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一坑又一坑
浣花溪边,阳光下,树荫里。
路了了坐在竹椅上,美美的舒展了一下腰身。脑海里还回味芙蓉楼里芙蓉帐,刚刚与惜花美娇娘的一番欢愉。食髓知味啊,食髓知味。明知道那里是坑,可那就是火坑,路了了又忍不住偷偷去跳了。
一旁的古叶小道士端起茶喝了一口,全是苦苦涩涩的味道。有些不满的盯了路了了一眼:“难得来找你有事相商,你却将我拉到这路边的茶摊。我与你的那些珠子,少说也不下两千两,难道你又没钱了?”
路了了心里一疼,想当初自己千加万加,才值了那么一千零二两。这几口萝卜吃下去,两个自己都掉进去了。暗地里摸摸钱袋里可怜的那么些许通宝铜子,无奈的摇摇头。那些权贵公子花销用的是明珠金叶子。有钱人用的绢帛银子,自己这样平头百姓就只有用铜子了。
“我哪里是舍不得花钱,不过你看看着温暖和煦的阳光,这清澈蜿蜒的溪水,这蓝蓝的天空,温柔如水的清风,这些是能用钱来衡量的么?”;
路了了一脸享受的样子,倒让古叶无法再开口抱怨。
“说吧,有什么事找我商量。”路了了半躺在竹椅上,懒洋洋的说道。
小道士将身体往路了了那里靠了靠:“你知道么?惜花公子三日前又在绵州闹出了事情,踏月夜会司马府的小妾,还顺走了一幅价值不菲的名画。”
路了了心里暗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来找我之前,惜花还在芙蓉楼与哥哥我颠鸾那个倒凤,娇呼连连呢。
看见路了了迷着眼太阳,没什么反应。古叶期期艾艾的说道:“知道你与他们有些格格不入,所以才搬出了那间院子。不过这次他们准备离开了,要去那绵州,师弟你还能与我一道么?”
“我看那惜花公子没有吹嘘的那么大本事,那君若尘一人就能搞定,我就不去凑那热闹了。再说我准备从南平郡坐船顺江而下回扬州,离家五年,该回去看看了。”路了了摇摇头,他可没时间没精力与这帮权贵子弟一样浪荡。
古叶小心的左右看了看,神神秘秘的在路了了耳边低声说道:“君若尘怀疑惜花公子成都府闹这一出,有可能是针对他的陷阱。在没有了解清楚的情况下,不会轻举妄动。这一次大家去绵州,倒是为了另外的事情。”
路了了不由好奇的睁开了眼睛:“什么事情?”
“你知道么?听说南诏王阁罗凤与吐蕃勾结,准备反唐,被云南太守张虔陀发现端倪。阁罗凤带着护卫妻女准备前来成都府拜见节度使鲜于仲通,被张虔陀趁机围住。哪想那阁罗凤独自逃脱,一边召集军队围攻姚州张虔陀,一边派出大量奸细使者前往长安,反而要诬告太守张虔陀。这西南边境,说不定要乱了。”;
古叶再路了了耳边低语一阵,听得路了了差点站了起来。
“不会吧,阁罗凤父子受封为云南王,享尽尊荣。大唐强盛,又是文化礼仪之邦,与南诏一向交好。好好的,阁罗凤怎么会投奔吐蕃那蛮夷之国。”;路了了有些想不通了。
“那些人心里怎么想,怎么是我们能猜到的。我们这次去绵州,是想看看那南诏香草公主,到底何等的美丽。想当年其母香花夫人,美丽之名都传播到了长安。”古叶脸色,露出了向
往的神色。
“等等!等等。那什么南诏公主,怎么又出现在了绵州?”路了了好奇的问道。
古叶露出一丝艳羡:“听说那南诏王阁罗凤这次来成都,之所以带上香草公主,就有与鲜于家结亲的意思。张虔陀抓住了阁罗凤的妻女,自己私受了阁罗凤最宠爱的元贞夫人。却不敢动那香草公主,所以将其送到了绵州鲜于的别苑。”
路了了吃惊的张大了嘴,这堂堂一国之主的夫人就这样被云南太守给私受了?女儿被礼物一样送到了绵州。这是男人都受不了啊,还不说南诏王阁罗凤。这是大唐强盛霸道呢,还是南诏软弱可欺呢。不过几乎读遍了史书的路了了,也仅仅是吃了一惊而已。
轻轻的摇摇头:“我看这些事情,你还是不要参合进去的好。”
古叶低头不说话,路了了顿时明白了自己是劝不动的。不过认识了这些权贵子弟,倒是有一些好处。一些隐秘的消息,总是比一般人预先知道。
眼前这消息虽然让人吃惊,不过对自己却没什么影响。阁罗凤再乱,也翻不起什么波澜,因为大唐,太强大了。小心告诫小道士一番后,路了了知道,该是离开成都府的时候了。
与路同行的无花,脸色臭臭的,很是不情不愿的模样。路了了顿时火起,走过去,在那澄亮的光头敲了几下。
“你姐姐叫你们这小和尚小尼姑与我们一起,是为了让我帮忙督促你们早点生下小和尚小尼姑,免得你顾家绝后。你这一路白吃白喝白住,更连累得我与小七半点亲热的机会都没有,甩着腿与你走路,你还摆着臭脸给谁看。”;
“路了了,我警告你,不要再敲我的头!我姐还不一定嫁给你呢,你少在我面前耍威风。”无花被敲得火大。
“呦,我与你姐都那样了,她不嫁我还能嫁谁。”路了了奚笑着说道,反正唐小七与落落在马车里,也听不见。
“我姐姐当年发誓,不手刃仇人绝不嫁人,你以为那么容易将她娶会去?”无花冷冷的说道。
路了了楞了一下,随手给光头又是一记:“夫妻之实,夫妻之实懂么!”
苦逼的无花小和尚,被逼无奈,一下冲到马车旁边跟着。
不要脸的臭和尚,夜里老是偷偷钻小尼姑的房间。自己扮可怜哀求了唐小七几次都没能答应。这让处尝滋味的路了了如何能忍,如何能不妒忌。悻悻然的吐了一把口水,双手背后也跟了上去。
进入资阳境内,马车没有进入资阳城,而是拐进了一座小山村,唐家村。留下小尼姑小和尚,路了了与唐小七登上一座荒芜的山头。
用村里借来的锄头挖了一土坑,唐小七将一直带在身边的骨灰罐埋了进去,磊了一座小小的坟头,将以木头墓碑插在坟前,哭得一个稀里哗啦。
墓碑上唐小七之墓几个字刺得路了了心里很是不舒服,心里想到,这简单的鬼丫头,终于要对自己说说实话了。
点上香烛,又烧了些纸钱。唐小七这才止住哭泣,双眼红肿,可怜兮兮的看着路了了。
“其实我不是唐小七,坟里埋得那位才是唐小七姐姐。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后来却被那可恨的君若尘给杀了。”;
路了了也不言语,静静的看唐小七,等她说下
去。
唐小七低下头:“我家在北方范阳,后来家里人送我去京城长安。没想在路上被劫匪给劫了,老家人和车夫丢下我跑了。我被劫匪抢去做了压寨夫人。”
路了了顿生气大了,这还娶进门呢,劳资头上居然就被绿啦!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后来呢?”
唐小七突然明白了什么,急忙说道:“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抢走我的劫匪,就是小七姐姐。”
路了了嘴里几乎可以直接塞进一个鸡蛋,一个女盗匪,你枪什么压寨夫人!差点让劳资刚刚给气得半死。
“小七姐姐虽然生得粗俗了些,但她人很好的。她让我当压寨夫人,是为了保护我,免得其他人打我的主意。有时间还教我用石子丢人,说谁刚欺负我,就用石子砸他。
后来,后来小七姐姐又下山行劫,没想到遇上了那君若尘。反倒被他给打倒,连头都被砍了下来。那君若尘一不做二不休,带人杀上山寨,就将寨子给灭了。我那是在外面山谷小溪里洗浴,正巧躲了过去。
寨子被一把火给烧了,空无一人。我翻出一些铜钱,又将小七姐姐的衣物烧了一些装进罐子。想起她以前说过最大的愿望就是死后能回归家乡,于是将自己打扮成跟乞丐一样,准备送她魂归故里。”;
“于是,你在秦岭山路上正巧碰见了君若尘,偷偷跟上了去,准备一石子砸死那君若尘,给你的姐姐郎君报仇是么?”路了了接过话头,语气揶揄的微微一笑。
唐小七头埋头的深深的,不敢看路了了。过了好一会儿,带着哭音低声问道:“了了,你不会因为我当过盗匪的压寨夫人,就不要了我吧。可我身子是干净的,不醒你可以要了我就知道了。”
路了了心疼的一把将她搂紧怀里:“傻丫头,我怎么会不要你。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子从天上掉下来给我,是我的福气,不要不是笨蛋么,你看我哪里像是笨蛋的样子。”
唐小七“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好像受了无数的委屈,在此刻完全爆发出来一般。
路了了哄了很久,才慢慢抽泣着停了下来。
“你原本叫什么名字?”路了了试探着问道。
“素素,我娘一直叫我素素。”唐小七抽泣着答道。
一路搀扶着唐小七回到村子里,一边无奈的摇摇头。这小丫头,看来还是不放心自己,深怕自己不要她。自己是什么样的家庭,为什么会被送往京城,为什么有家难回依旧没有告诉自己。看来唐小七这着坑啊,也一定不浅。
伸手向唐小七要来两片金叶子,路了了独自想村里的里正家里走去。
“你要金叶子去做什么?”都这样了,唐小七还不忘记管家。
“等会你就知道了。”路了了头也不回。
过了好一阵,路了了回来了。拿出一张路引递给唐小七:“现在,你就是真正的唐小七了。”
身后的小山村越来越远,路了了总觉得自己疏忽了什么。后来想想这偏僻的山村应该不回出什么事,叹了一口气。
这美丽的女子身上都是坑啊,一个不小心就会把自己给搭了进去。不过一个坑事坑,两个坑也是坑,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第三十二章 夜半刺客到船来
落叶萧萧,幽月照影,碧绿的嘉陵江水带着一分优雅,与那一条无边无际,滚滚而来的大江激流相迎。初时还气势不凡,漩涡翻滚。不久后,无声无息的融入大江,声势浩大的向东流去。
路了了站在南平郡的码头边,手里拿着一本经书心情郁结。心中发下宏愿时自得意满,意气风发,可现实的艰难,往往让人垂头丧气,灰头土脸。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路了了此时却觉得,入仕难,更比青天难。
自己早年虽然有着乡贡的身份,可后来一身所学,却是那鬼谷纵横之术。在这个儒家独大的时代,想要出头,除了融入之中,几乎没有别的出路。一无那惊世之作向权贵公卿投卷,二来诗词头上压着太白那座山。难道自己只能去考明经吗?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这考明经出来的,有什么前途啊。
得知路了了决定参加明年的春闱,除了读书,什么杂事都轮不到他做了。无花和尚与两位姑娘卖掉了马车,买了些船路上的用度之物,一路笑着走了过来。
“脸色这么难看,你是怎么了?”对于准备参加春闱的路大爷,唐小七现在身段放得很低,小心翼翼的问道。
“哎!”路了了叹了一口气:“我发现,拜太白先生为师是一个错误,熟读他的诗集是更大的错误。”
看看一头雾水的三人,路了了摇摇头问道:“船位定好了么?”
“定好了,两间上等的舱房,还供应每天的食物,就是稍微贵了些。”唐小七有些兴奋,又有些心疼。
脑子不知道怎么转的,路了了此时想到的居然是,风流无花小和尚再也不能夜会落落小尼姑,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
“哈,哈哈!没关系,没关系。钱花多点没关系,怎么也不能让你们两位娇滴滴的小姑娘,去住那臭气哄哄的通房。”;
客船顺流而下,乘奔御风,瞬息千里。行得半日,只见两岸绝壁丛生,奇松异柏,悬空而挺,悬泉瀑布,飞漱期间。林寒涧肃,高猿长啸,空谷传响,哀啭久绝。一行人站在船头,觉得惊险刺激,时而尖叫不已,可就是没人愿意错过这两岸美丽的景致,畅快兴奋的感觉。
路了了心情激荡,忍不住想要吟上两句,一把折扇摇了半天,最终没能吐出半句。可身边的唐小七脸色惨白,吐的那个酣畅淋漓。不远处,一位衣衫华贵的年轻公子,在两位精悍的护卫看护下,扶住船梆,和唐小七遥相应和。
唐小七脸色苍白,身体虚脱一般倚在路了了的身上很是难受,但她依然抓紧路了了衣衫。死活不愿意进入那狭窄的舱房发闷。在船舷吹风呕吐,即使难受得要死,总有路了了在身旁依靠。
一位护卫取出一精美的瓷瓶,放在那位年轻公子鼻端让他闻了闻,过了一会儿,倒是轻松了不少。有些同情的看了唐小七一眼,同病相怜,忍不住走了过来。
“这位姑娘应该是第一次坐船吧?江上水急风大,你看她这样吐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进船舱躺下休息为好。”;
路了了还未回话,唐小七死命的摇
头。路了了歉然一笑,无奈的摇摇头、
“小弟这里有些药物,自己用过之后,倒是减轻了不少。兄台要是不嫌弃的话,倒可以让这位姑娘试一试。”;
眼见唐小七难受得想要死过去一般,对方又温文有礼,路了了哪里还会客气:“多谢兄台相助,扬州路了了有礼了。”
接过瓷瓶让唐小七闻了一会儿,不顾她哀怨可怜的眼神,扶进舱房让小尼姑落落照顾,自己又回来向那公子致谢。
“小弟罗颠杨,绵州西昌县乡贡。此番远游,准备参加东都洛阳的秋闱。我见路兄气度不凡,应该也是读书人,这次洛阳秋闱,路兄会参加么?”;年轻公子很是客气的问道。
天宝年间科考重诗赋,想要进士及第必须诗赋出众。路了了不说那进士及第了,连明经都得捡起来重温,哪里有信心参加这次秋闱。
“小弟倒是那扬州金水县贡生,离家远游日久。先回家探望父母,与未过门的妻子成亲后,再参加长安的春闱。这次的秋闱大比,准备不足,倒是不会参加。”;
路了了微微一笑,倒也不想输了阵仗。
“哈哈!有这样一位国色天香的小娘子,路兄自然选择小登科后大登科,小弟这里先祝贺路兄双喜临门。”这位罗颠杨罗公子笑着打趣了路了了一句。
“小弟这里也预祝罗兄春分得意马蹄疾,一日赏尽洛阳花。”路了了笑着回了一句。
两人好感互生,哈哈大笑不已。
巴东三峡,夜间不能行船,船家早早就将船停留在一水流平缓的回流处,等待天色一明再继续上路。这素湍绿潭,回清倒影,一轮清月印在碧波之上,就像是一月牙船儿在水面上荡漾一般。
这等优美清净的地方,遇见知己一般的两位读书人,怎么可能不赏月饮酒,抚琴听音,吟诗唱赋。一大盆红烧河豚,几尾清蒸鲫鱼,搭配几盘时令蔬菜,不得不说,这艏客船的饮食做的还真是不错。路了了与新结识的杨罗杨公子推杯换盏,谈古论今,夹杂着逸闻趣事,风土人情,好不快意。
唐小七没什么精神,也没什么胃口,可却有毅力坚持坐在路了了身边。路了了以未过门的妻子身份与人介绍她,那满满的幸福感,到现在都没回过味来。
无花小和尚风度翩翩,让人一见就生好感。饮酒吃肉的犯戒行为,都被认为是高僧风范。只有苦逼的小尼姑落落,可怜兮兮的为大家抚琴助兴。
满脸胡须的船家胡老大,与几位手下兴致盎然偷看着唐小七与落落两位娇娇弱弱的小美女,目光中充满了淫邪与急切。
眼见厨房的周六子端着一大碗鱼汤向路了了他们走了过去,胡老大拿起鱼叉,与几位那着短刀的手下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
“各位客官,不知这河豚吃起来可还鲜美?你们知道么,裹着皮儿一起吃,味道更为可口。”胡老大笑吟吟的问道,显得很有礼貌。
无花起身,将小尼姑护在身后。罗公子很是吃惊,倒没有失措,两位护卫稳稳的站在了身边。端鱼汤的周六子吓得双手发抖,
几乎将鱼汤撒了出来。只有路了了,趁机将唐小七搂在怀里,一手夹起裹皮的河豚肉:“船老大说这样更好吃,你试试看。”
胡老大圆眼眨了一下,这位莫不是一位傻子?眼前目光凶恶的水匪,明晃晃的短刀看不见么。那位天仙一般的小美人儿,怎么就跟了一位傻子。
看在那位小美人儿的份上,胡老大决定原谅这位傻子了,淫笑着说道:“好吃就多吃一点,吃饱了好上路。你怀里那位小美人,胡大爷自然会帮你好生照顾。”
“不知道船老大准备让我吃板刀面呢还是下混沌。板刀面我怕疼,下混沌倒是落个全尸,可好一阵才死,憋得难受。我还真不好选啊。”;
路了了好像很是难办的摸摸头。
“不急不急,你慢慢考虑,胡大爷到时候给你个痛快就是。不过这花和尚劳资就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了,你说你出家做和尚也就罢了,这娇柔美丽的小娘子,怎么就被你拐了做小尼姑。还有王法么,还有天理么!你是自己割一刀跳下去,还是要胡大爷动手帮帮你。”
胡老大对无花小和尚早就看不顺眼了。
“阿弥陀佛!自残是犯戒,贫僧可下不了手。”无花居然还能双手合十,口呼佛号。
“犯戒!犯你娘那个的那个戒。你奶奶那个的,喝酒吃肉抱尼姑就不是犯戒!小的们,给我砍了那个臭和尚。”胡老大顿时大怒。
“骂得好,骂得好!我也早看着花和尚不顺眼了。”路了了拍手大叫道。
胡老大圆眼一番:“你讨好劳资也没用,如果你身边不带着一位小美人,劳资说不定还会让你多活两天。”
路了了恨恨的瞪了怀里的唐小七一眼:“祸水啊,自古红颜是祸水啊!”
“没那个本事,就别带着漂亮的小娘子。小娘子,到劳资这边来,胡大爷疼你怜你,绝对没人敢惹你。”胡老大鄙夷的看着路了了。
路了了脸上露出怪异的笑容:“你说错了,她是祸水不假,不过祸事临头的却是你啊。”
几句话之间,就听得“砰砰”几声闷响,胡老大几位手下倒了一地。一动不动的,嘴眼耳鼻全冒鲜血。眼见是不得活了。
小和尚一脸无害的样子,下手着实狠辣。一身得功夫,倒是比他姐姐惜花强上不少。
那吓得傻了一般的周六子,突然尖叫一声:“杀人啦,杀人啦!”手里鱼汤碗突然掉在地上,手里一道刀光,轻飘飘的就向一旁的罗公子咽喉抹去。
就好像厨师杀鸡,屠户宰羊,那样自然,平淡无奇,可偏偏却让人躲无可躲。
两位护卫再快,也来不及了。罗公子脸色惨然,眼里已经浮现出绝望之色。
周六子脸色平静,作为暗夜的天级杀手,这样的情形已经有太多次了。那咽喉间鲜血飞溅的景象,他从呕吐,厌恶,美丽变成了现在麻木平静。
直到自己的手腕连带着那把短刀掉到地上,他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眼神迷离的看着那蓬月光下的血花飞舞,久违的感到很是美丽。
第三十三章 化身恶魔的路了了
月光如水,静静的撒在甲板上,“滴答滴答”周六子断腕处,鲜血落地的声音清晰可闻。
手握鱼叉的胡老大,突然发出见鬼一样的一声惨叫,至始至终,他都没发现周六子那挥刀的手是如何断的。紧接著大叫一声:“我和你拼了!”胡老大飞快的冲向船舷,准备跃入水中逃命。
还没靠近船舷,就感到脖子一凉一痛,像是被什么锋利的刀刃给割破了。胡老大大眼圆睁睁的看着脖子上那道几乎透明的剑锋,透出的寒意,冷到了他骨子里。身子像是被定住一般,再也不敢动弹。
“这剑很锋利的,你要是再冲快一点,脑袋就和脖子分家了哦。”;
不知什么时候靠近胡老大身边,把剑架在他脖子上的路了了,微微一笑。倒让胡老大心里发凉。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一时间却不敢出声。
“我都说了我家娘子是祸水,祸水无门,惟人自招。你既然招惹了,难道还想跑么?”路了了一边说话,一边将剑身下压。
胡老大双膝变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落落小尼姑本来吓得双腿发软,此时听得路了了说得有趣,“嘻嘻”一声笑了出来。唐小七身体本就没什么气力,有气无力的说道:“好你个路了了,祸水祸水的,没完没了了是吧”
见没人发现自己隐去了未过门的三字,路了了心里得意,对胡老大说道:“自己掌嘴,先来五十下,有一下轻了,我用剑帮你补上。”
胡老大不敢违背,“啪啪”的狠狠在自己嘴巴上抽泣来,一会儿就满嘴的鲜血,说不出多么凄惨。
路了了指指胡老大,也不说话,那意思在明显不过了。
唐小七气鼓鼓的“哼”了一声,转头不理路了了。
周六子也不管断腕,脸色平静的蹲下身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掌,那短刀依旧握得紧紧的。缓缓站起身,将短刀架在脖子,准备迎接自己最后的归宿,至始至终都没叫上一声。
“你知不知道五毒教有一种秘法,能将刚死去的尸体制成毒尸,还能保有生前的一些意识。我正好就会这种秘法,看你身手不错,又是条硬汉子,你死后,制成毒尸,倒也不错。”;
路了了就微笑着看着周六子,不过嘴里说出来话,几乎让所有人毛骨悚然。
周六子不怕死,死有时候反而是一种解脱。但眼前这位看上人畜无害的年轻人也太歹毒了吧,人死为大,他居然连死人都不肯放过!
周六子额头冒汗,那一刀却割不下去了。
“阁下原来是五毒教的朋友,我周六子认栽。死前想要问上一句,我到底露出什么破绽,让你及时的一剑断了我的手。”;
“小意思,一般人害怕,不是手足发软么。你的手倒是在颤抖,不过你不觉得的你双腿站得太稳了么。既然明白了原因,你可以去死了,但却瞑不了目。因为我决定了,就用你制上一具毒尸。”
路了了轻描淡写的样子,挥挥手,像
是催促周六子赶快去死。说完看也不看周六子一眼,掏出一颗药丸递给胡老大:“吃下去。”
脸肿得猪头一般的胡老大,听得这位年轻人出身五毒教,这拿出来的药丸哪里敢吃下去,顿时哭天喊地:“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孩童。少侠你行行好,饶了小的一条狗命吧。”
路了了剑锋轻轻一用力,胡老大脖子顿时一疼。
“吃下去不会马上死,不吃马上肯定死,你自己选,”;
胡老大毫不犹豫的一把将药丸吞了下去,片刻之间,浑身上下奇痒无比,手忍不住就去抓起来,一会儿就爪得浑身鲜血淋漓的,嘴里发出痛苦的惨叫:“杀了我吧,你还是杀了我吧!”
“你不是看上我娘子,要帮我照顾她的么,怎么这会儿就想死了。”;
“我错了,我错了啊!求求你,放过我吧,放过胡老大这条狗命吧,或者给我个痛快也行啊!”胡老大眼泪鼻涕都一起溜了出来。
“看你满脸胡须,横眉大眼的模样,还以为你是个英雄人物呢。没想到却是一位软蛋,你路大爷十四岁就受过这样的苦处,也没你这样脓包。”;
路了了说完,掏出解药扔给了胡老大:“这是解药,不痒了就看看你手下有没有活着的。死了的扔到江里去,活着的救回来,这船还得你们开呢。”
无花脸色发白的看着路了了:“我出手没有留情,这等杀人越货凶徒,留着也是祸害。”
胡老大听得心头一跳,赶紧将四具手下尸体卖力的丢进江水中,可怜巴巴的望着路了了。
“身上不痒了吧,不过每过三天,就会发作一次。如果没吃到解药,就会全身奇痒,就算你挖出肉来,露出白骨,这痒还去浸到骨子里,直到你全身抓得稀烂,惨叫三天三夜死去,才算解脱。”
路了了露出恶魔一样的笑容,胡老大一听,双眼翻白,居然给吓晕了过去。
一阵寒风吹来,除了路了了,几乎所有人背心都冰凉冰凉的。
转眼看着雕塑一般的周六子,路很是奇怪的问道:“咦!你怎么还没死。制作毒尸的药物我可是现成的。”
周六子面色惨然:“宁惹阎王,不招五毒,今天我周六子算是见识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到底想做什么,放出话来吧。”
路了了身影鬼魅一般,一闪就出现在周六子面前。在他没反应过来之前,脸颊被一捏,嘴一张,一颗黝黑的药丸就溜进喉咙里。
“这颗尸脑丸,里面药衣包裹着尸蛊。药衣退去,蛊虫就会吞噬你的脑髓,然后控制你的身体,慢慢的神智全失,连自己的身体都要啃咬。这只是制作毒尸的前期工序,你什么时候死,我就什么时候开始制作。”;
路了了拍怕手,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
周六子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这次连双腿都没能幸免,嘶声吼道:“你不是人,你就是恶魔,你到底要做什么!”
路了了舒展了一下双臂,懒洋
洋的说道:“不做什么,我看你菜做得不错。船到扬州府前,厨房不能少了人做饭吧。”
周六子大吼一声,走到胡老大身前,狠狠的踢了几脚:“去你那个妈 的胡老大,劳资给你了整整两千两银子,叫你不要再装客人了。你偏偏贪恋两位女子的美色,这下倒好,引来一位恶鬼索命。”
胡老大惨叫起来,原来这家昏迷时装的。
“胡老大是吧,这下船工都被你害死了。你收了我的船钱,这扬州府路途遥远,你该怎么赔付。”路了了悠闲的蹲在胡老大身前。
“我小心操船,漂流到不远的白帝城,再招船工。一定将路大爷你满意的送往扬州府。”胡老大一边磕头一边说道。
“你收了我的船钱,不但不将我们平安送达。还想杀人夺妻,让我们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你说这损失费,惊吓费,药丸费怎么算。”路了了用剑敲了敲胡老大的头。
“无花,去将那家伙的手腕包裹起来救治一下,如果死了,饭都没人做。对了,医药费算个几百两就行了。”路了了又转头看向无花。
无花小和尚心里一颤,还好自己姐姐惜花公子是女子,还是美丽无比的女子。不然天晓得那夜被这家伙抓住后,会有什么后果。
而胡老大才是欲哭无泪,其他损失费就算了。自己与周六子吃的毒药丸也要算钱,世上居然有这么贪婪无耻下流的人么,老天爷啊,还要不要人活了。
“不知道路大爷你觉得如何算才合适啊。”胡老大有些不敢抬头。
“嗯嗯,我也不是那么贪心的人。你从我的毒尸那里收来的银子,加上你船上所有抢来银钱珠宝明珠什么的,就算是利息吧。”路了了十分大度的点点头。
胡老大这次是真的向晕过去了,而且不愿意醒来的那种。
周六子受不了了:“我叫周六子,是一位顶级杀手,可不是你的什么毒尸。”
路了了却不以为然的样子:“这可难得说的很。你是一位杀手,看来你的目标是我的好友罗兄了。我的好兄弟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你该怎么赔偿。”
那位罗颠杨与两位护卫在风中凌乱了好久,都没清醒过来。此时见路了了说道自己头上,罗颠杨一下反应过来,脸上挂着怪异的笑容:“路兄救命之恩,罗颠杨无以为报,这些许金银珠宝,聊表谢意,望路兄不弃收下。”
眼见罗颠杨抖抖瑟瑟的掏出一个袋子要递过来,路了了连忙推辞过去:“罗兄与我一见如故,相谈甚为相得。救下罗兄不过顺手为之,路了了岂是那贪财之人,还望罗兄收回,不要让这些阿堵物污了我们的交情。”
罗颠杨心里七上八下的,却不好再将袋子拿将出去,小心翼翼的问道:“路兄不想知道这杀人为何刺杀于我么?”
“这是罗兄的秘密,小弟不想知道,也不愿意打听。”路了了那副光明磊落的样子,让罗颠杨又是敬佩又有些失望。
第三十四章 水匪胡老大理论
怎么,你也觉得我很可怕吗?”路了了脸上露出苦笑。
唐小七抬起头,伸手在路了了惨白的脸上轻轻摸了几下,坚定的摇摇头:“不,我不怕你,我是怕鬼。”
“这回潭水 很深很深,表面上平静,但潭底却暗流急涌,那些人的尸体早就不知道冲到哪里去了,所以不用害怕。”路了了轻轻的拍了拍唐小七小脑袋,安慰道。
躺在情郎的怀里,唐小七的心一下变得安定了,有些好奇问道:“你给那两人吃的毒丹,真的有那么可怕么?”
要论玩弄人心的本事,天下谁人能比得了艺出鬼谷的纵横之士。路了了嘴角微微一笑,缓缓的摇摇头:“可怕的不是毒药,而是人心。”
“可我就不怕你,我说出来你可不准笑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搞回事,就莫名的很是安心。”唐小七脸色微红,羞怯不已。
路了了一心一荡,整个脸对着唐小七俏脸贴了上去:“这不正好说明你就是我命中注定的亲亲小娘子么。”
唐小七虽然有些害羞,但心里甜蜜得像是醉了一般。这次不但没有避开路了了满嘴热乎乎的气息,反而鬼差神使的,温柔无比的吻了上去。
娇艳欲滴的红唇柔柔软软的,带着一股香甜的气息。路了了贪婪的疯狂吮吸着,耳边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路了了感觉自己的心尖不由自主的颤动起了。
一只手不自觉的探进了唐小七的胸口,轻柔的抚摸着,带着无比的珍惜怜爱,直到那具有些僵硬的躯体缓缓的放松,一丝那个不挂的,散发着洁白如玉的光芒。
世界上在窄小的床,对于一对激情中的男女,都显得宽敞无比,犹有余地。小床儿轻轻的随波荡漾着,连静静的月光,都开始摇曳起来。
清晨,舱房里的小台前,唐小七慢慢的,将发丝梳理得整整齐齐,庄重无比的盘成云髻。世上再没有什么唐小七唐姑娘,素素姑娘,只有一位路家的少夫人路夫人了。
夜深了,惨白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舱房,寂静而又阴深;阴冷的河风时不时的呜咽嚎叫着,好像随时准备叫一切吞噬。唐小七身子佝偻在舱房狭窄的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心里盼望着落落快点回来。
“吱呀”一声,舱门被推开,一道身影走向唐小七的床边。唐小七受惊的小猫儿一般,身子咻的望后一缩,待看清那张有些惨白的脸后,整个身体又飞快的扑了过去,在那人的怀里瑟瑟发抖。
“小和尚有些不对劲,毕竟亲手一下杀掉四个活生生的人,一时间多半缓不过来,落落在安慰他。两人看我的眼神怪怪的,落落几乎连话都不敢和我说,我只好过来了。再说,除了这么大的事,我们也不放心舱房里就你们两位女孩子,怕有些不安全。”;
路了了声音幽幽的,看来他自己也并不那么平静。
“了了,我好害怕!”唐小七在路了了怀里,头埋得深深的。
床上懒洋洋躺着的路了了一言不发,只感觉此时的唐小七很美很美,多了一分说不清的的风情。自己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成熟了,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梳洗完毕,不顾双腿之间的微微
刺痛,服侍着路了了穿衣起床。看见床铺上那刺眼的点点落红,唐小七眉头一皱,懊恼无比的在路了了腰间狠狠揪了一下,几乎就要哭出来。
“就怪你这坏人,你让人家洞房花烛夜后怎么见人啊!”;
“没事没事,到时候你给我鼻子一拳,染些鼻血上去就行了。”;
这么多些天来的郁结之气,一夜之间就消失得无终无影。浑身上下通透无比,神清气爽的路了了哪里还会在意这些小事。
志得意满的踱步走出舱房,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万道霞光照在水面上波光嶙峋,阵阵河风吹在身上轻柔舒爽,路了了忍不住长长的大叫了一声。全然没有发现,甲板上比他早起的其余众人,看着自己的目光,清晰的写着禽兽二字。
飘飘悠悠的来到白帝城,补充了船工。客船顺流而下,一去千里。被无数文人骚客吟诗作赋,感叹不已的三峡风光,路了了无暇欣赏。在他看来,舱房里风光,还比那三峡风景美丽无数倍。
船至江城,罗颠杨一行再三拜谢而去。补充些生活用度之物,也不搭载其他客人,客船顺流下扬州而去。
“杀人发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处埋。你胡老大当了这么些年的水匪,又收了周六子两千两银子。你跟我说你全部身家才这么点东西?真当我路大爷心善,不会再收拾你了么!”;
客船一间房门紧闭,宽敞干净的舱房内,路了了坐在桌边,怒不可歇的望着胡老大。
在江城将胡须剃了个干净的胡老大,面容居然异常的年轻,也就二十余岁左右的样子。此刻见路了了发怒,一双腿又很不争气的软了下来,“噗通”一声跪在舱房甲板上。
“路大爷息怒啊,息怒啊!不是小的不赔付你银钱,而是小的实在就只有这么些东西了啊。”;
看了那一地的碎银子,黄铜子,几样色泽暗淡的珠子玉佩等物事,路了了冷笑一声:“周六子给你的两千两呢?”
“小的留下两百两,其余的都分给那些小弟了啊。”胡老大双手一摊,一双大眼可怜兮兮望着路了了。
“哈哈,你会这么大方,大头全分给小弟,自己留下两百两这么一点?”路了了气得笑了起来。
“不这样,我怎么会是胡老大。你别看我叫得厉害,其实却胆小的很,见血就晕,别说是杀人了,杀只鸡我都害怕。不给下面的人多分些,哪个会服我啊。”胡老大一脸无辜良善的样子,定定的看着路了了。
“见血就晕,杀鸡都怕,你胡老大怎么不出家当和尚,当什么水匪。”路了了指着胡老大脸,口水直喷。
“那我这就去用刀把头也给剃光了。”胡老大也不擦脸上的唾沫,很是老实听命的样子。在他看来,无花和尚喝酒吃肉睡尼姑都没事,当和尚也没那么可怕。
路了了几乎气得炸了:“胡老大,你真当路大爷可欺么?”
胡老大心疼的看了一眼那一堆自己的财物:“路大爷,这些东西加起来近五百两,也不少了。这一路的开销,还有招来船工的工钱不都是我在支付么。你不会真的认为我一小小的水匪,能有几千两的身家吧。”
“装穷死吧,在我面前装穷。你
这条九成新的客船,没有两三千两,能拿得下来?”路了了冷笑着说道。
“这条船啊,是我爹留下来的。记得老鬼有次喝醉酒对我说道:“二狗子啊二狗子,你以后承了我的事业,抢劫时最好不要找那些行商路人,而要盯紧了那些荣休的官员人家,只要吃上一票,这一辈子就能吃喝不愁。这世上啊,有钱的不是我们这些盗匪,也不是那些富商,而是那些做官的啊。”
老头子醉酒掉进江里淹死后,我就招呼些伙计,来到南平郡,寻思着有没有运气逮住一位做官的,没想到出师不利,第一次就遇上了路大爷你们啊。”;
这胡老大看上去剽悍壮实,没想到不但胆小,还是个话多的。话多也罢,居然还有那么些道理。
眼见胡老大这里实在是榨不出油水来,路了了不由有些后悔,那罗公子的谢礼,就应该脸皮一厚收下才对。意兴阑珊的随口问了一句:“这么看来,你那老鬼父亲,倒是劫了不少做官的哦。”
“说起那些做官的啊,劳资气都打不一处来。想当年,我那死鬼老爹本事嘉陵江边打鱼人,日子虽然辛苦,倒也还过得去。
没想有一天,一位当官的带着一位随从,非要用我爹的渔船垂钓,鲜鱼酌酒。这酒性一来,见得江边洗衣的小娘子有些姿色,硬生生的掳到船上毁人清白。”
我爹那是年轻气盛,听得小娘子叫得凄惨。一浆将随从打翻在江里,又没头没脑的向那官员头上一通乱砸,没几下,那家伙双脚一挺就没气了。
随身一搜,就一袋子明晃晃的金叶子,怕是不下近千两银子。我爹将那官员搜刮个干净,推下江去。连夜与小娘子一同逃了,后来就有了我。
眼见我家日子富裕起来,我爹一些小兄弟又投奔过来,于是暗中做起了那些么没本钱的买卖。结果遇到一位容休的当官老头,收拾了一翻那箱子,明晃晃的几乎亮下了众人的眼睛。
一万多两啊,一万多两!我爹与那些兄弟们分了这些财务,买了条客船就收手不干,开始长江上跑起了客运。
后来我娘病死,我爹开始酗酒,也许是做了坏事,最后掉进江里给淹死了。”;
胡老大叹了一口气,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你他那个妈不去做说书的,真是可惜了。我就随口一问,你还真是滔滔不绝了。”路了了没好气大骂了一句。
“我这不是想告诉路大爷你,我其实是个好人来的么。”胡老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好生委屈的样子。
“是好人你杀人越货,是好人你夺人妻室!”路了了一边敲打胡老大的头,一边骂着。
“我其实没打算这么干来着,这不是遇见周六子来包我的船,因为船资与他起了冲突,我们几个人反倒不是对手。后来被他胁迫不得已才这么干。这不是没能得手,反而被路大爷你给收拾了么。”胡老大一边躲闪,一边可怜的狡辩着。
“呵呵,周六子胁迫你,你才干的?”路了了冷笑连连。
“这个,我那死鬼老爹就是水匪,你说我不做水匪,还能做什么。”胡老大说得理直气壮。
“滚!去把周六子给我叫进来。”;
第三十五章 衣锦还乡闻噩耗
要钱没有,要命也没有。” ;
周六子非常干脆非常光棍的望着路了了,他已经想通了,既然不能好死,那就赖活着,拼命的也要活着。
“你不是号称顶级的杀手么,身上会这么穷?”路了了看着周六子的目光,满满的都是怀疑。
“你也知道我是杀手,杀手的命是有一天没一天,谁也不知道哪天就死得无声无息。所以每次出任务以前,我总是尽量花光所有的钱财。喝最好的酒,进最贵的楼子,睡最红的姑娘。”;
周六子目光淡然,仿佛说的不是自己。
路了了目光硕硕,转来转去看了周六子好一阵,心里隐隐有些羡慕:“成都府你去过么,你睡了最红的那位姑娘?”
周六子站得笔挺,神色傲然的答道:“自然去过,七宝街群芳院的小红姑娘,没有几百两的花销,看都懒得看你一眼。如此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却陪了我三天三夜。”
路了了楞了好一会儿,看来这周六子眼里最贵最红的,也多半上不了什么档次。
“不错不错,倒是比胡老大那个土鳖强上不少。你既然这么大方,怎么会为一点点船资和胡老大一伙人冲突起来?”;
“我周六子怎么可能为区区船资与人冲突,是那胡老大见我身上的玉佩名贵,起了黑心,这才起了冲突。”周六子轻蔑的憋憋嘴。
“什么样的玉佩,拿来我看看。”路了了像是很不在意的问了句。
周六子用左手在腰间摸索一阵,解开绳结,将一块玉佩丢给了路了了。
伸手接住一看,这玉佩还没有半个手掌大,但通体雪白,莹润光泽,通灵剔透。一看就是难得一见的上等宝玉。路了了随手就系在了腰间,眼看就要回乡,堂堂读书人,一县乡贡。没有一方上等玉佩,怎么见人。
周六子一下子懵了,这就是你说的看看?
路了了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很不要脸的说道:“这玉佩我先借来带带,等你什么时候付清了赔偿,我就还你。”
那肉馒头丢给狗,还能要得回来么?周六子无语,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路了了手里把玩着玉佩,也不看周六子什么表情:“现在可以问了,那罗公子什么来头,你为什么刺杀于他?”
周六子没好气的说道:“别人亲自要告诉你,你自己不听,现在才想起问我?”
“你懂什么!如果他不是着急的想亲自告诉我,我反而问了。他想告诉我,明显想把我往坑里带知道么!好奇心会害死人的。不过现在他人都不知道哪里去了,问问自然安全的多。”;
路了了手上折扇一摇,腰身一晃,玉佩在腰间摇来晃去,好不得意。
周六子已经彻底对路了了有些服了,这等年纪的怪物,是哪里教出来的。脸上却露出笑容:“你倒是很会趋利避害,不过你现在想问,也没有答案给你。因为我们杀手除了清楚刺杀的目标外,其他的一概不知。”
见周六子那幸灾乐祸的模样,路了了很想狠狠将他揍上一顿。不过路大爷怎么可以那么没有风度,再说这周六子厨艺不凡,最近让那位路家少奶奶唐小七吃得赞口不绝,很是满意,自己也不敢轻易将周六子给打伤了。
挥挥手,赶苍蝇一样将周六子赶了出去。
船至扬州府,不顾胡老大哭得伤心欲绝,呼天喊地。一挥手,这客船就让周六子去给贱卖了。又在扬州府买了两辆马车,无数的礼物,还有自己准备成亲的一应物事,路了了准备衣锦还乡。
胡老大真的将自己剃成了光头,生无可恋的当起了车夫,一路上视线都不敢与路了了相对。这天杀的年轻人,是地狱走出来的恶鬼么!一路上只花自己的银钱不说,老鬼爹爹留下的客船卖了,都还只是利息。自己到底该赔付多少都没个准数。这辈子,算是完了。
阳光下的金水镇依旧那样的平静,祥和。镇头的老槐树下,几位闲散的老头喝着粗茶,悠闲的纳凉。一条老黄狗匍匐在地上,吐着长长的舌头,狗眼睁得大大的,看着两辆马车驶进镇里。
王守仁碘着肚子,手里牵着一位两三岁模样,粉妆玉琢的小女孩,慢悠悠的向镇上唯一的小酒馆走去。听到“踢踏”的马蹄声响起,小心的避到了街边。
马车突然在王守仁身边停了下来,一位衣衫华贵的年轻读书人走了下来风骚无比的摇着一把折扇,碘着那根本没多少肉的肚子,一块名贵的玉佩摇来晃去,很是明显的显摆着主人高贵的身份。
王守仁心里暗自“呸”了一口,改天王大爷我也买上那么一块来系在腰上了,不用特意挺着肚子,也比你风骚。只是小莲这小娘皮真是太狠了,嫁给自己没几年,家里的财政大权就抓在了手里,连老头子都得听她的。自己想要买上这么一块上等宝玉,多半是痴心妄想了。
“我说王胖子,你是哪里拐来这么一位漂亮的一位小女童,光天化日之下还敢在大街上乱晃。”;
王守仁一听勃然大怒,这明明是劳资自己的种,难道胖子就不能生漂亮的女儿么。抬头正想耸回去,一看那张笑嘻嘻的脸,顿时喜笑颜开:“我还说是谁呢,敢在金水镇这么大胆的调笑我王守仁,原来是了了哥你回来了啊。”
路了了故意显摆了半天,可这死胖子这才将自己认了出来,不免有一种锦衣夜行的感觉。不过见到少年时的同伴的喜悦,瞬间冲淡了其它的一起。
“我看这小女孩眉眼依稀很像小莲姑娘,看来胖子你终于得偿所愿了啊。”;
“呵呵,呵呵呵,小莲嫁给我都四年了。不但给我生了这么漂亮的闺女,还有一个一岁多的大胖小子。”;
王守仁得意的笑了起来。
路了了哪肯示弱,掀开车帘子,扶出唐小七:“这是我路了了的娘子,还不赶紧叫大嫂!”
小莲虽然号称金水镇十里八乡最好看的姑娘,可毕竟是一位猎户家的女儿,无论外貌气质气度与唐小七一比,就有草鸡与凤凰一样的差距
。王胖子看在眼里,简直惊为天人。楞了好一阵,心里不由对路了了大为佩服,不愧金水镇五虎的老大啊。
进过学堂,王守仁还算懂些礼仪,对着唐小七微微一拜:“王守仁见过嫂嫂。”
毕竟还未与路了了正式成亲,唐小七羞得脸色通红,此时也只有微微一幅,还了一礼。
“哈哈 ,害个什么羞啊。这都已经到家,见过我父亲后就成亲,王胖子不过是早叫了两天而已。”路了了得意的笑着。
王守仁脸色突然一变,将路了了拉过一旁,斟酌了半天方才说道:“了了哥啊,那个,那个你父亲几年前就去世了啊。”
“你说什么!”路了了一听,有些不敢相信的大声吼了起来,倒把一旁逗弄小女孩的唐小七给吓了一跳。
王守仁嘴角蠕蠕半天:“当年镇上不是闹了飞贼么,赵家婶子在集市第二天都没看见你们父子的踪影。去你家一看,房门是开着的,走进去才发现你父亲躺在饭厅,身子都已经僵硬了。地上用血写着我若死后,葬于镇后桃花林。”
路了了双手抱头,身子一软就蹲在了地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伤口明明包扎好了,我父亲医术那么高,怎么还会死去。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县里来的仵作验过来了,没有其他的伤势。就小腹上有道刀上,应该是腹内出血过多而死去的。”;
王守仁小声的解释着。
路了了突然疯了一般向以前的家中奔去,房门上官府的封条经过风吹雨打,残破得不成样子。不管不服的一把推开房门,房间里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药草柜子上蛛丝密布,显然已经多年没有人来过了。
后面的小院里,本来种满药草的地方长满了野花野草,几乎所有的房门紧闭。路了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泪无声的流了出来,近在眼前的饭厅,他根本不敢走进去。
王守仁把女儿带到小酒馆交给了自家娘子小莲,长吁短叹了好一阵,终于又向路了了家赶了过去。
唐小七与落落小尼姑慢慢收拾着房间,胡老大卖力的在小院锄草。周六子被打发去买香烛白布等物事,无花小和尚在饭厅门口念经超度亡魂。
坐在桌边的路了了双眼通红,看到走进来的王守仁,一把拉住了他:“后来发生什么快告诉我。”
“后来县老爷说这是飞贼作案,只能先悬赏通告,犯人却是难以抓到的。可赵家婶子不依不饶,最后将你京城当太医的爷爷都搬了出来,无论如何要找到失踪的你,找到杀人的凶手。县老爷无奈,这才派人四处打探你的消息。”;
路了了自然知道凶手是谁,心里一口气堵得难受,却又无处发泄。
“第二天,在山林采山菇的小莲姑娘,发现了你在溪水边丢的布条。上面用血写着杀人凶手女飞贼,掳我去了天门寨。县老爷得知不敢怠慢,不光带着全部的捕快衙役,还召集了二十位民壮,这才向天门寨赶去。”;
第三十六章 风起于清苹之末
门山一座小山坡上,两座新磊的坟头前摆放着祭品,香烛缭绕。路了了神情木然的抛撒着纸元宝,任由它们散落在烛火上燃烧起来,化为灰烬;飘散在草地上,雨后化为泥土。微微的山风吹来,草地上的纸钱随风而起,飘向深山,舞于松柏,发出呜呜的狂啸,消散于林莽之间。
坟头里从金水县乱葬岗迁来两具遗骨,是天门寨窦叔与霍叔的。路了了做梦也想不到五年前那场飞贼闹剧,会带来这么大的变故,如此的苦涩,如此的血腥。
面对县里的来人,这次天门寨中人别说反抗,连逃跑都不能,方格格的毒让他们根本就使不出什么力气。一举剿灭盘踞多年的“山贼”,对金水县县令算得上天大的功劳。
严刑拷打,甚至用寨子里的孩童性命要挟,窦叔只好认了勾结飞贼杀死太医之子路修远的罪行。加上以前的罪名,与霍叔一起作为山贼的头目,被判了斩监候。
其余众人男子流放的流放,充军的充军,女子被发配给披甲人为奴,孩童送往扬州府病坊收留。最可悲的是乞丐小猪儿,背上一个飞贼同党的罪名,也充军到了北方。
除了赵寡妇,没人在意小猪儿的冤枉,没人提起路了了的去向。可任她如何理论如何吵闹,官府根本就不搭理。精神变得有些恍惚的她,在打扫路修远坟头三年后,被亡夫的一位同袍接走了。
在安西都护府立下军功升为果毅都尉,调任潼关任职。这位同袍特地前来金水镇接走了赵寡妇,帮助战死的同袍照顾其寡居的美貌妻子,收入了房中。
一群不甘平凡心怀理想的半大小子跟随这位都尉走了,有王守义王守信两位王家不安分的跳脱小子,也有天门山下大黑那群猎户少年。
当年的县老爷不知道调任去了哪里高升,金水阵经过短暂的喧嚣就恢复了平静。就仿佛清风过水面,荡起微澜,什么事都没
离开天门山的路了了看似平静,但他心里却埋下了一根刺。如果不是自己给方格格带路,不是自己自作聪明的血书留字,他们怎么会有如此的遭遇。但天门寨众人与小猪儿的遭遇,怪不到任何人,因为他们最大的原罪,是穷。
镇后的桃花林,是路修远第一眼看见赵寡妇的地方。路了了依然记得父亲那副色**受,大为失态的样子。等赵寡妇俏生生的身影远了,才大起胆子对自己儿子说:“寡妇俏,一身孝,落在这等女子身上,才名副其实啊。”
路修远的坟前,披麻戴孝的路了了想到这里。脸上露出奇特的笑容,可那笑中带泪,好似埋怨一般低声说道:“你如果当初不是那么胆小,早就将赵姨娶进门了,
何至于如今这般孤零零的躺在这里。”
眼见得身边的路了了眼泪“哗啦啦”的直流,同样披麻戴孝跪在一旁的唐小七一手扶着路了了,一只手轻轻擦着他的眼泪,心疼不已。
“你知道么?我一生下来就被父母丢弃,就是我这父亲一手将我养大。你能想象一位男人白天给婴儿喂米汤,夜里换尿布的情形么。当年听他吹嘘完全没有感觉,现在想起却忍不住想哭。
虽然不是他亲生儿子,但他对我一直很好很好,以至于我没有母亲,也从来没感到难受过。虽然他时常没有当父亲的正形,但我们一直相依为命,感情却很深很深。为什么,当我刚刚长大,准备给他炫耀自己准备娶位天仙般美丽的娘子。刚刚可以侍奉他以尽孝道的时候,他却孤零零的躺在这里五年了。”;
路了了语气凝噎的说着说着,眼泪又止不住下流。
唐小七不知道如何劝慰,只是感到路了了很伤心,自己也很伤心,“哇哇”的陪着路了了一起痛哭起来。
看了一眼身边带孝的胡老大,跟着“哇啦哇啦”的哭着,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绑着的白巾。两人整齐的跪在路了了身后,无言的叹了一口气。看这情形,自己与胡老大莫名其妙的就好像变成了路了了的家仆一般。
无花小和尚在坟前念了一阵经,算是坐了一场法事。又在镇上的小酒馆摆了一场酒,答谢了乡邻。小酒馆现在的老板是当年的小莲姑娘,现在的王守仁王夫人。精明的她应下了照看路修远的坟茔,半价接下了这家酒馆,生意兴旺更胜赵寡妇往昔。
看见王胖子在小莲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路了了脸上露出苦笑,看来这金水镇还是有变化的。遥遥对那对夫妻敬上一杯,路了了知道,自己该离开这里了。
在金水县县城,拜访学政大人后,又去见了现任县太爷,总算恢复了自己的身份和功名。走出县衙不久,一直跟随的胡老大恨恨的向县衙门口吐了一口唾沫。
“这些个当官的,也真他那个妈太黑了。恢复少爷你的身份功名不是应该的吗,这也能黑掉两百两银子。”
胡老大愤愤的骂着,心疼不已,因为这银子是自己包里掏出去的。
路了了微微一笑,看着愤愤不已的胡老大:“胡老大,你想做官么?”
“想,当然想,坐官多好啊。坐着不动,银子就自己飞到身边,漂亮的小妾一个接一个的送到后院里去。一言就能断生死,多威风啊。只是我这样的人,也能当官么?”;
胡老大羡慕的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有些气馁的说道。
“能,当然能,跟着我去
长安。等少爷我考取了功名,做了大官,跟着我的你,想坐官还不容易么?”
路了了意气风发的望向长安。
前往长安的路上,周六子发现胡老大换了一个人似的,真个精气神都不一样了。时不时还讲一个风度,摆一个派头。忍不住问了一句,结果胡老大很是不屑的望着自己。
“爷将来是要做官的人,岂能再和以前一样。”;
眼见胡老大在路了了面前狗腿子一般,跑前忙后。周六子“呸”了一口。这小子也不知道被灌了什么**汤,这么快就变得服服帖帖的。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长安!这座恢弘大气的大唐京城,它雍容儒雅,它满腹经纶,它繁华鼎盛,它包容开放,自信大气,它是每一个大唐人心目中的圣地。
一眼看见那高耸巍峨的城墙,人似乎不自觉的渺小起来。在胡老大与唐小七,落落三位没到过长安的人震撼不已的时候,无花小和尚却不准备进城。而是与路了了互相留下地址,带着小尼姑飘然而去。
胡老大有些畏畏缩缩的架着马车,在路了了的指引,穿过大街小巷,驶进 平武街,看见写着“平安坊”三个大字的牌坊,顺势拐了进去。
道路两旁墙高院深,林荫森森,能住这里的人家,非富即贵。路老太医能住在这里,是因为祖上传下来一栋三进的院子。
看见门匾上熟悉的“养生堂”三个大字,路了了叫胡老大将车停了下来,扶着唐小七下车走到门口,嘴里大叫着:“郑伯,郑伯在么?”
门房走出一位白发老头,嘴里嘟哝着:“来就医,大呼小叫的做什么!”
路了了走上前去,冲到老头面前,摇摇他的身体:“哈哈,郑柏是我啊,我回来啦。”
老头被摇得有些晕,有些狐疑打量了路了了半天:“这位公子,请问你是谁啊?”
“嘿嘿,我是小鸟儿啊,我回来啦,郑伯你不居然认识我了么?”路了了显得十分开心,依旧抓住老头不放。
“小鸟儿?啊!孙少爷,是你么?你回来啦?老爷!老爷!孙少爷他回来啦。”老头又仔细看了看路了了,突然认了出来,眼前这位就是失踪多年的孙少爷,激动的大叫起来,拉着路了了就冲向前厅。
一位须发全白,身形清瘦的老者从前厅走了出来,昏花的老眼仔细打量着跟随郑伯身后的路了了。
“爷爷,不孝孙儿路了了回来了,回来看你了。”路了了眼含泪水,对着老者就跪了下来,身后的小七以及胡老大周六子,也齐刷刷的跪了下来。
第三十七章 一入长安深似海
路了了的返家,对于长安城来说,好像一滴水珠滴入大海,激不起一丝丝涟漪、但对于一位孤寂失意的老人而言,生活又燃起了希望。
儿子惨遭横死,孙儿失踪下落不明。自己无意间卷入了后宫纷争,被太医院遣返回家,带着几位弟子在老宅开了家医馆。这看不见半点希望的日子,让老头子须发全白,逐渐变得虚弱朽迈。
吩咐郑伯安顿一番,与孙儿在后院中厅坐下,听完他讲述的经过,不仅老泪纵横。路慢慢用衣袖擦擦眼泪。
“你那父亲在医道一途天赋奇高,可性子急脾气犟。我时常教诲他人生苦短,步子不要迈的太快,不妨缓一些慢上一些。他就是不听。最终走上歪路,研制出那性烈如火的淫 邪丹药,惨遭横死。你以后一定要吸取他的教训,这京城可不是良善之地,一个不小心就大祸临头。我路家小门小户,可担当不起啊。”;
“爷爷教训的是,孙儿回家就闭门不出一心读书,准备参加明年的春闱大比。自然不会出去给家里招惹什么乱子。”路了了恭顺的答道。
路慢慢老为告怀的捋着胡须问道:“你说在蜀中拜了那太宾老先生与诗仙太白为师。这太白先生倒是天下闻名,不知那太宾先生什么来头?”
路了了微微一笑,说道:
“太宾先生满腹经纶,有经世之才。昔年曾今三拒圣人征召而不出,一直隐居避世,被人称为赵征君。太白先生昔年少年时,也曾跟随他学艺三年。孙儿能拜在太宾先生的门下,倒真是靠祖上积德了。”;
见孙儿有此奇遇,看来明年春闱,进士及第大有希望,路慢慢难得的开怀大笑起来。
路了了这时才掏出在金水镇家宅中搜寻父亲遗物时,发现的一张丹方。小心翼翼的递给路慢慢说道:“这是父亲前些年苦心研制出的丹方。孙儿还记得他丹成那天兴奋不已,不停的说终于成功了。我路家医术在补气养血方面经验独到,不知父亲这丹方到底如何,爷爷可拿去看看。”
路慢慢表情严肃的结果丹方仔细看了看,脑子里认真的斟酌分析,良久不语。
路了了心下不安的说道:“这成丹我师太白先生服用后,曾大为称赞。”
路慢慢眉头慢慢的舒展开来,手里拿着丹方喃喃自语:“修远啊修远,没想还真是被你研制出如此神效的金丹。”
这时候唐小七梳洗完毕,前来奉茶。
路慢慢收起丹方,接过孙媳茶,美滋滋的喝了起来。
“了了啊,你父亲已死去多年。在谈什么守孝三年什么的也不合适。你也老大不小了,真有那孝心,我看一年半载的也就差不多了,我老头子也想早点抱重孙啊。”;
路了了自然忙不停的点头应允,唐小七娇羞的一笑,低头不语。
路慢慢身为老太医,深宫后院自然见过无数绝色佳人。可唐小七这等容色靓丽,仍然难得一见。老头子默默与盘算,就有计较。
你情我浓的路了了与唐小七,公然住一起还没几天,就发现后院磊起一堵新墙,隔成了两间院子。宽敞
一些的院子,唐小七和一位牙市新买的小丫头被打发住了进去。祖孙二人,这挤在窄小的这一面。
路慢慢有自己的小九九,唐小七这样的绝色,一旦被人盯上,容易引来祸端。二来和路了了住一起,孙儿哪里还能安心读书。
被老头子盯得紧紧的,两人还老实了那么几天。用餐时,唐小七偷偷看着路了了的眼神,幽怨得就像碧潭秋水一般。
夜里,估摸着老爷子睡着了。轻轻的跃,人高的墙头就翻身而过。两个铜子就收买了十一岁的小丫头萍儿,一头就钻进了唐小七的被窝。
天蒙蒙亮唐小七就惊醒了,推醒熟睡的路了了。这家伙还贪恋的在自己身上闻啊嗅啊,嘴里还迷糊的说道:“小七啊,我现在居然还有些怀念你身上淡淡的狐臊味,你说奇怪不。”
被一脚踢下床的路了了,偷偷摸摸的回到自己房间。收拾了一番,告诉爷爷自己今天要去拜访一位师门长辈。老头子一听说是玉真观持盈法师无上真真人,哪里还会阻拦,几乎是将路了了推了出去。
中进的院子,除了丹房药房,就住着路慢慢的几位弟子,现在又添加了胡老大与周六子两位。
周六子右手齐腕而断,现在却在庭院里练习着左手剑。胡老大无所事事的躺在木椅上,傻笑着不知道想些什么。
路了了想了想,玉真观那样的地方,胡老大这样的色胚还真不敢带去。向练剑的周六子招招手,转头恶狠狠的对胡老大说道。
“胡老大,你再这样懒散,不去多认几字,我叫你和郑伯一起门房呆着去!”;
占地不下数十亩的玉真观,四周古树叁天,绿树成荫,红墙黄瓦金碧辉煌。路了了与驾车的周六子不由自主的同时咽了一口口水。
路了了下车,走到观门口,就被两位佩剑的女道士挡在门口。两位女道士年纪不小,面色干枯,却偏偏一脸盛气凌人的样子,好像多看她一眼就是冒犯一般。
路了了也不敢乱说话,取下承影剑递了过去。一位老道姑认出了那承影剑,脸色不善的看着路了了:“这绝影剑你从何得来!你与青莲居士是何关系?”
“在下路了了,乃青莲居士与东岩子真人的入室弟子,弟子此番就是受家师托付,前来拜见观主持盈法师。”路了了脸上堆着笑容。
“你跟我来。”那位说话的老道姑说完目无表情的转身就走,丝毫不容路了了拒绝。
踩着上好白玉铺造的地面,道路两旁遍种奇花异草,十分鲜艳好。更有无数的灵竹奇树,一株株挺拔俊秀。株看远方袅袅的雾气笼罩的宫殿,流阁飞檐时隐时现。这哪里是什么人间道观,分明是云上宫殿。
大殿内,水晶珠帘拖越倾泻,帘后一道身材曼妙的身影轻抚古琴,指尖起落琴音流淌,仿佛幽涧清泉。余音袅袅,归于平静。那身影至帘后走出,原来是一位容颜绝美,高贵无比,气势凌人的中年道姑。
老道姑将承影递了过去,中年道姑伸手接过,挥挥手就让其退下。
路了了也不等中年道姑说话,双
膝一曲就跪在地上:“不肖弟子路了了,见过师娘。”
这么大的靠山,这么粗的大腿,一定要抱紧了,抱得死死的,这是路了了一路上就计划好了的。
持盈法师楞了,她这一辈子什么高贵的称呼都被叫过,唯独这声师娘倒是听所未听,闻所未闻。但不知怎么回事,心里竟然有些奇特的满足,一下子对眼前这小子好感大升。
“你就是东岩子师兄的入室弟子路了了么?东岩子师兄倒是有过来信,你入长安后,让我关照一二。你一入长安,就来玉真观拜见于我的吗?”;
持盈法师对那一句师娘不可置否,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反而问起了路了了。
“弟子一入长安,家里安顿一番后,什么地方都没去,直接就来了玉真观拜见师娘。”路了了一脸坚定的答道。
持盈法师这才露出一丝笑容:“你师太白先生,最近可好?”
“太白师父与太宾师父四年来一只悉心教导弟子,修身养性,倒是安好。”路了了边回答一边抬眼偷偷打量眼前这位大唐公主。年近六十的人了,时光仿佛在她身上就没留下什么痕迹,倒像是三十余岁,风韵十足的妇人。
“哼哼!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耐得住深山的寂寞,不下山去青楼风流才是怪了。”持盈法师一声冷笑,倒像是深闺怨妇一般。
“这可真的没有!不过师父夜里倒是时常长吁短叹,对月孤饮,就像有什么难以排遣的郁积心事。对了,这是师父让我带给师娘之物。”路了了掏出一个锦囊递了过去。
持盈法师接过锦囊,掏出一张写满字迹的白绢,默默的看了起来。短短一会儿,心神激动难以自持,眼神就变得红红的,俏脸也变得红红的。
“这首诗词,你没有偷看过吧。”持盈法师定定的望着路了了。
“弟子发誓,绝对没有看过。这是师父让弟子带与师娘之物,弟子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偷看。”路了了一边发誓一边暗自瘪嘴。
不就是一首《长安长》么,我路了了早就背得滚瓜烂熟,需要偷看么。
“长相思,在长安。
络纬秋啼金井栏,微霜凄凄簟色寒。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
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
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日**尽花含烟,月明欲素愁不眠。
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
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
忆君迢迢隔青天,
昔时横波目,今作流泪泉。
不信妾肠断,归来看取明镜前。
美人在时花满堂,美人去后花馀床。
床中绣被卷不寝,至今三载闻余香。
香亦竟不灭,人亦竟不来。
相思黄叶落,白露湿青苔。”
第三十八章 女人之间的战争
收起白娟,持盈法师的脸瞬间变得肃穆平静:“我出家多年,早已不问世事。你依礼称呼贫道一声师叔即可,这师娘还是不要再叫的好。”
“如果不是师父定要让我按着修行路上的规矩来称呼,以师娘你如此年轻的模样,弟子倒是更喜欢叫上一声姐姐来着。”;
路了了一脸的无辜,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
持盈法师彻底的无语了,优雅稳重的东岩子师兄与文采风流的青莲,怎么就教出这么一位痞赖得弟子。似笑非笑的望着路了了:“真是你那师父叫你如此称呼我的?”
“是啊,青莲师父再三告诫弟子不能在师娘面前乱了礼数。要不人前我叫持盈师叔,没人的时候叫持盈姐姐?”路了了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持盈法师。
持盈法师突然感觉有些头晕,无奈的挥挥手:“还是听你青莲师父的吧。在东昌岩,可曾见过你古叶师兄?”
路了了那肯放过如此机会,将古叶一路上所发生的的事情,有所隐瞒的讲述了一番,把小道士狠狠的夸耀了一阵。
笑容在持盈法师脸上完全舒展开来:“这么说我儿不但心地善良,在路上帮你这师弟捡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小娘子。自己还英雄护美,与那哥舒小夜也进展不错哦。”
路了了腹诽了一句:“你可是堂堂大唐公主,关注的就这么一点点东西么?”脸上却只敢陪着笑脸,连连点头。
“什么时候将你那小娘子带来我看看。嗯!你这次进京可有什么打算。”持盈法师心情大好,这才问了起来。
“弟子进京,自然还是想找机会入仕。”路了了答道。
“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想要进仕也很正常,你可有好的投卷?”此时的持盈法师,自然而然的生出一股高高在上的气势。
“弟子入师门以前,已取得贡生功名。所以弟子打算参加明年的春闱大比,力争科举入闱。没想通过举荐入仕,所以没准备投卷公卷。”路了了早已定计,却露出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
持盈法师神情一阵恍惚,突然想了当年太白进京,住进自己的别苑。明明诗词文章冠绝天下,只要稍微温习下那四书五经,金榜题名轻而易举。可他偏偏对四书五经不屑一顾,一天到晚在市井与游侠儿厮混,在胡姬酒肆花天酒地。
最后投卷宰相张九龄,得了个滴仙人的称号。有了名声后,自己千辛万苦的举荐他为翰林待招,可终究被人轻视,落得个华而不实,空有诗词文章的评价。自己辞去公主与无上真真人的封号,都没能挽回他被赐金返还的命运。没想他收的这位弟子,虽然有些痞赖,到还是知道脚踏实地,懂得进退。
“你能这样想,倒也不错。科举进仕,总归是堂堂正正。”持盈法师满意的点点头。
顺手将承影剑抵还给路了了:“你师父好剑术,喜欢名剑。这把承影是我为他收集的第一把绝世名剑,他最是喜爱,没想传给了你。”
难怪那老酒鬼变戏法似的,一会儿就变出一把绝世名剑。身后有位大唐公主,要多少名剑没有。只是我这师娘也叫了这么多声了,这见面礼呢,怎么还没提到。路了了暗自嘀咕着。
“承影无形,也足够锋利。但剑身终究比不得其他名剑那么坚硬,使用起来还是不那么方便。”持盈法师向路了了招招手:“你跟我来。”
“这把秋水,是用我大唐最高工艺锻造而成。式样也与普
通长剑不同,头斜身直,单面开刃,乃军中制式之剑。放我这里也没多大用处,就赠与你当做见面礼吧。”
持盈法师随意的将一把带鞘长剑丢给了路了了。
回家的路上,路了了感觉自己的腰都被平时挺直了许多,心里更是畅快无比。这长安城,自己不用想龟孙一样做人了。
回到家中,炫耀一般的将剑丢给周六子。周六子接来一看,剑鞘没有华丽的珠宝装饰,也没有俗气的镶金戴银,只是有一道显眼的凤纹雕刻在上面。
周六子手微微一抖,代表皇室专用的凤纹啊!难怪这家伙路上意气风发,臭屁得不得了,原来傍上了大靠山。
在家里窝了不到两天,将笼中金丝雀一般的唐小七哄了好久,路了了又意气风发的出门了。
“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
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嘴里吟着《少年行》,带着周六子,骑马来到了长安东市附近的朱雀街,大名鼎鼎的胡姬酒肆就坐落在这条街上。
胡姬自然不是当垆卖酒的胡姬,酒肆也不是普通的酒肆,准确的说,它是一座占地甚广,豪华雅致的青楼,一座名叫胡姬酒肆的青楼。如果你是男人,长安城的男人,没有“解衣城南陌,醉卧胡姬侧”,你就算不得上一位尽显大唐风流的男人。
路了了年少不多金,也不是才名满京华的风流才子,进入酒肆自然不会被另眼相看。对迎上来的老鸨,又将承影剑递了过去。过了不久,被带到了后院楼子里的一个房间。
地上铺的是来自波斯国的羊绒毯,摆放的是上等的红木家具,墙上挂了不少诗词,居然全是李白赞美胡姬的诗词。当看见那首“蒲萄酒,金叵罗,胡姬十五细马驮。青黛画眉红锦靴,道字不正娇唱歌。玳瑁筵中怀里醉,芙蓉帐底奈君何。”时,不由得对师父又妒又忌,艳羡不已。
这位十五岁开始就迷得诗仙神魂颠倒的胡姬西林阿姨,到底有何出奇的地方。居然让师父一直念念不忘,赋诗竟多达十余首。
环佩叮咚,香气袭人。云袖轻摆,纤腰慢拧,正主儿西林走进了房间。未曾开言轻轻一笑,万般风情绕上眉梢。虽然年华易老,美人迟暮,但是那绝代风华,仍然让路了了目眩神迷。
“早就接到你师父来信,说是收了一位弟子,痞癞无耻,浮华好色。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一双贼眼在你西林阿姨这年老色衰之人身上也转个不停,不嫌丢人么。”胡姬轻移莲步,笑着坐在了路了了一旁。
“我也时常听师父把西林姑姑吹得是人间少有,天上难寻。今日一见,了了我暗恨自己晚生了几年,虽然不才,也一定会与师父争上一争。”;
路了了起身提起酒壶,给西林恭敬的斟上一杯,脸色笑嘻嘻的,话语里却没半分尊敬。
“油嘴滑舌,哪里像了你那师父半分,居然连你西林姑姑也敢调戏。”西林娇颠佯怒的样子,哪里会让人害怕。
“嘿嘿,弟子哪敢啊!这不是一见西林姑姑,就情不自禁的胡言乱语了么。”不知为何,在眼前这位也算得上是师娘的西林姑姑面前,路了了完全没有在玉真公主面前那么压抑谨慎,十分的轻松惬意。
西林欣然一笑,也不恼怒,用手指在路了了额头一点:“这点倒与你那师父一样,嘴上像是抹了蜜,就会讨女孩儿欢心,也不知道将来祸害多少女孩儿。”
“哪会啊,弟子可老实的很呢,与不相熟的女子,连话都不敢搭上一句。”路了了贼兮兮的笑道。
“呸!你西林阿姨信了你才怪。你来长安多久了?有没有去观里拜见那位啊!”西林像是随意之极,不露声色的问道。
“弟子一回长安,就赶紧来看望西林姑姑你,还未去过其他地方。”路了了一本正经的说道。
“小滑头!你当你西林阿姨会信么?我自己什么身份清楚的很。你师父可让你带什么话了?”西林语气微酸,问了起来。
路了了又掏出一个锦囊,递了过去。
西林接过,掏出一张白娟,轻声念了起来:“美人卷珠帘,低着蹙峨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只见那眼泪珠儿一滴接一滴的流下来,神情恍惚,激动的心情难以至止。
路了了有些愕然,这么简单的几句,难道比那长长的《长相思,在长安》杀伤力还大?
西林抹着眼泪,感动的一塌糊涂:“有他这一首诗,西林这一辈子都值了。当年杀气腾腾的李腾空,砸了我的小酒肆。后来你师父买下这大园子给我,我都没今天这么感动过。”
路了了一阵茫然,师父你当年进长安,是为了出仕,还是沾花若草四处留情来的啊。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西林姑姑,这李腾空又是谁啊,为何要砸了你的酒肆?”
“就是那权相李林甫的女儿,不然哪里会这么刁蛮。明明是观里那位阻扰,她没能嫁与你师父为妻。她不敢惹观里那位,倒是把气出到我这里来了。”西林恨恨的说道。
路了了头大的捂着额头,师父为了出仕一展抱负,也真是够拼的了啊,不过这效果看来却不怎么样。脑子里一转,权倾天下的李相之女啊,这腿也够粗的,自己是不是该去拜会一下呢。不过,临行时,师父怎么没有提起过呢?
“西林姑姑,那位砸了酒肆的李腾空,后来嫁给睡了?”路了了很是小心的问道。
“那李腾空虽然刁蛮,可性子倔强。眼里出了你那位风流的师父,就没有别人。李相爷逼她嫁人,人家干脆出走家门,跑去庐山修道去了。倒是比养小白脸的某人要好得多。”西林愤愤的说道。
路了了脸色吓得雪白,顿时不敢答话了。
“有人做得,就不让说得了么!当年听闻你师父娶了许氏为妻,人家也公然养起了一位貌比潘安才华不弱于你师父的小白脸。不然为何你师父进京后,会厮混市井,流连花丛,到处买醉。”在自己的老巢,西林胆子也大了起来。
路了了面色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还好西林打住了这个话头,转向了其它的地方,低声说道:“你师父当年花重金买下这楼子,嘱咐我,要是姑娘们听到什么要紧的消息,就暗中记下来。没想到没过多久,他就被赐金返还,不得再入长安。既然你来了,我这些年来记下来的那些,就交给你吧。”
路了了闻言心中大喜,揣时事,摩天下,最重要就是打探消息。而这消息来源最广最快的,莫不过这有名的青楼了。看来老头子当年也不是什么都没做的,自己倒是省了不少的功夫。
“西林姑姑这么些年来,可打探到师父当年被罚离京的缘由了么?”路了了满是希望的问道。
“还不是因为你师父睡了那李腾空,得罪了嫉贤妒能的权相李林甫么!” 西林没好气的说道。
第三十九章 人间处处是战场
一场雨后,长安城变得凉爽起来,树叶变得微微泛黄,秋天,悄声无息的来临了。
唐小七无聊的用手在路了了胸口画着圈圈,嘴里不停的抱怨着:“了了,我都快无聊死了。一来长安就被关在这后院一个多月,长安城到底什么样都没有见识过,你什么时候带我出去转转啊。”
路了了摸摸唐小七平滑的肚子:“这都两个多月了,什么反应都没有。爷爷上次给你把脉,说你中的那毒还未断根,需要喝药静养。等你养好了,下次就带你出去逛逛,四下游玩一番。你也快点给我怀上个大胖小子,爷爷那里就更好说话了。”
“呸!鬼才给你生儿子。”唐小七气恼的给路了了来了那么一下。
“你实在要是无聊的紧了,可一找些事情来做做。帮家里管管帐啊,抄抄药方啊什么的。”路了了也很奇怪老爷子为什么要把小七关得这么紧,但又不敢去问,只好出这个主意。
“真的?那别人会不会说我还未成亲,就管起家来了啊。”唐小七有些跃跃欲试。
“家里除了萍儿那笨笨的小丫头,就全是男人,哪有人会说三道四的。”路了了说道。
刚刚把头伸出院门,路了了头上就被狠狠的敲了一记。
“叫你一天好好用功读书,一天到晚就知道往小七院子里钻。你明明知道她身子没好利索,是不想我老头子抱重孙儿么!”;
偷偷盯了几天的路慢慢气得胡子乱颤,声音大大的骂着,声音明显的能传进唐小七的耳朵。
路了了可怜兮兮的叫了几声痛,等老爷子停下来才将刚才的想法说了一遍。
“我老头子双眼一闭,双腿一伸,这个家还不是你们的。小七要管家,管就是了,我老头子正好落得清闲。”路慢慢胡子一翘一翘的说道。
眼见老爷子火气上头,路了了身子一缩,又想溜出门去。
“你又要去哪里!”老爷子大声吼道。
“玉真观!” 路了了头也不回的答道,老爷子顿时不说话了。
出了门的路了了并没有去什么玉真观,而是与周六子骑马向西市而去。
“听胡老大说,你跟他吹嘘胡姬酒肆的胡女如何如何漂亮,如何的热情似火够劲道。我记得上次你也就在偏厅喝喝茶而已,什么时候又知道胡姬够劲道的了?”路了了回头看着面无表情的周六子。
“看出来的不行么?我也是没钱,有钱一定要去试试。”周六子边说边直盯盯的看着路了了身上那快玉佩。
“小七马上就管家了。过几天你去她那里领些银子傍身。胡老大就算了,那家伙肯定还藏有私房银子。”路了了恨恨的说道。
“还领什么银子,你自己身上有银子么!”周六子瘪了瘪嘴。
“周六子!你别笑看我,路大爷我不赚银子也罢,一赚以后会吓死你。”路了了摸摸身上的铜子,悻悻然的说道。
周六子扭头,来了个不理不睬。
通红的铁丕被稳稳的用铁钳置于铁桩,一双手挥动铁锤有力的用力砸下。四处飞溅的火花与洒落的汗水交织,发出“吱吱”声音。西市附近的一座铁匠铺子里,一位年近五旬的壮汉,裸露出一身精壮的肌肉,打了好一阵铁。路了了蹲在一旁,周六子站在身后,两人一起就傻乎乎的看了好一阵子汉子打铁。
位身体已经明显发福的中年妇人端来一大盆吃食就默默转身退进屋内,眉眼依稀还有那么几分与胡姬相似。裸露上身的壮汉就蹲在铺子边吃着饭食,丝毫没有招呼路了了的意思,大口大口的吃完面前的食物,才满足的站起身来。
“我老 胡家这铁匠铺子开了几十年,这样傻乎乎的看着我打铁,一看就是一个上午,你是第二个,你们这些读书人,就真是闲的慌么。”;
“第一个是酒鬼,但我不是啊!”路了了笑嘻嘻的说道。
听到一个酒字,汉子眼睛就亮了,抹了一把嘴巴,脸上浮起了笑容:“要是再能来上那么两口酒,那才是
真的舒坦了。”
“胡叔要是想喝酒,小侄这就去给胡说买来。”路了了连忙说道。
以前要是有人说诗仙李白有一位结义兄弟是打铁的,路了了打死也不会相信。但此刻人就在眼前,就不得不信了。
胡云满脸遗憾的摇摇头:“有此喝酒醉了吐血,你婶子就不准我再喝酒了。”
“嘻嘻,听师父说起胡叔,多么多么的英雄盖世,还写了一首《侠客行》称赞你,没想到原来这么怕自家娘子。”路了了笑了起来。
“滚,滚滚滚!你婶子那是为了我好。我老 胡虽然人粗,但这点还是明白的。去过观里啦?去过你胡姬酒肆啦?”胡云没好气的喝骂了一句。
“侄儿月前已经见过持盈师叔和西林姑姑了。因为家里老爷子逼着温书盯得紧,拜见胡叔就来得晚了些,望胡叔莫怪。”路了了老老实实的见了一礼。
“我就一市井打铁的匠人,你早来也罢晚来也罢,来了就好。”胡云挥挥手毫不在意。
市井豪侠以及那些游手好闲的城狐社鼠,从来都是不容小觑的一股民间势力。他们虽然出身低贱,但却为人仗义,讲义气轻生死,一诺而杀人。让官府很是头痛,却没什么办法。
他们有他们的世界,有他们自己的规矩,称之为江湖。他们能探听到官府都不得而知的隐秘,能着很多官府明面上不能做的事情。任何权贵显耀,都与之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也曾在史书上留下了赫赫的名声。
对于眼前这位师父的结义兄弟,路了了哪里敢有半分轻视。转身向周六子点头示意,自认为价值不菲的礼物就送上前来。
胡云对那些礼物看都不看一眼,也没有拒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一位年轻人突然就冒了出来,接过礼物转身就消失不见。
“一眨眼,与你师父太白先生相交就快二十年了,昨日之事仿佛近在眼前。当年我真没有看出来,他一位风姿翩翩的读书人,居然会有那么强的剑术,居然会为红颜一怒而杀人。”胡云望着不远处的,川流不息的西市坊门,神色恍惚。
这个消息够劲爆,路了了一下睁大了眼睛:“啊!我师父还杀过人?”
胡云微微一笑:“是啊!,那时候西林的胡姬酒肆还未搬去东市朱雀街平康坊,只是在开元门外开了个小小的酒肆当垆卖酒。哪知被西城老杜一眼看中,想要强娶回去当放一房小妾,结果被你师父给当面骂了个狗血领头。
这西城老杜可不是一般人,当时在西市跺跺脚就震翻天的人物。西城老杜哪里受得了这等气,当夜就在小巷子堵住了醉酒的太白。想要将他杀了绑上石头,悄声无息的丢进护城河。这样的事情,西城老杜可没有少干。
哪知道西城老杜找来的四位功夫高强的游侠儿都不是他的对手,最后西城老杜亲自上阵,也被你师父给一剑剁了。太白酒醒,居然就傻乎乎的看着我打铁,看了一上午。知道最后,被衙役捕快给锁走。”;
胡云端起大缸子粗茶,畅快的喝了一大口。
“后来呢?”路了了好奇的问道。
“玉真观里那位,亲自将他从京兆尹的大牢中带走,管在别苑整整两年,这事才慢慢的过去了。后来你师父常常来找我喝酒,谈笑间,西城老杜的地盘,就归了我们两人。整个西市的规费,大部分流进了玉真观。现在的东市的胡姬酒肆,也是这样开起来的,那收益,也大部分流入了玉真观。”;
胡云淡然的说道。
“好一对修仙求道的神仙道侣,居然干起了这等勾当。”路了了暗自腹诽,心里却感觉这位胡叔这样说,应该有别的意思。
路了了望着胡云没有说话。
“不知不觉,我们都老了,可这世事却没半点变化。你看那繁华无比,人来人往的西市,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可暗地里,为了这有着无数财富金市,却有着无穷无尽,鲜血淋漓的争斗。这么些年来,我都倦了累了,可争斗依然不会停歇。”;
胡云长长的叹了一口
气。
“有玉真观持盈师叔在后面撑着,难道还有人来惹麻烦么?”路了了诧异的问道。
“这一次,不但是西市这边。平康坊胡姬酒肆那里也遇到了麻烦。紧邻着胡姬酒肆,一家新开的天仙楼。楼子里的姑娘个个如花似玉,都是那各地请来的花魁。天仙楼当红花魁夜来,出道不过半月,就引得无数贵公子争相而去,流连忘返。
这样一来,胡姬酒肆生意江河日下,很是艰难。两方明争暗斗几次,胡姬酒肆都处于下风。”;
胡云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这么大的手笔!各地的花魁来当天仙楼的普通姑娘,什么样后台这么财大气粗?”路了了吃惊的张大了嘴。
“四海商行!这四海商行本来以东市为主,不知为何这次又为何进入了西市。我青云会手下人按例收规费,收到了四海商行名下的店铺,结果起了冲突。
那四海商行的大掌柜一气之下,宣布西市所有商家,不得向我青云会缴纳规费。否则将被将被四海商行视为敌人,断其所有生意上往来。
对于与我们来往密切的码头苦哈儿,货运的车马行,行镖的长风镖局,捡尸乞讨的花子帮用尽手段分化拉拢打压。这位四海商行的大掌柜看来想一统西市,所图不小啊。”;
胡云虽然人看起粗犷,但心思不乏细密。
“这四海商行什么来头?”路了了问道。
“你可听闻南山树尽,臣缣未穷这句话。大唐富可敌国的首富王元宝,就是这四海商行的牵头人,其中还有多少权贵入了份子就不清楚了。这四海商行背景深厚,就算是观里那位,也不敢说能轻易对付的。京城水深,居之不易啊。”
胡云居然文绉绉的说起话来了,哪里像是一位粗鲁的打铁汉子。
“观里我那位师叔知道这些了么?”路了了犹疑着问道。
胡云定定的望着路了了:“我只是一位粗人,什么也不懂,这拿主意的事情,还得靠你转告给观里那位了。”
“还粗人呢,老奸巨猾的绕这么大圈子,不就是想让我观里转述目前的窘况么。”路了了心里腹诽着。
“胡叔啊!你看我这才刚进长安,对你所说的这些事情不清不楚的。叫我去转告,是不是不抬好啊!我还要温书准备明年的春闱大比,就不打扰你老人家打铁了。”路了了说完就准备转身就溜。
“你胡叔我一把年纪了,难道你忍心我这一张老脸,被那位发脾气责骂么。你一小辈,又是太白唯一的弟子,那位怎么也不可能转怪于你的。”胡云一把拉住了路了了。
路了了回家还没躲上两天,玉真公主派人来了,直接就被带去了一间清幽别致的别苑。
眼见四下没人,一头跪下嘴里直呼弟子路了了拜见师娘。可这一次完全不管用了,双膝都有些跪的麻了,玉真公主冷着脸,也没有招呼他起来。
路了了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自己到底什么地方惹恼了这位。突然心里一惊,难道自己用树枝教训古叶小道士,又卖他剑法的事情暴露啦?想到这里,路了了冷汗直流。
“哥舒小夜都回京了,古叶却留在了东昌岩。说是要跟他青莲师叔学习剑术,你知道为什么吗?”;
良久,玉真公主清冷的声音才想了起来。
路了了心里一凉,心想完了。嘴里却乖巧的答道:“这个,弟子不知。”
“因为他被秦家那位小子给打了。”玉真公主语气中已经充满了怒气。
路了了松了一口气,一头雾水的望着座位上那位,不敢说话。
“还有鲜于家的那位小子,仗着宫里那位狐狸精的关系,居然胆敢不把我放在眼里。哼!好大的胆子。”玉真公主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
“师娘!这到底发生了何事,古叶师兄一路与他们好好的,怎么就起了冲突?”路了了小心的问道。
“你自己看看!”一封信纸丢在了路了了的面前。
第四十章 皇室之外皆蝼蚁
古叶到了绵州,在宴席时见到了那位南诏的香草公主。这位十五六岁左右的香草公主,身上没有常见的京城贵女那一分雍容大气。但却清新自然,如同雨后山林盛开的鲜花一样,娇艳美丽。
鲜于有心炫耀,凶狠的盯了香草公主一眼。她小心拘谨的端着酒壶,给席间的宾客一一斟酒,于是大家都看见了她脚腕处栓着的脚链。
轮到鲜于时,心里害怕,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几滴酒水撒落在鲜于的衣袖上。鲜于直接一巴掌将她扇倒在地上,裸 露出的小截玉臂上,满是红肿青乌的伤痕。
见到这一幕的古叶,心里顿时对鲜于很是不耻,直到变得有些沉闷的酒宴结束,都没有说一句话。
当天夜里,刚休息不久。鲜于的别苑里就响起“铛铛”的鸣锣示警声,紧接著听见一众护卫大声喊着:“抓刺客,抓奸细!”
古叶清楚哥舒小夜一直崇拜那位替父从军的女子英雌花木兰,遇到这样的情况肯定冲得比谁都快。想都没有多想,小道士就向哥舒小夜住的方向冲去。
哥舒小夜手里握着宝剑莫邪,面对眼前这位“刺客”却下不去手。听到抓刺客的声音后,她就提剑冲出自己住的院子,没多久就发现了树丛中这位瑟瑟发抖的南诏小姑娘。
这位最多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手里拿着一把小小的弯刀与哥舒小夜对峙着。可颤抖的身体,明显的暴露了她心中的惧怕。
“这么小的女孩,怎么可能是刺客奸细,剑收起来吧。”赶到的古叶,轻轻的按下哥舒小夜的剑锋。
“我们本就不是刺客,也不是奸细。我们跟随使者带着重金,想要迎回我们的公主。夜里突然就被你们包围起来,杀了我们好多的人....。”
“咻”的一声,一只弩箭钉入小女孩的后背,穿过她的胸膛,小女孩清脆的童音戛然而止。
“鲜于!你他 妈 的还是人么,这小的孩子,你也下得去手!”古叶怒不可歇的骂道。
鲜于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被骂得很是恼火:“我鲜于刚受了军职,眼里只有敌人,没什么小女孩。古叶道长,收起你那套出家人的假慈悲吧!”
“畜生!我古叶瞎了眼,才会认识你这样的畜生。”古叶大声骂了起来。
“古叶,你不就是一见不得人的私生子,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给三分薄面招待你,不给你面子你就只有滚!”鲜于后台强硬,丝毫不顾忌的回骂起来。
京城来的这些人,都清楚古叶的身份是怎么回事,都没人敢捅破这层窗户纸。听得鲜于这一声私生子,就知道今天这事难以善了了。
古叶没有说话,拔剑直接冲向了鲜于。
“锵”的一声,君若尘一剑架住了小道士的长剑,拦在了身前:“我等是相识已久的朋友,何必为这些许小事翻脸,拔剑相向。再说这南诏的小姑娘,手中拿着武器。鲜于兄也是担心你们的安危,这才出手急了些。就算其中有些误会,双方各自退一步,就算了吧。”
古叶哪里听得进去:“君若尘,你这是要为那畜生出头么!”
君若尘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古叶道兄,你这性子也太急躁了。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让你伤了鲜于兄的。”
古叶内心早就也有与君若尘一较高下的念头,闻言不再多话,冷着对脸对君若尘说了声:“请!”
古叶用的是名剑干将,本就占了些便利。没想到你来我往十多个回合,君若尘的长剑就抵在了他的胸口。
在喜爱的姑娘面前被人击败,小道士脸上哪里挂得住。收起宝剑,不再看周围的人一眼,转身就走。想想心里还是很不服气,于是远远的丢了一句:“君若尘!别以为在年轻一代你就无敌了,我师弟的剑术,比你高上十倍,也不像你这么嚣张。”
路了了将信纸折好,小心的递还给满肚子火气的玉真公主。心里很是苦恼,小道士这是比武输了好不好,什么叫被秦家的小子给打了。难道在你心里,这小道士还是小孩子不成,被打了还要找回来?最重要的是小道士信里的重点不是这里啊。
“师娘你看?那鲜于如此凌辱南诏的公主,又杀光了南诏前去迎回公主的使团。一旦处理不好,那南诏可能会被逼叛乱啊。我想古叶师兄信里,想要告诉师娘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路了了尝试着想要提醒玉真公主。
“这事前些日子我也听闻过。南诏国的使者杨罗颠进京,向我那兄长哭诉张虔陀的罪行。圣人为了安慰使者,让他带回了在宫里执卫的王子风迦异就不了了之。南诏王受此大恩,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叛乱。”
玉真公主不以为然的挥挥手。
杨罗颠?这个名字怎么有些相熟。路了了想想就没有在意,转而着急的向玉真公主说道:“师娘!不好,入过那南诏王子还在长安城,南诏还不敢做什么。一旦迎回了王子,反而更可能发生叛乱啊!”
玉真公主很不耐烦的挥挥手:“我现在只是玉真观一位出家的普通道士,不是那什么大唐玉真公主,也不是什么无上真真人。那些国家大事,自有圣人和朝中大臣操心。我现在只知道与古叶一道出去的人都回来了,而他却受了委屈,一人在深山练剑受苦。”
路了了跪在那里低头无言。
“我看你和你那师父一样,都是没用的东西。自己师兄被人打了,连话都不敢说一句么!”玉真恨恨的盯着路了了。
“弟子愚钝,请师娘指示。”路了了心情难明,低头说道。
“第一:你要找个机会与那君若尘比武,当着众多的人面前打败他,狠狠的羞辱一番,给你师兄出气。
第二:那哥舒小夜既然收下了古叶的定情宝剑莫邪,居然丢下了古叶一人回京,这算什么事啊!你得想个主意来,能让古叶将哥舒家的小丫头给娶回来。”;
这第一个任务还好说,虽然那君若尘很厉害,自己基本已经了解了他的虚实,还是有些把握。可这第二,完全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
路了了苦着张脸,可怜兮兮的望着玉真公主:“师娘,那哥舒小夜可是名震边陲的哥舒大将军的女儿。古叶师兄再怎么说,也只是上清观的一位道士。这事,想破头都想不出主意啊。”
“亏你还自负聪明,古叶的身份不能变,难道哥舒小夜的身份就不能变么!我这就去求皇帝哥哥,我看中了哥舒小夜的资质,准备收她为徒,让她到玉真观跟我学道,出家做女道士。”;
玉真公主双手一拍,志得意满大功告成的微笑起来。
路了了呆滞了好一阵,这才缓过来:“师娘英明,弟子佩服!”
“还有事么?没有你就下去吧。”玉真公主已经无心考虑其他的事了。
路了了扭捏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将胡云那里听来的事情转述了一番。
“呵呵!现在是什么人都敢欺负到我头上来了。”玉真公主冷笑起来。
“那师娘你可有什么指示呢?”路了了小心翼翼的问道。
“指示?还要什么指示。我给你的宝剑秋水,是佩
在身上好看的么?东岩子老鬼一肚子的坏水,你跟他学了那么久,不可能一点本事都没学倒吧。这些小事杂事,你去处理就行了。”;
也不骑马,意兴阑珊的走在长安的大街上。在这些高高在上的贵人眼里,属国可能发生的叛乱,居然还没有自己儿子追求女人重要。那位握有天下的圣人,把持朝政的高官,真的不知道送还南诏王子意味着什么么?边境可怜的百姓,奋战的士兵,在他们眼里到底算些什么。
看了一眼远处金碧辉煌的大明宫,街道上郁郁而行的百姓。路了了嘴角抽了抽,带着一丝讥讽一丝自嘲:“周六子,你看这长安城,除了宫里高高在上的那位。满城的冠盖,像不像狗。芸芸的百姓,像不像蝼蚁。”
“路大少爷,我一直把自己当人!”周六子没好气的说道。
路了了楞了好一会儿,突然开怀大笑:“对对,我们都是人,自己一定得把自己当人。你说的太好了。周六子,走。胡姬酒肆,我请你喝酒,再叫上够劲道的胡姬美女相陪。”
“就你身上那点铜钱,喝杯酒都不够,还想请漂亮的胡姬作陪。小七少奶刚发给我这点碎银子,也许刚够喝杯美酒,你就别打我的主意了。”周六子紧紧捂住自己的钱袋子。轻蔑的说道。
“切!我路大爷去那里喝酒,还需要花钱么。那里管事的可是我的姑姑,找几位美女作陪,还不是小事一桩。”路了了骄傲的扬起头。
“怎么,看你西林姑姑这里生意冷清,特地来关顾这里的生意么。”上次的房间里,西林笑眯眯的说道。
“不是吧,侄儿来姑姑你这里喝酒,找两位美丽的姑娘作陪,还需要自己掏腰包么?”路了了厚着脸皮,笑嘻嘻的说道。
“喝酒啊,姑姑我自己倒是还有些私房银子请你,不要把你姑姑的棺材本喝光就行。陪酒啊,难道你姑姑我亲自作陪还不够么。想要找园子里的姑娘,自己掏钱去。不过观里那位打过招呼了,如果你学你师父那样,就找人打断你的腿。”;
西林脸上依旧笑眯眯的,路了了瞬间感觉背上一阵发凉。
一直以来都不苟言笑的周六子,忍不住“哈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路了了挥挥手,又将她打发去了偏厅。
“去过观里啦?流水一样的花这里的赚来的银子,总不可能什么事都不管吧!那位是怎么说的。”西林语气中带着极大的不满。
“我这不是来了吗?”路了了苦笑。
“你?你能解决什么问题。化妆成美女去和那位夜来比美?去和那各地来的花魁争艳?还是带一帮人夜里放火,一把火烧了那天仙楼啊。”;
西林没好气的说道。
“嘿嘿,侄儿虽然生得来玉树临风,丰神俊秀。再怎么说,也不可能装成女子和那些花魁相比啊。姑姑你就莫要调笑侄儿了。”路了了一脸贱笑,浑不知耻。
“呸呸呸!比你那师父还不要脸。就你这模样,往那长安城街上一站就寻不着踪影了。”西林毫不留情的打击着路了了。
“哎”路了了叹了一口气:“姑姑你也太不给侄儿留情面了。”
“谁叫你不好好说话来着。”西林一脸的不快。
这一开始就不好好说话的好像是你才对吧,不过你是长辈我惹不起,路了了半埋着头。
“侄儿这长相姑姑看不到眼里,但出出主意总还是可以的吧。”;
“主意,你有什么好主意,快说来听听?”西林着急的问了起来。
第四十一章 秋水初出鞘
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了养生堂门口,两位年轻的侍女搀扶着一位头发花白,身子佝偻的老者走进了前院。胡老大在门房里眯着眼睛,使劲的盯着侍女白嫩的胸口。一晃眼看不见了,视线又落在那挺翘圆润的屁股上,流连忘返。
“啪”头上被狠狠的扇了一下,胡老大赶紧抬起头,脸上露出媚笑:“少爷,你又要出门么,怎么没见到周六子随着。”
“好看么?”路了了冷笑着问道。
“嘿嘿,嘿嘿!”胡老大傻笑两声不说话。
“罚你到门房来,看来你还真想赖在这里不走了。”路了了没好气的说道。
“少爷你老是让我认字读书,可那些字啊都认得我了,我还是认不得他们,还真没这里的小姑娘好看。”胡老大有些痛苦的抓抓头。
“我看你又是皮痒了吧。要不要我去叫周六子来,帮你止止痒。”路了了对这痞赖的家伙,已经有些无语了。
“少爷你还别说,身上痒起来,被周六子打在身上,还真的有些舒服。”胡老大傻傻的笑着。
“你就是一贱命,明明给你的解药已经能压制半个月。你倒好,一到三天,身上就痒了起来。一痒起来,就要周六子打你,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路了了头痛的摇摇头。
“我觉得吧,我这怪毛病,是少爷你给吓出来的。”胡老大幽怨的望着路了了。
“滚!滚起来去牵马,然后跟我出去。”这么一个痞赖货色,当初怎么就还能当上水匪头子。
“我说周六子也是自找的,在这长安城成里平平安安的,每月还能从少奶奶那里领到银子。他早上起来还去拼命练什么左手剑啊。有少爷你在身边,谁能伤得到我们。这下倒好,扭了脚,来陪少爷你出门都不行了。”;
胡老大一边走一边碎碎念,念得路了了头都痛了。
骑马走向西市的路上,胡老大又开始念叨了。
“少爷你没发现吧,最近来养生堂的客人越来越多了。那男的啊一个比一个老迈,身边的侍女呢,一个比一个年轻漂亮。
听院子里那些医师说啊,少爷你带回来的丹方可不得了了。炼出来丹丸,居然卖五十两银子一枚,我的那个天啊,五十两一枚。这么贵的丹丸,没想到这客人居然越来越多。少奶奶的脸都笑得花了,还说下个月给我们大家长月例银子呢。”;
“五十两一枚很贵么,那是穷瞎了你的眼睛,所以你才这么没见识。”路了了心里很是得意。五十两一枚,是他坚持了很久,爷爷才答应从十两银子一枚张上来的。
“跟着少爷你,这见识不就慢慢长上来了么。”胡老大的马屁功夫,也是日渐上涨。
到了铁匠铺子,又看了好一阵胡云老头子打铁。等他老人家忙完了,路了了才陪着笑脸说道:“胡叔这打铁的功夫,可精深的很啊。你看这一下一下的,就好像有一种韵律,饱含着大道至理般。”
“滚!少乱拍劳资的马屁、打铁就是打铁,哪里来的什么韵律至理的。有什么求我的,说吧。”;
胡云毫不客气的骂了一句。
“胡叔还记得我上次带的那位随从吧。本来是一位了不起的刀法高手,没想到遇到一位厉害的魔头,手腕被齐腕斩断。我见他最近拼命的练习左手剑,很是辛苦。就想胡叔你能不能帮忙坐个义肢给他按上,可以舞刀的那种。”;
路了了一脸讨好的笑着。胡老大很想说那厉害的魔头就是你自
己,但是偏偏不敢,憋得很是难受。
“好啊!没问题。只要有足够的银子,我胡云保证他的右手比以前还厉害。”胡云大咧咧的说道。
路了了的脸顿时黑了:“你们这些长辈,一提到银子就没了个长辈的样子。帮自己的子侄,至于提银子这些俗物么。”
“劳资的材料不要钱?劳资的工艺不要钱?劳资这么辛苦打铁不要钱?没有钱,劳资怎么养家糊口。子侄,劳资的子侄多了去了,个个都不要钱,你让我全家老小喝西北风去!”胡云的唾沫,几乎喷了路了了一脸。
“好好好,我下次带他来你看看。做好了,多少钱我给你就是。”路了了招架不住,只能忍着。
“那个冷面小子一看就知道功夫不错,算得上一位高手。劳资帮你让他变得更厉害,让你如虎添翼,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现在带的这一位,一脸傻乎乎的样子,一看就是位没用的东西。”;
这下胡老大路了了两人的脸都黑了下去。
“听说你让胡姬酒肆停业重新装修啦?这口要花不少的银钱,观里那位都听你的?”胡云像是完全看不见路了了的臭脸。
路了了恼怒的亮了亮那把长剑秋水:“师叔说了,这次的事,全部让我处理。”
“那西市这里的事,也让你拿主意?”胡云有些吃惊的问道。
“师叔说给我的这把秋水,不是让我佩起来好看的。这里西市的事,也让我看着办。”;
胡云端起茶盅喝了一大口,抹了抹胡子上水渍:“既然她老人家看好你们这些年轻人,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就是让我老 胡冲前面,我也不含糊。”
路了了在胡云耳边嘀咕一阵,胡云就引他进了一房间。胡老大在铺子面前不知道了多久,两人都没有出来。
眼见日头都要偏西了,这一老一少才走了出来。胡老大敏锐的发现,胡云看路了了的眼神,居然带有一丝丝忌惮。
“读书人啊读书人,这读书人阴狠起来,老天爷都要惧怕。”胡云感叹的说了一句,就摇头不语。
胡老大很想告诉胡云,他身边的就是一头恶魔,但依然不敢。
郭岩懒洋洋的躺在树荫下,微闭的眼睛警惕的盯着四周。西市花子帮的这一块地盘归他管理,他得看管好那些行乞的小乞丐,把手偷偷伸向肥壮胡商口袋的小偷儿,不出任何事情。
秋日的阳光已经没那么温暖,身边的地上,枯黄的落叶散落满地。冬日来临了,不知道那些缺胳膊断腿的小乞丐,又能活下了几位。不过在城外娘娘庙的花子头易天迟,又会命人拐来小孩童,断手去足,在这繁华的西市行乞。
郭岩对此深恶痛绝,可只有二十余岁的他,在花子帮并没有太高的地位,也阻止不了,他只能希望这该死的冬日,能来得晚些,再晚一些。
突然一道身影遮住了阳光,郭岩楞楞的看着这位满脸带笑的年轻人不知所措。
“你叫郭岩,花子帮帮主易天迟的养子?”路了了蹲下身来,胡老大远远的站在一边。
“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身份。”最近四海商会发誓要把花子帮从西市清理干净,郭岩身子往后缩了缩,手里抓了一把泥土,小心的防范着。
“你是被人收养一位孤儿,正巧我也是。”路了了一边说一边亮出了青云会的铜牌。
郭岩这才放下心来,仍旧有些狐疑的问道:“这是青云会会长的令牌,看来你在青云会身份不低。你如果有事,应该去找那些帮里的
长老或者帮主,找我这个倍发配的小乞丐做什么。”
路了了收起了令牌,笑眯眯的说道:“不要在意什么身份不身份。你看我们两年纪相差不大,又都是被人收养的孤儿,正好说话不是么。”
“我得罪了养父,你找我找错人了。”郭岩哪里肯轻易相信对方,冷冷的说道。
“如果你不是得罪了你义父,我还不会找你呢。”路了了随意的抓一一片落叶看了看。
郭岩有些摸不着头脑,沉默不语。
“你知道四海商会为什么非要把你们花子帮清理出西市么?一是你们拐走不懂事的幼 童幼女,剁去他们的手脚,然后让他们脏兮兮的在西市乞讨。这样的行为简直宁人发指,罪无可恕。二是你们乞讨不成,就抢,抢不过就将垃圾阿堵物丢进人家的店铺,将西市弄得污秽不堪。就是我也看不惯你们这等恶行。”;
路了了愤然说道,郭岩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你与我都是被父母遗弃放孤儿,幸运的被人收养,才没能和那些小乞丐一样命运凄惨。难道你就忍心看得下去,一批又一批的小孩子,被残忍的砍手剁足么?这其间还不知道痛死病死多少。”路了了加重了语气。
“我与义父争执过,劝他不要这样做。可他说这是花子帮传下来的规矩,他不能破,也不想破。”郭岩红着脸辩护着。
“如果你做了花子帮的帮主呢,我是说如果,你会怎么做。 ”路了了问道。
“如果我是花子帮帮主,定不允许这些灭绝人性的事发生。不过行乞与偷窃,是我等花子谋生的手段,我改不了。”郭岩答道。
“你们花子帮,做过唯一的好事,就是收敛那些倒毙在路上,淹死在河中的尸体。然后送去义庄领些赏钱。而手里眼前的财富却视而不见。”路了了同情的眼光看着郭岩,轻轻的摇摇头。
“我等一无所有的乞丐,眼前手里有什么财富。”郭岩茫然的望着路了了。
“就是你们手里用来丢商铺的阿堵物,以及这满地的垃圾。”路了了微微一笑。
“这些臭不可闻,脏不忍视的东西,算什么财富。”郭岩恼怒的说道。
“你看看啊,这长安城整整一百零八坊,坊坊不下万余人。可这些垃圾阿堵物都丢在了什么地方,都丢进了明渠。看见明渠里那漂浮的阿堵物,臭烘烘的味道,你能心里不发堵 ,不难受,不憋得慌?我大唐堂堂的京城啊,就被这样臭气熏天的包围着,有碍天瞻啊。
如果你花子帮能主动在清晨去收取各坊隔夜的阿堵物,丢弃的杂物垃圾。那些人家不给你们些小费说不过去吧,官府会感谢你们吧。老百姓会感谢你们吧。哪里会再想把你们给赶出去呢?”;
路了了说得唾沫乱飞,郭岩楞了一阵,傻傻的问道:“我们收回这些东西,又丢哪里去呢?”
“自然有人收购了哦。”路了了指指自己的鼻子。
“你!你收购这些东西做什么呢?”郭岩完全糊涂了。
“你可知道京城有座观叫玉真观,这观的主人还有多少田产。你收回那些垃圾与阿堵物,有用的杂物你们花子捡回去,没用的与那些与阿堵物一起堆在田地边。过些时日,这些东西就是上好的肥料,至少能让田产增产四层。只要效果一出来,以后还会有人和你们抢着收呢。
要是你做好这件事,以后全天下的花子,都会听你的命令。”;
第四十二章 长剑饮污血
狭窄阴暗的街道,两旁全是低矮密集的棚子。街道边的水沟散发出难闻的臭气,光着屁股的小孩子四处乱跑。
如果不是亲自来到这里,路了了根本不知道长安城外,居然还有这样杂乱肮脏的居住区。难怪杜老头会写出“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样的诗句。
穿过这幽暗阴森的街道,就看见一座墙体都看不出颜色的小庙。小庙四周,数十位壮年乞丐手里拿着黑黢黢的木棒,四下巡视着。
这座小庙供奉着什么娘娘,带路的郭岩也不知道。不过巡视的乞丐看见了他,就没有过来阻拦。走进庙里,两旁的偏厦没有墙体遮拦,一群衣衫破烂,缺手少脚的小乞丐躺在谷草堆里,双眼无神的看着路了了一行人。
曾今的水匪头子胡老大,看得有些不忍,掏出一把铜子撒进谷草堆,那群孩子却没一人拾取,依旧麻木的看着他们。
郭岩对着胡老大轻轻的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作出这样举动。
推开大殿,就看见一尊已经看不清面目的泥塑像,胸前代表性别的两团凸起,被抚摸的黝黑发亮。泥塑的前面一位身穿百衲衣的老丐,坐在脏得分不清颜色的蒲团上,斜靠着身后的泥塑,目光如电的望着路了了。
路了了看了看老丐两旁团坐的八位乞丐,有的年老,有的正当壮年。个个目不斜视,表情严肃的望着中央。
老丐眉目微微一闪,郭岩低头带着胡老大走出大殿,顺带着带上了门,就门神一般站在两旁。
“哟!各位坐朝呢这是。”路了了轻蔑的笑了笑。
“你就是胡云胡老大派来的代表么,年轻人这气可真是够盛的。我这老乞丐懒得计较你的冷嘲热讽,年轻人有的是碰得头破血流的机会。四海商会来人威胁说,如果我花子帮的人再出现在西市,就一把火烧了我们这乞丐窝。
我老了,再也不能像年轻那会,屋檐边大树下,哪里都能住上一夜。可真的不愿意让人把这唯一能遮风避雨的地方,给一把火给烧了。胡老大有什么打算,观里那尊大神,可愿意帮你青云会撑腰。”;
老乞丐平平淡淡的说道,很有一副前辈高人的风范。
“易老头,你这是欺负我年轻什么都不懂么?谁不知道你易老头在终南山下有间大院子,三妻四妾一个不缺,连儿女都给你生了一大堆,这一做小破庙,能遮得了你头上的风雨?”;
路了了一口一个易老头,完全没有一点尊老的意思。
老乞丐的城府,真得深的可以,闻言脸上完全看不出一丝恼色,语气依旧淡淡的:“我想胡云那老家伙,不是让你来探听我老乞丐的家底的吧。这次面对四海商会的逼迫,就我花子帮坚定的支持你们青云会,废话就还是少说了吧。”
路了了取下腰间的秋水,故意给老乞丐看了看剑鞘上的凤
纹:“观里那位说了,这把剑可不是装饰用的,还得染染鲜血才能让有的人明白,她虽然没有了那些虚名封号,但依旧是站在大唐最顶端中的一位。”
“好!有这一句话就好。那四海商会不是想烧了我们的乞丐窝么?我们先夜里派人烧了四海商会的商铺,这么乞丐,看官府抓谁去,反正抓不到我们。”;
老乞丐闻言大喜,对两旁的其他乞丐说道。
“哈哈,问题是我也看不惯你们掳掠孩童,去手断足的这等恶事啊,要是可以的话,我都想一把烧了这座藏污纳垢,丧尽天良的乞丐窝。”路了了一声冷笑。
“放肆!就连胡云都不敢对老乞丐这样说话,你这小子,好大的胆子!”;
老乞丐易天迟勃然大怒。
路了了丝毫不惧,抚摸着秋水剑,嘴里喃喃的说道:“这秋水剑也该饮血了。”
话音一落,就见老乞丐灰白的头颅高高飞起,切口整齐的脖子,鲜血冲天而起,四处喷洒,溅得那尊泥塑到处都是。
八位坐在一旁的乞丐,愣愣的看着老乞丐那喷着鲜血的无头尸体,好一会都没回过神来。
两位老乞丐的亲信头目率先反应过来,手握黑黝黝的木棒,双手一分,就亮出两把细细的刺剑,嘴里大叫道:“他不是青云会的人,是四海商会的刺客。并肩子上啊,杀了他给帮主报仇。”
说时迟那时快,路了了挥舞秋水又是“唰唰”两剑,两位乞丐连人带剑被劈成两段。鲜血溅了路了了一头一脸,此刻的他,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杀神。
三位乞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我等三人已和郭岩通过气,愿意奉他为帮主,再不会去做那等恶事,一切听郭帮主的号令。”
另外三人见状,也赶紧“噗通”跪下:“我等也愿意奉郭帮主号令!”
“你们坐下这等恶事,原本应该杀个干干净净。可郭岩却愿意保住你们,说你们会改去这等恶俗。不过我却不愿意相信你们,我这里有五毒教秘制的毒丸,愿意活命的自己拿去吞下。解药我放在郭岩那里,半年服用一次,至于毒发有什么后果,自己去想。”;
路了了掏出六粒花花绿绿的药丸,扔在了地上。
大殿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浑身鲜血的路了了走了出来,看着郭岩笑了起来:“看,听了我的,不过七天,这花子帮是你的了。”
胡老大果然是见血就晕,双腿一软差点就倒了下去。郭岩心底发寒,脸上僵僵的一笑,没有说话。
“这孩子以后怎么办?”路了了指了指草堆里那群依然没什么表情的孩童问道。
“他们依然会去乞讨,除了这样,他们还会做什么?花子帮不能白养着他们,不然他们会死得更快。”;郭岩看着路了了,没有回避他凌厉的眼光。
“哈哈,我倒是希望他们现在就死
了的好,活着也是受罪。”路了了笑得有些不正常。
“但他们自己肯定愿意活着,不是吗?”郭岩怜惜的看着那群孩子。
路了了沉默不语。郭岩看了看他有些发红的眼眶:“我觉得,你现在应该洗干净,再去找一位女人,你不觉得你这会儿有些不对么?”
找女人,路了了需要么?家里就有一位如花似玉的唐小七,好像这两天刚刚来了葵水。胡姬酒肆那么多美丽热情的胡姬,但师娘说会打断自己的腿,应该不是说着玩的。管不住风流的诗仙,还关不住他路了了么。
路了了摇摇头,一脸坚定的说道:“不就杀了三位作恶多端的恶丐么,我路了了还不至于需要在女人身上发泄。找个地方用清水让我清洗一番就可以了。”
郭岩有些担忧的看了路了了一眼:“真的不需要?”
路了了再次坚定的摇头。
“我答应你,我郭岩活着一天,就会看顾好这些可怜的孩子,也绝对不会让花子帮再多一位这样的孩子。”郭岩说完,转身走进大殿。
回家的路上,胡老大被路了了看得很是自在。
“少爷,你要真想去找女人,我这里的银子你全拿去,别在这样看我行么。”
路了了飞起给了胡老大一脚:“想不到你胡老大真的还是见血腿就软啊,你以前是怎么糊弄过来的。为了治治你这毛病,我得提醒周六子,下次打你的时候,次次见血。”
胡老大带着哭腔说道:“少爷,我们快些回去吧,我发觉你真的有点不正常啊。”
回到家路了了闭门呆了五天,第六天夜里偷偷的溜进了唐小七的房间。
整整的疯狂了三次后,路了了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定定的望着漆黑的屋顶,半天没有言语。
“臭不要脸的路了了,人家身子刚刚干净了,你就溜了过来。完事了,半天话都不说一句。”;
唐小七在路了了肩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路了了都没叫一声痛,而是语气有些空洞的说道:“小七,我杀人了。三条活生生的人命,被我用剑给砍成两半,现在我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他们鲜血淋漓的样子。”
“啊!”唐小七倒吸一口凉气:“你杀人!,杀的什么人,为什么杀他们?”
路了了有些恍惚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这些可恶的乞丐,简直就没有人性,你就应该多杀几次,多杀几个!不要再去想他们,心里难受了,就躺我怀里来,我让你忘了这些。”唐小七一把将路了了抱在怀里,路了了埋头进去,久久不语。
路了了又要出门了,把宝剑的凤纹在老爷子面前晃了晃:“最近在帮观里那位做些事情,很快就会忙完。”
路慢慢忧心忡忡的看着孙子离去的背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第四十三章 口若悬河的合纵
“去马来牛不复辨,泾浊渭清何当分。”离长安城不远的高陵县,是泾水渭河交汇的方,也是长安城最大的水运货运码头。自东而来漕粮,泾渭两岸而来的货物在此先聚于仓,再转运长安。也有自长安而出的各类物质,由此装船,流向四方。龙蛇混杂,繁忙喧哗,十分兴旺。
码头岸边的一间大仓房内,一青一黄,泾渭分明的站着两帮人马,互相怒视着对方。各自身后,都躺着受伤的同伴。
身穿青衣的是本地的苦哈儿,祖祖辈辈就靠着在码头搬卸货物讨生活。对面那群身穿黄衣的汉子,则是一帮外来的流民苦力。眼见这里机会多多,就留下来分了一杯羹。两方为了争抢饭碗,明里暗里不知道火拼了多少次,扰得码头经常乱成一团,血流一地。
这次四海商会放出话来,两帮人只会留下一帮,工钱加上两成。敢于闹事的,一口汤都喝不到。两边的苦哈儿都凑了些碎银子铜钱想要贿赂四海商会的管事,都被人家看都不看给丢了出来。
于是双方决定,一边派出十一人来决斗,生死不论。胜的溜下,败的离开码头,另找出路。
青衣帮的焦昆,年纪不到三十,却已经领导青衣帮五年之久。此时眼见己方已经伤了四人,多败一阵。心里有些着急,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弟弟焦胜一眼,眼一闭手一挥,就准备派他上去争回一阵。
黄衣帮的金花子,却老道的多,立即派出了手下最能打的二猛子。
“哎!这野狗抢食,看多了也很无趣。”路了了身后跟着周六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站在仓房货柜上,摇头不已。
“你说什么!”焦昆双眼发红,恶狠狠的看着路了了。手下弟兄们,为了生活正在拼命,却被这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野小子说成是野狗抢食,焦昆已经准备亲手宰了这嘴巴恶毒的小子。
“不是么?平日里那些货船大车一到这里,撒下一把铜子。你们就抢得头破血流,现在不过提高了两成工钱,就让你们在这里以命相搏,你死我活的。不是野狗是什么?”;
路了了面露讥讽之色,毫不留情的说道。
“我等苦哈儿,靠的是力气吃饭,虽然命贱,却也不容轻辱。小子,你今天别想站着从这里走出去!”焦昆边说边掏出一把解腕尖刀。
“哈哈,哈哈哈!前段时间,我从长安城里一座观里走出来,心里也很茫然。认为皇室之外皆为走狗。可我这位兄弟告诉我,他一直把自己当人。我顿然醒悟,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我们自己一定要把自己当人。你们还当自己是人么?”;
路了了拍拍周六子的肩头,转头望向那群苦哈儿,大声的问道。
“劳资自然是人;劳资不偷不抢,靠的力气吃饭,怎么就不是人了!”两边的苦哈儿,群情激奋的吼了起来。
“既然当自己是人,凭什么那些人撒一把银子,大爷一般的离去。我们就辛辛苦苦帮他们搬上运下,损坏点点加倍赔偿,受了伤自己扛着。凭什么四海商会一句话,我们就在这里打得你死我活。你们死了,伤了,家中的老幼又怎么办!”;
路了了此刻手舞足蹈,好像比那些苦哈儿还要愤怒。
苦哈儿双眼红红的,心里脆弱和那些受伤不起的,还低声抽泣起来,连焦昆都定在了那里,显得很是茫然。
金花子心思转得飞快,小心翼翼的问道:“听少侠所言,是自长安城那做观里来的。难道那位,也愿意管我们这些苦哈儿的事
情?”
路了了拿起秋水剑亮了亮:“前些日子,我用此剑在长安城外娘娘庙斩下三颗人头,花子帮的易天迟和他两位心腹手下。为什么杀他,我想各位心知肚明。杀了人的我,现在还好好的来到了这里,你说我是吃饱了没事做么?”
“观里那位,想要我们怎么做呢?”金花子有些摸不着头脑,那么一位高高在上的大神,怎么会关注起了这里。
“既然你们大家都当自己是人,为什么收多少工钱,货物的轻重缓急不能由我们说了算!”路了了不再看金花子,而是转头蛊惑起这一大群苦哈儿。
“这怎么能行啊,万一那些商会不给我们工钱,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去啊。”人群里有人小声的嘀咕着。
“不给!不给大家一起甩挑子不干了。你们一天不干,最多少几个铜子,那些商会损失的不但千万的铜钱,还没了信誉。你们说,豁出去了,谁怕谁啊!”路了了面红耳赤,吼得老大声。
“自古民不与官斗,穷不与富斗,万一他们勾结官府抓我们怎么办?”金六子忧心忡忡的说道。
路了了举起秋水剑,让他看清楚上面的凤纹:“这代表了什么,代表了秉公办理!知道了么。”
“妈 的,受了这么多年的鸟气,劳资早就受不了了。少侠你怎么说,我焦昆跟你干了!”焦昆满脸通红,兴奋的说道。
路了了此时反而平静下来,笑眯眯的挥挥手:“不急不急,我们得理个章程,好生合计合计。另外,这里活不够做,闲下来的人可以去西市嘛,那里搬上运下的活还少了么?”
这一个甜枣丢下来,这群苦哈儿反而有些犹豫:“西市的活倒也不少,可那花子帮和青云会不会找我们的麻烦么?”
“青运会只负责维持次序调解纠纷,花子帮另外有事要忙,不会干涉你们的。”路了了笑眯眯的说道。
长风镖局大会客厅里,西市附近的数家镖局的总镖头都坐在这里,听着路了了的口若悬河。
“那四海商会背景深厚,护卫队精锐无比,走遍大唐也无人敢动。有些商会想附他们的尾翼不奇怪,这样一来,四海商会一出,就是超大型的商队,长此下去,各位的镖行饭,就越来越来吃了。
所以,你们只有联合起来,在西市专门开家门市,统一接收委托。这样一来,一能避免互相恶性竞争,浪费人力物力。二来可以整合力量,强大护卫能力,接更大委托,走到更远的地方。三来,方便了商家,不用再老远一家一家的镖局去找去比较。
这样一来,我就不信,你们这多家专业的镖局,还比不过四海商会的护卫队么?”;
路了了说得口干舌燥。端起茶杯毫无形象的喝下一大口。
“那四海商会的护卫队,可是配有军中强弩,等闲盗匪碰都不敢去碰。我们这些镖局联合起来,不知道观里那位能不能给我们掏上几具,哪怕是军队换下来的破旧都行。”;
长风镖局总镖头柳长风一脸的艳羡,试探着问了一句。
“这个,我还得去观里请示一下。不过我有一个方法,能让你们的护卫能力大大的加强。你们这镖局商会,夜里休息时,总是在路上长长列成一队。山贼盗匪来了,往往顾此失彼,首尾不能相顾。
以后你们记得用马车围成圆阵,人留在中间,山贼盗匪来了,弓箭都能压住阵脚。如果再有了强弩,这大唐疆域,何处去不得呢。”;
路了了一边说,一边将那些
镖头的茶杯围成一圈,看得这些镖头眼睛一亮。
西市的一家胡人牙行里,阿迪里目光不舍的望着繁华热闹的西市,这个他呆了近二十年的地方。再过上些日子,他就要离开了。带着四海商会大掌柜送来的整整五千两银子和一些明珠宝玉,离开这个他奋斗了十五年的地方,回到西域去当一位富家翁。
看着那些热情的,胖胖的胡商,卖力翻译的胡人牙人。阿迪里再也不能为他们出头,不能为他们理论,为他们流血,不能保护他们了。他也不再是胡人兄弟们眼里,受人尊敬的公正的阿迪里。
“你来找我何事?亲爱的唐人兄弟。”看见微笑着走进来的路了了,阿迪里微微躬身,礼貌的问道。
“无他,我只想给公正的阿迪里先生讲一个故事,阿迪里先生可愿意一听?”路了了悠然的坐了下来。
阿迪里眼睛一扫,句看见了路了了身上的佩剑,也看见了那道清晰的凤纹。不露声色的微微一笑:“这故事一定很有趣,阿迪里愿意一听。”
“从前,在遥远的西域,有两位兄弟。父亲死去后,分别给他们留下了不少遗产。长子用遗产买了不少土地牛羊,过上了富裕,受人尊敬的生活。次子为人豪爽,喜欢结交朋友,很将义气。将财物毫不心疼的用来帮助那些需要的兄弟朋友们。
一天,有一个附近的强大部落,闯入了他们居住的地方。长子一家被残忍的杀死了,土地牛羊也被夺走。次子却振臂一呼,无数兄弟朋友聚集而来。他们杀退了入侵的部落,最后还冲进那个部落,抢走了他们的财富。最后,那位次子建立了一个强大的帝国,成为了可汗。”
路了了一边说话,一边悠然的望着阿迪里。
阿迪里想了一会,额头冒出一阵密汗:“这位唐人公子的故事很有趣,阿迪里已经想明白了。”
数日后,长风镖局的会客大厅里,几乎坐满了人。青云会的胡云,花子帮的郭岩,苦哈儿的焦昆,金花子。胡人牙行的阿迪里,还有其他镖局的总镖头,大家的眼神齐刷刷的望着车马行的杨老掌柜。
杨老掌柜本不想来参加这次的聚会,可这些帮会一起发难,他不敢不来,不得不来。不然纵有四海商会的支持,他的生意也做不下去。
“老杨头,四海商会给予你了莫大的好处,你听命于他们,也没什么。不过你们车马行,离了这些兄弟们,就能独自生存么?”路了了坐在大厅中间,淡淡说道。
“路军师啊,如果我车马行不听那四海商会的话,这营生如何经营得下去。”杨掌柜伸手擦擦额头的冷汗。
“如果我说,过上一段时间,四海商会自己都焦头烂额,你信么?”路了了把玩着茶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看见其余众人都一脸的冷笑,杨老掌柜心里一横:“路军师!我车马行也不完全是耳聋眼瞎,他们都得了不少好处,我车马行又有什么好处?”
“长安城很大很大,一百零八坊,坊坊万余人。车马行既然能跑远途客运,这长安城里,为何就不能跑跑客运呢。”;
路了了一边说,一边将以张简易图纸丢给了杨老掌柜。
杨老掌柜看了好一会儿,眼神冒光,定定的望着路了了:“那官府那里?”
“利国利民的事,官府怎么会不支持。”路了了扬了扬长剑秋水。
第四十四章 东市遇故人
一阵秋风起,落叶漫天飞舞,随风飘然而去。
踌躇满志,衣衫飘飘的路了了看了一眼落叶飘舞的大街,傲然说道:“周六子,我说过的吧,少爷我不赚钱则罢,赚起钱来,我自己都害怕。路大爷我弹指之间,银钱滚滚而来。”
“狐假虎威而已,那每家一成的收入,又不会进入你的腰包。”周六子冷冷的说道。
“狐假虎威,你来给我狐假虎威看看。没有路大爷我这头脑,你想威都威不成。再说了,这次做成这么大的事情,观里那位还会少了我的赏赐不成?”;
路了了很是恼火,出门带这个家伙,有时候真不如胡老大那么顺心顺意。
“到了你的手里再说吧。”周六子依旧不咸不淡的说道。
路了了决定,再也不想搭理眼前这带刺木头一样的家伙。
一个秋高气爽的早晨,路了了叫出了唐小七,神神秘秘的对她说道:“好好收拾打扮一下,呆会儿我带你出门,去见师娘。然后带你在长安好好的逛上一逛。”
唐小七高兴的跳了起来,突然有愣愣的问道:“师娘,你在长安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位师娘?”
路了了在唐小七耳边压低声音说道:“玉真观里的那位,与太白先生,嘿嘿。”路了了隐晦的比了一个下流的手势。
唐小七说不出话了,也傻乎乎的与路了了比起了手势,然后两人放肆的哈哈大笑起来。
带着畏畏缩缩的唐小七走进上次大殿,见到了满脸欢笑的玉真公主,以及身边一位神色凄苦的漂亮女道士。
路了了与唐小七哪里认不出这位高鼻深目的漂亮小妞就是歌舒小夜,却不敢表露出半分。恭恭敬敬的在玉真公主面前跪下。
“弟子路了了,唐小七拜见持盈师叔!”;
心情大好的玉真公主挥挥手让两人起身,仔细的打量了唐小七一番,嘴里称赞道:“这古叶还真是有眼光,捡都能帮他师弟捡回这么一位如花似玉的小娘子,连我看了,都很是喜欢。”
路了了与唐小七两人想笑都笑不出来了,心里苦苦的,干站在那里不敢说话。
“这位是我新收的弟子小夜道长,你们来见过吧。”玉真公主示威一般,看了路了了一眼。
“小夜见过路师兄,唐师姐。”英姿飒爽的哥舒小夜,居然被折腾成这等娇娇弱弱的模样。
“我与你路师兄有话要说,带你唐师姐一旁去说话吧。”玉真公主叫走了两人。
“嗯!你这次办事还办得不错。不过你确定胡姬酒肆的生意会好起来么?那堆肥之法真的能增加四成产量?”玉真先是满意的夸了一句,又有些担忧的问了起来。
“师娘你就放一万个心吧。那堆肥之法,东昌岩早就实验过了,说不定还不低于四成。胡姬酒肆的生意更没有问题,等开业你就知道了。”路了了自得满满的答道。
玉真公主点了点头,又问道:“西市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会啊帮的,都白白的孝敬我一成收入,不会有什么乱子吧?”
“哪里会呢?弟子给他们出了主意,找到了生财的门路,他们感谢都还来不急呢,哪会惹什么乱子。再说这一起定下了规矩,西市和那高陵县安安稳稳的。大家一起和气生财,没了乱子,连官府都得暗自高兴。除非遇到麻烦的官司,师娘只需要露个秉公处理的意思就行了,你就安心的收下这些孝敬吧。”;
路了了轻松无比的说道。
玉真公主这才放下心来
,满意的说道:“看来,你比你那师父有用多了。以前让他拿个主意,总是昂着头,非国家大事,不要找他。
你说说这让明渠清澈了,长安干净了,还能让粮食增产,花子有了生路。西市高陵县不乱了,商业更繁荣。长安也多出了那什么短途马车,出行方便。这些不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是什么。
看来你还是真有些本事的,有机会我会在圣人兄长面前说道说道的。”
功绩被一一数了出来,路了了怎能不得意。这听得有可能落进圣人的耳里,差点就飘了起来,就等着玉真公主的赏赐了。
笑眯眯的等了半天,没看见玉真公主有什么表示。难道你真不成认为我家小七是你宝贝儿子捡来给我的吧,不会就一句圣人面前说道说道就算了吧。天知道自己给你带来的收益,会是多么大一笔数字。
“叫小七过来。”玉真公主笑眯眯的,好像对着空气一样说道。
唐小七被带了过来,玉真公主一挥手,一位年轻的女道士搬出来两个装饰华美的木箱。打开一看,珠光宝气差点晃瞎了路了了的眼睛。
“这是我早年游历时,四处买来的首饰头饰。这么可人的女孩儿,路了了这小气的家伙,也不送你一些珠宝首饰,这德行可不好,一点都比不上他师父青莲。
这些东西我用不上了,也不是宫里出来的东西。送与你了,不用担心犯了忌讳。”;
唐小七与路了了几乎都要傻掉了,愣愣的看着唐小七身前整整两箱珠宝首饰。
“没事,你们可以下去了。对了小七,这男人的钱袋子,你可要盯紧了。不要了了跟他那老鬼师父一样,四处留情。没了钱,他想四处风流都不行。”
走出玉真观许久,路了了都没缓过气来,他 妈 的,有这么多管闲事,这么坑的师娘么!
两箱珠宝首饰让周六子带回家去了。路了了与唐小七都像是做梦一般,一个甜一个苦,来东市逛了起来。
东市周围的坊里,林荫深处,树下人家皆朱户。东市的街道上,典雅大气的店铺,毗邻相连。所买的货物,非奇则珍,来来往往的人非显及贵。
唐小七挽着路了了的手臂,好奇的四下打量着,很少走进那些店铺,她更享受这样与路了了街上漫步的感觉。
看到一家玉器铺,唐小七停下了脚步。
“师娘刚赠与你那么多珠宝首饰,这玉器店又有什么好看的。”路了了语气酸酸的。
“笨蛋!我是想给你买上一块上好的玉佩,一直霸占着周六子的玉佩不还,你也好意思。”唐小七给路了了一个白眼,转身就走了进去。
还是自家娘子疼自己啊!路了了心里美滋滋的跟了进去。
看见柜上华贵的盒子里,一枚枚晶莹剔透,制作精美的玉佩,差点看花了唐小七的眼睛。而那宁人咂舌的价格,也让她难以下定决心。
“小娘子,选玉佩呢?你看看这枚就不错。色泽温而不透,亮而不闪,光华内敛。这样的玉才是好玉。也就区区一千二百两银子的价格,买回去千值万值。”一道声音在让小七旁边响起,依稀有些耳熟。
路了了以为唐小七遇到了孟浪的登徒子,忙从一旁赶过来,一看原来是不算很熟的熟人。
“啊!原来路兄啊!什么时候到长安的。也不通知小弟一声,给你接接风啊。”程昌穆率先打起了招呼。
“程兄客气了,我家原本就在长安,平武街平安坊的养生堂就是,需要你接什么风啊。”路了了笑着说
道。
“那么这位美女就是小七姑娘?路兄你下手可真够快的,小弟甚为佩服。”程昌穆笑着打趣了一句。
“哪里哪里!程兄这是来买玉器的么?”路了了得意的笑了起来。
眼尖的程昌穆一眼发现了路了了佩剑上的凤纹,心里一惊,却丝毫不露,亲热拍了路了了一下:“这才多久没见啊,了了哥就这么与我程胖子这么生分了,叫我一声程胖子就行。”
路了了还未反应过来,程胖子就走近唐小七:“小七嫂子还未拿定主意么?胖子我给你推荐的绝对错不了。”
这胖子也算是相熟,而且为人不那么讨厌。唐小七闻言有些犹豫的说道:“这玉好事好,可实在是太贵了。”
“七嫂,这上等的美玉,这店里也不少,你准备买什么价位的合适呢?”胖子的称呼越来越亲近,唐小七都没注意到。
“我原本准备看看两三百两左右的看看的。”唐小七脸微微的红了起来。
程胖子有些为难了,他家这店铺,几乎就没这么低价格的玉器。想了想,指着那枚玉佩心疼的说道:“就你看中的那枚玉佩,少你两百两,最低一千两,七嫂你直接拿走。”
路了了有些诧异的看着胖子:“难道这家玉器铺是你家开的不成?”
程昌穆双手一摊:“不然我为何在这里啊。京城的勋贵,谁家不在东市有那么一两间铺子。不然靠祖上爵位那点点银子,谁家维持得下去。”
唐小七歉然的看着路了了低声说道:“我们还是走吧,我们自己根本没那么多银子。家里公帐上最近倒是有些,不过我可不敢动那上面的。”
“你身上带了多少?”路了了问道。
“加之前剩下的金叶子,我自己存了一些,也就五百两左右的样子。要不把你师娘送的珠宝卖掉几样,我们下才再来。”唐小七抬头望着路了了。
“长辈赐予你的东西,怎么能随意卖掉。我再和这胖子说说看看。”路了了赶紧打断唐小七的想法。
“程胖子,我这里就五百两,没有多的。要不我给你出个主意,让你这店铺的生意火爆起来。五百两,那玉佩就是我的了,如何?”路了了笑着说道。
程胖子看见那凤纹的份上,本来就想咬咬牙,五百两半卖半送了。听路了了这么一说,有些好奇的问了起来。
“了哥有什么好主意,说来我胖子听听?”;
“这有钱的年轻主儿,一是那书院的读书人,二就是那日进斗金的青楼花魁不是?这两方又经常传出恩恩爱爱,卿卿我我的故事。
你只要偷偷在书院里散布传闻,某某花魁,在你这家玉器铺子买了开光的玉器,赠送给他相好的士子。然后那读书人进士及第,高中金榜,与花魁喜结良缘。传闻的越多越广,你这玉器铺子想不出名都难。”;
路了了胸有成竹的说道。
程昌穆心里还在盘算合计,旁边就响起一道清亮的女子声音:“好主意,好主意!这注意莫说是七百两,七千两都值了。”
路了了楞楞看着旁边货柜走过来的年轻女子,一身男装打扮,肌肤如雪眉目如画,一眼看去,比当初的惜花公子还要惊艳两分,身旁跟着一位青衣小俾,容貌娇美,也是难得一见的绝色。
“这位公子?我们好像哪里见过,是么?”一身男装的年轻女子有些狐疑的望着路了了。
第四十五章 谁是谁的克星
女大十八变,老天好像要和陆九作对一样,她越喜欢男装,像男儿一般行事,偏偏变得一年比一年美丽。任她如何装扮,也遮掩不住丽质天生。久了,陆九干脆选择性的遗忘了自己的天香国色的容貌,行事随意之极。这份自然随性,又给她身上增添了一分奇特妖异的魅力。
如果是平日里,有这么一位美女对他说,我们好像哪里见过,路了了绝对会身子轻飘飘的,满口夸耀对方的美丽,顺带调笑几句。今天身后可是跟着家里的那位小老虎,他绝对没那分色胆。如果他认出了了陆九与青儿,第一个念头,估计就是拉住唐小七,落荒而逃。
“在下就一普普通通的读书人,倒是不成记得与姑娘相识,我想你应该是认错人了。”路了了非常有礼节的答道。
“刚刚听闻公子一席话,让人茅塞顿开。为了聊表谢意,这块玉佩就由在下买下来,送与公子吧。”陆九话一说完,转身就示意一脸呆滞的程胖子将玉佩包起来。
“慢着!这位姑娘莫非会看相么,一看就知道我家郎君会金榜题名进士及第,这么着急的买玉佩相赠。不过这玉佩我自己会买下来送郎君,倒是不用劳烦姑娘了。”唐小七将陆九误会为青楼的花魁,档在了路了了的身前,目光警惕的看着陆九。
陆九洒然一笑:“好一位娇俏可人的小娘子,倒是把你郎君看得很紧。长安城里丰神玉秀,风姿出众的年轻才子到处都是。超出你郎君十倍的本姑娘都看不上,拈酸吃醋,你找错了对象。”
无辜受累的路了了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一肚子的气无处发泄。唐小七依旧将他护得紧紧的:“任你吹得天花乱坠,在我眼里郎君就是最好的。”
陆九冷笑一声,对着依旧偷偷打量着路了了的青儿说道:“青儿,我们走。懒得和这些眼里只有男人的小女人一般见识。”
手中折扇一挥,步履轻盈,翩然而去。
程胖子这时才醒悟过来,将玉佩装好塞进路了了的手中:“了哥,我认为你这主意不错,能成能成,这玉佩你拿走就是。”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天宝八年十月十八日,宜天愿日。
胡姬酒肆在一片爆竹声中重新开业,汹涌而来的客人几乎将整个院子塞满。
长安城大街上出现了新奇的玩意,两匹骏马拉着两节长长的车厢,上面铺着长凳,载着客人,在东西两市间来回奔跑。愿意坐车的客人,只需要几个铜子,就省下不少脚程。
西市附近的坊间,一大早就出现拉着圆圆长长的粪桶,各坊各户,帮忙清理夜香的花子。西市的乞丐不再乞讨,反而将西市打扫得干干净净,连西市附近的坊里都没放过。
高陵县的苦哈儿,突然宣布停工两日。长安的车马行,牙行,几大镖局默不作声的也开始修业整顿。
据探听到的消息,好像都是受到了来自四海商会的压力,不得不为。
西市新开的琉璃阁,有无赖的汉子,宣布在这里买到了赝品假货,引得无数人围观。
凝香阁,一位衣衫华丽,身材婀娜年轻的女子,面遮白纱。在店门口哭得呼天抢地,围观的人好奇的一问,才知道这女子用了凝香阁的胭脂,整张脸起了红疹,美丽的容颜就此毁去。
四海商会的山珍铺子前,出现了倒地口吐白沫的小孩,其父母哭泣着说是吃了这里买回家的山菇中毒。王氏酒楼,门口发现一具倒毙的饿殍...。
陆九坐在书房的书桌前,看着下面送来的一条条消息。开始还脸色平静,看到最后气得脸色发白,狠狠的将茶杯砸在地上。
青儿赶紧门外招呼小丫头前来清扫,一脸义愤的说道:“这等无耻恶毒的主意,也亏那些人想得出来,就不怕遭天谴么?”
“呵呵!”陆九冷笑两声:“胡姬酒肆里,装饰全部换为胡风,胡姬换下唐装着胡服,跳胡舞,与客人同饮同欢。搭建起华美的帐篷,选出各族的公主,连我都忍不住想去见识一番。
花子帮与车马行的新生计,想法奇特新颖,便民求财得名声。让人不得不击节赞叹。罢工休市虽然让我们损失不小,也不是不能相商相叹。
但最后这些行为,是要毁我四海商会的名声,断我根基,下流恶毒,让人如何能忍。将那出主意的小子抓回来,我会挖出他的心来,看到底是不是黑的。”
“西市的那群城狐社鼠,本来一盘散沙。王七王大哥眼见就能将他们收拾下来,没想突然钻出来一位奸猾的年轻人,打着玉真观那位的幌子,四处奔走联络,结果演变成这等局面。”王十一大了几岁,留了小胡须,看上去沉稳了许多。”
“那小子的来历确定了么?”陆九问道。
“基本确认了,太医院退下来的老太医路慢慢之孙路了了,居住在平武街平安坊。身上有着扬州府金水县贡生功名,来到长安也就三个月左右的时间。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四年多前,梓州山林溜掉的那位小子。” ;
王十一低头,有些不敢看陆九。
“哈哈,哈哈哈!”陆九有些失态的大笑起来:“四年,我找了你整整四年多了。没想到你居然在九爷的眼皮子低下冒了出来,还敢跟我陆九作对。想办法,无论如何都要给我将他给抓起来。”
青儿畏畏缩缩的小声说道:“九少爷,你看前些日子我们在程家玉器铺子碰见的那位年轻人,会不会就是那小子,我当时就越看他越熟悉,就是一时间没想起来。”
陆九衣袖一挥:“管他是不是那恶毒的臭小子,抓回来就知道了。”
王十一有些犹豫的说道:“那小子有玉真观撑腰,又一直呆在长安城里,可不好
明目张胆的将他抓来。”
“九少年一直顺顺利利的,从啦就没出什么差错。这么一遇见这个路了了,就没什么好事情,莫非他是九少爷的克星不成”青儿一旁小声的嘀咕着。
“你过来,我有一个主意。”陆九闻言颜色一黑,狠狠的盯了青儿一眼,转头对王十一说道。
玉真观里,地位节节攀升的路了了一边不停的打着喷嚏,一手接过哥舒小夜削好的果子,有些不定的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啊,虽说秋日天气变得凉了,我路了了不至于也会受什么风寒吧。”
“说不定你出门不久,小七姐姐又开始想你了呗。”哥舒小夜沦落到给路了了削果子,心里很是不舒服。
玉真公主笑了笑:“四海商会这次吃了大亏,居然派人通知胡云,说要按江湖规矩来了结此事,准备在终南山来一场比斗。四海商会的大掌柜可不简单,你看看,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师叔不是请来几位上清观的师叔助拳么?明面上自然不用担心,最多就防范一下对方设下埋伏,来个擒贼先擒王。这事我去处理就是了,管他什么厉害的大掌柜,我路了了就是他天生的克星。”;
路了了显得很是轻松。
“呵呵!你可知道这四海商会大掌柜的来历?”玉真公主笑道。
“什么来历?难道还会有三头六臂不成么。”路了了笑嘻嘻的说道。
玉真公主笑着摇头,说起了这四海商会大掌柜的来历。
“京城大唐首富王元宝,一生赚取的财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妻妾成群,一连生下八个女儿,就是没有男丁。花重金迎娶了当时扬州府最漂亮的花魁陆青青回去,没想到生下来还是一位女儿。
心里绝望的王元宝,干脆就将这第九个女儿当着儿子来养。这小女儿从小就绝顶聪明,好像天生就会理财经商一般。十岁就在长安城开下了第一家脂粉铺凝香阁,只卖名门贵妇,千金小姐。长安城的女子啊,没有用凝香阁的脂粉,仿佛就不敢出门见人一般。后来大唐的州府,几乎都有凝香阁的铺子。
十五岁就接掌了四海商会大掌柜的位置,将四海商会的生意拓展四方。西至大食国,北到渤海,东到倭国,南到占城,都有四海商会的商队出没。
你说,她厉不厉害?”;
路了了这下不那么淡定了,有些紧张的问道:“师叔,这位四海商会的大掌柜,叫什么名字?”
“她本名王琉璃,在外面却喜欢跟随母性陆,排行第九,就叫着陆九。”玉真公主说道。
路了了心里一凉,自己只怕是对上了那位深埋心底的恶魔,命中的克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