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险象环生
凯文不禁生疑,皮斯奈尔对结界的推论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他自我感觉并没有丧失意识,也没有处于一种被蛊惑的状态,他很清楚自己正处于古澌汀精心设计的结界之中。
既然是结界,它应当千方百计地阻止外人闯入,而不是让入侵者看到一个赏心悦目的美好世界,除非,这一切的美好,仅仅只是一个诱饵。
然而,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真实,他用怀疑和审视的眼光望向四周,望向夕阳下那一片宁静的原野。天空中的晚霞把所有的景物都染成了金红,一种清脆的冰晶碎裂声远远近近若有若无地响起,凯文侧耳倾听,似乎每一朵花、每一片叶、每一滴水都在低吟着同样的婉转旋律,微风过处,那声音竟缥缈地寻不见方向。
凯文低头看向身旁的鲜花和绿草,他惊异地发现,花瓣上嫩草尖,有星星点点的金黄色微光悄然升起,他用手轻抚过这些微光,它们只在他的手心中稍作停留,仍继续悠悠地向上升腾。
凯文极目远眺,视力所及的范围内,所有的植物和山水都被这种微光笼罩,无数的金黄色晶粒飘向空中,并朝着远处的山顶上空聚拢而去。
一阵风儿把山顶上空的云彩吹成了薄纱,那些微光便以这层薄纱为幕,慢慢地聚集、组合,然后成型、重叠,最后竟然搭建出一座金碧辉煌的城池。
远远地望去,凯文不知那座城有多大,但是云幕中林立的尖顶,夕阳中映射的辉光,足以证明它的雄伟壮观。
“那里,才是真正的圣域吧?”
凯文竟忘了区分真实和幻境,他的心中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向往,想到近前去看个仔细。心念动处,凯文感觉后背传来了异样。那种异样感觉曾让凯文刻骨铭心,也曾让他无数次苦苦追寻,当它再一次涌现时,凯文岂能轻易错过。他顺着体内能量集聚的势头,弯腰弓背,将一双久违的翅膀再次展露出来。
凯文兴奋得仰天长啸,双翅一振,便腾空而起直入云霄。
他的声音,穿透了群山,刺破了云海,他的身影,掠过了山脊,划破了云天。
他尽情享受着自由飞翔的乐趣,在空中肆意飞舞翻旋,时而如离弦之箭冲上蓝天,时而又如流星坠落砸向地面,时而在高山和丛林中呼啸而过,时而又在碧波万顷中激起一带浪花,时而与飞鸟比肩,时而与走兽齐驱,把心中那股酣畅淋漓尽情地发泄出来。
直到夕阳的余晖在远山留下一抹淡红,凯文才在空中悬停下来。
他痴迷地看着远处的圣域,看着霞光中美不胜收的建筑群落,久久不愿移开双眼。他多么希望这一瞬间能成为永恒,也多么希望这样的美景永远不会消失,可是夕阳的逝去又岂是个人意志所能操控?
凯文心中黯然,他想追赶夕阳的脚步,想在记忆中再多留下一幅美丽的画卷,可是他还没有启程,一道强烈的闪光从圣域方向传来,紧接着轰隆隆的声音如滚雷般袭来,圣域的上空瞬间被火红的亮光和浓浓的烟雾笼罩。
“怎么回事?”凯文心头一颤,火光、浓烟、震颤,无不预示着圣域正在经历重大的变故,他不假思索地挥动翅膀,立刻朝着圣域方向飞去。
然而,他的翅膀仅仅扇动了几下,忽然间失去了控制,“呼”的一声全都收回了体内,他的身体也因此失去了支撑,快速地朝着地面砸去。
凯文顿时被吓得面无血色。
要知道,他现在正处于云层之中,从这个高度摔下去,绝无生还的可能,如果不能及时张开翅膀,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被摔得粉身碎骨。
眼见着一层层的云雾从身旁快速掠过,风声在耳边不停地尖啸,大地像一块无边的屏障迎面撞来,凯文彻底疯狂了。他以最快的速度尝试着各种姿势和方法,试图唤回翅膀,其中几次差点成功,但每次都在没有完全成型之前就缩了回去,急得凯文撕心裂肺地吼叫:“出来!快给我出来!”
可是,不管凯文怎么努力,翅膀就是不听他的使唤,它们似乎有意与他作对,又好似故意捉弄于他,总是藏头露脚忽隐忽现。
凯文几近绝望,此时地面上的树木已经清晰可见,就连林中飞过的小鸟都已触手可及,只需要再眨一下眼睛,他便真的回天乏力了。
凯文癫狂地使出最后一点勇气和力量,发出了一阵惨烈的长啸,他张开了四肢,准备迎接他生命中最后一次血的绽放。
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刻,他的翅膀终于再次舒展开来。凯文精神一振,拼尽全力挥动着它们,并迅速调整身体的方向,擦着树林的顶端斜掠过去。
好险!只要再晚一秒,凯文就会变成一摊血肉模糊的烂泥。
凯文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回头看向刚才掠过的轨迹,心中暗叫万幸的同时竟掺杂着少许大难不死的得意,可他忽视了正前方一棵高大的树木拦住了去路。
他刚回过头来,一根横向的树枝拦腰扫中了他,他在密集的树杈中翻转着跟头,从树顶一直跌落在地上。他的腹部被树干撞得不轻,又加上跌落过程中的各种撞击,等他好不容易掉落地面之上,一口鲜血再也控制不住,顺着嘴角涌了出来。
隔了好长一段时间,凯文才苏醒过来。他发现自己倒在了冰冷的地上,浑身如同散了架一般的疼痛。他勉强支撑着坐了起来,揉了揉依然翻腾的腹部,活动了几下僵硬地四肢,又用手掌下缘抵在额头两侧使劲按压了几次,这才从恍惚中回到了现实。
凯文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依旧在石洞之中,只不过,他已经不在凝胶之中,而是到了石壁的另一侧。这处石洞依然是一个方方正正的所在,只不过它的深度在十米以上,比起另一面要深远很多,而且,在洞壁上镶嵌了不少了发光的水晶,将洞内的情况照得一清二楚。
凯文摆了摆晕眩的脑袋,昏迷前的一幕清晰地出现在眼前。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结界制造的幻像,但他始终不明白这些幻像的用意何在。
凯文挣扎着站起身走到石壁前,当他伸手触摸石壁时,才发现石壁坚硬冰冷如常,再也感受不到液体的软黏。
“这么说,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凯文背靠着石壁滑坐在地上,他痴痴地望着石洞另一端的两页石门,不用细想也知道那是他的唯一出路。
只是他并不想打开那道石门,不是他没有足够的勇气,而是他极力想参透结界中的种种谜团。
皮斯奈尔曾断言,赛琳娜的那颗晶石结界是通过磨灭入侵者的意识和记忆来实现防御,那么这道结界呢?既然凯文已经成功穿越,就说明它的防御对于凯文来说并无效果,可是,它的防御手段是什么呢?
凯文仔细回忆着结界中的每一个细节,其中唯一致命的环节,就是从高空坠落。那是不是意味着,如果入侵者不是羽卫,或者不能在有限的时间内召唤出翅膀,就会在幻境中摔死,然后那种死亡从幻境衍生到现实,入侵者就会在结界的石壁中窒息而亡。
对于这种猜测,至少有一个强力的佐证,那就是凯文撞在大树上所受的伤害被带到了现实之中。所以,这种猜测成立的可能性很大,自然就反证出凯文跟羽卫之间的关联,而且,这道结界是在用一种特殊的方法逼迫他掌握召唤翅膀的能力。
凯文突然有些莫名的兴奋,他一骨碌爬了起来,完全忘却了浑身的伤痛,他站在石洞的中间位置,尝试活动着肩胛,重复着在幻境中萌生翅膀的每一个细节。
果然,两股能量很快聚集在他的后背,然后从肩胛处激涌而出,一双翅膀如同风帆一样舒展开来。
“我不会是在做梦吧?”凯文确实有点分不清眼下是梦幻还是现实,他伸手在胳膊上使劲拧了一把,钻心的疼痛立刻传遍了他的全身。
“这是真的?这是真的!”
凯文激动得挥动了两下翅膀,呼呼的风声从背后生起,他能感觉到双脚轻飘飘的即将离开地面,只是他并不能看到翅膀的模样。
他凭借着感知,把翅膀曲至面前,探手摸去,依然只能感觉到某种东西在指尖流动,就跟曾经在黯红幻境中的状况一模一样。其实凯文并不在意翅膀有形或者无踪,他甚至认为看不见更加妥当,这样就不会有人看见,也不会有人把他当成怪物一般看待了。
还有一件事情令凯文兴奋不已,那就是他的翅膀终于可以随着他的意念展开和收回。经过多次的尝试,他对翅膀的控制渐渐地如同使用双手一般,自如轻便,没有一丝多余和羁绊。
至此,一直盘踞在凯文心中的疑惑总算有了一个初步的结论,至少,他是羽卫的转世,至于究竟是古澌汀的转世,还是史昆达的转世,就得继续走完剩下的路程才能知晓。
凯文顿觉心中豪气蓬勃,他收回翅膀,大步迈向山洞尽头的石门。
这道石门相对简单和简陋了许多,没有光滑的表面,没有华美的纹路,没有奇特的装饰,只有两柄把手凸置于石门之上。
凯文估摸着这扇石门又是一处机关,但他已经决意探明此间的秘密,所以他没有更多地考虑后果,直接抬手抓住把守向外推去。
可是,石门纹丝未动。
“咦?”凯文重新打量了一番,实在看不出石门有特别之处,于是沉心静气地再次推动了一把,可惜石门还是没有反应。
凯文愣了一下,心想:“难道打开这扇石门也得破解机关?”他觉得有点头大,对这一路走来的层层关卡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厌烦,甚至有些怨恨起自己的前世,为什么要搞出这么复杂的机关,真是“自作自受”。
只是眼下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让自己冷静下来,在石门附近寻找可能存在的线索。半个小时过去了,凯文寻遍了山洞的每一个角落,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值得关注的东西。
“见鬼!”凯文暗自咒骂了一句,再次回到石门前,他把双手搭在手柄上,左右拧动、上下滑移、前后拉扯。可就在他拉扯手柄的时候,忽然发现石门晃动了一下,再度用力之下,那两页石门竟然被拉开了。
凯文懵了,原来这扇石门并没有什么机关,只不过它的开启方向朝内,所以无法被推开。凯文无奈地苦笑了一声,之前的太多经历让他对所有的东西都产生了惯性思维,居然把一个如此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了。
石门之外,仍旧是一条笔直的通道,但是凯文看不到通道的四壁,只是看见一条石块修筑的道路隐没于一片黯然的红光之中。
“前面又是什么机关?确定是机关吗?”经历了一次被所谓的经验愚弄,凯文看待问题的方式不由发生了变化,他判断不出前方的真实面目,也懒得再去为此煞费心思,他觉得随机应变可能才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所以,在石门被拉开之后,他迈开大步向前走去。
可是,突变还是不期而至。
设计者应当很了解入侵者的心思,特意设计出一道不设机关的石门,从而打乱入侵者的思维节奏,令他们放松警惕,然后趁其不备引发下一轮的危机。
凯文就是在这种状况下中了圈套。
他脚下的石块突然震动起来,而且,石块之间的拼接缝开始出现裂痕,从裂痕中透出了火红的光线。这些裂痕越来越宽大,透过裂痕,凯文看见脚下是万丈深渊,而且,在深渊之中,沸腾着通红的岩浆。
震动越来越剧烈,那两扇石门从石壁上轰然坍塌,呼啸着朝深渊中坠去,组成石路的石块也开始崩塌瓦解,一块块从石路上剥离,落入了深渊。
前方的道路已经沦陷,身后的地面也剥落得所剩无几,凯文进退维谷,只能不停地跳向尚未跌落的石块,以求脱身。可是,他脚下的石头忽然失去了支撑,他大叫一声跟着石头一起坠落下去。
凯文的身体在空中翻滚着,就在仰面向上的某个瞬间,他突然看见数十把明晃晃的利刃正在以极快的速度疾驰而来,这些利刃在空中织成了一道密集的大网,把凯文周边几米的范围全都覆盖进去,这等架势,就算入侵者不被摔死,也会被熔岩烤成焦炭,就算不被熔岩烧死,也会被这一片利刃穿刺得千疮百孔。
第四十八章 源起之末
这种状况若是发生在几分钟之前,凯文除了坐以待毙再别无选择,可现在情况大不相同,至少他拥有了一双寻常人无法拥有的翅膀。
虽说在路面坍塌的瞬间,他也不可避免地惊慌失措了短暂的时间,但他总算在落入岩浆之前,在利刃刺穿身体之前张开了翅膀,随着一阵风起,熔岩中溅跃的火花被扇动得如流萤一般四下飞舞,他在利刃笼罩的边缘划出了一道弧线,惊骇地看着利刃从身旁急掠而过,狠狠地没入熔岩之中,溅起一片艳红的火花。
不知道是因为此处的温度过高,还是因为刚才那一瞬过于惊险,凯文悬停在半空中喘着粗气,他只觉得胸口气闷,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流淌,狂乱的心跳也久久无法平息。
凯文试着升到了此间的最高处,举目四望,推想此处应当是山腹中的一道裂痕。在这道裂痕之中,全是极不规则的陡壁,突兀的岩石和阴森的罅隙交相辉映,在熔岩散发的红光中,光与影狰狞恐怖地交融着,有如数不尽的地狱怪魔在张牙舞爪。
裂痕的顶上固定着数十架利刃发射装置,每一架装置都配备着十余把备用的利刃,而且这些装置已经重新填充完毕,只等着机关触动之下,便会将死亡利刃倾泻而出。
凯文不敢呆在这些高悬的利刃之下,他找了一处自认为安全的所在继续观察着这个地方。他很快发现在裂痕相对的两侧岩壁上各自有一个方形的石洞,这两个石洞分布在裂痕最宽的位置上遥遥相对。
凯文确认其中一个石洞就是他打开石门的位置,只是现在那里已经没有了石门,整条通道因为塌陷而变得残破不堪,一条十多米长的通道,留下的已经不足四米。
凯文不由心惊,看来这一切早就被设计好了,通道也好,石门也罢,包括打开石门看到的那条石路,几乎都是凌空架设在裂痕之上,只要石门被打开,架空的部分就会坍塌,纵然开门之人反应灵活,也无法在极短的时间内从石门处返回到安全的位置。
这种设计可谓匠心独到,也称得上机关算尽。凯文暗暗思量,如果这个机关是古澌汀亲手设计的,那么他处心积虑之下,究竟是为了什么?
凯文重新飞回到那堵发光的石壁之前,他原以为通道塌陷之后,这里会有变化,可是石壁依然是石壁,仍旧没有原路返回的可能。
凯文只好飞向对面的洞口,洞口之后是一段笔直平坦的通道,然后就是一条向上的阶梯。他借着墙上的发光水晶一步一停,小心翼翼地踏稳每一级石阶,他担心脚下的楼梯会突然消失,也担心两侧的墙壁上有利器射出。这一段不足百级的阶梯,硬是让他走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好不容易登上了阶梯,凯文的面前仅剩下了一段三米左右的通道,通道之外,正弥散着五彩的奇异光芒,凯文不禁心中一动:“是不是已经快到终点了?”
凯文快步穿过了最后的通道,眼前豁然开朗,一个梦幻般的世界赫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里的地面光洁得有如结冰的湖面,把洞顶上闪烁着奇异光芒的水晶尽数倒映其中,一眼看去,天上是水晶,地上是水晶,星光闪耀中,仿佛就是一个童话的王国。凯文甚至不敢迈足其中,生怕他的双脚扰乱了这宁静的世界,也怕他的脚印在这一片纯净中留下污渍。
凯文站在边缘如梦如痴,终究还是抵挡不住探索的冲动,一只脚试探着迈了出去。当站上这片光洁的地面,他才知道什么叫做如履薄冰,虽然每一脚都落在了实处,但是他总觉得脚下是虚空、是深渊,每一次落脚都在怀疑脚下是否还有支撑,都在担心会不会掉进那星光烁烁的世界中再也不能出来。
所幸他所担心的事情都未发生,他在其中缓缓行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敢放心大胆地迈开步伐,也终于在眼花缭乱的水晶光影中看清了此处的边界,看全了此间的摆设。
这个地方是一个碟形的山洞,四周是规整的圆形,但洞顶是中间高四面低的半球。在圆形地面的正中央,有一张水晶雕凿的华美王座傲立在三级圆环台阶之上。环绕着王座,均匀分布着三扇用水晶搭建的弧顶石门,其中两扇一般大小,看上去高度和宽度都在两米左右,而另外一扇则要高大很多。
三扇石门之中,那扇最大的和一扇小门之中什么也没有,从门中穿来走去也没有异样,唯独另外一扇小门中,像是撑张着一层薄薄的肥皂泡。这层光膜很薄,凯文的视线不会因为它的存在而受到干扰,光膜上游走着浅浅的五色光绦,光膜在微风中起伏,有如波浪一般。
凯文不敢冒然尝试穿过这扇石门,他试图用手指戳破那层光膜,然而它有着极好的延展性能,任凭凯文如何戳点,它总能很快弹动着恢复原状。
凯文很快发现了一种异相,他的手指只要伸进光膜之中,那一截似乎就消失了,明明光膜后的其他景物丝毫未受影响,可透过光膜,他的手指就是无法被看见。他实验了很多次,到后来,他甚至把整条手臂也伸了进去,但是在薄膜的另一面,手臂一样不见踪影。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凯文壮起胆子把面部轻轻靠近光膜,然后试着一点一点地让鼻尖、嘴唇、眼睛穿透光膜。当他的眼睛刚刚穿过光膜的界面,他忍不住惊讶得叫了出来,他的双脚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出了两步,整个身体便穿越了光膜。
在凯文的面前,是一处宽敞的洞厅,洞厅的正中央,屹立着一尊高大的石像。那尊石像的姿势与皮斯奈尔书中的图画一模一样。正是这个原因,凯文才会失声惊呼,才会不顾一切地踏入这间洞厅,因为他知道,他已经走到了结界的终点。
洞厅中光线柔和,从各个方向传来的水晶光线,几乎都投射在雕像之上。凯文围着雕像转了不下三圈,心中不停赞叹它的壮观和精美。
这尊雕像足有两人的高度,他高扬着双手,托举着长剑,展开着巨翅,每一线肌肉,每一根羽毛都被雕凿得栩栩如生,他的表情坚定而冷傲,沉着而刚毅,在光线的映衬下,雕像泛着清幽的光泽,竟如同有生命在其中流动一般。
凯文在雕像的正面站定,眼光被雕像脚下的一只长匣吸引,他激动地猜测长匣中应当存放着这样或者那样神奇的东西,可当他走到近前,却见长匣中摆放着一根奇怪的棍状物体。
那根棍状物像是一柄长剑,可又不是长剑,毕竟它没有半点剑的模样,看不到剑尖、看不到剑刃和剑脊,甚至连剑柄和剑格也无法分辨,它通体呈现着一股墨绿色的黯淡,唯独有些新奇的,是它通体被整齐密布的鳞片包裹着,就像是一截被削去脑袋和尾巴的蛇。
“这会是什么东西?”凯文大奇,伸手想把那东西取出来,可是他的手刚探进石匣,一股电流般的抽搐瞬间传遍了他的全身,他的身体如同被人猛然推了一把,向后弹倒在地。凯文被震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他清楚地看见一些淡紫色的游丝在石匣上方摇曳着如烟雾般散去。
凯文尚在思量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沉闷又略带沙哑的声音突然在洞厅中响起:“欢迎你,我的勇士!”
这声音在安静的洞厅中突然出现,宛如一道炸雷,吓得凯文从地上一跃而起,四下张望却寻不见说话的人。
“谁?是谁?给我出来!”凯文原地转着圈,生怕背后遭人偷袭,可是洞厅中半个人影也不曾瞧见,倒是那个声音继续说道:“不管你是谁,既然你能来到这里,就已经证明你拥有了寻常人无法企及的超强记忆力、冷静判断力、临危抉择力,而且,还有一双可以跟随心意伸收的翅膀。”
“你到底是谁?”凯文并没有关注那声音在说什么,他在洞厅中又绕上了几圈,甚至飞身而起,把洞厅的上方也搜寻了一遍,可始终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那声音并未回答凯文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道:“但是,这些并不足以证明你就是我的转世,并不等于你就能因此冒用古澌汀的名字。”
听到这里,凯文反而安静下来,他不再费力寻找说话之人,因为他已经猜到,这个声音只不过是古澌汀特意留下的,而其中一定包含着重要的信息。
果然,那声音稍作停顿之后,继续说道:“如果你只是碰巧进入了这里,那么,我善意地奉劝你好好享受这里的一切,不要再枉费心机寻找出路,因为你将在这里度过你生命中最后的时光。”
这句话刚一落音,凯文急忙扭头望向进来时的位置,那一扇水晶的石门仍然安静地立在洞厅的一角,可是石门中的那层光膜已经不见了。
凯文吓得几步奔到石门前,他在石门之中来回穿梭了好多次,终于相信那个声音说的事实,他赶忙回到雕像前,巴巴地等着声音再度响起,因为要离开这里,只能依赖于它的指引了。
过了没多久,那声音笑了几声:“你一定已经试过很多办法了,到现在,你应当可以相信我说的话了吧。那么,你可以选择安静地躺下来等死,也可以再尝试一下,唤醒长匣中的剑,它将是指引你离开这里的唯一希望。”
“那根棍子是剑?”凯文觉得好笑,他长了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丑的剑,更让他忍俊不禁的,是他想到叱咤风云的古澌汀佩戴上这么一柄“长剑”,那将是一种什么样的画面?
凯文暗笑之时,却不料那声音突然沉默下去,他焦急地等了很久,那声音也没再出现。凯文暗想:“既然他说匣子里的剑能指引我离开,那就想办法把剑拿出来再说。”
凯文回到长匣边上,突然想起那声音用到了“唤醒”这个词,难道说,这根棍子带有灵性?或者说,它原本拥有着雕像手上那柄长剑的修长、犀利、精绝、霸气,只不过,它现在正处于沉睡之中?
凯文摆了摆头,劝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毕竟他已经有很长时间不眠不休了,而且,还没有吃一点东西,没有喝一滴水,他全凭着好奇之心勉强支撑,如果再毫无收获地耗下去,可能真的只有躺在地上慢慢等死了。
可是,刚才被长匣弹开的一幕仍是记忆犹新,他猜不出这只长匣被施加了什么魔法,他还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觉得保护着长匣的才是真正的结界。
凯文试着在长匣的外围摸索,希望能找到关闭魔法或结界的机关,他也试着搬起或者移动长匣,可是他的努力全都白费,长匣是从地面的岩石中雕凿而成,跟地面原本就是一体,而且在它的表面上没有图案没有纹饰,也没有任何可以按压或旋转的地方。
凯文想砸碎长匣,可他寻遍了洞厅,连一颗石子也找不着,他想推倒石门,甚至飞到雕像的头上企图卸下雕像的长剑,可最终的结果都是徒劳。
所以,取出“长剑”的唯一可能,只能是突破那一道结界,那一层魔法。
凯文无奈之下,又一次伸手去试,可是他毫无悬念地被再次弹倒在地,他气急败坏地冲着雕像大喊:“你到底想要我怎样?就不能多给一点提醒吗?”
他的声音在洞厅中回荡,一阵阵的余波刺激着他的神经,他突然爬起来冲到长匣旁,以最快的速度探手进去,他以为速度能解决问题,可没曾想他的速度越快,那层魔法的反弹力度越大,他的身体被震得倒飞出去,狠狠地撞在了石壁之上,然后又重重地摔向地面。
凯文被撞得气血翻腾,浑身的筋骨如同断裂一般的疼痛,五腹六脏也像无数双强有力的手挤压搓揉,那种痛苦令他无法承受,鲜血顺着他的嘴角直流下来。
凯文强忍着痛楚艰难地爬了起来,他用手擦拭掉嘴角的鲜血,然后指着雕像大骂:“我不管你曾经是谁,我也不管你希望来生是个什么模样,我告诉你,我就是我!我就不信,破不掉你这道结界!”
骂着,凯文的腹中又是一阵翻腾,紧接着喉头一阵苦腥袭来,他赶忙用手捂住嘴巴,可是一口鲜血仍是无法阻挡地涌了出来。他只觉得脑中一阵眩晕,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他努力地移动着脚步,然而终究控制不住失去重心的身体,摔到地上昏迷过去。
第四十九章 神兵逆鳞
凯文很快清醒过来,他瘫软在地上翻眼望向屹立的雕像,心中暗骂不停。此时他脑中异常的清醒,他看着那尊雕像,忽然冒出了一些奇怪的念头。
古澌汀留下一间密室,留下一柄长剑,甚至留下一段旁白,都属于情理之中,可是,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没人能够抵达的地方留下一尊雕像?难道,他要让来生之人对他敬畏、向他膜拜,或者,他在雕像之中隐藏了某种秘密?
“雕像里能有什么呢?”凯文喃喃自语,不久前他才对雕像进行了仔细检查,如果说雕像之中藏有秘密,那么总应有一个暗示、一种指引,可这样的暗示和指引会是什么呢?
凯文望着雕像的造型,它双手托举长剑的模样,是不是很像刚刚获得宝物之后的兴奋与张狂?是不是很像刚刚打赢一场战斗之后的痛快与酣畅?如果说,这种造型有所暗示的话,难道是想让来生之人对他充满谦卑和景仰?
凯文似乎有些参悟,古澌汀设置的层层机关,应该都是为了保护这件古怪的“长剑”,如果真是这样,这柄其貌不扬的东西,很有可能是一件神兵利器。他定是想把这件东西交给他的转世,绝不会让其他人轻易染指。
那么,该如何证明自己是古澌汀的转世,又如何证明自己满怀着诚意和敬畏呢?
凯文挣扎着爬起身来,跌跌撞撞地在雕像前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把之前对雕像的一肚子怨气忘却掉,冲着雕像说道:“对不起,我不该骂你,我诚心向你道歉。我也希望你不要再捉弄我,给我一个明确的指示,告诉我究竟该怎么做。”
说完,他单膝跪倒在地,庄重地把双手举过头顶,口中念念有词,只是他并不知道常用的祷文该是怎样,只好临时胡编乱造一通,无非还是赔礼道歉和请求解开结界之类的话语。念完之后,他又冲着雕像叩拜了三次,这才来到长匣之前,慢慢将双手插入长匣之中。
这一次,凯文确实没有遭受强烈的震击,但他的双手也没能伸进长匣,而是在长匣的边缘处被一层薄雾状的蓝光胶着住,一动也动不了。凯文有些害怕,但他猜想这应该是开启结界的正确方式,所以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尽量不做剧烈的挣扎。
凯文见那层薄雾轻柔地扭动着,从其中探出了无数细小的游丝,这些游丝似乎对凯文手上的血迹很感兴趣,它们聚集在血迹周围,用它们的丝头在血迹上摩擦钻研,竟在很短的时间内把凯文手上的血痕舔舐得一干二净。
尔后,这些游丝一哄而散,瞬间缩回到蓝色的薄雾之中,紧接着,那层薄雾慢慢消散,凯文的双手由此恢复了自由,终于可以毫无阻拦的触碰到长匣中的那件东西。
凯文总算看明白了,原来行礼也好,许诺也罢,都是一些没用的花招,真正破解结界的,应该是他手上的血迹。
也许存在这么一种可能,就是古澌汀转世之后,那个人的血液中会留存古澌汀的信息,而最后这处结界的功用,就是判断取剑之人是否有古澌汀的血统。如此看来,凯文被结界震得口吐鲜血,并以此破解了结界算得上是巧合,更是一种顺理成章的事情。
也就是说,现在已经可以断定,凯文就是古澌汀的转世之人!
只是,凯文没有更多的时间把前前后后贯穿起来想个明白,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好好研究一下拿在手中的所谓“长剑”,洞厅中的那个声音已经再度响起:“很好,你已经破解了我留下所有谜题,由此证明你就是我等待了数百年的来生转世!你手中的这把剑有一个名字,叫做逆鳞,它已经跟随我多年,现在我把它交给你,请你带上它,去完成我未完成的心愿,让圣域的光芒重新照亮塞克洛斯大陆!”
凯文低头瞟了一眼手中之物,抬头问道:“逆鳞?这是剑吗?它该怎么用啊?”
问题刚一出口,凯文自己都笑了,很明显,那个声音只是通过魔法留存于此处,它并不能与外界进行对话交流。
但出乎凯文意料的是,那声音居然解释了一番关于逆鳞的问题:“这柄剑是圣域的神兵,它不仅材料特殊,而且法力强大,阁下只要能与之心意相通就能掌握它的使用方法,就能随心驾驭它。只不过,在圣域之战中,它受到了重创,它的法力已经所剩无几,除非重铸它的剑魄,否则你永远无法见识它的神奇之处。”
那声音说到这里,忽然夹杂了几声咳嗽,音量也随之减弱了一些:“塞布隆城中的传送门旁,都有专用的钥匙孔,只有这把逆鳞能够打开。每个钥匙孔都有三个锁位,旋转到最左边,可以立刻关闭传送门,旋转到最右边,则可以让传送门一直处于开启状态,而中间位置,可以开启传送门,但是只能传送一次,只要有人通过,它就会自动关闭。”
那声音喘息了一阵,接着说道:“至于剑魄,逆鳞会在合适的时候给你指引。请你务必记住一点,如果有一天,你重铸了逆鳞的剑魄,请你无论如何都要返回此处,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托付。”
那声音又猛烈地咳嗽了几声,然后便戛然而止。
凯文静待了好一阵子,那个声音始终不再响起。凯文不禁黯然,心中难免责怪了几句:“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就不能再多说一点吗?至少,把这把剑的使用方法说得详细点也好啊。”
凯文把逆鳞捧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端详了一阵,又在剑身上抚摸了一番,甚至抓着它的一头,在空中煞有介事地舞动了几下,但是它依然保持着原样。
“心意相通?他说要与剑心意相通?可是,怎样才算得上心意相通呢?”凯文想起了普里兰德,想起了巴库,他们的方法算得上心意相通吗?他又想起了艾米丽的洛利维雅之戒,她们之间算是心意相通吗?
皮斯奈尔不是说过羽卫是这个世界上精神力最强的人吗?那么,如果羽卫的配剑真有灵性,它就应当能感知到羽卫的精神力,只是这种彼此之间的感知需要一种什么样的媒介呢?也许,用精神力与之产生共鸣是解决途径,可是,又该如何进行操作呢?
凯文捧着逆鳞左右不得其法,他索性盘腿坐在地上,把逆鳞搁置在两只膝盖上面,然后沉心静气地钻入图书馆中,寄希望于能碰巧找到只言片语指点迷津。
今天的图书馆中很是安静,绝大多数的记忆碎片都老实呆在角落里。凯文在它们之中漫无目的地寻找着,真恨不得那些有用的东西能自动出现在他面前。
凯文正埋头搜寻着,他的余光忽然瞥见一条黑影快速地从眼角边缘一闪而过。他抬起头来四处寻找,却没有发现有何异常,可是当他再度埋下脑袋时,一道黑影又在某个位置掠过。
凯文确认不是自己眼花,他张开翅膀飞到一处书架上方,瞪大眼睛到处搜索,果然,他看见了一条黑影在书架之间穿梭。这条黑影明显不属于这个图书馆,凯文纵身追着黑影而去,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胆敢入侵他的记忆宝库。
那黑影速度很快,而且专门在狭窄的书架间钻来钻去,凯文虽然有翅膀,但是书架的间距制约了他的发挥,更多时候他不得不收回翅膀,用双脚在书架中奔跑。
所以,他根本追不上黑影。
追了大半天,凯文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他跑到一处稍微空旷的地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黑影被追得兴起,尤其看到凯文累得筋疲力尽的样子,它显得更得意,所以当凯文瘫坐在地上时,它竟然挑衅般地出现在凯文面前。
凯文终于看清楚了它的模样,它竟然就是那柄长相奇特的逆鳞,它是如何出现在这里,它又想干些什么?凯文暂时没去多想,因为他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觉得只要能抓住它,就能让它屈服。
但是,凯文也很明白,就速度而言,他远不是逆鳞的对手,要捉住它,只能依靠智取,而绝不是强攻。
凯文拿定主意,突然站起身来冲向逆鳞。
逆鳞掉头就跑,一追一跑之间,凯文又被累得喘不过气来。他追着追着,终于放慢了脚步,单膝跪在了地上,双手撑着地面大口呼哧地喘着粗气。
逆鳞得意地绕回到凯文面前,停留在离凯文不到两米的半空中,似乎在嘲笑凯文的不济,也似乎在挑逗着凯文继续跟它追逐打闹。
凯文依旧低头喘息,但他早就做好了打算,故意选择了一个较为宽敞的地段,还特意做足了假象迷惑对方。
这种单膝跪倒、双手撑地的姿势,能够为身体突然向前奋进提供必要的动力,而且还能充分利用展翅提供的助力发动突袭。
逆鳞明显轻敌,等到凯文突然冲了过来,它的反应已经慢了半拍。
它快速地一面倒退一面掉头,可是凯文已经探出单手,抓住了它的尾部,几乎在同一时间,凯文的另外一只手也扣紧了它的身体,任凭它如何甩动,凯文就是不松手。
逆鳞受到了惊吓,拖着凯文的身体在书架间胡乱穿行,沿途的书架被接连撞翻,被惊扰的碎片一度弥漫了整个图书馆。
十多分钟之后,逆鳞终于耗尽了力气,它停了下来,心甘情愿地向凯文俯首称臣。
现实中的凯文立刻感觉到逆鳞传来的异动,他忙站起身来,一把抓住了逆鳞的粗端,把它举到面前仔细观察。
随着一阵连绵不绝的珠碎玉崩般清脆的声音响起,逆鳞身上的鳞片从尖端开始翻转,一片片一层层地往下剥落,一部分逐渐堆积在剑格的位置,一片压着一片、一簇挨着一簇地向外延展,形成了一道宽大的剑格,另一部分则继续下行,环绕着凯文的手背形成了一道护环。更多的鳞片继续沿着凯文的手臂上行,把凯文的前臂完全包裹进去,形成了一只活动自由的护臂。
没有了鳞片的遮掩,逆鳞的模样终于显山露水。
只见这把长剑线条优雅,剑身上泛着一股幽蓝的气息,剑脊的两面各有两道深浅适宜的血槽,笔直地从剑格附近一直延伸到剑锋末端。
凯文用手指在剑脊上弹了一下,一阵清脆的回响立刻传震开来,他又试着挥舞了几下,整条胳膊感受到的分量恰如其分,剑锋划破空气的声音也是悦耳动听。
“好剑!”凯文由衷地赞叹了一声,尤其是适才鳞片翻转的一幕令他记忆犹新,只可惜,古澌汀有言在先,这把剑没有了剑魄,所以蕴藏在其中的法力无法施展,也就是说,它目前只是一把普通的长剑。
可是凯文并不觉得它普通,他已经深深地喜欢上了这把兵器。
赏玩尽兴以后,凯文却犯起愁来,逆鳞已经跟右臂合为一体,该如何才能让它恢复成原来的模样呢?
心念动处,那些鳞片开始运动起来,它们逐一翻转着回复到了原来的位置,锋利的长剑又变成了一根覆满鳞片的棍子。
“呵!”凯文满心欢喜地尝试了多次,终于熟练掌握了其中的诀窍,逆鳞不仅可以根据他的想法露出锋芒或者藏匿杀机,还可以依照他的审美要求变换鳞片所在的位置,相当于那些鳞片可以进行任意组合,只要他愿意,只要他能想出喜欢的样子,它们都能变幻出来。
可是,长匣之中只有这柄长剑,并没有配备剑鞘之类的物件,这把剑总不能时刻拿在手上吧,万一保管不当丢失了怎么办?
凯文尝试着把剑斜挎在腰间,反扣在手臂外侧,可怎么都觉不妥,正当他抓耳挠腮无计可施的时候,逆鳞的鳞片忽然变幻成蜈蚣的模样,凯文背脊上随之传来了一阵异样的感觉。
似乎有一种本能在此刻被唤醒,凯文在这一瞬间,脑海中并没有更多的想法,他近乎熟练地随手把逆鳞往背脊上一插,逆鳞上的那些鳞片竟然与背脊上的某些东西产生了呼应,迅速将逆鳞固定在凯文的后背上,只在肩膀与后脑之间留出了一截剑柄。
凯文又惊又喜,他重新抽出逆鳞左右端详,啧啧称奇之余,他进行了更多的尝试,无论弯腰、下蹲,还是奔跑、翻滚,逆鳞固定在脊背上竟如同不存在一般,似乎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第五十章 重见天日
凯文收下逆鳞,真心诚意地朝着雕像行了一个礼,然后来到传送门前,没费多大工夫便找到了一个橄榄型的孔槽。他试着把逆鳞的细端插进孔槽中,却见剑身上的鳞片翻滚着向孔槽中涌入,片刻之间就与孔槽联为了一体。
凯文轻轻旋转剑柄将孔槽转动到中间位置,稍作停顿之后,只听见一声轻微的声音隐隐传来,传送门中的那层五彩光膜再度出现在凯文面前。
凯文唯恐再生变故,毫不犹豫地抽回长剑穿门而过,顷刻间就回到了满是水晶的蝶形山洞中,而传送门中的光膜也随即消失。
如果不是手中仍然紧握着逆鳞,凯文肯定会怀疑刚才的一切是梦幻还是现实,他痴痴地望着空洞洞的传送门,呆立了很长时间才重新找回了思绪。
既然已经确定了三座传送门的一座是通往古澌汀的密室,那另外两座当中,会不会有一座是通往外界的?
凯文满怀希望地探索着,可是除了那座小门有着同样的钥匙孔槽外,大传送门的附近并没有相应的机关。对此,凯文并不在乎,他只关心这座小门将把他送往哪里。
他小心翼翼地开启小门,试着将头探入光膜之中,很快就辨识出传送门的另一端是塞布隆城,出口就在城墙的城门洞中。凯文又惊又喜,却不料有宿主守卫觉察出了异样,吓得他赶紧缩回脑袋,快速把传送门关闭。
这一下,让凯文心中很是惴惴,有了这座小门,营救哈里和战友们就有了更好的方法,说不定还能成为偷袭塞布隆的绝佳途经,但是,如果精灵有所警觉,岂不是把这么好的机会白白浪费?
凯文很想再次启动传送门,以确认精灵守卫是否真的发现了端倪,但他终于说服自己不要冲动,即便要进行确认,也应该先行做好营救方案,或者隔上很长一段时间,等精灵们松懈之后再说,以免为了弥补一个小小的失误,却引发更大的失误。
想通了这些,凯文总算冷静下来,两座小传送门的用途已经确认,那剩下的大传送门会不会是与外界联络的桥梁?
凯文绕着大门转了很久,始终没能找到所谓的“钥匙孔”,他疲倦地坐进王座中,却突然发现脚下的王座基石上竟然有一个孔槽。他大喜过望,连忙将逆鳞插入孔槽之中,谁料一阵轻微的金石之声响过,大传送门中并没有出现预期中的光膜,倒是王座的左右扶手前端分别开启了一个圆洞。紧接着,两颗弥漫着淡绿色光泽的光球分别从两个圆洞中升悬出来,停留在圆洞的上方微微浮动。
这两颗圆球与成年人的手掌大小相仿,在它的顶面上还印刻着浅浅的手掌痕迹。凯文此时惧意全无,他好奇地将右手轻轻附进圆球的手掌印中,顿觉一股清凉之气沿着血脉迅速灌满了全身。
他尝试在圆球上用力下压,但除了能感觉到轻微的回弹之力外,并无其他异样,而且这颗圆球也不能被移动位置,它与王座上的圆洞似乎有着某种神奇的联系,只是肉眼无法看见罢了。
这些于凯文而言已是不足为奇,他再次把手掌印入掌印中,试着发力带动圆球原地旋转。在他的作用下,突然一阵震动从王座上传来,惊得他迅速抬起了手臂,张目环视四周,努力分辨各种细小的声音,然而一切又归于平静,似乎什么也未曾发生。
他静静地等待了一阵,谨慎地继续尝试,反复多次之后,他终于可以断定,圆球的左右旋转能够控制王座同方向的转动,而前后旋转则能够控制王座在一定范围内的升降。
有了这样的经验,对于左手圆球旋转时引发的强烈震动,凯文也能泰然处之,他唯一担忧的是这种震动会不会造成山洞的垮塌。
在凯文的期望中,左手的圆球是最有可能开启大传送门的机关,但是随着震动的逐渐减弱,一阵刺耳的岩石的剥裂声随之响起,整个地面忽然向下沉去。
“糟糕!”凯文的左手如同触电一般从圆球上弹开,他想象不出这种下沉意味着什么,是地面的崩塌,还是通往别处的必然,他很担心在误打误撞之下被困于万劫不复的境地,但他也害怕因为胆小而错失了良机。
“别怕!”凯文暗中给自己鼓劲,按照他的分析,不管是传送门还是王座,乃至于这两颗圆球,都应该是古澌汀特意设计的,它们理所当然各具功用。而且,密室中的机关才是辨识身份的关键,既然那道关卡已经通过,古澌汀没理由还在这里设计一道陷阱。
有了这种判断,凯文重新鼓起勇气,将左手的圆球旋转到极致,任凭地面向下沉去,他决意看看地面会沉到什么位置,在那里又会存在一个什么样的神奇世界。
随着地面慢慢下沉,凯文看到四周的岩壁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原本晶莹剔透的水晶世界正在被深沉致密的岩石所代替,光洁的地面上倒映的水晶星光也在渐渐远去,之前弥散着的柔美光线也在逐渐暗淡。
眼看地面已经下沉了将近五六米,仍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凯文正准备停手一探究竟,突然,环绕着地面的石壁上出现了整整一圈排列规则的圆弧洞口,随着地面的继续下降,一圈有着圆弧洞顶的洞窟越来越明显。
凯文心中咯噔一下:“难道这里会是……”他的疑问刚刚冒出,那些洞窟之中竟然隐隐冒出了熟悉的影子,他禁不住惊呼一声,从王座上一跃而起,快步奔向地面的边缘。
他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而当他触摸着洞窟中高大的石头人,真实的触感又让他不得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的心狂跳起来,一种无法被称为猜测的想法在他脑海中肆虐,他飞奔回王座,近乎痴狂地旋转着圆球,恨不得地面能够下降得更快。当越来越多的洞窟出现,越来越多的石头人露面,那个念头变得更加疯狂。
他的眼光一刻不停地在众多的洞窟中搜寻,一层接着一层,一个紧挨着一个,当地面下降了差不多五十余米,他突然收回了手掌,一把将逆鳞从孔槽中抽了回来,全然不去顾及两颗圆球落回扶手之中,只顾着振开双翅飞向其中一个洞窟。
落在洞口之旁,凯文顿时悲喜交加。
洞窟之中散落的一地石块,洞窟后壁支离破碎的窟窿,无不证明这里就是被瓦奇人挖通的隧道!
如此看来,当日凯文站在这个洞口仰望洞顶之时,所看到的布满水晶的洞顶正是这块可以升降地面的底部,而这个满是石头人的垂直圆洞,才是古澌汀苦心经营的核心机密,毕竟他说了一句“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托付”,估计多半与这些石头人有关了。
只是,这些石头人与古澌汀有着怎样的关联,从隧道中逃逸的那团黑雾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凯文想不明白,也无暇多想,这些疑问等到逆鳞的剑魄重铸之后自然会有分晓,也就不必急于一时,他心中的渴望是赶紧穿过隧道回到维兹娜,去见到艾米丽和菲尼,还有图纳西等人。
可是当他走完了整条隧道,也没见着一个瓦奇人的影子,就连隧道口也没有守卫值守。凯文心中诧异,忽然想起了护送他和卡尔的瓦奇人曾经说过,如果他们等不到凯文,图纳西就会率领整个部族迁徙。
凯文望向天空,此时正是夕阳西下之时,他粗略地估计了一下,如果不计算他因为各种原因昏迷的时间,从进入塞布隆城开始计算,今天应当是第五天了,也就是说,护送的队伍已经返回这里,而瓦奇人已经开始撤退了。
凯文心中着急,他纵身飞上天空,沿着裂谷直奔图纳西的居所,他只希望瓦奇人还在收拾行装并未离去。然而当他落在大坑中时,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而且,田地之中已经被人翻挖过了,所有的土豆都被挖走,平日里随处可见的生活用具也不见了踪影。所有这些迹象,只能证明瓦奇人已经离开多时。
“怎么会这样?难道我在遇到雪狼袭击时,被毒晕了很多天吗?还是说,在结界之中,时间出现了偏差?”凯文只觉得心里发慌,他来不及细想,转身朝艾米丽的居所飞去。
还没飞到近前,凯文已经迫不及待地扯着嗓子喊了起来:“艾米丽,菲尼,你们在哪?”空旷的声音在裂谷上空回荡,凯文并没指望艾米丽和菲尼还留在此处,但是他的声音刚一传出,就听见一个女子的尖叫声响起。
那声音分明就是艾米丽,凯文激动地落回地面,快步奔向艾米丽的洞穴,口里不停地喊着:“艾米丽!菲尼!”
“凯文哥哥!”“凯文!”艾米丽和菲尼惊呼着,从山洞中跑了出来,三个人如同生离死别之后的重逢,激动地拥抱在了一起。
艾米丽的眼泪忍不住喷涌而出,她把脑袋紧紧地顶在凯文胸前,不住地重复着凯文的名字。菲尼则是恍然若梦,总在重复着同样的问题:“凯文,真的是你?”
凯文也激动得无法言语,他将所有的感触全都汇集在两条臂膀之中,将艾米丽和菲尼紧紧抱住,直到大家的情绪释放完毕,他才松开手臂,问向他们二人:“图纳西他们呢,已经撤离了吗?”
艾米丽用劲抽了几下鼻子,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哽咽地说道:“凯文哥哥,瓦奇人说你可能落入了精灵族的圈套,也有可能被精灵族牵制住脱不了身,还有人说……说……”
“是不是说我背叛了瓦奇族,投靠了精灵?”
“嗯。”艾米丽担心凯文会有些难受,但她并没看出凯文有丝毫不悦的神情,她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图纳西首领烦闷了两天,最终决定带领全族人离开这里,以免被精灵族偷袭。”
“他们离开几天了?”凯文大惊,如艾米丽所言,图纳西考虑了两天,然后带领全族人撤离,这也是需要时间的,如此算来,远远不是他所计算的五天那么简单。
“算上今天,他们已经离开三天了。”菲尼答道。
“天哪!”凯文暗暗吃惊,这么说来,至少有五到六天的时间不在他的计算范围之内。
望着艾米丽和菲尼惊讶的面孔,凯文知道这事一两句话解释不清,眼下他更急于了解另外一些事情,所以不给他俩发问的机会:“你们两个怎么没跟着离开?”
“图纳西首领曾希望我们跟他们一起走的,但是我和菲尼都想在这里多等几天,我们担心你和哥哥回来找不到我们会着急的。”艾米丽说着,忽然面带担忧地问道,“凯文哥哥,我哥哥的情况怎么样了?还有巴库呢?”
“巴库顺利地找到了传送徽记,卡尔已经返回诺迪雅了,而巴库应当暂时没有危险,你们不必担心。”凯文简单地做了一个回答,又急急地提问,“图纳西有没有说他们会去哪里?”
“没有。”菲尼知道凯文想知道什么,所以主动地接过了问题,“我猜想图纳西应该是担心暴露行踪,所以在我们表示不愿跟随之后,他也没有再提去向的事情。不过,他们离开前给我们留下了充足的食物和必要的装备,至少可以保证我们返回塞布隆。”
“嗯。”凯文点了点头,对图纳西的做法表示理解和赞同,他接着问道,“那你们是否知道他们行进的大致方向?”
“他们继续向北深入雪山了。”菲尼叹息道,“我也是无意中听其他瓦奇人说起的,他们说只有继续往北走,才能躲避精灵族的追杀,至于精灵族为什么会来追杀,他们并不知道,北边有没有合适的居住地,他们也不知道。似乎图纳西的决定很仓促,那些瓦奇人对此很不理解,对未来的命运也是忧心忡忡,但他们并没有因此产生半句怨言。”
“唉。”凯文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心想瓦奇族为了他算得上是付出了一切,如今却落得流离失所的境地。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寻回他们,并与他们一起夺回塞布隆城。
第五十一章 力战雪怪
凯文挂念瓦奇人的安危,便向菲尼讨了一件御寒的衣物,然后对他和艾米丽说道:“你们两个继续呆在这里,我去把瓦奇人追回来。”
“凯文哥哥,你一个人去么?”
“他们已经离开两三天了,而且不知去了哪里,你一个人去太危险,还是我们跟你一起去吧。”
凯文感激地说道:“你们不用担心,我已今非昔比,你们只管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凯文哥哥,你说什么?”艾米丽没听懂凯文所要表达的意思,菲尼则认为这是凯文宽慰他们的托辞,忙继续说明其中的厉害关系:“凯文,昨天夜里下了一场暴风雪,瓦奇人的足迹肯定都被掩埋了,你这样冒然前去,只怕……”
“放心,我自有办法。”凯文说着,后退了几步,抬眼看了看头顶上的裂痕,突然神秘地说道,“你们两个,注意别让眼珠子掉出来啦!”说完,他不再理会艾米丽和菲尼错愕的表情,哈哈大笑着纵身飞起,很快就消失在裂谷的边缘,只留下艾米丽和菲尼站在原地瞪目结舌。
从基沃瓦向北,雪原变得更加壮美,莽莽苍苍的冰雪世界中,很难看到杂乱的色彩。此时的太阳已经开始西沉,鲜红的阳光把层峦起伏的雪岭染成了红白相间的奇幻世界,波澜壮阔的群山全都拜服于冰雪女王的裙下,变成了成群结队的牛羊,偶尔一处陡峭的崖壁,也被雪花轻附点染,俨然是一幅衬托雪意的水墨。
正如菲尼所说,瓦奇人北迁的痕迹全然不见踪影,凯文只能在大范围中进行搜索,眼看夕阳已经迫近西山之巅,他不免有些心急起来。
恰在此时,一阵北风吹过,从北面的一座高山之后隐隐传来了喊杀声,凯文不由心中又惊又喜,赶忙循声飞了过去。
山脊之后,平整的雪原已经被践踏得面目全非。十几头巨大的冰雪怪兽正在肆虐地欺凌一大群蝼蚁一般的生灵。凯文心道不妙,飞到近处果然发现那群被打得丢盔卸甲的正是他苦苦寻找的瓦奇人。
那些冰雪怪兽看上去就像是冰块结成的人形,它们的体型要比瓦奇人大上近十倍,纵然瓦奇人身体强壮,但是在冰雪怪兽面前仍然渺小得不值一提,他们的进攻和防守显得如此苍白无力,随着冰雪怪兽挥动的巨臂,成片成片的瓦奇人被掀飞到空中,惨叫声响彻了山谷。
凯文没时间细想,反手抽出逆鳞,长啸一声,凌空朝着一头冰雪怪兽的脑袋劈砍下去。
那头冰雪怪兽虽然体型巨大,但它的反应并不迟钝,凯文的啸声刚一发出,它的一条手臂已经迎着凯文横扫过去。
那条手臂挥动之处,携着呼呼的风声,凯文不敢硬碰,忙调整飞行的方向,避开巨臂横扫的路线,紧贴着巨臂的上缘掠过。
看上去凯文是在进行闪躲,然而凯文并没有放过其中的机会,当他与巨臂擦身而过时,他手中的长剑猛然挥出,用尽全力砍向那条巨臂。
虽说逆鳞上的鳞片包裹着凯文的上臂,但是凯文依旧担心手臂经受不起巨臂的撞击,害怕长剑会被震飞,更怕手臂因此折断,所以他用双手握紧了剑柄,当剑锋触及到巨臂的一瞬间,他忍不住呐喊起来。
然而,预想中的事情并没有出现,逆鳞触及到巨臂上,竟如同刀子切进豆腐一般,随着大大小小的冰块不停崩碎,逆鳞在冰雪怪兽的巨臂上割出了一道明显的剑痕。
那怪兽“吼”地狂叫一声,不再顾及脚下的瓦奇人,愤怒地挥动双臂攻向凯文。
凯文一击得手,才知道手中的逆鳞果然是一件无坚不摧的神兵利器,有这般神器在手,又何惧几头笨重的怪兽!
凯文不觉信心倍增,双翅挥动间,身体如箭矢一般冲向冰雪怪兽的脑袋。
怪兽的双臂在身前一顿乱舞,试图将凯文凌空拍下,可是凯文的身形比怪兽的巨臂灵活很多,他穿过怪兽的巨臂防线,从怪兽的肩头位置斜飞而上,逆鳞跟随着这条轨迹,从怪兽的眼角下方一直割裂到头顶,一大块冰体被切成了碎片,噼里啪啦掉落下去。
那怪兽受了疼痛,抑或是被惹得愤怒,它不停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双臂舞动得更加狂躁。怎奈凯文并不与它正面抗衡,而是利用灵活的身姿游走于它的各个部位,只要贴近它的身体,逆鳞就会在它身上留下一道伤痕。
地面上的瓦奇人都被这一幕震惊,他们只看到空中有一个人影在快速的穿梭,而冰雪怪兽在那个人影的滋扰下,已经略显疲态,如果不是因为它的体型巨大,凯文的长剑伤及不到它的要害,只怕它早已被削成了一堆冰块。
凯文久战之下,也开始担忧起来,一头怪兽已经耗费了他不少体力,更主要的是还没有找到怪兽的致命弱点,这样缠斗下去,万一其他怪兽一拥而上,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按照常理,一般生物的致命点不是头部就是心脏,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冰雪怪兽的要害应当不在头部,尤其是当它挥舞巨臂时,所护住的重点都是前胸,那么是不是可以肯定,心脏就是它的要害部位?
凯文试探着向怪兽的前胸发动了几次强攻,都被怪兽的巨臂瓦解,凯文心知肚明,虚晃一招骗得怪兽挥臂还击,他却以最快的速度绕到了怪兽背后,直接贴上它的背心,将逆鳞狠狠扎进了它的身体直至没及剑柄。
那怪兽疼得一声怒吼,身体猛然旋转起来。凯文被强大的力道甩飞,他下意识地握紧了长剑,逆鳞顺着甩飞的势头,在怪兽的后背上割开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可那怪兽仍未倒下,它吃了一次大亏,进攻和防守变得更加谨慎,它尽可能地转动着身体,始终保持着身体正面冲着凯文,不再给凯文背后偷袭的机会。
凯文围着怪物转了几圈,突然想明白一个问题,即便有机会在怪物的背心再刺上几剑,也难以伤及怪物的根本,因为怪物胸背之间的厚度在四米以上,单凭手中的一米长剑,很难刺击到怪物的心脏,除非能在它身上挖出一个大洞,可这必需足够的时间才行。
如果能砍断怪兽的巨臂,或许还有可能击碎它的心脏,可是巨臂来回挥舞的力量实在强大,凯文靠近巨臂必须得承受相当大的危险,而且很难在同一位置进行重复的打击,所以几经尝试后,凯文放弃了这种想法。
“这可怎么办才好?”凯文沉吟片刻,忽然心生一计,“既然它想护住后背,那就让它拼尽全力吧。”
凯文振作精神纵声长啸,围着怪兽快速旋转起来,还时不时地瞄准空隙朝怪兽的后背劈上一剑。怪兽的后背是防御的薄弱环节,它只能尽力跟着凯文原地转圈,十余圈后,它的双脚终于失去了平衡,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震得四面的积雪如同沸腾了一般飞溅得漫天都是。
也许是倒下的冲击过大,那怪兽横卧在雪地之中没有了动静。凯文不敢怠慢,他飞到怪兽的胸前,手中长剑在它的胸口一顿猛戳猛砍。
凯文想赶在怪兽苏醒前在它胸前挖出一个孔洞,找到它的心脏所在,可就在他奋力劈砍的时候,四周的瓦奇人一齐爆发出了惊叫声。凯文愣神之间,忽然感觉一块巨大的阴影将他笼罩起来,他暗叫不好,身体猛然横向纵出,只听得一阵巨大的破碎声音传来,他回头看去,却见那冰雪怪兽的胸口碎成了冰渣。
冰雪怪兽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时,急于将凯文毙于拳下,所有一拳狠狠地砸向了自己的胸口,谁料瓦奇人的惊叫提醒了凯文,怪兽的这一拳没有打到凯文,却把被凯文砍得遍布裂口的胸口砸得四分五裂,一颗鲜红色的水晶心脏从碎块之中透露出来。
凯文大喜,趁着怪兽无力反抗,飞身直奔那颗心脏。
突然,其他十余头冰雪怪兽一齐发出了震耳的吼声,凯文稍一迟疑间,却见那些怪兽全都停止了攻击,齐刷刷地面向凯文这个方向跪倒在地。
怪兽的举动令凯文生疑,他隐隐觉得怪兽是在屈膝投降,但他不敢确定,只能紧握着长剑,悬停在受伤的怪兽面前,时刻准备着与它们再战一场。
那头受伤的怪兽也挣扎着爬了起来,右臂护在了胸前,单膝跪在凯文面前,发出着一连串低沉的声音。其余的怪兽也跟着沉吟起来,数分钟之后,它们缓缓站起身来,扭头向着雪原深处一步步离去。
直到这个时候,凯文才松了一口气,瓦奇人则爆发出了阵阵欢呼。
凯文降落在瓦奇人当中,瓦奇人一拥而上把他团团围住,大家高喊着凯文的名字,激动地把他抬离地面,高高地抛向空中。
凯文沉浸在这种喜悦当中,这是他以羽卫的身份进行的第一场战斗,而且还救下了最忠实的一个部族,他心中的满足和自豪确实无法用言语和行动来表达。
图纳西在与冰雪怪兽的战斗中胳膊和大腿上都有伤患,他一直被手下架扶着站在人群的外围,满心欢喜地看着热闹的场面,眼中不知何时竟被泪水充盈。等到众人欢呼完毕,他才拨开人群来到凯文面前,张口喊了一句:“古澌汀大人!”便单膝跪在了凯文面前。
其他瓦奇人见状,呼啦啦地跪倒一片,齐声高喊:“属下拜见古澌汀大人!”
凯文虽说已经接受了古澌汀的身份,但是突然面对这样的场景,他还是很不适应。他赶忙将图纳西搀扶起来,高声对大家喊道:“大家都起来吧,我们都是自家人,以后不用这么多礼了。”
瓦奇人又爆发出阵阵欢呼,众人已经目睹了凯文的神勇,而且图纳西首领也把凯文视为古澌汀对待,瓦奇族含辛茹苦了数百年,总算重新找到了精神支柱,终于有了新的依靠,他们的欢呼便是发泄这种复杂情绪的最好途径。
图纳西更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凯文扶着他找了一处地方坐下,然后握住了他的一只手掌,感叹道:“图纳西首领,谢谢你把钥匙给了我。”
图纳西有些尴尬,他想起身赔罪,却被凯文按住,他只能口头请求责罚:“大人,按理说帕奴不应该把钥匙随意交给外人,即便帕奴心中有很大的把握,但终归是违背了使命,还请大人责罚。所幸钥匙并没有交错人,帕奴也算安心了。”
“我不会怪你的。”凯文明白图纳西的用心,安慰道,“我其实还得好好感谢你才对,如果不是你对我的信任,我也没有办法破解古澌汀留下的结界,也就没办法获得古澌汀留下的武器和法力,自然也就没办法及时救下你和这一帮兄弟,所以,你做了一个很重要、很关键、也是很正确的决定。”
图纳西仍旧没能从尴尬中解脱出来,他憨笑道:“大人不责怪帕奴,帕奴感激不尽,这也许是上天垂怜瓦奇族,不仅没有惩罚帕奴的冲动,还给瓦奇族带来了新的希望,帕奴真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凯文把手臂搭在图纳西的肩上:“行啦,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你以后也别大人长大人短的喊我了,我们两个算是过命的兄弟,以后你就叫我凯文,我就喊你大哥吧。”
“那可不行!”图纳西激动得又要站起,凯文一把拽住他,他才勉强坐回了地面,但他坚决不同意凯文的提议,“大人……如果大人不喜欢这个称呼,帕奴可以改口,但是尊卑有序,帕奴可不敢在大人面前自称大哥。要不这样吧,以后大人就直呼帕奴的名字,而帕奴全族都称大人为大哥吧。”
凯文执拗不过,见图纳西的这个提议也算合理,便应承下来,不过他坚持称呼图纳西为“图纳西大哥”,图纳西也只得勉强接受。
说完这些客套的东西,凯文问道:“你们从基沃瓦撤离,怎么会跟这群冰雪怪兽打了起来?”
图纳西苦笑一声:“现在想来,原因可能很简单,应该是帕奴走到这个地方,误闯了这些怪兽的地盘,帕奴又无法跟亚达交流,所以双方才会动起手来。”
“原来是这样。”凯文也算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
这个时候玛丁走了过来,冲着凯文和图纳西行礼之后,汇报了一下瓦奇人此战的伤亡情况:“四百多名瓦奇人当中,阵亡人数已经达到了十一人,另有还有二十余人身负重伤,轻伤者不计其数。”
图纳西望了一眼凯文,问道:“大哥,接下来该怎么办?”
凯文见道格拉斯、罗尔德、妮娜、以及伯尼兹都围了过来,便站起来朗声说道:“带上所有的兄弟,我们即刻返回维兹娜,稍作休整之后发兵攻打塞布隆,夺回属于我们的家园!”
众人爆发出山呼海啸的“呜哈”,激昂的声音在雪域之中久久回荡,唤醒了沉睡百年的旧梦,点燃了足以融化冰原的炙热。
第二十二章 庐山真颜(因尚未解禁,先将本章内容发于此)
凯文不由瞪大了双眼,面前的这名猎手,穿着一套黑色的夜行衣,浑身上下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留出了一双紧闭的眼睛。那套行头原本就很贴身,而今被湖水湿透,更是紧紧地附在了它的身上,把它的轮廓线条毫无保留地勾勒出来。
它的一袭黑衫与清灰的泥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将它的女性轮廓衬托得更加玲珑而紧致,就像是一幅精心描绘的油彩,那种画面充满着旖旎的气息,吸引着凯文的双眼,令他心驰神往浮想联翩。
凯文下意识地揉搓着双眼,可他无法劝服自己接受这个现实,他在遐想的同时也在重复着一个的问题:它怎么会是一个女人?
在他看来,身材柔美的女人应该是温柔的、娇媚的,怎么也不应该与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扯上关系,然而,纵使他有千般的不愿,地上的这名猎手,的的确确就是地下通道中的真凶。因为,在它的前臂上,分别佩戴着一件诡异的兵器,其中一件兵器已经出鞘,露出了三柄寒意袭人的利刃。
这三柄利刃是从一只扁长的匣子中探出,那匣子的长度几乎与女人的前臂等长,它通过一副皮制的臂套固定在女人的前臂外侧,在靠近腕部的一端侧面,匣子上开着三个细窄的方槽,方槽的下方有一个机括牵出了三根结实的细索,细索的另一端联着三枚指环,分别套在了女人的食指、中指和无名指上。
由于溺水,女人的手掌缩成了拳头,弯曲的手指带动机括,三柄利刃便从三个方槽中被释放出来,它们越过女人的手背,朝着女人掌心方向略微弯曲,就像是被加长的野兽爪子,它们与女人的手臂巧妙地结合在一起,成为了女人随心驾驭的恐怖武器。
凯文不知道这种兵器叫做什么,当他第一眼看清楚它的真实面目,他的脑海中就冒出了“爪刃”这个名字,而且,他已然可以确认,凶案中的离奇伤痕,就是拜这种兵器所赐,至于这个女人,肯定就是地下通道血案的真凶。
终于查出了真相的凯文却没有丝毫兴奋,一阵阵的寒意从他的背脊上流过,渗透他的每一根血管,与滚烫的血液殊死抗争,最后淬炼成爆裂的青筋和满腔的愤恨。
就是这把爪刃夺走了多少无辜的生命,就是这名猎手让多少战友长眠于冰冷的地下!
凯文恨不得将爪刃砸成破铜烂铁,更恨不得用爪刃把这名猎手刺成蜂窝,可是他不能,他必须把猎手活着带回诺迪雅,让它接受正义的审判。
想到这里,凯文赶忙收摄心神,摘下了猎手的爪刃放于身后,他担心猎手醒来之后突然发难,也担心以他的现状很难与之抗衡,所以他有必要提前做好防范措施。
但是,一个新的问题又摆在了他的面前。
别看凯文已经快满二十岁,也谈过几次所谓的恋爱,他曾幻想过各种美好心动的场景,也渴望与心仪的姑娘发生亲密接触,可在女孩面前,他总是羞怯地与她们保持着足够的距离,别说梦想能否成真,就连女孩子的手他都不曾碰过。
所以,此情此景之下,他哪来的胆量去触碰这个女人?他有些痴呆地望着那名猎手,只觉得体内有一股异样的感觉在游走,似乎每个细胞都被调动起来,参与到一种说不出的兴奋状态当中。
“这可不行!”凯文使劲晃了晃脑袋,他的心猿意马已经耽搁了一分多钟,他很清楚再这样延误下去,猎手的性命就再也救不回来了。
“可是……”
为了说服自己,为了赶跑脑袋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凯文可谓挖空了心思,找寻出来的理由也是千奇百怪。在各种理由的支撑下,他三番五次地伸出双手,可是每次还不及接触到猎手,那些刻意回避的情节仍旧顽强地钻进了他的脑海。
无奈之下,他索性扯掉了包裹在猎手头部的黑巾,他认定这名猎手既能如此凶残,一定有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他确信自己看着那般凶恶的面容,就不会再有邪念产生。
可是,他还是失算了。
随着头巾被扯开,这名猎手的一头乌黑长发从头巾中倾泄而出,一张秀美的脸庞在黑发的衬托下惊艳在凯文的眼前。
这名猎手分明只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姑娘,她那纯净的脸庞上几乎看不到任何瑕疵,就连弯弯的眉毛和长长的睫毛都被那一片晶莹的纯白融化。
她那挺拔而不失曲线的鼻子、小巧而不缺性感的嘴唇,还有那尖细而不乏圆滑的下巴,让这种白净更加错落有致玲珑剔透,加上那一轮在发丝中若隐若现的耳线,更加让人遐想无限。唯一的遗憾,就是她那紧闭的双眸让这种美丽失去了灵气,乌灰的双唇让这种美丽失去了活力。
凯文竟然看呆了,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一位姑娘,而且还是一位如此年轻貌美的姑娘。她就这么静静地躺着,一动也不动,把最完美的曲线和最娇好的面容毫不保留地展现出来,不会害羞不会躲藏也毫无做作。这样的姑娘,有哪个男人见了不会为之心动,何况是一个情窦初开血气方刚的小伙子?
凯文的眼光不住地在她的脸庞与身体之间来回扫动,炽热的眼神几乎要把她的每处细节,每寸肌肤全部融化,她的每一线身影已经深深烙进了凯文的脑海,在凯文心中变幻成一股莫名的冲动,慢慢的滋生、慢慢的膨胀,然后迅速侵占了他的每一条神经、每一个细胞,最终汇集成汹涌的狂潮,冲击着他的所有感官,令他呼吸急促、口舌干涩。
凯文情不自禁地伸出一只手掌,想去抚摸她的脸颊,想去探索她的身姿,可是他依然没有勇气,他的手伸出去又缩了回来,犹豫之后再次进行试探,然后又快速地弹了回来,如此往复了好几次,他始终不敢真正触碰到姑娘的身体。
此时的凯文,除了能感觉到浑身的颤抖、狂乱的心跳和粗鲁的呼吸,其他的,已经完全被摒弃在他的世界之外,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在干什么,他甚至没有意识到,在他的内心深处,正在经历着一场撼天动地的战斗,他的那只犹豫的手正是这场战争的缩影,他也不可能意识到,他的手是否触摸那个姑娘,决定的将是他的人生、他的命运,以及他未来的旅程,毕竟,正义与邪恶,往往就只在这一念之中。
这一念的瞬间,凯文却似缠斗了数年。
这位姑娘的美丽,就如同她手上的爪刃,精致巧妙的同时,也有着致命的杀伤力,凯文的心里很清楚,不管她拥有怎样的容颜,在她光艳的外表之下,隐藏的是一副毒蛇般的凶狠心肠,她是敌人,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是一个把人的性命视同草芥的魔鬼。
在战场上杀死敌人,那是使命的召唤和荣耀的光芒,也是对敌人最起码的尊重,但是趁人之危做出肮脏龌龊的事情,那不仅是对自身的侮辱,也是对灵魂的丑化、对圣洁的玷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样的想法和做法比起敌人的凶残,更加令人不齿。
凯文终于把手收了回来,他抬头把目光投向远方的树林和山峦,借着苍翠的绿意和幽远的青山冲洗心中的杂念。
时间在凯文的躁动和抗争中又悄然过去了两分钟,那位姑娘的面庞上隐隐出现了乌黑的气息,再这样拖延下去,就算死神放手,她也回天无术了。凯文再也无暇顾及其他,他深吸了一口长气,跪回姑娘的身边,利索地摘下了她佩戴的蝴蝶状胸花,鼓足勇气把双手按在她娘的心口之上。
一瞬间,一股充满柔软和弹性的感觉像电流一般击穿了凯文的防线,令他再一次热血激奋起来。
“混蛋!”凯文突然抽回右手狠狠扇了自己一记耳光,火辣辣的疼痛顿时让他冷静下来,“我是在救人!我是在破案!”凯文闭上眼睛,念经般地诵叨着这两句简单的话语,借着脸上的阵疼,他终于在冲动和冷静的夹缝中找到了一丝难得的平和,凭着这一丁点的心无旁骛,他总算能够艰难地把救人的动作规规矩矩地做下去。
虽然说,正也好邪也罢,凯文终归触碰到了姑娘的身体,但是两者的本质却有着天壤之别,一种是邪恶一种却是坦荡,只不过,凯文对这种界限并没有明确的概念,他在救人的过程中,心中的正邪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交锋。
短短的两分钟救治,就如同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直到姑娘突然喷呕出湖水、猛然蜷缩起身体、剧烈咳喘着粗气,凯文的内心仍未平息,来自姑娘身体的每一丝感知,每一缕嗅觉,都让他痴迷,让他沉醉,也让他心随意动久久不能平静。
那种感觉,像是一颗种子,悄然飘进他的心里,在某个不经意的角落中沉落下来,偷偷地生根发芽。一种微妙的情感,一缕奇异的心绪,伴随着这颗种子不知不觉地滋生,不知不觉地转变,只是他自己并不知道罢了。
第五十二章 心怀鬼胎
玛丁在现场指挥着众人打扫战场收拾行装,凯文把图纳西拉到一旁,低声叮嘱:“图纳西大哥,你带着大家回到维兹娜以后,立刻开始准备攻打塞布隆的一应事宜。另外,加强对那条隧道的看守,任何人不能再进入。”
凯文不想瞒着图纳西,便附加了一句解释:“隧道直接联结着古澌汀的结界,其中还有一些谜题暂时没有答案,如果你有兴趣,最好等我回来之后再一同进去。还有啊,我那两个朋友也拜托你多加照顾。”
“帕奴听大哥的,请大哥放心。”图纳西的语气很是恭敬,他问道,“大哥不跟帕奴一起回去?”
“我准备去一趟诺迪雅,看看卡尔的伤势,再把传送徽记带回来。我还有一个朋友困在塞布隆城中,而且皮斯奈尔知道他与我的关系,所以必需在攻打塞布隆之前把他救出来,否则皮斯奈尔一定会利用他暗中掣肘。”
“帕奴明白了。”
凯文个头比图纳西矮小,他搂不到图纳西的肩膀,只好拍了几下图纳西的臂膀:“虽然你认我做的大哥,但是你们的使命并没有改变,你们还得世世代代把塞布隆城守好。”
“帕奴遵命。”图纳西面露喜色,他欲躬身行礼,却被凯文拦住。凯文说:“还有一件事情,回去之后,你帮我挑选三十名精锐,同时把武器装备配齐,尤其是毒针和吹管,随时听候我的安排。”
图纳西点头领命,凯文也就不再多言,索取了几颗土豆之后,便与众瓦奇人道别,然后腾空而起直奔诺迪雅。
凯文虽然拥有了一双翅膀,但是距离诺迪雅毕竟有着很远的距离,他尽自己的能力日夜兼程,仍然花去了两天时间才看到了诺迪雅的海湾。
此时已近黄昏,凯文在山路上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落回地面,然后快步奔向警备团。
赫拉克见到凯文又惊又喜,虽说卡尔之前已经很详细地汇报了整个行动的过程,但是亲眼见到凯文平安无事,赫拉克还是忍不住狠狠在凯文的肩窝处砸了两拳。
凯文又把哈里和雷依克等人依然困在塞布隆的情况简短地描述了一番,然后对赫拉克说:“团长,我已经收服了瓦奇族,近段时间计划对塞布隆发起进攻,我想请团长派兵进行支援。”
赫拉克道:“卡尔回来后就提出过同样的要求,我已经派出了一支百人的队伍前往精灵峡谷,为的是营救警备团的战士。”
“太好了,谢谢团长。”凯文知道赫拉克这般强调的原因,毕竟瓦奇族和塞布隆与警备团毫无关联,赫拉克不便插手,他只能借助这个理由提供必要的帮助。
对于凯文来说,不管赫拉克出于什么目的,他能出兵增援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凯文高兴地行了一个军礼,接着问道:“卡尔呢?他的伤势怎么样了?”
“他的断臂已经接好了,上了夹板,只要不再受伤,几个月之后就能康复。”
“他现在人呢?”
“我一直让他在营中休养,可他就是不听,非要跟着麦克斯的队伍前往增援。我对他说,麦克斯上次作为援军时已经掌握了峡谷中的情况,但他一再强调后续的路线麦克斯不一定找得准方向,我拗不过他,也就随他去了。”
“这么说,他又回到精灵峡谷了?”凯文理解卡尔的心情,换做是他,也不可能安心地呆在家中,能有这样的朋友,凯文觉得心中很是欣慰,也就更多了一份担忧。
“是啊,他们已经出发有段日子了。”
“那……团长,卡尔有没有把传送徽记留在您这?”
“没有,我让他带在身边以防万一。”
“团长,那我这就去找他,我得先拿到传送徽记,想办法把哈里先生救出来,然后攻打塞布隆的时候才不会受人要挟。”
“嗯。”赫拉克点头赞同,他见凯文准备离开,忙喊住了他,“凯文,你父亲现在住在警备团,你要不要去见他一面?”
“啊?父亲怎么会在这里?”凯文从赫拉克的神色中预感不妙,忙急切地问道。
“这个嘛……你去见他,自然就会知道了。”
“好!谢谢团长!”凯文别过赫拉克,匆匆忙忙赶到卡斯特所住的营房。刚一进门,他就看见卡斯特在那里自斟自饮,一颗高悬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卡斯特很是惊喜,拉着凯文上看下看左问右问,弄得凯文都没有提问的机会。凯文耐着性子一一回答了卡斯特的问题,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机会,问道:“父亲,您怎么住到这里来了?”
卡斯特“哦”了一声,从床头取过一个纸卷交到凯文手中,说道:“前几天,家仆们正在院子里打扫卫生,突然有一只鸟飞了进来,那鸟不但不怕人,还直往家仆身上撞,家仆们觉得新奇,便围着那鸟儿看热闹,谁知道,那鸟扔下了这个纸卷就飞走了。”
凯文打开纸卷,只见上面潦草的写着几个字:“此处已不安全,请尽快离开。”然后落了一个款:“普里兰德”。
“啊!是他!”凯文暗暗吃惊。
卡斯特读懂了凯文的表情,也就印证了他的猜测:“我不知道这个普里兰德是谁,但是这个警告我还是能看懂的,加上你这臭小子专门在外面惹祸,谁知道你又招惹上什么麻烦?反正我一见到这张字条,就立刻动身到了这里,我可不愿以身犯险,更不希望成为你的拖累。”
“嘿嘿。”凯文傻笑起来,“父亲,您真是太明智了。这个普里兰德呀,他是我的手下,他既然发出了这样的警报,就说明肯定发生了状况。”
卡斯特有些沾沾自喜:“有你这样的儿子,我这个当父亲的也只能多留几分心思了,反正呢,在事情没有结束之前,我怕是没有舒坦日子过了。”
“父亲,嘿嘿。”凯文继续傻笑着,被卡斯特敲了一下脑门。凯文本想把破解结界的事情向卡斯特炫耀一下,但是转念之间觉得父亲知道得越少担忧也就会越少,这些事情以后再说也不迟。
“父亲,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万事千万小心啊!”与卡斯特话别之后,凯文一直在思考普里兰德为什么会给出这样的警示?是不是赛琳娜探知了某些机密,授意他预先发出警报?那是不是表示她已经逃脱了雷纳多的责罚?
凯文有所不知,赛琳娜那日从他家离开之后,差点死在恼羞成怒的雷纳多手中,所幸她带回了混沌原石,并坚称自己从未背叛,她再三解释当时情况特殊,为了赢得凯文的信任,她不得不作出必要的牺牲。
雷纳多怒道:“本座的一条手臂差点完全报销,难不成这也在你的牺牲之列?”
赛琳娜慌忙解释:“殿下,凯文平日里的表现与普通人没有分别,属下不知道他的法力有这么强大,所以属下并非有意让殿下涉险,这件事情属下失察,属下愿意领受殿下责罚。”
雷纳多狠狠地“哼”了一声:“赛琳娜,你不要以为本座心里没有一点数,如果本座离开之前,没有说上那么一句话,你还会乖乖地回来吗?”
“殿下明察,属下是到了凯文家中,才感知到混沌原石就在附近,属下没有机会向殿下禀告,所以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还请殿下宽宏大量饶恕属下。”
“今天看在你带回了混沌原石的份上,本座暂且不杀你,但是本座必须提醒你,这颗原石事关重大,你最好把这件事情忘记,该如何处置本座自有安排。另外,本座会仔细调查你的一举一动,如果让本座发现你在说谎,就算你有一百条命,本座也会让你死透!”
“属下绝不敢欺瞒殿下,也绝不敢透露出半点原石的消息,谢殿下不杀之恩。”
雷纳多命手下将赛琳娜看押起来,而他则在城堡中安心静养。
这座城堡是雷纳多的专属城堡,位于人迹罕至的山峦丛林之中,坐落在一处绝壁之上,城堡与外界几乎没有连接,只有一条沿着绝壁的小道通向森林之中。城堡的后方开垦出了大片的农田,所种植的农作物和饲养的家禽家畜足够城堡自给自足。
赛琳娜自从被雷纳多寻访到以后,就被带到了这座城堡,虽说她在城堡之中有足够的自由,但是没有任务或者没有雷纳多的允许,她无法离开城堡半步,且不说城堡的戒备森严,单就城堡外的莽莽丛林来说,以赛琳娜的能力,根本不可能独自穿越。
有这座城堡落脚,雷纳多正好可以独自疗伤,以免不光彩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可是他的打算虽好,城堡之中还是来了不速之客。
来人穿着黑色的甲胄,背后一袭宽大的披风,面容姣好,一头深褐色的长发在背后随着步伐轻轻飘扬,看模样很像是一个不满三十岁的女士,可是开口说话间,不难从她的声音中听出沧桑、戏谑、自傲的感觉,举手抬足之时,蹙眉扬首之间,都透露着岁月的沉积,加上她对雷纳多的态度,她的实际年龄应当在四十岁左右了。
她见着雷纳多的第一句话就是:“哟呵,本座从进门就在猜想,今天雷纳多殿下怎么会回避本座,原来殿下受伤了啊,看来诺迪雅的任务进行得不怎么顺利啊。”
雷纳多苦笑着请她落座:“希斯曼殿下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陛下说有段日子没有见到你了,不知道你寻访混沌原石的进展如何了,陛下命我专门跑一趟,还命我提醒一下殿下,你所剩的时间不多了。”希斯曼跟雷纳多见面客气完之后,也就不再使用“本座”和“殿下”的称谓。
雷纳多假意咳了两声,叹道:“原本诺迪雅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谁知道半路杀出一个叫做凯文的臭小子,不仅坏了我的大事,还把我打成重伤,混沌原石的线索也就暂时断了。”
“是吗?你的意思是说,诺迪雅的任务失败了?”
“嗯。”雷纳多点了点头。
“看来那个叫做凯文的家伙还有两下子啊,他是什么来头,居然能打败强大的雷纳多。”
“你就别拿我穷开心了,我现在头都是大的。”雷纳多无奈地笑着说,“根据我的判断,凯文那小子应当是羽卫的转世,只不过现在证据太少,还不能确定。”
“得了吧,打不过人家,就拿羽卫来搪塞,你也太能找借口了吧。”
“你可千万不要轻敌,等哪一天你遇到了他,一定得多加小心,否则吃了亏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雷纳多刻意把断臂移至希斯曼的眼前,好让她看个清楚,谁知希斯曼并不领情:“他最好别叫我碰上,否则我一定要让他知道老娘的厉害。”
雷纳多苦笑不语,希斯曼却接着说道:“你还是多操心一下你自己吧,动用了那么多人力物力,最终一事无成,此时要是传到陛下耳中,只怕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知道,我这不是正在加紧搜查吗?”
“这原本不关我的事,但是我们好歹同僚这么多年,我也不愿意看你被陛下责罚。”
“多谢你的好意,不管凯文那小子如何厉害,他有把柄在我手中,我完全有把握那小子会帮着我把原石找到,然后乖乖地送到我的手中。”
“是吗?”希斯曼对此颇感兴趣,但她并不知道雷纳多刻意隐瞒原石的下落,有他个人的打算,至于要挟凯文的说法,他的意图并不是在原石,而是为了报断手之仇。
“你还记得赛琳娜吗?”
“记得,那个姑娘长得不错,跟我有得一比。”希斯曼得意地捋了一下头发,“你不会告诉我,你看上她了吧?”
“哪能啊!”雷纳多冲着希斯曼似笑非笑地瞪了一眼,“凯文那小子喜欢上她了,我看得出来,而且那种喜欢是可以为她不要命的,所以只要有赛琳娜在我手中,不怕那小子不就范。”
“哎哟,这你也看得出来?我还以为你是一根木头呢?看人家看得这么清楚,怎么看你自己却糊涂得很呢?”
雷纳多白了希斯曼一眼,命守在门口的守卫退出去关上大门,然后佯装着恼怒的样子:“虽然这里是我的地盘,但是你说话还是得注意分寸,万一有人怀疑我们之间的关系,捅到陛下那里,我们两个就都完蛋了。”
希斯曼笑吟吟地站起来,将胳膊搭在雷纳多的肩膀上,还不停地用手指戳着他的脑袋:“哟,现在知道怕了呀?当初甜言蜜语偷腥的时候,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老娘才不信你这些邪呢。”
雷纳多单手揽住了希斯曼的腰,陪着笑脸道:“我这还不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打算吗,我可是要风风光光娶你的,所以现在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坏了大事啊。”
“就你嘴甜,就你会骗人!”希斯曼挣脱雷纳多的手,正色道,“你也得抓紧了,我听陛下的口气,像是等不急了,你可别撞这个枪口啊。”
“我知道。”雷纳多想再把希斯曼揽住,谁料希斯曼已经退到一边,她责怪道:“手断了还不老实?还不赶紧想办法找到原石?我也该走了,原石的事情我也会帮你留心的。”
希斯曼说完,启动传送徽记离开,只留下雷纳多一人心事重重地呆立在原地。
第五十三章 两处情愁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雷纳多一直在苦苦思索该用什么样的借口隐瞒混沌原石的下落。
这一日,忽然有手下来禀,说民间近些日子流传开了一则奇闻,而这则奇闻是由一支商队传出来的。奇闻说,这支商队正在穿越埃索拉平原东北面的拉穆荒漠时,忽然远远看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城池,当他们靠近时,却遭遇了一场猛烈的沙尘暴,城池也失去了踪影,而当他们离开一段距离,城池又重新出现,只是他们仍然无法接近。
商人们把这段经历描绘得活灵活现,并说那座幻城一定存在,在其间肯定埋藏着不计其数的宝藏。一时间,这则奇闻成为了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已经有不少的赏金猎人和猎奇队伍开始跃跃欲试。
类似这样的奇闻一直是雷纳多寻猎的目标,这则奇闻的出现恰到解决了他的难题,他准备充分加以利用,期望着能编造出合适的理由,将手中的混沌原石遮掩过去。
雷纳多兴奋地思考着计谋,却不料手下又来通报,说希斯曼殿下再度来访。他并不乐意在这种时候被打断,但是希斯曼的身份特殊,他也不敢怠慢。
希斯曼确实带来了重要的情报,她告诉雷纳多,她在塞布隆城遇见了凯文,而且知道凯文正在破解一个看起来很神秘的谜局,但是,当凯文坐上变形之后的王座冲进岩壁之后,便再也没有了踪迹,她不知凯文是死是活,更担心事情出现变故,所以特意前来告知。
“凯文竟然出现在了塞布隆?”雷纳多对此非常震惊,要知道塞布隆是希斯曼费尽周折才攻下的秘密城池,凯文怎么可能知道?
“我确认他就是凯文,因为所有人都称呼他为凯文,而且在审讯他时,我刻意提到了赛琳娜,他的眼睛和神情骗不了我,他真的很在意那个姑娘。”
“这小子还真有些本事啊,塞布隆那么隐秘他也能插手,看来我们不能再听之任之了,否则迟早还会给我们添乱。”
“你想杀了他?”
“现在还不能杀他,如果他真的是羽卫转世,留着还有用处。”
“那你的意思是?”
“我现在手中掌握着赛琳娜,但是她对凯文的制约能力有多大,我心里没底,而且把所有筹码都放在赛琳娜身上也不保险,所以我还需要掌握更多与凯文有密切关系的人。”
“凯文有一个朋友叫哈里,在塞布隆城中我见凯文对他很是尊敬,他现在被我控制着,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
雷纳多摇了摇头:“这些都不是他最亲近的人,估计不足以要挟他。我知道他的家在哪里,等会我要普里兰德过去侦查一下,看看这小子有什么亲人,然后一并抓来,我就不信制不住他。”
“也好,那我就先回塞布隆了,免得那小子突然出现。”希斯曼说完,冲着雷纳多一声媚笑,然后传送离开。
雷纳多思虑再三,差人把普里兰德招来。他草草地画出了凯文家的大致位置,然后对普里兰德说:“你即刻启程前往天坑,然后盯死凯文的家,本座要知道他们家里有多少人,哪些人与凯文有血缘关系,哪些人只是仆人。另外,此事属于高度机密,你只能独自前往,而且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五天之内必须给本座一个满意的答复。”
普里兰德躬身领命离开,当他抵达天坑之后,怎么想都觉得此事对凯文不利,但他又无法与凯文取得联系,更谈不上得到凯文的批准,思虑再三以后,他决定违背凯文的命令,操控着飞鸟把纸条送到了凯文家中。
他的这个决定在凯文看来,既惊喜又欣慰,惊喜的是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普里兰德的誓言并未失效,欣慰的是普里兰德并不是那种刻板的、惟命是从的手下,他有自己的判断和思考的能力,这种能力足以让他灵活地应对各种突发事件。
有这样一个眼线安插在雷纳多身边,凯文想着都有些得意,但他也不忘提醒自己,对于普里兰德的忠心必须时刻警惕,万一他哪天醒悟过来,可能造成的严重后果将不堪设想。
凯文飞到精灵山脉附近时,已经是深夜了,山脉之中一片漆黑,他找不到卡尔和援军的落脚点,只能落在一处山顶,找了一块光秃秃的岩石睡了下来。
这一夜,凯文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那张字条虽然是普里兰德所写,但他总觉得字条的背后有赛琳娜的影子,他更加愿意相信此事是赛琳娜的主意,一张小小的字条竟如投进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浑浑噩噩之中,凯文的心里全都是赛琳娜的身影,殊不知此刻的赛琳娜也在彻夜难眠。
那天,雷纳多安排完普里兰德的任务之后,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派赛琳娜到拉穆荒漠去调查一番,为了以防万一,他不仅强调了他手中掌握着赛琳娜的重要秘密,还暗示着凯文也在他的控制之下。
赛琳娜自会懂得其中的利害关系,否则她也不会带着混沌原石返回城堡,为此,她的心里不知经受了多少煎熬,她每天都在梦中看到凯文愤怒鄙夷的神情,每天都在梦中不停地做着解释,以至于在她看来,被雷纳多软禁都是一种救赎,都是一种解脱。
雷纳多派发的徽记传送点依然定在地下通道,因为埃索拉平原和拉穆荒漠不是雷纳多的活动范围,那边并没有传送的需求,所以赛琳娜只能先到地下通道,然后穿越旧都市,再深入埃索拉平原。
大战过后,虽然诺迪雅跟旧都市之间表面上再无恩怨,但是在彼此的心中,总有一个疙瘩无法解开,加上警备团减员比较严重,没有更多的人员对地下通道进行管控,所以警备团只在诺迪雅入口一侧安设了哨岗,对进出人员进行盘查,而通道内的照明和旧都市入口的哨卡再也无力打理。
赛琳娜有暗夜之瞳的帮衬,自然不会受制于地下通道中的黑暗,只是旧地重游,她心里翻涌着说不清的滋味。她站在传送点呆呆的出神,很多次都想抬脚迈向诺迪雅的方向,很多次都想到凯文家中看看他的近况,可是,她怕!她怕凯文眼中如剑的目光,她怕凯文脸上如霜的冷漠,她不知道她的出现会引发什么样的结果,她甚至不敢想象两人见面时的第一句话会是怎样的场景。
最终,她依依不舍地去往了旧都市,可是她的脚步鬼使神差地把她带到了那间失火的旅店。旅店老板一眼就认出了她,兴冲冲地迎了上来:“哟,这不是……您怎么独自来小店了?”
旅店老板看出赛琳娜脸色异样,又见她独自一人,本想热情地打听一下凯文的消息,话到嘴边却忍住了,在他看来,这对小情侣定然是闹了矛盾,所以才会落单,但不管怎样,有客上门就等于有钱进账,何况还是慷慨的贵客呢。
赛琳娜被问得惊醒过来,她局促之间忙解释了一番:“我跟哥哥在北上的路途中遇到了强匪,我们两人已经失散多日,我一直找不到他,所以到这里来碰碰运气,也想请老板帮我留心一下。”
“这个当然。”旅店老板陪着笑脸,“姑娘今天是否住在小店?小店上次失火之后重修整修了一番,比以前可要干净舒适得多啊。”
赛琳娜这才注意到旅店之中格局有所变化,确实显得档次高了一些,而且店中的顾客也有不少,便祝贺道:“看来老板的生意是越做越好了,我们兄妹以后肯定会常来。不过今天不能耽搁,我还得去寻访哥哥的下落,不知老板能否帮我找一匹快马?”
“马?有!”旅店老板满脸堆笑,“上次你们兄妹的坐骑不知咋地都自行回来了,被我从马匹商人那里认了出来,所以那两匹马一直在我店里养着,姑娘要用的话,随时可以拿去。”
赛琳娜感谢了两句,扔了两枚金币给旅店老板当做饲养马匹的费用,顺便索要了一些补给,然后牵过马匹尽快离开了旅店。
因为那里有太多的回忆,她多呆一分钟就会多忍受一份折磨,然而在山路中策马狂奔,在草原上驻足饮马,每一处都有凯文的身影,每一处都有难忘的记忆,赛琳娜常常红着眼睛在心中默默祈祷,企盼着尽快解开围绕着她的种种谜团,企盼着迷雾散开之后,凯文能摒弃前嫌,重新揽她入怀。
凯文又何尝不怀念这一点一滴的甜蜜过往,只是他心中滴下的血早已冲淡了甜蜜的感觉,他仰面躺在冰冷的岩石上,望着满天的星辰,那点点闪烁的星光,曾是赛琳娜眼眸中刹那永恒的流光,而现在却似漫天的泪珠飞满了整个夜空。
凯文不知自己是怎样熬到了天亮,他飞入山涧之中喝了几口清冽的山泉,振作精神继续寻访卡尔的踪迹。
在离塞布隆还有不到一天的路程处,凯文发现了大队人马正在缓慢前行。他赶紧飞到队伍的前头偷偷落下,徒步迎了上去。
麦克斯警惕性很高,他听见前方传来声音,忙用手势命令队伍停止前进,并做好伏击准备,直到凯文出现在视线中,他才松了一口气。
麦克斯和卡尔快步迎上,热情地与凯文拥抱在一起。凯文惦记着卡尔的伤势,见他挂着绷带打着夹板,行动和言谈之中并无痛楚的表情,这才放心下来。
当他们问起凯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凯文解释道:“我是想取回卡尔的传送徽记,然后确定一下你们的驻扎位置。”
卡尔惊讶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徽记在我这里?”
凯文诡秘地笑道:“我刚从你义父那里过来,自然知道啦。”
看着卡尔瞪大的眼睛,凯文拍着他的肩膀却不解释,而是对麦克斯说道:“麦克斯队长,你们现在离塞布隆已经很接近了,我担心被精灵族发现行踪,所以还得麻烦你带队回撤一天左右的距离。”
“行,这事依你。”麦克斯点头答应。
“还有一点,那些精灵跟飞鸟差不多,你们可能不太容易分辨,所以驻扎下来之后得做好必要的隐蔽。”
“这点可以放心,我们一旦找到合适的位置,就用枝叶搭建掩体,保证那些精灵在空中没那么容易发现我们。”
“那就有劳队长了。另外,进攻塞布隆的方案还没有最后敲定,所以兄弟们得在丛林里多呆上一段时间,具体什么时候开始行动,我会提前通知你们的。”
“好。”麦克斯痛快地答道,“正好也让这帮兄弟们练练丛林生存的本事。”
卡尔见他俩说得差不多了,便把传送徽记递给凯文,问道:“你知道艾米丽现在的情况吗?”
“她很安全,你放心,我三天前才见过她。”
卡尔眼神中的不信更加浓重,凯文神秘地告诉他:“我已经破解了塞布隆的秘密,这个秘密可不能让你先知道,得等大家在一起的时候,我再说。”
卡尔抬手欲打凯文,凯文笑道:“你这样子就别喊打喊杀了,留点悬念不是更好吗?”
麦克斯并不清楚凯文的言语中存在多大的问题,他见卡尔这幅模样,只是觉得有趣,便在一旁笑看热闹。卡尔被麦克斯笑得有些难堪,只得转换话题:“凯文,你先大概说说你的打算,我们也好提前做一些准备。”
“之前我是打算警备团与瓦奇族合兵一处攻打塞布隆,但是现在看来,可能会有更简单的方法,只是这个方法我还需要确认一下,所以我才想先拿到传动徽记,争取在行动之前把哈里先生救出来。”
“你所说的简单方法是什么?”
“这个跟塞布隆的秘密有关,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我暂时不能跟你细说,我得尽快赶回去,免得精灵族反应过来就为时已晚了。”
卡尔还想问些什么,但是凯文已经准备告辞,卡尔无奈,只好叮嘱凯文:“替我照顾好艾米丽。”凯文点头,然后转身钻入了丛林,直到走出很长一段距离,他才振开双翅,朝着基沃瓦方向飞去。
第五十四章 咎由自取
赛琳娜心事重重地在埃索拉平原上信马由缰,她并不急于寻找民间传闻的那座幻城,她想得更多的除了凯文,便是如何找出雷纳多所说的“更重要的东西”。
她曾经怀疑雷纳多是不是故布疑阵要挟于她,但她更愿意相信雷纳多手中真的还有某种与她有关的东西,而且一定会比蕴含着生命的晶石更加宝贵。
赛琳娜不愿错过任何机会,所以她才会忍辱负重,她有时候真的很想把混沌原石偷回来,然后要挟雷纳多交出那件重要的东西,可是她没有十足的把握,她担心万一行动失利,反而使得雷纳多恼羞成怒。
但是除了混沌原石,还有什么能让雷纳多就范?
她也曾冒出过念头,想用凯文来制衡雷纳多,但她从心底里对这种想法感到羞愧,虽然说她的很多事情都有可能与凯文脱不开关系,但那绝不应该是一种利用的关系,而是共同进退的信任和帮助。
她就这样胡思乱想着,不经意间,太阳已经渐渐西沉。
忽然间,一阵杂乱而急促的马蹄声从她身后传来,她回头望去,发现草原上飞奔而来十余匹快马,它们很快就从她的身侧冲了过去。
她见马上全都是一些粗鲁的壮汉,而且全都携带着弓箭和刀剑,不像是普通的旅人,便有意避开他们,拉住缰绳让马儿停了下来。谁料那群人奔出去没有多远,齐刷刷地掉转马头跑了回来,把赛琳娜团团围在了当中。
赛琳娜这才看清这帮人的面目,这些人大都留着满脸的胡子,戴着简易的头盔,穿着毛皮的外套,看上去不像贝玛特人,更加不是诺迪雅人。
他们策动着马匹在赛琳娜的周围转着圈子,还不时地吹着口哨,发出着令人恶心的哄笑。赛琳娜并不惧怕,但她不想节外生枝,只想尽快打发这群人离开,所以她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干嘛围着我?”
人群中有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在赛琳娜的正对面拉住了马头,怪笑着说道:“哎哟,这么一个娇嫩美貌的小姑娘,声音果然蛮好听啊!”
其余人一听,又是一阵哄堂大笑。赛琳娜尽量克制着,提高声调斥道:“我们各行其道,你们最好赶紧离开。”
那人哈哈大笑:“小姑娘,你的口气还真是不小啊。你一个人就不孤单?不害怕?要不,你就跟我们一起走吧,有本头领在,保证没人敢欺负你。”
“一起走吧!”“做我们头领的夫人吧!”四周的人越笑越猖狂,言语间也开始污秽起来。
赛琳娜看出这帮人不会轻易离开,便故意轻蔑地说道:“你有这本事吗?”边说边策动马匹缓缓地朝着那个领头之人走去。
周围的人见好戏上演,喧嚣得更加卖力。那个领头之人则端坐在马背上,一脸得意地看着赛琳娜。
眼看两匹马的马头刚刚错过,赛琳娜突然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单足又在马鞍桥上借了一次力,身体在空中一个侧翻,便坐在了领头之人的身后,随后,三柄锋利的爪刃脱鞘而出,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那人顿时面如死灰,四周的喧闹也瞬间停了下来,所有人都被赛琳娜这一招镇住,谁也不敢再戏弄半句。
领头之人吓得连声求饶:“姑娘……不,大人,本头领……哦,不,小人有眼无珠,不知大人如此了得,竟敢在大人面前胡说八道,请大人恕罪,请大人饶过小人性命。”
“叫他们全都给我滚远点。”赛琳娜没好气地命令道。
“是!是!”那人咧着嘴大喊,“你们都滚,快点滚,滚得越远越好!”
那群人不敢怠慢,一窝蜂地朝原野中奔去,很快就没了影子。赛琳娜加重语气说道:“你最好不要再惹事,听明白了吗?”
“是!是!”那人的脑袋点得跟鸡啄米一般。
赛琳娜“哼”了一声,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然后大喝道:“快滚!”
那人扯起缰绳,双腿使劲一夹马腹,一溜烟地落荒而走。
赛琳娜冷笑一声,从行囊中取出星盘,仔细校对之下,竟然发现路线与刚才那伙人逃逸的方向相同。“莫非那群人也是冲着幻城去的?”赛琳娜被勾起了好奇,她翻身上马紧随那群人而去。
跟了一个多小时,草原上已经逐渐看不清东西,赛琳娜见前面的马队已经驻扎下来,她也找了一堆岩石,把缰绳系在石块上,然后匆匆吃喝了一点东西,滴上两滴暗夜之瞳后,偷偷地摸到了那群人的附近。
那群人在一堆避风的岩石附近点燃了篝火,取出食物和酒水围坐在一起,粗俗地谈论着各种不堪的话题。
赛琳娜藏身于岩石之后不远的草丛中,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有些话语从那群人嘴里说出来似乎平常得很,但是赛琳娜听着直辣耳根,她很多次都想避而远之,可是她又想探听一些情报,只好耐着性子任由那些人胡说八道。
那群人说着说着,话题竟然扯到了赛琳娜身上,只听有人问道:“头儿,刚才遇到的那个妞姿色不错,你就这样被她唬住啦?”
“屁!”有人接过了话茬,但是声音压得很低,“那妞一直跟在我们后面,你难道没有发现?她若是没有跟来,头儿早就掉头回去收拾她了。”
赛琳娜闻言一惊,原来这帮人并不像表面那般的五大三粗,他们早就留意到了被人跟踪,只是他们一直在等待机会,或许天黑之后就是他们图谋不轨之时。
赛琳娜下意识地从四周轻轻拔出几兜野草挡在了面前,她竖起耳朵继续听那些人说道:“那妞长得不赖,该大的大,该小的小,如果头儿不要,我这就去把她弄来……哎哟。”
说话之人的声音还没有落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砸中了脑袋,发出了“咚”的一声,引得其他人一阵哄笑,紧接着那个头领的声音传了过来:“那妞你们谁敢上手,当心老子要了他的狗命,你们快吃,老子去去就来。”
“喂,头儿,当心点哟,那妞可不好对付啊!”有人煽动着大家起哄,那头领又拾起东西砸了过去:“滚开,少在那里扫老子的兴,老子白天栽在她手里,那完全是因为没有准备,她再怎么厉害,也是一个女的,怎么可能是老子的对手。”
“头儿神勇!”“头儿天下无敌!”“头儿,天黑,你可别没找到妞,把自己弄丢啦。”“头儿,我们闹腾了这么久,那妞该不会已经吓跑了吧?”一帮人也不知道是有意恭维还是故意抬杠,他们虽然刻意压着嗓门,赛琳娜依旧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那头领“嗤”了一声,从地上捡起一柄长剑:“天这么黑,还怕她跑到天边去不成。”
他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根本没把赛琳娜放在眼里,而且他一心想挽回面子,所以他坚决不准有人跟随,独自一人挺着长剑跌跌撞撞地摸向赛琳娜的方位。
赛琳娜弯了弯嘴角,猫腰跟了过去。
那头领怕火把引起赛琳娜的注意,便借助身后的篝火找寻道路,然而篝火的火光只能辐射不足二十米的距离,再往前走,他只能凭着记忆和夜空中的微弱星光试探着移动。
当他完全隐没在黑暗之中,突然觉得后腰上一阵刺疼,赛琳娜的声音已经从背后传来:“不准动!别出声!”
那头领低沉地冷笑着:“果然有两下子,又让你偷袭得手了。”
“别出声!”赛琳娜轻喝了一声,手中的爪刃朝前又送出了两分,刺进了那头领的皮肉之中。那头领吃疼,忽然身体向前一蹿,脱离了赛琳娜的爪刃,然后回手抡起长剑朝赛琳娜砍去。
赛琳娜看得真切,身体向后跃起,轻松地避开了这一剑。
那头领顺势转过身来,可他已经看不见赛琳娜的影子。此时只要他张嘴大喊一声,他手下便可以赶来帮忙,可他偏偏逞能要亲手擒住赛琳娜,他睁大了眼睛,隐约看见赛琳娜的影子在往他的身后游走,他闷喝一声,长剑朝着那个影子劈头砍去。
赛琳娜本想绕到他的身后,可是星光之下,她无法做到完全隐匿,虽说那头领的攻击对她造成不了多大的威胁,但她不愿纠缠太长时间,所以她不但加快了游走的步伐,下手也狠了许多,爪刃挥过之处,割得那头领叫苦不迭,他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叫:“快来帮忙!”
那帮人哄笑着从篝火中取出燃烧的木棍,操起刀剑并成一排包抄过来。
赛琳娜占据着夜视的优势,但对方毕竟人多,又有火把照明,她怕稍有不慎就会落入敌人魔掌,她又不想召唤出怪兽和僵尸助阵,毕竟她是为了搞清楚这帮人的目的,与他们并没有深仇大恨,就算他们出言不逊,也没有到赶尽杀绝的地步。
赛琳娜不敢怠慢,爪刃的攻击频率越来越快,那头领一面呼救一面毫无目标地挥动着长剑以求自保。赛琳娜怎会给他机会,她趁着那头领长剑横扫的机会,低头避过长剑,然后顺势在地面上做了一个翻滚,在她还没有稳住身形之时,一只爪刃已经割伤了那头领膝盖后方的肌腱。
那头领疼得站立不稳,当场就跪倒在地。他还欲垂死挣扎,可惜长剑还没有来得及回砍,赛琳娜已经站了起来,抬起一脚正踢在他的手腕上,将他的长剑踢得脱手飞出。紧接着,赛琳娜左手的爪刃扫飞了他的头盔,然后抵在了他的背心,而右手的爪刃则横架在他的脖子上。
那帮人刚巧跑到了近前,当火光照亮了跪在地上的头领,照亮了挟制他的赛琳娜,所有人都惊得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赛琳娜暗舒一口气,命令道:“你们,把火全都灭了,靠紧跪成一排,双手放在脑后。”
那些人面面相觑,赛琳娜便把头领脖子上的爪刃压了压,喝道:“说!”
“你们这帮蠢货,听不懂大人的命令吗?赶紧给老子把火把灭啦,全都跪下!”
那帮人不敢违抗,把火把扔在地上用脚踩灭,然后一个挨一个地跪在离赛琳娜三米开外的地方。
“你们最好不要有小动作,也不要试图反抗,谁要是乱动,我就在你们的头领身上割几道口子,听见没有!”
赛琳娜话音刚落,就看见有人偷偷地往后缩去,他旁边的人移动位置试图用身体为他提供掩护。赛琳娜冷冷地喝道:“左起第四个人,你耳聋了吗?”说着,左手的爪刃手起刀落,在那头领的后背上割出了三道口子,疼得那头领破口大骂:“混蛋!老子不要你们救,老子就要你们老实呆着,谁还想害老子,老子呆会要他的命!”
那帮人果然不敢再动,他们并不是害怕头领翻脸,而是忌惮赛琳娜竟然能够看清他们的一举一动。
那头领骂完,换了一种媚献的口吻乞求赛琳娜:“小人色胆包天惊扰了大人,还请大人饶恕,小人这就带领手下离开,再也不敢在大人面前出现。”
“少废话!”赛琳娜喝道,“你只要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就饶你一命。”
“大人尽管问,小人绝对不敢隐瞒。”
“我问你,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
“小人……小人不过是一帮赏金猎人,前段日子才来到这里。”
“从哪里来?我不喜欢重复我的问题,明白吗?”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那头领苦于咽喉要害被制,否则他的脑袋只怕会像鸡啄米一般,“小人是兰林德岛上的赏金猎人,只是想到这里来捞点油水,绝对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哼,就你们这种德性,鬼才相信你们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赛琳娜说是这么说,但她并不想去计较这些事情,她只关注着那头领的话中的主要内容,“兰林德岛?那是什么地方?”
“大人,兰林德岛是一个算不上很大的海岛,就在诺迪雅的南面海域,乘船顺风顺水也得花上十多天时间。”
“可以啦,下一个问题,你们此行准备去哪?”
“小人听说在荒漠边缘出现了幻城,所以就带着弟兄们来碰碰运气。”
“哦?你们在哪听说的?”
“旧都市,小人是在旧都市听到的这个消息。小人还不止听一个人说起这件事情,旧都市的大街小巷都在疯传,所以小人才想着试试看。”
“嗯。”赛琳娜沉吟片刻,说道,“你立刻带着你的手下滚回你的海岛去,不准再去寻访幻城,也不准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否则被我碰见,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小人遵命。”那头领见赛琳娜的爪刃松开,赶紧起身逃跑,可他腿上的伤口疼得他扑通摔倒在地,手下人赶忙将他搀扶起来。有几名手下抓起地上的长剑试图反击,谁料眨眼之间,他们的手腕都被赛琳娜割伤,其他人便再也不敢妄动。
赛琳娜冷喝一声:“还不快滚,非得逼我大开杀戒吗?”
那群人唯唯诺诺,扶着头领转身遁去,他们回到篝火旁,胡乱地收拾了一番,顾不上夜色迷蒙,骑上马鸟兽般散去。
第五十五章 夜探赌场
赛琳娜担心那群人不会善罢甘休,便随意选择了一个不同的方向策马而去。她的眼中虽有暗夜之瞳,但是草原上夜色正浓,她的视线能分辨出地面的形状,却分辨不出落脚之处是坚土还是泥泽,那匹马更是盲从的在鞭策下撒腿狂奔。
马不停蹄地跑出几里地后,赛琳娜刚想拉住马头,突然间马匹的前蹄闪失,马头朝前栽倒,强大的惯性把马背上的赛琳娜掀飞出去,一直飞到三四米开外,重重地摔进一片水泽之中。
水泽中满是稀软的泥浆,赛琳娜摔在其中并未受到多大的伤害,只是她的身体很快就被泥浆包裹,一点一点向下沉去。她惊得慌了神,本能的手脚并用,可是在她的挣扎之下,她的身体沉陷得更加厉害,她的双脚如同被铅封一般无法动弹,她的双手却始终没有找到可以借力的地方。
身后传来了马儿的哀鸣,赛琳娜扭头看去,只见高大的马匹只剩下了半截脖子尚且露在水面,这种情景令她更加骇然,她试图张口呼救,可是一口泥水涌进了她的嘴巴,呛得她差点窒息,她自知再也无法脱身,只得念动咒语,传送回了雷纳多的城堡。
为了防止被人盗用传送徽记潜入城堡,雷纳多特意将传送点设定在一个大铁笼子当中,构建铁笼的铁棍粗实而密集,凭借人力几乎不可能对其造成一丝一毫的撼动。
这个铁笼子安放在一间宽大的房间中,有一队武士全天候的值守于此,铁笼的大门只有当班的武士头领才能打开。
赛琳娜传送得非常狼狈,不仅浑身的衣物被泥浆浸染,脸庞上沾满泥水,而且头发被泥浆揉捏成一团乱麻,就连出现在铁笼之中都是趴倒的姿势。她的这副狼狈模样惊呆了守卫,他们立刻向雷纳多进行了汇报。
雷纳多听说赛琳娜出现了意外,顾不上穿戴整齐,急急忙忙地赶到了传送点,当他看见赛琳娜的一副落魄样子,竟然失声笑了起来:“赛琳娜,你这是想给本座一个惊喜吗?”
赛琳娜把垂落的头发束到了脑后,单膝跪在雷纳多面前请罪道:“殿下,属下为了躲避一帮赏金猎人的滋扰,骑马误入了沼泽之中,万般无奈之下才传送回来,惊扰了殿下,还请殿下治罪。”
“哦?”雷纳多一听便来了兴致,他问道,“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找你的麻烦?以本座看来,他们多半是色胆包天不想活了吧。”
赛琳娜不愿回答关于“色胆包天”的问题,她只是“嗯”了一声,算是对雷纳多猜测的肯定,然后回答道:“据他们的头领说,他们是来自兰林德岛的赏金猎人,也是冲着幻城而去的。”
“什么?兰林德岛?”雷纳多疑惑地看着赛琳娜,半天之后才问道,“你确定没有听错?”
“属下听得清清楚楚,他们还说从那个岛到诺迪雅需要十多天的时间。”
“嗯……”雷纳多沉吟片刻道,“他们都长什么模样?”
赛琳娜便把那群人的装扮特征大概地描述了一番,雷纳多听完,冷笑了一声,对赛琳娜说道:“赛琳娜,你赶紧去把这身泥巴处理干净,然后尽快找到那群人的下落,偷偷地打探一番,如果你能挖出他们的幕后,本座这条断臂的事情就跟你一笔勾销。”
“属下领命!但是殿下,那幻城之事是否……”
“没关系,你盯紧那帮家伙即可,幻城的任务暂且放一放。”
“遵命!”赛琳娜告退之后迅速梳洗完毕,找到城堡的管家领取了一笔可观的金币,然后顶着夜色再次穿越地下通道返回了旧都市。
此时夜已深沉,旅店老板刚安排伙计收拾完凌乱的大厅,正在柜台后的躺椅上小憩,赛琳娜在台面上连续敲打了几下,他才猛然醒了过来。当他看清赛琳娜的面容,惊喜得从躺椅上蹦了起来,一只手虽然还在揉搓着惺惺的睡眼,但是语气中全然没有了睡意:“哟,姑娘,你这是怎么啦?怎么又回来了?”
“我遇到了一点麻烦事情,想找老板打听一些事情。”
“姑娘有事尽管说。”旅店老板预感到金币在冲他招手,他笑盈盈地从柜台后转了出来,把赛琳娜让到厅中,又吩咐伙计取一些食物和酒水过来。
赛琳娜落座后问道:“我想请问老板,在旧都市有没有那种佣兵或者赏金猎人经常出没的地方?”
“有。”旅店老板猜不透赛琳娜的用意,“在旧都市东北面,有一间赌场,去那里的人基本上都是本地一些靠受雇吃饭的混混。”
“只有贝玛特人?”
“是啊。姑娘莫非是想找外来的佣兵?”
赛琳娜点了点头,端起伙计送来的水酒喝了一口。旅店老板一直盯着赛琳娜,越来越觉得这件事情有大大的油水可捞:“不知道姑娘是否留意到,在去往草原的山路上有一个岔路口?”
“我知道那个岔路口。”
“其中的一条岔路通往山中的一条峡谷,在那里有一处被称为禁忌之地的自由湾,有很多外来的佣兵,还有一些见不得光的恶人暴徒聚集在那个地方。”
“禁忌之地?自由湾?”赛琳娜对这两个名词有些疑惑,“既然称做禁忌之地,怎么又变成自由湾了?”
“姑娘有所不知,那个地方戒备森严易守难攻,据说是由一支前帝国叛逃军队建立起来的,专门为从事不法勾当的人提供庇护,并收取高额的费用。那个地方一般人进不去,但是进去之后,只要不杀人放火,只要你有足够的钱,你完全可以为所欲为。”
“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姑娘用不着大惊小怪,这样的地方绝对不止这一处,只是……”旅店老板说到这里,终于忍不住问道,“只是不知道姑娘打听这些为了什么?有没有小店可以帮得上的地方?”
赛琳娜想了想,便将遭遇那帮歹人的经过略作修改地讲述了一遍,然后说道:“虽然我伤了他们几个人逃了出来,但是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落在了他们手中,我得想办法找到他们的下落,然后把东西抢回来。”
“姑娘竟然能从十几各彪形大汉的手中逃脱,不仅毫发无损,还能伤了对方几个人,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那是我运气好,他们喝了酒,天色又黑,所以他们才会措不及防。”
“不管怎么说,你人没事就好啊。”
赛琳娜心知旅店老板话语中恭维和虚假的成分居多,但是这种关心听起来并不刺耳,相反还有一些温暖的感觉,她又是感谢了一番,然后问道:“老板,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姑娘请说。”
“你能不能派伙计们四处打听一下,尤其是那些诊疗所,看看有没有那伙人的消息。”
“小事一桩,等天一亮,我就安排伙计们出去转转。”
“那就多谢了。”赛琳娜掏出两枚金币塞进了旅店老板的手里,“这点钱你先拿着,就当是伙计们的跑腿费吧。”
“这怎么好意思……”旅店老板等的就是这一刻,他暗自掂了掂手中的金币,满脸堆起了笑意,“姑娘,你这是太客气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不用每次都这么破费的。”
赛琳娜又客气地感谢了几句,起身准备告辞,旅店老板惊道:“姑娘,这么晚了,你准备去哪?小店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客房,你就在这里休息一晚吧。”
“老板有心了,我准备去赌场看看,房间麻烦先帮我留着吧。”
“也好,不过……那种地方,你一个人去不合适吧,要不要喊上两个伙计跟着你?”
赛琳娜觉得旅店老板提醒得有些道理,但她谢绝了旅店老板的好意,只是向他借来了一件斗篷披上,遮住了满头的秀发,又用一条粗布蒙住了脸,然后独自一人赶往了赌场。
虽说时至半夜,但是赌场中仍然灯火通明热闹喧天。门口两名壮汉没见过赛琳娜这种体型的客人,伸手拦住了她。赛琳娜也不说话,掏出钱袋在手中掂了掂,金币的撞击声让壮汉的脸上顿时挂满了笑容,他们让开门户放赛琳娜通过。
赌场内乌烟瘴气,四张赌桌前挤满了赌徒,大声吆喝着大小,另一边的吧台旁,十几名壮汉喝得正酣,还有几个穿着暴露的女子在人群中穿梭,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赛琳娜的存在。
赛琳娜朝场内扫视了一圈,发现这里大多数人的穿着打扮都与贝玛特人无异,其中面目狰狞的人居多,但也不乏眉清目秀之人,只是没有见着留有大胡子的。
她不愿去招惹那些喝酒的人,便围着四张赌桌转了两圈,她见一个面相和善的赌徒旁刚余出了一个空档,赶忙挤了过去。
赛琳娜不会赌博,她看身旁的赌徒将面前的银币朝台中推出了几枚,便也学着样子扔了一枚金币进去。当庄的赌徒也不言语,见钱发牌,在赛琳娜面前也发了两张。
一圈赌徒顿时热闹起来,有人拿起两张牌慢慢搓开着,有人埋着头在桌面上偷偷掀起纸牌的一角,口里无不念叨怪叫着。庄家用一根棍子挨个敲打着赌徒们所下的赌注,有的赌徒大喊着“再来”,庄家便继续给他发出纸牌,直到赌徒摇头为止。
赛琳娜见庄家的棍子已经点到了自己的赌注上,慌忙装模作样地拿起纸牌。她的两张牌分别是一张红心九和一张梅花三,算起来只有十二点,已经是很小的牌面了,但她不知道其中的规矩,更没有赌徒那种赢钱的心思,她只不过是想借着赌博的过程,融入到这个环境当中,所以她冲庄家摇了摇头。
庄家点完了所有的赌注之后便宣布开牌,庄家的牌面是十七点,立时引来了赌徒们兴奋的大喊和无奈的诅咒。
赛琳娜学着别人的样子将两张牌扔在台面上,却引来身后观众的一片惋惜。赛琳娜见庄家用棍子把她面前的金币捞了过去,心知刚才这一局已经输了,但她并不在乎,又朝着台面上扔出了一枚金币。
她的举动引起了身旁那个赌徒的注意,他侧过头看了一眼,却只能看见赛琳娜露出的一双眼睛,他翘起嘴角笑着摇了摇头,抓起了面前的纸牌投入地钻研起来。
赛琳娜随意地取过纸牌,是一张黑桃五和一张梅花三,加起来是八点。按理说,她完全还可以要牌,就算是拿到最大的十一点,牌面也不会爆出,但是她只是把牌扣在了台上,冲着庄家摇头示意。
开牌之后,赛琳娜自然是输了,但是她的牌面引得更多的观众指手画脚,很多人在她身后窃窃私语,搞不明白她这种赌法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身旁的那个赌徒也不时地瞟过来,见她这样稀里糊涂地连输三四局之后,他再也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你不会?”
“嗯。”赛琳娜压低嗓门回应了一声,那人听出了她的女声,双眼之中流露出更加惊讶的神色,他见赛琳娜又扔了一枚金币出去,便偷偷问道:“你出手这么大方,又不会赌博,你到这里来有事?”
赛琳娜轻轻点头,那人撇了一下嘴:“这一把我帮你看看。”说着,不等赛琳娜同意,伸手把她面前的纸牌拿了起来,看完之后又放回了原处,笑道,“这把可能有机会。”
赛琳娜便懒得再看,等庄家宣布开牌时,她把纸牌扔进台中,才发现自己手中的牌面是一张方块女王和一张红心六,十六点的牌面还是输给了庄家的十九点。
那赌徒低声骂了一句:“今天真邪门!”把手中纸牌扔进了台中。他见赛琳娜又准备向台中投钱,忙出手制止:“我请你喝一杯吧,有些事情说不定能谈谈。”
赛琳娜求之不得,点头之后便跟着那人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那人要女服务生送来两杯葡萄酒,然后端起酒杯敬了赛琳娜一下,开门见山地问道:“寻仇?还是盯梢情敌?”
“我在找一伙人。”赛琳娜暗中好笑,看来在这帮人眼里,一个女人到这里来找人帮忙,不是为了强出头就是为了惩治出轨的丈夫。
“寻人?好说,他们有什么特征?”
“我只是想问问,最近几天这里有没有来过一帮戴头盔穿毛皮、长着大胡子的赏金猎人?”
“戴头盔?穿毛皮?大胡子?没见过。”那人摇了摇头,“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这条情报免费赠送。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在一天之内打听到这群人的下落,只要他们曾经在旧都市出现过,不过,这是需要收费的,一口价,十枚金币。”
赛琳娜闻言,将杯中的酒一口喝掉,掏出一枚金币扔在桌上:“这是那条情报和酒的钱,多谢你的好意,告辞。”
第五十六章 嗜金如命
赛琳娜对钱并没有多少概念,但她知道对比,毕竟她给了旅店老板两枚金币,那老板就已经开心得愿意派出全部的伙计,而眼前这人开口就是十枚金币,显然是在恶意敲诈。
那人赶忙拦在了赛琳娜身前:“先别走啊,价钱好商量。”
赛琳娜冲他瞟了一眼,见他那张还算俊朗的脸上满是对金钱的**,不免有些瞧不起,她轻缓地说道:“两枚金币,有兴趣就做,没兴趣的话,我也不便强求。”
那人伸出手掌:“五枚,五枚金币怎么样,今天的开张生意,给你打个对折。”
“两枚!多一点都不行!”赛琳娜抬眼盯着那人的眼睛,见那人并没有降价的意思,便沉声说道,“让我走。”
那人无奈,只得同意赛琳娜的价码:“好吧,两枚就两枚,明天这个时候,你再来一趟,但是丑话说在前头,这个价钱已经很低了,不管明天的调查有没有结果,这两枚金币不能再少。”
赛琳娜对此并不抱多少希望,甚至觉得那人很有可能拿了钱不办事,她只是觉得多一个人办事就多一条路子,况且一点小钱对于她来说也算不了什么,于是她给了那人一枚金币当做定金,约好次日夜间回复消息。
等赛琳娜从赌场出来,街道上已经看不见人影。
旧都市的主城区,沿用的是油灯照明,只是贝玛特人在这方面随性得很,所以街道上的油灯有的被点亮了,有的却是黑乎乎的,街道之中自然就是有的地段亮,有的地段黑。
赛琳娜朝眼中补滴了暗夜之瞳,又用斗篷把自己裹紧,这才抬脚走入了黑夜之中,刚走没多远,不知从哪个角落中传来了几声野猫的叫声,那种凄厉的声音让她心头一阵发紧,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她静静地站了几分钟,那只野猫兴许去了别的地方,不再发出怕人的声音。
赛琳娜自我嘲笑一声,用力裹了裹斗篷,重新迈开了脚步。走出不到一里地,她转进了一条街巷,这条街巷有几十米长,两旁都是石块垒出的民宅,虽有几张临街而开的门户,但现在都已经大门紧闭。民宅的石墙有好几米高,墙上安置的油灯全然没有亮光,整条街巷都沉浸在夜色之中。
赛琳娜走在其中,清脆的脚步声在街巷中回荡,她总觉得这条街巷中安静得有些异常,似乎有某种危机正潜伏于其中,她并不怕遇见歹人,她只是不愿横生事端,所以她加快了脚步,一心想着赶紧走出这里。
然而就在离街巷末端还有十几米时,突然从巷口闪出三条黑影,他们点燃了手中的火把,顺手将火把扔进了街巷,就落在离赛琳娜不远的地方,把赛琳娜所处的位置照得清晰可见。
赛琳娜透过火光看见了他们手中的匕首,也看见了他们用黑布蒙着的脸,心中暗道糟糕,她赶忙转身,却见身后也出现了三名黑衣劫匪,六名匪徒把她夹在了当中。
“你们想干什么?”赛琳娜厉声喝问。
黑暗中有一人笑着道:“用不着喊这么大声,在爷的地盘上,没有人敢多管闲事,你最好乖乖地把钱交出来,否则,别怪爷不客气!”
赛琳娜冷笑一声,摘下斗篷在空中一晃,斗篷便像一朵乌云罩住了地上的火把,眨眼就把那几支火把扑灭,街巷之中瞬间被黑暗吞噬。
那人又笑了起来:“看样子,你是不愿配合了,正好,爷有段时间没有活动活动筋骨了。”说着那人又掏出了火石,可是就在火石刚刚点燃的瞬间,他突然看见面前站着一个黑影,一双眼睛如冰冷的长剑直刺过来。
他吓得“啊”了一声,随即发出一声惨叫,那颗火石随着他的手掌一起掉在了地上,他鼓着眼睛看着光秃秃的手腕,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旁边的两人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但是那人的惨叫足够说明问题,吓得他们挥起匕首在身体四周一顿劈砍,怎奈他们找不准目标,根本伤不到赛琳娜毫厘,反倒是他们的胡乱进攻,把他们的防御弱点暴露无遗,赛琳娜没费多大周折就把他们两个轻松放倒。
巷尾的另外三人听出了异样,他们点燃火把追了上来。只是他们没有追出多远,其中一人忽然摔倒,另外两人也停下了脚步,在原地大呼小叫地跟某人打成了一团。
赛琳娜本想抽身离开,但是巷尾的战况似乎对出手相助之人非常不利,她很好奇谁会挺身而出,也不愿此人一片好心最终招惹杀身之祸,所以她转身奔向巷尾,跟那人一道将三名劫匪打倒在地。
那人朝着地上的劫匪狠狠踹了一脚,呼呼地喘了几口粗气,继而问向赛琳娜:“你没事吧?”
赛琳娜这才注意到那人正是赌场中结识的赏金猎人,不由大奇:“你怎么在这里?你跟踪我?”
那人并不掩饰:“也算是跟踪吧,你在赌场露了财,我当时就发觉有几个人的眼神不对,我担心你在路上出事,所以一路跟了过来,果然这些家伙不安好心,坏了我们这行的名声。”
“你有心了。”赛琳娜转身捡起地上的斗篷,抖去了上面的尘灰,“不过,请你不要再跟着我,免得让人误以为见钱眼开的不是他们,而是你。”
“那怎么可能?”那人倒是不以为然,“我送你回去好了,这路上只怕不安全。”
赛琳娜不等他把话说完,突然期身闪到他的面前,三柄爪刃明晃晃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我说了,不要再跟着我,你做好你该做的事就行了。”
那人吓得双手扬得老高,连声说着:“明白啦!不跟啦!”
赛琳娜撤回爪刃转身便走,那人在她身后喊道:“明天换个地方碰头吧,再去赌场只怕会有危险。”
“日落之时,旧教堂前。”赛琳娜抛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天一早,旅店老板就把伙计们都派了出去,整个店面只留下了一人忙里忙外。赛琳娜也没闲着,她在旧都市走街串巷,只要看到酒馆和饭店就会进去打听一番,一天下来,她竟然把旧都市的酒馆饭店走了十之**,只不过,她并没有收获。
当她返回旅店时已是傍晚时分,店中的伙计也都回来了,大家同样没有带回有用的情报,伙计们说旧都市的所有诊疗所这两天都没有接待过受伤的人,所以基本可以断定那伙人并没有返回旧都市。
旅店老板已经为赛琳娜准备了晚饭,赛琳娜很是感激,又塞了两枚金币给旅店老板,请教地问道:“老板,你所说的那个禁忌之地,里面有治伤的地方吗?”
“那个地方我们只是听说过而已,谁也没有真正去过,只能说那种地方鱼龙混杂免不了打架斗殴,看病治伤的地方总是应该有的。”
“哦。”赛琳娜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旅店老板见状,面露担忧:“姑娘,你不会是在打算去那个地方走一趟吧?”
“嗯。”赛琳娜点了点头。
“我劝你还是别去冒这个险了,你一个小姑娘去那种地方,只怕……”旅店老板硬生生地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换成了另外一套说辞,“再说了,你没有引荐,没有通行证,是没办法进去的。”
“这个我会想办法的,多谢老板了。”赛琳娜草草吃了一些东西,然后离开旅店直奔扎卡的老巢。
那人正在街边的小摊子上自斟自饮,见赛琳娜前来,赶忙起身迎接。赛琳娜这次出来没有穿斗篷也没有戴面巾,那人一见赛琳娜的模样顿时呆住了。
赛琳娜懒得理睬,在桌边坐了下来,张嘴便问:“有结果了吗?”
那人这才从惊愕中缓过神来,他慌乱地坐下,回答道:“最近几天,没有人见过那帮人的踪迹,但是……”
“但是什么,快点说。”
“但是……”那人眼神中的异样重新被对金钱的渴望占据,他故意拖着不说,巴巴地看着赛琳娜,指望着能多加上一点佣金。
赛琳娜不耐烦地把一枚金币扔在桌上,起身便走,那人抓起金币赶紧跟了过去。
赛琳娜见那人跟了上来,也不停步,只顾着朝前大步迈去。那人小跑了几步,伴在了赛琳娜的身侧:“我说你这姑娘脾气不小啊,好歹等我把话说完再走呀。”
“没空听你瞎扯,你爱说就说,不爱说,我也不在乎这一两枚金币。”
“你……”那人被赛琳娜噎得说不出话来,他又跟了一段距离,终于说道,“好吧,我怕了你,告诉你吧,在两个月以前,有一个早出的猎户看见了一队人急匆匆地从旧都市的边缘经过,按照他的描述,很像你要找的那一队人。”
赛琳娜突然站住了脚,她盯住那人问道:“两个月前?你确定?”
“我再三问了那个猎户,这一点可以确定,只是不能确定这队人是不是你要找的。”
“那猎户还说了什么?”
“他还说,当时他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会有人在凌晨之前急忙地赶路,而且还刻意避开旧都市,可惜当时天色很暗,他看不清这些人的装扮,不过他敢肯定这些人不是本地人。”
“两个月前……”赛琳娜飞速地思考着。那人见赛琳娜默不作声,又说了一句:“那个猎户还说,那队人不在少数,粗略估计应该有四五十人。”
“时间上存在差异,人数上也存在出入,这能说明什么?难道我遇到的那帮人只是这队人中的一部分?”赛琳娜暗自揣度着,“这么多人,刻意避开了旧都市,又能出现在埃索拉平原上,是不是可以推测他们躲在禁忌之地?”
赛琳娜突然抬起头对那人说:“我要去禁忌之地,如果你能带我进去,我给你十枚金币的报酬。”
“什么?禁忌之地?”那人惊讶地喊了出来,但他立刻发觉自己失态,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巴,然后压低声音问道,“你疯啦?你要去禁忌之地?”
“你只管回答,能不能带我进去。”
“那里太危险了,只怕有命赚这个钱,没命花啊。”
“十五枚。”
“没有禁忌之地首领的信物,没有人能混进去,据我所知整个旧都市,有这件信物的只有一人,太难了。”
“二十枚,你如果没有能力,我也就只能另请高明了。”
“三十枚金币,我负责搞到信物,负责带你进去,但是进去之后,生死有命,我不负责带你出来。”
“成交!等你拿到信物,我会付你一半佣金,带我进去之后,我再付你剩下的佣金。”
“这个……”那人显得有些为难,“我需要一点钱来疏通,否则拿不到信物。”
“多少?”
“二十枚金币。”
“我凭什么相信你?如果你拿着钱消失了,我怎么办?”
“我拿我的荣誉担保。”
“荣誉?依我看,赌场之中的那帮人都是一些乌合之众,谁还能担得起荣誉二字?”
“你……”那人被赛琳娜奚落得无地自容,但他不忍丢掉一笔大买卖,只得强忍着心头的怒气,说道,“我可以带你去见那个有信物的人,多少钱租用信物你们自己谈,但是,我的佣金部分要保证二十枚金币。”
“哈哈。”赛琳娜突然笑了,“你干这行多久了?”
那人对这个问题很是奇怪,他疑惑地看着赛琳娜,迟疑地回答道:“两年。”
“你很缺钱吗?”
“我缺不缺钱关你什么事?”
“依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
“你……”那人终于忍耐不住,他恨恨地说道,“做生意无非你情我愿,我虽然求财,但也不至于被你这般羞辱。你这笔买卖我不接了,你爱找谁找谁。”说完,气呼呼地扭头就走。
赛琳娜一怔,忽然觉得这个人也不是那种唯利是图的市井小人,在他身上似乎还留存有最起码的尊严,心中不觉有些愧疚,双脚不自觉地远远跟在了那人的身后。
只见那人先去了一家肉铺,买了一些肉食,又在旁边的店子中买了一瓶酒,然后一路低垂着头走街串巷,最终在一处边远的民宅前停下了脚步。
这里已经远离了旧都市的中心区域,四周居住的都是一些猎户或者农户,房子虽然有修缮的痕迹,但是大都掩盖不住沧桑的面容。
赛琳娜见那人进了屋子,便在门外靠墙站着,她很好奇这样一个渴望金钱又不失尊严的人究竟拥有着什么样的生活,当然最重要的是因为那人身上有她所需要的线索,她可不愿轻易断掉。
第五十七章 亡羊补牢
屋内的说话声时大时小,赛琳娜听不真切,但是她能判断出屋内有一个老妇人和一个小女孩,那老妇人的话语中带着哭腔,而那人尽力地安慰着老妇人,还在努力说着有趣的事情逗小女孩开心。
半个小时之后,那人从屋内出来,一眼便瞥见了门外的赛琳娜,但他装作没有看见,埋头朝旧都市中心区域走去。
赛琳娜想找个机会跟他道个歉,毕竟他曾好心出手相助,对他的轻视和猜忌从某些方面来说确实不该,于是她跟了上去,略微有些尴尬地问道:“那是你的母亲和女儿吗?”
那人不搭理也不回头,反倒加快了步伐。赛琳娜跟得有些吃力,她快跑了几步,赶在那人前头,伸手把他拦了下来:“这生意你还做不做?”
“不做了!”那人满脸的怒气,推开赛琳娜的胳膊又往前走。
“对不起,我收回之前说的那些话,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赛琳娜很少跟人道歉,是而这句话说出口,连她自己听起来都觉得别扭。
那人愣了一下,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奇怪地看着赛琳娜:“你说什么?”
“我说我需要你的帮助。”
“不是这句,前面那句。”
“前面……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伤人的话。”
那人有些激动起来:“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你是雇主,我只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佣兵。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对不起,你为什么要说?”
“这个……”赛琳娜被反问得不知所措,但她很快找到了一个听上去很合理地解释,“你……我之前误以为你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但没想到你跟那些市井无赖完全不同,最起码你有尊严,而我偏偏伤害了它,所以,说句对不起是对你最起码的尊重。”
赛琳娜说完这段话,那人的眼睛竟然有些湿润,他假意咳嗽了两声,缓解了一下心中的情绪,然后说道:“我也不是故意哄抬价格,只是我朋友的母亲和女儿已经陷入困境,如果我不能尽快给她们赚到二十枚金币,她们现在住的破屋子就会被剥夺抵债,她们已经够可怜的了,我不愿再看着她们没地方住,没东西吃,所以……”
“她们不是你的亲人么?”赛琳娜暗暗吃惊,“她们出了什么事,怎么欠下这么多钱?”
“唉……我那朋友原本在商会做事,跟商会会长关系不错。前不久,会长从海外订购了一批货物,问我朋友是否愿意跟庄,我朋友见有利可图,就在赌场借了二十枚金币。可谁知货到之后,他跟着商队返回旧都市时遭遇了不测,在地下通道中被人杀了,货物也被诺迪雅的警备团扣留,他所欠下的债务就落在了他的母亲和女儿身上。”
“什么?”赛琳娜心头被重重地撞击了一下,她万没想到,这祖孙两人的悲惨命运,全都因她而起,这一家尚且如此,还有那么多的受害者,他们的家人又会经受怎样的打击和折磨?也许,失去了生活的来源仅仅只是其中最为微不足道的一部分,父母失去了儿子,妻子失去了丈夫,儿女失去了父亲,那种痛又怎能用悲惨二字可以形容?
赛琳娜从来没有这般的悔恨,即便是在地下通道中与凯文激烈争辩时,她也没有像今天这样感受到如此强烈的震撼,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那人自然不知道赛琳娜心中所想,他只顾接着说道:“赌场老板跟我们都熟,他见这家人确实可怜,便宽限了一些时间,而且只要她们还上本金就行。可是你也知道,一个老妇人,还有一个小女孩,她们有什么能力偿还?我只能尽可能地多接一些生意帮助她们,可是现在生意不好做,眼看还款的期限将近,我也就只能高价揽活了。”
那人的这段话,赛琳娜几乎没有听进去,她正努力克制心中的波澜,一心想着如何弥补过失,那人的话刚一说完,她张口便问:“那这单生意你还做不做?”
“你愿意先支付二十枚金币?而且……你愿意相信我?”
赛琳娜二话不说,从兜里抓出一把金币,粗略地数了数,交到了那人手里:“明天早上,我就要前往禁忌之地,所以你只有一晚上时间。”
那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他望着手中的金币呆了半天才狠狠地点了一下头。
此时赛琳娜也逐渐冷静下来,她问了一句:“钱已经给你了,你是否能够告诉我,谁手上有禁忌之地的通行信物?”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我只是好奇,难道回答这个问题需要收费?”
“收费倒是不用,只是整个旧都市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我不确定该不该说出来。”
“说吧,好歹我是雇主,我有权知道关系到计划成败的每一个细节。”
“呃……”那人犹豫了一下,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那个人叫弗森,是旧都市首领扎卡的军师,只有他手上有那玩意。”
“扎卡的军师?他怎么可能有禁忌之地的信物?难道他与禁忌之地有往来?”
“这个我怎么知道……只不过前些日子我接到了一笔买卖,有雇主要寻找一味药材,我便在山里转了几天,没想到无意中看到弗森独自一人进了禁忌之地,所以我敢肯定他手里有信物。”
“看来这个扎卡不简单啊。”赛琳娜暗想,她把弗森的行动归结于扎卡的指令,毕竟在她看来,只有扎卡才有这个实力与禁忌之地的守护者搭上关系。
“这件事情整个旧都市只怕没人知道,如果不是看在你肯出大价钱,我是不会告诉你的,所以这笔买卖除了我,你找任何人都帮不了你。”
“难怪你这么有恃无恐。”赛琳娜脸上刚挂上一丝笑容,忽然意识到那人仅凭一个推测就敢接下这笔生意,未免有些草率和儿戏,但转念之间她就释然了,即便那人拿不到信物,她花去二十枚金币也是了却一桩心事,只是她对那人的成竹在胸颇有怀疑,“莫非你认识弗森?有把握从他手里借到信物?”
“嘿嘿。”那人得意地笑了几声,“我既然敢接这笔买卖,就有一定的把握,明天一早,你备好两匹快马在赌场以北两百米的地方等我,如果我没有来,就说明我失手了。事情没办成,我是不会收取佣金的,我待会就去跟朋友的母亲说清楚,到时候你只需要过来找她就行。”
那人的这番话,令赛琳娜对他刮目相看,她忍不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淡淡一笑:“我只是一个佣兵,名字对于你我来说都不重要,我现在得抓紧时间去取信物,先告辞了。”说完,那人与赛琳娜擦肩而过,又回到了先前那座破旧的屋子里。
赛琳娜心中的波澜再一次被掀起,她默默地摇了摇头,迈步朝旅店方向走去。
这一夜,赛琳娜噩梦不断,她梦见了那些冤魂,梦见了他们家人的惨状,梦见了凯文严厉的指责和冷漠的决绝,她好几次从梦中惊醒,一阵阵的冷汗湿透了她的衣襟。
到最后,她实在无心睡眠,索性披上外套站在窗前,放眼望向漫天的星光,她想念着凯文,想念着在同一片星空下的他是否也会彻夜无眠。她很想对他说一声对不起,因为她不知道混沌原石的事情会对他以及对他的父亲造成怎样的打击,她只能在心里默念着,希望终有一天他能理解她所做的一切。
静静的夜静静地溜走,天空中已经泛起了微光,赛琳娜收回四处离散的心情,按照那人的模样把自己化妆成了一名男性佣兵,然后带上行装和马匹赶到了约定地点。
那人很是守时,不过他带了另外一个人一同前来。那人见了赛琳娜的装扮,先是一愣,然后会意地笑了起来,他向赛琳娜解释说:“这位是我的朋友,他是旧都市有名的小偷,昨天晚上是他帮我拿到了东西。”说着,那人取过一个布包,从中拿出了一柄新月状的弯刀在赛琳娜面前炫耀了一番。
那弯刀长度不足半米,刀柄和刀鞘上都镶嵌着光彩夺目的宝石,一眼就能看出它与其他兵器的不同,只是这柄弯刀是不是通关的信物,赛琳娜有些怀疑,她问道:“你确定是这个东西?”
“当然确定。”那人自信地答道,“我亲眼看见弗森在关隘前把这把刀子高高举过头顶,虽然当时我离他有些距离,但是这东西的特征太过明显,看一眼就忘不了。”
赛琳娜“嗯”了一声,把注意转移到那个被称为“小偷”的人身上,只见他的年纪不大,身材短小精悍,双眼之中时刻闪烁着机灵的目光。他似乎对“小偷”这个称谓很不满意,他把那人拉到一边,冲赛琳娜说道:“阁下别听我朋友胡说,我可不是什么小偷,我叫尤利,是旧都市人尽皆知的侠盗,我绝对不干那些小偷小摸的事情。”
“还侠盗呢?你怎么不说自己是游侠呢?”那人对尤利嗤之以鼻,“既然你自称侠盗,那么十枚金币的佣金就免了吧。”
“那怎么行!侠盗也是人哪,也得花钱吃饭啊!”尤利一听便急了,“再说啦,你倒是四处打听打听,哪一个会为了十枚金币在扎卡的眼皮底下偷东西?我如果不是看在你够义气的份上,给我一百枚金币我也不会冒这个险的。”
赛琳娜算是明白了其中的经过,她笑着对尤利说:“这么说,你是跟着来领佣金的?”
尤利愣了一下,他眼睛没有离开赛琳娜的脸部,肩膀却撞向身旁的那人:“布莱登,你可没告诉我雇主是一个女的啊。”
布莱登笑道:“是不是女的有什么关系,你不是只认钱吗?”
“瞎扯!”尤利朝赛琳娜靠近了一小步,“阁下可别听他胡说,我可不是冲着钱来的,我只是想跟着你们一起去禁忌之地避避风头,毕竟扎卡的军师丢了东西,他们第一个就会想到我,我可不愿被他们整天盘问,所以我得制造不在现场的证据。”
“看来我是误会你了,不过真不好意思,把你牵扯进来了。”
“没事,谁要我是侠盗呢。”尤利得意地挺了挺胸膛,随即又恭维着说道,“还不知该怎么称呼阁下才好呢,你这个妆画得我竟然没有看出来,厉害,不过听你的声音,应该不能用女士相称吧?”
“我叫赛琳娜,以后你们就直接叫我赛琳娜吧,用不着拘泥于各自的身份。”赛琳娜这句话有针对布莱登的意思,布莱登听了之后浅浅一笑,尤利却是兴奋得很:“你这性格我喜欢,这笔生意冒了这么大的风险也是值了。”
“行啦。”布莱登推了尤利一把,“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再嗦下去,万一弗森发现东西丢了,派人追来,我们就有麻烦了。”
尤利“嘿嘿”笑着,取过一匹马的缰绳,让个头大的布莱登骑在了前面,他自己则缩在了布莱登的身后。
两匹马在山路中疾驰,半天时间就跑到了岔道口。再往前走,山势变得险峻起来,山路伴着陡峭的山坡曲折地伸向了山谷,然后在深谷中蜿蜒前行,两侧长满林木的山坡逐渐变成了直立的悬崖,原本满是泥土的山路也渐渐被细碎的石砾铺满。
当两侧崖壁之间的间距越来越小,只剩下不足十米的时候,一道高高的城墙将峡谷截断。
布莱登低声提醒了一句:“我们到了。”
赛琳娜放眼望去,只见那道城墙是用大块的石头垒成,与两端的悬崖峭壁融为了一体。城墙顶上有士兵防守的箭道和垛口,城门开在城墙的中央位置,城门前摆放着几排木桩斜刺,宽厚的城门牢牢地关闭着。
在两侧的崖壁上,有多处凹陷在岩石之中的洞口,洞口旁都悬挂着软梯,远远望去,洞中似乎架设着重型机弩,还能隐隐看见士兵的身影在其中移动。
此处本就是峡谷中最险要的部分,再加上一道坚固的城墙,以及那些居高临下的防御点,简直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完美关隘,也难怪盘踞于此的那些人敢于自立法度。
赛琳娜放慢了马速,警惕地四处观察,当她离城墙还有二十多米的距离时,忽然两支响箭破空而来,插在了离赛琳娜和布莱登不足一米的地面上,惊得他们赶紧拉住了马头,只听得城墙上传来一声高喊:“什么人!胆敢再往前一步,保证让你们变成刺猬!”
第五十八章 惹祸上身
布莱登赶紧举起弯刀,高声喊道:“我们有这个!”
城墙上的人安静了一会儿,厚重的城门被轰隆隆地开启了半扇,有人又在城墙上喊道:“各位请进。”
布莱登对赛琳娜使了一个眼色,轻声说道:“你最好不要说话,免得露馅。”
赛琳娜微微点头,策马跟在布莱登的身后钻进了城门。
城门之后,是一条十多米长的城门洞,洞墙之上全都是坚实的岩石,彰显着这道城墙的金汤之固。这么一道城墙已经足以令人惊叹,熟料出了城门洞,一道更为高大的城墙横亘在众人面前。
赛琳娜总算明白了这里的人怎敢自立法度,原来全是因为仗着如此坚固的工事才能有恃无恐。
在两道城墙之间,是一段平整的空地,到处堆放着各种守城常用的设施,在两侧的峭壁之上,修建着连接两道城墙的栈道,守军既可以通过栈道往来于两道城墙之间,也可以在栈道上进行强有力的防守进攻。
赛琳娜从未见过这种独特的设计,就连雷纳多的城堡在它面前也是相形见绌。她正默默地观察着一些细微之处,却见从第一道城墙上跑来一队全副武装的壮汉,挺着长枪把众人围困在当中。
有一人从队伍中走出几步,来到布莱登的马头前,伸手对着布莱登说道:“阁下能不能把手中的弯刀给我仔细看看?”
布莱登毫不犹豫地把弯刀抛出,那人一把接住,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查验了一阵,又将刀身抽出大半核实了片刻,点头之中已经把弯刀抛回给了布莱登:“请阁下不要见怪,这只是禁忌之地的例行检查,阁下现在可以通行了,请!”
那人说完,冲着四周的壮汉喊道:“散开,放行!”
那帮人收起了武器,呼啦啦地跑回了城墙,第二道城门也在同一时间被打开。布莱登暗舒一口气,双腿夹住马腹,不紧不慢地朝前走去。
钻出第二道城门洞,眼前便再无城墙,但是两侧崖壁上的各种防御平台、洞穴和栈道更加集中,层次也愈发复杂,一条长度不足百米的峡谷两侧,几乎布满了各种防御设施。
穿出峡谷,一片群山环绕的腹地出现在大家面前,腹地的中央是一片宽阔的水域,峡谷的尽头便在这片水域的岸边,道路在此分成了左右两条岔路,一块立在岸边的指示牌明确地指出了两条岔路去往的方向,左边岔路通往本地人的生活区,并禁止外来者擅入,右边的道路则通往外来者的自由聚集区。
沿着岔路望去,左侧水畔到山脚的地域明显比右侧宽广许多,那里除了有星罗棋布的民舍,还能看见开垦出来的成片土地,水岸边还有不少简易的渔船。而右侧区域相对要简单很多,树林掩映间所能见到的,只有依山势而建的参差错落的房顶和屋檐。
赛琳娜等人去往了右边,还没走近那一片房屋建筑,一阵阵喧闹的声音已经随风而至,风中弥漫着过期烟草的熏烧感觉和劣质酒精的刺鼻气味,还有呕吐物和垃圾污水混杂在一起的恶臭。
赛琳娜皱了皱眉头,将面巾向上拉了拉,尽可能地遮挡着鼻息。尤利感叹道:“看来这个地方比旧都市还要糟糕。”
布莱登拉住了马头,对赛琳娜说:“我在犹豫是否该继续前进,按理说,我把你送到这里就可以交差了,只是尤利必须在这里躲上一段时间,我又不忍心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赛琳娜掏出一只装着金币的布袋扔给了布莱登:“这里面有十枚金币,我们的交易到此结束。不过我还有一个任务需要找人帮忙,价码为二十枚金币,不知你们两人有没有兴趣?”
“什么任务?”尤利兴致很高,喊出这句话的同时还不忘暗中推了布莱登一把。
布莱登会意,便接口问道:“如果你是想雇我们两个为你打探那帮人的下落,我想我们两人会很乐意继续为你效劳的。”
赛琳娜微笑着道:“这种地方太复杂,我虽然我化了妆,但一不小心被别人看出了破绽,或者被那帮人认出了我,只怕会惹上麻烦。”
“好说,这单买卖我们兄弟接了。”
赛琳娜又掏出十枚金币扔给布莱登:“这是我们三人这几日的开销,食宿都交给你负责了,等我们离开这里之后,我会把佣金支付给你。”
布莱登掂着手中的金币感叹道:“干佣兵这么多年,还是头一遭碰上这么阔绰的金主,我们兄弟也不能坑你,在离开这里之前,琐碎小事你尽管吩咐就是,我们绝不再多收费用。”
赛琳娜也不客气:“那好,你们先去找一家干净、安静的旅店,我在这里等你们。”
布莱登载着尤利应诺而去,赛琳娜把马匹拴在路边的树上,找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一个晚上没怎么睡觉的她劳累了大半天,如今又顺利地混进了禁忌之地,她的心头如释重负,睡意便随着她精神的松懈袭了上来。
朦胧间,赛琳娜突然听见不远处的马儿发出了声声嘶鸣,紧接着一阵草丛扰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贴着她的脚旁一掠而过。赛琳娜瞬间惊醒,只见不远处的草丛中有个东西在快速的逃窜,她还没来得及看个清楚,就感觉耳后传来了一股劲风,还伴随着一种野兽的低吼,甚至还闻到了腐烂腥臊的恶臭。
赛琳娜本能地俯身、扭头,双手的爪刃齐刷刷地夺鞘而出,朝着空中飞扑而来的黑影刺去。那黑影来势汹汹,竟然毫无闪避的意思,赛琳娜心觉异常,只是转瞬之间她也难以改变爪刃的方向,虽然力度收住了很多,但是其中一柄爪刃还是刺进了黑影的体内,直至没柄。
那黑影惨叫一声,在赛琳娜的头顶上方画出半条圆弧,带着赛琳娜的手臂在空中挥过了半周,若不是爪刃最终从黑影的身体中退出,只怕黑影的来势可以将赛琳娜拖出几米的距离。
那黑影摔落在草丛中之后便没了动静,赛琳娜定睛望去,发现草丛中侧卧的竟是一头通体黝黑的黑豹,它的胸口汩汩地流着鲜血,把身下的草地染红了一片。
赛琳娜上前踢了黑豹两脚,见它已经断气,便扯着它的后腿,把它拖到路旁,一把扔上了马背。她有些喜欢黑豹这一身油亮的毛皮,想着到了旅店之后去寻访一个能工巧匠,剥下黑豹的毛皮做些衣物,顺便还可以尝尝豹肉的美味。
没过多久,布莱登和尤利赶了回来,他们见赛琳娜居然独自击杀了一头黑豹,无不惊讶和赞叹,对赛琳娜剥皮吃肉的想法也是双手赞成,三个人便喜滋滋地驼着黑豹朝旅店而去。
走进闹市区,赛琳娜发现此处与旧都市的集市并没有多大差别,街道两旁密布着各种饭庄酒馆、赌场旅店,只是这里的建筑相对有些简陋,人口虽不及旧都市密集,但喧闹程度远比旧都市厉害得多。
路上有人看见了赛琳娜马背上的黑豹尸体,驻足下来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有些莽撞汉子在街边扯着嗓子直起哄:“有好戏看啦!你们摊上大事啦!”
赛琳娜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有这般反应,原本的满心欢喜被这些人搅和得有些惴惴不安。三人满心疑惑地来到旅店门前,店中的伙计刚跑出来准备接过他们的缰绳,突然看见了黑豹的尸体,吓得他一哆嗦,赶紧跑进店中把老板叫了出来。
旅店老板一路小跑地来到门口,吓得赶紧从腰包中掏出两枚金币塞还给布莱登,一脸紧张地说道:“几位大人,小店条件简陋,只怕难以满足几位的要求,为表达歉意,小店将几位的押金双倍奉还,还请几位另外寻找合适的住处。”
布莱登刚要发火,赛琳娜一把拉住了他,在他耳边低语道:“我觉得事情有些古怪,我看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找个偏僻的地方再做打算。”
布莱登狠狠地瞪了旅店老板一眼,愤愤地拉过马头转身欲走,可是一队精壮的大汉从远处跑来,很快就把他们三人围在当中。有数名壮汉冲到近前,没收了三人的兵器,不过壮汉们没有注意到赛琳娜衣袖中的爪刃机匣,所以并未收缴。
随后,一名队长模样的壮汉走到赛琳娜的马前,伸手抬起黑豹的脑袋,仔细看了又看,然后大喊一声:“把他们绑了,带他们去见首领。”
赛琳娜意识到问题出在了黑豹身上,只是她暂时想不明白这黑豹会引发怎样的麻烦,不过从队长的言行举止来看,此事并不简单。赛琳娜心念闪动之间,已经蹿到队长身旁,释放出爪刃架在队长的脖子上,沉声喝道:“谁也不准动!”
那队长侧眼瞟了赛琳娜一眼,突然哈哈大笑:“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易容乔装也就算了,居然杀了我们首领最心爱的宠物,还敢拘捕撒野,我看你是不知道禁忌之地这四个字的意思吧!”
“我管不了那么多!”队长的回答证实了赛琳娜的猜想,她清楚任务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可能,眼下只能先想办法脱身,她把爪刃压紧了几分,喝道,“命令你的手下全都散开,然后把我们送出禁忌之地,我就饶你性命。”
那队长肆意地笑了两声:“我已经说过了,这里是禁忌之地,可不是你们能够随便下命令的地方。”
队长话音未落,赛琳娜身后的旅店伙计突然挥起一根木棒狠狠地砸了下来,正敲在赛琳娜后背与后脑之间,赛琳娜闷哼一声便栽倒在地,布莱登和尤利想出手相救,可是壮汉们手中的长矛一齐挺进,逼得他们不敢妄动。
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幸灾乐祸的笑声。队长不屑地朝地上的赛琳娜看了一眼,大声驱散了看热闹的人群,然后命令手下把赛琳娜架上了马背,押着布莱登和尤利直奔首领的驻地。
禁忌之地的首领住在本地人生活区,他的房子靠近山腰,是所有本地人住宅中地势最高的,也是所有建筑中最阔绰的,只有这幢房子拥有两层楼的结构,也只有这幢房子的外墙完全由石块垒建而成。
房子面朝山谷中的水面,房前有很大一片平整的空地,空地两旁摆放着不少刀剑盾牌、弓弩草靶。围出这片空地的不是篱笆也不是栅栏,而是一圈粗壮的大树,在树与树之间绑缚着秋千和吊床,不仅将屋舍点染得更加温和静谧,也把刚武的练功场地柔化成一处修身养性的所在。
首领名叫乔纳森,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他个头虽算不上高大,但是他拥有强壮的体格和结实的肌肉,双眼之中透射出来的目光竟如年轻人一般执着、坚毅、热烈和奔放,若不是他满头自然卷曲的花白头发,以及布满双腮和下颌的浓密胡子彰显了他的年纪,猜想他三十出头一点也不为过。
他听说心爱的黑豹被人杀死,而且此人竟是一名易容混进来的女子,气恼和好奇的心情促使他快步来到院中,命人取来凉水把趴在地上的赛琳娜泼醒。
赛琳娜在冷水的刺激下很快苏醒过来,她一骨碌地爬起身来,习惯性地抹去了脸上的水渍,又将凌乱的头发理向了耳后。
身旁的壮汉怕她突然发难,以免惊扰和伤害到首领,几个人快速围了上来,用长矛将她牢牢困住。
赛琳娜快速检视了一下装备和周围的状况,她的爪刃已经被收缴,但是胸前的传送徽记还在原处。整个空地上,除了刚刚到来的首领,还有十几名壮汉,以及被反绑着双手的布莱登和尤利。
逃生或者杀了在场的人,对于赛琳娜来说都不是难事,只是她不愿扔下布莱登和尤利不管,也不想再枉杀无辜,所以她拿定主意,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拿出看家本领。
赛琳娜抹除脸上的水渍时,有一部分化的妆容被擦拭掉,漏出了一些女子特有的面部曲线和面容特征。乔纳森朝她看了几眼,又确认了一番躺在地上的黑豹尸体,愤怒地说道:“你们知不知道,你们招惹上了天大的麻烦!”
第五十九章 节外生枝
赛琳娜看得出乔纳森动了真怒,但她不觉理亏:“那头黑豹偷袭我,我如果不杀它,我就会被它咬死,杀它只不过是自卫,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首领,又惹上了哪门子麻烦呢?”
“胡扯!”乔纳森怒道,“你知不知道这头黑豹是我养的宠物?”
“我初来乍到,没有任何人跟我提起过这头宠物,我自然会把它当成野兽。”
“狡辩!这头黑豹早已没了野性,所有人都知道它像家猫一样温顺,别说伤人,它连吓唬人都不会,怎么可能偷袭你?”
听乔纳森这么一说,赛琳娜回想起遇袭时的一些细节,当时有一只小动物从她的脚边溜过,随后黑豹就扑了过来,难道黑豹真的是在追逐那只小动物?
“看来是我弄错了。”赛琳娜心生歉意,朝着乔纳森行礼道,“如果真如首领所说,我承认是我误杀了黑豹,我愿意承担应有的责任,赔偿首领的损失。不过,恳请首领看在这件事情完全是出于无心的份上,尽可能地给予谅解。”
“承担责任?赔偿损失?你倒是说说看,你打算怎么赔偿,怎样担责?”乔纳森冷笑了几声,一双眼睛充满敌意地瞪向赛琳娜。
“我随身带有一些金币,不知道首领认为赔偿多少合适?”
“金币?哈哈!”乔纳森的笑声引得四周的壮汉们跟着笑了起来,赛琳娜纳闷地扫视了一圈,暗想:“难道这些人不贪财?”
乔纳森笑完,语气再度严肃起来:“你以为我的黑豹能用钱买到?”
“那首领的意思是……”
“你如果能抓来一只黑豹幼崽,这事就一笔勾销,否则的话,只能一命抵一命了。”
“你怎么能把野兽的性命跟人的性命相提并论?”
“哼,如果不是看在你态度诚恳,才让你一命抵一命,否则,你们三个人的命加起来都抵不上我的黑豹。”
“你!”赛琳娜很想反唇相讥,但她克制住冲动,恨恨地说道,“行,幼崽是吧,我去抓两只回来就是啦。”
“口气不小!”乔纳森道,“告诉你,我这黑豹是在摩科森林以北,靠近迷幻澡泽的灌丛地带捕获的。这种黑豹种群稀少,可遇不可求,你以为随随便便就能抓到?”
“不就是黑豹吗?精灵山脉和埃索拉平原上未尝就没有,我可以找猎户打听,想来捕获一两只幼崽也不会太难。”
“难道是我没有表达清楚么?我所要的黑豹幼崽,必须是生长在迷幻澡泽附近的,因为其他任何地方的黑豹,毛皮的颜色和光泽都没有那里的好。”
赛琳娜觉得乔纳森在故意刁难,只是她没得选择:“好吧,大不了我往迷幻澡泽走一趟,想方设法带一只幼崽回来。”
“我说小姑娘,你究竟是不懂事呢,还是在故意装疯卖傻?你认为我会放你们离开吗?”
“啊?”赛琳娜听出了乔纳森的话外之音,“试问,我如果不能离开这里,又怎么可能抓到黑豹的幼崽?”
乔纳森盯着赛琳娜,见她的表情中并没有狡诈的神色,这才笑道:“不要忘了,这里是禁忌之地,别的东西可能没有,嗜钱如命的亡命之徒和赏金猎人那可是比比皆是,只要你出得起价钱,他们自然会帮你跑腿。当然,你如果信不过他们,也可以写一封信请你外边的朋友帮忙。至于信件嘛,我会派人转交的。”
“既然如此,首领可以自行挑选信得过的人去捕猎,他们的费用由我全部承担,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我说过,我的黑豹不是用钱能够买到的!”乔纳森的怒气似乎又要爆发出来,赛琳娜被他闹得糊涂起来:“尊敬的首领,花钱聘请赏金猎人是你出的主意,我现在愿意出钱,而且不管多少都可以,你怎么又变卦?”
“我只是建议你花钱雇人,但是,这些人能不能抓到黑豹,谁能保证?我要的是结果,是黑豹,你花多少钱关我什么事?没有看到黑豹,你就得偿命!”
“不可理喻!”赛琳娜暗自咒骂着,心中快速盘算着应对之策,她对乔纳森说道:“首领,虽然说禁忌之地中藏龙卧虎,但是我不认识他们,自然谈不上信任,我这就写一封信,麻烦你尽快派人送到摩科族国王安德鲁的手中。”
赛琳娜此言一出,乔纳森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你认识摩科族的国王?”
“认识啊,不行吗?”赛琳娜反讥道,“既然首领执意要摩科森林以北的黑豹,我就只能拜托安德鲁国王帮我这个忙了。”
“这怎么可能?”乔纳森再次盯上了赛琳娜的脸,但是赛琳娜脸上的妆容被她抹得乱七八糟,实在看不真切,乔纳森一挥手,命令手下取来一盆清水端在赛琳娜的面前,“你先把脸洗洗干净再说。”
赛琳娜估摸着这招能有效果,对乔纳森的要求也就没有多想,捧起清水把脸上的妆粉尽数洗去。
乔纳森又看了一阵,摇头道:“你并不是摩科人,而且以你的年纪,也不像是那种能够跟安德鲁结交的样子,我劝你最好不要故弄玄虚,否则只会弄巧成拙。”
“我确实跟安德鲁没有交情,但是我的父亲是他的患难兄弟,我的请求,安德鲁不可能拒绝。”赛琳娜见乔纳森仍不相信,便把道听途说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大通,尤其是把老国王病逝之后,德里克与安德鲁王位之争的故事说得有声有色,还大肆宣扬了一番她的“父亲”在其中的关键作用。
乔纳森虽然常年隐居在禁忌之地,但对外界的事情也有所耳闻,他听完赛琳娜的吹嘘,竟然有了几分相信:“如果你有这层关系,也算是有贵人相助了,我可以暂时留住你的性命,但是我只能给你十五天时间,你可以从他们两个人中选择一个帮你送信,如果超过十五天,你的命照样是我的。”
赛琳娜暗喜,只要布莱登和尤利能够安全离开,她就可以使用传送徽记了,只是如何让乔纳森同意他们两个一道离开,还得再费些周折。赛琳娜正思考着对策,忽然惊觉乔纳森设下了一个圈埋伏:“十五天?尊敬的首领,你这是在开玩笑么?”
乔纳森也不言语,只是冷漠地看着赛琳娜。
赛琳娜说道:“不算穿越摩科森林的时间,也不算寻找捕获黑豹的时间,从这里出发绕经卡拉达斯要塞,再途径玛修斯城到达摩科森林,少说也得花上二十天时间,仅仅一去一回就得用去四十天,十五天时间怎么够?就算选择走近路,越过埃索拉平原,再穿过拉穆荒漠,也得将近十五天,你给出十五天的限定,还不如直接杀了我,不用假心假意地标榜自己的公允大度,这里是你的天下,谁还敢说半个不是?”
乔纳森听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看不出你这么年轻,见识这么广,看来你对摩科森林并不是一无所知,那好,我给你四十天时间,让你的国王朋友替你解围。”
“你还是杀了我吧。”赛琳娜冷冷地回答。
乔纳森对赛琳娜的态度颇感兴趣,一个年轻女子在他面前不仅没有丝毫畏惧,而且考虑问题逻辑清晰,更重要的是居然不怕死,这一切都出乎他的意料,他不禁好奇地问道:“我已经给了你充足的时间,你为什么还要一心求死?难道你跟安德鲁的关系都是捏造的?”
“哼!”赛琳娜不屑地应答,“看上去你是宽宏大量了,但实际上呢?你给我四十天,明摆着就是逼我的朋友穿平原过荒漠,平原之中有没有危险我们先不说,一个人穿越拉穆荒漠,你认为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这不明摆着是让我的朋友送命,然后再堂而皇之地把我杀了吗?”
“牙尖嘴利!”乔纳森说出这几个字,语气却不像之前那般的恼怒,“那你说,你想怎么办?”
“给我两个月时间,让我的朋友走一条安全的路线,如果你坚持四十天,就让我的两个朋友一起前往,毕竟有个人照应,安全系数会大很多。”
赛琳娜见乔纳森犹豫不决,又加上了一句:“杀死黑豹的人是我,就算我的两个朋友扔下我不管,你也不会有损失,照样可以杀了我抵命。反倒是我,会死得更加凄惨,毕竟被朋友出卖是一种莫大的不幸。”
“嗯。”乔纳森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缓缓地点了点头,“那我就给你四十天。来人啊,拿笔和纸来。”
“不用了。”赛琳娜及时喊住了离开的壮汉,对乔纳森说:“书信对于安德鲁国王来说没有作用,只能让我的朋友把我的兵器带去,因为我的兵器是他亲自送给我的,他见到兵器自然就会相信了。”
“也好。”乔纳森冲守在布莱登和尤利身旁的壮汉喊道,“放开他们,把装备和马匹还给他们,让他们走。”
壮汉们七手八脚地解开了布莱登和尤利身上的绳索,有人把马匹牵了过来,壮汉队长把别在后腰上的弯刀抽了出来,刚要交给布莱登,却被乔纳森喝止:“等一等!”
赛琳娜暗暗祈祷不要再节外生枝,可她无法阻止乔纳森拿到弯刀。
乔纳森拿着刀确认了一下,话音又变得冷漠严肃起来:“说,这把弯刀你们是从哪里得来的?”
赛琳娜冲布莱登和尤利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们不要说话,尔后主动地回答道:“是一个朋友交给我们的,他托我们来这里办点事情。”
“那个人是谁?他要你们来干什么?”
“这件事情不便明说,而且我们受人之托,总不能反过头来出卖朋友吧?”赛琳娜故意这么说,是为了呼应之前的那句话,而且她也相信,禁忌之地赖以生存之道,契约精神必不可少,用诚实守信的光环包裹自己,应该能博取这帮人的好感。
谁料乔纳森并不吃这套,他逼问道:“如果你们不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你们立刻就得死。”
“这只不过是一件通关的信物,难道比黑豹还重要?”
“这么说来,这把弯刀是你们偷来的了。”乔纳森冷笑着下令,“来人啊,把他们绑了。”
“你凭什么说是我们偷的?”赛琳娜一面努力挣脱壮汉的挟制,一面扯着嗓子叫嚷。
乔纳森蔑笑一声:“你们只知道弯刀是通关信物,却不知道这弯刀另有深意,所以我断定你们偷盗此刀,是意欲对禁忌之地图谋不轨。”
赛琳娜心知不妙,这弯刀蕴含的意义怎么可能被人轻易猜到,而且她从乔纳森的眼神中能看出他杀人的决心,心想如果不能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就只能拿出下下之策了。可是,又有什么样的理由能让乔纳森相信呢?
很明显,乔纳森知道谁才是弯刀的主人,这一点无法欺瞒,只能另行捏造理由。
赛琳娜想起布莱登说过弗森几天前到过这里,是不是可以……赛琳娜停止了挣扎,尽量平静地说道:“这是你逼我说的,如果上司怪罪下来,我会毫不客气地把责任全都推到你的头上。”
“笑话,拥有弯刀的人都惧我三分,谁敢在我面前说三道四?而且,你的上司如何责罚你,我根本懒得去管,我只知道,今天你若是不老实交代,你们几个就死定了。”
赛琳娜装出一副迫不得已的模样,叹着气说道:“好吧,我说。我们几个表面上是旧都市的赏金猎人,但实际上,我们的真实身份是军师弗森大人的暗线。前些日子,弗森大人曾经亲自来过此地一趟,但是他安排的事情并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加上他的行踪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所以他特地派我们前来继续之前的任务。只不过,弗森大人并没有告诉我们关于弯刀的任何事情,我们也没想到会误打误撞杀了首领的黑豹,才会横生了这么多的事端。”
“弗森?嗯。”乔纳森脸上的杀气慢慢消退,他突然冒出了一句话,“弗森也是一个自作聪明的蠢东西,就是不听劝,那帮家伙怎么可能信得过?”
第六十章 疑窦暗生
赛琳娜所说的任务并没有具体所指,乔纳森这么一说,显然是对弗森的动向有所了解。赛琳娜隐隐觉得乔纳森口中的“那帮家伙”就是草原中遇到的那群人,如果属实,这背后隐藏的事情只怕不会太简单。
怎奈,乔纳森似乎意识到说漏了嘴,他的话风一转,对赛琳娜说道:“这把弯刀的来龙去脉很快就能查明,在此之前就麻烦三位委屈一下,等弗森确认以后,我们再来处理黑豹的事。”
赛琳娜急得直跺脚,她朝布莱登和尤利的方向看去,见他们二人也在焦急地望着她。视线相对中,赛琳娜朝他俩身后的马匹使了使眼色,布莱登竟然会意地点了点头。
乔纳森冷眼旁观,赛琳娜与布莱登之间的小动作被他看得真真切切,通过这个小动作,他已经可以确信这柄弯刀的来历,他冷笑一声:“怎么?还想跑?你们这几个偷我宝刀,杀我黑豹的贼人,你们以为能逃得出禁忌之地吗?来人啊,把他们全部干掉!”
四周的壮汉应声围了上来,赛琳娜被逼无奈,只能大喊一声:“动手!上马!”然后低头躲过脑后横削过来的大刀,又抬脚踢飞了一支迎面刺来的长矛,身体在空中翻跃了半圈,闪避过另外几支长矛,再顺势后跃了一米有余,趁着几名壮汉调整身法的空隙,双臂挥舞间,一串咒语已经默念出来。
布莱登和尤利早就憋足了劲,赛琳娜的话音刚一出口,他们已经快速地冲向身后的马匹。尤利个子矮小,眼见一名壮汉挥刀迎面扑来,他手无寸铁,只能紧缩身形侧身倒地,借助单手的支撑猛然发力,双脚狠狠踹在那名壮汉的小腿上,把那名壮汉踹得在空中栽了一个跟头,从他的头顶上方翻了过去。
旁边三名壮汉见同伴失手,大叫着把尤利包围起来。
尤利没有机会站起身,只能在地上四处滚动,躲闪着劈头盖脸攻来的大刀和长矛。三名壮汉几轮攻击下来竟然没有伤及尤利的要害,他们顿觉面上无光,高声辱骂之余,手中的兵器攻击得越来越快。
布莱登见尤利身处险境,意图上前帮忙,谁料一支长矛朝着他的前胸刺来。布莱登来不及躲闪,只能侧身勉强避过矛尖,但是矛尖的侧锋依然割破了他的衣服,在他的胸前留下了一道血痕。
布莱登不敢怠慢,伸手扣住了矛身,另一只手曲肘击打在矛身上,同时腰部顺着击打的势头猛然扭动,那名壮汉把持不住,长矛脱手而出,当他还在愣神之间,布莱登回旋一脚踢在他的下巴上,立时把他踢到地上昏了过去。
布莱登有了长矛在手,杀气暴涨,他把长矛舞成了一团矛影,逼得身前的壮汉连连倒退。他趁势杀到尤利身旁,为尤利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尤利鱼跃而起,转身冲到马前,从马鞍的隐蔽处抽出两把短剑,但他还来不及上马,身后两支长矛已经刺到。只见尤利身形骤变,他忽然蹲下身体,从马腹下方钻了过去,纵身跳上了另外一匹战马。
一名壮汉担心尤利占据马匹的优势,赶忙跟着翻身上马,只是他还没有在马背上坐稳,一支长矛突然凌空飞来,扎进了他的肩窝,疼得他惨叫一声栽落地面。
布莱登扔出长矛的同时,三步并作两步奔向马匹。有壮汉试图拦截,却被尤利的马头撞翻开去。在尤利的掩护下,布莱登跨上了马背,伸手接过尤利扔来的短剑,劈开了一支斜刺而来的长矛,然后拉紧缰绳旋转马头,四处寻找赛琳娜的所在。
此时的赛琳娜已经把咒语念完,一阵猛烈的大风在她身边形成,吹得满地的树叶和砂石腾空而起,弥漫了整块空地。风沙迷住了众人的眼睛,空地中激烈的打斗随之暂时停歇下来,等大家好不容易从漫天的尘土中解脱出来,却又被满院的丑陋怪兽吓得面如土色。
赛琳娜不愿多添怨孽,所以她召唤完怪兽之后立刻收回了法术,只是怪兽并不会马上消失,它们一经出现就对空地中的生命体发起了攻击。
现场顿时混乱起来,乔纳森想不通这些怪兽是如何出现的,本能告诉他应该躲进房子中,可是他的手下已经被怪兽包围起来,在这种情况下他若独自逃生,只怕有失首领的威严,他很快做出了决定,拔出长剑冲下阶梯,朝着最近的手下拼杀过去。
那些壮汉虽然惊乱,但还不至于手足无措,他们很快集结成了几个战团,互相照应着与怪兽展开了殊死搏斗。
布莱登和尤利骑在马上似乎占据了一些优势,但是马儿被怪兽惊扰,一直在不住地嘶鸣,布莱登勉力拉扯着缰绳,想控制马儿靠向赛琳娜,可是那些怪兽毫不留情地咬向马匹的四肢,痛得两匹马四足狂蹬,却始终无法从怪兽的包围中挣脱出来。
围攻赛琳娜的几个壮汉被风沙阻断了进攻,随即又被怪兽牵制,他们无暇顾及赛琳娜,任由她奔向布莱登和尤利。只是整片空地被怪兽充斥着,它们虽然不会伤害赛琳娜,但它们也不会给赛琳娜让道,加上赛琳娜不想被乔纳森和其他壮汉看出异样,她装出在怪兽群中搏斗的模样,所以移动的速度并不迅速。
就在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从房门内响起:“爷爷,你在哪里?”
乔纳森闻听,浑身一震,他扯着嗓子拼命叫道:“黛米,别出来!”
赛琳娜抬眼望向房门,只见从阴影中走出来一个小女孩,她穿着一身粉色的睡衣,右手拎着一只兔子玩偶的耳朵,左手还在不停地揉搓着眼睛,一副刚睡醒过来的模样。
黛米并没有因为乔纳森的喊叫而停下脚步,她懵懵懂懂地走出房门,一直走到屋檐下的台阶边缘才停了下来,她正欲继续呼喊“爷爷”,可是她突然看见了满院的怪兽,那种丑陋和凶恶吓得她“哇”的一声哭叫出来。
黛米的哭声引起了怪兽的注意,有些怪兽停止了攻击,扭头望向了她。乔纳森急得眼睛都要喷出血来,他不停地呼喊着:“黛米,快跑!”可是,任凭他和他的手下疯狂地砍杀着面前的怪兽,包围在他们四周的怪兽并不见减少,他与黛米之间的距离始终无法拉近。
众人之中只有赛琳娜离黛米最近,她不忍心小女孩被怪兽吞噬,坚定地打消了逃跑的念头,以最快的速度奔向黛米。
离赛琳娜不远的一名壮汉看出了她的意图,大喊一声“接着”将手中的长矛抛向了她的前方。赛琳娜大步跃起,在空中揽住了长矛的长柄,闷喝一声,把拦在身前的怪兽扫开一片,但是还有不少怪兽离黛米只剩下了几米之遥。
眼看黛米就要葬身怪兽之口,赛琳娜急中生智,在快速的奔跑中突然把长矛的矛尖狠狠插进地面,她的双手紧握着长柄不松,借助着矛柄弯曲的弹力凌空飞起,快速地越过怪兽的头顶,落在了它们的前头。
怪兽攻击的势头丝毫没有减缓,它们仍然不顾一切地攻向黛米。赛琳娜手中没有了武器,她自知赤手空拳无法抵御怪兽四面八方的攻击,无奈之下,她只能飞身扑向黛米,一把将黛米抱住,尽可能地用自己的身体进行庇护。
黛米哭得更加厉害,惹得一大群怪兽围在她和赛琳娜四周狂躁地转起了圈子。赛琳娜唯恐黛米在挣扎时把手脚伸出了她的保护范围,只能死死地困住黛米,任凭她撕心裂肺地哭喊扭动,也不敢有一丝松懈。
好在几分钟以后,空地中的怪兽开始逐渐消失,心急如焚的乔纳森终于突出了怪兽的包围,火急火燎地跑到赛琳娜身边将她拉扯起来,一把从她怀中抱过惊恐的黛米,不停地抚摸着、安慰着。
布莱登和尤利的马匹已被怪兽咬死,他们两人虽然在怪兽的围攻中勉强坚守了下来,但是身上都挂了彩,尤其是布莱登的左腿被怪兽撕开了很大一道口子,但是他顾不上伤口的疼痛,一瘸一拐地来到赛琳娜旁边,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赛琳娜感受到了布莱登的目光中的关切和热烈,她故意躲避着,从兜里掏出了一瓶药膏递给了布莱登:“我没事,你赶紧给伤口上点药,这种药有助于伤口愈合。”
赛琳娜不愿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自然不会告诉布莱登有关尸毒的实情。布莱登心中略微有些失望,他望着手中的药瓶,见赛琳娜已经扭头看向黛米,只得苦笑一声回到尤利身旁,两人互相帮衬着把药膏涂在了伤口之上。
此时黛米已经慢慢止住了哭泣,但是她仍旧紧紧抱着乔纳森的脖子不肯松手。乔纳森抱着她靠近赛琳娜说道:“多谢你救了我孙女一命,你我从此就算是朋友了。”
乔纳森显然不知道那些怪兽从何而来,他心中虽然有所猜疑,但是刚刚的一番生离死别令他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考虑问题,他更加不会想到这些怪兽竟然是赛琳娜的召唤物。赛琳娜当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你是说,放过我们了?”
“我这个人恩怨分明,虽然你杀了我的黑豹,但是比起黛米的性命,即便是一百头黑豹也算不上什么,所以,黑豹的事情就这样算了,作为回报,禁忌之地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说着,乔纳森从手腕上褪下一条兽骨制成的手链交给赛琳娜,“这个算是我对你的谢礼,你戴着它,禁忌之地任你进出,再也不会有人限制你在这里的行动。”
赛琳娜接过手链细看了一番,赞道:“这手链做工很是精致,只怕这些兽骨也不会是普通的货色吧。”
乔纳森笑道:“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禁忌之地的人见到这串手链,就会像见到我一样,他们会给你足够的尊重。”
“谢啦。”赛琳娜收下了手链,一想到从此可以毫无障碍地调查那帮人的行踪,她不免有些暗自得意,只不过关于弗森的弯刀,她还是有些忐忑,“那弯刀的事……”
“这件事情我也不再追究,只是弯刀不能再交还给你,我会找个时间把它还到弗森手中,不过放心,我不会说出你们的事情,我只会告诉他偷刀的盗贼已经被我杀了。”
“那就多谢了。”赛琳娜担心乔纳森变卦,刚准备转身离开,却被乔纳森喊住。
乔纳森问道:“我有一件事情比较好奇,这把弯刀是我给弗森的通行信物,你们是怎么知道的?你们想方设法得到它混进禁忌之地又是为了什么?”
赛琳娜沉吟片刻,见乔纳森面容诚恳,便把在埃索拉平原中遭遇一群人调戏的事情复述了一遍,然后说:“这帮人毫无廉耻之心,我必须让他们为此付出代价。这几天我一直在搜寻他们的下落,有线索表明他们很有可能藏身在这里。凑巧的是,我的一位朋友在禁忌之地的门口见过弗森,所以我们才想办法偷了他的弯刀混了进来。”
“原来如此。”乔纳森痛恨地撇了一下嘴,又详细询问了那帮人的特征,然后说道,“这里确实有一帮人跟你描述的极为类似,但他们是弗森的朋友,我不确定你要找的人是不是他们。”
“竟然真的跟弗森和扎卡有关!”赛琳娜暗自心惊,忙恳请乔纳森:“尊敬的首领,我想暗中调查一下这群人的底细,还请首领准许。”
“这事你就不用客套了。”乔纳森搂紧了怀中的黛米,对赛琳娜说道,“你在这里就不用拘束了,别忘了那串手链。”
赛琳娜冲乔纳森行礼道:“首领的好意心领了,那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赛琳娜回到布莱登和尤利身旁,取回药瓶交到附近的一名壮汉手中,请他帮着给所有受伤的同伴们上药。那壮汉目睹了乔纳森与赛琳娜交谈的全过程,见首领对赛琳娜感激有加,还把珍贵的手链赠送给她,自然不敢对她不敬,对赛琳娜的用药叮嘱更是言听计从。
赛琳娜检查了一番布莱登和尤利的伤势,亲手帮他们包扎好,又取回了各自的装备,才步行离开。
一路上,尤利兴致极佳,他与赛琳娜有说有笑,却不曾注意布莱登故意放慢了脚步。当三人行进至一个无人的弯道处,布莱登然后突然抽出短剑架在赛琳娜的肩头,怒问:“你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