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江湖咸话TXT下载江湖咸话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江湖咸话全文阅读

作者:尘外楼主     江湖咸话txt下载     江湖咸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二一章 致命的和歌(一)

    少年道:“所以说啊,我这纳闷呢,”皱眉眺望远方,“我因为给白公子传话,结果和白公子聊了会天,他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啊不是,”思索良久,舌头不是自己似的一字一强调道:“是白公子赏识我,”又正常道:“给我改了名字叫‘瑄池’,留我在身边伺候,这才教了我认字。”

    “我还没认几个字呢,又突然被容成公子给赶了出来送信,我想吧,白公子和容成公子那么好,连山庄都两个人做主,伺候谁不是伺候呐,本来也没什么,可是容成公子好像对白公子收我这件事特别不高兴,后来我才听了点风,原来是我长得有点像白公子rì思夜想的另一个男人,叫做石宣的,不知道你见没见过?”

    老者眼珠斜瞟,挑了挑眉梢,“倒是有耳闻。. .  ”

    “就是啊!”少年顿足,“你想啊,白公子居然住在容成公子屋子里想别的男人,那容成公子能不生气么?!”

    老者点点头,“有道理。”

    少年却是愣了一愣,道:“……怎么?你也认为有道理?”翻了翻白眼,“那白公子想谁是白公子的zì yóu!再说了,都是朋友,有什么不能想的?那白公子还白天黑夜和容成公子住在一起呢!别人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嗐,这有什么难懂?”老者不禁笑眯眯道:“你说那出阁的女子住在夫家能随便想别的男人吗?他的丈夫能不生气?”

    少年撅嘴道:“那怎么能一样?那……”

    “哎?”老者不由打断,兴冲冲讲解道:“你难道不知这世上还有男人喜欢男人的么?容成相公就是喜欢白公子不行么?”

    少年又愣了一愣,猛然“啊”了一声,一拍脑袋叫道:“我懂了!”搭住老者肩膀,苦恼道:“所以说我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呢!你说,容成公子喜欢白公子,可白公子一点那个变态意思都没有啊?凭什么就拉我一人做炮灰呢?”

    老者笑眯眯迎风而立,不再目不转睛注视少年,双手扶舷,不再紧握运劲,面部缓和,不再苦思冥想。只淡淡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容成相公到底要你去东瀛会权相公做什么?”

    少年道:“我正要和你说呢啊,爷什么也没告诉我,却要我见了权相公和他回家,问他白公子的病到底还要怎么医,求个详细的回书,啧,你说说,这么点事……啊不,这件事这么严重,爷他为了陪白公子形影不离却不肯自己来,若说用我的地方,我对药理和白公子的病情又一窍不通,若说传话吧,老伯你也可以呀,何必要我跑这一趟?嘿,又说什么写信是为了表明我的身份,病情的话那边知道得一清二楚不用转述,可若不派人去呢显得不够诚恳,你说,不就是因为白公子收我的事生气,不敢报复白公子,可不都冲着我来可劲撒气了?”

    老者笑了笑,终于不在心上。

    本书起*点*中*文*网*独*家*首*发,其余网*站均为盗*版*侵*权*转*载,请各位读者支持正*版,《江湖咸话》原*版地址:httpBook/1838164.asp。)

第二二一章 致命的和歌(二)

    少年仍旧哼哼哈哈不满,老者已道:“小哥儿,外面风大,还与老朽入舱细谈吧。”

    少年随着走了几步,满面兴奋,却偏要道:“舱里面闷得慌,有什么好玩?不如我去和多闻公他们聊聊天,长长见识呢。”

    老者开舱门唤出章二爷,对少年笑道:“舱里好玩的很,老朽请你吃粽子糖,不过你要稍等一会儿,老朽有事要交代老章去办。”

    少年立刻钻入舱内,随口道:“请便请便,用不着招呼我,我可以自己招呼我自己……”

    舱门闭上那一刹那,犹听少年唠叨没完。

    章二爷本自焦急,又见老者许少年入舱,不禁忙道:“老板,你不怀疑他吗?”

    老者仍与章二爷远离舱门,才笑道:“可能是咱们多心了,那小鬼表面看起来jīng灵得很,其实傻得要命,嘴里连个把门的都没有,知道的敢说,不知道的也敢说,定然不是做jiān细的料。”

    章二爷道:“可那若是他存心装出来的呢?”

    “哼哼,”老者倒不由笑了。“那他就该是个说谎的惯犯,一点破绽没有。可方才他却破绽百出,又不怕人怀疑,更如市井混混一般泼皮无赖,好像就算我当时打死了他,他也没什么所谓。若是身有任务,怎么敢连个消息都不回传一露面就死了呢。”

    章二爷道:“可他确实东询西问打听了咱们好些事啊。”

    老者道:“可惜那些都是门外汉,就算问也问不出什么。而且若真是jiān细,更该暗中查探,何必要暴露在外?不过我还是打算把他留在身边,这一路上亲自监视。你立刻吩咐找地方靠岸,之后亲自回去一趟查查,玉带山庄里到底有没有一个叫四儿的最近被白公子收为近侍,再查查神医是否因为此事发怒,那个四儿又是何时离庄,去了哪里,”见章二爷应声,又道:“速去速回,我们在前面等你。”

    病虎青年依然窝在寒风yīn影之中,就好像他只是一片yīn影。没有人在意,没有人过问。

    老者回身入舱,便听少年叫道:“哎老伯,回来的正好,我饿了,有吃的没有啊?有没有?有没有……”

    有一rì众人凑在一处谈天,谈资自然都源于沧海。

    于是沈隆无意中讲起一则笑话,道:“小如意小时候也淘气得很,一到下雨天就喜欢出门淋雨踩水坑,谁也拦不住。开始还是踩,弄得鞋尖鞋帮都湿了,后来来了劲,胆子也肥了,居然改成两脚并齐往里跳了。唉,你们可不知道,那真是见坑就跳,见坑就跳,嘿,有一回赶上个坑深点……”

    众人大笑道:“裤腿都湿了吧?”

    沈隆摇摇头,淡定道:“没顶了。”

    小草棚。

    定海县海岸沿线的一堆小草棚。

    小胡子加藤实在没有心情建造一间飞天中村那样像样一点的房子,若非天寒地冻,兴许他便以天为盖地为庐了。自从他被一群身份不明的人攻击。

    本书起*点*中*文*网*独*家*首*发,其余网*站均为盗*版*侵*权*转*载,请各位读者支持正*版,《江湖咸话》原*版地址:httpBook/1838164.asp。)

第二二一章 致命的和歌(三)

    加藤忌被寻仇,弃原本村屋流亡,待查清幕后乃方外楼cāo纵之后,重返原处,再建此屋。虽一次重创敌手,但因觉遭“醉风”鄙弃,如腹背受敌,又觉中村无能拖累,于是更觉消沉。

    今rì外加无奈与不耐。因为好死不死的无能中村来了。

    空着手。来蹭酒。

    这本让加藤更更恼火。

    碍于身份,加藤不能和手下一起灌酒浇愁,恰巧中村来了,虽然好死不死,但大小是个头儿,多少是个伴儿,不致令加藤独自斟饮。也只好如此。

    加藤喝酒的时候,不喜欢被手下围观,所以经常身边连个人都没有。假如中村在,不仅多个干杯的人,还多一个自己人。 这个自己人只是广义上的同是东瀛人,不代表狭义上也是加藤圈子里值得信任的人。不过也只好如此。

    有,总比没有好。

    酒是个奇妙的东西,当你没有胆子时它给你勇气,当你紧绷时它给你豪情,当你xìng如烈火时它给你加一把油。所以说酒会乱xìng。

    所以公子爷从不沾酒。

    不过从他只是发烧就糊里糊涂看来,他的确不能沾酒。

    然而有时候喝多了酒,平rì里讨厌的人也会稍稍变得可爱一点。

    中村没有猛灌烈酒。烈酒,因为加藤想让中村快些变得可爱。

    中村只是没有将烈酒灌进喉咙。

    加藤已是满面醉红。每当他将粗瓷大碗倒满烈酒与中村碰杯时,他仰脖干掉,中村却又微笑放落。一滴不饮。

    如果实在躲不过去,中村便小啜一口,再躲不过去,便将一碗酒液都含在口中,口中放不下的也只好吞落,待加藤再次忘我,便将口中所含吐入桌下。若有加藤手下送酒送肉或是掀帘探看,中村便大嚷着:“喝!喝!”并果真喝得比加藤还欢。

    手下以为是真,加藤却是醉得一概不知。

    距离上次手下来看已将近半个时辰。

    中村微笑,又慢慢端起酒碗。粗瓷大碗,此时看来丝毫不觉低贱,反有一种豪情在胸的快感。中村余光望见几乎醉倒的加藤,忽然垂目微笑,浅酌一口。

    小草棚的灰白sè棉被帘子上面映上一条暗sè的影子,随后,加藤手下果将门帘掀了一条缝隙。

    “哈啊!加藤君!”中村打着酒嗝一把搂住加藤肩膀,高举酒碗道:“今天这么高兴,不如在下唱一首家乡小调给加藤君听吧?哈哈!”摇晃中酒液泼湿整片衣襟,中村恍若不觉,红着双颧笑道:“哎呀加藤君!在下的家乡在什么地方来的?喂,你这家伙!记不记得啊?”

    “我怎么知道?!”加藤居然哈哈大笑回答,“中村君你这个老混蛋!”

    加藤手下猛然一愣。

    中村不以为忤,仍旧大笑。“喂,好啦,好啦,听着!在下的家乡小调……”

    手下不禁笑了一笑,轻轻放下门帘。走远。

    中村笑声猛然一顿,一把推开加藤。

    加藤哼也没哼咣当倒地。呼声震天果真睡了过去。

    本书起*点*中*文*网*独*家*首*发,其余网*站均为盗*版*侵*权*转*载,请各位读者支持正*版,《江湖咸话》原*版地址:httpBook/1838164.asp。)

第二二一章 致命的和歌(四)

    果然又是半个时辰。

    加藤手下每过半个时辰都会准时出现。

    中村今rì从进门饮酒起始便已在计算。算上方才那次,已有三次。中村心中便十分有数。再不会错。何况中村并非只身前来。

    中村也有手下。略显呆憨却忠心耿耿的小林。

    虽然有时忠心不见得是好事。比如“醉风”中左侍者,对神策忠心耿耿,但他所做全是坏事。又如严嵩,虽在朝为高官,而追随者不是不众,有人以为正是为生民立命,且不知错投营阵。则此时旦有良心,迟早归善。只怕以为既已投诚,再反不忠,而愚忠到底,结果人名两亡,遗臭万年。孰不知最忠者乃对良心不忠,愧对祖宗父母,天地亦且不容。

    天地不容的小林正带着一班愚忠弟兄分散在侧。如若有变,誓死保卫中村周全。如若无变,只管通风报信。

    所以中村认为这根本是万无一失。因为谁也不会想到。

    “喂,加藤君,醒醒啊,在下唱一首和歌给你听。”中村微笑将粗碗内酒液饮干,望了望小棚后方。似也有深sè模糊的影子映在茅草之上。虽然那只是中村的幻想。

    “ 年の内に……”

    中村大声唱道:“岁内chūn既来,顾思过往年一载……”慢慢从腰带中取出一柄短刃。当然那不会是东瀛武士用来自尽的肋差。

    那只是中原人常用的一种匕首。

    中村慢慢拔出匕首。匕首却比大部分中原人所持更jīng心打磨,比大部分中原人所用更雪亮锋利。

    中村右手持刀,左手慢慢将加藤扶起,唱道:“非宜称昨年,亦复岂合称今年……”荒腔走板,南腔北调。

    温柔将加藤靠坐在自己身前。或者是中村温柔绕至加藤背后。左手捂住加藤口鼻。虽然不想将他闷死,只是这手掌一捂,就不得不也将鼻子捂上。

    中村右手jīng心打磨,雪亮锋利的短刃抵在加藤咽喉,轻轻的,飞速的,一划。

    “旁惶不知谓何年……”

    一划之后,加藤颈间一条纤细白线,白线转红,细细的,像黄花闺女扎头发的红绳。打呼声音仍在持续,红线却在吸气时忽然裂开,汩汩的红浆口水一般流下。

    那一瞬加藤猛然瞪大双眼,却只望见小草棚壁上薄薄的木板,上面钉着一颗钉子,钉子上挂着一柄打刀。那是中村的刀。

    中村呢?

    加藤想着,喉间发出“喀喀”之声,如同肺痨病人想咳又咳不出痰卡在喉咙里的声音。之后便没了声息。

    加藤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中村君你这个老混蛋!

    也许他早就想在中村杀了他之后说一句这样的话。

    加藤还瞪着眼睛。

    中村终于在加藤临死之时从后面给了他一个温柔的拥抱。

    中村大声笑道:“哈哈!好不好听啊?加藤君?你不要睡了嘛!在下再唱一首给你听!”中村将短刃换至左手,割破了自己肩膊处的衣衫,仅是衣衫。

    中村又唱一首和歌。

    ####本书起*点*中*文*网*独*家*首*发,其余网*站均为盗*版*侵*权*转*载,请各位读者支持正*版,《江湖咸话》原*版地址:http:/./Book/1838164.aspx####(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二一章 致命的和歌(五)

    “雪の内に……”

    中村左手由加藤身后伸出,接住不断涌落的鲜血,抹在自己右膊衣衫破处。皱起眉头,撇了撇嘴。

    “皓皓残雪中……”

    中村慢慢退后,慢慢起身,慢慢远离,加藤依然坐在原处,一动不动。于是中村以双足测量着直线,退至小草棚后方,以短刃刺破薄木板,将茅草割烂。

    一股寒风从破洞里灌了进来,中村将脸堵在破洞前方,便看见堵在破洞那头小林的脸。中村悄声道:“叫那个后藤过来。”

    “后藤?”小林立刻愣了一愣,猛然想到义正词严后藤君的劝诫,为了追寻武道真意而来的真正的武士,他离去时自己永生难以忘记的正直。“后、后藤君早已离开多rì……”

    “什么?”中村也不禁突然发现前方不远有一颗美味松果的松鼠一般瞪大眼睛愣住,“你、你说后藤走了?”不禁咬牙大骂。

    “哼。”中村道:“你给我等等。”说罢,回身来至草棚zhōng yāng,哈哈大笑,唱道:“不觉历上chūn已临……”在加藤喉部抹了两把血,又将脸贴上破洞,低叫道:“小林!随便找个除了你之外的混蛋过来!”

    小林低声道:“中村大人,你为什么不问问我身边到底有没有加藤君的人啊?”

    中村猛然一愣,“……难道?”

    小林笑道:“哈哈,这后面都是我们的人!”

    中村道:“小林,你就这样弯腰站在这里,不要动哦?”

    “哈吚!”小林道。就见中村的脸从破洞前移开,有只手从破洞里面伸出,狠狠给了小林一耳光。

    “八嘎!”中村的脸又出现在破洞。

    “对不起!”小林捂脸一个鞠躬,便回手随便揪过一个手下。

    中村道:“一会儿听见小林大叫就往后面跑,不许回头!跑出一百里才许停下,听到没有?”

    “哎?”手下侧头向破洞贴了过来,似要内窥。

    “听懂了就快到一边去!”破洞中伸出一柄匕首对着手下的脸空挥几下,刀尖又随便指了两人。

    中村收回右手,伸出沾满加藤鲜血的左手,想了想,又收回。因为他实在认为这世上除了自己,没有人有这么出sè的演技。当然那是因为他没见过公子爷。直到他死,都没有这样的荣幸。

    中村收回左手,叫两个手下凑近,道:“你们使劲捂住对方的嘴。”

    两个手下对视一眼,忍笑照做。

    中村道:“你们还能说得出话吗?”

    手下摇头。

    中村道:“好。用力捂住。”再从破洞中伸出匕首,伸在两手下中间。望了望两人脸sè,突然一左一右两刀,将二人臂膀割伤。

    两手下因被对方捂口均未发声。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中村挥了挥手,“行了,可以把手从对方脸上拿下来了,一会儿听见小林叫,你们也跟着叫。走吧。”破洞中又伸出一只红sè的手,准确指向小林。

    小林道:“咦?中村大人这样也能看到吗?”

    本书起*点*中*文*网*独*家*首*发,其余网*站均为盗*版*侵*权*转*载,请各位读者支持正*版,《江湖咸话》原*版地址:httpBook/1838164.asp。)

第二二一章 致命的和歌(六)

    那只手已将小林衣襟揪了起来。[ . ]

    中村回撤手臂直将小林的脸紧贴草棚才松开,怒道:“听好!没有时间了!叫他们照我说的去做!不然全杀了你们!”

    小林忙唯唯点头。

    中村道:“一会儿你听见‘鸟啭出谷’就大叫‘是谁?什么人?站住!’听懂了吗?!”

    小林忙道:“是!听懂了!”

    中村狠狠瞪了他一眼。回身。

    “哈哈哈哈……加藤君!不要睡!还要陪在下喝呢!”

    加藤手下半晌听不到声息,正自担心,却听棚内中村一阵大笑,又道:“啊,对了!对了!在下方才的和歌还没有唱完!”

    加藤手下相视一眼,松了口气,又不禁被那破锣嗓子的歌声感染偷笑。

    “皓皓残雪中……不觉历上chūn!已!临——待chūn谷中……莺,寒中……中、冻泪今将溶,鸟啭出谷……!”

    小林大叫:“啊!是谁?!什么人在那!”

    加藤手下猛然一愣,立向屋后冲去。屋后中村手下集体呵斥。却听棚里中村惨叫声、酒罐碎裂声,一柄雪亮匕首由内穿出,再飞一丈掉落在地。

    海边草棚霎时暴乱。

    加藤手下绕至屋后,果有一人跑上山坡,两名中村手下一握左臂一握右臂,指缝间鲜血迸流。[ . ]小林一脚踹烂后棚,跨入屋内,大喊一声:“中村大人!”

    加藤手下又听中村凄厉一声:“加藤君!”便就近冲入。有从前打帘而入者,有随小林从后破门者。yù追山坡上刺客的手下忽听棚内众人狂呼:“加藤大人!”并有哭声,全都反身进屋。

    无人追赶,山坡上的刺客越跑越远。

    “加藤君!哈呜呜呜呜……”中村躺倒地上,浑身浴血,酒罐摔烂酒洒一地,中村就卧在酒中。

    此刻满地是酒,先前中村佯饮倒入桌下的一滩酒液混入其中,无可分辨。

    中村半身被酒湿透。左手紧捂右臂。

    加藤面棚壁临矮桌,瞠目而坐,右手里还捏着粗碗,碗里还有一口烈酒。咽喉一道血口,边缘整齐,鲜血仍滴。滴在桌面,桌面一片鲜血流入桌下。

    “你说什么?”乾老板瞠目而起。就像加藤一样瞠目,瞪着老贴身儿。“你、你再说一遍?”

    老贴身儿两腿发抖,牙齿打颤。“加、加、加、藤……死、死了!”

    乾老板发懵良久,终于问道:“……怎么死的?”

    “被、被、被一、一个人、飞飞飞刀、刀……飞死的!”老贴身儿几乎要跪在地下,仍挣扎道:“喉咙、喉咙被、割、割断了……”

    乾老板眼前一白,略微踉跄,跌入椅中。左手端起圆桌之上贵重盖碗。端向口边。短短一条常常运行的线路,此次所用时间比平时延长三倍。侧扣的碗盖不停左右摇晃敲打碗沿。

    盖碗终于抵在唇前。

    乾老板吸溜一口,发出很大声响。

    老贴身儿坐在凳子上。沉默许久,忽然望向乾老板,低声道:“……当时只有中村在场……”

    本书起*点*中*文*网*独*家*首*发,其余网*站均为盗*版*侵*权*转*载,请各位读者支持正*版,《江湖咸话》原*版地址:httpBook/1838164.asp。)

第二二二章 供着的人物(上)

    乾老板望着脚前呈现黑sè的青砖地板呆呆发愣,连眼皮都忘记眨上一眨,滋润他干涩的眼球。

    “……你方才说什么?”乾老板忽然抬头瞪大眼睛,痴愣愣盯着老贴身儿,“……你再说一遍?”

    老贴身儿低声重复,声音不再颤抖。

    “加藤被飞刀割喉而死的时候,身边只有中村一个。”

    “……那后来呢?”乾老板道。

    “没有后来了。”老贴身儿望着脚前呈现黑sè的青砖地板,摇了摇头。“加藤手下亲眼看见刺客行凶完后往山坡跑去,刺客伤了中村两名手下,也伤了中村。”顿了顿,“现在所有加藤手下都归顺了中村,中村说要带着他们给加藤报仇,然后在中国丰衣足食的呆下去。”

    乾老板点了点头。“这就是后来。”

    老贴身儿道:“大哥说的‘除掉加藤’虽然应验了,可是凶手……”

    “不。”乾老板惨然一笑。面向窗外,喃喃道:“虽有人帮我们除掉了加藤,可又有谁能帮我们除掉中村呢。那个比加藤讨厌、狡诈、狠辣一万倍的人……”

    这几rì公子爷病得严重了些。时而看似清醒的糊涂,时而糊涂。总之是没有绝对清醒的时候。

    也许也不能说一回没有。也许只有一回。

    那晚入夜时分,沧海醒了。一睁眼发现自己正望见一张近距离、正面的生着气的容成澈的脸。沧海想了想,确定自己躺在床上。这么说。容成澈一定和我一样在我的床上侧卧着。

    沧海猛然坐了起来。

    除了神医,所有人都被吓一大跳。就好像你正在守灵的时候,棺材里的家伙突然坐了起来一样。神医在众人之前已被吓了一跳,因为他看见那家伙突然睁开一对漂亮的棕sè眼珠。远看清透纯澈,近观深不见底的棕sè眼珠。

    “哎醒了?!”

    “饿不饿?喝不喝水?”

    “喂他到底是清醒还是糊涂?”

    “还是躺下吧!”

    沧海在听了众人没完没了似的感慨后才看清物事。通明烛火。小壳,三女,璥瑛瑾紫。眼珠同众人一起沉默。又默默滚动。最后望见神医确实侧卧在床。

    却是一张罗汉床。

    与沧海所睡架子床横沿紧贴,围栏在外,便如将架子床延展加宽一般。两床合为一床。

    神医这才慢慢坐了起来。

    沧海满面通红,羞愤嚷道:“谁让你这么睡的?!”却见神医盘膝抱臂,默然不语。方才有些记起前事。又望向小壳。

    小壳撇嘴酒窝一现,道:“嚷什么?嚷什么?你不知道从你前几天病了开始,容成大哥就衣不解带的伺候你么?是我的主意,把床搬来这边,让容成大哥夜里有个睡觉的地方。”

    沧海立刻撅起嘴巴,望了望神医,攥着拳头没敢说话。

    忽听一道低哑语声风凉道:“唉,还真是,一天不看见他活蹦乱跳的就浑身不自在。”瑛洛笑言,又望向璥洲道:“公子爷的意思是把罗汉床撤走吧?”

    璥洲严肃道:“那是什么意思?”

    瑛洛笑道:“他们两个关系那么好。公子爷自然是想让容成大哥睡到他的床上去啦?”

    紫幽点点头。“就是这么说。”

    沧海被说得面红似血,慢慢滚动眼珠望住神医,挑着眉心,水眸迷茫。原来神医一直在望着他。神态木然的望着。

    龙卷风般的咆哮已在胸间炮膛装填完备,炮口对准目标。只等点燃引信,轰然爆发。忽然,众人脚下走出了一只猫,一条狗,一匹像狗的狼。沧海猛然愕住。大炮如同烧完的木炭,散架摊成了一摊。

    小壳冷哼道:“看什么?不就是谷口那匹狼么。容成大哥特意出去捡它回来的。诊治完了说它有可能这辈子都残废了,变成一条白痴狗。”

    沧海又望向神医。眼神中的内容变了。可挣扎也更多。一只白绒绒的肥兔子爬到神医身边。

    一直眼睁睁望着沧海却没有说话的紫菂忽然伸直小手,指着沧海脸颊糯糯道:“口水印……”

    沧海愣了愣,立刻抬袖掩口。众人笑了起来。黎歌拿湿帕子给沧海擦脸,瑛洛道:“还是把罗汉床抬走,让容成大哥上床睡吧。”

    神医没有动。依然木然而视。沧海飞快看了他一眼,面sè轻红,垂眸道:“算了,就这么放着罢。”

    众人更是相视,笑得意味深长。

    沧海抱着狗狗,围着大白,倚着小圈儿,摸着肥兔子,略吃了点粥水,又躺下养病。未久,昏昏睡去。

    起更,众人皆散。璥洲值夜,歇在外间榻上。小壳帮他铺了铺盖,二人坐在床边谈天。

    璥洲道:“我送与表少爷的卷宗你看了没有?”

    小壳点点头,“嗯,白天顾着抄经,刚看到海老板被扮作东瀛人的齐站主一招拔刀术削断了膝盖骨,”此句未完,小壳语声已然激动,又激动接道:“太jīng彩了!”顿了顿,疑惑道:“可是,这和左侍者有什么关系?”

    璥洲道:“自然是有关系才叫你看的。密探说左侍者半月前在‘醉风’鹞子街分部出现过,这是能查到的他最近的行踪。”

    小壳道:“那更不对了,海老板和鹞子街分部又差十万八千里了,能有什么关系?”

    “唉,”璥洲摇了摇头,“你抄经还没改掉急躁的毛病么,先听我把话说完。左侍者出现在鹞子街分部是因为方外楼定海齐站主和会稽卫站主奉公子爷之命在附近频繁挑衅‘醉风’,却装作东瀛人所为,又频繁打击倭寇,企图挑起双方争端,令‘醉风’出力削弱沿海倭寇势力。而绝大部分可能是神策看出公子爷意图,才命左侍者出面调停。”

    小壳思索点了点头。

    璥洲接道:“定海和会稽附近,‘醉风’最大最有势力的分部便是‘地下海市’和‘鹞子街’,如今地下海市覆没,其他分部更是以鹞子街乾老板马首是瞻。而海老板正是乾老板同父同母的亲哥哥。”

    本书起*点*中*文*网*独*家*首*发,其余网*站均为盗*版*侵*权*转*载,请各位读者支持正*版,《江湖咸话》原*版地址:httpBook/1838164.asp。)

第二二二章 供着的人物(中)

    小壳不由自主瞪大双瞳。又淡然道:“那又怎么样?”

    璥洲面容严肃,却眼含笑意。“不怎么样。只是你要我查左侍者行踪,这些前因后果如果我不告诉你的话,你又要问我‘那左侍者为什么要到那里去’了。”

    小壳嘿嘿笑了。“那也对。虽然定海和会稽的事情我在每天的rì常卷宗中断续了解过,可是这么详尽系统的资料还没有见过。”

    “那就像是一出戏剧的话本,”璥洲双手后撑,仰头自我陶醉一会儿,望向小壳,“是吧?”

    小壳看着他,笑道:“是啊,很好看的戏,有技术,有深度。”笑了笑,又道:“我不知道原来你是个哲学家。”

    璥洲轻轻哼了一声,叹道:“我也不知道公子爷原来是个男的。”

    小壳立刻坐直瞪着他,半含不悦半含笑意,道:“你什么意思?”

    璥洲严肃道:“你看咱俩坐在一张床上聊天为什么就那么自然,公子爷一和容成大哥或者别的男人挨近了就觉着别扭?”

    小壳愣了愣,“……你说为什么?”

    “啧,”璥洲伸个指头凭空指点一下,正襟危坐对小壳讲道:“那是因为公子爷应该是桌上供着的人物,却让一群凡夫俗子贩夫走卒给熏俗了!”

    小壳愣愣看着眼前这个一语道破惊天地泣鬼神的真相的少年,像突然间喝了鸡血两眼冒光还要假装深沉的少年。/\/\../\/\

    璥洲继续道:“公子爷和容成大哥分开的这几年,你看看他有多高高在上不可进犯?可惜最近又和容成大哥住在一起了!前几年公子爷年岁还小。不懂得什么风花雪月的事情,现在大了也有了那个心,偏生身边有个不让人省心的人渣!”忽然重重叹了口气,“带得我们也跟着对公子爷心存妄想!”

    小壳拧起眉毛。

    “可是你说这事能全赖容成大哥么?”璥洲语重心长道:“容成大哥从小就爱那么开玩笑,可公子爷也从来没当真过呀,现在为什么一拍即合?虽然可以说是容成大哥的渗透教育确实有了实质xìng的效果,但那也说明公子爷他自己chūn心萌动了呀!”

    小壳愣道:“……可是他应该早过了那个年纪了吧?”

    “本来是啊。”璥洲指指自己脑袋,“可是公子爷这里和正常人不一样啊。”

    “……你说得好像我现在才知道自己有个变态大哥似的,”又愣了愣。小壳才道。却又举起右手,“……不过我同意。”

    璥洲忽然收起严重口吻,放松身体。懒懒道:“不过你也用不着太过担心,你哥你还不了解么?没心没肺惯了,就说是花前月下他实际上也理解不了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嗳,过两天新鲜劲儿过了就没事了。”随便挥了挥手。

    “……哦。”小壳道。

    “……不过,”半晌,璥洲缓缓又道:“有时候我其实挺同情容成大哥的……”

    “嗯。”小壳点了点头,“你说他怎么就叮在那坨大便上了呢?”

    璥洲严肃望着他,“表少爷,公子爷到底是不是你亲表哥啊?”

    小壳语结。又忽然满不在乎将手一挥,忍笑道:“唉不说那些无关紧要的无聊事情了,不如你现在就把那出戏的结局告诉我听,其他的等我自己回去慢慢再看。”

    “……结局?”璥洲反倒愣了愣。“咳,”稍一沉吟。即严肃道:“这出戏的话本只是个残本,结局……还在编纂中。”

    “啊,果然很有哲理。”小壳道,“你直接跟我说不知道不完了么!”

    璥洲耸了耸肩膀,“反正左侍者半月前在鹞子街分部附近失了踪影,从时间上来说是有可能赶来永平犯案的。”

    小壳斟酌道:“嗯……这件事本来不太好说。可那家伙一介入……那就更不好说了。不过既然神策已经预见到了那家伙的目的,而乾老板又是海老板的亲弟弟,那乾老板就有可能为了替哥哥报仇而与方外楼和东瀛人交手,那样的话就会触怒神策,那么乾老板就算在与方外楼和东瀛人的交手中全身而退,可神策……”

    小壳突然黑眸一亮道:“哎你说,结局会不会是两个没有腿的人坐在一起聊天啊?”

    璥洲严肃。忽然不可遏止的坏笑起来。“哇,表少爷,你的嘴巴好毒哎。”两人一起笑了一会儿,璥洲又道:“不过齐站主那一招拔刀术已经手下留情了,没有削下海老板双腿,若是他运气好的话,遇上武林三大医——名医、鬼医、庸医其中一位,又肯给他医伤,他还有康复的可能。”

    小壳笑道:“可惜名医老师已没,他九成康复可能中又去了三成。那他还有什么路可选?”

    “最多一条。”璥洲道。

    “哦?”小壳酒窝深陷笑道:“难不成是好吃好喝,安度余生?”

    璥洲也忍不住笑了。“那他就有两条路可选。”

    小壳笑道:“另一条是什么路?”

    璥洲笑道:“就是他运气不坏遇上了神医。”

    小壳点了点头,“武林中虽有很多不以行医为业而又医术高明的隐居者,但要医治这个伤也只能靠武林三大医和神医?”

    璥洲道:“不错。”

    小壳忽然叹了口气,摇头道:“那看来远在千里之外的海老板运气实在坏透了。”同璥洲哈哈笑了几声,起身道:“唉你睡吧。”却往沧海卧室行去。

    璥洲道:“表少爷不回房吗?”

    小壳立在卧室门前,回头低声道:“下午睡了一会儿,想今晚陪着我哥,让容成大哥歇歇。”

    卧室房门半掩,小壳轻轻一推神医便回身朝他望了一眼,又趴回沧海床沿。小壳微笑,一只脚落在门槛之内。

    神医旁若无人仍旧拉着沧海的手,将他额头戳了一戳,低喃道:“你这家伙,脑袋里面到底整天在想些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啊?”

    小壳不由撇嘴点头。又听神医呢哝道:“花花,你说‘相公,亲亲’。”

    本书起*点*中*文*网*独*家*首*发,其余网*站均为盗*版*侵*权*转*载,请各位读者支持正*版,《江湖咸话》原*版地址:httpBook/1838164.asp。)

第二二二章 供着的人物(下)

    小壳气冲脑门差点一头撞上门框。

    神医略带聊赖与倦懒淡然望着沧海,趴在二床缝隙之上托腮道:“花花不说啊,那相公说。花花,亲亲——”

    小壳扭头就走。

    神医道:“哈,哈,我们成功把小表弟赶走了。”

    “哎?这么快?”璥洲从被窝里半坐起身,诧异而问,看小壳怒气冲冲行往房门方向。

    小壳隐忍道:“我改变主意了。哼,根本多此一举。”

    璥洲道:“你放心?”赶在房门拉开以前。

    门上手猛然一顿。小壳愣住。稍一沉吟又便回身,去将卧室门大开,道:“这门不许关。”

    类山字形围子遮挡,不见榻内光景,只听神医悠然道:“花花,你喜欢容成哥哥做的麻药还是迷药?两种都不会让你发出一丁点声音哦?”

    小壳面向外室停步,深深深深吸了一口气。肺里连一丝一毫的空隙都不再有。扭身至罗汉床后搬个绣墩坐下,抱臂瞪着床里。

    半个时辰之后。

    沧海安然平和,睡颜微散白光,朝外枕得累了,翻身向内。左手亦从神医掌内抽出,两臂将绣被抱紧。等了等,又将被角叼在口中。眉心微挑,似哼似叹呢哝一声,酣甜入梦。

    神医轻笑。回头越过木围子去望小壳,忽然愣了一愣,道:“……喔你中毒啦?”

    小壳面部呈现一种红中透黑青中透紫的颜sè。呲牙露出一行森白,嘴角抽搐。没说出来话。

    “嘿嘿,”神医将右臂枕在头下,笑道:“这种婚前教育方法不错吧?咦?不过对你来说这是不是已经属于进阶版了?瞧你脸红的。”

    小壳瞪着他肺快炸眼快冒火,却忽然笑了。笑得像一碗浓稠蜂蜜。“哈,笑话,”小壳咽了口口水妄图掩盖自己的面红耳赤。“我、我是男人我怕什么……!切!”望了眼沧海背影,又瞪向神医。“切!”

    “哼哼。”神医眯凤眸笑了起来,“就是,男人嘛。又不是你哥。”

    小壳眼一瞪。

    神医接道:“那么腼腆的男人。”

    小壳哼道:“你少来!哎你可真行,叨叨叨叨半个时辰就没停过。哼,告诉你。这是你没碰他,他又听不到你胡言乱语我才罢了,不然的话……”

    神医伸手去将沧海肩膊捅了一捅,笑道:“我碰了,软软的,你待怎样?”

    小壳冷笑道:“不知道你们两个整天凑在一起唧唧咕咕做些什么,一会儿不是这个不理那个,就是那个不理这个,一天到晚麻烦得要命!你在我面前逞强有什么本事,你要真有能耐等他醒了和他说话啊?”

    神医嬉笑面sè陡然一沉。

    “就不。”翻身面向沧海背心。回手弹指将烛火打灭,仍是忿忿道:“我和花花一起睡了!”

    笃笃笃。

    “大哥,”笃笃笃,“大哥你睡了吗?大哥?”

    迟了片刻,房内才有声息。

    “……干什么?这大半夜的……”烛光从无到有。由弱至强,缓慢亮起,渗出门缝。“有什么话不能明天说吗……”

    老贴身儿在门前又立一会儿,才听门闩打开。门却未开。老贴身儿自己推门行入,见乾老板肩头披衣,正向桌边落座。提壶倒了杯茶。

    “嘿……大哥,是俺。”老贴身儿穿着尚算整齐,嘻嘻立在桌前。

    “哼,知道是你,你的声儿大哥还听不出来么?”乾老板笑了笑,“坐,茶自己倒。找我什么要紧事儿?”

    老贴身儿摆了摆手,仍旧立着,笑道:“中村……”故意顿口,观察一眼乾老板,接道:“嘿中村方才叫人送信儿来了。”

    乾老板微笑慢敛,扭头望着老贴身儿,“方才?这大半夜的?”

    “呃是,”老贴身儿点了点头。

    “嗯……”乾老板略一思量,伸出手来。“拿来吧。”

    老贴身儿却又摇了摇头。

    “哎?什么意思?”

    “……呃……”老贴身儿犹豫一阵,才笑道:“这次来的不是一封信,而是个口信儿。”指了指自己嘴巴。

    乾老板忍不住哼笑,道:“中村、找人、给咱、带了个口信儿?”

    “哎,就是。”

    “哎呀……你不是听不懂东瀛话的?”乾老板说完都忍不住佩服起自己的睿智。

    老贴身儿却是立马笑道:“所以好笑啊,中村居然找了个中国人来给咱们带话儿,说明天一早前来拜访,还要和咱们一起庆祝一下!”

    乾老板皱起眉头。

    老贴身儿一直猫着腰就和着乾老板的高度说话,等待。

    乾老板道:“中村这是什么意思?是在咱们面前显示他的地位?还是权威?只要是他中村发话,不管什么时候咱们都得毕恭毕敬的听着?等着?嘿,可笑!”又将老贴身儿鼻子一指,气道:“你也是!这么点事不能明天再说?非得帮着中村欺到我头上来?”

    “哎哎,大哥!”老贴身儿赔笑道:“才不是因为这件事叫醒大哥的,只是顺便一起说了而已。主要是这个。”边说边由怀内取出一封黑sè封皮的书信,双手交给乾老板。

    乾老板一愕,亦是双手接过,确认了蜡封,方才拆看。那金sè蜡封,却是一头蹲在树梢上窥探的枭。眼神凶恶。

    老贴身儿不敢偷看,只道:“神策大人说啥?”

    乾老板举信着实看了一会儿,却疑惑摇头,将信纸摊在桌上。

    老贴身儿看见纸中画着一个圆圆的图案,图案的中心好像是个字符,却又不太认得。“这是啥画儿啊?”

    “新的左策令。”乾老板道。“中间那字符便是大篆的‘左’字。”又道:“这是刚送来的?”

    老贴身儿一边研究大篆字符一边应了一声。“所以俺才赶紧叫大哥起来看呐。可是……这好端端的,神策干啥要换左策令啊?不过俺倒觉得新的这个比原来的好看。”

    乾老板叹了一声。“神策说……”

    夜。冬夜。

    四季如chūn的玉带山庄。也就不存在什么冬不冬的了。

    要人命于无形的公子爷。

    ,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二三章 夜奔柳下惠(上)

    要人命于无形的公子爷不知为何又醒了过来。

    且他觉得自己神智的确清醒。

    可他眼前所见却让他认为自己一定是和容成澈在一起久了才会rì有所思夜有所梦。啊不,应是rì有所“闻”夜有所梦。

    沧海耷下眉梢,仰躺枕上眨了眨眸子,闭眼继续睡。眼帘半阖时忽觉梦真是个神奇的东西,有如身临其境,果然又甜又香,鼻端还有些清凉,舒爽之极。低垂罗帐内昏暗略有微光,床内自己身畔带露牡丹般的妩媚女子将手心贴在自己面上,那触感轻冷柔软,似真似幻,女子的嗓音温婉低哑,柔和得如同用手指揉捻两块绛纱。

    “忘情……醒醒……我……我来看你了……”

    沧海惊醒半卧,女子吓了一跳,柔软手心仍贴他面上。沧海怔视半rì,方瞠眸讶道:“……慕容?!”

    “嘘——小声点,”女子立指唇前,又颇欢喜道:“你醒了?”将沧海鼻端所置小瓶移开,塞上塞子。

    沧海疑惑不省,又将帐内香气使劲一嗅,稍感晕眩中立刻撩起罗帐,床脚一对靛蓝夜空般的靛蓝白云纹边绣鞋,每只鞋头都镶着一颗柔亮珍珠,就像夜空中的星星。床前罗汉榻仍紧挨而设,榻上一人熟睡,卧室门大敞,外间亦似有人微鼾。

    沧海心中一惊,慕容已笑将他手中床帐抓过垂低,笑道:“不用担心,璥洲和小表弟都只是睡着了而已。”

    “……哈?”沧海几乎皱起整张脸艰难了一下。又掀开床帐,确认一帐之隔的榻上熟睡之人正是小壳。“……为什么啊?”

    慕容轻轻笑了笑,道:“这里是神医的玉带山庄,药房的锁又不太难弄开,加上我对迷香稍微有一点了解,而你的房间也不太难进来,”耸了耸肩膀。“所以喽?”

    沧海迷惘望了她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笑了。“你看起来好像特别兴奋?”

    “当然啊,感觉像采花贼一样刺激。”慕容笑说着。面颊红起,垂首摆弄靛蓝夜空般靛蓝sè劲装外靛蓝sè的薄纱。又忍不住羞将沧海偷望。靛蓝夜空般靛蓝sè头巾下,墨sè丝发间。白腻耳垂上带着一对小小柔亮的珍珠丁香儿,就像夜空中的星星。

    慕容就坐在他的身边,他的被子上面,他的床里。沧海不由神驰心摇,红着脸轻问道:“……你从我身上爬过去的啊?”

    慕容一愣,更是大羞,颊飞红岫,蹙眉嗔道:“你这人真是,这个时候偏生说些煞风景的话!真是难为情死了!”说罢,美目晶莹yù泪。两手将面庞遮掩,香肩轻颤,似是说不出的伤心。

    沧海愣愣待了一会儿,也不知如何劝慰,低叹一声。苦恼自语道:“唉,你这采花贼都这样了,那我还不得悬梁自尽了啊……”

    立听哧的一声,慕容忍不住笑出声来,却仍捂脸不肯放手。

    沧海叹了口气,掀帘下床。

    “哎你干嘛去?”慕容一急。不由伸手揪住沧海衣摆,娇靥即露,美目含泪。

    沧海回头,哀声道:“找根裤带,尽早悬梁啊。不然在阎王那里那么多人排队投胎,什么时候才轮到我呀。”

    慕容仰首看了他一会儿,似嗔似怨,泪珠似浓。

    “唉……”沧海只好又坐了回去,曲膝托腮道:“说吧,到底什么事非要你大半夜跑到这里来迷晕小壳璥洲才能和我说?”

    慕容垂首沉默。半晌,抬目凄婉道:“你不生我的气吗?”

    沧海愣了愣,“……生你什么气?”

    慕容yù言又止,垂首半晌,才低声道:“你不气……你不气我……毁了你的名节么?”话还未完已轻轻笑了起来。

    沧海冷眼道:“现在生气了。”又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半夜跑到男人的床上去像什么样子?快点说完快点回去,而且千万不要让容成澈知道!”

    慕容撅了撅嘴巴,“对不起嘛。可是为什么不能让容成大哥知道?”

    沧海道:“被谁知道了都不好。”

    慕容道:“那为什么单提一个容成大哥?”

    “因为……!”沧海及时闭口。暗中大翻白眼,当然了!如果被容成澈知道你还怎么嫁的出去啊!“唉总之,对谁也不能提起!”

    “嗯,”慕容笑了笑,“你不说我不说,没有人会知道——啊不对!”慕容瞪大美目道:“糟了!那迷香的事……怎么解释啊?”

    沧海茫然半晌,终赋一叹。“知道了,我就说是我想到外面去玩,怕他们拦着就干脆把他们……”望着慕容愣了愣,冷眼道:“哼,又是这种兴奋的表情,你老实说,是不是早就想好让我帮你背黑锅了?”

    慕容望着沧海妩媚一笑。

    于是沧海半分办法也没有了。

    慕容道:“还好小表弟不放心容成大哥把他赶走了,不然我这迷香不仅毫无用武之地不说,一定还会被容成大哥逮个正着。”

    沧海哼道:“你就不怕被我发现吵嚷起来?”

    迟了一会儿,慕容才轻笑道:“你病得糊里糊涂,哪知道什么迷香不迷香?”

    “唔,说得对,”沧海钻入被内佯作躺倒,“我病了,糊里糊涂,劳烦女侠你亲自跑来一趟,你还是尽早空手而归吧。”

    慕容笑道:“你少来,我本来是想你若病着就算了,可你现在好得很,我可以告诉你了。”

    “告诉我什么?”

    “我右臂上的剑伤,”慕容压低语声,伏在沧海耳边。“不是舞剑时候不小心伤的,而是被左侍者故意划伤的!”

    沧海惊而侧首,慕容香唇近在眼前,他却瞠眸轻道:“你说真的?”

    慕容郑重轻点臻首。

    “你确定那个人就是左侍者?”

    慕容稍一犹豫,便笃定道:“他虽然仍是黑斗篷戴篷帽看不见脸,但当时那感觉就和我每次见左侍者一样,我觉得不会有错。除非这世上有那样相似的两个人。”

    沧海就近审视她的自信,沉默一会儿,垂眸暗暗滚动眼珠。

    ,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二三章 夜奔柳下惠(中)

    半晌,道:“原来左侍者的惯用兵刃是长剑。”

    “不是,”慕容道,“他是用匕首刺伤我的。但是……”凝眸略一思索,“他腰里好像有个亮闪闪的铁器,像是棍棒一类的东西,因为掩在斗篷里,看不清楚。但是我认为那才是他的惯用兵刃。”

    “哦……”沧海眼珠又转了转。“那他为什么要舍弃惯用兵刃而用匕首刺伤你?又是何时、何地刺伤你的?”

    慕容语声颇为急切,道:“那天早上天刚刚亮,竹取和莲生还没起来,窗纸上忽然有人弹了三下,我从墙上取下佩剑推窗一看,有个黑衣人飞快往牡丹田方向跑去,我提剑追上的时候他已经停下,背对我站在牡丹田zhōng yāng。”

    沧海稍往床沿挪坐,与说到激动处握拳倾身的慕容拉开距离。慕容因右手使力牵痛伤口,左手轻握右臂。

    “没事吧?”见慕容咬唇摇头,沧海又道:“后来呢?”

    “后来,我看出他便是左侍者,便道了一句‘是你?’”

    沧海忽然想起那晚自己对狗狗所说却被黑衣人误解的同样一句“是你?”

    慕容额头见汗,轻喘道:“他当时好像轻轻笑了一声……”

    沧海微愣。

    慕容已道:“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以前他就算是笑也是冷笑,那天早上他却好像很是高兴。”

    沧海不禁嘟嘴冷眼。因为如果那晚的黑衣人就是慕容所见左侍者的话,沧海就非常清楚和肯定令他高兴的到底是什么事情。

    “他转过身来一边向我走近一边笑道‘是我。’仍然很高兴的在笑。可是当他站在我面前时却突然出手刺伤了我。”慕容眉心微颦。楚楚可怜。“原来他一早将匕首拔出鞘来握在手里,藏在黑斗篷下面。他挥起匕首时斗篷一掀,我才看到他腰里那亮闪闪棍棒似的兵刃,却来不及抵挡,就被他划伤了右手臂。”

    “当时我害怕极了,可是手臂受伤也用不了剑,他却也没再下手。伤了我以后立刻就离开了。当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好回到小木屋去叫醒竹取和莲生,说我舞剑时不小心割伤了自己——因为就算我隐瞒。她们两个的话一定也很快就会知道我受伤的事情。”

    慕容说完垂首出神,沧海点了点头,道:“那为什么左侍者非要伤你不可呢?”

    慕容立刻抬头心碎一般望着沧海。低声道:“我听说我受伤前一晚你差点被一个黑衣人掳走,你用匕首刺伤了他……所以他一定是要嫁祸给我……”

    沧海道:“他为什么不嫁祸给别人,偏要嫁祸给你?”

    慕容含泪道:“因为那天我才发现原来左侍者正好和我一般高矮!也因为,他们想让你再也不相信我说的话!”珠泪断线,遍洒衣襟。

    沧海忽然手足无措。“……哎你别哭啊……我又没说……”

    “你就是不相信我了!还生我的气!”慕容轻嚷,呜咽一阵,接道:“你明知道我受伤了也不来看我,明明追容成大哥追到小木屋,却连问也不问我一声……”

    沧海道:“……我错了。”

    “你没有错,公子爷怎么会有错呢?”慕容哽咽。强自镇定,泪水却不停流落。“你以为我在骗你,你宁愿……”

    沧海道:“……我宁愿什么?”

    慕容撇开脸不答,颦眉半晌,又道:“你连我受伤的事也不相信。是不是?”望着沧海无措的眸子,点了点头,咬牙道:“好。”

    “哎……!”沧海大惊,仓皇伸手。

    皙白修长略嫌伶仃的手指最终僵于半空。

    因为修颈香肩。

    因为胸雪腻rǔ。

    因为纯白的肚兜。

    因为慕容已在沧海面前扯开衣襟。

    沧海慌愕!面sè吓白,白得像肚兜的底sè。又瞬间涨红,红得像肚兜的绣花。皙白修长略嫌伶仃的手指伸也不是。收也不是。

    “你你你你你……干什么?!”沧海瞪着慕容红晕双颊如丝泪眼,身体不由自主侧向床外。

    慕容羞将右臂半露,却往左边扭头,半身背对沧海,嗫嚅半晌,方低声道:“你看,我没有骗你……”

    慕容一将目光望向他处,沧海忽然觉得自己灵魂似有归窍之感,由罗帐缝隙偷窥,帐外漆黑一片,银月光在面朝围子的小壳漆黑后脑勺上微撒,小壳睡得很沉。凝神细听,虽然此刻沧海实在难以凝神,但外间璥洲同样睡得很沉。

    漆黑的地域,隐蔽的场所,无人的处境,有时候的确会让人的胆子壮大起来。

    何况沧海还有迷惑。虽然此时此刻不能说他没有被慕容迷惑。温馨的少女独特的体香,不同于任何一种香料与花卉,那是纯洁的芬芳,如同花瓣上露水冲泡出的碧螺chūn的芬芳,没有发酵却能醉人的甘泉。

    沧海已经醉了。但是他的胆子还不够大。虽然目前也已够用。

    陈沧海绝对是个君子。

    如果你去问认得他的每一个人,男女老少,他们都会这样笃定的告诉你。

    但是沧海现在必须鼓起全身勇气,将就算不是存心余光也会看到很多chūnsè的目光老实定在慕容半裸的右臂上。

    右臂上鲜血微透的白sè纱布上。

    嗅着诱人的体香。

    他好像突然间能感受到神医的感受一般。玉面飞霞,水眸迷离。

    两只手拇指食指四根指头小心翼翼捏在裹伤纱布小小的十字结上,小心翼翼不碰到慕容光滑幽香的肌肤,小心翼翼将纱布拆开。

    抽空看了一眼慕容。

    慕容的面sè。

    虽然暗地里看不清楚,但是慕容肩头的起伏却在幽深的光影中深刻映入眼眸,就像黎明前黑白二sè的绝美山脉,总是隐藏着不尽的神秘,不羁的往事。风沙像纱一样描绘她妩媚的心情。

    沧海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曾经他对于xìng别之说毫无共鸣,然而今rì,此时此地,他忽然觉得,也许做个男的……

    也挺不错的。

    圆润肩头忽然轻轻颤抖一下。或许仅仅是瑟缩。

    ,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二三章 夜奔柳下惠(下)

    因今夜寒露不解风情而羞赧。

    沧海心脏更加剧烈狂跳,忙道:“弄痛你了?”

    “嗯嗯……”慕容摇首,轻轻应了一声,稍回头飞速撩起美目,却在望见沧海之前老早羞涩垂眸,幽暗中双颊红如醉酒。

    慕容又怎能不醉?

    任何理由都弗用剖白,任何人都能够理解慕容的心情。她的心事。唯有如此。一切沧海的犹豫、迷惑、退缩、怀疑都唯有如此,才能烟消云散。或许为了能够得到他,就算近水楼台不择手段也没有所谓。

    慕容娇羞垂首,觉得自己简直没有面目见人,那如灵光一闪,一闪而逝的心事令她恨不能此时灰飞烟灭没有知觉才能够没有所谓。赌局,石阵,牡丹花田,一次一次,慕容早已不断定下决心。不然她也没有这样的勇气。

    “……你……你快点……”

    慕容羞涩忍不住颤声轻道。

    “哦。”沧海应了。

    半晌,忽然又道:“唉我也想啊,可是这谁绑的啊?解不开!”

    慕容愣了愣,暗中羞嗔蹙眉。yù要嘲笑,实难开口,yù不开口,又实难忍笑。

    沧海原本一点激动之心早被这磨人的纱布消磨殆尽,气馁的那刻第一和唯一的念头就是:当男人也不过如此,而且有时候真耽误事!

    慕容羞道:“是不是太暗了瞧不清楚?你在‘财源’亭子里和石大哥一起等杀手时候用的夜明珠呢?”

    ><首><发>

    “啊……夜明珠……”

    慕容不禁催促道:“为什么还不拿出来?”

    “唔……”沧海伸食指搔了搔脸颊。只得嗫嚅道:“我……我惹澈生气……他不理我了,我、我就把随身带的那颗送给他了……”忽然撅起嘴巴,补充一句道:“可他到现在也没有和我说话!”

    慕容背着身看不见脸孔,却似极轻极轻笑叹了一声。手臂稍动,便有一团柔亮白光慢慢的举过肩去。

    沧海一见大喜道:“咦?这不就是我送澈的那颗?”忽然一顿,“……怎么在你这?难不成……是他送给你的?”心中很是不悦。

    慕容侧首轻道:“那天我看见他把这颗珠子放进衣箱里面了,就顺手牵羊借来一用……”

    玉碎般语声淡淡清冷道:“你借夜明珠有什么用?”

    迟了一会儿。慕容才道:“夜里太黑了,借来照一下路。”

    沧海不再言语。可也未动。

    慕容心急却也不好意思催促,可若不催。又毕竟衣不蔽体。

    还好很快,右臂纱布便有轻扯脱离之感。

    沧海脸庞虽散白光,却实在比不上夜明珠可做灯烛。所谓工yù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明珠在手果然事半功倍。

    慕容暗暗松了口气,却听身后淡淡轻声道:“告诉你一个我知道的关于你的秘密吧。”

    慕容果然道:“什么秘密?”

    沧海道:“你早就想来找我。”

    慕容愣了一愣。因为那句话沧海并非发问。

    “……找你做什么?”慕容不禁心头发虚。

    “今晚天晴月明,”沧海仍是淡淡口吻,轻轻接道:“夜路清晰,何必用明珠照路?”顿了顿,解下纱布。“所以,你是专程来让我看你的伤的?”

    虽然末句疑问,可话既出口,岂非与定论无异?

    慕容立刻大羞。却不甘低声道:“你这人用得着这么坦白么?一见你你不是说煞风景的话就是乱讲人家的心事!你若这么说。我还知道你的一个秘密呢。”

    “唔?”沧海也不禁愣了愣。“你知道?知道什么?”

    慕容半回首道:“忘情啊忘情,今天干脆鱼死网破,大不了和你同归于尽。”

    沧海愣道:“……哇,赶尽杀绝?用得着这么绝情么?”

    慕容道:“哼,你若说我是专程来让你看伤的。你方才明明来得及阻止我,却为什么手只伸了一半?”立刻又道:“那是因为你根本不想阻止!”回眸认真道:“你就是想看。”

    你就是想听。

    沧海心中忽有一道语声清晰响起。令沧海一省起那语声便似见到那对风流揶揄的凤眸近在眼前。

    你若不想听可以打断啊,也可以很生气的叫我滚啊,可是你都没有。你就是想听。

    慕容倔强望着沧海。沧海茫然望着慕容。

    因为沧海的眼睛虽望着慕容,心里却在想着别的男人。

    对峙一会儿。

    两人突然同时涨红了脸。

    痴愣对视。

    又是同时,慕容扭头向后。沧海低眸道:“唔,伤口果然很深。”

    此句之后,又是尴尬沉默。

    沧海托着夜明珠,搜索枯肠。终于道:“啊,好厉害的同归于尽啊,你没事,我阵亡了。”说完自己就打了个哆嗦,对自己道:好冷的笑话。

    迟了半刻,慕容忽然哧的一声笑了出来。

    沧海也不得不跟着讪笑。

    慕容轻声羞道:“还不快点,一会儿我又要生气了。”

    沧海忙收敛心神,举明珠向伤口照亮。道:“奇怪。”停了半晌,又道:“奇怪。”

    慕容道:“有什么奇怪?”

    沧海沉吟道:“这伤痕边缘甚是整齐,切口平薄,虽深入皮肉却不外翻,这正是匕首锋利的证据。”沉默一阵,又叹道:“既是这么锋利的刀刃,却又手下留情……”

    慕容道:“那么深的口子,痛得我要命,你为什么还说他手下留情?”

    沧海抬眼望了望她,斟酌一下,才道:“我说了你不要害怕啊。”顿了顿,接道:“这世上刀刃这么锋利的匕首我只知道有一柄。那就是和我那柄黑黝黝的小剑成对的另一柄。”说着,将纱布从新包扎。

    慕容回首将沧海一望,道:“原来你那柄小剑却是一对,可从来没听你说过。”

    “嗯。”沧海应了一声,却又叹几声,方道:“那对匕首原是一黑一白,黑的稍小,名‘青腰’,又名‘青眉’,白的稍大,名‘白齿’,又名‘白翟’……”幽幽住口。

    慕容轻笑道:“‘青眉’?‘白齿’?”

    ,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二四章 欧冶子传人(上)

    慕容轻笑道:“‘青眉’?‘白齿’?倒像是一对少年夫妻了。”说完才猛省羞涩,不由懊悔掩口,面sè又红。

    沧海微微出神,倒似未觉。半晌,长长太息,道:“青腰,白齿,江湖人却喜欢叫它们‘昆吾’和‘漏影’。”

    慕容微笑容颜猛然sè变。

    沧海望了她一眼,无奈轻撇唇角,苦笑道:“你知道有些人生下来根本就是个祸害。”

    慕容严肃道:“昆吾和漏影本是上古名刀,汉东方朔著《海内十洲记》,其中《凤麟洲》载‘昔周穆王时﹐西胡献昆吾割玉刀及夜光常满杯﹐刀长一尺﹐杯受三升。刀切玉如切泥。’

    “晋崔豹撰《古今注》有云,吴大皇帝有宝刀三,宝剑六,刀一曰百链,二曰青犊,三曰漏景。这第三把‘漏景’便是后世所传‘漏影’。”

    慕容激动得语声发颤,不得不低声轻言,手脚也禁不住生寒,接道:“那两柄江湖上人人争得头破血流的名刀,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沧海不禁要笑。又不好意思笑她,只得弯了眉眼,抿唇道:“你看,连你都不相信,所以就算我说出来他们也不会信了?”低声道了句:“先把衣服穿起来,小心着凉。”才又笑道:“我要说出我手上和左侍者手上这两柄刀的来历,你会更加不信的。”

    慕容拢好衣襟,转过身来,羞道:“你说吧。我信就是了。”

    于是沧海笑叹一声,两手将夜明珠合拢,轻轻道:“古书所载那两柄名刀确有其事,我也曾在隐居高人那里见过,不过这两柄肯定不是,只是比寻常刀剑用料好、做工好一点罢了。不过如今的人只看重刀剑的材料与制造工匠的名气,却忽略了更为重要一点的一点。那就是‘打磨’。

    “藏剑老人和我说,打磨刀剑要心神合一,一气呵成。若是中途疲倦罢手,就算是同样情况同样工匠在同样心境下从新再磨,那柄刀剑也就废了。虽然不致成为一块烂铁。却一定不能成为名留后世的宝刀宝剑。”

    丝丝白光由指缝内辗转透出,沧海低笑道:“那对青腰白齿,是我六岁时候花了三天三夜打磨出来的。”

    慕容震惊瞪大双眼。

    沧海垂首不觉,自顾笑道:“那原是藏剑老人带了一青一白两块好料找到当今世上最最顶尖,当时已是九十高龄的铸剑师‘姬梁固’老前辈,”忽然轻笑一声,抬眸望见惊愕慕容不禁愣了一愣,才笑道:“姬梁固,听起来像不像‘脊梁骨’?”

    慕容也忍不住莞尔。道:“就是人称‘姬梁子’的那位?”

    “嗯!”沧海似乎很是开心,今晚颇有些喋喋不休。“哇。姬老前辈果然厉害,九十岁了身材还是那么好,哇,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正赤着上身打铁,哇那两块胸肌……”羡慕咂了咂嘴。摇了摇头。“喔!还有腹肌!分明的八块哎!姬老前辈浑身上下都是肌肉,真不愧是姓‘姬’啊!”

    慕容望着他眉飞sè舞的样子目光中满是柔情蜜意。

    沧海笑接道:“那次才好玩呢!藏剑老人跟我说他要去拜访一位友人,叫我乖乖在满寿山上等他回来,我听说不带我去就很不高兴,随便找了个大筐就钻进去生闷气,谁知筐里面却有一黑一白两块又像石头又像铁的东西。我也不管,一手抱着一个就睡着了。”

    慕容笑道:“那就是藏剑老人要背去姬老前辈那里的筐?”

    “是啊,”沧海笑将慕容望了一眼,回手摸出糖纸包,自己拈了颗薄荷味的,又拿夜明珠照着请慕容来选。

    慕容知他今夜开心得简直得意忘形,忍不住便要打趣。故意诧异道:“咦?你枕头下面怎会有糖的?”

    沧海立刻愣住。眼珠转了转,绷起脸道:“哼,小孩子吃多了糖会长不高的,我从小壳那里没收来的。”

    “哦,原来是这样。”慕容心中有数也不说破,只拣了一颗玫瑰糖含了,笑道:“后来怎样?”

    于是沧海赶忙收了糖包,松了口气,笑道:“我也不知道藏剑老人怎么想的,自己的筐变重了也没有发觉,直把我背到云门山上去。我中途醒了过来,揭开盖子一看原来已在路上,便不出声,我想等到了姬老前辈那里就算藏剑老人也没有办法赶我回去了,我就可以多在那里玩几天。

    “可是肚子饿了忍得实在辛苦,几乎走了一天才到姬老前辈的石洞里,藏剑老人居然连筐都不打开,就对姬老前辈说‘我带了两块好东西,你帮我把它打成绝世神兵吧,回头有空我再来取’,说完就走了,姬老前辈居然也连筐都不打开看一眼,只叮叮当当的敲打铁条。

    “我觉得藏剑老人走远了才从筐里站起来,我的天,当时吓我这一大跳……”沧海说着,瞠眸瞪眼,又嘻嘻而笑。

    “你能体会一个六岁小孩从筐里钻出来忽然看到一个陌生环境一个陌生人的心情吗?尤其是不知道是不是鬼的这个陌生人正站在一大片石头凿成的弯弯曲曲盘旋多转的凹槽前面,后方的熔炉火苗高涨,柴禾烧得不规则的噼啪作响,石头凹槽里弯弯曲曲流的都是赤红发黄的岩浆一般炙热的铁水,陌生人逆光看不清脸,只看见一大圈乱蓬蓬的白发就好像蜷起身子的巨型白刺猬……”

    沧海望了一眼笑得合不拢嘴的慕容,兴高采烈接道:“那陌生人jīng瘦的身板被火烤得油的发亮,手里举着那么大的一只铁锤在不断击打另一手里的铁条……哇,他一看见我立刻瞪向我——虽然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不过肯定他在瞪我——他停下手里的活,凶巴巴的对我说‘小子!怎么进来的?’哇,我以为他会把我吃掉。”

    慕容终于掩口咯咯笑个不停。好半晌才道:“我听楼主说过,不过实在没有这么绘声绘sè。”

    ,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二四章 欧冶子传人(中)

    “后来怎样?楼主没有说过青腰和白齿是你打磨出来的啊。只是讲了你和姬老前辈是因此相识。”

    “唔,”沧海轻撇唇角望天,道:“是我叫他们不要说的,”垂眸略有羞涩,“多丢人的事情啊。”

    “怎么会?”慕容美目柔波笑望沧海,“忘情真的好厉害。慕容家也在找昆吾、漏影这两柄刀,散尽千金也一无所获,近十年才听说这两柄名刀重现江湖,原来却是这么回事。”说着掩口又笑,“你快告诉我,接下来如何?姬老前辈怎会让你这个小孩子去磨刀呢?”

    沧海被赞扬得很是受用,便醺然讲道:“他才不会叫我磨刀呢,因为我要做饭给他吃。他在打造刀剑的时候很少起火做饭,大部分时间只是啃干粮喝烧酒,我说这样对身体不好,就主动给他做了好多好吃的。”勾唇侧首,得意望向慕容。

    慕容一脸崇拜。

    而事实是这样。

    小沧海从熔炉旁边的草筐里钻出来,站在一大片石头凿成的弯弯曲曲盘旋多转的凹槽旁边,后方的熔炉火苗高涨,柴禾烧得不规则的噼啪作响,石头凹槽里弯弯曲曲流的都是赤红发黄的岩浆一般炙热的铁水,一个白衣小孩传说中荧惑星一般用亮晶晶的眼珠望着姬梁固。

    姬梁固哇的一声吓扔了大铁锤,大铁锤掉在石地上砸出拳头那么大的坑。九十高龄的姬梁固蹦脚尖叫道:“啊——!小姑娘!你是阎王派来的使者么?!”

    小沧海本来想笑,又叉起腰严肃道:“大爷可是条真汉子!”露出鬼医少了门牙的黑洞似的两个小豁牙。

    姬梁固尖叫道:“啊——!大爷!你是阎王派来的使者么?!”

    小沧海连笑都没有心情了。只垂下两臂,脆生生不耐道:“有吃的吗?”

    姬梁固愣了愣。躲得远远的指了指石桌上的干粮。

    小沧海立刻眼珠一亮,从草筐里爬了出来,跑到石桌边伸手要取,又转过身,恭敬向姬梁固深深一揖,道:“谢谢老伯伯。”这才踮脚从小碟内拈了块饼子。坐在脚够不着地的石凳上狼吞虎咽吃起来。

    姬梁固一直站在角落愣到小沧海被烧饼噎到顺手从小碟旁执起烧酒罐往口中就倒呛得连一嘴饼渣都喷了出来并不停猛咳,才忙奔去将桌下大水壶提出,又把小碟内饼子扣在桌上。倒了水在小碟子里喂鸟似的大惑不解的端给沧海喝。

    姬梁固蹲在旁边一边说着“慢点,慢点,别着急”。(首 . 发)一边轻拍小沧海后背,感觉瘦瘦的软软的很是有趣,又见这小孩方才爬出来的筐里有一黑一白两块又像石头又像铁的东西,一拍脑门,笑道:“大爷,你是坐在筐里被藏剑那个老糊涂背上来的?”

    沧海喘了半天,又辣得吐了半天舌头,才满头大汗道:“不是,是。”

    姬梁固愣了一愣,哈哈笑道:“怎么老糊涂教出了个小糊涂啊?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不是、是啊?”

    小沧海道:“楼主教我要懂礼貌,别人问的问题一定要回答,所以你方才问了我两个问题,第一个是‘你是阎王派来的使者么?’第二个是‘你是坐在筐里被藏剑那个老糊涂背上来的?’所以我说‘不是’是回答你第一个问题的。说‘是’是回答你第二个问题的呀。”

    这一长串话说得噼里啪啦流利已极,逗得姬梁固笑不拢嘴,又道:“大爷,我还没问过你的名字?”

    小沧海忽然不悦撅了撅嘴,道:“唉随你喜欢吧,你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罢。”

    姬梁固也佯装不悦。撅起白胡子道:“你不是说别人问的问题一定要回答吗?难道你没有名字吗?”

    “唉。”小沧海只好道:“我叫陈沧海。”

    “啊,哈哈!”姬梁固立刻笑起来,“嗯,好名字!好名字!不过我看你倒像画儿上画的善财童子,不如我以后就叫你‘大爷’吧?”

    小沧海瞬间冷眼,心道:这那挨哪啊?无奈托腮,无力道:“我就知道会这样……”

    姬梁固拉着小沧海另一只手,兴奋又道:“哎大爷,你是藏剑收的徒弟吗?”

    小沧海虽然没什么心情,却仍道:“老伯伯,您坐,不要蹲在地上了。”随姬梁固笑呵呵坐在身旁石凳而扭转身体,望着老人满面红光摇了摇头道:“不是藏剑老伯伯的徒弟。”撅了撅嘴巴,“我是被孙玄静前辈丢在满寿山脚下的……”似还要说,却又颇是忿忿住了口,高高撅起嘴巴。

    姬梁固瞠目叫道:“孙玄静?!你是说邱祖岔派玄字分支金山派的玄静祖师?!”

    小沧海无奈望了他一眼,不情愿点了点头。“算是吧。”

    姬梁固震惊半天,又道:“不对不对,你不会是哪里听来个名字随口胡诌的吧?让我来问问你,你可知邱祖岔派源出何处?”

    小沧海叹道:“老伯伯,你这么问有几个人能回答你啊?不过幸好我知道,不然被你问住了,你又要说我说谎。邱祖便是长chūn祖师丘处机。

    “丘处机师全真派王重阳,创龙门派,后人又创随山派、南无派、遇山派、华山派、崳山派、清净派、金山派。门派虽多,孙真人却属于龙门派第四代传人,被当今圣上敕封‘护国天师’。”又叹口气,“老伯伯,不知我说得对不对?”

    姬梁固却是仰天大笑,道:“这个小娃娃好有趣,你怎会知道这么全的?”

    小沧海道:“是孙前辈说,如果有人问起,就叫我这么说。唉,这些前辈真奇怪,他们怎么知道一定会有人问我呢,每个人都教我这样说、那样说,更奇怪的是,还真的总有人要问我。”

    姬梁固听完立刻道:“哎哎,大爷,我告诉你啊,我呢,叫做姬梁固,是文王姬昌的第四十三世孙,我师父是chūn秋战国时期著名铸剑师欧冶子第三十三代传人。记住没有?”

    ,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二四章 欧冶子传人(下)

    小沧海冷眼道:“你想干嘛?”

    姬梁固开心笑道:“哈哈,大爷你以后就留在云门山上陪我罢。”

    “哈,哈,”小沧海跟着干笑两声,手指横伸道:“老伯伯,你的炉子开了。”

    “哎我知道!”姬梁固拉下小沧海的手,仍旧握在手里,道:“老伯伯的炉子一年四季都开着。”

    小沧海无奈道:“我暂时留在这里陪你是可以,不过如果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被孙前辈丢在满寿山下,也许你就不想让我陪了。”

    “啊对对!我怎么忘了这件事!”姬梁固一拍脑门,笑道:“那孙玄静这小毛头为什么要把你丢在满寿山下呀?”

    小沧海愣了愣,问道:“老伯伯你几岁了啊?”

    姬梁固得意道:“哼,老伯伯我已经九十岁了!”

    “哦。所以孙前辈才是小毛头。”小沧海认真点了点头,道:“因为孙前辈被峨眉派掌门星云道长一直追到了满寿山,孙前辈说带着我不方便,就把我放在地下叫我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看他们切磋,等他赢了再来找我。结果我一直听到他们打斗——啊不,切磋的声音,就一直往山上走,结果发现了一个很漂亮的房子,就跑进去玩,就遇到藏剑伯伯了。”喘了一大口气,耸了耸肩膀。

    又道:“之后藏剑伯伯也和老伯伯你一样向我问东问西的,之后就要我在满寿山上陪他。”

    “哦……哦,哦,”姬梁固听得入迷,不禁问道:“那星云小丫头为什么要追孙玄静啊?”

    小沧海淡然道:“唔。是因为说好了先在金山派孙前辈家呆两个月,再到峨眉山上陪星云姑姑。结果差两天两个月星云姑姑就来接我了,说要让着女人,多和她呆两天,孙前辈就说明明说好的为什么不算?就非要留我再住两天,本来也没什么,只是星云姑姑不小心弄坏了孙前辈的拂尘,孙前辈就说不要她赔,只留我多住一个月好了。结果星云姑姑就急了,提起宝剑就追,孙前辈抱起我就跑。结果一直追到满寿山。”

    姬梁固没听完就哈哈大笑。道:“星云丫头就是爱争强,孙玄静那么大了还这么孩子气。”

    小沧海立刻撇嘴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姬梁固又道:“那你为什么会在孙玄静家呆着?听这意思你也不是孙玄静和星云的什么人啊?”

    小沧海道:“您要这么认为可就错了,我和这两个人关系可大着呢。他们都算是我的师父吧。”

    姬梁固愣了愣,“他们都收你做徒弟啦?大爷你面子好大啊!”

    小沧海道:“唉。我宁愿不呢。我是青城掌门的师叔霍匀道长寄放在孙前辈那里的。”

    “哈?”姬梁固瞪大眼珠道:“什么什么?你还认得霍匀?!”

    小沧海道:“是啊,因为是霍前辈把我从崆峒派掌派飞云子那里抢来的,飞云子前辈是从‘长青剑客’孟长青和‘飞索连云’吴融香夫妇手里把我骗走的……”

    姬梁固忙道:“等等!你说‘飞索连云’难道是‘飞云堡’堡主吴莲机的女儿吴融香?!”

    “唔。”小沧海点点头。

    姬梁固眼睛瞪得更大,道:“你又怎会认得他们夫妇俩?”

    小沧海冷笑道:“我倒不稀罕认得呢。他们说要带我去玩,要我跟着他们走。”

    姬梁固道:“那时你还不认得他们?”

    小沧海摇摇头。“不认得。”

    姬梁固道:“那你就敢跟着走?”

    小沧海无奈道:“我想不愿意也不行啊。”

    姬梁固愣了愣,道:“哼,这些‘名门正派’……!”老目微眯,面sè严峻,映着石槽中赤黄的铁水颇有些骇人。

    洞外渐暗。洞内却一无所觉。

    姬梁固又笑嘻嘻对小沧海道:“大爷,你难道你没碰上过坏人?”

    小沧海道:“什么叫坏人?是邪道的朋友吗?”眨巴眨巴眼睛,“‘罗刹剑’岑斌算不算?他把我带回他们‘窝’里去……”

    “什么?!”姬梁固不禁激动握拳。

    小沧海却叫道:“哎呀!老伯伯你捏痛我了!”

    姬梁固忙松手掌,“岑斌居然带你回了他们老巢?!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小沧海想了想,“……不知道。本来他们说要把毕生武学全都教给我,后来我说没那么长时间。我师父就要来接我了,他们问我师父是谁,之后那个帅帅的岑叔叔就说他们的武功不适合我就把我送出来了。”

    姬梁固瞪眼道:“你还有师父?你师父是谁?”

    小沧海道:“我说了您也不一定认得他啊。”

    姬梁固道:“嘿,天下武林还没有我不认得的人呢!”

    “那好吧,我告诉你,”小沧海道:“我师父叫陈超,武当派的。”

    姬梁固听完简直目瞪口呆,半晌才颤声道:“‘武当游侠’……你居然是陈大侠的徒弟……怪不得‘罗刹剑’吓成那个样子……”忽然眼珠一定,将油亮脑门一拍,喜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小孩!陈大侠在江湖到处夸耀的那个小孩!”

    “哈?”小沧海立刻皱起整张脸,抽回小手连连摆动,不住道:“老伯伯你一定认错人了,一定不是我,师父天天说我是小笨蛋、小白痴、小傻瓜、小呆瓜、小弱智……”认真掰着手指头数了半rì,才撅着嘴巴接道:“还天天逼着我做饭给他吃,从来没有夸奖过我,怎么会传到江湖上去呢!”

    姬梁固哈哈大笑,也不说破,又道:“大爷,那你方才说的‘楼主’又是什么?是‘听雪楼’?‘慎思楼’?‘蓝燕赵楼’?还是……”尾音拉长,神sè似为紧张。

    小沧海摇摇头,“都不是。是‘方外楼’。老伯伯没听过吧?”

    姬梁固先前已闻陈超之名,心中便是有底,此刻听小沧海说来虽不致震惊,也不禁一怔。

    半晌,姬梁固又奇道:“那不对呀,既然如此,陈大侠又怎会任你被人拐来拐去呢?”

    ,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42/ 第一时间欣赏江湖咸话最新章节! 作者:尘外楼主所写的《江湖咸话》为转载作品,江湖咸话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江湖咸话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江湖咸话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江湖咸话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江湖咸话介绍:
从案件的开始,就是一个局。
请耐心品读江湖“无间道”江湖咸话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湖咸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湖咸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