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一举两得
在瓦奇族“那林特节”的前三天,道格拉斯为了向凯文赔礼,特地请他单独喝了几杯。凯文心中本无芥蒂,见道格拉斯如此有心,便欣然接受了他的邀请。
道格拉斯感觉到了凯文的友善,心情十分愉悦,几杯酒下肚之后,他的话匣子也就打开了。
两人天南海北的一阵闲聊之后,道格拉斯向凯文述说了一段痛心的往事:“帕奴参加过最后一次偷袭塞布隆的战斗,在那次行动中,精灵族故布疑阵,还用上了新安装的防御武器,所以帕奴损失相当惨重。
“当时,帕奴跟随着萨拉里奥首领冲在队伍的最前列,一度杀到了塞布隆城中,但是当帕奴闯进牢房营救族人时,却被牢房中的恐怖一幕吓呆了。
“帕奴看见十几个族人被面部朝下地捆绑在木板上,有两个拳头大小的石球悬挂在亚达的头顶和后背上方,石球正通过某种机关不停地上下运动,锤打着亚达的后脑和脊背。每个被绑之人的脑袋下面都放着一个盆子,盛放着从亚达犄角中滴出来的毒液。
“萨拉里奥首领试着解开了其中一人,可是亚达除了还有一口余气,已经跟死人没有多大的差别了。萨拉里奥首领的眼睛都迸出了血,亚达带领着瓦奇勇士拼命地想找到皮斯奈尔,可是城堡顶上的弓弩万箭齐发,首领受了重伤,帕奴也断了两根肋骨。帕奴冒死把首领带出了塞布隆,却最终没能保住亚达的性命,唉……”
凯文听得热血沸腾,他愤愤地问道:“你们犄角中的毒液,是否就是那种可以让人昏迷的东西?”
“正是。”
“它们怎么能够如此残忍地对待战俘?”凯文将石杯砸在桌上,心头怒火直烧,“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为瓦奇人讨回这个公道。”
原本一餐融洽的酒宴,却被道格拉斯的一段回忆破坏了气氛,凯文无心再饮,便找借口草草收场。他回到山洞时,卡尔兄妹和菲尼已然入睡,他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左思右想,始终想不明白道格拉斯为什么要把这段故事说出来。
“他是无心一说,还是另有企图?”凯文怎么想,怎么觉得道格拉斯有其目的,但是,这个目的会是什么呢?难道,只是为了让他对精灵族产生反感,从而更加偏向于瓦奇族?
凯文想不明白索性睡觉,到了次日早晨,他把这件事情说给大家听后,卡尔兄妹和菲尼也猜不出其中的玄机。
凯文想着既然约好了图纳西单独面谈,便在见面时直接进行了求证:“图纳西首领,在谈正事以前,我想问一个小问题。”
图纳西反正也不清楚凯文的意图,从何谈起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基索请说。”
“昨天晚上,道格拉斯请我喝酒,席间说起了多年前瓦奇人最后一次偷袭塞布隆的故事,不知是不是首领授意他这么说的?”
“授意?为什么要授意?”图纳西对这突如其来的指责有些莫名其妙。
“这么说来,首领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凯文其实清楚这种求证毫无意义,他这么问只是想看一看图纳西的第一反应,但他从图纳西的眼睛和神色中并未看出异样,心中的猜忌也就淡化了许多。
“帕奴确实不知道基索说的是什么。”
“那好,这件事情就先放一边,我们来说正事。”
“基索想说什么,尽管直说。”
凯文略一沉吟,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想借首领的族人和钥匙用一用。”
“啊?基索要干什么?”
“这些天来,我一直纠结于该相信谁,该怀疑谁,可是我看到的都是一些表象。这种表象不仅仅指这里,也包括塞布隆。我之所以纠结,就是因为不管是在塞布隆,还是在这里,我都能感受到被尊敬被重视,所不同的,仅仅只是表达方式而已。”
凯文观察着图纳西的表情,见他一副急于知道下文的模样,便接着说:“所以,我急于证明一个问题,就是在精灵族和瓦奇族之间,究竟谁正谁邪。
“而且,这里面还夹杂着一个关键问题,就是我到底是不是羽卫的转世。这一点,你一直不信,就连我自己也始终在怀疑。但人们不是常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吗,万一我真的是羽卫,而我对此事不闻不问,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图纳西听完凯文这段话,想了半天,冒出了一句:“基索的这种纠结,跟帕奴有什么关系?基索只需自行拿定主意就可以了。虽然说帕奴希望得到基索的信任,也努力展现出最真实的一面,但如果基索坚持不信,帕奴也没有办法。有些话帕奴早就说过了,今天基索再次提起,帕奴还是这个意见。”
“你!”凯文差点被噎得喘不上气,他恨不得敲开图纳西的木鱼脑袋,把里面的浆糊全都掏出来,“你难道就没想过,万一我是古澌汀的转世,你帮我就等于在帮自己吗?”
“帕奴想过啊,所以帕奴希望基索能够相信帕奴,相信帕奴为使命所做的努力。”
“那你就帮助我啊。”
“帮你可以,用人、用物都可以,但是,用钥匙,不行!”
凯文乐了,绕了半天弯子,原来图纳西是不愿意拿出钥匙。他笑了一阵,对图纳西说道:“你好歹也问问我的想法和计划再做决定啊,你不知道这样一口回绝,让我很难堪吗?”
图纳西瞪了凯文一眼,心念转动间,尴尬地回报一笑:“其实帕奴一直在等基索说出计划,只不过基索提到了钥匙,帕奴就忍不住着急了。”
“那我们先不说钥匙,只说想法,行不行?”
“基索请说。”
“我一直在想,如果皮斯奈尔暗藏心机,它一定会暗地里做些手脚,而巴库就是最好的棋子,所以我想试一试巴库,如果它得到钥匙之后独自逃逸,就足以证明皮斯奈尔不可信。”
“那如果不是这样呢?”
“如果巴库拿到钥匙之后,还想方设法带我们几个一起离开,或者拿到钥匙之后继续控制着你,意图瓦解瓦奇人的斗志,都可以证明皮斯奈尔可信。”
“那就是说,如果出现后面的结果,就能证明帕奴不可信了?”
“也不尽然,只是问题会更加复杂了。”
“那基索这种验证有意义吗?”
“当然有啦,最起码,不管会出现哪种结果,首领如果愿意倾力相助,至少可以证明瓦奇人心中没有鬼。”
“哈!”图纳西总算明白了凯文的意图,他笑中带怒地说道,“绕了半天,基索并不是为了试巴库,而是为了试帕奴啊。”
凯文笑看着图纳西,没有反驳,却反问道:“那,首领愿不愿意一试呢?”
“试!为何不试?”图纳西语气中颇有不快,但他强压着心头的冲动,尽可能的把话语控制得不太刺耳,“但是,基索要明白,帕奴同意试,完全是因为基索有可能是大人的转世,如果不是因为这一点,基索再如何激将,帕奴也绝不可能答应。”
图纳西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试归试,基索还得另想办法,想拿钥匙做诱饵,不可能!”
凯文试探着问道:“首领是不是担心我们借着试探之名,把钥匙趁机夺走?”
“是,也不完全是。”
“这该怎么理解?”
“钥匙是瓦奇族唯一的信念支柱,不管什么名义,不管什么原因,钥匙都不可能拿出来。”
“可是,首领不是承诺在夺回塞布隆之后,把钥匙交给我吗?”
“那不一样,只要塞布隆在瓦奇族手里,帕奴不怕基索能玩出什么花样。”
“好吧,好吧。”凯文自认说不过图纳西,“那如果我有办法可以确保钥匙万无一失呢?”
“那也不行!”
“你可以派亲卫暗中守着,不管是谁想带着钥匙逃走,格杀勿论不就行了。”
“帕奴说了,其他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唯独钥匙,不行就是不行。”
“那假钥匙总可以吧?”
“不行……”图纳西似乎快要爆炸,他顺口就喊出了“不行”二字,喊完之后才意识到凯文说的是假钥匙,他赶忙改口,“假钥匙啊……那个行。”
凯文暗中得意,却不料图纳西还没有被绕糊涂:“虽然用的是假钥匙,但是藏钥匙的地方就会因此暴露,那帕奴岂不是要重新找地方藏钥匙?”
“很难吗?”
“呃……有难度,但不等于没办法。”
“你刚才不是说了,除了钥匙,其他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那这假钥匙一事,我就当你答应了。”凯文也担心图纳西反悔,所以想着赶紧把这事敲定再说。
“好吧,帕奴答应了。”图纳西确实有些无奈,“既然如此,基索也该把计划详细地告诉帕奴了。”
“嗯。”凯文见目的已经达成一半,心情大好,他对图纳西说道,“我的计划,就是想借着那林特节的机会,安排所有的瓦奇人全部喝醉,包括你和我们四个人,然后制造机会让巴库逃脱。我估摸着它会先寻找我们的下落,然后也会寻找你的下落,在确认没有危险的情况下,它的真实面目就会显露出来,然后我们就能判断谁是谁非了。”
“基索是想让帕奴被精灵控制?”图纳西一听这话立马急了,“全族人都喝醉,还要让精灵控制帕奴,万一它把帕奴一族人全都杀了怎么办?”
“你不是挺机灵的吗?怎么突然间糊涂了?”凯文嘲讽了一句,“巴库的精神力在瓦奇人之上,你不喝醉它没机会,而且它也会警觉。但是我不一样,我装醉的话,巴库察觉不到,当然还要安排一些亲卫躲藏在附近,它怎么可能得逞?”
“哦,哦。”图纳西连“哦”了两声,不好意思地笑着岔开话题,“帕奴被精灵控制之后,万一被亚达发现了假钥匙的秘密,基索的计划岂不会泡汤?”
“这确实是一个很大的隐患,谁让你不肯用真钥匙呢?”
“这无关钥匙的真假,亚达不仅可能知道假钥匙的计划,还有可能探知帕奴和基索谈话的所有内容啊。”
“你不傻嘛。”凯文的大笑被图纳西狠狠瞪了一眼,凯文忙止住了笑意,继续说道,“这个计划最难的就是这一点。但是如果你是巴库,你身负着皮斯奈尔交代的秘密任务,当你发现机会就在眼前时,你是选择尽快完成任务逃离,还是选择仔细分析其中的原委?”
“小心谨慎是必然的,但有可能因为紧张和兴奋,忽略一些细节。”
“这就对了,其实就算被巴库察觉,整个计划泡汤,我照样有收获不是?”
图纳西再次狠狠地瞪着凯文,凯文哈哈笑着起身告辞,临行前还不忘嘱托:“至于假钥匙的制作,还有人员的安排,就劳烦首领大人费心了。这件事情不必人尽皆知,我那几个朋友也不用知道,就让他们尽兴的喝酒玩闹吧。”
图纳西望着凯文的背影直摇头,他有些难以接受凯文的“强盗逻辑”,却又有一些佩服凯文的勇气和智慧。
他很快着手安排计划的相关事宜,但在实施过程中,他发觉有个问题难以处理,便差人把凯文找了过来:“基索想验证巴库在拿到钥匙之后的举动,就得留出足够的时间和空间任其发挥,亚达一旦离开了山洞,只怕就难以控制了。”
“我先问一个小问题,最近巡逻队可有在雪山附近发现可疑的现象?”
“嗯……没有。”
“那就好办了,但前提是巴库确有密令在身。”凯文解释道,“精灵族怕冷,这一点我可以确认,所以,巴库拿了钥匙之后,如果没人接应,它不可能独自逃入雪山。它有两种选择的可能,其一是控制一名瓦奇人,带上足够的装备和食物,利用瓦奇人的雪山生存技能逃回塞布隆。另外一种可能,它会把钥匙先藏在某个地方,然后返回牢笼呆着。
“我个人觉得它选择这种方法的可能性更大,因为我已经告诉它,艾米丽是你们的恩人,而且你们也承诺随时可以放我们走,所以它会寄希望于此,而且它相信我们不会扔下它,如此一来,等到我们离开的时候,它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带走钥匙了。”
“帕奴明白了。”图纳西对凯文越发佩服,“帕奴只需要在裂谷的关键位置和牢笼前埋下伏兵,就不怕它跑啦。”
第三十三章 险酿大错
果然不出凯文所料,当他带着两名守卫赶到巴库的牢笼时,巴库已经呆在了其中。
巴库见到凯文完全没有酒醉的模样,而且身后还跟着守卫,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当凯文把它从牢笼中捧出来的时候,它竟忍不住浑身哆嗦起来。
巴库猜想事情多半已经败露,但它仍抱有一线幻想,强作镇定地问凯文:“凯文,你怎么来了?瓦奇人同意释放我了吗?”
“巴库,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就别再绕弯子了。”
凯文的语气冰冷得可怕,巴库如同掉进了冰窟窿,它试图收回软足,逃避凯文锥子一般的目光,可是凯文捉着它的软足不放手,巴库几经挣扎以后,突然哭了。
“**师威胁我,如果我不按照他的意思去做,他就会杀了我的父母。”
“它除了授意你盗取钥匙,还要你做什么?”凯文依旧冷冷地质问。
“这……”
“巴库,在我动手之前,你最好把事情说清楚。”
“你会杀了我吗?”巴库的心抖得更加厉害,它看着凯文的眼睛,很快就找到了答案,“凯文,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凯文一怔,过往的情景飞快地闪现在眼前,但是赛琳娜的事情如同刀子割在他的心头,他没有勇气再一次承受这种信任之下的背叛,所以他狠心地对巴库说道:“我们的朋友已经走到了尽头,这都是你自作自受。”
“凯文……”巴库痛苦得眼泪直流,“可是我是被逼的啊。”
“巴库,谁又没有一点苦衷,但是你既然做出了选择,就应当为此付出代价。你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趁着我还在犹豫该不该亲手杀你,赶紧把事情交代清楚。”
“凯文……”巴库不停地颤抖着,它迟疑了好久,终于从衣服的夹层中掏出了几枚短针交给凯文,“这是**师给我的,他说短针上有剧毒,只需要扎破瓦奇人的皮肤,就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致他们于死地。**师命令我在钥匙得手之后,就把所有人全都杀死,包括你们在内,可是我……可是我下不了手,只想着……只想着把钥匙带回去……”
凯文闻言,心头大惊,他千般算计,却怎么也没想到皮斯奈尔留了如此狠毒的一招。
如果,巴库真的心存歹念,在刚才,在所有人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它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完成任务,图纳西和一众管事人,甚至更多的瓦奇人,都难免成为针下亡魂,甚至于凯文都难逃厄运。
凯文越想越觉得冷汗直流,暗自庆幸之余,也感受到巴库那颗尚未泯灭的真心,对它的怨恨因此化解了许多:“巴库,你把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跟我说说。”
巴库感觉到了凯文的情绪波动,但它不敢确认凯文是否已经原谅了它,此时此刻对它而言是一个自我开脱的最好机会,它不想再用谎言欺骗凯文,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整件事情还得追溯到瓦奇人战败的那一天。
当年,皮斯奈尔为了将瓦奇族一网打尽夺回钥匙,派出了上百名探子追踪瓦奇人的行踪,巴库的父亲瑞德就是这群探子中的一员。
瑞德带领着两名同伴在雪山沿线发现了瓦奇族的踪迹,但是在追踪过程中,那两名同伴被瓦奇人射死,只剩下它独自行动。
瓦奇人进入雪山以后,瑞德还跟了一段距离,可是它实在抵挡不住寒冷,只能无功而返。
回到塞布隆以后,瑞德原本打算如实汇报情报,但是它亲眼目睹了皮斯奈尔杀了几个办事不力的探子,担心害怕之下,它就编造了一通谎言,这才得以蒙混过关。
由于皮斯奈尔相信了瑞德的情报,先后几次派出侦查队进行进一步核实。每一次,瑞德都吓得心惊胆战,好在这些队伍最终都没能回来,瑞德才能在一次又一次的煎熬中艰难过关。
到后来,瑞德实在无法忍受这种心理上的巨大摧残,它找了一个借口解甲归田,变成了一名普通的矿工。它原以为这样就可以躲避谎言造成的恶果,可是每次皮斯奈尔排队远征,都会把它传唤过来描述一番。
瑞德担心谎言迟早有一天会被戳穿,他更担心老婆孩子会因此遭受灭顶之灾,所以又想了一个办法,谎称在雪山上受冻留下了后遗症,记忆受到了损伤,很多细节已经想不起来了。
当那日巴库受伤回来,说起遇见了精神力超强的凯文,并把他带了回来,瑞德心里就预感不妙,它料定皮斯奈尔又会怂恿凯文带队出征,所以它宁愿制造一起落石伤害,也要躲避这件事情。
谁料,瑞德的这种打算还是被狡诈的皮斯奈尔察觉,它对瑞德和佩吉进行了严刑拷打,终于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只不过,皮斯奈尔不愿就此放弃,毕竟瓦奇人逃进雪山总是事实,具体在什么方位,还是可以寻访得到,所以,它依旧承续着瑞德的谎言,想尽办法唆使凯文参与其中。
而暗地里,皮斯奈尔用一家三口的性命威胁巴库,命令它密切关注凯文的动向,只要他对行动计划产生怀疑,就立刻杀了他,而且,只要找到瓦奇族的下落、拿到钥匙,就立刻杀掉所有的人。
至于凯文的身份,皮斯奈尔其实根本不在乎凯文是不是羽卫的转世,对于它来说,灭掉瓦奇族、永远占据塞布隆是第一要务,其他的它都不在乎。它说过,只要塞布隆在手中,不管有什么秘密,迟早都会被解开,何必急在一时。
说道最后,巴库承认,瑞德曾经跟它说过精灵族抢占塞布隆的故事,这个故事在精灵族中被当成美谈,但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精灵族确实采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把瓦奇族赶出了塞布隆。
听完这段话,凯文沉吟了半晌,虽然精灵族的险恶用心水落石出,但是他的心久久无法平静。
他想起了卡尔几天前说过的一段话:“不管巴库的表现如何,不管它是否把我们当成朋友,它终究是一只精灵。在种族与种族的斗争当中,它只可能站在自己种族一边,所以,对它来说并没有正确与错误,只有该做和不该做。就像你们人类,也只是从自己的善恶观去判断别人的对错,而这种立场,就已经是一种对立,已经是一种冲突。”
巴库见凯文很长时间不开口说话,心中忐忑已极,它试探着问了一句:“凯文……凯文,我知道的全都已经说了,你……你还会杀我吗?”
“我不知道……”凯文的思绪确实很乱很矛盾,从心底来说,巴库给出的理由和解释,足以打消他杀人的念头,可是他始终放不下被欺骗的痛苦,他唯一想到的解决方法就是把决定交给时间去做定夺。
“凯文……你是不是很恨我?恨我骗你?”
“是!”凯文很肯定地给出了回答,但接下来的话,他不知该怎样继续。
巴库也被凯文的回答怔得眼泪直流,它也就这样默默地呆着,一双眼睛始终巴巴地看着凯文,祈祷着凯文能原谅它的过失。
呆立了良久,凯文长叹一口气,对巴库说:“巴库,我暂时不会杀你,但是不等于我就此放过了你。我需要时间好好想想,你就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呆着,不要再打任何歪主意。”
“嗯。”巴库哀怜着点头,“凯文,我把钥匙藏在了……”
“这个不用说了,藏在哪里都无所谓,因为那把钥匙是假的。”
凯文说完,把巴库放回了牢笼转身离开,留下巴库怔怔地出神:“原来他早就在怀疑我了,原来这竟然是他为我设下的圈套……”
第二天上午,凯文把卡尔兄妹和菲尼醒来,把整件事情的始末告诉了大家,几个人对巴库的态度发生了明显的分歧。
卡尔和菲尼认为巴库苦心经营,都是为了得到钥匙,他们虽然不赞成杀了巴库,但是坚持同巴库断绝往来,理由很简单,因为巴库是精灵族的,万一哪天大家必须帮着瓦奇人攻打塞布隆,难保巴库不会再次出卖大家。
艾米丽却持不同意见,她对大家说:“你们不要忘记了,在狼群袭击我们的时候,是巴库挺身而出带走了狼群,在雪崩的时候,也是它救了我们大家,就算它欺骗了我们,但是它有它的苦衷啊。”
“这算什么苦衷?”菲尼本不想抵触艾米丽,但是他更怕艾米丽受巴库所害,“它如果真有苦衷,它如果真当我们是朋友,它完全可以把真相告诉我们,然后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可是它……”
“它不是只拿了钥匙吗?它并没有伤害任何一个人啊!”艾米丽打断了菲尼,还狠狠瞪了他一眼。
菲尼有些不敢继续说下去,便把目光投向了卡尔。
卡尔接过来说道:“正是因为巴库没有伤害别人,所以我才同意不杀它,但是它终究是精灵族的,它难道会背叛种族站在我们一边?”
“可是哥哥,你知不知道,精灵族当中,也有层次之分。巴库它们都是生活在底层的穷苦大众,它们照样对统治者心存怨恨。”
“承受这种怨恨的痛苦,与背叛种族的痛苦相比,你认为哪个更为沉重?”
“哥哥,为什么一定要背叛种族?为什么不是改变一些什么?”
凯文听艾米丽说出这句话,忽然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他打断了卡尔兄妹之间的辩论,对艾米丽说道:“艾米丽,你与巴库接触得多,以你对巴库的了解,你是不是觉得巴库的行为可以原谅?”
“是的。”艾米丽摆出了一副很严肃的模样,“我认为巴库不是那种阴险狡诈之徒。”
凯文转而对卡尔和菲尼说道:“其实我也很纠结该怎么对待巴库,但是艾米丽刚才的一句话提醒了我,我们不妨给巴库一个机会。”
见卡尔和菲尼满脸疑惑,凯文也不解释,又对艾米丽说道:“我待会去找图纳西,请求他给你一个特权,可以随时去见巴库,也可以随时带着它四处逛逛,但你千万要注意不能被它控制,也不能放它离开。”
“可是它要控制我,再简单不过,我怎么注意得了?”
“呃……”凯文想了想,“那就再安排两个守卫时刻跟着你吧。”
“凯文哥哥,你到底要干嘛?”
“我想请你说服巴库,让它心甘情愿地跟我们站在一起,而且,我还希望它能成为引爆精灵族内部矛盾的导火索。”
“凯文哥哥,你是想劝服巴库,让它带领底层精灵造反?”
“聪明!”凯文微笑地刮了一下艾米丽的鼻子,卡尔和菲尼也连声附和:“这个想法我们赞同!”
艾米丽苦丧着脸说:“凯文哥哥,你怎么就知道我有这个能耐,能说服巴库?”
“试一试吧,就算是失败,我们也没有损失,但是如果成功了,我们至少能挽留一个朋友。”
“凯文哥哥,你还愿意当巴库是朋友吗?”
“这个……也许吧……”
四个人达成了统一意见之后,凯文便只身来到了图纳西的住所。
此时图纳西已经醒来,见凯文到来,赶忙拉着他询问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凯文将详细经过述说了一遍,然后又把审问巴库的情况,以及他们四个人的商议决定统统说了出来,说道最后,他感慨道:“原来,皮斯奈尔真是一个阴毒的老东西,我们几个差点就栽在了它的手中,还好首领英明,及时让我们找出了真相。”
“英明个屁!”凯文从来没听图纳西说过脏话,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图纳西瞪着凯文,语气中颇有责怪的意味:“帕奴太相信基索了,差一点就把族人的性命全都搭进去了,还说什么英明,帕奴都快成瓦奇族的罪人了!”
“呵呵。”凯文陪着笑脸,“这不是没出事吗?况且,局势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中,而且,结果也如你所愿,我们现在已经彻底否定那个老东西了。”
“没出事?真要是出事了,后悔都来不及啦!”图纳西心有余悸地说道,“还好那个巴库心肠不够歹毒,否则的话……”
“我们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想着试试策反它。”
“基索有把握?”
“把握不大,但试试总不是坏事。万一成功了,对夺回塞布隆将会有很大的作用呢。”
“嗯,照基索这么说来,确实可以试一试,但是基索得想清楚了,可不能再有什么疏漏,帕奴只怕经不起更多的折腾了。”
第三十四章 异魔仆从
两天后的一个上午,凯文正在山洞底层的熔岩池旁,挥汗如雨地跟着工匠学习铁器的打造技能,玛丁忽然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凯文阁下,首领大哥有急事,请基索即刻过去一趟。”
“他在哪?”
“首领大哥在隧道口等着基索呢。”
凯文冲着工匠道了一声谢,便跟着玛丁直奔隧道。
凯文远远地看见图纳西在隧道口来回转悠,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连忙加快了脚步赶到近前,紧张地问道:“图纳西首领,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艾米丽出事了?”
“艾米丽没事,但是隧道中有些异样。”
听闻艾米丽没事,凯文放心了不少,他拽了一把图纳西的手臂:“走,我们看看去。”
玛丁一边走一边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按照帕奴的预计,这条隧道应当还需要一年左右的时间才能挖通,然而今天早上,工匠们听到岩壁中传来了奇怪的声音。大家担心出事,便请了首领大哥到场定夺,可首领大哥也拿不定主意,这才想起请基索帮忙给点建议。”
凯文默默地听着,心中盘算着到底是怎样的异常,会令瓦奇人如此警觉。当他们走到第四个溶洞时,艾米丽迎了上来,她偷偷地对凯文说:“凯文哥哥,隧道里有些奇怪的声音,好诡异,你要注意安全啊。”
凯文轻轻拍着她的肩膀道:“我会小心的,你放心吧。”然后,他趁周围人没有注意,贴近艾米丽耳语道:“你赶紧找个机会离开这里,万一出事,我就不用分心了。”
艾米丽“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凯文冲艾米丽回应了一个眼色,便不再多言,跟着图纳西和玛丁继续钻进了最后一段隧道。
隧道的末端,艾米丽制造的冰层刚融化了不到三分之一,所以隧道中的温度还算清凉。图纳西站在最尽头的岩壁旁,示意凯文站到他的跟前,接着用手指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然后把耳朵贴在了岩壁之上。
凯文见状,学着他的样子贴上岩壁。
凯文一直猜测那声音多半是地下河的流水声,或者是岩石在熔岩中熔化时发出的爆裂声,但是凯文很快就否定了这些猜测,因为他听见了一种沉闷的,如同从地狱中发出的声音,沙哑、幽怨、愤怒,声音起伏不定,虽然听不真切,但是一种强烈的愁怨穿透了岩壁,直接刺入了凯文的脑海。
凯文惊得身体一震,从岩壁上弹了开去,结结巴巴地说道:“好像……好像有人在呼喊……呼喊着什么……”
图纳西又“嘘”了一声,压低嗓门道:“没错,基索再仔细听听。”
凯文定了定心神,趴在岩壁上迟疑了好一阵子,才把耳朵重新贴上了岩壁。
这一回,凯文更加清晰地听见了那个声音,而且也听清楚了它呼喊的内容:“古澌汀……骗子……”
凯文惊得张大了嘴,图纳西赶紧制止了他,拖着他一直退回到第四个溶洞,才允许他说话。
“岩石那边有什么东西?”凯文快被这句话憋疯,等到终于能够问出来,他甚至产生了如释重任的感觉。
“帕奴也不知道,所以才会请基索过来。”
“我听见一个声音再重复着古澌汀和骗子这两个词,难道我产生了幻听?”
“基索肯定不是幻听,因为帕奴听见的也是这个。”
“会不会是隧道快要挖通啦,所以才听见了里面发出的声音?”
“有这个可能,而且……”图纳西迟疑了一下,说道,“在基索过来之前,还有另外一种声音,好像是巨大的石块相互撞击的声音。”
“那刚才怎么没有听见?”
玛丁在一旁解释道:“工匠们已经试验确认过了,只要这边凿击岩壁,里面就会有发出砰砰的响声。”
“这么说,那边有人?”
“帕奴也是这么猜想,但是不敢确定,所以只能停止了挖掘。”
“之前你们不是说隧道挖通还要一年吗?”
“呃,那个时间只是一个大概,而且,帕奴也不知道这地底下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那倒也是。”凯文寻思了半天,对图纳西说道,“图纳西首领,我想再进去一趟,敲一敲石头,确认一下对方的反应。”
“不行,帕奴不知道里面的是敌是友,万一被精灵族察觉,帕奴这几十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凯文觉得此话有理,便不再强求,只是问了一句:“那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就此停下来,还是……?”
“改向绕道好了。”图纳西耸了耸肩,“反正也不怕多耗上一两年的。”
凯文说道:“既然首领已经有了打算,我也帮不上什么别的忙了,我就先做其他事情去了。”
“嗯,等等。”图纳西把凯文拉到一边,“巴库那边的进展如何了?”
“艾米丽这两天都在……”
凯文的话刚说到一半,忽然最后一段隧道中传来了沉闷的“砰砰”声,瓦奇人一片惊呼:“又开始了!”
凯文看了图纳西一眼,不等图纳西发话,已经发足奔进了隧道。图纳西一把没有拉住凯文,只得喊上两名工匠,尾随着凯文追了过去。
越靠近隧道的末端,响声越大越沉闷,凯文甚至能感觉到脚下的地面都在跟着震动。他站在离尽头两三米的地方,眼看着岩壁上不停地掉落着碎裂的石块,眼看着一道道裂痕在岩壁上形成,心中不禁纳闷:“这得需要多大的力气才能做到啊?”
瓦奇族如此健壮,他们都无法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那么精灵族又怎么可能做得到?就算是那些被它们控制着的人类,也不可能比瓦奇人更强大。
所以,在岩壁之后,肯定存在着别的东西,而且肯定是很大很大的东西!
图纳西已经追了上来,他冲着凯文吼道:“这里太危险了,基索不要命了吗?”
凯文一把扣住图纳西的手腕:“你就不想知道这后面隐藏着什么吗?”
“想!但是岩壁快要塌了,基索赶紧离开这里!”图纳西挣脱了凯文,示意手下把凯文架离现场。
两名瓦奇人一左一右地架住了凯文的胳膊,刚一转身,突然听见岩壁上传来一阵噼啪的震裂声,众人回头之间,却见那道岩壁爆裂开来,一股炙热的气流伴随着漫天的粉尘和碎石喷进了隧道,强大的冲击把凯文、图纳西以及两名瓦奇人震飞出去。
凯文下意识地趴在地上用双臂护住了脑袋,他只觉得无数的大小石块雨点般地砸在背上和腿上,有的仅如拳头捶击,有的却似千斤重物,砸得他的骨头都要尽数碎裂一般。他疼得张口叫唤,可是空气中弥漫的灰尘立刻涌进了他的口鼻,呛得他差一点窒息过去。
凯文赶紧撩起衣襟,蘸满了地上融化的冰水,堵住了口鼻,这才勉强呼吸了几口滤清的空气,从尘埃弥漫中缓过气来。
过了一阵,漫天的灰尘总算落定,凯文趴在地上抖落了满头的碎石,又试着运动了一下浑身的肌肉和关节,虽然有多处地方传来了痛感,但似乎并没有伤及筋脉和骨头。
凯文四下张望了一下,原本镶嵌在岩壁上的发光水晶已经散落一地,有的已经被碎石掩埋起来,有的仍旧在灰尘中发出光亮。
借着它们的微光,凯文发现两名瓦奇族工匠也倒在地上,一人离他较远,一人则趴在他的身旁。凯文抬手推了推那人,那人却没有丝毫动静,凯文又冲着远处那人喊道:“喂,你没事吧?”
那人也不曾回应,倒是图纳西的声音从稍远的暗影中传来:“基索怎么样?”
“我没事。”凯文应答着,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找到了图纳西,搀扶着他站了起来,“你伤着哪里了吗?”
图纳西拍落了身上的尘石,摇头间看到了仍然趴在地上的工匠。他赶忙跑了过去,掀开了压在他们身上的石块,好在这两人都尚有气息,图纳西也稍觉安慰。
此时隧道一头隐隐传来了呼喊声:“首领大哥!首领大哥!”
图纳西也顾不上是否还有危险,扯着嗓门大声回应:“在这里,基索快来!”
图纳西话音未落,突然从破碎的岩壁上又喷出一股炙热的气流。凯文和图纳西本能地缩到了角落中,双手抱住了脑袋。
热风很快过去,当凯文和图纳西抬起头来,却发现隧道中弥漫着一团浓雾,两只西瓜大小的火球正在浓雾之中微微地起伏。
两人不约而同的惊呼一声,不料一个沙哑沉闷的声音随即响起:“古澌汀……古澌汀大人……真的是您吗?”
“这声音不就是岩壁后的那个声音吗?难道这个怪物……”
凯文惊恐地望着眼前的火球,不知所措之时,那声音再度响起:“古澌汀大人……您总算来了……属下等您等得好苦啊!”
“既然这个怪物把我称为古澌汀,又自称属下,是不是可以就此慑服它?”
凯文心念飞速地转动着,对于自己究竟是不是古澌汀,他已经没有那么纠结,他甚至已经接受了这个假定,他现在一心关注着眼前这个东西,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简单的办法弄清事情的原委,摸清它到底会带来帮助还是威胁。
凯文心中没底,他的动作却是从容无比。
他咳了一声,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夸张地拍去了身上的尘泥,又轻拍了几下手掌,仰头迎向那两只火球,语气中略带责备地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大人……”那两只火球忽然黯淡了许多,“大人,您不是曾经许诺属下……您不是说要属下跟着您……共谋大事么,可是……可是……”
凯文猜不到火球所说的“大事”指的是什么,他担心言多必失,所以依然用怪责的口吻问道:“可是什么?”
“大人,您曾命属下静待时机,说少则数十年,多则不过百年,一定带属下出去,可是属下在这地底下一呆就是数百年……属下实在是憋不住了……所以才会……”
“才会想着逃遁吗?”
“大人息怒,属下绝无逃遁的想法,属下只是想出去……出去放放风……”
“哼!”凯文故意提高了语调,“虽然时间超过了百年,但是,时局的变化岂是你等能够操控的?就因为多等了些时间,你就胆敢咒骂本座是骗子?”
“本座”这个词,是凯文从雷纳多那里学来的,如今像模像样地用出来,还真有那么一种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感觉。
“属下不敢。”那两只火球又黯淡了一些,而且悬浮的高度也降了下来,一直降到凯文的腹前,连声求饶,“属下并不是那个意思……属下断然不敢咒骂大人……”
“那么,你就是另有所图了?”
“大人明察,属下绝无他意。”两只火球在空中抖动起来,似乎那东西已经被凯文吓得不轻,“属下只是听见岩石上传来异响,属下担心有人威胁大人的计划,所以……所以属下只是想探明究竟,然后……”
那两只火球尽力做着解释,但它的话刚说到这里,黯淡下去的光亮忽然闪烁了一下,这句话它也没有再接着往下说,而是改口问道:“古澌汀大人,您的剑呢?”
“剑?什么剑?”凯文懵了一下,但他立刻意识到火球所说的剑肯定不是指的普通长剑,而应当是古澌汀的专属配剑,所以他故作镇定地回答:“剑在本座的随从手中,他正在外面候着呢。”
“是么?”那两只火球明暗交替地变幻了几下,光线突然亮了起来,那个沙哑的声音变成了一阵狂笑,“哈哈!你没有剑!你没有剑!哈哈……”
凯文正待喝止,那声音又喊道:“我终于不用再被囚禁啦,我不怕你,我不怕你!我自由啦!哈哈!”
话音刚落,那两只火球突然凌空冲起,伴随着一阵狂风,沿着隧道一路狂驰而去,只留下了一串渐行渐远的声音:“古澌汀……见鬼去吧……见鬼去吧……”
第三十五章 骇人奇景
凯文呆呆地站在原地,心中颇有一些遗憾,也有一丝庆幸。
遗憾的是,他没能抓住机会了解更多的信息,并且败在了一把莫名的“剑”上。庆幸的是,那团东西并无恶意,看它的举止,更像是逃逸而去。
没过多久,玛丁已经带人赶到了现场,凯文从他的口中得知那团东西已经沿着隧道逃走,沿途并未对人群造成伤害。
图纳西命玛丁把受伤的工匠赶紧带去医治,并要他通知罗尔德和道格拉斯加强戒备。末了,他对凯文施了一礼,既兴奋又迟疑地说道:“帕奴拜见古澌汀大人。”
凯文笑道:“怎么,你现在相信我是古澌汀啦?”
“还是不能全信。”图纳西回答得很诚实,“但是,帕奴已经有十足的把握,只差最后一步确认了。”
“用钥匙打开结界?”
图纳西点头道:“萨拉里奥首领临终前,把钥匙和一幅图案一起交给了帕奴。首领说,那幅图案是他与古澌汀大人最后一次见面时,大人特意画给他看的,但是大人并没有说明图案的含义。那一日基索突然画了同样的图案给帕奴,帕奴确实很震惊,毕竟这个图案整个瓦奇族只有帕奴一人见过,只可惜基索并不知道图案代表的意思。除此之外,首领再三告诫帕奴,打开结界才是辨识大人的唯一方法。”
“那你还敢这么有把握?”
“那个东西,帕奴从来没有见过,萨拉里奥首领也从来没有提起过,它既然口口声声地称基索为古澌汀大人,而且还提及了什么剑,想必这不会是皮斯奈尔的杰作,所以帕奴才会相信。”
凯文知道图纳西没有说谎,心中不免有些踌躇满志,他故意问了一句:“既然你相信我是古澌汀了,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对我?”
“不知道。”图纳西回答得也很干脆,“帕奴还没有考虑这个问题。”
“钥匙能给我了吗?”
“不能。”
“哈哈。”凯文笑道,“你也不用急着考虑这个问题,我们还是先看看洞里到底有些什么东西吧。”
图纳西点头,他跟凯文一齐动手,各自收集了几颗发光水晶,踩着满地的碎石靠近了破碎的岩壁。
岩壁下堆积的都是大块的石头,它们的形状极不规则,而且表面上还看得出明显的裂痕。但是在乱石堆中,有一块大石头格外不同。
它的整体外形是方的,但是它的每一条棱角,每一个尖端都被打磨得圆润光滑,而且它的表面也平整得如同出自工匠之手。
这么一块异样的石头出现在乱石之中,确实令凯文和图纳西想不出所以然。
岩壁上破开了一个很大的窟窿,其后隐隐地透露着黯红的微光,灼热的空气源源不断地从洞中涌出,一股刺鼻的硫磺气味夹杂在其中。
凯文探头朝窟窿中望去,在黯红的微光中,他似乎看见了什么,却又看不清楚,他侧头问了一句:“进不进?”
“进。”图纳西将发光水晶举起,在乱石中寻找着落脚的地方,猫腰钻了进去。
两人穿过窟窿,刚走两步,他们的脚步就如同着魔一般不听使唤了,他们的身体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一步一步,一直走到无路可走的边缘。他们的眼睛也失去了自主,随着脚步的推移,眼睛睁得越来越大,眼球几乎都要从眼眶中蹦出来。
因为在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圆柱形的垂直山洞。
这个山洞之大,令凯文和图纳西同时想到了塞布隆。
塞布隆的大,是平面的宽广和高度的递增,置身其中尚且还能感受到天然生成和鬼斧神工的交相辉映,但是这个山洞一眼望去,完全就是人工开凿出来的惊天奇迹。
这个山洞的直径至少在一百米以上,垂直深度保守的估计也有两到三百米。整个山洞的形状就是一个完美的圆柱,没有凹凸起伏,没有残垣断壁,有的只是光洁平整的洞壁,以及洞壁上从上至下均匀分布的石窟。
凯文粗略估计了一下,在同一层岩面上,分布着将近一百个石窟,在垂直方向上,差不多有六七十层之多,也就是说,整个圆柱形的山洞中,开凿着接近七千个石窟。
这些石窟的大小形状近乎一致,跟他们所在之处一模一样。
这种石窟有着笔直的侧壁和平坦的地面,顶部却是一道圆弧,宽度在两米左右,高度则超过三米。所有的岩面都经过了精雕细琢,虽然能看出雕凿的痕迹,但是从远处看去,那种平整已经无可挑剔。
而且,每一个石窟当中都立着一尊人形的石像,大小几乎充斥着整个石窟。一眼望去,所有石窟中的石像都保持着同样的姿势,高矮胖瘦也几乎一致。
凯文能清楚地看见山洞的全貌,得益于山洞最底端涌动着的火红熔岩。熔岩发出的炙热弥散在整个山洞当中,其中发出的红光,也将山洞照得清晰可见。
不过,凯文所处的位置偏高,离山洞的顶端只有不足五十米的距离,熔岩的光芒照射至此,已经大为削弱,所以凯文在隧道的破壁中探头观瞧时,并不能准确判断看到了什么。
山洞的顶端也与塞布隆大不相同,这里悬挂着数不胜数的水晶,而且都是一大簇一大簇地杂生着,很像是无数晶莹华美的灯饰,挂满了整个洞顶。
凯文和图纳西所站的洞窟原本也存放着一尊石像,只是这尊石像已经散落一地。那些石块无不光滑圆润,可没有一块石头上留存着断裂或者彼此牵连的痕迹,那么,这些石块又是怎样组成的石像呢?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凯文无暇分析石块的奥秘,他唯一能做出的判断,就是这个地方一定跟塞布隆有关联,而图纳西很有可能对此有所了解。
“不知道。”图纳西若有所思地说道,“按照隧道挖掘的方向判断,这个山洞肯定是塞布隆的一部分,但是,帕奴从来没有听人说起过这个地方,就连萨拉里奥首领也从未提及。”
“我也觉得这里跟塞布隆有关系,尤其这里还关着一团不知道名字的怪东西。”
“对了!”图纳西突然兴奋地喊了一声,“塞布隆虽然是瓦奇人建设的,但是瓦奇人当中,没有一个人知道古澌汀大人设置的结界在哪,也从来没人见识过。”
“你是想说……”凯文似懂非懂地瞪着图纳西。
图纳西很快给予了肯定:“对!这里说不定就是结界的一个部分!”
凯文摇了摇头道:“结界?如果这里就是结界,那岂不是被破了?那还要钥匙有何作用?”
“大人不妨想一想。”图纳西已经把凯文当成了准古澌汀转世,所以称呼也随之发生了改变,“钥匙只是打开结界大门,通往结界的工具,如果从塞布隆进入结界,没有钥匙,谁也不会知道入口在哪?古澌汀大人只怕也想不到,几百年之后,竟然会有人从结界的反方向打破了结界,这也算是一种天意了。”
“也就是说,钥匙没用了?”
“呃……”图纳西一愣,随即改口,“帕奴也只是猜测,钥匙还是得留着的。”
“哈哈!”凯文乐了,“你的警惕性真高,我如果想抢你的钥匙,早抢了,你就放心吧。”
图纳西有些不好意思,凯文的这句话他不知该如何接承才好。
凯文没有留意,只顾着发问:“图纳西首领,现在隧道挖到了这个程度,你有什么打算?”
“大人,以后就别叫帕奴什么首领不首领的了,直接用名字就行。”
“那你能不能不叫我大人呢?”
“这个不行啊。”
“那就别纠结啦,你想怎么称呼我随意,我怎么称呼你也就随意好了。”
“呃……帕奴是下属,大人是……”
“行啦。”凯文推了图纳西一把,“赶紧说说你的打算吧。”
“其实,帕奴也没想好。这件事情太突然,而且这里的地形,以帕奴的装备和能力,根本无法搭建通往对面的通道,除非沿着山洞把这一圈的石窟全部凿通。”
“这个办法应该可行,只是那些石头人会不会被破坏?”
“多半会啊。大人是想留着这些石头人吗?”
“我总觉得这里不会那么简单,如此浩大工程,如果只是为了摆放这些雕像,是不是有些……”
“帕奴也觉得其中有问题。古澌汀大人建造了这么一个奇迹,还囚禁着一只古怪的东西,肯定有别的用意。”
“是啊,所以我觉得短时间内,最好不要破坏这里的构造。”
“行,帕奴听大人的。”
“图纳西首领,能不能先派人守在这里,时刻留意这个山洞中的变化?”
“这一点,大人不说,帕奴也会做的,大人放心。”
凯文暂时理不出头绪,便拖着图纳西离开了隧道。回到住处之后,艾米丽迎了上来:“凯文哥哥,隧道里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刚从隧道出来不久,就看到了一团黑雾从里面冲了出来。”
“那你有没有留意它往哪里去了?”
“它冲出隧道以后,直接飞上了裂谷,然后就不见了,看大体方向,应该是往东边去了。”
“你还看见其他东西了?”
“没有了。”艾米丽揪着凯文的胳膊不放手,“凯文哥哥,那是个什么东西啊?”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它撞破了隧道尽头的岩壁,然后就逃走了。”凯文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也把看到的那个巨大山洞的情形描述了一番,只是暂时忽略了关于古澌汀的一些细节。
艾米丽的吃惊程度有如亲见,她恨不得立刻跑过去探个究竟,可是凯文拦住了她:“卡尔和菲尼呢?”
“我回来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出去了,听瓦奇人说,哥哥跟着伯尼兹去雪山打猎了,菲尼去找妮娜了,好像是去学习酿造土豆酒的技术。”
“这样啊。”
“凯文哥哥,你带不带我去啊,不带的话,我可自己去了。”
“别急啊,我在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想,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原本想找大家商量一下,看来只有等他们回来之后再说了。”
“凯文哥哥,我可等不及了,你若是准备继续思考,那就不用管我了。”
“好好,我陪你去。”凯文被艾米丽说得没有办法,起身陪着她出了住所。行进中,凯文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艾米丽,巴库这两天情况怎么样?”
“它呀……情绪很低落,我怎么逗它,它都不肯说话。”
“要不,我们先去见巴库吧。”
“凯文哥哥,你是不是绕着弯子不愿带我去啊?”
“不是,我是想带巴库一起去,我想请它帮着察看一下山洞里的情况。”
“你不生它的气了吗?”
“呃……我也说不清楚……”
“太好了,巴库一定会高兴的。”艾米丽兴冲冲地跑到了前头。凯文一想也好,有艾米丽先跟巴库说一说,至少可以缓解他们之间的尴尬,所以他索性留出了与艾米丽之间的距离。
果然,巴库听说凯文愿意见它,还想请它帮忙,那高兴劲就不打一处来。
当凯文把它捧在手里,它激动得很久说不出话来,到最后,还是凯文打破了僵局:“巴库,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好啊……好啊。”巴库连声应承着,却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艾米丽从凯文手上接过了巴库,对凯文说:“凯文哥哥,巴库由我带着,你去跟守卫说一声吧,我们这就走。”
守卫早已接到过命令,所以他们没有为难凯文和艾米丽,任由他们两人带着巴库去向了隧道之中。
艾米丽从未见过如此震撼的场景,她站在洞壁边缘,从瞠目结舌到兴高采烈,从呆若木鸡到指手画脚,她的情绪和兴致在片刻之间,竟似发生了无数次的转变。
凯文任由她陶醉于其中,他只管接过巴库,问道:“巴库,这个地方你熟悉吗?”
“我从来没见过,也没听别人说起过。”
“这样啊……”
“凯文,你不信么?”
“这句话,我信。”
“那……”巴库心中其实有很多话想对凯文说,可是它不敢,它诚惶诚恐地维系着与凯文之间最后一丝联系,它生怕这一线蛛丝断裂之后,就再也无法弥补。
“巴库,自从跟着你进入塞布隆,我就把你当成了唯一值得信奈和依靠的朋友,因为有你的存在,我才对任何事情充满了信心。”凯文此时的心情也很复杂,他怀揣着策反巴库的想法,也念及着巴库对大家的救命之恩,而且,他自问割舍不下与巴库的一段友情。
“凯文,可是我……”
“我知道你有苦衷,毕竟各为其主,这也是常情。其实,我一直都不曾怀疑你,直到来到这里之后,感受到了瓦奇人的纯朴、善良,还有执着,我才开始对皮斯奈尔产生了怀疑,也因此怀疑了你,可惜,你让我猜中了。”
“凯文,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想欺骗你和大家。”听凯文这么一说,巴库心中的疙瘩被解开了,这也让它更加觉得后悔。
“巴库,我想先把这些事情放在一边,毕竟无论如何,你的所作所为并没有给瓦奇族和我们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所以,有些事情还是可以挽回的。”
“凯文……你是想说……你愿意……愿意原谅我?”
“巴库,我们之间需要重新建立信任,这会比我们刚认识的时候难很多。”
“只要大家肯原谅我,我愿意为此付出任何努力。”巴库的眼睛中充满了泪水,凯文捧着它,心中颇为不忍,但他只能狠着心,当做什么也没有看见。
第三十六章 古怪石人
巴库任意选择了一个石窟飞了进去,它围着石头人雕像转了几圈,始终找不出雕像站立的理由。它从头到脚数了一下雕像上的石块,大大小小加起来竟有几十块之多,可是这些石块就如同漂浮在空中一般,彼此之间完全没有任何联系。
巴库试着将软足伸进石块之间的间隙,可是那里什么也没有,它的软足在间隙中可以自由的移动。巴库又试着转动了其中一块石头,那石头似乎没有重量,巴库轻轻拨弄之下,它竟自如地旋转起来,但是巴库的软足一离开,那石块就会转回到原来的位置。
巴库大奇,它索性抱住雕像上的一块小石头,朝一个方向飞离。
刚开始的时候,它觉得很轻松,那块石头似乎就是一个气泡,任由它摆弄。可是随着离开距离的增大,巴库明显地感觉到石像与石块之间产生了一股吸引力,而且这股力量越来越大,大到巴库控制不了,当它松开软足时,那块石头便快速地弹回到原来的位置。
看来,石块之间存在着一种无形的力量,因为这种力量的存在,那些看似毫无关联的石块才能组合成一尊雕像。
巴库把这一发现告诉了凯文,凯文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他来到身后那堆散落的石头前,选了一块较大的,想把它抱起来,可是他接连用了几次暗力,那块石头都纹丝不动。
“这么重的石头,漂浮起来需要多大的力量?”凯文不禁纳闷,但转念一想,也只有这么重的石块,才能砸碎隧道的岩壁。只是,眼前这一堆杂乱的石块,难道是那一团黑雾所为?
艾米丽对此也颇感兴趣,她捉过巴库说道:“巴库,你再去看看,我觉得这些石头人说不定有生命。”
巴库领命飞回石头人身旁,抱着石头人的脑袋感知了半天,却是一无所获。它又飞到另外一个石窟中,依葫芦画瓢地折腾了一阵,还是只能感受到冰冷的石头。
它很想找出一些异样,也希望以此证明自身的价值,希望通过做好每一个细节来换取凯文的认同,所以它继续往第三个、第四个,乃至更多的石窟中探索下去。
大约十几个洞窟之后,巴库的信心出现了动摇,所有它感知过的石头人,都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也许,它们真的只是石头人。
巴库觉得可以下结论了,它收回软足,叹了一口气,准备回去向艾米丽交差,可就在它的软足离开石头人的瞬间,一丝异样的感觉传了过来。
巴库一惊,赶忙又把软足贴了回去,可是,那种感觉稍纵即逝。
“幻觉?”巴库愣了好一阵子,把心中的胡思乱想摒弃了一番,再次把软足搭上。
只不过,它始终没有找到刚才那种感觉。
巴库冷静了片刻,它决定更换一种做法,先不急于更换目标,而是沉心静气地趴着一动也不动。十多分钟之后,它果然感觉到一股微波在石头人的脑袋中一闪而过,这个发现让它兴奋得在空中翻了好几个跟头。
为了确认这种感觉,巴库换了一个洞窟,静静地等上十多分钟之后,就感觉到石头人的脑袋中掠过了一股异流。巴库接连确认了几个,情况都是如此,它兴冲冲地回到凯文和艾米丽身旁,郑重地宣布:“这些石头人确实存在生命。”
艾米丽得意地对凯文说:“怎么样,凯文哥哥,我说对了吧。”
原来,在巴库前去侦查的这段时间内,凯文和艾米丽就这个问题一直争论不休。
凯文认为,这些石头人应当是一些石偶,而那团黑雾有能力为这些石偶附魔,可以让它们按照命令行事。至于证据,凯文说,被砸破的岩壁和散落的石块就是最好的证明。
凯文假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他说,当那团黑雾听见了岩壁上传来的凿击声音后,便对这个位置的石头人施放了魔法,然后控制着它砸开了岩壁。可能因为用力过度,石头人才会散了架。
艾米丽不愿接受这种猜测,她反驳说:“这么多石头人,这么多石块,如果都是用魔法支撑着,几百年以来,犯得着时时刻刻维持着这样的魔法吗?为什么不直接堆成一堆,到需要使用时再施展魔法?
“而且,凯文哥哥,你有没有发现,我们跟前的这堆石头基本都集中在一起,只有几块稍大的才靠近那边的破洞,所以我认为,这一个石头人是被那团黑雾杀了,然后黑雾用它身上的石块砸破了那道墙壁。以我的推测,那些石头人应当处于一种休眠状态,而那团黑雾就是它们的管家,可以随时唤醒它们。”
两人各执己见,巴库的发现为艾米丽的推测提供了证明,难怪她会如此得意。
凯文笑道:“好吧,算你对了,你真是一个聪明的家伙。那我再问你,这些石头人跟古澌汀有关系吗?”
“应该有吧。”
“那你能猜出古澌汀的用意吗?”
“猜不出。”艾米丽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凯文哥哥,你才是古澌汀的转世,你干嘛问我?”
“我这不是还没有转成功吗?我哪知道?”
“我还以为你知道,故意考我呢。”艾米丽撅了撅嘴角,“原来你也不知道啊。”
“别急,我带巴库来不就是想寻找答案么?”说着,凯文对巴库说,“巴库,还要麻烦你飞到山洞的对面去,把我们正对面的洞窟都察看一下,我想知道对面是不是有通道可以进出这个地方。”
“行。”巴库二话没说就朝对面飞去。
艾米丽立刻猜到了凯文的意图,她晃着脑袋说道:“凯文哥哥,你是不是想在对面找到出口啊?”
“不对,是入口。”凯文故意刁难着艾米丽,气得艾米丽直瞪眼。
凯文也没想惹她不高兴,赶紧换话题:“艾米丽啊,你看,这一次巴库可能得花上不少时间,你能不能弄一大块冰出来凉快一下啊,我都快热死啦。”
“热死活该。”艾米丽嘴上赌着气,右手却已经摸上了一块大石,很快就在那块大石头的四周结出了厚厚的冰层。
艾米丽还没把手收回来,忽然“咦”了一声,只见那块大石头在发光水晶的微光中,似乎变得透明起来。
凯文赶忙拿来几块发光水晶放在大石头的周围,越看越觉得这块石头变得跟玉石一般。艾米丽惊奇地拿起两块发光水晶去照别的石头,别的石头却没有这种现象。
艾米丽好奇心大盛,她又冻住了一块石头,然后凑过发光水晶一看,那块石头果然也变成了玉石一般模样。
艾米丽兴奋地喊道:“凯文哥哥,我就说石头人有生命吧,你瞧,它们身上的石头很有可能根本不是石头,只是长得像石头而已。”
凯文点头赞道:“如果不是你,只怕我们永远也想不到会是这样。”
“嘻嘻。”艾米丽再度得意起来,“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撇下我!”
“下次再也不会丢下你了,我保证。”
“这是你说的啊,可不准抵赖。”
“要不,我发个誓?”
“发誓就不要啦,反正你抵赖也没有用,你们不可能丢得下我。”
两人正说着,菲尼突然气喘吁吁地从破洞中钻了进来,张口就喊:“凯文,艾米丽,你们发现什么啦?”
艾米丽玩心一起,赶紧迎上去一把蒙住了菲尼的眼睛。
“艾米丽,你干嘛?”
“别乱动,闭上眼睛。”艾米丽命令着,菲尼倒也听话,立刻停止了挣扎,乖乖地被艾米丽带着,绕过地上的石块,走到了洞窟的边缘。
凯文没有去掺和,他靠坐在冰块旁的一块石头上,乐呵呵地看着他俩。
果不其然,菲尼发出了长长的惊叹,而艾米丽开始了滔滔不绝的各种介绍,凯文看得又是摇头又是憨笑,心底一根柔软的琴弦却不知为何被拨动了一下,一个身影出现在洞窟边缘,而他,似乎正携着她的手,为她讲解着这里的神奇和壮观。
凯文只觉得有股酸酸的感觉聚集在鼻梁四周,刺激着他的双眼充满了泪水,若不是此刻巴库已经回来,凯文心中的堤坝只怕会决口崩溃。
巴库告诉凯文,山洞的另一端并没有发现通道,也没有找到大门。它见凯文满脸的失望,忙安慰道:“你先别急,明天我们再来,我把每一个洞窟都仔细看看,说不定通道并不在对面,而在其他方向呢。”
凯文觉得巴库说得也有道理,心情随之舒坦了一些。
几个人回到住处时,太阳已经偏西,可是卡尔还没有回来。菲尼出去打探了一番,没过多久便急匆匆地跑了回来:“凯文、艾米丽,不好了,卡尔受伤了!”
凯文和艾米丽一听,惊得从凳子上蹦了起来:“什么?出什么事啦?他在哪?”
“刚才有人急急忙忙地回来通报,说打猎的队伍遇到了意外,卡尔受了伤,正在返回的路上,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到医疗点了。”
艾米丽急得直哭:“菲尼,他们有没有说哥哥伤得怎么样?”
“没说。”
艾米丽一跺脚便冲了出去,凯文和菲尼赶紧尾随着她,带着巴库一起,朝瓦奇人的医疗点奔去。
等他们赶到时,狩猎队伍已经全体返回,卡尔正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哥哥!”艾米丽见状,直接冲到了卡尔面前,刚要伸手摇晃卡尔的身体,却被一旁的医生拉住。
医生说:“亚达只是被麻醉了,以减少痛楚。帕奴刚才已经对亚达进行了全面检查,亚达除了左手手臂骨折以外,其他都是一些皮外伤,基索就放心吧。”
“骨折了还不够严重吗?”艾米丽挣脱医生的手,蹲在卡尔身旁,连声呼唤,还不住地用手摸着卡尔的脸。
凯文也很紧张,他把医生拉到一边,轻声问道:“医生,卡尔的手伤得厉害吗?能治好吗?”
医生摇了摇头:“基索的前臂骨碎成了几块,以帕奴这里的条件,没办法让亚达完全康复。”
“那会怎么样?”
“亚达的这条胳膊很有可能会废掉。”
“啊!”凯文和菲尼闻言,都大惊失色,艾米丽也听到了医生的话,她冲到医生面前,抓着医生的手,恳求道:“医生,你快想办法救救我哥哥吧,千万不能让他的手废了啊!求求你啦!”
凯文和菲尼也在一旁拼命地恳请医生想办法,此时图纳西也闻讯赶来,他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之后,便把医生带去了一边。
凯文让菲尼照顾好艾米丽,他拉着伯尼兹去到了另外一个角落,详细地来了解着事情的经过。
原来,伯尼兹今天带队上雪岭,准备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打到雪狐、雪狼什么的,正巧被卡尔撞上。卡尔说自己狩猎本领一流,而且也很想出去活动一下,伯尼兹便答应了。
狩猎队在雪岭中游荡了一天,直到准备收队之时,才发现了一只雪狼的影子。大家都很兴奋,分散开队伍向雪狼包抄过去。
可是雪狼很是机警,它很快发觉了危险,然后撒腿就朝着雪岭深处遁去。
卡尔一心想展示一下实力,所以在雪地上拼命追赶,谁知一不小心踩到了浮雪,摔进了一个深坑,当时就昏迷过去。
凯文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伯尼兹的肩膀:“我这朋友给你们添麻烦了,真是对不起。”
伯尼兹赶紧回礼:“是帕奴没有照顾好基索的朋友,基索非但没有见怪,还给帕奴陪不是,帕奴真是担当不起啊。”
凯文勉强微笑了一下,便请伯尼兹领着狩猎队的队员们先行回去休息。图纳西也掌握了卡尔的伤情,他对凯文说:“以帕奴的治疗能力,恐怕保不住亚达的手臂了,基索可能得另拿主意了。”
“塞布隆那里有没有办法可以治好卡尔?”
“嗯,那里应该没问题。”
“那好,我们立刻准备,尽快赶回塞布隆。”
“可是……”图纳西面露难色。
“可是什么?你是不是怕我们暴露了瓦奇人的行踪?”
“不是,帕奴是担心基索就这样回去,会引起皮斯奈尔的怀疑。万一……只怕回去的人都会陷入困境。”
“图纳西首领,你是不是……”
第三十七章 弥天大谎
“图纳西首领,你是不是愿意拿钥匙出来?”凯文满以为图纳西改变了想法,同意拿出钥匙,可是,图纳西很干脆地拒绝了。
凯文不解地问道:“你既然知道皮斯奈尔不会轻易相信我们,为什么不把钥匙给我呢?”
“钥匙关系到帕奴几百年来的使命,帕奴没办法把它交给你们。”
“你不是说相信我是古澌汀转世了吗?这还不够?”
“这也不行。帕奴说过,就算要把钥匙交给基索,也必须在瓦奇族控制塞布隆之后。”
“那你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凯文心中隐隐有些不快,但他急于找到帮助卡尔的方法,只好暂且将这种不快压抑着。
“帕奴是想说,亚达的伤势不会致命,基索不用为此用几个人的性命犯险。”
“你是想说……”凯文一双眼睛盯着图纳西,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是想说,放弃卡尔的治疗,用他的一条胳膊换取我们几个人的安全,或者说,换取瓦奇族的安全?”
图纳西听出了凯文语气中的不善,他没有正面回答,但是他的表情给出了答案。
凯文尽力克制着满心的怒气,他冷冷地对图纳西说道:“卡尔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兄弟,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废掉一条胳膊。”
“可是!”图纳西义正言辞地回敬道,“如果基索真的是古澌汀大人的转世,那么帕奴一族几百上千人就不是基索的朋友,就不是基索的兄弟了吗?为了一个人的伤势,基索真的愿意牺牲苦苦挣扎了近百年的瓦奇人吗?”
“我不管!”凯文突然放声喊了出来,“我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要把他治好!”
两人的争执很快把菲尼、艾米丽还有几个瓦奇人吸引了过来。艾米丽拉住了图纳西的手臂,央求道:“图纳西,请求你赶紧救一救我哥哥吧。”
图纳西躬身行礼道:“恩人的要求,帕奴理当惟命是从,可是钥匙关系到瓦奇人的命运,帕奴实在不敢擅作主张啊,还请恩人体谅。”
艾米丽转向凯文道:“凯文哥哥,难道没有钥匙,就没有一点希望了吗?”
凯文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图纳西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真的站在古澌汀的角度,能有这样忠诚的下属,那是何等的幸运。可是,他并不认为自己有错,卡尔有伤,他拼尽全力地去救治,瓦奇族有难,他也会全力以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两者的本质是一样的,为什么就一定要区别对待呢?
凯文搂住艾米丽的肩头,放低声音说道:“艾米丽,你别着急,我会想到办法的。”然后,又对图纳西说,“首领,艾米丽是你们的恩人,我是所谓的古澌汀大人,虽然说,我们两人现在并不是本人,但是我们说的话真的一点作用也没有?”
“基索误会了,帕奴不是不愿帮助基索,只是不能把钥匙交给基索,其他事情,只要基索提出要求,帕奴绝不推辞。”
“唉!”凯文恨恨地甩着头,“没有钥匙,皮斯奈尔断然不会治疗卡尔的。”
“凯文哥哥,用假钥匙能行吗?”
“假的只怕骗不了皮斯奈尔啊。”凯文担忧地摇着头。
“皮斯奈尔见过真钥匙。”图纳西肯定了凯文的说法,“当年萨拉里奥首领信任亚达时,曾让亚达接触过真的钥匙,所以,假钥匙是瞒不过那个老东西的。”
“上次不是瞒过巴库了吗?”
“巴库没见过真钥匙,而且当时的情况下,想必亚达心情紧张,所以才会上当。”图纳西用手比划着钥匙的外形,继续说道,“真钥匙是用金属和水晶分段拼接而成,帕奴并不知道那种金属是什么,也没有技术仿造出一模一样的,所以,假钥匙的想法行不通。”
“凯文哥哥,那怎么办啊?我不要哥哥没有手啊!”艾米丽突然哭了起来,抓住凯文的手臂不肯松手。
图纳西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望着泪眼婆娑的艾米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站在原地默不作声。
一旁的菲尼偷偷地问了凯文一句:“如果回塞布隆没有把握,我们就把卡尔带回诺迪雅吧,我相信诺迪雅一定有条件治好他的。”
凯文眼前一亮,赶忙向医生询问:“医生,卡尔的伤势能拖几天?”
医生解释说:“亚达的手臂很快就会开始肿胀,这个过程会持续四到六天,这段时间内,如果不能及时消除肿胀,亚达的手臂很有可能就会瘀滞,造成部分肌体坏死,到那个时候,就难以治愈了。”
“四到六天……菲尼,六天时间我们赶不回诺迪雅啊。”
菲尼并不清楚从精灵峡谷到塞布隆所需要的时间,当凯文解释清楚之后,他不禁叹道:“要是传送徽记还在就好了。”
凯文兴奋地轻呼了一声,他找来了一只碳棒,在石头上画下了传送徽记的模样,然后捉过巴库问道:“那天我们几个人在山谷中被你们俘获时,你见到过这样一个东西吗?”
巴库看了一阵,若有所思地回应道:“好像见过,是不是别在艾米丽胸口的那朵胸花?
“正是,它现在在哪里?”
“我们巡逻队的队长见这东西好看,就把它偷偷藏起来了。”
“你能把这东西要回来吗?”
“这是个什么东西?很重要吗?”
“当然很重要,你先别问那么多,你赶紧告诉我能不能拿得回来。”
“那个队长喜欢收集一些好看的玩意,但是他很小气,只怕要不回来啊。”
“偷呢?”
“偷可能不难,难的是得先确定东西在哪,我担心会花上一些时间。”
“你就不会把他控制住,然后……”
“我们精灵之间是不能互相控制的,甚至无法探寻对方脑子里的东西。”
“那你有什么办法?我现在迫切地需要这个东西,你赶紧帮我想想。”
“如果,有一样东西精美到足够打动那个队长,我想他会愿意交换的。”巴库说到这里,忽然叫了起来,“那把假钥匙就不错,只要再加工得精致一点,就可以拿去交换了。”
“太好了。”凯文把巴库递给菲尼,请他赶紧带巴库去把假钥匙取来。
菲尼点头带着巴库离开,凯文接着对图纳西说道:“图纳西首领,我决定带上卡尔和巴库返回塞布隆,为了防止意外,艾米丽和菲尼就先留在你这,拜托你好好照顾他们。”
艾米丽一听急了:“凯文哥哥,你准备干什么?为什么留下我和菲尼?”
图纳西也是一脸的疑问,凯文便把计划解说了一番:“我打算用传送徽记把卡尔送回诺迪雅,但是传送徽记在塞布隆城中,只有巴库有希望拿到它。卡尔与我同行的话,就能在第一时间返回,只是翻越雪山对卡尔来说是一次挑战,稍有不慎难免造成二次伤害,所以主要医生将卡尔的手臂保护起来,还得拜托图纳西首领赶紧安排人手,准备攀越雪岭的装备,然后尽快派人把我们送到塞布隆雪山附近。”
凯文大脑飞速地旋转着,与此计划相关的重要关节也逐渐清晰起来,他接着说:“皮斯奈尔心思缜密,它不会放弃雪山沿线的防御和监控,所以在到达塞布隆附近时,护送的瓦奇人必须全部撤离,只留下我、巴库和卡尔。我们会在某个安全的地方躲藏起来,然后让巴库独自返回塞布隆。
“皮斯奈尔肯定会向巴库询问详细经过,所以我们还得编造一个严谨的故事,免得引起皮斯奈尔的怀疑。首先我、菲尼、还有卡尔兄妹的下落必须交代清楚,就说在暴风雪和雪崩中艾米丽和菲尼不幸遇难,只有我和卡尔侥幸活了下来。
“暴风雪和雪崩都是巴库亲身经历过的,所以说出来不会有假,把艾米丽和菲尼的悲惨命运掺杂于其中,想必皮斯奈尔也觉察不出。然后就是瓦奇族首领一事,我想把图纳西首领替换成萨拉里奥首领,因为皮斯奈尔对萨拉里奥耿耿于怀,听闻他的死讯后,一定会得意非凡,对巴库的谎言也就会多几分相信。
“最后就是那林特节的一些细节,其中需要更改的只有两点,一点就是巴库趁着众人喝醉,控制了瓦奇人的首领萨拉里奥,可惜并没有找到钥匙。巴库无奈之下,只得杀死了所有的瓦奇人,但是始终没有找到我和卡尔的踪迹。”
凯文说道这里,稍微做了一下解释:“我和卡尔提前失踪,就可以留出一些想象的空间,万一我们的行踪被精灵族发现,皮斯奈尔难免疑心为什么巴库和我们会同时出现,而这个时间空档正好能继续编故事,以解释这种所谓的巧合。”
解释完后,凯文继续说道:“为了使这种巧合更加令人信服,巴库得告诉皮斯奈尔,它为了寻找钥匙,以及寻找我和卡尔的下落,在裂谷中多逗留了三天,在最终没有收获的情况下,只得控制了一匹被驯养的雪狼逃回了塞布隆。我们在合适的位置预备好雪狼的尸体,巴库可以解释雪狼连日奔波,累死在路上,就算皮斯奈尔派人落实,也不会露出马脚。
“另外,为了证明巴库所言的真实性,最好让巴库带上一件萨拉里奥的信物,这样就不怕皮斯奈尔不信了。只要巴库能过了这一关,就可以去找它的队长,取得传送徽记,这样卡尔就可以返回诺迪雅,也就不会耽误有效治疗时间了。”
图纳西听懂了凯文的意思,却不明白传送徽记是个什么东西,凯文略加说明之后,他兴奋地说道:“有这个东西的话,亚达的伤就不用担心了。”
“图纳西首领,我不强求你的钥匙,但是,你能全力帮我完成这个计划吗?”
“没问题。”图纳西拍了拍胸口,从左手上褪下一枚黑曜石指环,对凯文说道,“这枚指环是萨拉里奥首领临终前交给帕奴的,这是历任首领相传的信物。有了这个东西,不怕皮斯奈尔不相信。”
凯文接过指环,不由赞叹和惋惜起来:“这么好看的东西送给皮斯奈尔,你舍得吗?”
“当然舍得,哪怕拎着帕奴的脑袋前去,帕奴也不会眨一下眼睛,只要不是钥匙,基索要什么都行。”
“你呀,怎么就这么倔?”凯文似骂非骂地说了图纳西一句,图纳西耸了耸肩道:“没办法,帕奴是这个命,还请基索不要责怪。”
到了这个时候,凯文对图纳西的怨气已经消散,他冲图纳西道:“刚才我急得乱了方寸,说话多有得罪,还请首领不要往心里去才好。”
“基索不要这么说,好歹你是大人的转世……”
“哈!又来!”凯文一拳打在图纳西的手臂上,“在最终确认之前,你可别再把这个转世不转世的挂在嘴边,当心我翻脸啊。”
图纳西嘿嘿一笑,自然明白凯文所指,他也不再解释,向凯文告辞后便去安排准备工作。
此时艾米丽的情绪也逐渐缓和下来,她拉着凯文问道:“凯文哥哥,万一巴库换不来徽记,那哥哥该怎么办啊?”
“别担心,我知道精灵族有一种很神奇的药丸,能对伤势产生抑制作用,即便巴库得不到徽记,它总是可以弄到这些药丸的,那样一来,我们也能争取充裕的时间赶回诺迪雅。”
“真的吗?真有这种药丸?”
“当然是真的,你就放心吧。”
“嗯,凯文哥哥,我相信你。”艾米丽擦了一把眼泪,回到了卡尔身边。此时医生已经开始对卡尔的伤口进行清洗,艾米丽便在一旁打起了下手。
没过多久,菲尼和巴库折返回来。凯文拿着那枚假钥匙不住地赞叹:“真没想到瓦奇人的手工技艺是这般的精湛,一块发光水晶在他们手中,竟然可以变得如此精美绝伦巧夺天工,难怪巴库一点也没有产生怀疑。”
巴库听懂了菲尼的转述,它飞到了凯文脑后,对凯文说道:“凯文,我知道之前做了错事,你就不要总是提起了,我觉得怪难为情的。”
“巴库。”凯文正色地说道,“你知道么?我是在拿我和卡尔的性命赌博,甚至是在拿整个瓦奇族的命运豪赌一场,赌注就是对你的信任。”
“凯文,你敢赌,我也敢赌,我赌你从此不会再对我失望。”
凯文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把计划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巴库,然后问道:“这个计划你觉得可行吗?”
“可惜我无法偷偷溜进塞布隆,否则的话,完全不需要费这么大的周折。不过,这个计划也算是很周到了,我觉得可行。”
“巴库,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如果皮斯奈尔相信了你说的话,相信了瓦奇族的威胁已经解除,要杀你灭口怎么办?”
“这个……”
“所以你在汇报的时候,得留上一手,就说你在探寻萨拉里奥的记忆时,发现钥匙并不在他的手中,他似乎把钥匙藏在了某个地方,那个地方的影像有些模糊,似乎在塞布隆,也似乎在雪山丛林之间,你得强调有信心找到钥匙,说你愿意继续执行这个任务。”
“嗯……”
“这样一来,皮斯奈尔很有可能会暂且放过你,而且可能会允许你自由行动,只不过以它的心机,它一定会派人暗中跟踪你,所以你行事一定得千万小心。”
“我明白了。”巴库沉思了一会,说道,“那就先按这个计划来吧,一路上我可以好好编一下台词,你也可以扮演皮斯奈尔来审问我。”
凯文苦笑着说道:“其实,巴库,这里面还有一个很大的危险,就是万一事情败露,你的父母很有可能会遭到牵连。”
“不怕……”巴库迟疑着,又鼓起了勇气,“我觉得**师怎么都不会放我的父母了,我现在拼尽全力,说不定还有机会改变这种局面,所以,我不怕!”
第三十八章 有心无意
瓦奇人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赶制了一架雪橇,卡尔也用大半个晚上劝服了艾米丽。次日凌晨,十名瓦奇猎人带着卡尔、凯文还有巴库,踏上了返回塞布隆的征途。
雪橇本来是专门为卡尔准备的,但是在行进过程中,瓦奇人嫌凯文的速度太慢,索性把他也扔上了雪橇。十个瓦奇人上山的时候穿着防滑鞋,下山时就换上滑雪板,一路上拉着雪橇走得飞快。
这几天的天气相当不错,每天都是艳阳高照,暴风雪的影子都没看到。瓦奇人也是卖力得很,整个行程当中,除了夜间睡觉之外,其他时间都是轮番拉着雪橇,所以他们只用了两天多的时间,在第三天的午后,顺利抵达了塞布隆雪山附近。
巴库见众人选定了藏身的地点,便向凯文和卡尔辞行。凯文再三叮嘱:“遇事千万冷静,而且要时刻保持对皮斯奈尔的警惕。”
卡尔也恳切地对巴库说:“因为我的事,让你独自去面对危险,我真的很是过意不去,这件事情了却之后,我一定好好谢你。”
巴库动情地回应:“我不要感谢,我只是想跟大家重新做朋友,我要的就是这样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卡尔认真地点着头,捧着巴库久久不肯松手。
巴库走后,瓦奇人在雪地中挖了一个雪洞,留下足够的补给之后,转身离去。
临行前,瓦奇人的队长把凯文拉到一旁,悄悄地塞给凯文一件毛皮包裹着的东西,凯文想拆开,却被队长制止了。
队长告诉凯文:“首领大哥出发前把这件东西交给了帕奴,叮嘱帕奴一定要私下交到基索手中,而且要帕奴转达一个请求。首领大哥说,不到万不得已之时,请基索千万不要打开这包东西,还拜托基索一定妥善保管,如果派不上用场,首领大哥恳请基索一定原封不动地归还。”
队长接着又说:“首领大哥还有一个安排,帕奴会在雪山背后等着基索,三天之内,如果基索完成了任务,帕奴会带着基索返回基沃瓦。但是三天之后,如果基索仍未出现,帕奴就会自行回去。首领大哥说了,如果基索不能跟帕奴一起返回,瓦奇人很有可能会搬离现在的住处,以防不测。”
凯文点头道:“请转告图纳西首领,他的好意我已经收到,我一定会尽快完成任务,把这件东西完好地带回维兹娜。”
队长躬身告辞,凯文望着手中的东西怔怔地出神,他强烈地预感到包裹中就是那把神奇的钥匙,但是他忍住了好奇,把包裹塞进了贴身的衣兜之中。
此时,巴库已经飞抵了湖心岛的上空。
不出所料,当巴库刚从雪线附件现身,就有几只精灵驾驭着山鹰围了过来,当它们得知巴库顺利完成了任务,便簇拥着巴库进入到塞布隆,直奔皮斯奈尔的书房。
皮斯奈尔又惊又喜,在听完巴库的汇报之后,更是喜不自禁,它接过黑曜石指环摆弄了半天,喃喃自语道:“瓦奇人就这样没了?他们真的没了?”
巴库紧张地看着皮斯奈尔的细微表情,它非常担心皮斯奈尔会下令搜身,因为那把假钥匙一直藏在它的衣服中。好在皮斯奈尔终于准许它先行回家,还许诺明天论功行赏,它才如释重任,急急忙忙逃回了家中。
过了这么多天,瑞德已经清醒过来,他从佩吉那里得知巴库已经去了雪原,心中一直懊悔不已,他没曾想自己的贪生怕死给儿子制造了这么大的麻烦,所以当他突然看见巴库出现时,竟恍若隔世一般痛哭流涕。
佩吉也在担惊受怕中忍受着煎熬,见到巴库平安回来,还带回来消灭掉瓦奇族的好消息,她自是乐得合不拢嘴。
巴库不敢说出真相,只是安慰了父母一阵之后,便借口皮斯奈尔还有事找他,匆匆离家去找他的巡逻队长安东。
安东在小队中很是专权,队员们都惧怕它三分。巴库是小队中最年轻的队员,经常被安东和其他队员欺负,巴库从心底里不愿见到安东,但是为了完成任务,它还是鼓足了勇气。
一路打听下来,巴库终于在湖心岛的水下入口处找到了安东。
安东一见巴库,便开始讥讽:“哟,我说这是谁啊,原来是**师委以重任的巴库啊。你的任务完成了?我们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安东身旁的队员们发出一阵哄笑,安东显得越发嚣张:“巴库啊,你是不是又把宿主弄死啦?这一回,我可帮不了你啦。”
巴库涨红着脸,尽量不去理睬那些刺耳的嘲笑,它偷偷对安东说:“队长,我这次出门发现了一个好东西。”
安东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瞟见巴库故意露出的一点蓝色晶光,忙对手下说道:“你们,继续四处巡查,巴库有军情需要单独汇报。”
队员们识趣地一哄而散,巴库就把安东带到了角落里,掏出了那枚假钥匙。
安东把玩得爱不释手,它故意试探巴库:“这玩意确实精妙绝伦,你这是准备献给**师邀赏吧。等哪一天升了官,可别忘记我们这群穷兄弟啊。”
巴库忙陪着笑脸道:“队长可别误会了,这玩意可是专门给您带回来的呢。”
“给我的?”安东把声音拖长了许多,“这怎么好意思。”
“平日里承蒙队长照顾,以后还得仰仗队长多多提携呢。”
巴库一副奴颜婢膝的模样令安东开心异常,它用软足拍了拍巴库的头顶,愉快地说道:“你这小家伙,出门一趟长了不少见识啊,行,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有我罩着你,保证没人敢欺负你。”
“多谢队长,多谢队长。”巴库兴奋得手舞足蹈,那种开心的模样逗得安东更加满意。
安东冲巴库挥了挥软足:“走吧,我们先把这宝贝收起来,再接着巡逻。”
巴库应承了一声,跟着安东去到了它的家中。
安东没有家室,所以家里没人收拾,东西堆得乱七八糟。巴库故作惊讶地喊道:“我的天哪,队长,您收集的宝贝真是不少啊。”说着,故作欣赏的模样,在房间里四下翻找。
安东被夸得心花怒放,它特意拿起了一些自认为得意的收藏向巴库炫耀了一番,巴库非常配合地表现出惊叹、称赞,甚至还流露出一些羡慕和贪婪。
巴库的表情令安东十分享受,它也就任由巴库在它的藏品中左右品玩。巴库很快从一堆藏品中发现了那枚传送徽记,它刚想偷偷塞进衣服,却不料被安东一把夺了过去。
巴库心中一颤,生怕安东发觉有异,好在安东拿着徽记看了半天,遗憾地说道:“这玩意做工的确精美,可惜造型欠缺了一些,蝴蝶不像蝴蝶,飞鸟不像飞鸟,真是可惜。”
巴库暗自抹一把冷汗,犹豫了半天憋出了几个字:“队长,我……”
“怎么啦?你是不是有事?不用怕,有我在,你尽管说。”
“我……我想……”
“哎呀,你小子说话痛快点,别怕。”
“队长,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就是我母亲过两天要过生日了,我也没啥东西可以送她,就想……就想找您讨一件东西,算是一点心意了。”
“是吗?”安东看得巴库心里直发虚,它有意无意地躲避着安东的眼神,生怕被安东发觉它的真实目的。
安东忽然笑了:“其实你小子为什么不直接把送我的东西送给你母亲呢?你这番心意我算是看明白了。既然你小子开口了,我这个当队长的也不能不表示一下。”
巴库本想顺势提出要求,索要安东手中的徽记,不料安东随手在一堆物品中拿出了一样,扔给了巴库:“这件东西也算是精美,你就拿去做礼物吧。”
巴库愣在了当场,不知该拒绝还是接受,它飞快地想着对策,希望能换取安东手中的徽记,但是它担心执意强求的话,会引起安东的怀疑,可是它更担心错过这个时机就再没机会了。巴库呆了半天,心中总算拿定了主意,既然知道了徽记的所在,稍后想办法把它偷出来便是。
安东见巴库发愣,只道它是受宠若惊,心中的满足感越发爆棚,它扬了扬手中的徽记,塞进了巴库手中:“这个你也拿着,回去对你母亲说,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
巴库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出现这样的转机,它捧着徽记忍不住哆嗦起来。
安东拍了一下巴库的脑袋:“瞧你这点出息,记住啦,以后你就是我的亲随了,好好办事,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巴库唯唯诺诺地再三感谢,它怕安东反悔或者生疑,忙借口说想让母亲惊喜一下,辞过了安东,赶紧逃离了现场。
凯文正在和卡尔议论着瓦奇族与精灵族之间的恩怨,见巴库慌慌张张地飞进来,忙询问道:“巴库,怎么回事?徽记拿到了么?”
巴库把徽记递给凯文,紧张地说:“凯文,我出来的时候引起了他们的怀疑,他们带着一群狼正朝着这里来了,你们赶紧走。”
凯文心知不妙,但他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把徽记递给卡尔,从容地说道:“卡尔,你回去之后把我们的情况向团长做个详细汇报,请他派兵先驻扎进精灵峡谷,我觉得单靠瓦奇人的力量,很难拿下塞布隆,到时候很有可能需要增援。不过一定得注意隐蔽,千万不能暴露了行踪。”
卡尔微微点头,他搂着凯文的肩膀说着:“你要多保重,照顾好艾米丽,一定要等我回来。”
卡尔并未觉察出凯文的异常,也不知道凯文暗中要求巴库不能透露敌军来犯的情况,他捉过巴库的软足连声道谢之后,背上事先准备好的发光水晶启动了传送徽记。
卡尔刚走,凯文立刻要求巴库赶紧离开,要它以最快的速度绕开追兵返回塞布隆,然后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巴库不肯,凯文便对他说:“日后进攻塞布隆,少不了精灵族的内应,你回去之后就着手发动受欺压的下层精灵,秘密建立起一支反抗军队。”
“可是你呢?”
“没时间跟你解释了,皮斯奈尔不敢把我怎么样,而且我早已想好了对策,你赶紧走。”
巴库依依不舍地扭头飞走,凯文则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一下,冲出雪洞朝山脊上爬去。
凯文没走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了狼群的声音,他扭头看去,发现二十多匹雪狼已经杀到了雪洞旁边。它们很快发现雪洞中空无一人,便沿着凯文留下的足迹追踪而来。
凯文心知在雪地中跑不过狼群,而且在雪山上奋力奔走已经让他喘不过气来。他抬头望去,离山脊还有数百米的距离,以他的速度,完全没有希望赶在狼群之前到达山脊。
他四下找寻着可以藏身的地方,却只发现了一处陡峭的岩壁,岩壁的正面离开雪地足有三米多高,两侧虽然都有斜坡可以爬上去,但是斜坡路窄,最多只能容得下一人通行。
凯文主意一定,便奔向那道岩壁,当他气喘吁吁地爬上岩壁顶端,狼群离他已经在百米之内了。
他匍匐在岩壁顶端,取出了吹管,又把毒针平铺在雪面上,等待着第一匹雪狼靠近时,将毒针吹射出去。
随着雪狼中针倒地,精灵很快控制着狼群从岩壁的两侧发起了包抄。
凯文此时镇定得出奇,他将毒针一支一支地塞进吹管,又一支一支地准确地射入雪狼的身体。
那些控制着雪狼的精灵虽然穿着厚实的衣物,但是它们在雪岭上不敢妄动,即便它们操控的雪狼被毒针射倒,它们也不敢离开雪狼的身体,毕竟雪狼的毛皮间有足够的体温可以维持它们不被冻伤。
可是凯文的毒针数量有限,十几支毒针很快就被用完,然而狼群还剩下十余匹,它们正低吼着一步步向凯文逼近。
凯文别无选择,只能抽出长剑迎上前去。
凭借着雪坡的优势,狼群无法发动群攻,凯文的一柄长剑应付起前后夹击的两匹狼还算是绰绰有余,很快又有四匹狼丧生在他的剑下,而雪坡依然在凯文的控制之中。
精灵发现了势头不对,有一只精灵操控着雪狼冲上雪坡,见凯文的长剑劈来也不躲闪,狼头直接对着凯文冲去。凯文的长剑狠狠地砍进了雪狼的身体,但是雪狼冲锋的惯性也把凯文撞倒在地。
凯文预感不妙,想赶紧爬起身来,但是雪狼后背上的精灵已经凌空飞起,直扑凯文的面门,凯文挥手将它打落一旁,可是一枚毒针不知何时扎在了凯文裸露的手背上,凯文顿时被毒得晕了过去。
第三十九章 平湖杀机
凯文睁开眼睛时,皮斯奈尔正在一旁焦急地等待。它见凯文醒来,大喜过望,径直飞到凯文面前,激动地说道:“凯文先生,您醒啦?”
凯文惊得从床上弹了起来,他的目光迅速扫过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熟悉的房子里,这间屋子显然就是他在塞布隆曾经住过的那一间。房间中,除了皮斯奈尔之外,还站着几个强壮的宿主护卫。
凯文清楚现在的处境,且不论皮斯奈尔为什么会摆出一副紧张激动的神情,单就房间内的气氛而言,他已经明显感觉到了最后一层面纱被撕开之前的伪善。
“我怎么会在这里?”凯文故作不解地问道。
皮斯奈尔维持着之前的表情:“凯文先生,您有所不知,我手下的巡逻兵说在雪山附近发现了入侵者,他们出动了一整队人马,没想到把您当入侵者抓了回来。好在监狱的狱卒认识您,这才把您送到这里来了。”
“是这样吗?”凯文做出一副努力回忆的模样,然后突然伸手摸向怀里,还轻叫一声,“糟糕!”
“凯文先生可是在找这个东西?”皮斯奈尔飞到桌边,拾起一个毛皮包裹飞了回来,把它交到了凯文手中。
凯文一眼看出包裹有被打开过的痕迹,虽说里面的东西似乎还在,但是他肯定皮斯奈尔已经看过了其中的东西,至于它是否做过了手脚就不得而知了。
凯文飞速地思索着,他猜测皮斯奈尔是在故意试探,而且肯定这包东西他已经很难带着离开,索性装出如释重任的模样,欣喜地说道:“幸好没有弄丢,太好了!”说着,把包裹递还给皮斯奈尔:“**师,为了这件东西,牺牲了我三个朋友的性命,还好终于把它带回来了。”
“这是……”皮斯奈尔惊讶地问道。
“这应该就是结界的钥匙,是我们费尽周折才从萨拉里奥手中抢过来的。”
“是吗?”皮斯奈尔满脸的兴奋,它哆嗦着软足从包裹中取出一件东西,举在眼睛前方发出了无限地感慨,“真的是它!真的是它!它终于又回到塞布隆啦!哈哈!”
凯文抬眼望去,见皮斯奈尔举着一件鱼骨般的东西,这件东西一眼就能看出其独特之处,因为它的主干是晶莹的玉石,而各个方向的分支则散发着金属般的银光。
“真的是钥匙!”凯文心中震撼,神色却保持着淡定。他虽然猜到了图纳西所赠之物是钥匙,但是他依然被图纳西的这种行为感动得双眼泪红,很显然,图纳西是为了给他多增添一份安全的保障,才会忍痛把瓦奇族赖以生存的精神支柱交到了他的手里,这是一种多么大的信任,这又是一种多么大的牺牲。
看着这把钥匙,凯文对瓦奇族所有的怀疑都烟消云散,皮斯奈尔那幅惺惺作态的嘴脸更加惹得他浑身的难受。
凯文飞快地想着对策,眼下只有两种选择才不负图纳西的重托,一种是把钥匙夺回来,再把它完好地送还,另一种就是用这把钥匙破解塞布隆的结界,争取掌握更大的主动。
只是眼下皮斯奈尔会不会急于解开结界之谜,或者破解结界之后是否有足够的筹码制衡精灵族,尚且处于未知,不过凯文清楚拿到钥匙返回瓦奇族的可能性不大,最好的出路便是解开结界之谜,也正好借机验证自己究竟是何身份。
凯文瞬息之间转过了无数念头,也从这数不清的念头中拿定了下一步的打算。他惋惜地对皮斯奈尔说道:“**师,看来这一趟总算是不辱使命了,只可惜我那几个朋友长眠在了雪山之中,若不是我命大,只怕也回不来了,这把钥匙也就会永远埋藏在雪山中了。”
“他们……怎么啦?”皮斯奈尔关切地询问着。
“在寻找瓦奇人下落的途中,我们遭遇了两场猛烈的暴风雪和一场恐怖的雪崩,艾米丽和菲尼没能挺得过来。所幸我、卡尔和巴库被瓦奇人所救,我们想尽了办法终于让他们相信我们不是精灵族的奸细,但是巴库被他们关押着,始终没有机会解救,直到我们偷到了钥匙,也没能带着巴库一起离开。
“我和卡尔担心被瓦奇人追踪,所以日夜兼程地在雪地里狂奔,可是在离塞布隆雪山不远的地方,卡尔一脚踩空,掉进了一个很深的雪洞,当场就摔死在洞中,只剩下我一人逃了回来。
“我本想好好睡上一觉,等天亮之后赶完最后的路程返回塞布隆,可谁曾想被一群饿狼袭击,我原以为在劫难逃,谁料大难不死,竟然被**师救了。”
皮斯奈尔听完,眼睛中忽闪着异样的光芒,它暗中把凯文的说辞和巴库的汇报进行了综合对照,竟然发现两者之间相同的部分没有偏差,不同的部分又能互相弥补,整合在一起便完美地描述了整个事件的全部经过。但是,这一切究竟是真的,还是他们事先串通好的?
皮斯奈尔心中生疑,但是手中的钥匙再真实不过,而且,凯文刚才交还钥匙时的眼神毫无迟疑和伪装,证明这件事情的可信度还是有的。
皮斯奈尔叹着气说道:“我真后悔让凯文先生去冒这个险,连累了您的朋友,我真不知该如何弥补了。”
“唉。”凯文黯然神伤地说着,“我们此行本就是为了这把钥匙,还好找到了它,还把它完璧归赵,我们所做的牺牲也算是值了。”
“凯文先生,您言重了啊。”
“**师,哈里先生呢,他还好吗?”
“他前些日子带了一队人马去了森林,说是要制造一种新的守城武器,按理过两天就会回来了。”
凯文心知皮斯奈尔在有意推脱,其目的无非是继续控制着哈里,以达到投鼠忌器的目的,凯文暗自冷笑,表面上却是一笔带过,转而说起了其他事情:“**师,现在钥匙已经拿到了,下一步,您有什么打算?”
“按理说,应当试着打开结界之门,验证您的身份,但是凯文先生似乎心力憔悴,我看这件事情是不是暂缓一下,等您休整好了再做打算?”
“我已经没事了,早点把结界的事做个了断,既是对朋友们的安慰,也是了却我自己的一桩心事。”
“也好,不过凯文先生,你还是得等上一天时间,因为结界的大门在护城湖之下,我们必须先把湖中的水放干了才能进去。”
“啊?”凯文忽然想起了裂谷泥沼中的恶心虫子,也想起了巴库说起过湖中有吃人的生物,这两者会不会是同样的东西?但凯文并没有提问,而是赞叹道,“这种设计真是天才,把机关设计在水中,只怕很难有人会想得到,就算他们拿到钥匙,只怕也是徒劳。”
皮斯奈尔得意地笑了笑:“这都是我爷爷的杰作,他不仅把入口设计在了水下,还在水中饲养了大量吃人的虫子,所以,就算有人想潜入水中寻找入口,也会被虫子吃得只剩下骨头。”
凯文惊讶道:“水里真的有虫子?我之前听巴库说起过,却不知这是真的。”
“凯文先生这是想见识一下咯?”
“好啊。”凯文信口答道,他原本只是想了解一下这种虫子的厉害程度,为进攻摸清一些路数,没想到皮斯奈尔欣然同意,并带着凯文来到了湖畔的城墙之上。
此时,湖边已经站着了一名宿主。凯文一见之下,便明白了皮斯奈尔准备拿这名宿主做示范。他赶忙出言制止:“**师,用动物实验一下就可以了,千万不要用人类啊。”
皮斯奈尔没有回答,它身旁的一只精灵似乎明白了它的意思,从城墙上飞了下去,跟宿主头上的精灵吧嗒了几句。
只见那名宿主忽然腾空跃起,在他的身体即将接触到湖水时,他头上的精灵脱离开来,飞到了半空之中。
凯文一个“喂”字还没喊出口,那人已经掉进了湖水之中。
只见那人很快清醒过来,他在水中扑腾了几下,便稳住了身体,然后在齐腰深的水中站立起来。他的脸上一片茫然,显然是在回忆和思考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就这么呆呆地站着,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悄然来临。
突然,他大叫一声,脸色骤然发生了变化。他的身体在水中快速地旋转起来,双手不停地拍打着水面,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水面之下,似乎看到了极不情愿看到的东西。
顷刻间,那人停止了旋转,扭头想朝岸边奔逃,可是他的身体刚刚移动,就一头栽进了水中,他的一条腿随着身体的栽倒露出了水面。可是那条腿已经不再是腿,而是一根森森的白骨!
凯文吓得大叫:“快跑,快上岸!”
可是那人再也无法站起,他在水中癫疯地扑腾着,挣扎着抬着头嘶声哀鸣。他把一条手臂伸向了岸边,乞求着有人施以援手,可是,没过多久,他的手臂便沉入了水中,他的脑袋也被湖水慢慢淹没,只留下水面上翻腾的水花,和渐渐向四周散去的血红。
凯文恨得咬牙切齿,一条鲜活的人命就这样化为了血水,他后悔不该乱说的同时,对皮斯奈尔的残忍更是恨之入骨:“**师!你……”
“凯文先生不必动怒,此人已经病入膏肓,我们已经对他无能为力,正好为凯文先生做个示范。”
凯文心知皮斯奈尔是在借题发挥,也是在杀鸡儆猴,它故意在打开结界之前制造这么一出恐怖闹剧,无非就是想提醒凯文,在塞布隆,它有着生杀予夺的大权,不管是谁,哪怕是古澌汀的转世,也必须屈服于它的统治之下。
凯文只觉得心中怒火狂盛,却又不得不强压下去:“**师,虽说此人无药可救,但毕竟是一条人命。”
“凯文先生放心,此事下不为例。”皮斯奈尔虽然做了保证,但是它语气中流露出来的得意和嘲讽,却让凯文如同针扎一般的难受。
凯文不愿再与它多做纠缠,也不想再节外生枝,便对它说:“**师,我已经知道这些虫子的厉害了,您还是尽快安排把水放了吧。”
“这件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做得完的,凯文先生不妨先回去休息,等水放到大门之下,我们再来不迟。”
“需要很长时间吗?”
“一天左右的时间总是需要的。”
“这么久?”
“凯文先生不用惊讶,您别看湖面不大,湖水之下可是别有洞天的。”
“下面除了结界的大门,还有什么?”
“等水位降低了,凯文先生亲眼看看就知道了。”
“好吧。”凯文虽是满心好奇,也不便追问过多,但他还有一个很大的疑问,“**师,水里的那些虫子不会跟着水一起跑出去吗?它们若是游到外面的水域之中,那岂不会对动物和人类造成巨大的伤害?”
“凯文先生果然怀有一颗仁心啊。”皮斯奈尔赞道,“正如凯文先生所说,这些虫子一旦进入流动的水源,其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在设计这座护城湖时,我爷爷花费了不少脑筋呢。”
“**师,我真的很好奇,不知能不能透露一下?”
“塞布隆对于凯文先生来说,没有秘密。”皮斯奈尔指向护城湖最右端的岩壁,说道:“您往那边瞧,在那边的岩石后面,有两条暗河,一条比湖面高出两三米,而另一条则在湖面以下十余米,我们打通了上下两条暗河,上面的可以为护城湖灌水,下面的则可以将湖中的水放出去。”
“您的意思是说,这湖有十几米深?”
“远远不止呢,只是放水口在水面以下十几米的深度而已,在放水口之下,还有足够深的水域供虫子生存。”
“这么深啊?”刚才在水中丧命的那人让凯文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护城湖的底面是逐渐倾斜的,在最深的地方就是结界大门的位置,如今看来,这种假想整个就是错的。
“湖底究竟有多深,没有人知道,因为剩余的水放不出去,里面还有大量的虫子,没人敢冒险去探究下面的深度。”
“嗯,那些虫子呢?在放水的时候,又是如何防止它们逃出去的?”
“放水口虽然很大,但是也很长,毕竟塞布隆城与暗河之间的岩壁有几十米的厚度。我们在放水口中安装了数十道过滤和绞杀虫子的装置,大虫子钻不过去,小虫子也会在这几十道过滤绞杀装置中丧命。”
“真是天才,想得太周到了。”对于精灵族防止虫子逃失的处理,凯文还是比较欣赏的。
皮斯奈尔笑了:“其实塞布隆城中还有很多天才的设计,只要凯文先生有兴趣,我随时愿意为您详细讲解。”
“先谢过**师的好意了,说实话,塞布隆虽好,但远不及高山险峻、大海辽阔,我志不在此,不管我是不是羽卫的转世,这件事情之后,我或者潇洒的离开,或者就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到那时,再慢慢向您讨教塞布隆的建筑艺术也不迟。”
皮斯奈尔会意地一笑:“凯文先生多虑了,您还是先回去休息,我这就安排放水,估计到明天中午的时候,我们就可以见到结界的大门了。”
第四十章 透骨之恨
湖水降下去之后,凯文的吃惊程度不亚于初见塞布隆城时的模样。
湖的中心区域是一个极不规则的深坑,从深坑的边缘到湖的岸边,多则三四米,少则一两米,是一圈缓慢的斜坡。在正对着迷宫出口和城墙入口的斜坡上,分别修建着下行的楼梯,两道楼梯之间,连接着一座悬空的石桥。
凯文站在城墙上引颈远眺,发现这座石桥之下,还有数座石桥在深坑的不同深度架设着,它们连接的位置和方向并无规律,从上看下去,就像刚刚搭建出骨架的鸟巢,数根粗细不一的枝条随意地纵横交错着,看似无心,却是匠心深藏。
在最上面的石桥中段,有一道曲折迂回的阶梯连接到下层石桥,而在下层石桥的某个位置,也有阶梯继续下行,只是阶梯的位置和形状各不相同罢了。
这些连接着上下层石桥的阶梯,大都依附在深坑中央的一柱巨大的岩石之上。这柱岩石非圆非方,它没有特定的形状,却能在最合适的位置为石桥提供支撑,也为阶梯提供了最恰当的着力点。
“太不可思议了!”凯文发自内心地赞叹着。皮斯奈尔笑道:“凯文先生现在所见,算得上是塞布隆城最隐秘最壮观的景象了,但是,我可以断定,结界大门之后,应当有着更为壮观神秘的东西,凯文先生,您做好准备了吗?”
凯文被深深地震撼了,对于皮斯奈尔的问题,他无暇思考,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只是默默地在一群宿主的“簇拥”下,一步步朝石桥上走去。
石桥在水面之下应当有很长的年份了,桥面和桥垛上长满了厚重的青苔,某些角落和缝隙中还扭动着没有及时逃离的虫子。
凯文见那些虫子跟雪山裂谷泥沼中的虫子一个模样,心中不禁生疑:“莫非它们是雪山中特有的物种?”
一群人尽管走得小心翼翼,但是前面带路的两名宿主还是摔倒了。凯文仔细观察着下行的阶梯,发现那些阶梯除了部分位置有石壁做为依靠,其他大部分位置两侧竟然都没有任何防护,万一在阶梯上摔倒,毫无疑问会掉入深渊变成虫子的美餐。
“**师,我们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凯文停下了脚步,那些宿主也不敢再冒然前行。
皮斯奈尔亲自飞到阶梯处察看了一番,只得命令所有人暂且退回城墙,然后安排手下去调集数百只精灵前来,要求它们尽快把石桥和阶梯上的青苔清理干净。
凯文返回城墙之后一直想打探巴库的下落,但是在他的故事中,巴库还被困在瓦奇人的巢穴中,所以他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担忧,趴在城墙的垛口上看着深坑和石桥怔怔地发呆。
此时一只精灵急匆匆地飞来,在皮斯奈尔耳边低语了几句,皮斯奈尔脸色大变,它来到凯文面前,对凯文说道:“凯文先生,临时发生了一点意外,开门的事可能得推迟一下,这期间还得委屈您呆在自己的房间中,不要随处走动才好。”
“发生什么了?”凯文试图问个明白,不料身后的一名宿主已经收到了皮斯奈尔的暗示,一枚毒针不偏不倚地射中了凯文的后颈。凯文皱了几下眉头,身体便朝地面瘫倒下去。他身旁的宿主赶忙把他架住,然后把他抬回了住处。
把凯文处理妥当之后,皮斯奈尔急匆匆地带着几只精灵朝着最高的建筑飞去。
那座最高的建筑是塞布隆城的核心标志,底层是祷告大厅,二层是议事大厅,三层被分割成几间小型集会的场所,第四层是数间宽敞奢华的居所,最高一层则集钟楼、望哨和阁楼等功能于一体,使得整幢建筑在恢弘大气之余,从更多的侧面体现出了它的重要地位。
皮斯奈尔直接从四楼的一扇窗户飞了进去,然后悬停在一间屋子的门前,请守在门口的武士向里通传。
门口的几名武士全都穿着深褐色的盔甲,怀里抱着大刀。他们没有戴头盔,脑袋上也没有精灵的影子。其中一名武士进屋没有多大工夫便回到门外放皮斯奈尔一人进去。
这间屋子很大,靠外侧的墙壁上装着六扇两米多宽的四米多高的落地窗,在每两扇窗户之间,都摆放着一尊武士的全套金属盔甲,它们或抗剑、或拄矛,透露着隐隐的杀气。
靠内侧的墙壁上则挂满了油画,画景多以山川河流、城堡战场为主,同样流露着硬朗和热血的气息。油画之间,有深色的绒布束挂出落地窗的造型,与对面的落地窗遥相呼应。每一张油画的下方,都摆放着一只树根雕刻而成的博古架,架子上摆放的不是精致的金银器皿,就是造型奇特的雕塑盆景。
屋顶是穹顶造型,穹顶之上悬挂着六盏由数百颗水晶颗粒拼接而成的吊灯。这种吊灯呈宝塔形,粗略看去,从下而上至少有六层之多,每一层的最外圈都固定着数量不等的发光水晶,由此替代油芯或者烛台。
屋子的一头摆放着一张宽床,其他地方大都空着,只有在大门附近围放着一圈沙发,一个全身黑色盔甲的人正坐在沙发的中央位置上。
皮斯奈尔径直飞到那人面前,垂首行礼道:“属下恭迎希斯曼殿下。”
那名被唤作“希斯曼”的人并未起身,而是靠在沙发上冷冷地问道:“皮斯奈尔,最近一段时间,硫晶矿石的开采进度如何?”
希斯曼戴着头盔,说话的声音受到了头盔的阻碍,带上了一些沉闷回旋的意味,不过,无论这种声音如何变幻,其中的女性特征是怎们也掩饰不住的。
“回禀殿下,属下带领族人从未怠工,最近一段时间的硫晶矿石产量稳中有升,所提炼的硫晶粉末品质也非常稳定。”
“嗯,很好!”希斯曼掏出一颗墨色的药丸,刚要递给皮斯奈尔,突然重新握进了拳头之中,“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最近一切都好,请殿下不用忧虑。”皮斯奈尔意识到刚才接药丸的动作过于急切,这其间的意图虽然细微,却很有可能引起了希斯曼的警觉,所以它连忙进行解释。
“真的吗?”希斯曼盯着皮斯奈尔的眼睛看了半天,“你确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皮斯奈尔见希斯曼动了疑心,心想不找一件事情搪塞过去,等到她刨根问底时,麻烦只会更大。所以,它决定把护城湖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上一番,毕竟希斯曼待会去视察矿洞时,一眼就能看出护城湖中的异常。
果然,希斯曼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她把药丸递给了皮斯奈尔,然后说道:“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走,带本座看看去。”
皮斯奈尔如释重任,赶紧把药丸塞进了嘴里,然后在前头带路,领着希斯曼和一众护卫来到了城墙之上。
希斯曼惊叹一阵之后,忽然问道:“皮斯奈尔,你们是怎么发现这个秘密的?”
“回禀殿下,属下的族人昨天找到了一个隐秘的机关,启动之后,属下就发现水位开始下降,没想到刚过一天,这湖中的水就降到了这个程度。这不,属下正在安排族人清理桥面和阶梯,等着殿下视察呢。”
希斯曼早已看见深坑中忙碌的一帮精灵,对皮斯奈尔的这个解释算是比较满意,于是问道:“可有什么发现?”
“属下在深坑中大致看了一圈,那些石桥都是固定在坑壁上,但是坑壁上并没有异常,只不过在最底层的石桥尽头,有一扇厚重的石门,殿下要不要下去瞧瞧?”
希斯曼瞟了一眼皮斯奈尔,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故意说给它听:“本座听说这水里有厉害的虫子,这要是本座在楼梯上不慎掉落水中,只怕本座手里的那些药丸就会全部浪费了。”
皮斯奈尔确实有一瞬间产生了谋害希斯曼的念头,但是希斯曼的一番话提醒了它,它知道自己体内的剧毒必须依靠希斯曼的药丸才能压制,如果希斯曼真的出了意外,它也就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
所以,尽管它恨得咬牙切齿,也只能陪着笑脸道:“殿下说笑了,属下定然会确保殿下万无一失。”
“这样吧,你让那些精灵清扫完毕之后全部退下,你陪本座走一趟。”
“属下遵命。”皮斯奈尔立刻传令下去,命精灵们加快动作,不出半个小时,一条安全的通道已经清理出来,深坑中的精灵也就全都撤离了现场。
希斯曼在皮斯奈尔的陪同下,来到了石门之前。这扇石门因为常年浸泡在水中,门上的纹理已经被青苔和淤泥填满,虽然精灵对石门进行了清理,但是石门上的细节仍然看不真切,只有一条竖直的窄缝清晰可见。
“皮斯奈尔,你已经翻阅过塞布隆城中所有的书籍,有没有什么书中提及过这个地方?”希斯曼在石门前观察了良久,她多次想伸手去试探一番,但她最终都忍了下来。
“回禀殿下,属下并没有在书中见到过任何关于此处的描述。”
“这就奇怪了,如此精妙的设计,又刻意用湖水和虫子进行保护,这道门的后面一定有惊人的秘密。”
“殿下英明,属下也觉得此事大有玄机。”
希斯曼靠近石门,侧耳倾听了一阵,终于伸出一只手按在了石门之上。她暗中使上了力气,但从石门上反馈回来的感触,让她觉得自己是在试图推动一块巨石。
“你去带一个人下来,顺便带上一两件工具。”
“属下明白。”皮斯奈尔飞上深坑,很快亲自控制了一名身强力壮的宿主回到了门前。那宿主抡起大锤砸向石门,连续砸了十几下之后,宿主的双手被震得发麻,那柄大锤从他的手中震脱,飞到了石桥的边缘。
希斯曼“嗤”了一声,嫌弃地把宿主拨到一边,当她凑到石门前,却发现在刚才的锤击之下,石门上仅仅泛出了十余处浅白的印子,一点石块剥落的痕迹都未曾出现。
“看来,这扇石门所用的石料绝非寻常啊。”希斯曼对此的兴趣更加高涨,她扭头问皮斯奈尔,“依你之见,门上这条窄缝是不是钥匙孔?”
“属下愚见,如果没有钥匙,只怕打不开这扇门了。”
“很好!”希斯曼瓮笑了两声,语气突然严肃起来,“皮斯奈尔,本座给你三天时间,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要么给本座打开这道门,要么为本座找到钥匙的下落。”
“三天?”皮斯奈尔吓得趴在宿主头顶上不停地求饶,“殿下啊,属下对此一无所知,典籍中也没有记载,三天时间属下断然难以完成任务,还请殿下赎罪!”
“这么说,三天时间对你来说是太多了吗?很好,本座就喜欢你这样的,如此,本座给你两天时间好了,如果不能给本座一个满意的答复,拖延一天,本座的药就迟一天送到。”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皮斯奈尔眼见此事无法推卸,只能苦苦哀求,“求殿下放宽期限,属下一定在三天之内完成任务。”
“早这样不就简单了吗?”希斯曼冷笑着说道,“三天之后,本座会准时抵达,希望你不要让本座失望。”
希斯曼说完,没等皮斯奈尔回话,已经激发出一道蓝光,片刻之间,她就消失得不见踪迹。深坑之上那些护卫见希斯曼离开,也统统施放出蓝光,转眼就走得一个不剩。
“混蛋!”皮斯奈尔爆喝一声,它控制着宿主冲到大锤跟前,抡起大锤在石桥上一顿猛砸,一边砸还一边破口咒骂着听不懂的文字,直到宿主累得精疲力竭,它才大叫着把锤子扔下了石桥。
但它还不解恨,它控制着宿主“哇哇”怪叫一通之后,突然让宿主在石桥上奔跑起来,然后纵身一跃,从桥垛上方跳了出去,径直摔向桥下的深潭。
皮斯奈尔悬停在水面之上,看着那名宿主惨叫着在水中变成一堆白骨,心中的怨恨终于得到了一丝平衡,它冲着那摊血水恨恨地说道:“你最好别落在我的手中,否则,我定然要把这种痛恨十倍奉还给你!”
第四十一章 异界石门
凯文被带到石门前时,皮斯奈尔已然恢复了常态,它对凯文说道:“凯文先生,之前因为事发突然,怕被您误打误撞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又让您尝了一次毒针的滋味,真是对不起了。”
“**师,我是真的不想再被毒针放倒了,如果确实有一些特殊的事情发生,您尽管吩咐就是,我保证不会到处乱走。”
凯文的话中略有责怪的意思,皮斯奈尔怎能听不出来,它“吧嗒”了两声说道:“吩咐一词可不敢当啊,不过,既然凯文先生承诺了,下次有急事的时候,我就不再使用毒针,请凯文先生放心。”
“那就多谢了。”凯文煞有介事地冲皮斯奈尔抱了抱拳,试探着问了一句,“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您看上去有些紧张啊。”
“不提也罢。”皮斯奈尔叹了一口气,便把凯文的问题搪塞过去,它不想凯文继续纠缠,伸出软足把钥匙递给了凯文,“凯文先生,我们还是先做正事吧。”
凯文点头,就在转身面对石门的瞬间,他突然瞟见皮斯奈尔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期盼和焦急,凯文心中生疑,钥匙举在半空迟迟没有了动作。
皮斯奈尔忍不住问道:“凯文先生,您这是怎么啦?”
“我在想,这钥匙会不会是假的?同时我也在担心,万一钥匙放进去之后出现什么状况,我们没做任何应对的准备,只怕会手忙脚乱的。”
“钥匙肯定是真的,这一点您不用担心,至于后续会发生什么,凯文先生只管放手去做,就算出现什么异常,我们随机应变也不是不行的。”
“不,这样太冒险了。”皮斯奈尔越是催促,凯文越觉得它另有所图,此时如果提出一些条件,应当是比较合适的机会,所以凯文转过身来说道,“**师,我们将要打开的是古澌汀的结界,我心里真的没底,我想请哈里先生过来帮忙,这样就算出现问题,也好有个商量。”
皮斯奈尔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它明知凯文是在借机要挟,却也不想跟他就此撕破这层脸皮,毕竟在它心里也有顾忌。它所担心的不是三天之后无法向希斯曼交差,它只是不想让希斯曼知道结界中的秘密,所以它决定作出忍让,命令精灵去把哈里带来。
在哈里到来之前,凯文动手把石门上的青苔彻底清理了一番。没有了青苔的干扰,石门的真实面目也就一目了然了。
石门上没有图案,没有饰纹,除了密密麻麻的雕凿痕迹,就只有纵横加错的四条规则的缝隙。这四条缝隙均匀地贯穿了石门的上下左右,一直隐没进石门边缘的岩壁之中,在石门上画出了一个大大的“井”字。“井”字的中间部分,形成了一个大约三分之一米边长的正方形,而那条应当是钥匙孔的窄缝就位于这个正方形的正中央。
凯文望着这个“井”字出神,猜想着钥匙放入之后,这扇门将做怎样的变化。此时哈里已经来到跟前,他拍了一下凯文的肩头,笑道:“小伙子,别来无恙啊。”
凯文惊喜地转身抱住了哈里,连声说着:“哈里先生,终于见到您了,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我没事,它们并没有为难我,只是不能四处走动而已。”哈里扫了一圈周围的宿主和精灵,压低声音问道,“其他人呢,是不是也跟着你回来了。”
凯文故作悲伤的模样:“哈里先生,他们……他们都回不来了。”
“你说什么?他们都……”
“嗯。”凯文痛苦地点了一下头,“哈里先生,幸好钥匙被我们拿到,他们几个也算是没有白白牺牲了。”
“你!”哈里突然动了怒气,“你小子怎么能这样,他们都死了,你还有心情在摆弄这把钥匙?”
哈里说着转身要走,凯文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哈里先生,我需要您的帮助。”说话间,他的手指暗中在哈里的胳膊上有节律地抓放了几次,又对他使了一个眼色。
哈里立刻明白了凯文言语中必有顾忌,便顺势说道:“唉,这些孩子真是命苦,不过他们的付出也是为了这把钥匙,我就先帮着你破了这道结界,他们的账留着慢慢跟你算!”
“多谢哈里先生。”凯文冲着哈里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对他和皮斯奈尔说道,“**师,哈里先生,我觉得这四条缝隙是这扇石门的拼接方式,你们认为呢?”
皮斯奈尔摇头,哈里则说:“把钥匙放进去,结果自然就有了。”
凯文提出这个问题,并不是指望他们能提出新奇的观点,他只是指望着哈里能给出一个答案,以体现他来到这里的用处。这个问题没有什么难度,哈里理会到凯文的用意,所以不管对错与否,先回答了再说。
凯文耸了耸肩,迎着皮斯奈尔瞪来的眼神,故作尴尬地笑了一下,然后说道:“请你们瞪大眼睛仔细观察,结界是否能成功破解,很有可能就取决于其中的某些细节。”
皮斯奈尔命其他宿主全都退到五米开外,然后它完全藏身于一名宿主脑后,借着宿主的眼睛观察着凯文的举动。
凯文跟哈里交换了一下眼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把钥匙缓缓地插进了钥匙孔中。
钥匙上的金属“骨刺”在岩石缝中滑行弹动,与岩石碰撞着,发出了几下轻微的清脆声音。当钥匙即将没及柄部,凯文明显地感觉到钥匙顶上了一个东西,而那个东西被钥匙顶得缩动了一下,随即一声“咔哒”从石门中传了出来。
凯文惊得松开了钥匙,后退了两步,跟哈里站在了并排。
只见“井”字中的那个正方形拼接缝忽然震颤了两下,一些石粉夹杂在残余的青苔中散落地面。紧接着,那个正方形的石块慢慢缩进石门之中,使得这个“井”字的正中变成了一个方洞。
不到半分钟,那块正方形的石头应该缩到了位置,随着一阵“轰隆”的震动,石门上的拼接缝同时裂动,石门被拼接缝裂成了八块,并朝着八个方向缓慢地向岩壁中缩了进去。
又过了几分钟,轰隆声戛然而止,那一道厚重的石门便以这种方式开启了。
但是,石门之后,并不是大家所想象的洞府或者通道,而是另外一面光滑的岩壁。
这面岩壁显然没有受到湖水的侵蚀,它保持着干燥和光洁。它的正中,就是那块从“井”字中缩进来的正方形石块,它已经缩到恰巧与这面岩壁平齐的程度,那柄钥匙依然呆在窄缝之中。
在这个正方形的周围,均匀分布着八个同等大小的正方形,九个正方形便组成了一个横三竖三的格局。环绕在四周的八个正方形当中,都有着鸡蛋大小的圆形凹槽,每个正方形中的凹槽数量并不相同,但是它们的规律很好掌握,从左上开始,沿着顺时针的方向,凹槽从一个一直增加到八个。
大家都能猜到这些凹槽代表着正方形的顺序,可是这个顺序又有什么含义呢?
凯文站在原地等了半天,再也没有感知任何动静,他壮起胆子走到近前,虽然没有看出几块正方形中的端倪,却发现打开的石门竟然有半米左右的厚度。
哈里和皮斯奈尔也靠拢过来,当皮斯奈尔看见石门竟是如此的厚重,才意识到用大锤击打石门是何等的可笑。哈里则问凯文:“接下来呢?这就结束了?”
凯文也不知该如何继续,他试着在岩壁上摸索,还特意从有着一个凹槽的正方形开始,按顺序一个一个的按压,甚至还用手伸进每一个凹槽,但是他的所有努力都是徒劳无功。
凯文又试着按压和扭动了一下钥匙,可是钥匙已然没有活动的余地,凯文不禁纳闷,反问哈里道:“哈里先生,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哈里用指关节在每个正方形上敲击着,试图分辨出声音的区别,可是传出的声音都是无差别的沉闷,谁也听不出一个所以然。哈里又四下摸索了一番之后,回应凯文道:“这些凹槽应该有所暗示,只是我想不出其中的奥妙。”
皮斯奈尔似乎受到了启发,它命手下取来了一块发光水晶,它想借助光照观察一下凹槽中是否有特别的东西。很快,它就看遍了所有的凹槽,但是凹槽中除了杂乱的雕凿痕迹,并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皮斯奈尔不死心,又命手下到每一层石桥上去细细查看,要求它们特别注意石桥与岩壁连接的位置有没有运动过的痕迹。可是半个小时之后,精灵们陆续飞了回来,告诉皮斯奈尔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此时塞布隆城的钟声响了两下,凯文扭头看向皮斯奈尔,见它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便进言道:“**师,我们是不是先上去,冷静想一想回忆一下,看是不是遗漏了什么环节?”
哈里也劝道:“**师,我看我们还是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再来继续吧。”
皮斯奈尔沉吟半晌,终于答应了凯文和哈里的请求,它控制着宿主走到岩壁前,伸手把钥匙从窄缝中抽了出来。
就在这时,岩壁中突然传来了阵阵石头摩擦的尖锐声音,那八个正方形缩进了岩壁之中,没过多久又重新伸了出来,只是它们恢复之后,石块表面的凹槽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八幅不同形状的图形。
那图形乍一看,很像是某种图腾的缩影,又像是某种陌生的文字。
“这些图案我见过!”皮斯奈尔显得很兴奋,可是它的话音刚一落下,那八个正方形再次缩进了岩壁中,隔了一会才重新伸了出来,可是那上面的八幅图案已经全然不同。
“快记下来!”不用皮斯奈尔吩咐,凯文已经在拼命的强记,可惜正方形停留的时间太短,不到二十秒钟,八个正方形又缩了进去,等它们再次出现,图案又变得不同。
如此重复了五次之后,到了第六次,正方形再次出现时,它们上面的图案恢复成了按顺序排列的凹槽,岩壁中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凯文等人正在寻思,更大的声音和震动再次响起,那几块被“井”字分割的石门轰然聚拢,有着窄缝的正方形石块也伸回到跟石门平齐的位置,整个石门恢复了原状。
“这就是结界的大门么?那些变化的图案有什么用途?是什么意思?”
几个人呆呆地看着石门,谁也不愿开口说话,因为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凯文努力在图书馆中搜寻着四十幅图案,后四轮图案,他能勉强记住大概的模样和所在的位置,但是第一轮的图案,因为来得太突然,他只是瞟上了一眼,所以记忆不深,图案轮廓相当的模糊,他只得建议皮斯奈尔:“**师,我们再开启一次吧,我有一些图案没能记住。”
皮斯奈尔讶异地看着凯文:“凯文先生,这么短的时间内,您记住了多少?”
“后四轮的三十二幅图案大概记住了百分之六十以上,但是第一轮的八幅,我只记住了两三幅。”
“天哪!”皮斯奈尔惊叹道,“您的记忆力如此强大吗?这些图案,我最多能记住十幅左右,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啊?”哈里也被惊得瞠目结舌,他暗自回想了一下,在这四十幅图案的记忆中,有清晰印象的最多不超过三幅,其余的,简直就是过眼云烟,仅仅只留存了一点印象。
凯文有些洋洋自得,他再次提出了请求:“**师,钥匙给我吧。”
皮斯奈尔心悦诚服地把钥匙交给了凯文。其实不用凯文开口,它也打算多开启几次石门,把所出现的图案全部记下来。虽然说,目前它还不知道这些图案的作用,但是它相信,只要把这些图案记熟了,后续总能派上用场。
而且,它还有一个隐秘的心思,就是不管后续的破解过程是否顺利,它已经打算好在记熟图案之后,暗中破坏掉其中一部分,然后再向希斯曼交差,这样既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又不至于把秘密泄露给她。
凯文接过钥匙,再度打开了石门,在抽出钥匙之前,他特意深呼吸了几次,然后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八块正方形上。
五轮图案的变幻很快就完成了,当凯文沉浸到图书馆中重温记忆时,他突然发现,这一次的图案与上一次的竟然截然不同。
第四十二章 变幻莫测
皮斯奈尔也看出了图案中的异常,它试着向凯文求证:“我怎么觉得这次的跟上一次不同呢?”
“确实不同。”凯文肯定地答复着,第三次开启了石门。
这一回,那八块正方形同样变幻了五轮图案,只是图案与前两次的又不相同。
凯文有些傻眼了,如果这些图案不重复、无规律,那它们能起到什么作用?凯文求助地看向哈里和皮斯奈尔,哈里站在原地不住地摇头,皮斯奈尔则在石桥上来回踱步。
皮斯奈尔转了几圈之后,对凯文说:“凯文先生,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也许会对破解这个谜题有所帮助。我们大家也趁机休整一下,吃点东西。”
凯文把钥匙还给了皮斯奈尔,然后跟着它走进了塞布隆城最高的建筑当中。
皮斯奈尔直接把凯文和哈里带到了二楼的议事厅。一进大门,凯文和哈里立刻被议事厅中的壮观大气所吸引。
只见议事厅的大门正对着一张高高在上的王座,大门与王座之间至少有四十多米的距离。从进门处开始,一条两米多宽的猩红色地毯一直铺到了王座的阶梯之下。
地毯的两侧,分别挺立着四根粗大的石柱。石柱的直径都在一米左右,把整个议事厅划分成了左中右三个部分。每根石柱的顶上都肩挑着六道圆弧骨架,这些圆弧骨架相互连接着、融合着,把天花板勾勒成起伏的圆舞曲,塑造成精致的鲜花瓣。
左右两边的墙壁上,雕铸着若干宽大的落地窗,窗户的玻璃都是由发光水晶镶嵌而成,柔和的光线从这些水晶中发出,照亮了屋顶上描绘着的蓝天白云的静美、日夜星辰的变幻、春夏秋冬的更替。
皮斯奈尔显出了足够的耐心,它等凯文和哈里惊叹完毕,这才指着那八根石柱对凯文说:“石柱上有很多奇特的图案,依我看,很有可能跟石门之后的图案相似。”
凯文和哈里来到一根石柱的近前,果然发现石柱上雕刻着很多形状各异的图案。这些图案排列得非常整齐,从离开地面三分之一米的位置向上,在整整两米的范围内,均匀地分布着十圈图案,在每一圈上,又独立地雕刻着十五幅正方形的图案,如此算来,这根石柱上雕刻了一百五十幅图案。
凯文围着石柱转了好几圈,竟没能从这一百多幅图案中找出完全相同的两幅。他又察看了其他七根石柱,然后得出了一个初步的结论,那就是,每根石柱上都有一百五十幅图案,八根石柱上的图案分属八个不同的类别,但是就一根石柱而言,上面的一百多幅图案颇有神似之处,只是彼此之间或者迥异、或者只有微小的差别。
哈里一直跟在凯文身边,在看完最后一根石柱后,他问凯文:“你看出其中的门道了吗?”
凯文点了点头,又摇了几下,说道:“我们之前开启过三次石门,看到了十五轮图案,根据我记得比较清楚的图案来看,那些凹槽表示的顺序,应该就是暗示这八根石柱的排列。”
“你确定?”
“这一点,我比较有把握。十五轮图案之中,虽然每一轮的八幅图案各不相同,但是十五轮看下来,在某个特定数字的正方形中,所出现的图案大体是属于同一类的,也就是说,那八个正方形中出现过的图案,应当都在这八根石柱当中。”
凯文见哈里不敢相信,又说了一个证据:“我对于七号位置上的图案记得比较清楚,十五幅图案中,我大概记住了十幅左右,刚才我在其中一根柱子上,确实找到了其中的大部分。”
“真的吗?”哈里的怀疑变成了兴奋,“这么说,你已经可以确定这些柱子对应的排列顺序了?”
“应该错不了,左边从王座往大门方向,分别是一到四,右边从王座到大门则是五到八。”
“你真是太了不起啦!”
“哈里先生,您谬赞了,虽然我大致想到了一些东西,但是,石门之后变幻的图案与这些石柱上的图案有什么联系,我依然想不明白。”
皮斯奈尔道:“凯文先生,有一个细节您可能没有注意到,您不妨把手放在这些图案上试着压一压。”
凯文好奇地依言试了一下,果然感觉从图案中传来了回弹的力量。他又在更多的图案上按压了一番,确认每一幅图案都能被按压下去一点点,松手的时候,它们就会回弹至原来的模样:“天哪!原来这些图案并不是直接在柱子上雕刻出来的,它们更像是事先制作好再安装上去的一样。”
皮斯奈尔点头不语,凯文突然问道:“**师,这些图案的机关是您设计的?”
“惭愧!”皮斯奈尔黯然回答,“所有涉及到结界的设计,都是古澌汀大人亲自完成的,精灵族和瓦奇族都未曾参与其中。”
“可是,这么复杂的工程,总不是古澌汀亲自动手的吧?”
“凯文先生,我也一直有这个疑问,我曾经翻查过所有的书籍,但是里面没有一个字提到了结界是怎么来的。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就是不管是瓦奇族还是精灵族,都不知道结界的施工过程,所以,有时候我也推测,是不是在我们到来之前,已经有另外的种族完成了结界的建设。”
“有这种可能,只是,几百年以来,您就没有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吗?”
“确实没有。”
“如此说来,这个古澌汀不仅心思缜密,而且做事不留痕迹,实在是一个难以捉摸的人啊。”
“凯文先生,关于这一点,我比较赞同您的看法。虽然我并未见过大人,但是我翻阅了那么多的书籍,其中不乏对大人的溢美之词,只是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更多的是敬畏和害怕。”
“哈哈!”凯文忽然笑了,“如果我真的是古澌汀转世,不知道**师对我会是一种什么态度?”
“这个……”皮斯奈尔窘得语塞,支吾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话,“凯文先生与大人截然不同,就算您是大人的转世,我相信您终究也还是您自己。”
凯文暗忖:“你这个老狐狸,说话滴水不漏褒贬不明,看似回答了我的问题,实际上等同于说了一句废话。”凯文觉得这个话题说下去意义不大,便把心思重新放回到面前的石柱和图案上,他隐隐猜测石门后变幻的图案给出的是开启下一道机关的密钥,而下一道机关就在这八根石柱之上。
只是,对于这种猜测,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寄希望于皮斯奈尔能给出一些建议:“**师,您是否觉得这些石柱与石门之间有着必然的关联?”
“我认为是。凯文先生,既然您基本确认八根石柱对应了八个正方形,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假设,石门之后变幻的图案,是在指示我们按照它的顺序,按压石柱上对应的图案?”
“一定是的!”凯文有些兴奋也有些紧张,“石门之后总共出现了五轮图案,我们就按照顺序从一到八的循环五次,说不定就能解开这个谜题了。”凯文刚说到这里,忽然陷入了沉思之中。
哈里自知此事他无力帮忙,所以就静静地陪在旁边,但皮斯奈尔有些耐不住了,它打断了凯文的思考:“凯文先生,您这是……”
“**师,我们开启了三次石门,结果出现了三种完全不同的图案组合。如果它们真的与石柱对应,那就意味着每个正方形中可能出现的图案数量有一百五十种。八个正方形,每个都有一百五十种变化,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可能出现的组合方式不计其数。”
“这点我明白,但是我觉得,我们只需要记下其中一种就可以了。”
“问题就在这里,我们两个加起来,也不能保证把五轮图案准确无误地记住。”
“如果我挑选八名聪明的精灵,每人负责记下同一位置的五幅图案,会不会容易很多?”
“这个方法不是不行,但是这八名精灵必须熟记这一百五十幅图案,还要牢记彼此之间的差别,这样才不会出现差错。”
“需要这么麻烦吗?”
“也许吧,不过我真的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结果,要不我们试几次?”
“我没意见,只是我有些担心那扇石门在多次开启之后,会不会出现意外?”
“呃……”凯文愣了一下,随即想到这道结界既然是古澌汀留给后人的,他应当考虑到会经历很长的年代,会有很多不同的人前来挑战,所以应当有足够的容错空间,“没事,我觉得不会那么轻易出错的。”
“好吧。”皮斯奈尔立刻命人去传唤八名身居要职的精灵,然后带着凯文和哈里匆匆赶到了石门之前。
八名精灵很快就位,皮斯奈尔在抽回钥匙之前,把随后将要发生的变化进行了详细解说,以免这些精灵届时手忙脚乱,然后它又给每只精灵指定了明确的位置,在五轮图案变幻完毕之后,它立刻领着它们返回了议事厅。
皮斯奈尔要求它们在各自的石柱中按顺序找出五幅图案,可是半个小时过去了,除了一只精灵能够找出四幅图案之外,剩余的精灵当中,有三只卡在了细微差别的区分和选择,还有四只精灵几乎无法从石柱上确认图案,甚至已经忘记了图案是个什么样子。
皮斯奈尔不甘心,带着精灵们又尝试了一次,可惜这一次的结果更加糟糕,有了十幅图案的记忆之后,这些精灵更加容易产生混淆和错误。
皮斯奈尔气得把这群精灵尽数赶走,它只能向凯文求援:“凯文先生,您有更好的办法吗?”
“我刚才一直在想,是否可以找来一些能工巧匠,把石柱上的图案全都临摹下来,然后交给精灵看上一段时间,记熟之后再去开启石门,每出现一轮图案就在图纸上进行标注,也许就不会因为跑来跑去而在路上遗忘了。”
“那万一遇上细微差别的,一时半会确定不了怎么办?每一轮的时间太短,我担心他们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选择。”
“这个嘛,可以让工匠在临摹时把相似的图案画在一起,如果遇到需要仔细区分的,就先圈出大概范围,过后再进行甄别。”
“凯文,临摹的过程中,很有可能会产生误差,你想过这点没有?而且,把相似的画在一起,还必须做到临摹的图案与石柱上的图案一一对应,否则也是白搭。”哈里觉得凯文的建议虽然可行,但是有些问题必须得考虑清楚。
“没错,所以这件事情难度很大,我对此也没有大少把握。”
“凯文先生,难道就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也不尽然。**师,您的记忆能力也很厉害,如果你能帮我分担两个或者三个位置,同时给我足够的时间,让我先记熟柱子上的这些图案,我相信我们还是能够记住五轮变化的。”
“我觉得分担两个位置应该可以尝试,刚才那群蠢货中还有一个比较能干的,可以找他来分担第三个位置,只是不知道凯文先生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记下所有的图案?”
“这个嘛,我估摸着至少也得花上五天左右的时间,主要是我必须弄清楚每个图案之间的差别位置,而且,您和另外一名精灵也需要时间记熟各自的图案。”
“五天?这时间太长了,凯文先生,您能否在两天之内完成?”
“两天?”
“是啊,凯文先生,两天,我知道这有难度,但是,真的拜托您了!”
凯文见皮斯奈尔满脸的期待,忽然觉得事情之中一定另有蹊跷,皮斯奈尔急于解开结界的秘密,这种心情可以理解,可是为什么要如此急迫?而且,在凯文被毒晕的前后,它所表现出来的焦虑是不同的,也就是说,在他昏迷的那段时间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它迫切地想要完成这件事情。
凯文沉吟了片刻,说道:“**师,两天对于我来说,确实十分困难啊,就算我仓促之间勉强记下了这些图案,可是其中难免会有疏漏,最终的结果还是无法打开下一道机关。”
“凯文先生,不管怎样,请您先努力尝试,拜托了。”
凯文见皮斯奈尔态度坚决,也就不再推辞,反正解开谜题一事也是他的目标所在,至于皮斯奈尔究竟在打什么样的算盘,两天之后自会见分晓。
第四十三章 兵不厌诈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凯文、皮斯奈尔还有另外一只精灵的吃住全都固定在了议事厅中,其他闲杂人等未经许可,一律不准进入。
凯文的任务最重,他需要记忆五根石柱上的七百五十幅图案,为此,他尝试了一些自认为简单有效的办法,当然免不了走弯路,碰了几次南墙之后,他终究还是采用了最初的想法。
他在图书馆中清理出很大一块空间,把每根石柱上的图案照搬下来,按照原来的位置逐一摆放整齐,然后根据图案上线条的复杂程度和相似程度进行重新排序,排列出同样的横向十五幅纵向十幅的模式,左上角的一幅为最简单的图案,右下角则是线条最为复杂的一幅。
如此排列之后,凯文发现这些图案也不是那么难以记忆,它们之间似乎有着某种联系,在由简入繁的变化过程中,每一幅图案都是上一幅图案上的再加工,或增减线条,或旋转方向,或改变某些线条的走向,或把某些局部的位置进行互换。
掌握了这个规律,凯文花在记忆这些图案上的时间大大缩短,反倒是为了记住重新排列后的位置与原始位置的对应关系,花费了他绝大多数的时间。
两天时间眨眼便过,到了第二天临近傍晚时分,皮斯奈尔已经有些焦躁不安了,它三番五次地询问凯文的进展,可是凯文总是推脱还差那么一点,急得皮斯奈尔在议事厅中团团乱转。
晚饭过后,皮斯奈尔再也按捺不住,它强烈要求凯文进行尝试,凯文有自己的打算,但又不便当面回绝,只好勉强答应一试。
凯文负责的是一号到五号正方形,皮斯奈尔负责六号和七号,另外一只精灵则负责最后的八号。当五轮图案变换完成之后,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议事厅中。
经过两天时间的强化记忆,凯文已经把五根石柱上的图案掌握得已经**不离十了,所以在观察正方形中的图案变化时,他对每一幅图案的顺序和位置已经了然于心。
回到议事厅后,皮斯奈尔显得有些激动又有些担忧,它试探着问凯文:“凯文先生,您的记忆量最大,不知刚才的图案您是否记下了?”
“应该不会有很大问题。”
见凯文的脸上满是自信,皮斯奈尔自是暗中高兴,它又询问了另外那只精灵,也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它禁不住兴奋地对凯文说道:“凯文先生,那我们开始吧。”
“好!”凯文爽快地答应着,迈步来到第一根石柱前,从满柱的图案中找到了第一个目标,然后轻轻把它按了下去,然后又转到另外四根石柱前,把剩下的四个图案逐一按完。
轮到第六根石柱时,皮斯奈尔特意飞到目标图案面前,用软足指点着告诉凯文,直到凯文认真地完成了按压动作,它才放心地飞往下一根石柱。
当找准了第八根石柱上的图案后,凯文扭头对身后的皮斯奈尔说道:“这个图案按下去之后,你猜会发生什么情况?”
“凯文先生,都这个时候了,您就别制造紧张和恐慌气氛了,赶紧按吧。”
凯文笑着“嘘”了一下,然后郑重地将这幅图案按了下去,只听得八根石柱中同时响起了低沉的金石声音,这一阵声音持续了几秒钟便停歇下来,然后从王座的方向传来了清脆的响声。
凯文和两只精灵不约而同地朝王座方向奔去,他们前后左右对王座进行了仔细检查,只发现了一处异常,那就是王座靠背的顶端中央,有一朵精心雕刻的花型图案,这朵花共有五片花瓣,而其中的一片已经从靠背中弹凸出来。
凯文试着拉扯和按压那片花瓣,可它纹丝未动。皮斯奈尔也研究了一阵,最终也败下阵来。尽管如此,大家仍旧兴奋不已,至少已经证明,只要石柱上的图案选择正确,王座上就会产生相应的变化。
而且,大家都能猜到了,这朵花的五片花瓣,就是石门后五轮图案所对应的机关,只要五轮图案按压不出现失误,五片花瓣应当全部弹出来,到那个时候,第二道机关就会迎刃而解了。
“凯文先生,我们继续吧。”皮斯奈尔兴奋地催促着。
此时的凯文反而没有那么着急了,既然解谜的思路已经得到了确认,而他对记住全部八根石柱上的图案也有信心,那么,接下来该做的,就不是急于破解这道谜题,而是刺探出皮斯奈尔隐瞒的事情。
凯文拿定主意,煞有介事地开始按压第二轮的八个图案,果然,花型雕刻的第二片花瓣也弹了出来。
“太棒了!”皮斯奈尔在议事厅中飞转了两圈,然后落在凯文的肩膀上,激动地对凯文说道,“凯文先生,塞布隆城几百年的秘密,马上就要被您破解了,而您,究竟是不是古澌汀大人的转世,很快也会真相大白了。”
凯文跟着憨笑了几声,还不忘客套地夸赞皮斯奈尔几句,然后才提醒道:“**师,我们才对了两轮,先别高兴得太早啊,而且,即便破解了这道机关,不等于说后面就再也没有机关了。”
皮斯奈尔似乎并不在意凯文所言,它所关注的是赶紧破解了这一关,然后就可以把废弃的石门和钥匙扔给希斯曼了。
凯文这么说却是有用意的,他在按压第三轮的过程中,速度有了明显的降低,尤其是在选择第四幅图案时,他站在石柱前犹豫了很久,刻意在三幅极为相似的图案中进行比对,做出了一幅难以下定论的模样。
皮斯奈尔跟在凯文身边,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它留意着凯文比对的三幅图案,发现其中确实差异不大,只要记忆稍有模糊,便会难以分辨清楚。
十多分钟之后,凯文终于下定决心,按下了他认为最有可能的一幅图案,然后又在第五幅图案前迟疑了一段时间才做出选择。至于皮斯奈尔和另外那只精灵的三幅图案倒是没有什么悬念,在它们的指定下,凯文很快就按完了剩下的三幅图案。
随着声音的响过,第三片花瓣终于弹了出来。
皮斯奈尔长舒一口气,连声夸赞凯文,但是凯文皱着眉头站在石柱前一声不吭。皮斯奈尔相信凯文确实遇到了记忆阻碍,所以它不敢打断凯文,只能默默地呆在旁边,看着凯文痛苦地进行着选择。
这一轮选择的五幅图案中,凯文有两幅还是确定得比较顺利,但是其余三幅,他花费的时间短的十几分钟,长的甚至达到了半个小时,急得皮斯奈尔心如火焚却又无计可施。
当凯文终于来到第八根石柱前时,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对皮斯奈尔说道:“**师,我觉得这一轮有点悬啊。”
“凯文先生,赶紧按吧,悬与不悬,按下去自然就知道了。”
“好吧。”凯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把最后一个图案按压下去。
当声音响过,大家赶到王座近前时,所有人期待的第四片花瓣并没有弹出,相反,前面弹出的三片花瓣全都缩回了原状。
“这……”皮斯奈尔急得直抓脑袋,“凯文先生,这……是不是出错了?”
“我不确定。”凯文伸手在花瓣上摸索了一阵,对皮斯奈尔说道,“**师,您先别着急,我们不是已经正确三轮了吗,这第四轮应该只是选错了一个图案,我们再来一次。”
凯文说做就做,他很快完成了前三轮的按压,到了第四轮时,他特意停了下来,站在第一根石柱前冥思苦想,然后流畅地按完五幅图案,继而问皮斯奈尔:“**师,您和您手下的选择能确定吗?”
皮斯奈尔愣了一下,努力回想着之前的记忆,它还特意命令那只精灵进行确认。皮斯奈尔精神力相对较强,所以它在重新记忆的时候,所受的干扰要小很多,但是那只精灵被严肃地询问之后,开始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怀疑,它在石柱前看了半天,终于给出了一个新的选择。
凯文没去在乎它的选择是否正确,因为他在做第三个选择的时候,特意选择了一个错误的图案,所以不管皮斯奈尔和那只精灵做出的选择是否正确,最终导致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只不过,这里面的玄机皮斯奈尔难以察觉,因为凯文从头到尾都是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
结果可想而知,三片花瓣又缩回了王座之中。凯文一屁股坐在了王座前的阶梯上,双手抱着脑袋痛苦地抓挠着:“**师,我怎么想都觉得选择没错,怎么又失败了呢?”
皮斯奈尔静静地想了一阵,说道:“这样吧,我们再开启一次石门,重新来过。”
凯文表示赞同,可是当他们再一次返回议事厅时,接连两次都在第二轮选择中出现失误。凯文站在石柱前不停地纳罕:“这不可能啊,这怎么可能呢?我记得很清楚的,怎么可能错呢?”
皮斯奈尔望着凯文,又望向那只精灵,眼神中的幽怨和恼怒已经无法掩饰。那只精灵吓得连声向皮斯奈尔求饶:“**师,可能是属下的记忆出现了问题,属下现在脑袋里一片糊涂,还请**师恕罪。”
“没用的废物!”皮斯奈尔甩起一条软足狠狠地抽在那只精灵的脑袋上,打得它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那只精灵越发恐慌,它稳住了身子,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皮斯奈尔身边,低垂着脑袋不敢再说一句话。
凯文在一旁暗暗好笑,他故意在第二轮制造错误,就是想把皮斯奈尔的疑心转移到那只精灵身上,毕竟有了第一次正确三轮的基础,皮斯奈尔对他的信任值就会以这个标准进行衡量。
果然,皮斯奈尔飞到凯文的身边,抱歉地对凯文说道:“凯文先生,我那名手下现在有些犯糊涂,让您跟着受累了,真是不好意思。”
“**师,您也别怪它了,我刚才也一直在回忆,是不是我对某些细节观察得不到位,出错的人可能是我,而不是您的手下。”
“凯文先生过谦了,我对您的记忆力很有信心。”皮斯奈尔嘴里虽然这么说,它的心里却始终存在怀疑,它刚才对手下又打又骂,其实是想做个样子给凯文看。只可惜,凯文早已打定主意拖延下去,所以不管它如何威逼利诱,凯文始终会在某个关键的时候故意出错。
凯文考虑过皮斯奈尔会抽出多余的精力关注他负责的图案,所以,他在选择出错点时,一般都会选择那种相似度高,近似图案多的,在这种图案中出现错误,就算被皮斯奈尔看出,也可以解释过去。
而且,凯文断定皮斯奈尔对他的怀疑程度有限,毕竟从头到尾的各种迹象表明,他是急于解开结界之谜的,所以,皮斯奈尔怎么也不会相信他在选择图案时会故意出错。
只是,这就苦了那只精灵,在皮斯奈尔的不断训斥中,它显得越来越迟钝,越来越没有信心,甚至到了第一轮选择就畏首畏尾的地步。
眼看整夜的时间在不断地重复中过去,皮斯奈尔的一双大眼中布满了血丝,那只精灵更是颓废和害怕到不敢乱动,凯文虽然也很疲惫,但是他成功地完成了与皮斯奈尔的周旋,心中颇有一些成就感。
清晨的钟声已经敲响,整夜的成绩当中,最好的一次选对了四轮,皮斯奈尔始终不愿放弃这次宝贵的机会,它要求凯文和那只精灵把不确定的图案拿出来,然后在相似的图案中逐一进行枚举。在所有的可能都被配对选择之后,皮斯奈尔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了。
殊不知,凯文的错误选择早就被当成正确的选择放在了一边,所以不管皮斯奈尔如何努力,都无法最终解开谜题。
皮斯奈尔更加想不到的是,凯文故意设计了很多次在一二轮上的失误,然后突然给出了一个正确四轮的意外。这个所谓的惊喜,就是为了耗费皮斯奈尔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事实证明,凯文的这一招确实起到了效果。
如果没有希斯曼的威胁,皮斯奈尔也不会如此拼命,它很清楚疲劳作战的效果,它只是不愿就此放弃罢了。
第四十四章 黄雀在后
守在议事厅门外的宿主送来了早餐,皮斯奈尔就算万般不愿,也只能暂且停了下来。它本想等大家早饭之后稍事休息,然后抓紧时间再试上几轮,可是大家熬过一个通宵之后,谁了抵挡不住潮水一般涌来的倦意,各自找了合适的位置呼呼大睡起来。
不知睡了多久,议事厅的大门忽然“嘭”的一声被撞开,一名宿主重重地摔进了议事厅中。巨大的响声把凯文和皮斯奈尔惊醒,当他们定睛看向大门处时,发现一队全副武装的武士簇拥着一名全身黑色盔甲的人闯了进来。
“雷纳多!”凯文一见来人的装束,吓得浑身直冒冷汗,他本能地爬起来撒腿就跑,可是那队武士灵活地四下包抄,很快就把他擒住。
武士们把凯文押到王座前,逼迫他跪倒在地。那个身着黑色盔甲之人大模大样地坐在王座当中,翘着二郎腿晃悠了几下,对悬停在一旁的皮斯奈尔训斥着:“**师,这两天你可是忙坏了啊。”
那人一开口,凯文才发现自己认错了人,因为从那人头盔中传出来的分明就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也许是因为雷纳多在凯文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记,所以只要看到这种装束的人,他所产生的第一反应就是“雷纳多”,这种强烈的潜意识令他极易忽视其他的细节,直到那人的声音粉碎了“雷纳多”的影子,他才注意到那人的装束与雷纳多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最起码的一点,那人的身段不像雷纳多那般的魁梧,她那套盔甲的上装有着明显的女性特征,而且雷纳多盔甲上那些霸气的金黄色圆钉在她身上并不多见,相反,她的盔甲和披风上有着为数不多,但是鲜艳夺目的花型饰纹。
“她会不会是赛琳娜?”凯文脑海中冒出过这个想法,但是忽略掉声音被头盔混化的影响,那人的说的话与赛琳娜还是有着明显的区别,毕竟那一个清脆悦耳,这一个却是刻薄犀利。
此人虽然不是雷纳多,但是凯文心中并没有轻松多少,因为她的装扮以及她的那群手下,跟雷纳多的近乎一致,也就是说,她很有可能跟雷纳多是一伙的。如果她真的与雷纳多有关联,那么也就意味着,塞布隆城早已在雷纳多的控制之下!
凯文跪在地上默不作声,他警惕地关注着这帮人的一举一动,时刻盘算着该如何脱身。
皮斯奈尔被那人问得不知该如何回答,直到那人重复了一句:“**师,难不成刚过两天就哑巴了?”它知道再不开口麻烦只会更大,于是只能壮起胆子回话:“希斯曼殿下,属下这两天确实有些忙得头晕眼花了,还请殿下饶恕不敬之罪。”
“你倒是跟本座说说,这两天你都忙了些什么?”
皮斯奈尔低垂着眼睛不敢与希斯曼对视,它飞速地寻思着该如何圆场,它猜测希斯曼已经知晓了部分情况,所以语气之中才会有责难的意味,但它不确定希斯曼掌握了多少真相,所以它不敢随口乱说,只能寄希望在对话中寻找突破:“回禀殿下,属下忙于完成殿下布置的任务,这几天一直不眠不休,只盼能给殿下一个满意的交代。”
“是吗?那么,有结论了吗?”
“回禀殿下,属下确实在古籍中找到了一些线索,深坑下的那道石门后面,据说隐藏着惊人的秘密。石门上的那条窄缝就是开启石门的钥匙孔,只是那把钥匙已经多年未见踪影,很有可能是瓦奇族逃离时带走了。”
“就是这样的结果?”希斯曼听完皮斯奈尔的述说,从王座中欠起身体,语气中的不满已经再明显不过。
皮斯奈尔的这段话算得上是模棱两可真真假假,但希斯曼的反问让它心里没了底,它隐隐感觉从希斯曼的头盔中射出两道寒光,慑得它支吾着慌忙寻找借口:“殿下……属下其实……”
“够了!”希斯曼突然爆喝一声,“皮斯奈尔,你真的以为本座什么都不知道吗?”
“殿下,属下句句是实……”
“皮斯奈尔,本座奉劝你最好不要忘记以前的事情,如果你真的忘记了,本座很乐意提醒你一下,你只需要稍微回想一下当年是如何败在本座手里的,就应当知道本座不是你们这群怪物所能蒙骗的。”
皮斯奈尔心中一阵刺疼,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它从半空中飞落到希斯曼的脚下,用软足抱住了希斯曼的一只靴子,哀声求道:“希斯曼殿下,属下确实隐瞒了一些事情,但是属下绝无二心,只是想把此事弄个水落石出之后再向殿下禀报,属下有心想给殿下一点小小的惊喜,望殿下明察。”
希斯曼低头看着皮斯奈尔,冷冷地说道:“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惊喜也好,谎言也罢,说完之后,本座自会给你一个公正的裁决。”
“属下遵命。”皮斯奈尔便把怂恿凯文前往雪山寻找钥匙,然后试图解开石门之谜的前后经过全都供了出来,不过,它仍旧有所保留,关于结界的秘密,关于古澌汀的传说,它都未曾提及。
这其实也是它早就想好的对策,在努力破解石柱上的密码时,它就做好了两手准备,尤其着重考虑了万一事情败露时该如何应对,它早早地编好了一套台词,就等着希斯曼发难。它觉得希斯曼知道某些事情也不全然是坏事,说不定还可以借助她的力量做得更好,只要最终的核心秘密掌握在自己手中,它觉得总会有机会重新占据主动。
希斯曼听完沉默了许久,可惜她带着头盔面具,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所以她是喜还是忧,是震惊还有兴奋,没有人猜得到。
皮斯奈尔忐忑地等待着,它虽然算定希斯曼会接管这件事情,但是她迟迟没有说话,皮斯奈尔越等心里就越发没底。
凯文虽然早已识破皮斯奈尔的骗局,但是听见它亲口说出这些,仍免不了义愤填膺。他好几次试图挣脱武士的控制,但被那些武士用大刀架在了脖子上,也就不敢再妄动。
不过他的挣扎引起了希斯曼的注意,她把皮斯奈尔的事情放在了一边,低头冲着凯文看了半天,忽然冒出了一句:“你就是凯文?”
那几名武士见首领有审问凯文的意思,便把大刀收了回去,退后半步站在凯文身后半米之内,随时提防着凯文奋力反抗。
凯文本想站起来回话,但是他的身体刚有动作,大刀又拍在了他的肩上,他只能挺直了腰板,对希斯曼说道:“你认识我?我认识你吗?”
“少废话,快点回答,你是不是凯文?”
“是!你想怎样?”
“哈哈!”希斯曼突然笑了几声,“你就是凯文?我以为你是一个多有能耐的人物,原来,只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
凯文暗叫不好,希斯曼的话让他产生了极为不安的预感,为了尽快求证,他也顾不上那么许多,张口就问:“你到底是谁?你是不是雷纳多派来的?”
“哟!”希斯曼略显惊讶,“看来你小子的确有些本领啊,竟然能联想到雷纳多,不错不错,不过,你只是猜到了一点皮毛,雷纳多那个蠢材,还没有资格指派本座。”
希斯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听得凯文如同掉入了冰窟窿,原来,他一直认定的幕后黑手、组织首领雷纳多,竟然不是真正的主使,至少在面前这个女人的眼里,雷纳多不过是一个没用的“蠢材”。那么,这个敌对的组织究竟有多么庞杂,实力究竟有多么强大,凯文真的不敢去想,这一刻,凯文只觉得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阴暗之中,那一缕照亮他前行的曙光也被厚厚的云层掩没。
希斯曼见凯文呆若木鸡,只道他已经被震慑住,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她命令所有的武士全都退到两旁,然后从王座上站起身来,走到凯文面前,对他说道:“你,站起来。”
凯文闻言,心中虽然纳闷,但还是站了起来。不过,他刚一站稳,希斯曼突然爆喝一声:“看拳!”右拳已经照着凯文的前胸打来。
凯文一愣,来不及细想希斯曼的用意,在本能的驱使下,单腿向后退了一步,身体借势向后略有倾侧,左臂上扬,将希斯曼的拳风拨向一边,而他的右手则在侧身之时,握成一只大拳,直奔希斯曼的脑侧挥去。
希斯曼见偷袭不成,赶忙抬起左臂格挡凯文的攻击。当两人的手臂接触的那一瞬间,希斯曼的左臂忽然卸去了格挡之力,变得像一条水蛇一般,在凯文的臂上绕动了几圈,一把扣住了凯文的手腕。如此同时,她那条被凯文拨偏的右臂已经回抽,然后伸向了凯文的右侧腋下,而她的身体也投向凯文的胸前,但在两人接触之前,她已经猛地转过了身体,将后背贴在了凯文身前,双手扣紧了凯文的手腕和腋下,然后双腿绷直、身体前曲,借着这股一气呵成的力道,凯恩硕大的身体竟然被她从背上直摔出去。
凯文在训练和实战中何尝见过这等招式,这一跤摔得他脑袋发懵,倒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地直叫唤。
希斯曼得意地拍了两下手中的灰尘,冲凯文喊道:“本座就说雷纳多没用,他还不承认,竟然败在你这样一个没本事的人手中,真是耻辱。”
凯文被羞辱得耳根发热,他翻身爬起小跑几步,朝着希斯曼一拳打了过去。
希斯曼低喝一声:“痛快!”身形突然半伏下去,双拳一齐冲出,直奔凯文的小腹。凯文一拳打空,身体收势不住,小腹正好撞上了希斯曼的双拳,顿时被打得倒退了几步,腹中传来一阵翻江倒海般的疼痛。
希斯曼接连两招得手,越发洋洋自得,她把双臂横叉在胸前,对凯文冷嘲热讽地说道:“怎么?如此不堪一击,真不知你当初是怎么打败雷纳多的。”
凯文看出希斯曼的灵活性远在自己之上,他强忍住腹中的痛楚,再次挥拳冲向希斯曼。希斯曼冷笑一声,侧身避过凯文的拳风,抬脚勾向凯文的小腿,她本想把凯文绊倒在地,却不料这一回凯文多了一个心眼,他的招式纯属虚招,希斯曼的身形刚一变幻,他就收住了脚步,右拳的直击路线变成了向左横扫,而且右脚的膝盖也跟着朝希斯曼的腹部顶去。
希斯曼心中一惊,赶忙侧身向后跃,才勉强避过了这一招。她落地后笑道:“这才有点样子,不错,再来!”话音未落,她已经逼到凯文近前,双拳如雨点一般朝着凯文的脑袋、前胸和腹部不停地攻去。
希斯曼的这一顿拳点,虚中有实,打得凯文手忙脚乱步步后退,每每凯文用足力气去格挡她的拳头,可是力气使出去却如石沉大海,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她的拳头已经狠狠打在了身上。
凯文被打得怒火中烧,他索性弯下身体,用前臂护住脑袋,硬抗着希斯曼的拳头,朝着她冲撞过去。希斯曼没料到凯文会如此蛮干,她收住攻势向后跃出,却不料凯文突然一个鱼跃,身体紧跟着希斯曼后跃的路线,一把抓住了她的一条腿。
希斯曼失去了平衡,跟着凯文一起摔倒在地。她显然被凯文的胡乱打法激怒,抬起另一只脚直踹凯文的头顶。凯文似乎早有预料,脑袋一偏,腾出一只手来把她踢来的脚紧紧锁住。
希斯曼急得大喊:“放手!快放手!”她挣扎着踹动双腿,却不料凯文锁得越来越紧,一旦他成功站立起来,希斯曼被倒扣双脚的下场可想而知。
此时凯文已经跪坐起来,希斯曼的几番努力都被他咬牙顶住。凯文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你不是想知道雷纳多是怎么输的吗?我就让你输个明白!”
可是,凯文忘记了在他周围还有一圈武士,他们见希斯曼被凯文制住,全都围了上来,其中一名武士掉转大刀,用刀柄狠狠地砸在凯文的脑后,凯文只觉得一阵巨疼,扑通一下栽倒在地。
第四十五章 柔情孤勇
凯文被一盆冷水泼醒,他晃动着沉重的脑袋,发现自己仍然呆在议事厅中,只是双臂被两名武士死死地钳制住,而希斯曼正得意地站在面前。
凯文艰难地挤出一丝嘲笑:“以多欺少,也算不上什么本事。”
希斯曼冷笑两声,一拳打在凯文的肚子上,打得凯文腹中内脏上下翻腾,一口鲜血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两名武士使劲架住了凯文蜷缩的身体,让他保持着面向希斯曼的姿势。希斯曼伸手掐住了凯文的下巴,强行抬起他的脑袋,恶狠狠地问道:“服不服?”
凯文体内气息混乱,难以聚起说话的力气,他死死地盯着希斯曼,趁她不备之时,突然将满口积留的鲜血吐向希斯曼的面甲。
“找死!”希斯曼大怒,一拳打在凯文的左脸上,打得凯文脑袋一歪,一口鲜血随着头部的摆动喷射出去。凯文的左脸顿时红肿起来,左眼也被打得充满了血丝,刺疼的感觉令他无法睁开那只眼睛,只能眯缝着,看着眼前的希斯曼堆叠成了数个人影。
希斯曼转身离开了几步,背着凯文摘下了面甲,用披风擦去了上面的血迹,重新戴好后又回到了凯文面前:“你小子够硬气,倒有几分像那个所谓的羽卫。”
凯文好不容易缓过神来,他咧开满是鲜血的嘴巴,嘲讽道:“雷纳多虽然不堪一击,但他好歹敢跟我单挑,这岂是你这等女流之辈所能效仿的?”
“你!”希斯曼闷喝一声,抬拳直奔凯文的面门。凯文冷笑地看着她,对那只迎面而来的拳头不闻不问、不躲不闪,竟当它不存在一般。
眼看凯文的鼻梁就要在拳头下塌陷,希斯曼忽然收住了拳势,她冷笑着说道:“想激本座废了你?你想得太简单了!真要废你,何需本座亲自动手?你最好老老实实地把石门后的秘密解开,否则别怪本座不客气!”
“哼!”凯文的鼻子中喷出两道气流,不屑一顾地把头扭向了一边。
希斯曼刚要动怒,却突然笑了起来:“你是不是认为本座治不了你?来人啊,把那个老家伙带过来。”
有武士应声而去,没过多久就把哈里五花大绑地带了进来。
凯文暗自心惊,他侧脸看着哈里,却见他一脸的泰然自若。哈里冲凯文微微一笑:“小伙子,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凯文还没做出回应,希斯曼已经抢先说道:“不会有事?你这老东西,很快就会有事了。”说着,她威胁凯文道:“我给你两个小时的时间,如果你不能解开这个谜题,这老东西只怕就会变成水中的白骨了。”
“你敢!”凯文怒喝一声。
“我不敢?要不要赌一把试试?”希斯曼得意地笑道,“这老东西的命在本座看来不值一钱,当然啦,他对于你这小子来说,也可能同样不在乎!”
“胡说!”凯文激愤难耐,他挣扎着扭动着身体,但是他的双臂被反剪得更加疼痛。
“凯文。”哈里在一旁唤道,“该做什么样的决定,就只管去做,不用管我。”
“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希斯曼狠狠地瞪了一眼哈里,她手下的武士会意,用刀柄砸在哈里的后脑上,顿时把哈里敲晕过去。
“住手!”凯文想制止他们的暴行,但是为时已晚,哈里闷哼一声被瘫软下去。
“你这个混蛋!”凯文目眦尽裂,他恶狠狠地说道,“今天就算你把我们两人全都杀了,你也休想得到谜底。”
“是吗?”希斯曼傲慢地回应道,“可能是本座说得不够清楚,那么本座就重复一遍,听好了,本座给你两个小时的时间,如果你不能解开谜题,不仅这个老东西会被喂虫子,就连那个漂亮的可人儿赛琳娜也得遭殃。”
“你把她怎样了!”凯文一听赛琳娜的名字,心头的狂潮便一发不可收拾,他恨不得双眼中能喷出火来,把眼前这个蛇蝎女人烧成灰烬。
“哈哈!你小子果然是个多情的种子,赛琳娜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你到底把她怎么样了?你快点说!”
“解开谜题,本座心情一好,说不定愿意说上几句,但是……哼!你自己掂量!”希斯曼说到这里,冲着一名武士说道,“开始计时,两个小时之后通知本座。”
凯文只觉心如刀割,虽然他对赛琳娜有满腹的仇怨,但是听闻她处境不妙时,仍禁不住担忧挂念。他曾很多次想过要亲手杀了赛琳娜,以泄心头被欺骗和愚弄的仇恨,但是,他竟不愿别人伤及她一根头发。
希斯曼的话彻底粉碎了凯文的心理防线,而且,他故意拖延皮斯奈尔的结果也算达成,只是这个结果并不是他的所愿,在这种困顿的境况下,他实在想不出更多的办法,只能屈服于希斯曼。
皮斯奈尔很快就发现被凯文愚弄,它找了一个机会在凯文耳边低语了一句:“凯文先生,既然你存心欺骗,那就别怪我了。”
凯文抽动了一下嘴角,他估计皮斯奈尔很有可能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果不其然,连续两次的失误之后,凯文看见皮斯奈尔的脸上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凯文知道再这样下去,两个小时之内永远无法解开谜题,他沉静下来,走到第六根石柱面前,仔细地观察起上面的图案来。
皮斯奈尔一惊,飞到凯文身旁,嘲弄道:“难道,凯文先生准备凭借自己一个人的能力破解这道谜题么?”
凯文头也没回,大声喊道:“希斯曼!如果你想看到结果,就把这只讨厌的飞猴弄走!”
希斯曼跟着凯文看了两轮,基本上看出了谜题中的门道和难度,她不禁暗暗佩服凯文的胆识,也迫切地想知道如此复杂的谜题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所以,她很配合地命令武士把皮斯奈尔和另外那只精灵控制住。
凯文全身心地投入到记忆的图书馆中,有了前五根石柱的经验,在处理剩下的三根石柱时,他多少有些心得,虽然时间在寂静中一分一秒的过去,但是每一幅图案的细节在他的脑海之中越来越清晰。
计时的武士忽然提醒了一句:“时间还剩下十五分钟。”
凯文猛地睁开双眼,虽然他的左眼眼角还留有严重的淤肿,但是这些都无法掩饰从他眼中爆射出来的自信的精光。
凯文取过钥匙再次回到石门旁边,不假思索地开启了石门,然后将五轮变化牢记于心,回到议事厅后,按照顺序逐一按下了图案。
很快,王座上的花型饰纹已经弹出了四片花瓣,凯文站在最后一根石柱前,对希斯曼说:“我不指望你能信守承诺,但是你也不要忘记了,既然我是羽卫的转世,我的身上就远不止这一点秘密,所以,奉劝你最好能记住自己说过的话。”
“我奉劝阁下不要再嗦。”希斯曼睚眦必报地回应道,“因为阁下的时间只剩下两分钟,本座不需要任何人来提醒,很多事情,本座是说到做到的。”
凯文冷哼一声,抬手把最后一块图案按了下去,然后快步来到王座近前。只听见一阵声响过后,最后一片花瓣终于弹了出来。
凯文暗自兴奋地捏紧了一下拳头,此时希斯曼也跟了过来,她看着王座上弹出的花型饰纹问道:“然后呢?你千万不要告诉本座,这就是谜底。”
凯文双手一摊:“这道谜题涉及任意四十幅图案,顺序和内容错一个都不行,现在已经完成了,我想你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可是,费尽周折只是为了让本座看这朵花么?”
“这花应该是开启下一道谜题的机关,严格地说,已经超出了我们约定的范围。”
希斯曼一阵怪笑:“你这小子,不仅记忆力惊人,而且牙尖嘴利,是本座喜欢的类型。好吧,既然如此,本座不妨告诉你,赛琳娜因为背叛雷纳多,犯下了死罪,现在已经被雷纳多监禁起来。”
“她被关在哪里?”
“哦?难不成,你还打算去救她?”
“快点告诉我,她被关在哪里?”
“严格地说,本座已经兑现了承诺,阁下所问的问题已经超出了约定范围,所以,本座有权保持沉默。”
“你……”凯文被希斯曼噎得无话可说,此时他的内心已经被赛琳娜的安危所充斥,他只觉得空有一身力气却无处可施。
希斯曼笑道:“怎么?又想跟本座过几招么?”
“打不过你,你们人多。”凯文憋得无处发泄,正好拿这事数落一番。
“单打独斗你也未必是本座的对手。”希斯曼轻蔑地回敬道,“不过,今天本座不想再打,本座只希望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稀罕。这样吧,本座再给你两个小时,你若是把这道谜题破解了,说不定本座还会继续说点什么,不过……如果超过两个小时,该喂虫子的喂虫子,该倒霉的继续倒霉,如何?”
“好!一言为定!”凯文并不相信希斯曼,但是这是眼下唯一能够获取信息的机会,他怎能轻易放过?
凯文对着王座上的花瓣研究了十几分钟,他没有在花瓣上发现任何刻纹,当他试着按压或者抽拔那些花瓣时,发现它们既按不下去,也抽不出来,它们唯一能产生的运动,只有五片花瓣一起围绕着花朵的中心进行旋转。
可是凯文拧着花瓣左右旋转了不知多少圈,也没见发生任何变化,除了旋转时发出的一连串的“嗒嗒”声。
凯文回头看了一眼议事厅中的众人,之前有武士搬来了一张椅子放在离王座几米远的地毯上,希斯曼正翘着腿坐在其中,那帮武士左右分开站在她的身后,而哈里仍然趴在地上昏迷不醒。
凯文不免有些急躁,他不知这些花瓣是否能触发下一道机关,也不知道该如何触发机关,他围着王座左左右右看了个遍,甚至研究了一番王座紧靠着的后壁,可那堵石壁上没有花纹,只有纵横交错的石块堆叠缝隙。他试着敲打着石壁,沉闷的回响表明着石壁后面很有可能就是山体的岩石。
凯文颓然地坐在了王座前的阶梯上,他抱着脑袋苦苦思索,眼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地上的哈里。他曾要求希斯曼救醒哈里,但是希斯曼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理由很简单,因为这场博弈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约定,任何事情都必须凯文独自一人去面对和解决,否则,哈里立刻会被扔进护城湖中。
凯文呆呆地看着哈里,脑海中又响起了哈里说过的那句话,勉励他保持睿智,用清晰的思路去解决棘手的问题。凯文重新站了起来,他再次爬上王座,坐在王座的扶手上,伸手搭住了花瓣。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数分钟之久,每一次的呼吸都变得缓慢而深沉,无数的问题在他脑海中闪现,最终,所有的问题被他筛选、剔除、合并,只留下了一个最简单的疑问:“既然五片花瓣只能旋转,那么,这种旋转意味着什么呢?”
问题想到这里,凯文的手开始有了动作,他慢慢地拧着花瓣,让那种“嗒嗒”的响声一下一下地出现,他静下心来计算着声音的次数,分辨着声音中的异响,手中也在努力感知“嗒嗒”声响起时花瓣上传来的轻微震动。
转满一圈之后,凯文惊喜地发现,“嗒嗒”声一共响起了一百五十次,这个次数被他再一次证实,他知道这个数字绝非偶然,肯定是设计者精心设下的迷局。
有了这个发现,凯文似乎看到了希望,他更加专注于拧动花瓣,更加专注于分辨声音的不同。果然,在一百五十次的“嗒嗒”声中,有那么一次的声音略有区别,它不似其他声音那么清脆,而是带着些许嘶哑的弹动。
凯文继续在这个位置附近来回确认,终于在某个点上停下了旋转,然后试着在花瓣上面施加了一个按压的力量。那几片花瓣随着凯文的按压,重新陷回了王座靠背之中,随后王座上产生了一阵强烈的震动,吓得凯文从上面纵身跳下,等他站稳身体,转身观瞧时,却发现王座已然不再是王座了。
第四十六章 幻梦心结
震动之中,华丽高贵的王座变成了一块迅速膨胀的面包,组成王座的石材似乎抵挡不住这种剧烈的变化,纷纷裂解成无数比鸡蛋稍小的正方体石块,这些石块随着王座的膨胀向四面八方扩张,在王座的座基上形成了一个由石块组成的球体。
紧接着,这些石块开始旋转,并以不同的角度快速向球体内部飞去,重新组合成了一张外形怪异的椅子。这张椅子很像是一张刑椅,但它又没有刑椅上的那些令人不寒而栗的设施,它也很像是一张普通的椅子,但是它的造型处处流露出一股阴森的感觉。
凯文、希斯曼,以及一众武士,全都看得目瞪口呆。
凯文自言自语道:“变出一张这样的椅子,要干嘛?接受审判吗?”
希斯曼也镇定下来,看着如此怪异的椅子,她纵然充满了好奇,也不会轻易冒险尝试,凯文便成为了她最好的试验品:“你,坐上去试试。”
凯文知道拒绝和反抗毫无意义,讨价还价也不过是为了寻求心理安慰,于是振作了一下精神,迈步踏上石阶,一屁股坐在了椅子当中。
凯文刚一坐稳,那椅子又是一阵震动,一些石块重新从椅子上剥离下来,在凯文的双臂、双腿、还有腰间和头部两侧组合成了几道石箍,将凯文固定得无法动弹。
凯文吓得大叫:“快把我弄下来。”
武士们面面相觑,见希斯曼并未下令,所以谁也不敢擅自行动。
凯文看清了希斯曼的意图,只得喊道:“希斯曼,想知道最后的结果,就不要伤害赛琳娜和哈里……”凯文的话还没有喊完,那椅子忽然旋转了半圈,把凯文的正面转向了身后的石壁,然后,椅子像一支脱弦的利箭,快速地朝着石壁冲了过去。
凯文浑身动弹不得,眼看石壁迎面而来,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他想象着一旦撞上石壁,结果必然是粉身碎骨,他绷紧了浑身的肌肉,静待着这一悲惨时刻的来临。
就在凯文的念头闪动间,椅子已经撞上了石壁,只是凯文预想的结果并没有发生,那堵石壁对于椅子而言竟然形同虚设,椅子转瞬之间便从石壁中穿墙而过。
凯文惊魂未定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处在了一片黑暗之中,他试着扭动几下被固定的身躯,清晰的触感告诉他,他很有可能经历了一场幻觉。
凯文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恐惧,他想看清楚周围有些什么,可是椅子突然向下坠去。凯文又是一阵惊恐地长叫,可是他的声音完全被尖锐的石块摩擦声掩盖,他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感觉身体在快速地坠落。
凯文完全无法估算椅子下坠了多深,他只觉得如同在地狱中煎熬了几个世纪,他试图抵抗心中的恐惧,但是这种恐惧太过熟悉,不管他如何努力,它们依旧把他的心智当成了可口的点心,狞笑着、毫不留情地蚕食进腹中。
若不是椅子开始减速,然后重新稳定住,凯文那点残存的心智只怕早已荡然无存了。此时各种声音都已消失,四周安静得可怕,凯文大口喘息了好一阵子,终于逐渐冷静下来。
凯文再次扭动起身体,椅子上的枷锁竟然有了松动的迹象。凯文大喜,身体各部分同时用力,那些束缚凯文的石箍很快就被瓦解。但是四周仍是一片漆黑,凯文坐在椅子当中一时之间决定不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可是那椅子似乎并不愿让凯文久坐,它的坐垫部分开始倾斜,把凯文滑到了地上,随后,一阵轰鸣声由下而上的疾驰而去,没过多久四周又恢复了平静。
凯文试探着站了起来,他在黑暗中摸索了一阵,很快就确定椅子已经不在原地,不难推测刚才那阵声音就是椅子上升时发出的。
凯文摸出所在的地方是一个狭长的通道,通道的两侧和后方都是坚硬的石壁,通道的宽度还不及他的臂展,所以他完全可以双手触碰在两侧的石壁上,一步一步地沿着通道滑步前进。
十几米后,凯文感觉通道向左转了一个弯,又走了几米,前面隐隐传来了亮光。凯文心头大喜,加快步伐赶了过去。
通道的尽头是一个右转的小弯,弯道一过,凯文便处身于一个四米多高、六米多宽的山洞之中。
这个山洞一如塞布隆的风格,被雕凿得方方正正,但是洞中发出光亮的并不是发光水晶,而是山洞中的一面石壁,这面石壁呈半透明状,其间散发着柔和的光幕,偶尔还有异彩从石壁表面晃过,凯文在石壁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也依稀看到石壁后还有另外的空间。
凯文走到石壁近前,把手掌放在离石壁不到一寸的位置,仔细感知着石壁表面的温度,令他惊讶的是,石壁不似岩石般的阴冷,也感觉不到炙热的灼烧,它就像一大块暖玉,温和如水。
他稍许犹豫,把手掌按向石壁,可是就在他的手掌接触到石壁的一瞬间,几道涟漪在他的手掌四周形成,并缓慢地向周围传递过去。他惊得收回了手臂,却见那几圈涟漪在石壁上慢慢消隐,石壁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如镜。
“凝胶怪?”
凯文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凝胶怪,这道石壁的某些特征,像极了那只怪物,难不成,这里才是皮斯奈尔所说的“结界”?
他宁愿相信这里就是结界,几天时间以来,为了解开一道又一道的谜题,他已经累得不想动弹,他真的很想尽快结束这一切,他甚至已经不在乎什么结果,他只想赶紧离开这里,然后好好地睡上一觉。
只是,但凡结界都有破解的方法,面对这么一面如同凝胶般的石壁,又该如何应对?
凯文设想着各种可能,却不料石壁中隐隐出现了一个身影。这身影缓缓地从远方走来,在无数的气丝游动中,它从海市蜃楼般的幻影逐渐清晰定格成一个婀娜的体态,一袭翠色的长裙将她修长的身形衬托得更是袅袅婷婷。
凯文定住心神仔细观瞧,那身影那步态,就与赛琳娜一般模样。当那人走到近前,凯文忍不住惊呼起来:“赛琳娜!真的是你?”
赛琳娜愁眉紧锁地说道:“凯文,对不起,我盗走了混沌原石,但是,我从来没有欺骗过你。”
赛琳娜的一句话揭开了凯文心头的伤疤,他强忍着怒火问道:“你是不是早就感知到原石与我有关,所以才会千方百计的接近我,博取我的信任?”
“不是这样的……”赛琳娜痛苦得不知该如何解释,“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毕竟我已经拿走了原石,这个事实是不可改变的。但是,如果我告诉你,我这么做有更重要的目的,你会相信吗?”
“我凭什么相信?”
赛琳娜沉默了,隔着半透明的石壁,凯文也能清楚地看见两滴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凯文不觉心中软了下来:“赛琳娜,如果你能把原石还给我,我便既往不咎,还会像从前一样待你。”
“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赛琳娜悲戚地反问道,“还能吗?”
凯文心头一颤,他扪心自问,真的还能像以前一样信任她喜欢她么?很显然,他的答案是否定的:“你如果不能把原石还给我,或者不告诉我原石的下落,我们之间又怎能重建信任?”
“重建?”赛琳娜充满期许的神情突然黯淡下去,“既然你用到了重建这个词,我也算是明白你的意思了。”
凯文见赛琳娜转身要走,慌忙阻拦:“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千万不要误会?”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想说,我们之间的信任因为混沌原石的事情受到了干扰,想要排除这种干扰,我们都得为之付出努力。”
“原石的事情是我不对,我已经向你赔礼道歉了,但是原石关系重大,我担心你会反对我带走,所以只能采取这种方法。”
“它牵扯到什么事情?为什么就不能告诉我?难道我真的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吗?”
“问题就在于,我还不知道它究竟有什么秘密,我只能借助雷纳多的力量去逐步解开。”
“难道,你不是为了获取雷纳多的谅解,用它将功补过?”
“凯文!”赛琳娜脸色大变,“不管是重建,还是排除干扰,你无非是想要我用原石跟你做一桩交易,但是我实话告诉你,我并不在乎你的看法,我也不会为了你的看法而活着。请你记住,你永远不会明白混沌原石有多重要,毁掉我们之间信任的,是你的狭隘,而不是我的做法!再见!”
赛琳娜说完,头也不会地离开,凯文急得伸手去拉,这才猛然惊觉自己的手臂已经全然伸进了石壁之中。
虽然说凯文早有探入石壁的打算,但是在他毫无知觉地情况下,手臂竟然已经伸了进去,这一点令他非常的惊骇。更让他恐慌不已的,是他意识到刚才与赛琳娜见面的一幕,很有可能就是一场幻梦。
这场幻梦因何而起?难道说,石壁竟然探知了他心底的痛苦和纠缠?
凯文不敢细想,他不愿自己的内心毫无遮掩地被挖掘出来,他想撤回手臂,另想破解之法,可是此刻的石壁已经开始发生变化。
石壁坚硬的表面慢慢变成了流动的液体,它们在旋转、游走、变幻,时而如涟漪泛过,时而如浪涛翻腾,时而形成一道湍急的涡流,时而如明镜一般清澈可鉴。
而且,从凯文的手臂上传来了一股力道,拖拽着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地陷入到其中。
凯文断定此处就是结界,只是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眼看石壁上的液体就要淹没他的脑袋,他猛然吸了一口气,然后整个身体都被石壁吞没。石壁的表面弹动了几下之后便恢复了平静,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然而凯文被拽进石壁之后,立刻被其中的液体包裹得密不透风。他强憋的那口气很快就被消耗一空,他想张开嘴巴呼吸,可是液体很快就塞满了他的口鼻,堵住了他的气管,把他的气息封闭得滴水不漏。
凯文只觉得肺部快要爆炸,眼睛也憋得鼓成了鱼形人的模样,眼球中满是血丝,视界被一片血红所笼罩。那些气息找不到出路,便在凯文的身体中胡乱的冲撞,就像是一只不断膨胀的气球,压力越来越大,终于,强大的气流随着凯文的一声嘶吼喷涌而出,包裹着凯文的液体抵挡不住,被撕裂成了一片碎沫。
凯文本想趁此机会吸上一口新鲜空气,谁料那些碎沫并未散去,它们很快再度融合在一起,伴随着凯文的呼吸,激流一般冲进他的口腔,然后顺着他的气管和食道,瞬间就充盈进他的每一个器官。
凯文很熟悉肺部呛水的感觉,但是这一次肺部受到的刺激,要比他所经历的任何一次呛水都要严重,他剧烈地咳嗽着,似乎整个肺部都快要从嗓子眼里咳了出来。
等他好不容易慢慢适应,他猛然发现自己居然能够自由呼吸了,并且这种呼吸并不需要通过嘴巴和鼻子,似乎有无尽的空气直接进入了他的肺部。
“这是什么东西,竟有如此神奇的魔力?”没有了呼吸的制约,他心中的惊恐顿时消退了不少。
凯文试着在液体中转身、搜寻,希望能找到新的线索或者下一步的行动方向,就在此时,液体中忽然连续闪烁了几次耀眼的光芒,当他再度睁开眼睛,他所处的世界不再是液体的包围,也不再是漆黑的山洞,而是一个只可能出现于梦幻中的美丽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除了蓝天碧海,除了广袤草原,除了巍峨群山,还有飘舞的白云、潺潺的流水,飞翔的鸟雀、畅游的鱼群。
凯文似乎可以随意拥抱这个世界,也可以从任意角度一览无余地观察这个世界,一种心旷神怡的感受把他心中的郁结、悲伤、怀念、痛苦都化做漫天飞舞的绒花,在微风中轻轻飘散,只留下了对美好事物的无限遐思和渴望。
这种场景的变化,对于凯文而言并不陌生,他知道这是一种幻觉,或者说是一种精神共鸣的既视感,他也很清楚自己依旧被液体包围着,只不过他猜不透为什么让他看到这一切,莫非,有一种神奇的魔力正在向他传递一个信息,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圣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