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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冰炎红龙     神州镇魔录txt下载     神州镇魔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054章 九苍道令

    小雷见常净忽然现身,失望之余直是嘀咕道:“吃货真人居然还留了一手,真是卑鄙无耻,气死小爷了。”

    余冰如正待出言劝解,却听他又咳声道:“不过也未必是吃货真人的安排,我瞧这小道士多半是先前没有吃饱,所以趁机溜到后厨去大快朵颐了一番,小莺儿你待会儿可得仔细查查,看你们家有没有进贼的痕迹。”

    邢稚莺却不知道他为何这么厌恶无色真人,纳罕间只见一道湛然清光自火墙中激射而出,直奔常净脑门而来。

    常净入门时日尚浅,自身修为极其有限,心慌之下不由得怪叫一声,下意识的便弯腰一避。

    他这一避不要紧,那九苍古剑来势不减,照直向他身后那人胸前射到。

    此时但见那人处变不惊,脚下微退同时出手如电,三根手指恰恰搭在剑柄之上,立时便已将剑势卸下。

    余冰如认得此人正是与他们同来的杨彦平,而陶继武也正侍立在侧,脸上尤带着几分惊骇之色。

    再看杨彦平掌中那口长剑,却是长形尖锋、有柄无格,两边皆未开刃,通体一尺有八,倒似是一支令箭。

    常净惊魂甫定,这才红着脸直起身来,回头施礼道:“多谢这位前辈襄助,那个……贫道方才只是一时不察,绝非学艺不精,总之还请前辈赐还家师佩剑,贫道感激不尽。”

    他这厢一边推脱责任,一边急着讨还佩剑,口中虽然感激不尽,却连对方名号都未曾问及,自然全没半分真心。

    所幸杨彦平也无心计较,微微一笑便倒转锋柄将剑还了给他。

    这时慕云也觉察有异,便即歉然道:“常净道长勿怪,方才是在下出手失了分寸,道长想必不曾受伤吧?”

    常净得了宝剑,满心欢喜之下干咳一声道:“无妨,邢老和祁少侠保重,贫道这便告辞了。”

    这位胡乱交待了两句,便即拔步匆匆而去,倒像是生怕谁再将那九苍古剑抢走了似的。

    小雷看得大摇其头,满面哂然的道:“这小道士道貌岸然,看来也是个会钻营的,哼……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邢稚莺却是若有所思,低头沉吟着道:“余姐姐你看到没,爷爷把那口九苍古剑锻造得好像一支令箭,我记得以前在爷爷的手札上见过类似的形制,那是……那应该是……”

    余冰如见她一时之间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好心提醒道:“应该便是传说中的那柄上古神器道剑封魔令吧?”

    邢稚莺一拍额头,难掩羞窘的道:“对,就是这个,还是余姐姐你的记性好。道剑封魔令跟天刀大日轮合称克邪双圣器,都是远古不知其来历的神器,爷爷这次多半就是参照道剑封魔令的模样重新锻造的。”

    余冰如微颔首道:“应该是如此没错,只不过天刀大日轮时有入世诛邪的记载,道剑封魔令却自战国后期便杳无音讯,传说最后一任剑主便是南华真君,也不知是真是假。”

    小雷看她二位只顾追本溯源,全不理会自己这门外汉,满腹牢骚一时更甚。

    正在无比郁闷之际,却见一人缓步走近过来,抱拳为礼道:“两位姑娘请了,在下傅连城有礼。”

    此人年约二十三四,生得肤白如雪、面如冠玉,英俊之中别有一派病弱气质,腰间悬着一支剑鞘,正是咸阳**堡的少堡主傅连城。

    余冰如和邢稚莺相应还礼,接着只见邢稚莺微笑道:“少堡主敬请宽心,爷爷绝不会厚此薄彼,你家的少阳神剑必定能修复如初。”

    傅连城打个哈哈,隐见得意的道:“神剑能否修好在下并不介意,但今日有幸能再见到邢姑娘,在下委实衷心欢喜,相比起上次匆匆一会,邢姑娘可是出落得愈发美丽了。”

    他说话间又凑上一步,眼睛里全是欣赏赞叹之色。

    邢稚莺心中大感局促,连忙拉着余冰如向后一退,这才垂首涩声道:“少堡主谬赞了,小女子蒲柳之姿,实在愧不敢当。”

    傅连城察言观色,也自有些尴尬,此时只听小雷冷笑着道:“我说傅少堡主,你那些个风流韵事也算是尽人皆知了,就别再这么狗皮膏药似的黏着人家好好的大姑娘了吧?”

    敢情傅连城此人风流自赏,一向流连烟花柳巷,此刻闻言不由得恼羞成怒。

    正待出言呵斥之际,却听余冰如淡淡的道:“敝友心直口快,一时出言无状,还请少堡主海涵。”

    傅连城为之一滞,只能干哼一声道:“既然是余姑娘开口,在下便不与这劣童计较。眼下只余贵我两派和崆峒派的神兵未出,想必也是邢老着意厚爱,在下当真荣幸之至。”

    余冰如听到这话只觉十分耳熟,暗自好笑间正待自谦几句,却见傅连城正有意无意的瞟向她胸前,目光中隐隐还透出几分探求之色。

    这下可由不得她又羞又恼,便即沉声道:“少堡主还请收摄心神,时刻留意我祁师弟的召唤,免得待会儿步上常净小道长的后尘。”

    傅连城翟然一醒,扭过头去干咳一声道:“多谢余姑娘好心提点,那位祁少侠和余姑娘的确堪称天生一对,真真是要羡煞旁人啊。”

    余冰如听罢直是暗自扶额,正做没理会处之际,却听慕云朗声一喝道:“咸阳**堡傅少堡主可在?请傅少堡主接少阳神剑。”

    傅连城同样朗笑一声,意气风发的道:“傅某人在此,祁兄不必留手。”

    慕云微微一顿,俨似赞许的道:“少堡主好气概,那便请留神了。”

    话音方落,便见一道灿然剑光穿破火墙飞掠而出,似离弦箭般直往傅连城胸前射来,观其势头之劲急,竟然比之先前强出数倍有余。

    傅连城见状眉头一皱,冷笑声中便即挺身迎了上去,同时劈掌一道罡风扫向那道剑光。

    剑光虽然为之一挫,势头却仍然足以将傅连城穿胸而过,而此时傅连城招已用老,再想变招封挡只怕也来不及了。

    众人醒得傅连城是太过轻敌,以致于这一招运劲不足,眼见他便要横遭穿胸之厄,有的人已经忍不住惊呼出声,转过头去不忍再看。

第0055章 少阳神剑

    千钧一发之刻,倏听傅连城振声暴喝,双掌跟着一旋一沉。

    那道剑光受他掌力牵引,方向也随着略略一偏,差之毫厘径自他肩膀旁边擦身而过,直向后面的邢稚莺胸前射到。

    众人见状更加骇然,但左近的余冰如却心知肚明,晓得这位少堡主所用的**拳劲与本派的空岚旋劲异曲同工。

    那剑势受他拳劲冲激折转,早已形同强弩之末,虽然看似猛恶未减,实际却已再难伤人。

    果然只见傅连城面不改色,轻舒猿臂潇洒绝伦的回身一探,堪堪正攫住那道剑光,随即扬眉一笑道:“邢姑娘勿怪,在下只是一时技痒,绝非有意冒犯姑娘。”

    他说着话却涨红了脸,声音中也夹杂着几丝轻喘。

    邢稚莺方才遇险之时倒不甚在意,此刻见状却是羞恼交集,不由得颦眉正声道:“少堡主艺业精强,小女子衷心佩服,便请收回佩剑吧。”

    傅连城吸了口气,勉强挤出个笑容道:“邢姑娘不要误会,在下并非孟浪之徒。”

    他说着并非孟浪,脸色却又红了几分,观之竟是一副神魂颠倒、不克自制之态,直惹得众人横生鄙薄之意。

    小雷一向自诩护花使者,这等良机岂能错过,当下便往邢稚莺身前一挡,面皮紧绷的道:“少堡主这是想跟我们小莺儿挑战吗?那也得先过了小爷这一关,倒要看你比不比得上那庞脓包。”

    傅连城眼看邢稚莺俏脸上已经似挂上了一层严霜,眸子里更满蕴嗔怪之意,而他自己却只能暗暗叫苦。

    原来他方才刚抓住剑柄,便觉得少阳神剑入手奇重,但当时还硬撑着要向邢稚莺陪礼。

    孰料这一开口真气顿泄,那少阳神剑便更难把握,以致于出了一场洋相。

    所幸傅连城也是名门之后,很快便调匀气息,随即翻腕还剑入鞘,欠身为礼道:“邢姑娘见谅,在下并非故意”

    话到中途却猛的一个趔趄,险些当场摔倒,众人诧异之下定睛瞧去,却见那少阳神剑竟已离鞘而出,锋端嗤的一声插入地下的方砖之中。

    众人眼见这少阳神剑如此锐利,艳羡之余也不禁啧啧称奇。

    傅连城却是脸色通红,看着腰间那已经被切成两半的剑鞘,半晌说不出话来。

    此时只听慕云清朗的声音传来道:“傅少堡主请了,家祖父方才特地以昆仑玄铁精帮阁下的少阳神剑开锋,未知阁下用起来是否顺手?”

    傅连城脸上发热,忽然想到老父也曾指摘自己剑法虚浮、欠缺中正,而眼下这少阳神剑虽然沉重异常,但若真能运使得当,反而于弥补自身缺陷大有裨益,而且此剑还锐利如斯,那更加是意外之喜了。

    思忖间不由得既愧且喜,傅连城赶紧躬身为礼道:“邢老如此青睐,在下真是受宠若惊,此剑正合在下所用,在下衷心感谢邢老厚赐。”

    邢稚莺此刻也已想通原委,知道是自己错怪了傅连城,于是俏脸微红的道:“少堡主见谅,方才是小女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傅连城摆摆手道:“岂敢岂敢,邢姑娘你哪有不是,都是在下的错。”

    他说着话却心中一动,暗道邢振梁如此厚待,莫不是他有意……?

    着啊!如此也难怪一向娇憨可人的邢姑娘方才对自己那么疾言厉色,毕竟哪个女子会不恼心上人轻薄无行呢,看来她当真是倾心相许了。

    他这厢越想越觉有理,竟又飘飘然的神思不属起来,眼睛也偷偷往邢稚莺身上瞟来瞟去,一时之间越看越爱,分明一副馋涎欲滴的模样。

    邢稚莺本来还在自责,见状可也有些啼笑皆非,于是清咳一声道:“多谢少堡主宽宏大量,不过少堡主日后还剑入鞘之时还请谨遵法度,否则难免重蹈覆辙。”

    傅连城这才想起自己的佩剑还插在地下,面红耳热间自悔失态,当下讪讪的应了一声,便欲弯腰去将少阳神剑拔起。

    孰料那少阳神剑太过锋利,此刻连整个剑身都已没入方砖之下,只余剑柄留在外面。傅连城一拔之下竟未拔出,登时轻咦一声错愕当场。

    众人本就满含妒意,见状更暴出一片哄笑。

    小雷冷眼旁观许久,早对这位“名声在外”的少堡主不忿得很,趁机嘲讽道:“神兵也要人杰来配才行,否则若是落在某些绣花枕头手里,那可就真的是暴殄天物喽。”

    傅连城怒气一涌,暗忖怎么能在邢稚莺面前丢脸,沉喝声中便又是用力向上一拔。

    只可惜他此刻怒恨交加,以致于心浮手抖,十成力气连三成都没用上去,那少阳神剑自然仍旧是分毫未动。

    场中哄笑之声一时更甚,傅连城直窘得脸红气喘,此刻却又听奚开鸷嘿嘿一笑道:“我说少堡主啊,莫不是阁下风月场中走得太勤,夜夜眠花宿柳的淘虚了身子,不然怎么连这点力气都没有呢?”

    傅连城浑身剧颤,当即大喝一声道:“匹夫也敢辱我?!”

    话音方落,便见他运起全力狠命一拔,这次有血气之勇加持,那少阳神剑终于被如愿拔起。

    随即只见他横剑当胸,义正词严的道:“姓奚的!你会为刚才说的话付出代价!”

    奚开鸷一派无所谓的姿态,呵呵一笑道:“唷~少堡主自己风流快活,难道还怕人家说吗?哈……那不知你想要姓奚的付出什么代价?”

    众人眼见他二位针尖对麦芒,也跟着一片助威起哄。

    傅连城眼见骑虎难下,索性振声斥骂道:“杀人越货的泼贼!凭你也敢大放厥词,今日傅某便拿你试剑!”

    奚开鸷可也不含糊,暗自戒备之际冷哼一声道:“**堡傅声涛大小还算个角色,可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竟也敢来太岁头上动土,哼……姓奚的还怕你不成?”

    眼看两人越说越僵,新鲜出炉的丧魂爪和少阳神剑便要一决雌雄,此时却听慕云断喝道:“崆峒派林姑娘可在?请林姑娘接长天神剑。”

    众人闻言俱是一震,傅连城和奚开鸷也心神略分,各自转目向崆峒派一行人望去,却要看这雄镇西疆的大宗派又会得到邢振梁如何青睐。

第0056章 长天隐锋

    听到慕云出声召唤,林芊萌既是欢喜又是紧张,娇躯轻颤间期期艾艾的应道:“小女子……在此,多谢……邢老赐剑。”

    这位林姑娘生性腼腆,平日尤其拙于言辞。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出声相应,她的声音却依旧低如蚊蚋,自然淹没在其他人的声浪之中。

    慕云并未听到回答,诧异之下再次召唤道:“崆峒派林姑娘可在?若在的话请现身相示,并取回长天神剑。”

    众人闻言亦将目光投向崆峒派一行,林芊萌更显窘迫,面红耳赤间背后却又给人搡了一把,紧接着便听姚琳戏谑的声音道:“林师妹,你家祁少侠叫你呢,侯师兄、杜师兄,你们也别挡着林师妹嘛。”

    杜泽韬和侯魁闻言直是叫屈不已,暗道哪里是我有意挡她,分明是这丫头一劲儿的往后躲呀。

    不过既然是姚琳吩咐,他们二位自然不会含糊,立马各自闪开了半边。

    林芊萌眼见屏障全失,脸上虽然更加烫热,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小女子在此,恭请祁少侠……赐剑。”

    她这句话以音量而论确有进步,但实际效果仍是不敢恭维,佟尚志与鱼妙荷也不禁暗暗摇头。

    此时只见彭轶辉上前一步,径与林芊萌并肩而立,同时朗声回应道:“林师妹在此,有劳祁少侠赐剑。”

    慕云微微一顿,随即哂然道:“这位仁兄是欺在下耳聋吗,你堂堂一名男子冒充林姑娘作甚?”

    彭轶辉为之一滞,尴尬间只听慕云又扬声道:“林姑娘不肯现身,莫非是看不起家祖父的手艺?既然如此长天神剑只好回炉熔断了。”

    林芊萌哧了一跳,下意识的惊叫道:“别!……不要!我……小女子怎敢……看不起邢老,请……祁少侠开恩,赐还……长天神剑。”

    慕云打个哈哈,意味深长的道:“原来林姑娘在场,那便一切好说了。昨日在下多蒙林姑娘‘照顾’,这一剑便算是在下的谢礼吧。”

    话音方落,便见一道灿然剑光自火墙之中电射而出,雷霆电奔直取林芊萌心口。

    林芊萌不敢怠慢,觑准剑势双掌合十夹向剑身,正是崆峒派绝学破煞三式之“天地合”。

    这破煞三式的招法虽然朴拙无华,但内中运劲法门却玄奥无方,林芊萌方才听出慕云有意为昨日之败找回场子,此刻自然全神贯注、尽展所学,断不敢有丝毫轻敌之心。

    孰料掌缘方触及剑身,便觉其上传来一道极强的震荡之力,迫得她急运玄劲化解。

    差幸林芊萌平日勤于修练,电光石火间几度圆转消卸,终于牢牢夹住长天神剑的剑身。

    可还没等她松一口气,却又陡觉劲风袭体。原来长天神剑此时锋柄倒置,林芊萌虽已夹住剑身,剑柄却倏地弹射而出,正撞向她胸口。

    林芊萌大出意料,无奈她招已用老,再想因应已自不及,眼前只觉湛然清光一闪,胸口神藏穴早被剑柄撞了个正着。

    林芊萌登时全身酸麻,合在掌中的长天神剑再也拿捏不住,当场锵啷啷的跌落在地。

    众人见状也不由得各自失惊,而林芊萌更加羞得无地自容,满心惶惑间垂眼望去,待看清时当即恍然大悟。

    原来这新锻造的长天神剑,外面一层只是一只极薄的剑鞘,内中才是真正的剑身。

    剑鞘材质与剑身相同,不过却是锋刃俱无,倘若与剑格严丝合缝,倒像是一把铁尺的模样。

    林芊萌方才虽已夹住剑鞘,但剑鞘之中暗藏反震之力,内中的剑身顺势脱鞘而出,正好将她攻了个措手不及。

    此时剑身出鞘约摸有半尺,其上隐泛清冷光芒,于肃杀之中隐见仁和气象。

    林芊萌看得又是惊奇又是羞赧,讷讷间只听慕云朗笑道:“这口长天神剑乃是剑中藏剑,未知林姑娘可还满意?”

    方才他藏于剑鞘中的潜力恰到好处,林芊萌这阵已然自行解开穴道,当下默默的俯身拾起长剑,顿了顿方涩声道:“多谢……邢老厚赐,还有……这次的确……是我败了,多谢祁少侠……手下留情。”

    慕云哈哈一笑道:“不敢当,输赢什么的林姑娘无须放在心上。只不过古人云兵者凶也,林姑娘眼下艺业未成,出手尤须把握分寸,为避免利器伤人无解,这剑中之剑日后还请谨慎使用。”

    林芊萌自然心悦诚服,满心惭愧之下深施一礼道:“祁少侠……教训的是,小女子……必当谨记,再次……感谢邢老……和祁少侠。”

    慕云清咳一声道:“林姑娘颇有慧根,家祖父也十分欣慰。至于奚当家的和傅少堡主,也请两位稍安勿躁,毕竟拳脚无情,不论谁受了伤都是莫大的憾事,家祖父身为东道委实承担不起。”

    奚开鸷虽然并没有将傅连城放在眼里,但正所谓客随主便,况且他还受了邢振梁的恩惠,愈发不好驳主人家的颜面,于是皮笑肉不笑的道:“罢了,方才的确是姓奚的先挑的刺,少堡主见谅见谅啊。”

    傅连城早对邢稚莺垂涎三尺,自然更不愿开罪邢振梁,闻言也就坡下驴的收回长剑,随后勉强和声道:“客气了,那便等奚当家的钻研绝技有成,咱们再找机会切磋。”

    奚开鸷嘿嘿一笑权作回应,傅连城也整整衣衫回归本位,林芊萌则抱着长天神剑重新躲到一众同门身后,火墙之中锤击之声依旧错落不绝,而时光也已接近申末酉初了。

    众人饮宴已毕,尽皆围拢至火墙周遭,谈说之间等候那最后一口冰心剑出世。

    杨彦平也领着陶继武走近过来,向着余冰如点头微笑道:“余姑娘此番深得邢老青睐,必定能如愿得回一口神兵,杨某人在此先行恭贺了。”

    余冰如赧然道:“多承杨前辈吉言,晚辈不过是狐假虎威,而前辈方才处变不惊,那份沉稳气度才真正令人心折。”

    杨彦平莞尔道:“见笑见笑,说来杨某这老眼昏花的毛病才是根深蒂固,昨日竟全没看出祁少侠身怀惊人艺业,而余姑娘你慧眼识珠,与祁少侠正是天作之合,这份良缘可真要羡煞一众少年英杰了。”

第0057章 冰心重现

    余冰如已经记不清今天究竟有多少人来恭贺她的“良缘”,听罢只觉眉心抽痛,窘迫之下一正色道:“前辈千万莫要误会,晚辈与祁师弟绝无私情,他今日如此信口开河,回山之后必定要接受惩罚。”

    杨彦平打个哈哈,神色间却分明不以为然,余冰如正觉百口莫辩,却听陶继武也期艾着道:“祁兄对余姑娘的确颇为倾慕,余姑娘若能得他一心一意相待,此后厮守终身,那也是武林中的一段佳话。”

    余冰如闻言更是头大如斗,竟全没听出他话里的重点,邢稚莺见状也抿嘴一笑道:“好啦余姐姐,祁大哥这次可给你们昆仑派挣足了面子,你心里其实也是欢喜的吧?”

    余冰如满腹怨怼,索性赌气的道:“什么挣足了面子,我看他是出尽了洋相才对,从头至尾胡作非为,日后我定要将他的种种劣迹回禀师父,至少也要罚他面壁一年。”

    邢稚莺哧的一笑,眨眨眼道:“余姐姐你莫不是方才听小雷添油加酱说那些个‘三妻四妾’呀、‘齐人之福’呀什么的,所以才吃醋了吧?”

    余冰如冷哼一声道:“这些与我全不相干!他对我不敬已属僭越,更还对人家鱼前辈风言风语,即便当真事出有因,回去也绝对轻饶不得。”

    邢稚莺吐吐舌尖,低眉轻笑道:“哦……敢情余姐姐连人家鱼前辈的飞醋也吃上了,所以要对祁大哥动用家法了吗?”

    余冰如先是一怔,随即又羞又气的道:“莺妹!你要再敢乱说,看我不……”

    邢稚莺笑靥如花,好整以暇的道:“干嘛?余姐姐你的家法再严,对我也没半分用处,何况我哪有乱说,你刚刚那样子明明就是吃醋了嘛。”

    余冰如心头一跳,转念间琼鼻一哼道:“是,眼下我的确还管不了你,可莺妹你也别太早得意,我这栖凤宫首席大弟子管人可是习惯了的,早晚得有你归我管的时候。”

    邢稚莺自然听得出她言下之意,登时禁不住晕染双颊,旁边小雷却是面现错愕,迟疑间怯生生的道:“你……铁面女你……难道也在打小莺儿的主意?你们……你们两个……不会已经私定终身了吧?”

    此语一出,杨彦平等都不禁莞尔,余冰如和邢稚莺更加气笑不得。

    余冰如顺手在小雷头顶上拍了一记,颦眉嗔声道:“你这小毛头简直糊涂透顶,是说你几时见过两名女子‘私定终身’的?”

    小雷闻言一呆,也顾不得顶心吃痛,仍是期期艾艾的道:“不……不可以么?若是真心待她好,片刻也不想离开她,难道也不能在一起么?”

    余冰如看他那副懵懂模样,愈发好笑的道:“你这小毛头脑袋瓜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即便我与莺妹情同手足,那也不可能在一起呀。唉,总之你放心就是,我是绝不会跟你抢小莺儿的。”

    邢稚莺闻言大窘,少不得又扯住余冰如的衣袖,跟她浑闹一番。

    小雷却有些魂不守舍,一双眼睛在两女之间溜来溜去,目光中尽是迷茫之色。

    余冰如打眼觑得分明,忍不住调侃道:“小毛头乱看个什么劲,想追求人家小莺儿便一心一意的,别贼眉鼠眼的好像个没羞没臊的小色胚。”

    小雷似乎颇受打击,愣了愣方沉哼道:“小爷就算要看也是看人家小莺儿,你铁面女这一张铁面具有什么好看的?哼……偏是你丑人多作怪,最爱鼓唇弄舌,不说话怕人家把你当成哑巴吗?”

    余冰如全没料到他竟如此刻薄,错愕之下竟不知该如何相应,邢稚莺也秀眉一蹙,正声低斥道:“小雷你吃错药了?还不快跟余姐姐道歉。”

    小雷嫩脸紧绷,没好气的道:“凭什么要小爷道歉,小爷又没得罪铁面女,凭什么她就又是‘贼眉鼠眼’,又是‘没羞没臊’的诋毁小爷?”

    邢稚莺看他借题发挥,无奈之下压低声音道:“好啦我的小爷,男子汉大丈夫干嘛这么小肚鸡肠的,说出去让人笑话,这次就看姐姐的面子,老老实实道个歉好不好?”

    小雷却依旧气咻咻的道:“不成,要道歉也是铁面女先道歉,她……总之就是她不对!”

    这位小爷说罢竟已是泫然欲泣,余冰如看得暗自哑然,当下也只能轻咳一声道:“好吧,方才算我出言无状,万请岳雷少侠见谅。”

    小雷却依旧不依不饶,红着眼眶恨声道:“出言无状就是出言无状,说什么算不算的?哼……你们昆仑派的就会欺负人,小爷才不稀罕你道歉呢。”

    余冰如本来已经着意隐忍,此刻又见小雷分明是无理取闹,终于也激起了胸中傲气,于是冷笑一声道:“岳雷少侠既然不稀罕,小女子便收回方才的道歉,至于岳雷少侠的道歉,小女子也敬谢不敏。”

    他们两人这厢针锋相对,居中调停的邢稚莺只觉哭笑不得,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正做没理会处之际,却陡听慕云的声音传来道:“余师姐可在?请余师姐接冰心剑。”

    众人闻言登时精神一振,余冰如也顾不得再跟小雷闹别扭,便即昂首越众而出,语带铿锵的道:“昆仑派余冰如在此,衷心感谢邢老赐剑。”

    此时那断续的锤击之声也戛然而止,紧接着只见火光一盛,烈烈雄焰冲天暴起。

    满眼炽红耀目之中,一条矫捷人影手捧宝剑大步流星而来,周身一尺之内烈火自行退避,可不正是今日大出风头的慕云?

    再看他手中的那口冰心剑,原本的黝黑颜色已经退去大半,反而透出一种清凛幽寒的湛碧光芒。恰似浑金璞玉初蒙雕琢,脱胎换骨后一派卓然风标,几乎令人不敢逼视。

    余冰如只一眼便深深喜欢上了这新生的冰心剑,只不过慕云就这么旁若无人的径直向她走来,脸上还带着恭谨亲切的微笑,倒让她愕然之余又生出几分忐忑。

    眨眼间慕云已来到余冰如面前,跟着手捧宝剑笑吟吟的道:“师姐你这口冰心剑可是今天唯一通过了试炼的,所以我自然也不敢怠慢,这便请师姐接剑吧。”

第0058章 玉笛试剑

    慕云的一番话虽然解释了为何不曾像先前那般飞掷兵器考校原主,众人听罢却大多想到他和余冰如既然“情深意笃”,那这番“厚此薄彼”也在情理之中了。

    余冰如同样感到气氛暧昧,不过眼下终是发作不出,只能微一颔首接过宝剑。

    而就在她握住剑柄的一瞬,一种无比熨帖的感觉登时涌上心头,恍似自己与这冰心剑融为一体,内心中说不出的舒适畅快。

    慕云虽然看不到余冰如的脸色,但由她充满喜悦的目光中已经足够觑出端倪,于是趁机卖好的道:“师姐应该还满意吧,其实这里面也有我的一份功劳,你看这偌大的火势就是靠我拉扯风箱催动的。”

    余冰如不着痕迹的白了他一眼,心道你善于煽风点火倒是真的,不过正所谓爱屋及乌,她满心欢畅之下仍是唇角带笑,直把个慕云看得心荡神驰、想入非非。

    余冰如微微一顿,并不理会慕云,而是向着火墙内恭声道:“邢老锻造绝艺出神入化,晚辈心悦诚服,此剑晚辈必定会珍愈性命,并且时刻牢记您之期许。”

    火墙内的邢振梁爽朗一笑道:“余姑娘不嫌弃老朽老迈无能便好了,这口冰心剑如今净重十三斤四两,恰好与你之武骨相合,希望能帮助你再攀武道高峰。”

    余冰如自然感激称是,此时场中的火势也开始迅速消减,不一刻已全数敛入天炉之中。

    打眼只见邢振梁隼目睥睨、满面红光,鬓角虽然汗珠隐现,却丝毫不掩其神采飞扬,好一派老当益壮的豪杰气概。

    众人忍不住齐声喝彩,邢稚莺则趁机向慕云悄声道:“祁大哥,今天可多谢你帮我家解围啦。”

    慕云微微一怔,脸上发热的道:“都是分内之事,邢……咳……总之义……总之你没委屈我便放心了。”

    他略一斟酌还是没把那“义妹”二字叫出口,但这话听来可就有些古怪了。

    邢稚莺登时脸上一红,抿嘴浅笑道:“我可当不起‘义兄’这么关怀,余姐姐你千万别多心,我是绝不会跟你抢祁师弟的。”

    余冰如暗自扶额,正待“诉诸暴力”,施以强势弹压。邢稚莺却早已知机的避了开去,同时嘻嘻一笑道:“义兄你快哄哄余姐姐,免得她乱吃飞醋伤及无辜,我还得跟着爷爷应酬,眼下可要少陪了。”

    她说罢也不理余冰如嗔怪的目光,便即袅袅婷婷的走到邢振梁身边,继续担起那推动卧龙车之责,众人也随着聚拢过去,自然免不了又是一番呼引谦捧。

    余冰如给邢稚莺调侃得啼笑皆非,打眼又见慕云正痴痴的盯着自己,羞恼之下顿足嗔声道:“祁师弟!你……你再这么放肆,可休怪我要动用门规了。”

    慕云轻啊一声,俨似惭愧的道:“师姐教训的是,我一定下不为例。”

    余冰如知道这位师弟一向是认错容易,改正却难如登天,心念电转间便即正声道:“等一下你跟大伙儿解释清楚,咱们两人之间绝对没有儿女之私,只要能把这件事情办好,我便答应你既往不咎,你听清楚了吗?”

    慕云鸡啄米似的点头道:“清楚清楚,一切都按师姐你的意思办。”

    余冰如看他如此听话,总算也松了一口气,不料此时却听小雷冷冷的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铁面女自己当众跟人家搂搂抱抱的,现在却又想三言两语解释清楚,哼……难道不怕越描越黑吗?”

    余冰如为之一滞,语气生硬的道:“我们昆仑派内部之事,不敢劳岳雷少侠费心,如今筵席将散,岳雷少侠也请自便吧。”

    小雷听罢更加面凝寒霜,咬牙冷哼道:“要送客也轮不到你铁面女,小爷是走是留全听小莺儿的,哪个要你来多嘴多舌?”

    他二位这厢又掐了起来,慕云却是如坠云雾之中,讷讷间只见一位肥胖老者凑近小雷,满脸谄媚的道:“雷少爷莫要动气,今日天色已晚,不如便屈尊往小老儿家中暂住一宿,小老儿必定竭诚以待。”

    这名老者自然便是梁福宽了,他一心讨好小雷,倒没随众人去跟邢振梁叙论交情。

    小雷却似怒恨难平,吊着眉毛道:“铁面女你今天得了宝剑,敢不敢让小爷试试成色?”

    余冰如方一迟疑,便听他又冷笑道:“你尽管放心,小爷绝不会抢了你的宝剑,不过你要实在不愿意那也没办法,最多让小爷认定你们昆仑派又多了一名无胆鼠辈而已。”

    余冰如明知他在用激将法,但还是忍不住气往上撞,当下便沉声道:“岳雷少侠既然有此兴致,小女子也不惧舍命陪君子,却不知岳雷少侠要如何检验这冰心剑的成色?”

    小雷眉毛一扬,径自袖中取出一件物事,接着淡淡的道:“检验的法子容易得很,只要你的宝剑能砍断这件东西,就算它的成色过关。”

    余冰如定睛一瞧,但见他手中所握是一只长约五寸的晶莹玉笛,这玉笛通体翠绿,色泽玲珑剔透,气蕴浑然天成,令人一见便心生喜爱。

    慕云同样看得大为欣赏,忍不住劝说道:“算了吧小雷,余师姐这口冰心剑拿昆仑玄铁精开了锋,切金碎玉都不在话下,你这笛儿这么可爱,平白毁去岂不是暴殄天物?”

    小雷睨了他一眼,绷起小脸道:“你欺负小爷的事今晚再来了结,眼下小爷只问铁面女,敢不敢用我这笛儿来检验你那冰心剑的成色?”

    余冰如给他逼得骑虎难下,终是咬咬牙道:“好,那便请岳雷少侠小心了。”

    她说罢举剑便向小雷掌中的玉笛劈落,霎时只见三尺清锋映日生辉,沉凛剑威实非凡俗可比。

    余冰如一剑既出,心中却陡觉荒唐,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竟当真与这小毛头一般见识起来。

    尤其又看到那玉笛晶莹可爱,正是我见犹怜,闪念间便收回剑中所蕴的大半真力,只盼莫要损毁了那玉笛才好。

    不及霎眼间笛剑相击,只闻叮的一声轻响,赫然却是冰心剑的剑刃被那玉笛生生崩掉一块月牙形的细小缺口,而那玉笛则分明丝毫未损!

第0059章 宾主尽欢

    余冰如眼见冰心剑损毁,不由得惊怒交集,下意识的真力一催,霎那间森凛剑气沛然迸发。

    小雷脸上刚刚露出得意之色,紧接着却又痛哼一声,捂着小臂踉跄退出数步,指缝间已然沁出了殷红的血水。

    余冰如也并未料到,这冰心剑重铸之后竟能将剑气催发至此等境地,满腔痛惜立时化作歉然。

    期艾间只见梁福宽急步上前,一面帮小雷封住穴道止血,一面撕下衣襟为他包扎伤口。

    小雷同样惊愕莫名,回过神来之际却又小脸胀红,瞪着余冰如颤声道:“好……你好!算小爷看错了你!师父说得没错,你们昆仑派的都不是好人!还有你姓祁的,今晚了仇坪上的决斗,你别忘了!”

    这位小爷俨然受了天大的委屈,说罢便转身决绝而去。梁福宽哪敢怠慢,连忙向余冰如和慕云虚一拱手,随即紧追小雷奔出了治剑馆。所幸此时已经有宾客陆续告辞,他们这一走也并不显得如何突兀。

    余冰如樱唇翕张,却终是未曾出声呼唤。慕云跟着吃了一顿排头,暗自苦笑间低声劝慰道:“师姐莫要跟那小毛头一般见识,待会儿我再去求求邢老,一定让他帮你修复冰心剑。”

    余冰如秀眉轻蹙,幽幽一叹道:“我方才没想伤他的,真的只是一时失手而已。”

    慕云连忙点头道:“师姐宅心仁厚,方才必定是手下留情了,而且我看那小毛头伤得也不算重,师姐大可不必担心。”

    余冰如摇了摇头,反腕将冰心剑收入剑囊,觑目间却又怔了一怔,俯身自地上拾起一枚亮晶晶的残片。

    慕云打眼一瞧,只见这残片是由纯银打造,形如半圆而断面齐整,上面还镌刻着精细的缠枝花纹。

    余冰如一面仔细端详,一面沉吟着道:“难怪我感觉方才那一剑劈中了什么坚硬物事,师弟你看这像不像半只手镯?”

    慕云却是迟疑着道:“如果真是手镯,那另一半又到哪里去了,而且像这样齐中剖开,那小雷的胳膊还能保得住吗?”

    余冰如暗道有理,转念间忽然福至心灵,脱口轻呼道:“对了,这应该是臂钏。”

    慕云听得一愣,分明懵懂的道:“‘碧川’?那是什么宝物?”

    余冰如不由失笑,正待向他解释臂钏也是一种贴身首饰,此时却听邢振梁慈和的声音传来道:“古儿你是在跟余姑娘说什么体己话吗,呵……敢情这是连文定的信物都拿出来了?”

    他这话立时激起众人一片哄笑,余冰如只觉面上发烫,一面见礼一面羞急的道:“求邢老莫再取笑晚辈,晚辈跟祁师弟真的并无私情,至于这……半只手镯,更加不可能是那什么,总之绝无此事啊。”

    这时邢稚莺已推着卧龙车走近过来,只听她一本正经的道:“对嘛义兄,就算要送文定信物,也得能拿得出手才对。像你这半个镯子未免太过寒酸了,也难怪人家余姐姐不依呢。”

    众人闻言更加笑得欢畅,余冰如自觉已经无力回天,索性把满含威慑的目光投向慕云,那意思自然是要他遵照前约,主动解释个中误会。

    慕云眼珠一转,清清嗓子郑重其事的道:“师姐说得没错,我们两个真的是清清白白,绝对没有什么越礼之处。请爷爷、义妹以及各位好朋友口下留情,千万莫再戏弄师姐了吧。”

    余冰如听罢才舒了一口气,但目光所及却见众人脸上都露出一副想当然尔的暧昧神情,莫名惶惑之下忽然醒悟过来,忍不住顿足嗔斥道:“祁师弟!你给我……给我认认真真解释!什么‘清清白白’‘越礼之处’的,你简直不知所云!”

    慕云轻啊一声,俨似迷惑不解的道:“怎么了师姐,我都是按照你的意思说的呀,难道你想跟大伙儿说的不是这个,而是咱们已经不算‘清清白白’,而且大有‘越礼之处’了么?”

    众人见他们两人如此‘打情骂俏’,愈发笑得肆无忌惮,其间只听龚海通豪笑道:“咱们江湖儿女,哪用得着这般忸怩作态,依我看余姑娘就别挤兑祁少侠了,大大方方承认你们这段姻缘岂不是好?”

    余冰如还没来得及辩解,便又听温虎臣呵呵一笑道:“祁少侠艺业惊人,更兼豪爽仗义,和余姑娘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两位若不嫌弃温某草莽匹夫,日后等你们喜结连理,可得容我讨一杯水酒啊。”

    余冰如直是欲哭无泪,娇躯轻颤间只听鱼妙荷也谑声道:“小余姑娘听妾身一句劝,你这位情郎实在惫懒得紧,日后成了亲可得加心在意好好管束,切莫再让他招惹别的女子哟。”

    余冰如惨遭轮番调侃,心中只恨没个地缝儿能钻进去,此时却听慕云也干咳一声道:“各位好朋友还请稍安勿躁,我余师姐究竟面嫩皮薄,各位看在下的薄面,这次便饶了她吧。”

    他说罢便即团团作揖,好一派爱护“情侣”的诚恳模样,余冰如却是暗自哀叹连连,险些忍不住拔出冰心剑来,先将这泼皮无赖的师弟踹翻在地,然后一剑割去他那条惯于颠倒黑白、惹事生非的舌头。

    邢振梁自然对一切心知肚明,暗自莞尔间朗笑道:“好了,今日承蒙各位好朋友捧场,老朽这寿宴做得舒心、做得畅快,再加上古儿又认祖归宗,哈……老朽便是隔些天给阎王爷请去过堂也不怕了。”

    众人闻言皆是会心一笑,邢稚莺却颦眉娇嗔道:“爷爷~好好的过六十大寿,干嘛偏要说这样不吉利的话,人家还盼望您长命百岁啊不对,还盼望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呢。”

    邢振梁失笑道:“行啦莺丫头,爷爷也不敢奢望长命百岁,那不成老妖怪了吗?哈……只要能看着你欢欢喜喜嫁了人,再将这殛星神锤圆圆满满接过去,爷爷也就该安心闭眼啦。”

    邢稚莺登时红霞扑面,众人也随着开怀大笑,至此寿宴终于到了曲终人散之时。

    慕云陪同邢振梁祖孙两人,将余下的贺客陆续送到治剑馆大门之外,几番往来应酬自然是不在话下。

第0060章 祖孙密谈

    直至送罢宾客又帮忙张罗着收拾了宴席,慕云才醒觉余冰如不知何时已杳无踪迹,暗自尴尬间只听邢稚莺吃吃低笑道:“祁~大哥,我跟爷爷可都已经为你卖力说项了,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本事喽。”

    慕云脸上发热,挠挠头干笑道:“都怪我太过孟浪,看来师姐是真的生我气了,爷爷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可曾留意到师姐的行踪?”

    邢振梁缓缓摇头道:“不曾,或许余姑娘还在治剑馆之中吧。”

    慕云唔了一声,却又有些不放心的道:“那不如这样吧,便有劳义妹帮我在府里找找,我出去打听一下看有没有人见过师姐。另外待会儿我在城外有个约会,今晚即便能回来,估计也得戌正往后了。”

    邢稚莺点头答允,邢振梁则和声道:“余姑娘颇识大体,古儿你也不必太过悬心,这平凉城门子正时分关闭,记得在那之前返回便可。”

    慕云道了声是,当下便辞过邢振梁祖孙两人,径自出大门而去。

    这边邢稚莺也吩咐下去留意余冰如的行踪,接着亲自将卧龙车推回邢振梁的居所。

    请安之后正待告退,邢振梁却微微一笑道:“莺丫头且慢,今日崆峒派当众提亲之事,你想必也听说了吧?”

    邢稚莺俏脸泛红,垂首涩声道:“嗯……不过孙儿并不想嫁给庞大哥,爷爷您肯定也没打算应承他们吧?”

    邢振缓缓点头道:“话是这样说没错,可你毕竟也不小了,总得尽快找个婆家呀。”

    邢稚莺脸上更红,纤足一顿撒着娇道:“爷爷~人家哪里就不小了嘛,干嘛要这么急着找婆家?不然您看余姐姐都二十出头了,还不是一样待字闺中?”

    邢振梁嘿的一笑,不以为然的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别老想着拿旁人做挡箭牌,何况莺丫头你小不小且不说,爷爷却当真已经老了,这件事情若不办得妥妥帖帖,你教我如何能够安心?”

    邢稚莺正待辩驳,邢振梁已摆摆手道:“什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等蒙神骗鬼的车轱辘话再也休提,莺丫头你只须老老实实回答,上次爷爷跟你提过的那件事情,如今你考虑得如何了?”

    邢稚莺心里咯噔一下,片刻方嗫嚅着道:“我……孙儿其实是觉得,人家龙大哥堂堂武林状元,背后不知有多少名门侠女、大家闺秀惦记着呢,孙儿自忖才慧平庸,实在不敢跟人家争抢这烫手山芋。”

    邢振梁隼目一凝,凛然正声道:“不可妄自菲薄,且不说才慧如何,我天山派前后六百年基业,武林中能比肩者屈指可数。莺丫头你将来注定是中兴本派的一代宗师,自然足以匹配龙少侠。”

    邢稚莺暗自苦笑,同样整整颜色道:“即便爷爷您说得有道理,但一厢情愿也没用啊,先前您嘱咐孙儿多亲近龙大哥,可人家根本就对孙儿爱搭不理,您总不能强逼着人家来娶孙儿为妻吧?”

    邢振梁神色略缓,轻咳一声道:“敢情莺丫头你是在担心这个,那如果爷爷担保龙少侠愿意娶你为妻呢?”

    邢稚莺闻言一惊,讷讷间只见邢振梁微笑道:“这是苑盟主的亲笔贺信,你拿去仔细看看。”

    他说罢便递过一张薄薄的信笺,邢稚莺愈发心慌,片刻方鼓起勇气接过信笺,通读之下却由不得她面红过耳,一颗螓首垂得低而又低,半晌说不出话来。

    邢振梁察颜观色,不温不火的道:“苑盟主亲自写信代龙少侠提亲,眼下只要莺丫头你愿意,这门婚事便能拍板定案,明年开春你便是现成的新嫁娘。”

    邢稚莺娇躯剧颤,蓦地抬起头来,满蕴泪光的道:“爷爷,可是孙儿真的不喜欢龙大哥啊,像这样生拉硬拽的凑成一对,以后我们两个都不会幸福的。”

    邢振梁不为所动,反而语重心长的道:“莺丫头你年少无知,看不出何谓浑金璞玉,但爷爷这六十年来阅人多矣,难道你连爷爷的眼光都不愿意相信?”

    邢稚莺委屈之色更甚,转念间又呜咽道:“其实苑盟主看上的并不是孙儿这个人,更多的却是爷爷您教给孙儿的那部雪舞孤鸿剑法吧?这信里面还说什么‘同加参详’,他们的用心岂不是昭然若揭?”

    邢振梁似是一滞,勉强不动声色的道:“这不关你的事,何况苑盟主所言非虚,这部雪舞孤鸿剑法确实存在极大的隐患,倘若真能借此互相印证、弥补缺陷,那对两派而言都是大大的幸事。”

    邢稚莺神色数变,终是颤声道:“爷爷……即便您期望孙儿能够中兴天山派,那依靠咱们自己的力量就不成么?干嘛非要攀附昆仑派的势力,甚至为了得到他们的支持,把孙儿都卖给他们?”

    邢振梁目光一寒,断然叱喝道:“放肆!你……你这忤逆畜牲!说的是什么糊涂话?!我……咳……咳咳……”

    他这下情绪激动,忍不住连声剧咳,邢稚莺哪敢怠慢,连忙忍住眼泪上前为他捶背顺气。

    如此过了片刻,邢振梁终于缓过劲来,跟着长叹一声道:“……你这丫头大言不惭,爷爷已是行将就木,而你又不过是个柔弱女孩儿,这中兴本派的一副重担,凭咱们祖孙如何能挑得起它?”

    邢稚莺眼眶泛红,却是毅然决然的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何况咱们若是靠了人家的支持才能中兴,那将来不也得看人家的脸色?孙儿……孙儿又如何能在余姐姐他们面前抬得起头来?”

    邢振梁摇了摇头,颇见萧索的道:“有志气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却是另一回事。你这丫头自称不喜欢龙少侠,那难道是已经有了其他合意的少年郎?”

    邢稚莺心里打了个突,连忙否认道:“爷爷您别多心,孙儿眼下年纪还小,只想早日学成本领,好帮着爷爷中兴天山派,哪有什么闲心去结交少年郎?”

    邢振梁目光凝注,却是冷冷的道:“是吗?那爷爷倒有件事情想跟你求证,最近半个月以来,你多次领着一名少年出入神炉禁地,那么此人究竟是谁?”

第0061章 真假学古

    邢振梁一语既出,直把个邢稚莺惊得目瞪口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半晌方难掩心虚的道:“那人……只是一个寻常朋友,爷爷您……不必理会他。”

    邢振梁面沉似水,语声清冷的道:“果然只是寻常朋友?那为何不禀报给我知晓?”

    邢稚莺勉强镇定心神,却仍是结结巴巴的道:“孙儿……孙儿是觉得,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所以……所以不必……”

    邢振梁隼目凝寒,鼻中沉哼一声道:“不算什么大事?神炉禁地何等紧要,若是外人有意混入刺探破坏,出了乱子你担当得起吗?”

    邢稚莺大为局促,顿了顿方嘤声道:“爷爷明鉴,孙儿也是为了救人,不得已才带他前往神炉禁地,用九霄劫火帮他炼化体内的毒质,我们……真的没做过什么别的事情。”

    邢振梁冷冷一哂道:“你们去做什么我当然一清二楚,否则又岂容你们如此逍遥?前些日子诸事繁忙也就罢了,今天你却得给我原原本本解释清楚,那少年究竟是什么人,你又为什么将他带来驱毒?”

    邢稚莺原本还道自己隐瞒得天衣无缝,此刻听罢却禁不住冷汗涔涔,满心惶惧之下嗫嚅着道:“是……其实那人是为了保护孙儿,才不慎中了恶贼的毒镖,所以孙儿才责无旁贷,只能尽心帮他驱毒。”

    邢振梁听得一怔,随即不豫的道:“你这丫头一贯争强好胜,怎地又得罪了擅使毒镖的恶贼?”

    邢稚莺暗呼冤枉,当下小心翼翼的道:“爷爷您还记得吧,月前咱们家遭了贼,就是那毒脚仙涂悍彪?”

    邢振梁恍然一悟,却愈发皱眉道:“原来你跟涂悍彪打过照面,那为何不曾向我提起?”

    邢稚莺俏脸泛红,垂首羞涩的道:“那是……那是因为当天晚上,孙儿不巧……正在……正在沐浴,所以……”

    邢振梁登时哑然,摆摆手打断道:“好了,唉……你这丫头,丫头终归是丫头。所以便是那少年帮你打退了涂悍彪,而他自己却遭了涂悍彪的暗算?”

    邢稚莺想到当晚的情形,一时之间更是面红似火,片刻方轻轻点头道:“是啊,孙儿那时……行动不便,若不是他仗义出手,只怕……只怕孙儿……”话到此处再也说不下去,眉梢眼角皆是羞不自胜。

    邢振梁冷眼旁观,却是沉着脸道:“‘仗义’出手是吗?此人深更半夜出现在你房里,又能是什么正经路数?甚至有可能他根本就是涂悍彪的同党,一搭一唱趁机向你卖好,由此便可见其险恶用心。”

    邢稚莺哧了一跳,慌忙辩解道:“不是的!他……他只是因为囊中羞涩,万不得已才来咱们家酬些盘川,绝对不是涂悍彪的同党。”

    邢振梁为之一哂道:“看我说什么来着,即便不是同党也是同行,此人夤夜潜入做贼,你却还要帮他遮掩,哼……真是不辨是非。”

    邢稚莺脸上发烧,垂首低低的道:“他也是没法子嘛,何况爷爷您不是一向教导孙儿要轻利重义、锄强扶弱,像他就是……唔……”

    话说到这儿她也觉出不对,邢振梁更加连连冷笑道:“好个‘轻利重义’,好个‘锄强扶弱’,莺丫头你这意思是他合该锄了咱们家来扶他自己了?”

    邢稚莺闻言窘得作声不得,邢振梁却余怒未消的道:“此人是否与涂悍彪勾结且先不论,但只是因为盘川不济便入室行窃,这等恶行实在不容宽谅。”

    邢稚莺大不以为然,张张嘴却是欲言又止,邢振梁见状语重心长的道:“莺丫头你年少无知,不晓得江湖上的鬼蜮伎俩,此人身份背景到底为何,你细细说来给爷爷参详。”

    邢稚莺略一迟疑,终是讷讷的道:“他……他自称是昆仑派入室弟子,名叫……名叫祁学古。”

    邢振梁登时错愕,随即哈哈一笑道:“那还有什么疑惑,此人冒名顶替,必定心怀不轨,少时捉了一审便知。”

    邢稚莺面现苦笑,摇摇头道:“爷爷您错了,真正的祁学古就是他,余姐姐身边那个才是假的。”

    邢振梁又是一愕,跟着怫然不悦的道:“荒唐!难道余姑娘连自家师弟都不认得,反而是你能分辨真假?”

    邢稚莺看看无法,只好将夜审慕云之事和盘托出,邢振梁听得脸色数变,一时之间沉吟不语。

    邢稚莺看邢振梁神色阴晴不定,忐忑之下又解释道:“孙儿也是看这位慕云大哥满怀诚挚,不想他一腔热望就此落空,所以才答应帮他暂时保密的。”

    邢振梁想到今日开始锻造之前,慕云的确说到还有一件要事打算向他禀告,想必他要说的便是自己的真实身份了,可如此一来阴差阳错,倒着实让人啼笑皆非。

    心下暗自苦笑两声,邢振梁终是整整颜色道:“云儿的身份我自会向他求证,反而是你这丫头越大越没家教,女孩儿家深更半夜跑去男子宿处,你成何体统?”

    邢稚莺也觉出不妥,当下红着脸道:“孙儿也是担心余姐姐不明真相,稀里糊涂受了人家的骗,所以脑袋一热,就没想那么多嘛。”

    邢振梁瞪她一眼道:“年纪也不小了,行事还如此莽撞,差幸云儿这孩子秉性纯良,否则若真遇上个心怀邪妄的奸恶之徒,凭你那点微末本领能应付得来吗?”

    邢稚莺大是不服,嘟起小嘴道:“爷爷~孙儿好歹也夺过探花女郎的名头,您怎么能这么瞧不起人?何况他那时候还有伤在身,孙儿应付起来绝对绰绰有余。”

    邢振梁沉哼一声,不以为然的道:“你这丫头真不知天高地厚,爷爷一句话放在这里,就凭你眼下这点能为,哪怕三个叠一块儿都不是云儿的对手。”

    邢稚莺气沮不已,忍不住娇哼道:“左一个云儿、右一个云儿,爷爷您跟他相识才不到半日,怎么就对他这么亲近推重,哼~偏心也不是这样偏法。”

    邢振梁看她大发娇嗔,心中虽是万般疼惜,面上却依旧严肃的道:“爷爷相人自有心得,云儿毕竟龙非池中物,日后你便能知晓。”

第0062章 抗辩无果

    邢稚莺看邢振梁说得郑重其事,当下也只能唯唯应是,随即只听他又道:“反观你那位真正的祁学古,即便他的确出身昆仑派,以行径而论也绝非正人君子。”

    邢稚莺神色稍敛,鼓足勇气辩解道:“一时行差踏错也不能全盘否定啊,何况温寨主他们一干劫富济贫的绿林好汉今天前来祝寿,爷爷你不一样跟他们结交了么,那为什么偏偏就不肯体谅祁学古呢?”

    邢振梁似是一滞,暗自运气间只听邢稚莺接着又道:“纵然祁学古有千般不对,可他那晚毕竟没有趁人之危、欺侮孙儿,所以……孙儿觉得他就是正人君子。”

    说话间她脸上已透出一种莫名的光辉,神态也变的十分温柔。

    邢振梁毕竟是过来人,眉峰紧锁间生硬的道:“好……有自己的看法是没错,但你既与这位祁‘君子’如此投缘,那是否有意委身下嫁?”

    邢稚莺不意他有此一问,惊惶之下语带轻颤的道:“爷爷这话是从何说起,孙儿虽然敬佩祁学古的为人,但我们两个清清白白,哪里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邢振梁心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于是斩截的道:“既然如此你便答应爷爷,今后不再与这位祁‘君子’见面,他的行踪告知我,我担保医好他的毒患便是。”

    邢稚莺自然打死也不敢说出祁学古此时就藏在她闺房里,况且心中也实在不愿就此与他两不相见,一时之间柔肠百转,美眸之中泪光濡濡,却不知该如何相应。

    邢振梁看她不答,无奈之下正待继续施压,此时却听门外一个娇脆声音恭恭敬敬的道:“老爷安好,小姐为了给您庆生,亲手为您做了长寿面,特意差遣婢子送来请您品尝。”

    邢稚莺听出这正是自己那名贴身侍婢绣绣的声音,邢振梁则是眉峰一轩,心念电转间扬声道:“知道了,你送进来吧。”

    绣绣应了声是,推开虚掩的房门走了进来,打眼之间觑得分明,赶紧又施礼道:“小姐安好,婢子照您的吩咐将长寿面送来了。”

    邢稚莺神思不属的点了点头,绣绣似乎也觉出气氛有异,便将手捧的一只盖碗放在邢振梁身旁的桌案上,低眉顺眼的道:“老爷请慢用,婢子告退。”

    邢振梁冷目睥睨,却是沉声道:“慢着,我有话问你。”

    绣绣垂手而立,略显局促的道:“是,婢子恭听老爷问话。”

    邢振梁鼻中一哼,语带威压的道:“小姐近日行为可有异常,你给我如实道来。”

    绣绣心下着慌,可又不敢偷眼去看邢稚莺,只能战战兢兢的道:“婢子……婢子不知,老爷您说的异常是指什么?”

    邢振梁隼目一凝,紧盯着她道:“你贴身服侍小姐,难道会不晓得什么叫做异常?”

    绣绣打了个哆嗦,顿了顿方涩声道:“是……是婢子糊涂,小姐这些日子喜欢出去散心,有时便在外面的客栈投宿。像……像昨天小姐就去了骆家集,正好碰上余小姐,便跟她在客栈里休息了一晚。”

    邢振梁面色沉冷,不疾不徐的道:“既然知道小姐行为异常,那为何不来向我禀报?”

    绣绣身子轻颤,畏畏缩缩的道:“老爷您……并未禁止小姐外出,所以婢子觉得这事也属寻常,就没敢多嘴……”

    邢振梁双目中寒光电射,霍地打断道:“放肆!你这是在把责任往我身上推了?你觉得?你是什么身份?不要以为莺丫头宠你,就真把自己也当成主子!”

    绣绣吓得面色惨白,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泪眼盈盈的道:“是婢子该死,以后婢子一定谨记身份,决不敢再自作主张,不管大事小情,都会及时跟老爷报备。”

    邢振梁冷笑一声,紧逼着又道:“好!那我再问你,小姐近日可是与一名姓祁的少年过从甚密?”

    绣绣早已成了惊弓之鸟,闻言更禁不住骇然变色,邢振梁见状愈发冷厉的道:“看来这件事情你也参与其中了吧?哼!我把你这轻浮恶婢!平日不知进言匡正少主也就罢了,但遇到事情不仅隐瞒不报,甚至多半还要从旁调唆,你教我如何能够容你?!”

    绣绣吃了他这一番呵斥,险些心胆俱裂,涕泗交流间呜呜咽咽的道:“求老爷……明察,婢子……绝没有什么……从旁调唆,至于那名……祁学古,他……他也不是坏人啊。”

    邢振梁见状更生嫌恶,索性冷哼一声道:“够了,念在你这些年服侍莺丫头起居还算用心,我便也不要你那典身钱了,明日再去找冯管家领五十两纹银,然后离开治剑馆,从此生死富贵、各安天命。”

    绣绣闻言直是如遭雷殛,忙不迭的连连叩首,放声哀泣道:“老爷千万开恩啊!婢子服侍小姐小姐不周,的确罪该万死。这条命早就是治剑馆的了,若是老爷当真容不下婢子,那干脆赐婢子一死吧!”

    邢振梁不为所动,仍是冷然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寻死觅活有什么用?明日午后若再让我看见你在府里逗留,自然会有人拿棍棒赶你出去,到时你若真的不要性命,便将脑门往棍棒底下凑吧。”

    绣绣哭得梨花带雨,正在六神无主之际,却听邢稚莺同样哽咽着道:“爷爷您不必拿绣绣撒气,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根本不关她的事。您答应我不再为难她,我……我便也答应您,决不再见祁学古。”

    邢振梁要的就是她这句话,略一沉吟便咳声道:“罢了,既然是莺丫头求情,我便饶你这轻浮恶婢一次。不过你得给我牢牢记住这教训,如有再犯绝不轻饶。”

    绣绣如蒙大赦,再次连连叩首道:“谢谢老爷,谢谢小姐,婢子今后一定痛改前非,绝不再犯。”

    邢稚莺一语既出,心中只觉空落落的煞是难受,这时终于忍不住眼泪扑簌而下,掩面低泣着夺门而去。

    邢振梁自然能体会到她此刻的心情,但除了暗道一声无奈也实在别无他法,目光不觉落在那盛了长寿面的盖碗上面,原本紧绷的脸上终于也露出几分欣慰之色。

第0063章 红袖神相

    慕云离了治剑馆,一路行来却并未打听到余冰如的行踪,失望之余又想到自己先前的种种言行,似乎真是有些太过冒犯了她。

    如今惹得她恼羞成怒、不告而别,这才叫自作自受,心急吃不着热豆腐啊。

    正在长吁短叹、神思不属之际,耳边却忽听一个清脆声音道:“这位公子请暂留玉趾,寒生有一言相告。”

    慕云闻言一怔,打眼只见道旁一人正向自己颔首示意,看来他口中的“公子”的确是自己了。

    慕云暗生纳罕,端看此人稳坐折椅之上,面前摆着一张长几,几上左置签筒、右排纸笔,几前则是一只矮凳,几侧立着一面卦幡,上面以浓墨写就四个大字“绣口直断”。

    慕云看罢晓得这是一处卦摊,只不过寻常算命先生幡上所书应当是“铁口直断”四字,却不知这位仁兄所标榜的“绣口直断”又是什么典故?

    心中既生好奇,慕云便也依言走近,跟着拱手为礼道:“这位先生是叫在下吗?咳……在下这等寒酸模样,可当不起那‘公子’的称呼啊。”

    此时天光已暗,唯见那座中之人一身纯白袍衫,闻言微微一笑道:“所谓‘公子’只是敬称而已,正如公子称呼寒生为‘先生’一般,所以公子也大可不必执着于此不是吗?”

    慕云心忖此人倒也有趣,于是打个哈哈道:“先生言之有理,未敢请教尊姓大名?”

    座中之人亦含笑道:“公子客气了,寒生卖卦为生,别号‘红袖神相’。”

    慕云暗暗点头,想必那‘绣’口直断便是出自他这红‘袖’神相的尊号了,如此倒也算得上贴切。

    但转念间他又微觉诧异,于是干咳一声道:“幸会幸会,先生的尊号的确雅致,但正所谓‘碧纱待月春调瑟,红袖添香夜读书’这‘红袖’二字本来是指妙龄佳人,先生以之为号似乎有些不妥吧。”

    那“红袖神相”似是一滞,顿了顿方凝声道:“看来果如寒生所见,公子你五煞冲斗、恰逢劫数,此刻已然神思俱乱、心意不属,否则又怎么会不辨男女呢?”

    慕云登时愕然,睁大眼睛仔细看去,只见这位“红袖神相”虽然身着儒服、发拢纶巾,面上却生得盈眉凤目、绛唇点朱、桃腮潋滟、粉颊欺霜,真是好一个清丽秀致的美人儿。

    慕云不由得脸上发热,赶忙躬身为礼道:“神相姑娘恕罪,是在下想当然了,方才出言无状,请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那“红袖神相”面色和缓,微一颔首道:“无妨,寒生久走江湖,似公子这般惊异者也不知见过多少。倒是公子你眼下确有一步劫数,便请拨冗稍坐,听寒生细细分说如何?”

    慕云方才唐突了佳人,此刻自然不好拒绝,只得依言在几前坐下,俨似恭谨的道:“神相姑娘请说,在下洗耳恭听。”

    那“红袖神相”双目微阖,不温不火的道:“公子恕寒生斗胆揣测,你此去该是为了寻人吧?”

    慕云心中一动,便即点头道:“神相姑娘所言不错,那你可知我寻的是何人?”

    那“红袖神相”指拈法诀,略一推算便肯定的道:“公子欲寻者乃是一名女子,而且与你关系十分亲密,可是如此?”

    慕云心下有谱,面上却故作讶异的道:“神相姑娘真神人也,那请你再算上一算,我欲寻的这名女子到底姓甚名谁?”

    那“红袖神相”抿嘴一笑道:“这便须公子你配合一下了,此处纸笔俱全,公子请随意写下一字,寒生便能从中觑出端倪。”

    慕云点了点头,拿过纸笔写了一个云字,恭恭敬敬的递给那“红袖神相”。

    那“红袖神相”接过一瞧,不禁蹙着眉尖道:“啧……公子这字果然自成一格,嗯……自成一格。”

    慕云摸摸下巴,干笑着道:“在下写的字确实丑怪,神相姑娘还认得吧?”

    那“红袖神相”淡淡的道:“无妨‘云’者浮物也,飘泊难定之物也,看来公子正在背井离乡之中,可是如此?”

    慕云为之莞尔道:“这个自然,在下分明楚地口音,如今却到了西凉,岂不正是背井离乡么?”

    那“红袖神相”暗自一滞,勉强不动声色的道:“公子这字笔力千钧、气魄非凡,想必是江湖中人吧?”

    慕云依旧含笑道:“那也不错,在下衣着如此寒酸,谈吐却又不似寻常贩夫走卒,再加上落笔丑怪不堪,断断不会是读书人,思来想去也只能是混江湖的了。”

    那“红袖神相”又是一滞,顿了顿方正色道:“云乃是由水气所聚,而如今又正值寒冬,水遇冷则结冰,所以公子欲寻之人,名字之中是否有一个‘冰’字?”

    慕云这才一怔,心念电转间轻咳一声道:“不错,那神相姑娘可知她名字里另一个字是什么?”

    那“红袖神相”略一沉吟,纤手一拍几案道:“是了,公子眼下命犯桃花,那另一个字必定以‘女’字为偏旁。而‘云’字又有言说之意,言说离不开口舌,‘女’字再加‘口’字乃是一个‘如’字,所以公子欲寻之人必定是叫做‘冰如’吧?”

    慕云听这位“红袖神相”说得如此精准,反倒令人难以置信,当下便心中一动,目光炯炯的打量着她,想要自她神态之中觑出些许蛛丝马迹。

    那“红袖神相”被他看得暗生窘迫,扭脸清咳一声道:“公子还不曾回答寒生,未知寒生方才所说是否中的?”

    慕云微微一顿,忽地沉声道:“神相姑娘莫非见过我余师姐?是她请你来消遣在下的?”

    那“红袖神相”闻言一怔,随即不悦的道:“公子这话好没道理,难道你不信寒生真有推算之能?”

    慕云摇摇头道:“神相姑娘收了神通吧,在下知道你必定是有备而来,还请告知余师姐行踪为要。”

    那“红袖神相”更见不忿,面凝寒霜的道:“公子欲寻的那位‘余冰如’姑娘,寒生的确已经算出她身在何方,不过寒生向来是以卜卦维持生计,公子还请先奉上卦金一两,之后寒生才能如实相告。”

第0064章 冬夜食摊

    慕云已经认定那“红袖神相”是在故弄玄虚,自然也不肯再跟她夹七缠八下去,闪念间伸手便擒向她搁在几上的皓腕。

    满拟这下对方必会出招拆解,孰料那“红袖神相”却只是发出一声惊呼,连动都没来得及动,便被他当场扣住了腕脉。

    慕云顿觉入手一片纤细柔软,错愕之下只听那“红袖神相”痛吟道:“啊!你这登徒子!想对本神相做什么?!”

    慕云一时大窘,忙不迭的放开她的手腕。

    那“红袖神相”却已是珠泪盈睫,兀自恨声斥骂道:“无耻下流的淫贼!不愿付卦金也就罢了,你竟还敢对本神相图谋不轨!哼!真当这天底下没有王法吗?”

    慕云给她骂得狼狈不堪,万幸此时夜幕将临,道路之上行人稀少,还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乖露丑。

    不过饶是如此,他毕竟理亏在先,当下只能陪着小心道:“神相姑娘千万息怒,方才的确是在下行事莽撞了,不过在下绝对没有图谋不轨,此心天日可见。”

    那“红袖神相”一面痛惜的揉着手腕,一面满怀怨怼的道:“说得冠冕堂皇,谁知道你是不是口是心非,本来就谋算着占本神相的便宜?不行,今天你必须负责,否则休怪本神相告到官府,治你个调戏良家妇女之罪。”

    慕云愈发窘迫,无奈讪讪的道:“罢了,总之是在下之过,神相姑娘想要在下如何负责,在下若是力所能及一定不会推辞。”

    那“红袖神相”冷哼一声,伸出白玉般的手掌道:“卦金一两,汤药费十两,合计十一两拿来,本神相便不与你计较。”

    慕云登时一滞,为难的道:“这汤药费未免太多了,在下囊中羞涩,一时之间只怕拿不出这许多银子。”

    那“红袖神相”凤目圆睁,分明不信的道:“区区十一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公子你是在骗小孩儿吗?本神相初来乍到,今晚投店的钱都还没着落,公子你若再赖账不给,那本神相岂不是要露宿街头?”

    她说罢眼眶又红了起来,看起来当真是楚楚可怜,慕云更加心生歉疚,略一思索便咳声道:“那不如这样吧,神相姑娘先带在下找到余师姐,她身上应该有银子能拿来赔你。”

    那“红袖神相”沉吟有顷,终是点头道:“好吧,不过公子你可得说话算话,十一两银子到时结算,一分都不能少。”

    慕云虽不知这位“红袖神相”是否真有推算之能,但她看来的确对余冰如的行踪有所掌握,当下便欣然道:“神相姑娘尽管放心,大丈夫一言九鼎,到时候绝不会短了你的。”

    那“红袖神相”又深深的盯了他一眼,这才动手折叠起桌椅板凳,命慕云一股脑都扛在肩上。

    她自己则收拾了纸笔签筒等一应诸物,又持了那支手书“绣口直断”的卦幡,两人就此相随穿街过巷而去。

    夜幕低垂,月光浅淡,长街之上行人寥寥,其间但见一名红衣少女怏怏挪步,低垂螓首之际无声饮泣,敢情正是方自治剑馆中出走的邢稚莺。

    她先前迫于无奈,在邢振梁面前答应了不再与祁学古相见,满心委屈之下便即夺门而出,甚至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更换。

    而此际正是隆冬时节,晚间尤其冷风刺骨,饶是她大小姐体质特异、不畏严寒,却仍然下意识的环抱双臂,娇躯瑟缩之间更显露出几分柔弱。

    恍恍惚惚的刚转过一处街角,忽然一股热气迎面传来,抬眼处只见道旁一家小食摊正值生意兴隆。

    熊熊炉火上炖着香喷喷的羊羔肉,雾气氤氲的汤锅里煮着细白筋道的面条,委实令人禁不住食指大动。

    邢稚莺登时心头一暖,这才醒觉白日里只顾忙碌应酬,竟没来得及好好慰劳自己。

    只不过转念间又想起这一次出来得太过匆忙,以致于连银钱都没带在身上,当下也只能暗吞口涎,反而更添几分沮丧。

    正在踟蹰不前之际,那小食摊的摊主却已经看到了她,这位摊主约摸四十岁年纪,身形矮胖却手脚麻利,这时只见他喜形于色,殷勤招呼道:“大小姐您来啦,我老吴今儿可真是鹏必生龟了,哈……还是照老样子上是吗?”

    原来邢稚莺还是这家的熟客,闻言不禁莞尔道:“吴大叔你怎么又忘了,不是‘鹏必生龟’,是‘蓬荜生辉’才对。”

    胖摊主哈哈一笑道:“龟啊辉的都一样,反正大小姐知道我老吴的意思,您快来这边坐,拉面和羊羔肉都是现成的。”

    邢稚莺脸上微红,摇摇头道:“不用了吴大叔,我刚刚吃过饭,就是随便走走。”

    胖摊主察言观色,心下也自有谱,于是爽朗一笑道:“既然是随便走走,那也就随便坐坐嘛,瞧大小姐您这衣裳单薄的,可别真冻坏了身子。来来来,算是我老吴求着您的,来这边坐下歇会儿再走。”

    邢稚莺眼见盛情难却,只好依言来至火炉旁边的一个位子坐下,熊熊火光伴着蒸汽一起传来,身上立时感到融融暖意。

    心中的阴霾不觉也冲淡了几分,反而还生出几许莫名感动,竟险些当场落下泪来。

    慌忙抬手擦了擦眼睛,邢稚莺正在为自己这没出息的劲儿啼笑皆非,此时那却见胖摊主左手端着一碗热乎乎的拉面,右手托着一碟嫩油油的羊羔肉,不由分说便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跟着笑眯眯的道:“大小姐慢用,只当是赏我老吴的面子。”

    邢稚莺心下着慌,赶忙推拒道:“吴大叔别忙活了,我真的不饿……”

    话才说到一半,肚子里却传来一阵不合时宜的咕噜声,霎时直让邢稚莺羞得面红过耳。

    正在手足无措之际,却听胖摊主呵呵一笑道:“好啦大小姐,今儿是我老吴请您的,您就算不饿也挑几筷子。不然人家还以为是我老吴手艺差劲,送上门的吃食都被推了,那我可就没脸再做生意喽。”

    邢稚莺又是害羞又是感激,再加上平日里的确是与这位胖摊主相熟,索性便也放下矜持,红着脸细声道过谢,便低头品尝起那熟悉的美味来。

第0065章 仗义面贩

    虽然腹中饥饿,但大家闺秀总须注重仪态,邢稚莺正自小快朵颐,却忽听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遥遥传来道:“那臭小娘儿也不是好东西,我看她八成是迷上了别的小白脸,这才对庞师兄不冷不热的。”

    话音方落,便听另一人嘿然道:“那小**有没有迷上小白脸都无所谓,关键是邢老头不愿意招庞师兄做孙女婿,偏偏庞师兄又招惹了那姓祁的龟儿,这才叫六月债、还得快啊。”

    邢稚莺听罢既羞且恼,循声望去果然见到是崆峒派的杜泽韬和侯魁正结伴行来,这两人显然都喝了酒,只听杜泽韬又醉醺醺的道:

    “其实那臭小娘儿哪儿比得上姚师妹,你看她长得又高又瘦,简直就像根拴马桩子,庞师兄真是瞎了眼睛,放着千娇百媚的姚师妹不理,偏要去讨好那臭小娘儿。”

    侯魁打了个酒嗝,邪邪一笑道:“瘦也不打紧,那地方有肉就行了嘛,只不过如今庞师兄竹篮打水一场空,姚师妹又会一门心思向着他,咱们两人可得靠边站喽。”

    邢稚莺本来便给他们两人一口一个“臭小娘儿”“小**”气得不轻,这时又见侯魁脸上一副猥琐表情,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作色嗔斥道:“你们两个!满口污言秽语,还算什么名门大派的弟子?”

    杜泽韬和侯魁全没料到竟会在这里遇上她,失惊之下各自怔忡不已。

    邢稚莺余怒未消,又冷哼一声道:“怎么了?没话说了?哼!只会在背地里嚼舌根子,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杜泽韬酒醒了一半,脸上发烧之际不由自主的退了半步,侯魁却是酒壮色胆,上下打量间干笑道:“邢大小姐真是好兴致啊,大晚上打扮得花枝招展,莫不是在这儿等情郎相会?”

    邢稚莺给他一双色眼看得浑身不自在,听罢更加气得娇躯轻颤,当下戟指厉斥道:“你莫要胡言乱语!我看在你是喝醉了酒,也犯不着跟你一般见识,你们快给我有多远走多远!”

    杜泽韬闻言如蒙大赦,拉着侯魁便欲退走,孰料侯魁却一把挣脱,跟着邪笑道:“看来我是猜对了,邢大小姐果然在等情郎,否则干嘛要把我们支开?嘿……像你这样无媒苟合,我可不能坐视不理。”

    他说罢竟是大剌剌的走近过来,伸手便要去抓邢稚莺的肩头,邢稚莺直气得粉脸煞白,便待出招相应。

    此时却见胖摊主一个箭步挡在她身前,紧接着满脸堆笑的道:“这位小哥儿高抬贵手,咱们大男人也犯不着跟小姑娘计较不是?小哥儿不如先喝一碗羊肉汤醒醒酒,就当是我老吴请您的了。”

    侯魁不意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端详片刻方龇牙一笑道:“哦……请我喝羊肉汤是吧,好……好啊好你个不开眼的狗东西啊!”

    他说着话却冷不防一脚正踹在胖摊主肚子上,胖摊主本来听他说“好”已经松了口气,可万没料到竟然会遭此横祸,登时便闷哼一声扑跌了出去,无巧不巧的还正好撞倒了汤锅,随即又发出一声惨叫。

    邢稚莺反应过来之时已经相救不及,满心愧悔之下也无暇跟侯魁理论,赶忙冲上前去察看胖摊主的伤势。

    胖摊主吃侯魁那一脚已然不轻,脸上更被泼出来的面汤烫得殷红浮肿,此时已经疼得晕了过去。邢稚莺见状又是惶急又是自责,泪水直是在眼眶里打转。

    侯魁却是哈哈一笑,好整以暇的道:“唷~邢大小姐私会的情郎,难道就是这肥蠢丑怪又不自量力的面贩?啧……那可真称得上眼光独到啊。”

    场中其他食客眼见场面失控,几乎都已经溜之大吉,只余下一名书生打扮的少年冷眼旁观,此刻只听他鼻中轻哼道:“这位吴老板见义勇为,着实令人钦佩,远远胜过某些恃强凌弱还大放厥词之辈。”

    侯魁斜眼一瞄,分明鄙夷的道:“我道是谁大放厥词,原来又是个肥蠢东西,看你这生得兔儿爷似的模样,难道也想‘见义勇为’一番?”那少年站起身来,却并不理会侯魁,只向邢稚莺拱手为礼道:

    “邢大小姐请了,在下自忖手无缚鸡之力,确实没法为伤者讨还公道,但护送这位吴老板前往医馆救治还力所能及,所以便请邢大小姐将他交给在下吧。”

    邢稚莺肃然起敬,连忙还礼道:“如此便劳烦这位兄台了,不知该如何称呼兄台?”

    那少年勉力接过胖摊主的身子,接着眨眼一笑道:“在下梁斌,日后再与邢大小姐论交,眼下还请你振作精神,为吴老板讨还公道。”

    邢稚莺心中一动,郑重其事的道:“梁兄放心,小妹必不辱命。”

    梁斌微一颔首,当下更不多言,便半扶半拖着胖摊主径自去了。

    侯魁看的冷笑不已,又阴阳怪气的道:“看来邢大小姐还真是喜欢这种的,难怪会看不上我们那位玉树临风的庞师兄了,哈……”

    邢稚莺定了定神,面凝寒霜的道:“方才你也听到了,本姑娘是为伤者出头,可不是故意找你们崆峒派的茬儿,你且留神来吧。”

    侯魁仰天打个哈哈,霍地长剑出鞘道:“哪个还怕你不成?昨晚在骆家集是我一时疏忽、马失前蹄,今晚才教你见识我的手段!”

    暗巷幽深,香泽微闻,慕云跟着那“红袖神相”行得数刻,眼见她七拐八弯越走越往僻静之处,终是忍不住出声招呼道:“神相姑娘且慢,咱们这到底是去往何处,还请姑娘先行示下。”

    那“红袖神相”停住脚步,回头淡淡的道:“公子是在担心寒生诓骗你吗?还是害怕寒生趁着黑灯瞎火暗算你?”

    慕云叹口气道:“神相姑娘先前装作不会武功,在下的确被你骗团团乱转,但你既然敢带在下来到这黑灯瞎火的所在,想必也是艺高人胆大了,所以咱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那“红袖神相”抬手掠了掠耳边的鬓发,跟着展颜一笑道:“公子真是聪明,如此倒也真省下了不少无谓的口舌,呵……小女子名唤商红袖,在此请教公子高招。”

第分卷章 上架感言

    接到责编通知,明天要上架了,虽然早知道会走到这一步,但还是感觉很突然。

    这本书其实很慢热,真正精彩的部分还没有开始,男主角还在成长,女主角甚至还没出场。

    摸着良心说,这会是一个精彩绝伦的故事,但受限于起点网站的诸多规则,后续作者很可能会走上单机自嗨的道路了。

    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履约是作者的责任,后续作者会竭力保证作品的质量,哪怕只有屈指可数的读者追读,也是作者继续创作的动力。

    情怀可以参看作品相关中的《序言沿革篇》,希望能找到志同道合的传统武侠爱好者。

    最后,摘抄书友圈副圈主,起点认证专栏主昆仑怨的一篇专栏,说说对传统武侠现状的一些看法吧:

    诗酒琴棋消永日,流年似水匆匆。

    春花争似舞裙红,繁华如梦幻,惆怅怨东风。

    人近中年愁鬓白,却嗟壮志成空。

    倚栏看剑剑如虹,豪情难自谴,高唱大江东。

    《临江仙诗酒琴棋消永日》【梁羽生】

    传统武侠以金古温梁等大家的作品为代表,延伸至孙晓、凤歌、小椴、时未寒、步非烟等新兴作家的早期作品,流行于上世纪下半叶至本世纪初。而随着网络文学的兴起,传统武侠也登录网络平台,完成了旧貌换新颜的蜕变。

    只可惜传统武侠始终没能搭上网络时代的特快列车,反而一直在边缘地带徘徊,网络时代鲜有流传甚广的传统武侠名作问世,近些年来更以断崖式跌落的趋势迅速离开舞台中央,成为不折不扣的小众题材。

    传统武侠的式微不可辩驳,或许是珠玉在前,后人难以超越,也或许是煊赫多年,读者审美疲劳,更或许是固步自封,再难迸发活力。原因众说纷纭,但结论基本一致,大抵是哀鸿遍野,一片唱衰,少有乐观声音出现。

    写好一本传统武侠小说,需要极其出色的文笔,拥有足够的驾驭古典白话的能力。为此需要作者大量的阅读、积累和练笔,不仅仅是阅读武侠小说本身,也包括其他各类文学经典,尽可能博采众长、兼收并蓄。

    然而这样锤炼出来的文字,相对于伶俐活泼的网络语言,本身就形成了一定的阅读门槛,拒绝了相当一部分读者,尤其是活跃在网络上的主力军年轻读者。漫说是如今苦苦求存的网络传统武侠作家,即便是金古温梁等大家的经典作品,恐怕也没有多少年轻读者有心情去阅读原著,最多是跟着偶像追追影视剧罢了。

    除去文字风格方面的隔阂,传统武侠的硬核侠义精神似乎也显得太过“主旋律”了。侠义精神讲求的是锄强扶弱、悲天悯人,而非打怪升级换地图、顺风顺水直达人生巅峰。在工作压力不断增大、生活节奏不断加快的社会环境下,如果阅读的目的就是消遣放松,那么如何选择自然没有悬念。

    此外传统武侠的表现力和想像力确实也不及如今风靡网文界的其他一些题材,这一点必须承认。毕竟真刀真枪、拳拳到肉,比不上眨一眨眼就毁天灭地来得热血沸腾,而天马行空、快意恩仇,也比不上宫廷朝堂争权夺势、翻覆天下来得惊心动魄。

    传统武侠曾经是国人想像力流溢的土壤,是通向精神自由的彩虹桥,但如今网文界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传统武侠的独特地位早已荡然无存。对于整个网文界的生态而言,这当然是一件好事,但对于缺乏创新、积重难返的传统武侠而言,这又是一件憾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情节组织和人物塑造方面,恐怕很多题材都要从传统武侠吸取营养,或有意或无意,追根究底其实都是老前辈们玩剩下的套路,正是“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此之谓也。

    这样说不是为了证明什么,毕竟“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搔(你懂的)数百年”,老前辈总有退场的时候,只是希望其他题材秉持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给老前辈一点必要的尊重,少一些冷嘲热讽,与人为善,功德无量。

    或许还有人记得一部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传统武侠题材电影《黄飞鸿之王者之风》,这部电影主要展现了世事变迁下的侠义风范、民族大义和家国情怀,里面红灯照的苗三娘临死之前还执意拿起书写“扶清灭洋”的大旗,个人感觉很像如今传统武侠的处境。

    虽然传统武侠很可能已经成为阻碍历史洪流的朽木,但是这杆历经沧桑的大旗,那些还在坚持写传统武侠的人们不希望她倒下,哪怕像苗三娘一样最终被万剑穿身,依旧此志不渝。

第0066章 巷战神相

    随着一声自报家门,但见那“红袖神相”商红袖足下一点,莹白如玉的纤掌带起一片劲风,呼的一声直取慕云胸口而来。

    慕云神态镇定自若,却是既不闪避也不招架。

    商红袖这一掌轻轻易易便按在他胸口之上,掌力凝而未发之际着实难掩诧异的道:“你为何不还手?当真不怕本神相一掌打杀了你?”

    慕云淡淡一笑道:“在下自忖行得正走得端,与神相姑娘又无仇无怨,所以大可不必担心你痛下杀手,结果不也证明在下赌对了么?”

    商红袖微微一顿,语气转冷的道:“你倒有些胆量,但眼下你的性命掌握在本神相手里,所以待会儿问你的话必须老实回答,否则休怪本神相辣手无情。”

    慕云暗自纳罕,面上却极尽诚恳的道:“神相姑娘尽管问,在下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商红袖凤目带煞的道:“那你便老实交代,之前可曾欺侮过任何无辜女子?”

    慕云闻言一滞,不禁苦笑道:“神相姑娘还在记仇吗?咳……在下虽然血气方刚、自命风流,但一向是发乎情而止乎礼,绝对没有欺侮过什么无辜女子。”

    商红袖冷冷一哂道:“好个‘自命风流’,本神相听闻今日你在治剑馆的寿宴上面,曾经与自家师姐当众亲密搂抱、打情骂俏,难道这便是所谓的‘发乎情而止乎礼’?”

    慕云脸上一热,无奈讪讪的道:“当时情况特殊,在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倒是神相姑娘你……莫非真是受了我余师姐的委托,专程来为她打抱不平的?”

    商红袖愈发哂然道:“不必装疯卖傻,你明知本神相所指的无辜女子并非你那余师姐。”

    慕云着实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只能小心翼翼的道:“那神相姑娘不妨再稍作提示,看在下能否想得起来。”

    商红袖粉脸一沉,咬牙冷哼道:“还敢巧言令色!你这禽兽……竟连天真未凿的小女孩儿都下得了手,分明就是死有余辜!”

    慕云哧了一跳,脱口惊咦道:“啊?小女孩儿?哪个?”

    他这“哪个”二字原本是家乡方言,意思是问谁人。不料商红袖却并未听懂,反而怒目喷火、义愤填膺的道:“禽兽!原来你的兽行还不止一件,该杀!”说话间掌力瞬吐,便要震断慕云的心脉。

    慕云暗里大呼冤枉,所幸他也并非全无防范,自一开始便已将护体真气凝聚在胸口,这时趁势点足飞退,连消带卸毫发无伤的躲过了商红袖这志在必得的一掌。

    商红袖虽惊而不乱,霎那间抖手便射出四支卦签,分取慕云两肩及双目。

    慕云肩上还扛着那套桌椅板凳,难免有些动转不灵,见状索性肩头一晃,将那张折椅向商红袖迎面甩了过去。

    折椅在空中受力张开,恰恰挡住那四支卦签的去路,随即只听笃笃连声,四支卦签已尽数钉在椅背之上,而折椅则去势不减,乌云盖顶般直向商红袖袭来。

    商红袖鼻中一哼,娇躯轻轻巧巧的一转,避过折椅同时又是四支卦签脱手飞掷,这次却是一齐攻向慕云的小腹。

    慕云喝了声彩,眼疾手快一把摘下肩上的条凳,堪堪正横在小腹之前。登时又听一阵撞击之声,四支卦签已全被那条凳挡了下来。

    商红袖看慕云一味拿自己的家什挡灾,险些气得七窍生烟,一咬牙剩下的四支卦签也呼的激射而出,分取慕云双膝及双足。

    慕云早有定计,条凳在膝前顺势一抡,立时将那四支卦签砸得飞散开去。

    可也就在这时,倏见商红袖欺身直进,手中卦幡挺若长枪,猛然刺向慕云的咽喉。

    她这一招出手正赶在慕云砸飞那四支卦签的一瞬,谅他也绝无可能再回招自救。

    果然只见慕云顺手抛下那条凳,足下疾点提气飞退,欲图避开这索命一幡。

    商红袖岂容他称心如意,发狠之下势头更显劲急,锐利的幡头带起一阵破空尖啸,追风逐电般直刺而来。

    慕云眼看势难驱避,霍地自肩上取下那最后的一张几案,张开如盾牌一般,当即迎面封挡出去。

    商红袖一声清叱,全身真力运于卦幡之上,随即只听噗的一声闷响,木屑纷飞中那幡头竟而穿透几案,携雷霆万钧之势突刺慕云眉心。

    慕云却似早有预判,间不容发之刻双掌一错,那破损的几案立时将卦幡牢牢卡住,随即只听啪的一声爆响,那卦幡当场齐中断成两截。

    商红袖只觉一道巨力反震而来,手臂酸麻之下再也拿捏不住那半支卦幡,只能满怀不甘的放手踉跄而退,竭尽全力才勉强拿住了身形。

    这一场激斗说来话长,实际却只在呼吸之间,慕云举手便毁去了商红袖的全副家当,心下虽然颇感自得,面上却只淡淡的道:“神相姑娘的法宝想必已经用尽了吧,那能否心平气和的听在下一言呢?”

    商红袖胸口起伏,定了定神方冷哼道:“你这禽兽的确有几分本事,难怪会恁地嚣张,不过本神相也绝非易与之辈,你且留神来吧!”

    慕云看她又要猱身攻上,连忙正色道:“且慢这中间必定有什么误会,神相姑娘不妨先说清楚,那小女孩儿究竟姓甚名谁,在下又是如何欺侮了她?”

    商红面现激愤之色,咬牙切齿的道:“小妹亲口指认你的恶行,那还能有什么误会?你这禽兽罪行累累,竟连她的姓名都不记得了?”

    慕云暗暗称奇,当下耐着性子道:“既然是令妹亲口指认,那可否请她出来与在下对质?”

    商红袖略一迟疑,粉脸紧绷的道:“想要对质也可以,但你必须先束手就缚。”

    慕云不由苦笑道:“神相姑娘这便强人所难了,看你方才出手,分明就是要取在下性命,万一在下束手就缚,而你又不问青红皂白、痛下杀手,那在下岂不是死的冤枉?”

    商红袖为之一哂道:“本神相一向是非分明,平生从未冤枉过一个好人,岂会随便草菅人命?反倒是你这禽兽,倘若当真问心无愧,又何必如此畏畏缩缩,连半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第0067章 定心咒术

    慕云被商红袖的一番话挤兑得哭笑不得,无奈摇摇头道:“那看来咱们是说不到一块儿了,下次还请神相姑娘带令妹一起来找在下对质,这次便恕在下不奉陪了,告辞。”

    他说罢便欲扬长而去,此时却听商红袖冷笑一声道:“你这禽兽果然心中有鬼,否则方才说话的时候,为何竟连本神相的眼睛都不敢看?哼……如此自欺欺人又有何用?”

    慕云闻言一滞,下意识的向商红袖的双眼望去,夜色中只见她那双凤目奇亮无比,好像拂晓时分的启明星一般,内里更似有异光交错旋转,恍惚间竟令人有身陷梦境之感。

    正在慕云神智迟钝之际,却见商红袖掌中寒光一闪,一柄剑形银簪随之探出,径向他胸口刺来。

    慕云陡然一惊,方待出招相应,孰料他全身竟已麻痹,四肢更好似有千斤重一般,哪怕半点都抬不起来。

    慕云心知不查之下已着了商红袖的道,敢情这位神相姑娘的确身怀玄奇异术,先前倒真是太过小觑了她。

    所幸商红袖大半心神用于制约慕云的行动,剩余精力也极其有限,那银簪刺来之势便十分缓慢。

    慕云所修内功名曰“光明神诀”,向为天下诸般奇异幻术的克星,此时连忙集中精神运转功体,亟欲自对方术控之下脱身。

    场中一时之间静得落针可闻,慕云固是原地僵立不动,商红袖却也步履缓慢。

    那银簪寸寸逼近,虽然不及方才的抢攻势头劲急,内中凶险却着实更胜三分。

    不一刻簪头终于触到慕云胸前衣衫,却见商红袖面现迟疑之色,并未继续将银簪刺入,而是双指一骈,欲图封上他的穴道。

    可就在她指力将发未发之刻,耳边却陡闻慕云金声玉振般一声沉喝。

    商红袖全没料到慕云竟还有反抗之能,霎那间心神剧震,那定魂之术立刻反噬自身,神智混乱之际再难动弹分毫。

    慕云虽然侥幸反败为胜,后背却早被冷汗浸透,差幸商红袖方才临时改变主意,并未真正赶尽杀绝,否则他这时恐怕已经尸横就地了。

    说来也怪自己当初一意孤行,还未能完全领悟“光明神诀”的精髓,便急于闯荡江湖,为此还惹得师父……唉,事已至此,夫复何言。

    勉强压下心头黯然之感,慕云径自微退半步,随即清咳一声道:“神相姑娘虽然法力高强,但这一回却是作法自毙了,未知眼下可有需要在下效劳之处?”

    商红袖闻言神智略清,羞恼之余却也暗生戒惧,幸而她于这定魂之术修习已久,当下潜心默运法诀,几个呼吸间便血脉渐通,跟着四肢也慢慢回复了知觉。

    慕云打眼觑得分明,心念电转间举手夺过商红袖那支银簪,收入袖中同时又扣住她的腕脉,这才不温不火的道:“神相姑娘勿怪,你这一身本事,在下实在不敢掉以轻心,所以也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商红袖脸上隐现红晕,又待了片刻方喑哑的道:“好禽兽……你待怎地?”

    慕云为之一滞,忍不住翻翻白眼道:“既然神相姑娘已经认定在下是禽兽,那我待怎地还不是可想而知?”

    商红袖脸上更红,紧接着却又苍白如纸,双目中露出羞惧之色,娇躯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慕云见状倒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正色道:“神相姑娘大可放心,在下绝非淫邪之辈,只不过你方才言道令妹对在下有所误会,所以可否请你领在下一同前去,与她分说清楚?”

    商红袖察颜观色,一颗心终于暂时落回了腔子里,沉吟片刻方讷讷的道:“你执意找小妹对质,莫不是心怀不轨,又想借机欺侮她?”

    慕云大为头痛,无奈赌咒发誓的道:“苍天可鉴,若在下真有神相姑娘你所说的龌龊心思,便教在下遭受天雷殛顶,死无葬身之地。”

    商红袖默然半晌,终是微颔首道:“好吧,簪子还来,我便领你去。”

    慕云略一迟疑,却是讪讪的道:“这个不急,等到见过令妹,咱们两家化干戈为玉帛,在下自然会完璧归赵。”

    商红袖看看无法,只好忍气吞声,由得慕云扣住一只手腕,当先领路而去。

    恍惚间忆起先前还曾逼迫他束手就缚,此刻却是自己成了他的俘虏,这份郁闷也真不用再提了。

    街角食摊一场遭遇,邢稚莺耳听侯魁狂妄叫板,心中更生不忿。

    正待一怒拔剑之际,却又忽地怔在当场,敢情这次出门太过仓促,身上并未携有兵刃。

    她这厢正不由得暗暗叫苦,侯魁却趾高气扬的道:“怎么了邢大小姐,不是要帮那肥蠢面贩主持公道吗,怎么事到临头又没胆量了?”

    邢稚莺急中生智,便自倾倒的汤锅里面拾起那对捞面的长竹筷,左右分持指向侯魁道:“你少卖狂,本姑娘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你。”

    侯魁嘿嘿一笑,满脸戏谑的道:“啧……没看出来邢大小姐还是贤妻良母的范儿,既上得厅堂又下得厨房,难怪那么能招蜂引蝶呢。”

    邢稚莺虽然心中有气,却仍是谨守规矩,当下欠身为礼道:“刀剑无眼,死伤自负,你……”

    孰料话还没说完,便听侯魁冷叱一声,挺剑直向她胸口刺来。

    邢稚莺这下猝不及防,又不敢拿竹筷去格挡对手的利刃,无奈只得闪身飘退。

    侯魁却是得理不让人,矮身一挫间直刺之势立转横削,剑招竟是出奇的诡异。

    邢稚莺一招失了先机,登时便已经落在下风,百忙间只得施展天山派绝学“飞鸿踏雪”身法,数招之间险险避过,这才趁隙怒斥道:“你不讲理!下作!”

    侯魁并不回应,只是卯足了劲继续抢攻,只见他脚下虽然虚浮颠倒,招式却颇见飞扬凌厉。

    而且他每出一剑都极尽怪异,来去剑路莫不大异常理,劈刺斩撩直是无迹可寻。

    但邢稚莺毕竟技高一筹,闪展腾挪之际分明游刃有余,手中一对长竹筷进退灵动,早非初时的捉衿见肘之态。

    尤其她每次反击都能迫得侯魁回剑自救,若非两人兵刃相差太远,只怕他早已大败亏输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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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镇魔录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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