可着实有些头脑啊。但随后他又无奈地摇头:“这一点其实之前也有人想过,还有人打算从后方和侧方攀山突袭。但这西山岗虽然不高,却实在陡峭,最终还是失败了。”

    孙途这才明白,只能陪着叹息一声,随后目光又紧紧地盯着前方山岗,脑子不断地转动着,想着能有什么办法。突然,又一个念头冒了起来:“押司,为何不用或攻?”

    远眺前方,他发现那山寨和保护着山寨的高墙都是用竹木搭建而成,如果用火攻,一定能对贼人造成不小的伤害。

    宋江却再次摇头:“此计之前也曾用过。奈何贼人也有准备,他寨子里就有一眼活泉所以封山断其水道也是不成的足以扑灭一般之火。而且我们的火箭射程也有限得紧,除非能像之前索将军他们那样杀上半山,才有可能造成一定威胁。”

    孙途听后也略皱起了眉头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但一时间却又有些抓不住关键所在。还没等他想出什么来,一声竹哨突然响起,正是聚拢他们这些普通民壮的号令。

    孙途不敢怠慢,赶紧就跑了过去,看官府有个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让自己等人回城去为军队准备吃食么?毕竟现在已近黄昏,天都快要黑了。

    很多人都生出了相似的想法,大家在赶过去后都露出了期盼之色。在见识了那两场强攻后,这些民壮依然非常胆怯,生怕自己会有个什么好歹。

    可随后站到他们面前的黄四却发布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惊呼出声的命令来:“你们听好了,白日攻山已不可能成功,所以县尉的意思是夜袭。不过官军已经疲惫,所以今晚将从你们中间选出一些来进行夜袭。”说着,便一个个点起人来,很快就把孙途也点在了其中,这一下子就让所有人都吓得叫了起来:“我们哪有本事攻山哪,饶命哪……”

第20章 夜袭

    在众人的叫苦求饶声里,孙途却显得格外冷静,他的目光已穿过众人落到了边上那双正盯着自己的阴冷眼睛主人身上刘渊。他在发现被刘渊盯着后便已了然这一切定是其在背后捣鬼,为的恐怕就是针对自己。

    之前刘渊派自己上山送什么劝降书就是为了借刀杀人,在一计不成下居然并未死心,居然又拿出了这么个更阴狠的手段来。而且这一回牵扯到的人更多,这让孙途心中也是一阵愤怒,却又无法如其他人那样大叫反对,因为他知道这一定是徒劳的。

    果然,这时就听黄四高喝一声:“都给俺住嘴!此乃军令,岂是你等能讨价还价的?若敢违反,定斩不饶!”话语间充满了威胁,让一众百姓齐齐噤声,脸上的惶惑之色是越发浓烈了。

    见大家不再叫嚷,黄四才又说道:“而且要你们趁夜攻山也只是为了拖疲贼寇,又不是真让你们去与他们以命相搏。你们只要放机灵些,自然不会有事。现在有力气乱叫还不如多多歇息,养足了精神待会儿好为朝廷立功呢。”

    听他这么一说,本来还想上前为民壮说几句话的索超也打消了主意。作为带兵将领他当然能理解这一手的积极作用,如果真能凭着夜袭使山上的贼寇疲倦,那明日再攻山说不定就能简单不少了。那算下来即便有所损伤也是值得的。

    但孙途却很不以为然,夜袭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更别提他们只是普通百姓了。在那陡峭复杂的山道上,只要那些匪寇往下砸几块石头,就能造成不小伤亡了。恐怕刘渊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把自己送上这等危险的境地。

    但他身份低微,即便有所不满也不能说,只能到时候小心应付了。好在他对自身本事还是很有信心,即便是深夜攻山也足以自保。而更让他感到有些意外的是,身边那些被点到名,显得惶惶不安的人中,居然就有那张川。

    不过很快他又明白了个中道理,那张川作为城中泼皮能如此嚣张多半是仗了纪家庄的势力。可现在纪阳已被视作贼匪一伙,纪家庄的人更是全被拿下,那他的处境就凄惨了。此时的他已完全成为一枚弃子,甚至刘渊为了自保都想着将其除掉灭口呢。

    不过孙途并没有认为他有多可怜,昨日因今日果,这一切都是张川咎由自取!

    带着几许感慨,吃下烧饼,又喝了几口水后,天色终于是暗了下去,然后孙途他们便被集中到了一起,只等一声令下就驱使他们对虎头寨发起夜袭。

    在让人窒息的等待中,黄四终于把手一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只要破了贼人巢穴你们个个都有功劳!给我上!”

    看到那些差役官军亮出兵器逼上来后,民壮们只得硬着头皮,举起手中的棍棒,呐喊着就往前方的西山岗奔去,一下子就把声势造得很不小。

    山上的匪寇听到这动静也猛打了个激灵,全都跳起身来,看着下方黑压压冲过来的队伍,只道是官军又发起大举进攻了呢。

    杜虎的脸色也凝重起来,咬着牙下令:“这些家伙还真是不怕死呢!那就让他们吃更大的苦头,先不要动手,放他们上来,到了半山腰再给他们一个狠的!”

    众贼寇连声答应,把已经拉开的弓弦重新松开,只等敌人上前。而山下的民壮在提心吊胆地冲到山道口时,因发现居然没有遇到阻击也都怔了一下,随后便有人叫了声:“一定是那些匪寇没有准备,我们杀上去!”

    什么叫乌合之众?这不光体现在不堪一击上,更体现在没有正确判断上。听了这话,众民壮居然觉着不错,然后便振作精神,呼喝着大踏步地朝着山道上方奔去,气势看着还真不弱了。

    就连背后的黄四、时文彬等人也看得有些傻了眼了:“怎么如此轻易就杀上去了?难道那些贼寇真全无防范,夜袭反而对了?”

    刘渊更是暗自跺足后悔,要是真歪打正着地让他们一气攻上山去,岂不是便宜了那孙三?

    不过没多久,事情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逆转,就在民壮们争先恐后地向上奔了有十来丈后,一声梆子响传来,随即便是如雨点般的箭矢呼呼射来,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当先几人立刻中箭,惨叫倒下。

    其他人等这时才着了慌,忙不迭地就调头要跑,可因为山道狭窄,他们上山又没有章法,这许多人竟直接挤作一团,连头都调不过来了。顿时间,惊呼声,惨叫声便在此爆发开来。

    隐隐绰绰瞧见这一幕的山上匪寇也有些发懵,他们也没想到这支敢于夜袭的敌人会如此不堪一击哪。沈老七更是请命道:“老大,就让我带兄弟冲杀下去,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教训,倒还能省些箭矢石头呢。”

    “好,老七你去,我在此为你掠阵!”杜虎也来了信心,立刻点头道。

    随着沈老七一声呼哨,三四十名贼寇便已持刀斧怪叫着飞扑杀向下方的民壮。他们的速度可着实不慢,只眨眼间就已杀到跟前,在看到那些慌乱尖叫,全无还手之力的民壮时,这些人更是露出了狰狞的笑容来挥舞着兵器就往百姓头上劈砍过去。

    这一下,民壮们是越发的混乱了,再顾不上其他,位于上方之人只拼了命地往下挤,恨不能把下面的人都给推倒了好让自己逃生,却几乎没一个想着返身去和杀来的敌人拼上一拼的。

    在如此混乱而溃败的场面里,孙途也只能随波逐流地不断闪避着往下走去。好在他刚才就有所提防落在了后头,这才能确保安全。只是听到背后不断传来的惨叫,他的心也是一阵抽紧,那都是无辜的百姓哪,却因为刘渊的阴谋而惨死在了贼寇刀下!

    但他也无法扭转如此败局,唯一能做的就是力所能及地多救几人了。所以在往下走了一段路,站定到一个拐角处时,孙途已横棍在身前,不断挥舞着帮还在往下奔去的众人拨打飞来的箭矢。有他这一出手,还真救下了不少可能命丧箭下的百姓。

    只是这一耽搁,却也把自身陷入到了更大的危机中,因为这时那沈老七已经带人追杀过来。此时两名贼人正举起利刃直朝一名男子的身上招呼。这位的反应也自不慢,已经横棍挡住了劈向面门的一刀,但胸前还是露出了大大的破绽,眼看就要中招。

    孙途看到后,便赶紧一步跳上,手中长棍呜地一下弹出,正好打在那口刀的侧面,将此夺命招数打歪,同时右手一甩,一直藏着的甩棍呼一下抽出,竟赶在敌人变招前重重地打在其脖子上,打得那人一声惨叫便倒了下去。

    正一刀把个民壮砍翻的沈老七看到有人竟敢反抗也是怒喝一声,大步杀来,还有些距离呢,他已高高跃起,合身扑杀过来。

    孙途赶紧一拉被自己救下的那名男子:“退!”然后身子一缩,头一低,直接闪到了早看准的一块凸起的山石之后,让沈老七的一刀砍了个空。然后他口中低喝一声,双手猛一使力,就把那根长棍当枪般直戳出去,直奔刚落地还未站稳身形的沈老七面门。

    沈老七是真没想到这些不堪一击的百姓中会跑出个如此厉害的练家子来,动作便有些跟不上了,只来得及一偏头,再往后退了一步。但刺来的一棍他终究没能完全躲开,只觉眼前一黑,那棍尖已捅在了左眼上,疼得他发出凄厉的一声惨叫,身子便往后倒去。

    这一下变故也杀了那些还在对民壮下手的喽一个措手不及,等他们发现时,便赶紧跑来救援自家首领,有两个生怕孙途他们再对沈老七下手更是全力扑来,刀斧在空中发出尖啸好不凶狠。

    但孙途却并没有与他们纠缠的意思,只一拉早已吓傻的那人,就往山下奔去。也幸亏那些喽急着救人没有再继续追杀,他们才得以顺利逃下山来。而直到这时,孙途才有些惊讶地看清楚那个自己被自己冒险救下的男子,居然就是与自己结下过仇怨的张五爷张川!

第21章 破贼之策

    刚才在山上情势危急,又黑灯瞎火的,孙途根本就没能看清眼前之人的模样,只知道对方也是和自己一样被逼攻山的民壮,眼见其陷于险地自然也就救了。可现在一旦知道自己辛苦救下居然是张川后,心里却是一阵不是滋味儿。

    而对面惊魂初定的张川这时候也终于认出救自己一命的居然是孙途后,脸色也是几番变化。刚才在山上,面对那些穷凶极恶的匪寇时,他是真个害怕了,比起这场战斗,以往在县城里的厮杀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也让他终于明白自己是有多么的无能与懦弱。

    想到孙途不但武艺了得,还能不计前嫌地出手相救,更是让他心里惭愧与感激之情混杂一处,面色一阵阴晴后,突然就冲少年拜了下去:“孙三郎,你这次救俺,俺感激不尽。当初是俺对你不住,今后俺一定会报答你的!”说着用力地冲孙途磕了三个响头。

    这下着实出乎了孙途的意料,等他回过神来,对方头都已经磕完了,这让孙途都有些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了,只能一把将人搀扶起来:“见死不救可不是我孙途的为人。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离开再说其他。”

    这时,其他那些民壮也已连滚带爬地逃下山来,在被贼匪这么一阵反击之后,他们是彻底怕了,根本不敢在山脚下逗留,一个个只恨爹娘给自己少生了两条腿,跌跌撞撞地就往回跑。有见于此,孙途也不敢迁延,拉起张川也跟了众人一起往回走。

    不过事实上那些贼匪也不敢继续追击,他们也怕这是官军诱他们下山的计谋。而且刚才自家头领沈老七还受了重伤,他们正急着把人带回去医治呢。

    当两百多个民壮逃回自家营盘时,哭喊声立刻就在营地里弥漫开来,这回无论是时文彬还是刘渊都没有出面,其他官兵差役更不敢喝止,毕竟要是因此激起民变来,事情就越发棘手了。只是这么一来,本就士气低落的官军一方就越发显得低沉,气得索超破口大骂:“这些文官就知道添乱,如此局势明日还怎么攻山?”

    只有宋江,这时候却带了大夫前来,为受伤的众人进行诊治,同时温言劝慰众人,总算是把大家的情绪稍微安抚住了。孙途冷眼看着一切,也不觉佩服的看着宋江,呼保义,及时雨的美称确实不是平白得来,他为人行事果然面面俱到,可比其他那些当官的要好太多了。

    这么想着,宋江便带人来到了他跟前,发现其身上有着不少血迹后,宋江赶紧道:“三郎你伤哪儿了?快让叶大夫为你包扎一下。”

    孙途却一摆手,笑道:“多谢押司关心,在下并未负伤,这些血多半是别人溅到我身上的。”

    “哦?”宋江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发现他除了眉眼间略带了一丝疲惫,果然没有其他问题,这才松了口气:“如此是最好不过了。三郎果然了得,居然这都能做到全身而退。”

    “只是运气而已。”孙途苦笑了下:“只是那些无辜民壮却没我这么好运了。”

    “哎……”宋江也是一声叹息:“也不知这虎头寨能不能打下来。只一昼夜的强攻已让数十人伤亡,那明日呢?”

    “是啊,强攻一定是不成的。我刚才也在半山腰处看过,那里竖起的寨墙虽不是太高,但也有一定的坚守之力,何况官军想要攻到寨前都要付出极大代价,早已是强弩之末了。”孙途点头说道。其实他这已是往好听说了,在他看来,以郓城县这些乡兵的能力,根本连山寨门都摸不到。

    宋江自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只能保持沉默。就在这时,孙途心中猛地闪过一念,却想通了之前自己没能把握住的问题关键,当下道:“宋押司,其实还是有办法破此山寨的!”

    “却是何法?”宋江闻言也是精神一振,急忙问道。

    “还是火攻。”孙途目光灼灼地道。

    宋江却皱眉摇头:“这法子之前不是说了不可成吗?山势陡峭,树木不多,而且这些贼寇也多有防范,根本放不起火来。”

    “若是寻常火攻当然很难成事,但在下却有一法……”孙途说着,凑到对方跟前,小声嘀咕了几句。听完这话,宋江依然有些犹豫:“此法当真可行?”

    “现在或许也只有这么一个法子了。不过有一点我可保证,只要火起,那些贼寇是绝对无法将之轻易扑灭的。只是要成事还得靠索将军他们,我们县中军卒怕是力有未逮哪。”孙途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宋江目光闪烁,在心里做着权衡。终于,他在扫了一眼身边那些还在唉唉唤痛的民壮后,有了决定:“好,那就照你的意思办。我去见索将军他们,你则回家,把那些该用之物带回来。”说着,还把自己腰间的一块木牌解下交了过去:“你持此可以畅通入城。”

    孙途也不客套,一把接过了木牌,朝宋江一拱手后,便大踏步地往着县城方向走去。才刚往后走了没两步,就被人给拦了下来,两名差役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去哪儿?”显然是奉命防止那些民壮临阵脱逃的。

    孙途立刻就亮出牌子来:“奉宋押司之命回城公干。”

    两人验看腰牌后,确认无误,方才让他离开。只是这边的动静已迅速被边上有心人看到,并迅速将之传到了刘渊这里。

    在闻得这一消息后,本来就有些心神不定的刘押司更是露出猜疑之色:“那孙途回城去做什么?宋公明又怎么跑去见索超了?”越是想不明白其中关键,他心里就越是不安,最终把牙一咬,便往索超那边走去。

    此时,索超脸上也带了一丝不确信:“宋押司,此法当真可成?那山寨我也看过,寻常山火可未必真能有多少作用哪。”

    宋江虽然心里也有疑惑,但表面上却显得很有把握:“索将军只管放心,孙三郎一定不会让你我失望的。”

    本着对宋江的尊敬与信任,再加上如今除此之外也确实没有攻破虎头寨的办法了,便道:“那我就信宋押司你这一次,希望明日我们就能依那孙三郎所言攻破贼巢!”

    “索将军,宋押司,你们别是被人哄骗了吧!”刘渊这时正好到来,听到这话立刻就出声道:“那孙三能有什么攻破山寨的法子,他只是为了保全自身而已。现在还逃回县城去了。”

    宋江闻言眉头便是一皱:“刘押司,你这却是看轻了孙三郎,他可是个有担当之人,岂会在这等事上欺骗我们?他所以回城乃是去准备明日火攻虎头寨之物,天亮之后自会归来。”

    “宋押司,你怎么会如此轻信一个小人的话?”刘渊却一摆头表示不信:“他要是明日不来又当如何?”

    “他若不来,我自当领罪!”宋江当即回看着对方说道:“甘受朝廷严惩!”

    “索将军,县尉,你们可都听见了,还望二位能做个公证!”刘渊见此赶紧说道,还趁机把刚好闻讯而来的时文彬也给拉下了水。他是早想除掉宋江这眼中钉了,如今可算是逮到机会了,他实在不信孙途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有什么办法攻上山去,也笃定他一去不必不敢回头。

    索超和时文彬两人不觉对视了一眼,随后各自有些沉重地点下头去。他们当然希望宋江所言是实,但就眼下局面看来,还是刘渊的判断更靠谱些。

第22章 火攻破贼巢(上)

    玉兔西落,金乌东升,又是崭新的一天降临。

    郓城县西,西山岗下的官军们又在两名都头的督促下开始集结,准备进行新一轮的攻击,虽然这些兵卒的士气已极其低落,甚至有人已心生惧意,但战斗却还得继续下去。

    刘渊抬头望了望天色,随后便皮笑肉不笑地对宋江道:“宋押司,到如今你还认为那孙三会回来,还能拿出什么攻破贼匪巢穴的法子吗?我看他早就借机逃走,再不敢来了吧!你是被他骗了!”

    宋江却目光坚毅地一摇头:“我相信孙三郎,他是个有担当之人,更是个聪明人,绝不会在此事上撒谎。”说话间,他转头往县城方向张了一眼,随即面上顿现喜色:“刘押司,你看那来的是什么人?”

    刘渊依言也转头望去,一看之下本来还有些得意的神色顿时一敛。因为他赫然发现那里正有一支队伍向这边行来,虽因为有些距离看不真切,但依然可以认出其中有不少板车混杂在人群里,也不知上面摆放了些什么东西。

    不过很快地,答案就揭晓了,孙途一马当先地推了一辆板车而来,上头码放了十几二十个瓦罐酒坛,后面还跟了同样装载的三辆车,这么一算便运来了百十个坛坛罐罐。除此之外,其他人则送来了一些木制工具,也不知它们是作何用的。

    看到宋江迎出来,孙途赶紧加快了几步,在其跟前停下车后,才抱拳道:“因为一些琐事略有耽搁,还望押司恕罪。”

    “你来的正是时候,何罪之有!”宋江提着的心终于彻底放回原处,笑着说道,随后又把好奇的目光落到了那些古怪的器具上:“三郎,这些是何物?”

    此时索超也好奇地走了过来,只望了两眼就喜道:“竟是投车?想不到你郓城县里还有这等攻城利器?”

    宋江这才明白过来,好奇道:“三郎,这些投车你是从哪儿寻来的?”

    “是从本县库房中找出来的。”孙途立刻回答道。

    原来昨夜回城后,他还去见了县令刘尧臣,转告对方攻山受挫的事实后,又寻求起援助来。不过当时刘知县却也拿不出什么办法,还是孙途提出想看看城里还有没有其他攻山的利器,才会被人引去库房里好一阵搜找,结果真让他从堆积的杂物中找出了三架早已解体的投车。

    这正是孙途希望得到的好东西,他当下就向刘知县要了这些东西,然后又征发了城中工匠,让他们随自己一道出城,打算就在西山岗下把这三架投车给组装拼凑起来。

    本来以这些民间工匠的能力还未必能很快把投车修好,但有了索超等人的指点,事情就变得容易许多了。因为有了这等攻城武器,官军也暂缓了攻山的进度,直到中午前后,才把第一架投车给树了起来。

    山上的贼寇自然也看到了下方的举动,在见到那立起的投车时,不少人都露出了惊惧之色来,已瞎了一眼的沈老七更是忧心忡忡:“老大,官军居然用上了如此兵器,我们该如何是好?”

    杜虎却并没有多少慌乱,安抚众人道:“你们放心,这投车不大,力道一定也不是很足,大石头根本就丢不上来。至于小石头,我们的寨墙足够坚固,根本就不怕他们!”这话果然让众喽心下稍安,底气重新足了起来。

    看出投车不足的可不光只有杜虎,刚才还满心欢喜的索超此时也皱眉摇头:“这投车恐怕难起什么作用哪。最多就能把二十来斤重的石头打上去,可这却未必能对贼人构成太大威胁了。”

    刘渊听了这话,也在旁说起了风凉话来:“孙三,你虽然有些小聪明,但终究没上过战场,也就纸上谈兵而已!倒是浪费了大家半日时间。”

    孙途根本没有理会刘渊,只是冲索超一拱手:“索将军明鉴,其实在下本就没指望用投车轰破贼人山寨,它们另有用处。将军应该知道,在下原定计划是要对虎头寨用火攻的。”

    “嗯?”这时索超他们才想起孙途还带了几车坛坛罐罐前来。当时大家都以为那是用来犒劳三军的酒水,可现在仔细一想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孙途继续道:“这些投车只是用来把这一罐罐火油打上山去而已。到时各位自能见其功效了。”

    “你这是火油?”一名兵卒好奇地取出一只瓦罐,揭开上面的封口看了一眼,却立刻就闻到了一股极其古怪的气味来,让他连忙就捂住了口鼻。其他人也随之凑上前来,一看之下,便发现那罐子里装的是满满的棕色液体,散发着虽算不得臭却极为难闻的气味。

    索超也上前仔细看了两眼,有些疑惑道:“这是火油?怎么与我以前所见的火油很不一样呢?”

    “这个……是在下父兄早年间出海带回来的东西,却非我大宋物产。当初只道能取代柴火什么的,结果用着不甚方便就只能存放起来。不过其火性却极烈,点着后很不易灭,在下以为可比一般火油要猛烈得多了。”孙途赶紧解释了一句,这是他早准备好了的说辞。

    事实上,这些坛罐里所装的正是他之前在二号仓库里发现的柴油。之前跟宋江说到火攻时,一听那些贼人能取水灭火他心里就闪过了一个模糊的念头。直到昨夜他才想通关键,柴油点上火可不怕水浇,不正好克制虎头寨的防御吗?

    众人心中自然难免还有疑虑,水能克火是大家熟知的常识,就是三岁小孩都懂的道理,现在孙途突然说有此火油便能不怕水浇,这实在太过奇怪了。刘渊趁机道:“孙三,你可不要信口开河,这儿可是战场,容不得半点差错!”

    “这点信心在下还是有的。不过光是把这些火油打上山去恐怕还不成,还得请索将军带将士杀上一段,再用火箭点着了油,如此才能奏效。”

    索超的目光在孙途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又看了周围那些乡兵一圈,他也知道此时军心早已涣散低落,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破贼之法了。便在略作沉吟后点头道:“那救依你所言。只要能攻破虎头寨,夺回生辰纲,捉拿贼人归案,那我们冒些风险也是值得的!”

    “索将军英勇,在下佩服!”孙途当下就拱手称赞道,宋江也适时地抱拳弯腰:“索将军,这一切就全靠你们了。”

    “时候不早了,那就赶紧开始吧!”索超是个急性子,既然应下此事,就立刻催促起来。

    孙途也不再迁延,立刻叫人把那一个个上有封口的坛子罐子从车上搬下,再送上投车后面的网兜里。一些兵卒便在几名大名府军将的指点下生疏地操作起那三架投车,一番校准后,随着一声号令,三个罐子便被猛地抛上半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直奔虎头寨的寨墙而去。

    看到山下官军突然有此举动,那些贼匪的心也猛地一提,但几个罐子飞空而来,可不是他们能拦截得了的。只听砰砰连声,那三个罐子正好砸在了竹木所制的寨墙上,一触下便撞得粉碎。

    本来还担心寨墙会有什么损伤的贼人见此都不禁哄笑起来:“这些官兵作战没用,连打上来的东西都如此脆弱,还想打我虎头寨的主意,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但随即,就有人察觉出了其中的异样,惊呼道:“那里头装的是什么?怎么有股古怪的味道……”

    话音未落,山下的投车又把三只罐子抛射上来,如是者接连不断,只一会儿工夫,虎头寨的寨墙上已经附上了一层柴油,刺鼻气味也在寨子里弥漫开来。

第23章 火攻破贼巢(下)

    看着官军不断把这些古怪的坛坛罐罐抛射上来,鼻端闻着那刺鼻的气味,杜虎他们已经明显感觉到了情况有些不妙了。可还没等他们想出对策来时,山下鼓声再次咚咚咚地响了起来,一支官军策马飞驰而来,并迅速朝着山道扑来。

    看到官军再次展开攻势,杜虎自不敢有所懈怠,立刻下令:“把我们的弓箭都拿出来,让他们把石头都准备好了,这次我要让他们吃够苦头!”

    众喽立刻大声答应,随即便火速行动,估算着官军前进的路程,好给予对方迎头痛击。而伤了一目的沈老七在看了扑来的官军几眼后,神色变得越发凝重:“都小心了,那是昨日攻上山来的官军精锐,可不能大意了!”

    昨日那场被他们强行闯到半山腰的战斗大家都还历历在目呢,这时自然不敢有丝毫懈怠,立刻就有人开始布防起来,还有人已经撬动山石,向着杀上来的官军砸去,要给对方一个大大的下马威。

    杜虎亲自带人往下奔去,虽然他相信以虎头寨的防线足以挡下这些官军精锐的强攻,但心里却依旧有些隐隐的忧心,总觉着官军半日的沉默背后一定隐藏了什么更大的危机。

    有了昨日的教训,索超等人上山的经验是更足了,即便面对滚落下来的山石,也能轻松闪避,几乎没有影响到他们往上的速度,只半盏茶工夫,他们已经往上冲了有七八丈,离着昨日被击退的半山腰也就只剩下几步距离。

    这时,匪寇们已经展开阻击,一支支箭矢带着呼啸声便迎面朝他们射来,其密集程度更胜昨日。但这却早在众将士的意料中,都不用索超下令,头前的盾牌兵已竖起一面面盾牌,挡在了大家跟前,让那些箭矢只能射在盾牌上,发出一阵笃笃声。

    而在盾牌后头,索超已肃然下令:“都把火点起来,准备放箭。都给我瞄准了,只射山寨寨墙!”

    随着众将士一阵答应,火把已被点燃,箭头上缠上浸泡过油料的箭矢纷纷就往火上凑去,片刻后,一支支箭矢头上已经冒起了火光。然后,在索超低低地喊了声:“放箭!”后,众将士便猛然扬手拉弓,把一根根火箭射向了前方六七十步外的巨大目标虎头寨的寨墙!

    作为普遍缺马的王朝,大宋军队为了自保尤其注重自身弓箭的威力。所以在选拔将士时,也往往将这一点考虑其中。按照军中规定,真正的精锐禁军应该能开八斗以上的硬弓,且能命中百步以外的目标才算合格。

    但是如今大宋军备早已废弛,能做到这一点的军中将士已然不多。哪怕是来自北方重镇大名府的将士,也无法达到如此高的要求,至于郓城县的乡兵就更不用提了,三十步外能射中目标已算了得。

    正因现实如此,所以当要用火箭攻击虎头寨时,索超才会带人再次冒险登山,以期能拉近与目标的距离,从而好准确射中。而现在呈现出来的结果,则表明了他的这一决定是相当正确的

    几十支火箭如流萤般划破天际,在空中留下一道道光线后,便纷纷射在了那堵看似很坚韧的寨墙上。

    “不好!”正指挥着喽放箭阻敌的杜虎在看到那一支支火箭后,心下猛然一沉,一个可怕的猜想已冒了出来。他赶紧转头回望,然后就瞧见了触目惊心的一幕

    那些火箭在射中寨墙后,头上的火焰迅速就把附在墙面上,棕色微粘的柴油给点着了。顿时间,火光迸现,并迅速蔓延开来,火头一起,就如发了疯的野兽般四下蹿出,只一转眼间,就把整面寨墙都吞噬进了这一场烈焰之中。

    “怎会如此……”杜虎满心诧异地闪过这个念头,随即便听到了山下传来了一阵欢呼和鼓噪声,他的心更是一沉,知道这一下可把官军的士气给激发起来了。

    果然,当山下的官军看到虎头寨确实被大火点燃后,心中自然是一阵狂喜,说不定这把火真就能助他们把这贼人巢穴给打下来了!

    雷横和朱仝两人的反应也是相当迅速,当下就把刀往前一指,高声喝道:“兄弟们,大破贼人的机会到了,跟我们冲啊!”说着,两人已一马当先地拔步就朝西山岗冲去。

    其他那些军卒只略一迟疑,便也有人因受此鼓舞而放开胆子往前跟去。孙途见状,也大喝一声:“乡亲们,我们山东汉子难道是孬种不成?我们也能杀贼保卫家园,杀呀!”说着,三步并作两步地紧随而上。

    他的这一举动果然鼓舞了众人之心,立刻就有不少血性汉子附合着,呐喊着,举起手里的棍棒也风风火火地朝着西山岗奔去。

    一时间,山下杀声震天,气势之盛,是之前从所未有,把时文彬和刘渊两个都给看得傻了眼了。

    而山上的贼匪这时候却已经陷入到了极大的困境中,当火势蔓延开来后,不但把寨墙彻底吞噬,而且还延伸出来,朝着山寨内烧来。

    眼见火势极大,留守寨中的沈老七立刻就下令手下人等取水灭火。为了提防官军用火攻之计,他们在寨子里早存下了几大缸的泉水,此时正好可以用上。

    一只只木桶把水迅速打来,然后就有喽端起了就用力往前方的火焰处泼去。随即,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一幕出现了,那本该被水浇灭的火头不但没有熄灭,反而在被水一浇后腾地一下就升起了更大的火焰来,更有浓烟滚滚散出,刺鼻的气味迅速就充斥了整个山寨。

    喽们完全被眼前超越常识的一幕给惊呆了,还有些人不信邪,居然依旧把打来的水往前方的寨墙处泼洒过去。而其结果自然是让火势变得更猛。

    片刻后,那两三丈高的木制寨墙终于被大火烧得松散开来,在发出一阵吱呀怪响后,轰然间就朝着山寨方向坍塌下来。

    正站在寨墙后的贼寇们完全没想到会有这等变故,还没来得及反应呢,就有十多人直接被寨墙压在下面,顿时惨叫声、惊呼声响成一片。

    “快救人,救火!”沈老七连声叫道,可一切都已经晚了,这些喽已被眼前诡异的大火吓得全不知怎么办才好,看到火焰蔓延过来,只剩下本能地逃跑闪避,早顾不上救治同伴,更别提再去灭火了。

    这等水浇后不但不灭反而越烧越烈的怪火,在他们眼中实在太过可怕,逃命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而在听到山上传来的巨响和惨叫,看到那滚滚的浓烟和熊熊火光后,杜虎和那些贼匪的心也是彻底乱了。他们想要回去支援,想要去闹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下方的官军却已经趁机杀来,让他们根本不敢再后退。

    杜虎只能嘶哑着喉咙高声喊叫着:“给我放箭,把石头都推下去,他们顶不住的!”但心慌意乱的手下在照令行动时的动作却明显失去了原先的准度,不但箭矢射在了空处,就是那些山石也被他们推得往旁边溜去,并没有直奔趁机奔杀过来索超等人砸去。

    索超见状,心下更是大喜,一声大喝,已腾身而起,脚尖在山壁上用力一点后,人已如一只大鸟般高高掠起,直朝前方那些手忙脚乱的贼人就劈下一斧:“大胆贼寇,还不速速跪地投降!”

    其他那些将士在受其鼓舞下,也发出一阵呐喊,快步冲上,手中刀枪也朝着敌人攒刺劈砍过去。

    虽然他们只不过四十多人,却有一气要把面前一两百名贼寇给吞掉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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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覆灭(上)

    “林中虎”老杜可是山东绿林道上响当当的人物,他的名声也不是平白得来,而是靠着一刀一枪,刀头舔血赚来的。所以哪怕如今形势极其危险,官军正凶狠扑来,他也不见有胆怯的,反倒是激发出了他的凶性,看着索超挥斧扑来,他便扬起手中刀,也是一声怒吼,拔身迎了过去。

    两个各自队伍中的领头者当先就在山道上撞在一处,刀斧相交,发出当的一声巨响,随即各自弹开,索超是重重地落地,而杜虎则被迎面一斧劈得脚步散乱往后退去,七八步后方才稳住身形,眼神已然起了变化,这个官军将领的本事竟还在自己之上吗?

    不过杜虎的这一身先士卒的抢战却给了手底下兄弟以鼓舞,当即就见其他那些喽也吼叫着挥刀杀上,朝着刚稳住身形的索超杀来。眼看几把刀枪就要触及他的身体了,索超突然大喝一声,双手持斧,腰上使劲,把杆长斧舞得如旋风一般,不但将近前的兵器打得偏出,还趁势砍中两人,将两名喽直接就劈死在跟前。

    随着两声惨叫,其他还待上前的喽便吓得往后一缩,他们这才知道眼前的官军将领本事惊人,远不是自己能应付的。

    发现自己好不容易才鼓舞起来的士气因此受挫,杜虎心下更急,当即就喝了一声:“给我放箭!”同时再度合身扑上,手中刀如泼风般直劈向对手的两肩与胸口要害,同时脚也跟着猛然踢出,直取其下身。

    索超横斧一挺,便已把这几刀全数挡了下来,随即又把腰一扭,也闪过了下盘的偷袭,然后再借势反压,再次把力道已然用尽的杜虎给推得狼狈朝后跌去。与此同时,紧随他杀上山来的官军也终于到了,一见之下士气更盛,挥舞着刀枪便加入战团,直接与那一百多名喽战作一团。

    别看他们在人数人不过对方三成,但却完全无惧,只攻不守,竟压着那些喽往上走去,居然还杀死了十多名敢于原地顽抗的贼人。

    发现自家正面全然不是官军的对手后,杜虎是个真有些惊了:“这些家伙到底是从何而来?以往郓城县里可没如此厉害的人物哪,难道是为了生辰纲而来?”有那么一刻,他不觉有些后悔之前因为贪心而做下的决定了。

    但事到如今他已不可能回头,只能大声喝道:“退上山去,走!”说话间,看准机会连劈三刀,直把正想抢上来的几名军卒杀得往后一退,便带了手下人等火速直往山寨大门处退去。在正面作战远不如对手的情况,只能借助地势来进行有效防御了。

    只是这么一来,虎头寨群寇的士气更受打击,有人更是直接扭转身朝山寨跑去,并不是所谓的撤退了。

    上方正因寨墙坍塌,寨中火起而焦头烂额的沈老七也看到了下面的不利情况,当下也顾不上救火了,立刻持弓在手,朝着身边那些喽喊道:“兄弟们,先随我打退官军再救火不迟,接应大哥!”说话间,人已扑到寨门前,双手挥动间,已把数支利箭如流星赶月般直朝着下面紧追的官军射去。

    那些官军此时再没有了之前般严密的防御体系,盾牌军早被落在了后头,再面对这突如其来,既稳且狠的箭矢时,还真有些防不住了,当下就有四人中箭倒地,其他人的脚步也为之一停。如此一来,倒是给了杜虎以拉开距离的机会,三步并作两步地带人冲回山岗,与其他人汇合在了一处。

    “点子扎手哪,叫兄弟们把剩下的东西都拿来准备和官军拼了!”杜虎一回到上方就冲沈老七吼了一句。

    其实也不用他吩咐,沈老七早就做好了准备,看着官军扑来,他便大声下令:“放石头,把他们砸下去。放箭,射那中间穿甲衣的,那是他们的首领!”不愧是神射手,一眼就认准了目标。

    想要冲上来的官军在人数上终究是少了些,面对上头的贼寇不断抛射矢石,他们前进的道路几乎完全被封,居然再难向上。有两人想冒险上冲,结果反倒被箭矢射中,倒下后又被石头生生砸死当场。

    如此一来,双方便僵在了当场,虽然官军距离虎头寨寨门只有四十来步,但面对贼寇的严防死守,竟是再难靠近了。

    索超看着近在咫尺的敌人却冲不过去,心里是那个急哪,当即喊道:“就没法子了么?你们的箭矢呢?给我回射呀!”

    “军将,我们的箭矢刚才都用完了……”身旁的军卒无奈回答道。为了能一举摧毁山寨寨墙,他们刚才已一气射完了整壶二十来支箭,所以此时根本没法还击,只能缩在一块凸起的石头后边。

    就在索超感到烦躁不已时,身后又传来了一阵呐喊声,回头一望,却见那些乡兵,甚至是不少民壮都赶了过来,只是他们队伍散乱,看着实在没多少杀气。

    当这些人兴冲冲地奔上山来后,便瞧见了这等僵持的局面,许多人顿时都停下了脚步,满是期待地看向了索超等人。刚才他们在下面可是亲眼瞧见这些大名府的精兵是如何一鼓作气杀上山的,现在自然希望他们能带着自己杀进山寨了。

    有几人更是叫嚷起来:“索将军,贼人巢穴已在眼前,如何还不攻过去?”

    “贼人死守,如何攻得上去!”雷横一眼就看出了面前的困境,当即把眼一瞪呵斥道。这才让大家不敢多言。

    孙途此时已跑到了最前列,也张眼仔细观察着上方敌人的动静,发现那些贼人占据了一个个高点,弓箭石头都已对准了山道,确实不好攻哪。要是真不顾一切,倒也能杀上去,但付出的代价却是太大了。

    “其他人倒还好说,但其中一个贼首射术极精,就算是我怕也冲不过去!”索超正与下属小声商量着对策,这话也顺风落到了孙途的耳中。

    这让他立刻就拿眼仔细寻找起目标来,很快地,他便把目光落定在了那个不断在寨门内奔走,发号施令的汉子身上,发现此人还缺了一目,正是前夜与自己交过手的贼人。

    “原来是他!”孙途认准了目标,随后便把背在身上的那张制作精良的复合弓给取了下来,然后搭上了一支羽箭。昨夜进入戒中界取出柴油的同时,他还顺便把一张看着还算合用的比赛用复合弓给带了出来,只在弓身上缠了些麻绳,使其不那么显眼。

    此时,在目测了一下距离后,他觉着自己有七八分把握一箭射中目标,便不再迟疑,立刻就准备动手。

    缓缓地作了两个深呼吸后,孙途已拉开了弓弦。那用合金制成的弓身稳稳的,都没有半点颤抖,在定滑轮的协助下,弓弦更是迅速被拉到了最大处,而这居然没让他费什么劲儿。

    无论是稳定性,精准度,还是对力量的完美运用,这张千年以后的复合弓都要远超如今宋朝的军中弓箭。此时孙途在人群中拉满了弓,便已瞄准前方目标,在吐出一口浊气的同时,手指一松,嗡的一声间,箭矢已如闪电般笔直飞出,直朝虎头寨的寨门飞去。

    眨眼间,数十步距离便一掠而过,正在命手下喽随时小心应付的沈老七突然感受到危险,急忙抬眼想要闪躲,却已经迟了。那支羽箭刺入他的咽喉,力道不息,再次前冲,竟从其后脖颈穿出,带着他的身体往后倒去,却使他连一声惨叫都没能来得及喊出,便已丢了性命……

第25章 覆灭(下)

    如天外飞仙般的一箭不但射杀沈老七,让虎头寨众喽呆滞当场,也使官军措手不及,一时间难有反应。只有一直盯着前方的索超在看到这惊人的一幕后陡然回头,目光一转间,便落到了身后不远处放下弓来的孙途身上。

    虽然觉着孙途手中的弓看起来有些古怪,但此时索超的第一反应还是趁机破敌,当下便大吼一声:“贼酋授首,兄弟们,踏破贼巢在此一举,杀呀!”话一出口,他已率先飞扑向前,手中长斧更是上下翻飞舞动,以护住身体不被敌人的箭矢所伤。

    这一声大喝也立刻就惊醒了一干官军将士,他们一个个放开胆来,呐喊着,大踏步地朝前奔杀,就是那些乡兵,在知道贼人首领被杀后,也是信心倍增,紧紧跟随着杀了上去。

    与士气大振的官军情况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山寨里那些匪寇喽们的表现。当他们亲眼见到自家首领沈老七突然被飞来的一箭射杀,而官军有趁机掩杀过来后,这些凶悍的家伙一下子已如失了魂般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尤其是这时候,大家才惊讶地发现,不知何时,自家大寨主杜虎居然已不见了踪影。这么一来,这些贼匪更是群龙无首,成了一盘散沙,看着官军火速扑杀过来,居然已形成不了任何防御,有人更是在惊惶之下便往后退去。

    战场上的形势变化往往发生在转瞬之间,此消彼长,本来还能挡下官军攻势的贼匪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他们已无心阻敌,只剩下扭头逃命一个念头,两百多人都跟无头苍蝇似地往山寨里边跑去。

    这么一来,自然更增加了官军冲杀的底气,腿脚快的转眼就已冲过寨门,杀进了寨子里,挥舞着手中兵器就往那些只拿后背对着他们的贼寇身上招呼过去。索超手中宣花斧挥动间,便已砍翻三名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贼人,然后便高声喊了起来:“跪地受缚可免一死,负隅顽抗格杀勿论!”

    随他一道冲进来的那些大名府将士也纷纷有样学样地高声喊了起来,在连杀数人后,已吓得那些早已丧失反抗之心的贼寇纷纷丢下兵器,跪了下去。

    其实如果这些人把心一横抱着必死之念再作挣扎,说不定还真能给不顾一切杀进寨子里的官军造成不小的伤亡。奈何此时战场上的小兵喽一旦失去统一指挥就彻底丧失斗志,也就只能投降了。

    这时候,官军方面的兵力优势就彻底显现了出来。在众人扑上把跪地的贼寇就地捆缚起来的同时,还能分出一部分人手朝着山寨各处突进,以捉拿清除剩下的那些贼人,前方的聚义堂,后面的山寨住处都被他们直接冲进,翻了个底朝天。那些之前心存侥幸躲入其中的贼寇也被纷纷杀死或是驱赶捉拿出来。

    一时间,求饶声,惨叫声在虎头寨各处响成一片,还有几名军士最是机灵,迅速就跑到了聚义堂前的空地上,几斧子下去就把树立在那儿的旗杆给砍断了,使绑在上头的那面虎头大旗轰然落地。

    随着这面代表虎头寨的旗号落下,这座在郓城县立足十年,为祸极深的山贼匪徒终于彻底覆灭。看到这一幕的军士和民壮都由衷地发出了阵阵欢呼,从而彻底盖过了那些贼匪的惨叫声。

    身在其中的孙途虽然也脸带笑容,但眼神却闪烁不断,一个很容易被这时代所有人忽略的问题却已从他心头猛然升了起来

    当贼人首领中箭倒下后,其实这场战斗就已经有了结果。而这,或许也是如今这时代所有军队,包括大宋官军都有的一个通病,一旦主将出事,无论是被杀还是受伤,只要他不能指挥作战,那纵然有千军万马也会在转眼间变成一团散沙,让敌人轻而易举就摧垮。

    所以在孙途看来,此时的战争依然充满了意外性,往往一个不起眼的变数,就能左右战争的胜败,这实在很不可取哪。

    但随即,他又自失地一笑,自己一个开酒店的小民想这些做什么?那是当朝者,是那些手握兵权的大将军们才该去琢磨的事情,自己现在只求能自保便可。

    想必经过这场平贼之战,自己又有所表现,那刘渊总不能再寻机会对付自己了吧?而纪家庄什么的,应该也会就此完蛋了吧?

    这时,他便听到了几名军卒兴冲冲地跑到索超跟前禀报道:“军将,我们刚从后头的屋子里搜到数十个箱笼,里面所放正是充作生辰纲的财物!”

    “好!把东西都给我取出来,待会儿就将它们送下山去!”索超一听,最后的一丝不安情绪也终于平息。他此番奉命而来就是为了夺回生辰纲,既然东西找回来了,便能给梁相公一个交代。

    众军士领命后,便赶紧回去忙碌起来。但不久后,他们除了带回了那几十个箱笼外,还扛来了一具双眼圆睁,早已没了气息的中年男子的尸体:“军将,这也是在房中找到的,看模样应该刚死不久。”

    “嗯?”索超很有些奇怪地上前仔细看了那尸体几眼:“他不是你们所杀?可是自尽身亡么?”

    众军士都摇起头来:“我们没杀他,发现他时已是一具尸体。而且尸体边上也没有兵器,他是被人所杀。”

    “你们都来看看,可认得出人吗?”索超更感意外,赶紧招呼一旁正看押着众俘虏的民壮和差役们。

    雷横顺势望了过来,一看之下就惊呼一声:“这,这不是纪家庄主纪阳吗?”

    孙途闻言也是一愣,不过他很快就已猜到了内情:“他应该是被这里的贼人所杀!”后面半句他没有直接说出,在他看来,尸体看着都有些萎靡,显然在山寨里过得很不好,应该是和杜虎反目了,甚至是早成了阶下囚!

    宋江这时也凑了上来,看了几眼尸体后,也得出了相似的判断。而听他这么一说,众人便吸了一口凉气,这不是典型的黑吃黑吗?显然,是杜虎在发现纪家庄再无利用价值后,便果断朝纪阳这个曾经的合作者下手了。

    可是随即,一个念头又从大家的心中升了起来:“对了,那此地的主犯杜虎呢?他去了哪里?”

    索超立刻叫道:“来人,有谁见到主犯杜虎了?把所有人都集中起来,还有尸体,一个都不得遗漏!”

    众军士赶紧行动起来,一番忙碌后,所有尸体都被集中起来,再让那些俘虏辨认,但就是没能找到他们寨主。随后,众人更是四处搜找,也没有任何关于杜虎的下落,他仿佛就在落败前一刻便突然失去了踪影。

    “这怎么可能!”索超满脸的不信,虎起脸来下令道:“所有人都去给我仔细搜查,任何角落都不能遗漏了,还有后山,也去给我找!”

    这一命令很快就得到了结果,有人来报,说在后山悬崖处找到了一条扣在崖边的钩索,显然,这是有人眼看情势不妙,从这儿脱身逃走了。

    闻报的索超带人来到这儿,看着那几十丈的悬崖,以及外头那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只能愤愤地吐出一口浊气:“这杂种倒是跑得够快。但天下再大已无他容身之所,官府总有一天会拿住你的!”

    虽然跑了劫取生辰纲的主犯,但荡平虎头寨,夺回生辰纲总算是大功一件。现在对索超来说,最要紧的还是赶紧把东西继续送去东京汴梁。

    二更之后,官军终于缓慢地从西山岗撤下,临走时,他们还放了把火,把座本来就被火烧得千疮百孔的虎头寨彻底烧了个干净。如此,再有人想要到此落草,恐怕就没这么简单了……

第26章 凯旋受赏

    当官军队伍押了贼寇俘虏和夺回的生辰纲返回县城时,虽然已近四更,但却依然有无数百姓涌到城门前迎接归来的将士们,就连县令刘尧臣也亲自率衙门里的其他人等出城相迎。

    刘县令出城相迎自然是在情理之中,而百姓所以有此热烈的反应,还是因为大家都苦城外贼寇日久的表现了。虽然虎头寨的贼寇一般不下山打劫本地民众,但身边时刻有一路贼匪窥探的感觉还是让人感觉相当恐惧的,这次官军能一举把虎头寨彻底端掉,无疑是除掉了大家最大的安全隐患。

    于是这个夜里,郓城县大街小巷都是灯火辉煌,欢腾一片,百姓们更是簇拥着得胜归来的凯旋之师,欢呼着直把他们送到县衙,然后还在衙门外欢庆不止。

    当然,这其中也有不少人在知道自家丈夫儿子在攻打山寨时牺牲后放声痛哭,但这点伤心混杂在满城人等的欢欣鼓舞中就不那么显眼了。

    将索超等人迎入二堂后,刘尧臣兴奋得满脸通红,连连朝其拱手作揖:“索将军真乃我郓城县的大救星啊,要没有你带兵前来,下官实在无法想象我们能攻下虎头寨,把这些为祸多年的贼寇荡平剿灭。”

    索超坦然受其拜谢,随后才道:“某也是奉命行事,刘知县不必如此。不过真要论起来,某以为你郓城县里还是有人的功劳不在某与众将士之下的。”

    “哦?还有如此功臣,却不知是何人哪?”刘尧臣赶紧问道。

    “就是那孙途了。此番要不是他想出用火攻的办法来,恐怕现在我们还被留在山下,不知该如何是好呢!而且,在之后的攻山过程中,那孙途也立下大功,只一箭就射杀了贼寇首领,从而彻底摧垮贼寇最后一点反抗之心。刘县令,贵县能有如此少年英雄,可实在是你们的运气哪。”索超满是推崇地说道。

    刘尧臣闻言先是一呆,随后便也点头表示赞同:“是啊,本官早就看出那孙途不是等闲之辈,今后我一定会好生栽培于他,让他为朝廷效命。”

    宋江见此也出言称赞道:“县尹你是有所不知哪,这孙三郎此番确实显露出了远超他人的能耐,就是卑职也是自愧不如。要不是他一力坚持,并取出了从海外运来的火油,我官军接下来的损失可大了,更不可能如此轻易就攻破贼巢,把生辰纲给夺回来!”

    有见于此,雷横朱仝等人也趁机开始褒奖起孙途来,把他夸得英勇无双,好像此战能胜最大的功劳就在于他一般。这些话落到刘渊耳中,让他心里更感不安,要是让孙途有了出头机会,自家处境可就不妙了。

    而刘县令则是频频点头,说道:“如此功臣自该好好褒奖,不知那孙途现在何处?”

    “他适才还随我们一道来了县衙,应该就在门外吧。小的这就去将他请来。”黄四反应最快,赶紧回了一句就往外走。他和孙途并无太深过节,既然对方现在已得上司看重,他自然是需要好好结交一番了。

    在急步出门后,黄四是好一阵的寻找,才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正与雅儿说着话的孙途,此时雅儿的眼睛依然有些发红,但心情总算是平复了许多。

    前日一大早孙途就被人叫走,本来她还不知道为的什么。直到后来一打听,才明白居然是被拉了壮丁去攻打城外的虎头寨,这可把小丫头吓得不轻。尤其是之后不断传来消息,说是有不少人死在这场剿匪战中,就更吓得她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今日得知官军凯旋后,雅儿赶紧就跑到城门前,但大晚上的人又多,她个小女孩怎么都找不到自家三哥哥,那时的她都快绝望了。只是心里留存的一点希望,才让她跟了队伍来到县衙,然后几经周折,才终于和等在县衙前的孙途见了面。

    在见到孙途时,雅儿是彻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哇地一下便哭了起来,孙途赶紧就上前,半搂着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安慰的话说了许多,才终于让她收泪,然后又道:“雅儿你可别再哭了,你看我身上都被你的眼泪泡湿了。”

    “哪有那么多的……”雅儿有些带羞地轻打了孙途一下,随后又仔细地看了看面前的人儿,紧张地道:“三哥哥,你没有伤着吧?你可不能有事啊……”

    “你放心,你三哥哥我自有神灵庇佑,怎么可能轻易伤着呢。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而且还立了些功劳呢。”

    “当真?”雅儿一脸惊喜地问道。还没等孙途作答呢,正好找到他们的黄四就笑着凑了过来:“自然是真的,这不,县尹正找孙三郎,让我引他去拿赏赐呢。”

    孙途看了黄四一眼,又转身对雅儿道:“夜深了,你就别等在这儿,先回家去歇息吧。等领完赏,我自会回家的。”

    在外人面前,雅儿还是很乖巧听话的,当即便点了点头,然后又有些不舍地看了孙途几眼,这才踟躇地慢慢离开。然后孙途就和黄四往县衙里走去,走了几步后,他突然问道:“黄班头,这次点我差事是刘押司的主意吧?”

    “啊,你怎么……”黄四明显是惊讶了一下,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被这少年郎给套了话去,顿时住了嘴。但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孙途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这才大步入内,朝着依然闹哄哄的二堂行去,却把黄四给丢在原地。直过了片刻后,黄四才赶紧追了上来,神色间已多了几分其他的意味。

    刘尧臣在看到孙途后,也好生夸赞了他几句,不过也就是些陈词滥调般的说法,并无太多新意。随后又道一名差役道:“你们取银库里取两锭银子来。”

    等人取来两锭铸成元宝模样的官银,他便将之郑重其事地送到孙途手上:“孙途,你此番为本县剿匪有功,本官深感欣慰,就先赏你二十两银子。至于其他的加赏,等本官报上济州府后再说吧。”

    孙途也不推辞,赶紧接过了这两锭沉甸甸的银元宝。说实在的,这还是他来到大宋后第一次见到银子呢。

    与后世那些胡编乱造的影视剧不同,真实的历史上,至少在明朝以前民间流通的银子其实很少,百姓们多接触的还是铜钱。因为华夏大地一直缺银,官府虽然也把银子作为重要货币,却并不提倡流通,许多百姓终其一生都未必能见到真正的银子。

    只有地方官府为了方便向朝廷输送税款,才会储备一些银子,而且也不是散碎银子,多半是将其回炉重铸,然后打造成一个个五两或十两,马蹄形银锞子,也就是俗称的元宝。现在刘知县拿元宝赏赐孙途,也算把态度做足了。

    不过这对孙途来说也不是太方便,因为民间多半不收银子,他要花出这二十两银子还得找银号钱庄去兑换成钱。当然,二十两银子的价值可是不低,官价是一两银子一贯钱,但民间很可能达到一两银子换取两三贯钱,五十贯就这样妥妥入手了。

    随后,刘尧臣又叫人在县衙边上的馆驿里摆开酒席,庆贺这一场胜利。而作为此番战事里立下不小功劳的孙途,自然也被邀请入席。

    这可实在是极大的荣耀了,因为今日能参加庆功会的都是县衙官吏,或是县城里有头有脸之人。只此一点,就可看出孙途在本县的身份地位已经得到了极大提升。

第27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

    郓城县馆驿中已开了数十席,宾朋满座。

    在县令刘尧臣一通简单的致辞后,与会的客人便推杯换盏起来,大家都说着庆贺的吉祥话儿,场面显得喜气而热烈,所有人脸上都堆满了欢喜的笑容。

    作为能恭逢此会的唯一一名寻常布衣,孙途也并没有被人冷落,虽然他所在的位置已离大厅出口不远,但周围那些县衙官吏以及本地头面人物还是不断地向他敬酒,祝贺他不日便能有出头的机会。

    想来也是如此,此番孙途破贼立下不小功劳,再加上得了县令赏识,即便现在还是一介布衣,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有个体面出身了。而且,他还得了大名府来的索超看重,不定什么时候就能被请去北京(大名府在宋时又称北京,当然,这与后世的北京完全是两个地方,此时的北京还称作幽州)任职呢。

    正因如此,孙途也很被人敬了不少酒,虽然这里所用的酒寡淡得很,但喝多了一样让人觉着头脑有些发昏,精神远没有之前那么足了。

    直到索超端了一盏酒过来相敬,孙途这才打点起精神来笑着回应:“索将军如此客气实在是让在下受宠若惊了。”

    “你帮某攻下山寨,又使我手下兄弟减少伤亡,这盏酒自然是要好好敬你的。”索超笑着便把盏中酒一饮而尽,还亮了下杯底。孙途见状,也赶紧一口把自己的酒给喝了个精光,顿时惹来身边众人一致赞叹。

    随后,索超又上前一步道:“孙三郎你有着一身武艺,可有想过报效朝廷吗?若你有心,某倒是可以向留守相公举荐你,虽未必能有得多高的官位,总也能给你谋一个正经出身。你以为如何?”说着,满是期盼地看向了他。

    这话听到旁人耳中自然又是一阵艳羡,要知道索超口中的留守相公可是大名府留守梁中书,那是在朝中都地位极高的重臣了,可算封疆大吏。再加上还有蔡太师这样的岳父作为靠山,其权之重,外朝官员也没几个能与之相比的。要是孙途真能投到其门下,将来的前途就真不可限量了。

    倒是孙途此时看着却平静如故,先抱拳相谢,随后才道:“在下毕竟只是一介布衣,虽立些微末功劳,但实在还如不得梁相公的法眼,只怕反倒会叫索将军为难。我不敢有好高骛远之心。”

    听他这么一说,索超不禁又高看了孙途几眼。其实他对自己所言也没有太大把握,但人家帮了自己大忙,有些话总还是得说的,不然传出去便容易被同袍非议。现在孙途居然能如此冷静地判断形势,不因功自满,倒让他真心佩服了。

    所以便在沉默后道:“孙三郎,不如你随我去东京汴梁交差如何?到时说不定我还可向蔡太师讲述你的功劳呢。”这却是可以做到的,他带人夺回生辰纲,自然是要和蔡京或是其身边人见个面。

    孙途心里也猛地一动,在经历了此番波折后,他也深知有官职在身是多么的重要。倘若自己之前有个正经出身,无论刘渊还是其他什么人再想算计陷害自己就得掂量掂量后果了。虽然宋朝总被许多后世文人写成天堂,但其实那只是对官员,对读书人来说的,对普通百姓宋朝与其他朝代也没什么两样,没有身份地位,照样是被人剥削欺侮。

    但孙途最终还是婉言拒绝了对方的这一提议:“在下已是家中独子,又有小妹需要看顾,总是不好远离的。更不敢让索将军如此辛苦,那蔡太师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而且,真要说功劳,也是众将士奋勇杀敌,是刘县尹和各位押司坐镇后方指挥的功劳,在下实在不敢贪功。”

    见他几次婉拒,索超终于不再坚持,只说自己回去后会将一切如实上报,定不会隐瞒了孙途的功劳,这才端了酒盏离开。

    孙途后面几句话落到刘尧臣耳中,更是让他喜笑颜开,本来对孙途的一点成见也早已烟消云散。为此,刘知县都特意端了酒杯过来敬了孙途一杯,让他再次得到了众人的羡慕和夸赞。

    在这热闹欢庆的酒席上,只有一人的神情看着很有些失落,那就是刘渊了。这不光是因为看着孙途被人称赞看重所致,还因为他看到宋江也在酒席上出尽了风头。

    这次平寇他虽然也到了场,但却几乎没有做任何事情。倒是宋江不但安抚百姓,还在最后关头率军攻上山去,即便没有亲手杀敌,但最后功劳簿上也一定少不了他的首功。如此一来,其在本县的声望将会大增,从而彻底压倒自己。

    本来他还能借势与宋江抗衡一番,但从今而后,恐怕只能仰其鼻息了,明白这一点,刘渊心里是那个恨哪。而算来算去,这一切都是因那孙三所起,要不是他把劫案给捅出来,要不是他在索超跟前胡言乱语,又怎么会酿成这等局面呢?

    看着孙途那淡定从容的模样,刘押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却又发作不得,只能借酒消愁,一杯杯地把那苦涩的酒水灌进肚子里去。

    他的这一反应也落到了旁边一名模样俊俏的书吏眼中,看准时机,此人便凑了上去,小声道:“刘押司为何烦恼?可否说出来让小的为你参详一二。”

    已经有了些醉意的刘渊看了对方一眼,便大着舌头道:“原来是张文远哪,我只是有些看不惯那孙三小人得志而已……”要不是有了醉意头脑不清,他是断不会把心里所想真实说出来的。

    张文远也望了前面正被人围住的孙途一眼,里面也带了深深的嫉妒之意:“此人看着确实有沐猴而冠的意思。不过他毕竟只是个寻常白丁,押司真想对付他其实也不难。”

    “哦?你且说来听听!”

    “小的以为,咱们可以这样……”张文远忙凑了上去,在其耳边说了一番话。

    刘渊醉眼微眯,听完后,嘴角便勾起了一抹冷笑来:“此法倒是可行,只是若县尹或是宋公明加以拦阻呢?”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毕竟现在孙途可很得刘尧臣的看重哪。

    “此计现在自然是不成的,但过两日,机会就到了。”张文远又是一笑:“这次剿匪成功,县尹一定会向济州府报捷,到时只要押司你说几句话,还怕县尹他不跑这一趟吗?要知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哪。”

    沉吟之后,刘渊满意地点下头去:“你说的不错,只要能成事,我定不会亏待了你。”说着,他还拍了拍这个年轻书吏的肩膀,让张文远整个身子都轻了不止三两。

    这场庆功宴持续了足有大半日方才停止,此时外头的天色都再次黑下来了,众人方才互相搀扶着,迈着酒步各自回家。

    刘渊也在两名仆人的搀扶下回到了自家大宅,然后他却发现居然没有家奴出来迎接,这让他大感恼火:“人呢?都死哪儿去了?”叫嚷间,他已让人推开大门,然后跌撞地走了进去。

    可家中居然也不见人影,甚至连一盏灯,一根蜡烛都没有亮起,这让他先是一呆,随即后背生出一层冷汗来,酒意也去了大半,警惕地向四周望去。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两声闷响,随即是大门嘎吱一声关上的动静,等他反应过来,转身看过去时,发现那两名仆人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一条大汉正堵在关闭的院门前,杀气腾腾地盯着自己。

    对上这双如野兽般凶戾的眼睛时,刘渊最后一点酒意也变成冷汗流出,猛打着寒颤道:“你……杜虎你居然还敢进城!”

    这个突然出现在刘渊家中的凶悍男子赫然就是之前从虎头寨里逃脱的林中虎杜虎!

第28章 苦差临头

    雅儿病了。因为接连的担惊受怕,心情的大起大落,终于让本就身子骨有些柔弱的她坚持不住,再加上现在又有了依靠,她便终于病倒。

    这让孙途既感内疚又有些心疼,请来城里的叶大夫加以诊治,最终得出个风寒入体,忧思过度的症状来。

    不过如今孙家院子里却并没有闻到药香味儿,而躺在床上昏睡着的雅儿身上却摆了个架子,上头还挂着这时代未曾见过的塑料容器,里头的药液正顺着细管慢慢进入她的体内。没错,孙途正在给雅儿打着点滴呢。

    就在这场风波了却后,孙途再入戒中界系统内,便发现自己再次提升了等级。这也是在意料中的结果,毕竟他此番确实立下不小功劳,还与官府中人有了交往,地位自然远不是之前能比。

    原先的孙途虽然在城里靠着酒店也有了些名声,但在大家看来依然只是个普通店家。但现在的他却完全不同了,成了有背景,深得知县,甚至是朝廷赏识的少年英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得官,如此周围人等看他的态度自然就大不相同。

    而在这次升级后,孙途不但得以开启第三号仓库装满了各种冷冻肉类的大型仓库还顺带着开启了一个医务室和一个警卫室的使用权限。

    警卫室里的许多东西比如监控电脑什么的倒还用不上,唯一可用的就是一根强力照明两用电棍。而医务室里的那些药品这次却帮了孙途大忙了,在得知小丫头的病况,明白只是体虚后的感冒下,他自然不耐烦让她吃汤药拖着,直接就用了见效最快的静脉注射,刚好,医务室里别的药物或许不多,但医治感冒这种常见病的药剂却是充足得很。

    孙途凭着之前在军队里学会的一些急救手段,直接就给雅儿打上了点滴。还别说,这等千年后的医疗手段可比如今那些名医国手要有效得多了,只两天工夫,本来还昏沉沉的雅儿已经慢慢好了过来,只是身子依然软弱无力,脸色也依然有些发白。

    不过只要孙途陪在她身边,雅儿的兴致就很是不低,此时正抬头看着身边架子上挂着的注射装置满是好奇地问了起来:“三哥哥,这到底是什么呀,为什么这样就能治好我的病,却连药都不用吃了?”

    “这是海外的一种治病手段,最是灵验不过了。是早前爹爹他们带回来的。”孙途随口回答道。现在只要是无法解释的东西,他都会拿自家曾出过海的父兄搪塞,反正小丫头也不会作深究。

    “原来我们家里还有这样的好东西吗,要是我早知道就好了。”雅儿满是惊喜地吸了吸鼻子。随后才想起一事:“对了,三哥哥你一直陪着我不会有事吧?店里就不去照应了吗?”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小丫头看着孙途的目光里却充满了依恋,显然是不希望他离开自己了。

    看着这个懂事又可怜的小女孩,孙途怜惜地为她整理了下有些乱了的头发:“放心,我已经跟孝伯说了,他可以应付的。等你完全好了,我再过去。”说着又拿出一颗退烧的散利痛交到她手里:“来,把这药吃了,那样身子才能好得更快。”

    “嗯。”雅儿答应一声,赶紧接过药一口就吞了下去。比起那些味道苦涩怪异的汤药,这小小的一片药丸可太容易吃了。只是吃了后往往会让她感到身子发热,还会出一身的汗,但之后本来虚弱的身体却又能好上许多。

    对于从未吃过西药的雅儿来说,是完全不存在任何抗药性的,所以在点滴和药物的双重作用下,她的病情自然好得很快。或许再过上一两日,就能下床走动了。这摆在一场风寒就可能要一个体弱之人性命的年代简直算是神迹了,只是这事却是不好朝外透露的。

    就在孙途陪着雅儿直到她睡着,起身准备去为她熬点骨头汤补补身子时,院门突然就被人敲响了。孙途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发现如今才刚过正午,该是店里最忙碌的时候,自然不可能是于孝和过来了,这让他略感奇怪,但还是过去打开了院门。

    门外所站却是个县衙差役,看到他后,便是一笑道:“孙三郎果然在家。”

    “你是王三哥吧,不知有何见教?”孙途倒还记得来人身份,便也笑着问道。

    王三的脸上闪过一丝紧张的神色来:“三郎,我这也是奉命行事,要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可不要见怪哪。”说着才把一份文书递了过来。

    孙途随手接过,落目一看,就瞧见了最下面那方鲜红的印鉴,表明这是县衙的正式公文了。再看那公文上的内容后,他的脸色也倏然变了。

    这时,王三还怕孙途看不懂上头的内容解释道:“三郎,刚县里已经定下了这次送税银去东京的衙前人选,便点了你去。”说话间,还有些担心地看了孙途一眼,生怕他一恼之下会对自己怎样。

    中国古代普通百姓想要生存其实还是很不容易的,除了要养家糊口外,还得应付官府的税役。这税自然就是缴纳税款了,大大小小,各行各业都少不了,但这还不是最让人感到为难的,真正能压得寻常人家家破人亡的,却还是后一个役。

    所谓的役也和税一样,也包含了诸多部分,比如徭役,就是为官府免费干苦力,一干几月不说,连吃饭什么的都得自己想法儿解决,有时候甚至还有生命危险。除此之外,还有去衙门应差,做一些脏活累活,都包括在役这一项当中,而这便被统称为服衙前役了,简称衙前。

    其实衙前也有好坏之分,要是上边加个长名二字,便可算作衙门里的公职人员,也就是俗称的衙差。那不但能有些收入,还能靠着手上的权力攫取更多好处。但要只是个衙前,问题却严重了,不但要担负诸般难题,一旦出了差错还得负相关责任。

    就以押送税银粮食什么的去京城为例,这一路上的辛苦和付出还在其次,要是到了地方点算发现有所短缺,可就要追究衙前责任了,若是最后都不能补上,倾家荡产都是轻的,很可能闹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所以对这个时代的小老百姓来说,最怕的就是被官府选中当衙前,那就意味着接连不断的噩梦就要向你袭来了。

    孙途来到这个时代也有两三月时间了,这些东西也早已有所了解。现在一旦得知自己居然被派了这么个衙前的苦差,心情自然就紧张起来。

    在看了对方半晌后,他才冷声道:“这到底是谁的意思?”

    “自……自然是县尹的意思了。”王三不敢与之对视道。

    “可就我所知,县尹早在三日前就已和宋押司一道去了济州府,怎么可能在今日下此令呢?”孙途眯起了眼睛追问道。当日离开时,宋江还跟他告了别,他当然是知道此事的。

    “这个……反正衙门已经定下了此事,你必须在两日内往县衙办好一切相关事宜然后出发,今年九月前必须把税银交入转运司。”这位丢下这句话,便转身匆匆而去,显然是不敢再和孙途多作纠缠了。

    而孙途,此时拿着那份文书,眼中已有寒光闪过。他如何还不知道这一切是什么人在背后使了力,在县令和宋江都不在的情况下,那刘渊自然是有办法把这等苦役栽到自己头上来的!

第29章 小人手段

    屋内的气氛很有些压抑,在得知孙途居然被县衙强加了这么个衙前差事后,于家父子的脸色就显得极为难看,孙途也是脸色阴沉,久久没有开口说话。

    沉默许久,于孝和才道:“县衙这么做可算得上是乱命了。你孙家如今可是单丁户,就你这么一个男丁,如何还能应这等苦差?”按照大宋朝律令,单丁或绝户人家会有相应的照顾,比如一些有风险或困难的差事就落不到他们头上。

    听了这话,孙途却是苦笑摇头:“其实在孝伯你们来前我就去过一趟县衙问了,结果他们却推说本县簿册上所写我孙家依然是有四丁的,所以……”

    “这怎么可能?”于孝和急了,连忙反对道。这时,于大勇便恍然道:“我记起来了,好像早前县衙里曾提过,得过了今年秋天才会再重造簿册,现在用的还是两年前的呢。”

    孙途点点头,表示认可。别说这时候了,就是千年之后,信息发达的年代里,地方人口普查也是一项大工程,也会过上几年再重新登记,自然就有一定的延后性了。显然,刘渊他们就是抓住了这个漏洞,才敢把这么一份苦差强派到自己头上。

    于大勇随后又愤愤道:“只可惜如今县尹和宋押司都去了州里,要不然以三郎在县尹跟前的地位,总能说上话的。”

    “是啊,现在打理县衙诸事的乃是时县尉,而真正管着事的又是刘押司,他可与三郎一向有着嫌隙……”于孝和也明白过来,脸上的愤怒已转化成了无奈。对方代表的是官府,自然不是他们这些小民能对抗的。

    提到刘渊,孙途的眼中又有寒光闪过。当初在物流中心工作时,他就曾听人提过一个说法,做人不但不能得罪小人,更不能被小人给得罪了。前者自然容易被小人报复,而后者也必然会引来小人无休止的针对与算计。

    因为在小人的观念里所有人都跟自己一样,只要结了仇,就一定会遭遇报复。而他想不被人报复,就一定得连续不断地打压对方,直到将对方打得彻底倒下,再也爬不起来。显然,那刘渊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小人了。

    在几次陷害自己不成,反而让自己有了翻身机会后,他一定会感到寝食难安,一定会想尽办法来针对自己。而这一回刘县令的离开,就给了他一个大好的机会。

    在明白这点后,孙途其实已经释然了,眼下刘渊有权有势,自己纵然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受着了。所以即便这衙前差事辛苦,内里更可能充满变数与阴谋,他也只能接下,也只能千里迢迢地去一趟汴京了。

    好在,这事对如今时代的大部分人来说是件难事,毕竟大家都安土重迁,不喜奔波,但对孙途来说倒不算太难接受。他唯一的顾虑只在自家,所以在调整了下心态后道:“孝伯,事到如今其实多说也没什么用了。我所以请你们过来,只是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你只管说,只要是我们能做到的,一定不会推辞。”于孝和当即正色说道。

    “此去东京必然要有数月工夫,酒店里的生意还需要孝伯你多加照看,另外就是雅儿了。她之前得了风寒,虽然现在已有好转,但身子到底还虚着,我也不好带了她一起上路,所以希望孝伯和大勇哥能代为照顾,不要让人欺负了她。”孙途说着正色起来抱拳道。

    于孝和连忙起身扶住了他行礼的动作:“三郎不必如此,雅儿这丫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其实也与女儿无异,即便你不说我也会好生照顾,岂会让她受了委屈。你放心吧,这两件事我都应下了。”说着,他又皱了下眉头:“倒是三郎你,此去东京路途遥远,一路之上可要小心才是。还有,我听说这等衙前差事里往往藏有问题,你可一定要仔细了。”

    其实他所知道的问题更严重,有时候下面的官吏因为贪心往往会在上缴的税银粮食上做手脚,到时候被追究的就是这些辛苦运送东西过去的衙前,如此一来,他们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孙途自然也明白他话中之意,正色点头:“我明白,我会小心的。”

    三人又说了阵子话,于家父子二人才告辞离开。孙途随后又转回到雅儿的房中,却发现她并未睡下,而是眼睛有些发红地看着自己:“三哥哥你又要走吗?”语气里已经带了些哭腔了,显然他们的对话已被雅儿听了去。

    孙途拿手测了测对方的体温,又为她掖好了被子,这才柔声道:“雅儿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只要在家里乖乖的,好生养病,等秋收后,我就能从东京回来,还能给你带些从未见过的稀罕东西做礼物呢。”

    “我不要什么礼物,我只要三哥哥能陪着我。要不,你也带我去吧?”雅儿有些渴盼地望着他,满是乞求。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孙途的依恋是越来越强了,有一日不见他,心里就空落落的。只是话出口后,她又有些后悔了,此番三哥哥去东京可不是游玩,又怎么可能带上自己这么个累赘呢。

    孙途却是有些犹豫了,如今的他就这么一个亲人,确实有些不放心把个十三四岁的丫头留在这儿啊。就在他有些为难的当口,突然外头传来了嗒的一声轻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进了院子,这让他神色陡然一紧,转身开门,就一个箭步朝院子里扑去。

    此时他正有气呢,要是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来寻事,他一定会让其后悔。在扑出的同时,孙途已把那根甩棍握在手中,看到拐角处那黑影后,手腕一抖间,合金所制的甩棍已带着风声直抽了过去。

    那人发现孙途扑击过来也是一慌,赶紧往旁边躲去,同时口中轻声叫了句:“孙三郎莫要误会,俺来此并无歹意!”话音未落,棍子已经落到了他左侧的脖子上,不过还是及时止住了落下的趋势。

    因为孙途已经看清楚了来人模样,正是之前与自己有过节,在攻打虎头寨时却曾被自己救下的张川。听他这么一说,总算是没有打下去,只是警惕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俺……俺是来告诉孙三郎你一些要紧事的。”张川的脸色有些发白,这一棍虽然没有打中,但带起的棍风还是让他一阵胆寒,这才知道眼前少年武艺远在自己之上,也比自己所以为的要高得多。

    孙途的目光在其脸上扫动了一阵,这才收回了棍子,说道:“却是什么要紧事?”

    “你不是被派了衙前差事,将要送税银去东京吗?其实这是刘渊刘押司的主意。”说到这儿,他看了一眼孙途,见其没有半点意外的样子,便又道:“就在今日早些时候,刘押司突然找到了俺,让俺带人跟上你,好在路途上打劫了你。另外,他还说另有布置,有个厉害人物打算要你性命呢。”

    “竟还有此事吗?”孙途眯起了眼睛来,在看了对方几眼,从张川的神色里确认其没有对自己撒谎后,他心中顿时怒火升腾。想不到张川居然如此狠毒,不但用了官府手段,甚至还打算用非常手段来除掉自己!

    张川迟疑了下,似乎是怕他不信,又道:“而且刘押司他还说了,想要夺了你家的酒店和你家养娘。那日庆功宴上他便看上了你家养娘……”

    孙途的呼吸陡然就急促了起来,之前的事情还没法让他生出杀机来,但这话却让他有了一个决断。只是他依然保持着理智,看着对方:“你为何要冒着得罪刘渊的风险来报信?”

    “俺张五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会干出恩将仇报的事情来。你救过俺的命,俺要再对付你就太不是东西了。何况刘渊他是怎么对俺的,俺也不会忘了。”张川抬头直视着孙途道:“所以俺以为你还是赶紧带了丫头走吧,他毕竟是官,你斗不过他的。”

    “哈,我要一走,恐怕又要落个逃役的罪名,岂不正中了刘渊的下怀?”孙途冷笑一声:“你这份情我记下了。张川,你若信得过我,就不用理会刘渊,更别追出城来。”说着,目光往黑暗的天穹扫了一眼,这才返身回了屋子。

    呆站在院子里的张川却被他那阴冷如刀的目光吓得半晌没能回过神来,不知怎的,他就觉着眼前这个少年一定能在这场与刘渊的争斗里笑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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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逆鳞(上)

    两日后,郓城县西门,在于家父子和几名乡邻的送别下,孙途驾着一辆驴车出城而去。

    其实这次县衙让他送去东京的税银也就不过百两,放在包裹里带着也不是太费手脚,可他还是多花了笔钱买下了驴车代步,只因这次孙途不是独自上路,还得带上尚未完全康复的雅儿。

    对于他的这一决定,于家父子着实有些奇怪,虽然当面没问,但在送他离去后,于大勇还是一脸疑惑道:“爹,你说三郎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带上雅儿?路途迢迢,雅儿的病可还没好呢。”

    于孝和倒是有些理解孙途的这一决定:“想来是三郎知道刘押司不会善罢甘休,怕我们会受牵连保护不了雅儿,才会宁可辛苦些带上雅儿吧。”说到这儿,他下意识抬头看向了城头,那儿刘渊正带了两名手下也目送孙途离去呢。

    此时的刘押司眼中闪着狠戾而得意的光芒,仿佛是在看着一只猎物踏进了自己布下的陷阱。这个孙途坏了多少自己的好事,当自己对付他时,却有几次都命大地逃过一劫,在其眼中,孙途已成为最大的眼中钉,更胜一直稳压他一头的宋江。

    因为宋江好歹也是押司,地位甚至比他更高,刘渊还能接受。但孙途一个黄口小儿,所做一切就严重影响了他的威信,所以此人必死!现在他人已出城,自己准备下的几处杀招一定能将其铲除!

    正当刘渊面上终于露出胜利者的微笑时,已走出一段路程的孙途突然就跟有感觉般回过头来,遥遥地与刘渊四目相对。只这一眼,就惊得刘渊脚步往后一退,就仿佛自己才是猎物,被一只可怕野兽盯上的猎物!

    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定下心神,而此时孙途他们的驴车已然消失在了视线之外,这让刘渊很有种恼羞成怒的感觉,只能看了身边人一眼问道:“杜虎已经出城了吧?”

    那手下忙一点头:“回押司的话,早在昨日天黑前,他就已经出城!”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刘渊方才满意点头。那夜杜虎突然出现确实让他吓得不轻,不过对方找上门来却不是为了找他算账报仇,而是为了能借刘渊之力离开当地,毕竟作为漏网之鱼,他已成为官府要犯,早已被人画影图形四处通缉了。

    而当时为了逃命杜虎更是抛弃了一切,连逃亡的盘缠都没有一点。胆子够大的他这才混入回城的队伍中,冒险进入郓城县,并趁人不备潜入了刘家,控制了刘家上下,并最终和刘渊谈判。

    他二人本就因为各自与纪家庄的关系而打过交道,这次又有了共同敌人孙途,自然是一拍即合。当即刘渊就给与杜虎百两银子作为盘缠,并送他安然离开郓城县地界,而杜虎要做的,就是找到运送税银的孙途将其铲除。

    在得知孙途在此番攻打自家山寨中所起的作用,尤其是得知他就是射死沈老七的元凶后,杜虎更是毫不犹豫就应下了此事。在他心里,杀死孙途甚至比自己另谋出路更为重要,因为就是此人坏了自己多年基业,杀了自己的兄弟。

    “孙三,用不了两日,你就会成为野外一具无人认领的尸体,只是可惜那俊俏的小丫头,真是暴殄天物哪。”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刘渊有些可惜地暗叹一声,这才带了人从城墙处走了下来。

    而此时驴车上的雅儿正好奇地观察着身边往来的行人,以及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官道土路,有些不安地问着孙途:“三哥哥,我们要多久才能到东京啊?”才刚离家,她就有些发虚了,这还是小丫头懂事以来第一次离开县城呢。

    孙途倒是显得很轻松:“据说汴京离咱们郓城县有近四百里路程,照此推算,该要花上大半个月时间才能赶到吧。”

    “啊?竟这么远吗?”小丫头张大了嘴巴,一脸的难以置信,在她看来,百里已是不得了的远方了,现在居然是数百里外,光过去就要大半个月。

    这其实是如今这时代普通百姓的真实心理,哪怕是商业发达的大宋朝,寻常人一般也很少远离家乡。但作为穿越者的孙途却只是一笑,几百里算什么,千万里在他眼中也视若等闲。

    又行一程,已离县城二十里地,孙途却驱着驴车拐进了一处略显僻静的林子里。就在雅儿感到奇怪想要发问时,两名汉子突然就从大树后转了出来,一看到孙途才拱手道:“孙三郎请了,我家保正在此久候了。”

    说话间,又一名雄赳赳的大汉迎了上来,看到孙途便笑道:“三郎来得好快。”居然正是晁盖。

    孙途当即下车,冲他一抱拳道:“这次劳动保正来此实在感激不尽。”

    “好说好说。当日三郎你帮我救我,晁盖一直铭记于心。之后你出了事,我又无力相助,现在能还你一份人情自当相助。”晁盖说着,又有些疑惑地看着孙途:“不知三郎到底有何吩咐,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原来就在县城里传开孙途被县衙派了这么个差事后,晁盖便跑来见了孙途,并询问自己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到他的。他是个恩怨分明的真豪杰,欠了孙途这么大一个人情自然想要报答。

    而孙途本来只说没事,但随后又想到了一点,便请晁盖在今日一早来此等候,只是没说真实目的。现在,却该到揭开真相的时候了。

    但孙途却并没有顺着对方的话题往下,而是笑着道:“在下其实只是想请保正帮我暂时照看舍妹一阵。”

    晁盖微微一愣,雅儿却先慌了起来,忙拉住了孙途的衣袖道:“三哥哥,你要丢下雅儿去哪里?”说话间人都发起了抖来,好不可怜。

    孙途忙拍着她的肩头柔声安慰道:“雅儿不要怕,三哥哥只是暂时离开一下而已,等明日一早,我就会回来了。有晁保正在此陪着你,一定不会有事。”

    “可是……”雅儿还待说什么,可随即就望见了孙途郑重的眼神,让她只能停下了后面的话,她看得出来,对方已经打定了主意。

    晁盖则若有所思地看着孙途:“三郎你这是打算……”不等他把话说出来,孙途已经出言打断了:“在下只是去了断一些事情,至于到底是什么事,保正还不知道为好。”

    话虽然说得平静,但晁盖还是从其神色间看出了丝丝杀意,再联想到最近县城里风传的一些说法,他便已猜到了孙途的真实目的。这让他不禁略吸了口凉气,这孙三郎还真是敢想敢做哪,而且还思虑周密,先将自己的嫌疑给排除了出去。

    孙途看了看天色,日正当空,便冲晁盖一点头道:“还请保正看顾舍妹,我去去便回!”说罢,已从驴车里取过一个斗笠戴在了头上,遮住了自己的面貌后,方才大步而去。

    晁盖也没再作阻拦,只是目送其离开,心中更觉叹服。

    孙途从来不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无论是癞头老-胡还是张川,虽然他们曾欺压过自己,但在得势后,他也没打算报复回去。但这一回,他却不会放过刘渊,即便他是县衙押司,此时其名字也已被写上了判官的勾魂簿!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对孙途来说,雅儿这个唯一的亲人就是他的那片逆鳞!

    既然刘渊敢将主意打到雅儿的头上,那就是他自己找死,怪不得旁人了!

    就在孙途踏出林子的同时,本来还晴好的天空突然阴云密布,天色迅速就暗了下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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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仓库到大宋介绍:
现代青年孙途因故带仓库系统穿越到北宋末年,从而开始了一段精彩曲折,前途难料的生存与救亡之旅。
在这里,不但有昏君权奸,还有忠臣名将,而更出乎意料的是,这还是一个有着水浒群雄的世界。
孙途将与他们如何相处?一切答案,尽在带着仓库到大宋!
带着仓库到大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带着仓库到大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带着仓库到大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