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六章 剖襟试玉姬(三)
“你竟毫不疑惑,后又点明唐颖便是方外楼陈沧海,你竟也不惊讶,你倒说说,这是你的破绽不是?”孙凝君语罢并不听答言,立时又道:“好,你要证据,我便给你看证据!”话音未落,已由袖内亮出一柄短剑,虚招不用,直往玉姬胸前刺来。
玉姬大惊含胸,脚下一滑飞退尺余,手中半碗饭溶直泼孙凝君。
短剑力竭落空,孙凝君先不变招,侧身避过水幕,已被玉姬逃开一丈,二人相对而立。
孙凝君冷笑道:“你倒是机变,突袭都能毫发无损的躲开,轻功也好得很呐,可见你在方外楼时候不短了!”语罢,提剑攻上,招招不离上三,式式匪留情面。
玉姬初时仗着脚下利落,剑招还能闪避,手中无兵,便以瓷碗格挡,三番两退,未几便被逼到角落,腾展不便,手中瓷碗不过二次相交剑锋,即被斩碎,瓷片割手,身形一顿,孙凝君左手忽现短匕,一刀竖切玉姬衣襟,布料层破,膻中之处陡现血痕。
孙凝君震惊收势。
玉姬忙凌空筋斗,翻至空廓之地,防孙凝君再袭。
孙凝君没再出手。只震惊望着玉姬。惊极道:“你当真是女人?!”
玉姬低头望望襟下,毫不介意将破衣慢拢,道:“这便是你所说的证据?”哼笑一声,“你以为我是方外楼公子爷派来接应,以玉姬身份做掩护,易了容男扮女装?哈,可笑。”
孙凝君怒极道:“可是……”
“你是想说我那‘破绽’?”玉姬笑笑,缓声打断,“不错,我听你说的那些秘密并未惊讶,也实在是早先便知晓,但这也不能证明我就是方外楼属下。陈公子为人坦荡,我只那样问了,他便据实以告,”耸了耸肩膀,“这又有什么稀奇?”
孙凝君冷哼道:“虽然你是女人,也不代表你便是从前的玉姬,方外楼也有女子,陈沧海就不会派个女人来吗?”
玉姬笑道:“对,对,你说的很对,但是你根本没有办法证实。”见孙凝君嘴唇一动,又立时接道:“怎么,你想说揭下我的面具看看?哈哈,就算被你见到了我的面目,你也没见过从前玉姬的面貌,如何断定我是不是她?何况,这阁里的规矩,决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借口揭她人面具,否则,阁内人等,群起诛之!”
此规可畏。孙凝君立时闭口噤声,右手长剑,左手短匕,皆慢慢垂下。
玉姬反笑道:“你虽不能证明我是方外楼属下,我却可以证明我是真的玉姬。”
孙凝君道:“如何证明?”
玉姬道:“我入阁早你二十年,这阁中大小事务就算不能全知,也绝不会不知,你若想听,我可以把你如何从阁中小辈通过场场征战坐上长老之位的过程细细说与你听,我虽身在侯思,但也是‘黛春阁’内,你来评评,我说的到底对是不对?方外楼接应能知道我这么详尽?”
-(未完待续。。)
第三三六章 剖襟试玉姬(四)
孙凝君呆了半晌,忽又两眼闪光,冷笑道:“差点就给你蒙混过去了!你方才说早我二十年进阁,如今至少也四十岁了,为何方才露出的肌肤仍然柔嫩紧绷,身材姣好?哼,这就至少说明你不是玉姬!”
玉姬听完愣了一愣,忽然哈哈大笑。一笑就似停不下来,腰也直不起了。笑得孙凝君眉头都紧皱起来。
孙凝君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可笑?”
玉姬一问不漏,笑答道:“笑你可笑,你就非常可笑。”又笑几声,方才得意接道:“你不说我是哪里的人,半生做的什么勾当,比你多懂得多少,脸面有面具遮挡,身体便是一切的本钱,我不保护好它,又如何在江湖立足?在阁里立足?你以为,能够到侯思馆去享清福的人,都是善茬不成?你想不想看看我摘下面具的脸,到底保养得如何?像不像十七八岁少女的容颜?哈哈哈哈!”顿了一顿,又笑盈盈道:“若是那样,你也算犯了教规,因为到底是你逼我揭下面具的!”
孙凝君顿时气得面色青红。
忽听男子一声道:“你们在干什么?”
孙凝君回头,见是柳绍岩披着狐毛团颈的白裘大衣由阶上步下,两眉深皱,甚是不悦。
孙凝君更是怒道:“这衣裳也是你穿得的?那是专程给唐公子备的,就是他不在阁里了,你也不配,穿上这衣裳一副面目可憎的样子!”
柳绍岩反倒哈哈笑了起来,道:“这不过是白不在了我穿着玩玩,你说不好看便不好看,不配便不配,可是你到底有一句话说错了,而且大错特错。”
孙凝君道:“哪一句?”
柳绍岩道:“最后一句。”说时又笑起来,“就是我面目可憎也和这件衣裳无关吧?我脱下了它,难道就变得玉树临风了不成?”
孙凝君居然愣了一愣,居然还点头承认道:“你说的有理。”
柳绍岩哼笑一声,不再搭腔。转去玉姬处一望,立时皱眉道:“你衣裳怎么破了?手也流血了?”
玉姬忙行去柳绍岩身畔立了,方道:“孙姑姑不相信我是真的玉姬,非认为我是昨夜从砖墙上翻过去那男人假扮的,所以劈开我的衣裳证实。我还招时那装饭溶的碗碎了,割伤了手。”
“岂有此理!”柳绍岩甚不悦道了一句,向孙凝君道:“我不管你是‘黛春阁’的什么人,也不管这安园从前是什么地方,反正现在我柳大人住在这里,就是我的地盘,”又手指玉姬,“我也不管她从前什么德行,听谁使唤,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
玉姬忽然撩眼皮,用力盯了他一眼。
柳绍岩接道:“现在她住我的地方,听我的命令,你凭什么连句话都不问问我,就私自伤人?”
“哈,”孙凝君忽然哼笑一声,又娇媚逼人笑道:“我说她怎么那么大胆子,原来是狗仗人势!”
玉姬略微垂低的面上颌骨一动。
-(未完待续。。)
第三三六章 剖襟试玉姬(五)
必是咬牙所致。
“还有柳绍岩你,”孙凝君冷笑又道,“既然你早已知道唐公子离开‘黛春阁’,也知道官府不日出兵结果已定,更是身怀高深武功,那你为什么还赖在这里不走?你还想捡什么便宜不成?”
柳绍岩道:“我走不走也与你无关,这里不久便是朝廷的地方,届时要留要烧也由不得你,我不过是事先借来住住,又有什么便宜可捡?”低头笑了一声,抬眼道:“你若说我是往自己身上揽功绩,那可真是愚蠢极了,我堂堂四品知府,竟被你‘黛春阁’所扣,说出去岂不是丢我自己的面子?我躲还躲不及呢!”
孙凝君道:“那你留下到底什么意图?”
柳绍岩道:“我是受人所托。白请求我留下查明三件命案,蓝宝一件,薇薇一件,阴阳春一件,”顿了一顿,“也算是我分内之事。”
孙凝君不由略微动容。
“怎么,”柳绍岩反倒笑了一笑,“你没想到白就算离了这里也没放弃查案吧?”细细观察孙凝君神态,“而且,他已找到能够指证凶手的有力线索,只等时机一到,凶手便会自己站出来了。”故意顿了一顿,接道:“哦,对了,还有那只箸架……”
孙凝君蹙眉道:“哪只箸架?”
“便是蓝管事死时握在右手里的漆木箸架,”柳绍岩缓声,“也是白与蓝管事的‘定情信物’。”
孙凝君道:“那只箸架怎么了?”
柳绍岩道:“白曾说那上面有蓝管事给他的死亡留言,”耸了耸肩膀,“当时他没有解开,如今倒是明了了那箸架的意义。”
孙凝君动容道:“那上面写的什么?”
柳绍岩意味深长笑道:“凶手的名字。”
安园院落杂木丛中,有人藏匿了身形,听柳绍岩接道:“什么人都能看懂的文字,明确写着凶手的名字。”
孙凝君眉头深深皱了起来。“你已知道凶手是谁?”
“知道。”柳绍岩点一点头。
孙凝君道:“现下不能说出来?”
“不能。”柳绍岩摇一摇头。
“好。”孙凝君考虑一会儿,道:“到你能说出来的时候,我希望你不要把人交给官府,一定要交给我们处置,因为她犯了教规。教众不得自相残杀的教规。”
“不行。”柳绍岩又摇一摇头。
孙凝君握剑的手指紧了起来。“你说什么?”
“我说不行。”柳绍岩直直望向孙凝君,“杀人犯法,自然要交由官府处置,怎能让你们动用私行?”
孙凝君压抑气愤道:“江湖事江湖了,就是唐公子也不能否认,这是‘黛春阁’内的事,自然由‘黛春阁’发落。”
柳绍岩吊起嘴角笑了一笑,左眉一挑,“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我不是唐颖,又是朝廷命官,其他江湖事管不了,这件事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我绝不允许有人凌驾律法,私自判人生死。”
孙凝君将牙关紧咬了会儿,手中剑更也握紧。
-(未完待续。。)
第三三六章 剖襟试玉姬(六)
“也就是我们谈不拢了?”孙凝君目光一闪。
“哼。”柳绍岩轻笑了声,抬手去解白狐裘领扣,“这件事倒是可以江湖事江湖了,你若打得赢我,我便不去报官,还省了我自曝在这里丢人现眼的麻烦,若是打不赢我,”款下洁白大衣,随手抛在雪泥地上,“我就是被罢了官,也绝忍不下这口气不去告发。”
玉姬忙去捡拾大衣,掏出帕子去擦其上污渍,似甚是心疼。
“好。”孙凝君凝神点一点头,摆开架势,道:“亮兵刃罢。”
柳绍岩哼笑一声。“我平生最不愿与女人动手,如今别无他法,只好空手对你,也不算太过背反原则。”又半回身道:“玉姬,不论如何千万不要出手。”
孙凝君冷笑道:“你会付出自大的代价。”
柳绍岩哼笑道:“叫你看看我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话音一落,二人同时抢上,孙凝君慢了半步忙举剑刺出,柳绍岩本是先手却并不进攻,先孙凝君一剑侧身,竟像是孙凝君随他转身而落剑直下,仿佛套好了招式,孙凝君还慢了半拍似的。
孙凝君不由一愣,回剑再刺,仍是慢了半拍刺了个空,禁不住心浮气躁起来。若是一剑刺出被柳绍岩躲开还不至动怒,如此这般被人窥破动向,尚还提前闪避,实在如叫他耍弄一般。孙凝君一心在右手剑上,连左手短匕也忘了使用。
柳绍岩亦是一心皆在打斗,虽总能抢先半步,毫不费力,但仍面色凝重,不敢托大半分。然而净是闪避守势,毫无进招。
十招一过,孙凝君忍不住怒道:“柳绍岩你好瞧不起人!你竟以为就算你不还手,我也拿你无法吗?嘿,你忒也小看人了!”语罢,剑光一涨,左手短匕忽入,竟将落后半拍追了上来。
柳绍岩惊讶旋身,堪堪避过这招,愣得一愣,便是险象环生。柳绍岩额渐生汗,忽又心不在焉,一边躲闪一边四下找寻。
孙凝君察觉心中一动,犹豫半下剑招又慢,忽听柳绍岩叫道:“喂!你就这么看着我被人砍吗?你出来一下有什么关系?”
喘了几回,又避一剑,忍不住伸掌将短匕推向孙凝君,化解一招,到底也算还了半招。得空又道:“就是被她知道你在这里,又能怎样?”
孙凝君越听越疑,同柳绍岩一般心不在焉,手下却也不慢不弱。柳绍岩却似无心恋战,一连还了三招,又叫道:“反正早晚也会知道你在!你现在出来她一定不会打我了!”
孙凝君手中剑匕顺招而行,双眼也开始四处找寻。听柳绍岩话音,暗中那人一定在注目此战,亦必相隔不远。
柳绍岩忽抓孙凝君握剑之手,向自己颈中划来,无赖叫道:“你再不出来就再见不到我了,叫她杀了我罢。”
孙凝君眉心一蹙,没骂出口,忽见一席白衣由柱后翩然而至。
柳绍岩胜利笑开。
孙凝君惊愕呆立。
-(未完待续。。)
第三三七章 哪个是真身(一)
“哈哈!”柳绍岩将孙凝君手中剑推远,并不倒退,只在原地将身半侧,张开两臂道:“这才乖,到这来。”形容之间不尽得意。
那人低着头,微站了一站,果真向柳绍岩行去,不入怀抱,却也立在柳绍岩身后。
孙凝君大愕道:“骆贞?!你怎会在这里?!还同他……”
骆贞头虽微垂,却仍见满面怨愤不甘,只不说话。
柳绍岩一手撩衣叉腰,一手将骆贞揽进怀里,向孙凝君炫耀笑道:“如何?我的本事到底有多大,你现下可算知道了?”见孙凝君怒视,一字说不出来,不禁心中大快,又将骆贞搂得紧了一紧,眯眼笑道:“你看小贞儿,特意为我换的女装呢。啊,对了,”眼珠瞠了一瞠,“以后小贞儿就留在这里和我住,你们谁都不准骚扰她哦。”
孙凝君望柳绍岩就只觉碍眼,也不管他说些什么,只将骆贞细一打量,只见衣裙井然,却一直低垂头颈,好似双目泛红,面色略白,对柳绍岩轻薄言语竟不能直斥。
孙凝君大惑道:“骆姐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他以下流手段要挟于你?”长叹一声,“如今阁之将覆,你去转投他人我也不能诟病,可是你不看看你投的是什么人!若是唐公子,我绝不多话,可是这人,”伸手直指柳绍岩,“绝不是你骆贞该选的人!”
柳绍岩略不悦扬了脸,吊起眼皮去望孙凝君,却是更加得意。
骆贞仍在柳绍岩怀里低头立着,不说不动。
孙凝君急道:“骆姐姐,你倒是说句话啊?”
骆贞低首眼珠频滚,双肩起伏略剧,就是不肯开口。
柳绍岩反低头微笑看了她一眼,搂着她的手臂就势将她轻推一推,柔声道:“她问你,你便答了她罢。”
骆贞仍旧垂了会儿头,方稍抬下颌,红着两眼道:“师妹,你不要再问了……”泪盈于眶,忙又低头,哽咽道:“事已至此,什么也改变不了。”
孙凝君大惊。怪道骆贞一直不敢抬头,原来那双眼睛早已哭得又红又肿,说话时语声带嘶,竟是哑了。孙凝君却被那一声师妹叫得当真发苦,不由动了真心,道:“师姐,到底你为何那样着紧他?方才我与他比试你也见了,明知他是故意引你出来才不还手,那般拙劣,你为何还要上当?”
骆贞被逼得紧了,抽噎喘了一声,猛抬头道:“师妹,如今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盼‘黛春阁’早日覆灭,或许我还有一线生机,若到万不得已,我不过是自己了结,也不愿苟活人间!”
孙凝君一惊蹙眉,已听骆贞哽咽道:“师妹,我已是他的人了……”语罢两泪双垂。
孙凝君震惊道:“师姐你……”
骆贞掩面转身便走。
“哎,”柳绍岩笑嘻嘻拦住,甚满意道:“别忙,等着我和她说完话,我们一起走。”
骆贞被他抱住,只好背对孙凝君默默饮泣。
-(未完待续。。)
第三三七章 哪个是真身(二)
“如何啊?”柳绍岩恬不知耻,笑嘻嘻的。
孙凝君充耳不闻,呆了一会儿,又不甘问道:“师姐,你自小在‘黛春阁’长大,又是江湖儿女,礼教淡薄,既然这般不愿,为何还要只委身于他一人,天下之大,何患没有真心待你的人?!”
“喂喂,”骆贞还未开口,柳绍岩已先不悦道:“我小贞儿可是一直守身如玉,最看不惯你们阁里那些丧行败德的人事,既然她已跟了我,自然不会再想别人,你不要在这里瞎煽动,教唆坏了她!”
骆贞一直立在柳绍岩身前,虽未倾身倚靠,但也故意将面颊埋于他胸前,羞惭见人。骆贞微微侧过脸,哑声道:“师妹,我已**于他,今生只得是他的人了,若他始乱终弃,我也没脸再活在世上。但所谓嫁鸡随鸡,他如今要做的事,也成了我的心愿,我只好尽力帮他达成,你莫要怨我。”说罢又深深垂下头颈。
“贞儿……”柳绍岩听闻心声不由又惊又喜,发自肺腑唤了一声,不由真情流露道:“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待你。”
骆贞垂头仍不言语。二人旁若无人,竟情深意重起来。
孙凝君呆得好半晌说不出话,又气又急,终是道:“骆贞,枉你一直藐视世俗男装打扮,我还道你心坚似铁,暗自佩服,谁承想你最后还是因个卑鄙下流的男人改了一生,我对你好生失望!”
柳绍岩张口便要反驳,骆贞忽然拉住他袖子,轻声道:“我们走罢。”
柳绍岩低眼将她望了一望,也不多话,搂住便转身向内,随口道:“玉姬,你也回来。”
玉姬应了,手捧狐裘尾随。
“啊,对了,”柳绍岩步上最高阶,忽又半回身,手指孙凝君道:“你去跟阁主带个话,就说我有关于回天丸危害的事情要与她面谈。”
骆贞始终背向,不见脸面。
孙凝君微愣,眉心一蹙。
柳绍岩道:“怎么,你怕我去告密?”扬颈哼笑一声,“贞儿已将你昨日聚议之事备细说与我听,”果见孙凝君大惊相视,遂满意接道:“我若要告你的状,岂会等到今时?我只知官府此次出兵必不空回,阁灭之前到底有何变动我也毫不担心,总之结果不会改变。再说了,只有我与阁主相见,道尽肺腑,旁人才有可能得知内情,兴许还与你有益,若是我不说出去,烂在了肚里,那这世上恐怕也不会有人能查出根底了。”
“我说完了,你自己考量吧。”揽骆贞入内去了。
留孙凝君立在原地,双目似要喷火。
“孙长老。”丽华隐带华丽的音调。
不得不说那个女人就算一身黑衣一头黑发毫无装饰也还是美艳动人。
孙凝君并未抬眼,并无故意,却仍早早便望见了她。望见她黑衣黑发倚靠石柱,一柄高于身长的三尖两刃刀夹于五指之间任意耍弄,轻如枝,灵如鞭,成圈兜转,而偶闻风声。
-(未完待续。。)
第三三七章 哪个是真身(三)
三尖刀在丽华手中轻巧灵便,刀柄虽是空心,但人乍见亦不信此刀足有十余斤。刀虽不重,可用为女子,且仅靠五指便可运转自如。
孙凝君心中不由暗惊,面上却不为所动,步伐依然,仍低着眼慢慢从石柱前行了过去,呼唤声亦充耳不闻。
丽华抬起另一只手,将三尖刀用十指抡了个圈,轻轻一笑,望孙凝君从面前行过,背刀在后,又轻轻笑道:“孙长老,不想听我一言?”
孙凝君行得不快,脚步不停。“多谢,不必。”
丽华亦不追去,仍背倚石柱笑道:“唐颖可是贪生怕死之人?”
孙凝君停步。果然停步,转身。头也抬起,眼也撩起,侧着身直直望向丽华。
丽华笑道:“看来不只是骆贞,孙长老也是用情至深的人。”
孙凝君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我现在没有耐性,也实在没有空闲。”
丽华笑道:“我知道你在着急什么。所以才想帮你一把,你知道,烦躁不安的人通常都看不到事情的本质,而那本质,通常都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孙凝君眉心蹙了一蹙,道:“不好意思,我好像方才便说了我没有耐性,也没有空闲。”
“可是你却站在这里听我废话,”丽华始终微笑,“原因就是你已经猜到我要说的事和唐颖有关,和唐颖有关的事你都不想错过,还不是关心他?这样关心他还不是用情至深?”断也不断接道:“你真信唐颖已离开阁里?”想必丽华也很是担心孙凝君当真不耐得扭头就走。
孙凝君果然瞠目一愣。忽又淡淡道:“昨日唐颖已随南苑人等从暗道离去,阁主也没有反对,这便是这件事的结果。”又道:“无论你如何猜测,结果便是结果。”
丽华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却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按动机簧,将三尖刀柄节节缩入,仅余刀头,低头把玩刀刃,道:“孙长老那样说,无非是想保护唐颖,无论大家立场如何,你至少都不希望他死,”抬眼望望孙凝君,眨一眨,“我明白的。可是我虽然要找出唐颖,却不是要伤害他,或者说还对他很有好处,至少能够保证他的安全,”终于顿了一顿,“不知,你想不想听?”
孙凝君道:“你说。”
丽华笑道:“办法很简单,找出唐颖,送他出阁。”
丽华将眉梢挑了一挑。
孙凝君叹了口气。大大叹了口气,摇头道:“我叫唐颖带南苑的人离开,就是送他出阁,可他又回来了。”耸肩膀。
丽华轻轻笑了起来,“你也怀疑唐颖还留在阁中?”
孙凝君不得不道:“我是肯定他还在阁里。若他不是这种人,也根本不配是他了。不过有一点我非常希望你明白,”顿了一顿,“就算你再送走他一次,他还会再回来多一次。”
丽华笑道:“可是将他送走势在必行。因为你的想法我再明白不过的了。”
-(未完待续。。)
第三三七章 哪个是真身(四)
孙凝君道:“我什么想法?”
丽华道:“送唐颖走,不只是想他平安,因为你知道,就算唐颖留在这里不走,凭他的本事,也一定不会有事。但如果他不走……”
孙凝君道:“不走怎么样?”
“不走……就会破坏你的计划。”
丽华语声轻悠,但必然笃定。不笃定她是绝不会说出口的。
孙凝君冷笑一声,并不惊讶,也不意外,只淡淡道:“你知道我的计划?”
“嗯……”丽华忽然不笃定起来,思索良久,终是道:“不太知道。”孙凝君方露出笑意,丽华又接道:“但是我知道你的秘密。”
孙凝君笑意顿消。“什么秘密?”立时又道:“我怎会有秘密?”
丽华忽然正色道:“不止你有秘密,我也有秘密,你的秘密我不想管,我的秘密你不必知道,但是我们的共同点就是这些秘密都绝不能被唐颖知道,”稍顿一顿,留待对方思索,方又正色接道:“这便是我想和你合作的原因。”
“合作?”孙凝君蹙起眉尖。怀疑同意外。
“或许这个词不太合适,”丽华道,“但是就是各取所需这么回事。”
孙凝君道:“什么所需?”
丽华道:“你完成你的计划,我保住我的秘密。”
孙凝君于是低眼权衡。沉默一阵,又抬眼道:“你的秘密和这三件命案有关?”
丽华道:“不错。你的秘密也和三件命案有关。”
孙凝君不答,也不需要回答。于是孙凝君又道:“死在你手里的人不少,何必只在乎这一件?”
丽华嗤笑道:“你我在乎的不是命案,而是唐颖。不管什么案子,只要到了他的手里,我们不死他就没完没了。难道你想被那样的人追到天涯海角?”
孙凝君忽然也笑起来,“天涯海角算什么?我信他有本事追到阴曹地府,再毫发无损的回来。”紧接道:“看来你并不害怕官府?”
丽华亦笑道:“你不是也没将官府放在眼里?”忽又啧啧摇头,边笑边叹道:“你这样的女人的确很有野心,也很有本领,若是就这么死了,实在太过可惜。”
孙凝君笑道:“所以我绝不会死。”
丽华挑一挑眉梢,“你认为哪个是唐颖?”
孙凝君亦挑一挑眉梢,“什么哪个?”
丽华轻笑,不耐撇嘴,“安园里的三个,到底谁是唐颖?”
孙凝君道:“你为什么会认为唐颖一定在那三个人中?”
丽华道:“感觉。你不也这样认为才去试探玉姬的吗?”
孙凝君慢慢蹙起眉头,道:“既然你看见了,也该知道玉姬绝不是唐颖。凭唐颖的性格,在我知道玉姬的确是女人之前就非常肯定,他绝不会改扮成那种低下的女人。”
丽华笑道:“你怀疑的是,唐颖和柳绍岩身边还有另一个男人,潜伏在阁里替他们做事?”
孙凝君点一点头。
丽华笑道:“或许唐颖就知道你会这样认为所以反其道而行?”
-(未完待续。。)
第三三七章 哪个是真身(五)
孙凝君沉吟道:“我本也有些这么怀疑,可是现下验过玉姬是个女人,若是唐颖假扮,又怎么可能?”
丽华边听边笑,道:“如此便只剩了骆贞和柳绍岩,你难道不觉得,骆贞哭起来的时候也是温婉可人我见犹怜的么?”
孙凝君立时抬眼望她,“你方才都看见了?”
“是呀。”丽华道。
孙凝君转着眼睛想了一回,道:“你的意思是想说……”略有些皱颜撇嘴,“骆贞哭起来的样子像唐颖?”
丽华轻轻笑了起来,直笑了一会儿,方道:“你不觉得吗?”见孙凝君瞪着双眼发愣,又笑道:“而且,骆贞表现出来是很恨柳绍岩,又一副无可奈何,可是你说,若是柳绍岩非要唐颖扮作骆贞,唐颖不是也非常无可奈何,恨死柳绍岩了吗?”
“啊!”孙凝君猛省般瞠目张口。
“可是,”丽华又道,“唐颖似乎很喜欢白色的东西,也很是抠门那种人,尤其介意身上的脏净,你看柳绍岩扔了那白狐裘,玉姬心疼的样子,也很像唐颖不是?”
孙凝君瞠目气道:“你在耍我?到底哪个才是唐颖?”
丽华笑道:“你也不要着急,我们不是在分析这件事情么。”又接前言道:“你知道年纪大一些的女人总是缩手缩脚,啰里吧嗦,若是看不得人家糟践东西,也是合情合理。”
孙凝君眼珠转一转,“你说的是玉姬?”
丽华点点头。“何况你验过玉姬身体,确是女人无异。”
“如此说来,”孙凝君略蹙眉沉吟,“玉姬就是真的玉姬,唐颖只可能是骆贞?”想一想,又道:“骆贞虽总做男装,但实际身材婀娜,唐颖就算面具做得再像,身上也无法模仿。”
丽华道:“那日柳绍岩缩骨改扮阴阳春,”将眼睛低了一低,“你也看见了。”
孙凝君道:“唐颖不会武功。”
丽华冷笑道:“现今你还想骗我?唐颖若不会武功,怎么阁里那么多人说过曾被他内功所拒?他不用是不用,骗人是骗人,可是你真信他半点内功没有?”
孙凝君道:“不信。所以说唐颖也有可能以缩骨功改变身形,扮作骆贞,”顿一顿,“他就不能扮作柳绍岩么?”
丽华哼笑道:“你说呢?”
孙凝君道:“他武功再高,也只能缩,不能长,柳绍岩比他魁梧得多,他绝不可能扮成,所谓反运锁骨便可胀大,根本是无稽之谈。”
丽华笑道:“那你还在等什么?你不是要去给阁主传话么?”
安园。二楼。卧房。
柳绍岩桌后独酌,骆贞对面侧身,低头不敢相视。玉姬坐在床畔凳上。
骆贞忽然抬起头来,又忽的低下,由袖内取出一盒,打开盖子,肉眼能见的冒着凉气儿。骆贞拈了一颗冒着凉气儿的糖球,飞快送入口内。
柳绍岩一见便摸摸自己怀里,愣了一愣,立时跳了起来。“你什么时候拿去的?”劈手夺过小盒。
-(未完待续。。)
第三三七章 哪个是真身(六)
骆贞居然在盒子被抢走的刹那又从中拈出一颗,更快含进嘴里。
柳绍岩气道:“这是药!不能吃那么多!”握着小木盒又慢慢坐了,瞪了骆贞一会儿,掀盖看道:“怎么吃了那么多啊?”抬眼皱眉,“我都说了放我这里,你怎么还能偷了去呢。”说罢,忽然也从盒里取出一颗药丸,塞进嘴里。
“哎!”玉姬猛然窜了过来,出其不意从柳绍岩手里夺过木盒,滑开几步开视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都说了这是药,能是随便吃的吗!”啧啧几声,“你看看,你看看,就剩了这么点,还是放我这里省着点吃吧。”
骆贞抬起头,眼巴巴望着玉姬。
玉姬严肃对视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从床上枕下摸出一个纸包丢给骆贞,道:“那也不能吃太多。”
骆贞打开整包糖果,同柳绍岩一起瞪大眼睛。
柳绍岩单衫立在殿外,望小屏由内垂首行出,不禁微微笑了起来。柳绍岩已明白知道小屏的答案,却仍耐心等待。柳绍岩也没有再穿那件特意为唐颖准备的狐裘,许是也觉得自己穿不如唐颖穿好看,许是,只因那衣裳已脏了。
小屏见到柳绍岩,仍然不太高兴。只垂首道了一句:“阁主请你进去。”便仍垂着脸上两粒小而可爱的红色凶痣,转过不很风骚的腰身,自顾向内去了。
柳绍岩笑了一笑,并不在意。反正小屏也不是美女。何况柳绍岩似乎很喜欢招惹那些美女,使她们像小屏这样都对他爱搭不理,他才会高兴。
柳绍岩步入内室时,一眼便见阁主高坐紫纱帐下,背后反青孔雀尾双羽扇,明烛映铜。柳绍岩不禁啧啧连声,方见一旁立着小屏。屋内仅得三人。
龚香韵微笑道:“柳相公啧啧有声,所为何意?”
柳绍岩道:“在下还是第一回面见阁主,想不到阁主竟是这么个美人,在下不由觉得相见恨晚。”嘻皮笑脸道:“尤其是阁主坐在这紫纱帐内,更是美得像画一样。”顿了一顿,更涎笑道:“可是还是没有我家白好看。”
龚香韵哧的一声乐了出来,就连小屏都禁不住弯了嘴角。
龚香韵抬手道:“柳相公请坐。”
柳绍岩也不客气,便在阶下桌旁落座。
两厢沉默。
龚香韵先道:“柳相公使人传话给我,说是有回天丸危害要告于我知,可为何进门只有寒暄,却无正事?”
柳绍岩笑道:“看来你是真的阁主了。”
龚香韵笑道:“此话怎讲?”
柳绍岩道:“只有阁主自己,才真正关心自己的死活。”
龚香韵抿嘴微微冷笑,道:“柳相公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全阁的人都紧张阁主死活,何况你这秘密或许能够撼动阁主之位,不论今日坐在这紫纱帐下的人是谁,都必然亟想知道。”
柳绍岩嘻笑道:“就算想知道,也必然没有阁主好看。更加没有白好看。”忽又耸了耸肩膀。
-(未完待续。。)
第三三八章 儿媳妇与蛊(一)
龚香韵不由慢慢敛了笑容,蹙起眉头。“不证明我是真的阁主,柳相公便不能照实以告是么?”
“嗯?”柳绍岩抬头望望龚香韵,立时嘻皮笑脸,道:“那倒也不是,白说了,只要我将这秘密说出去,说给谁听都是一样。”
龚香韵隐怒道:“那么柳相公说将这秘密说与阁主也就是在耍弄我了?”
“哦,那倒也不是,”柳绍岩整整面色,却无论如何整也是那般吊儿郎当,“当然最好是阁主自己知道别人不知道了,可是你看,谁都没有见过阁主的真面目,就算见过,谁也都可以易容成龚香韵的样子,所以我就算看见的是阁主的脸,也不一定是真的阁主,还有啊,”摊开手心,“就算我告诉的是真的阁主,想帮她一把,可是在阁主采取行动之前就被人算计了——到底还是被人算计了,”耸了耸肩膀,“你说,这不都是天意么?既然是天意,我告诉给谁听又有什么分别?”
“唉。”龚香韵以手加额,蹙起眉心,将臻首摇了半晌,不耐叹道:“柳相公到底要不要说啊?”
柳绍岩耸肩道:“说啊。”
“那便快说。”
柳绍岩道:“我在等阁主屏退旁人。”
小屏抬头去望龚香韵,龚香韵思索一回,仍是点一点头。小屏行礼退去,仍是一眼都没看过柳绍岩。
龚香韵道:“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柳绍岩点一点头,正色道:“能不能请阁主站起身来,再转过去,给我看看你的屁股。”
龚香韵厉目拧眉,猛的青红满面,切齿道:“你说什么?”
柳绍岩道:“哦,你要不愿意就算了,”嘻嘻笑起来,“我就是想证实一下,你是不是我梦想中那个身姿风骚得连脸上的凶痣都美丽起来的小屏。”
龚香韵瞠目启口。
柳绍岩笑道:“你不记得你请我来大殿后面喝茶的事了吗?”
龚香韵气得咬牙深呼吸了一回,隐忍道:“那又如何?你到底要不要说?”
柳绍岩道:“看情况阁主是中了蛊毒。”
龚香韵大愣。因对方转变太迅。半晌回不过神。
柳绍岩又道:“阁主武功大进并非是回天丸之功,而是被人下了巫蛊。”
龚香韵又愣一会儿,猛然怒道:“胡说!”力拍扶手,道:“你这话说得太不经心!你方才也说没有人知道阁主的真实身份,就算有人要下手,又如何证实食蛊之人便是自己想害之人?”
柳绍岩轻轻笑了一笑,道:“阁主莫急,不论如何也要听我把话说完,既然我决定要告诉你,自然是想帮你,不是害你,你说是吧?”
龚香韵又气又惊,颤抖着喘息,久久不能平复。
柳绍岩道:“首先说明一个阁主的口误,阁主方才说没有人知道阁主的真实身份,这话恐怕不对。”
龚香韵蹙眉不耐道:“怎么不对?这是实情。”
柳绍岩将头左右一摇。
-(未完待续。。)
第三三八章 儿媳妇与蛊(二)
“虽说‘没有人知道阁主身份’这话已说了近百年,”柳绍岩道,“从前也确是如此。可是到这任龚阁主你,还沿用这话,却已是不对了。”顿了一顿,“这阁里,至少还有一个人,一定知道你的身份。”
龚香韵蹙起眉心。狐疑。
柳绍岩道:“这世上就算有人认不出自己的姐姐,也不会有人认不出自己的女儿。”
龚香韵大惊。
柳绍岩已哈的一声笑了出来,也只笑了一声。点一点头道:“如今我又证实了。”
龚香韵道:“证实什么?”
柳绍岩笑道:“白曾经说过,找到前任阁主卫夫人的女儿,就找到了现任阁主。从前我们两个都觉得这论调有些牵强,因为那只是从一个小孩子的言语里推断出来的,难辨真伪,但如果现在在我面前的你真是阁主,你的不惊讶、不反对,恰恰证明了这个论调真实不虚。”
龚香韵呆愕。
柳绍岩微微笑了一笑,接道:“现在我可以告诉你那人是如何让你食下蛊毒的了,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想讲一个故事,绝对和这件事有关的故事,也非常可以帮助你理解那人下蛊毒的手法。”
不等回答,便清清嗓子,娓娓道来。
“从前有个养蛊的老妇人,每年都要想办法弄一个人给那只蛊吃,如果不给,那蛊便要危害老妇人自身。结果有一天,那蛊对老妇人说要吃她的儿子,老妇自然心中不忍,但又不敢不听那蛊的话,于是只好炒了一盘鸡蛋,将蛊藏在里面,等着儿子回来。不想这番对话都被老妇的儿媳听在耳内,儿媳便去厨房烧了一锅水。等老妇儿子回来,老妇果然叫儿子吃炒蛋,这时儿媳忽然抢了上去,端起炒蛋到了厨房,说蛋凉了,我给你热热再吃,恰逢那锅热水烧开,儿媳猛然将炒蛋倒入开水锅中,立时用大锅盖死命压住,便听锅内一阵尖叫挣扎,力量大得儿媳几乎压不住锅盖,等到锅内没了声息,儿媳才揭开锅盖叫丈夫来看,老妇的儿子见锅内竟有一条一丈多长的大蛇盘在锅底,已经死去,方才恍然大悟。”
柳绍岩慢慢住了声,颇有好奇望着龚香韵吓白了一张脸,湿了一额头的冷汗。
“喂。”柳绍岩轻道。
龚香韵便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柳绍岩轻轻笑了几声,似颇开心,“其实阁主害怕并不是因为这个故事,而是联想到自己也身中蛊毒,一想到肚子里面盘着一条一丈多长的大蛇就忍不住全身发寒冷汗直流了。”微微笑道:“还是阁主已经想到,那给你下蛊的凶手是谁了?”
龚香韵瞬如被煮熟的大蛇,软软瘫入椅内。目光涣散,眼珠茫然滚动半晌,泪水已盈,启口喃喃道:“那蛊那样可怕?竟能让母亲去害自己亲生的儿子?”
柳绍岩望她颇无动于衷,无所谓笑笑道:“不知阁主是在说那故事,还是在说自己?”
-(未完待续。。)
第三三八章 儿媳妇与蛊(三)
龚香韵半卧椅内,只瘫软四肢出神,柳绍岩所说一字不闻。
“阁主。阁主?”柳绍岩唤了两声,方道:“我明白阁主是在为自己伤心,可是我倒认为事情或许和阁主所想不太一样。”
龚香韵疲惫万分摇一摇头,无力道:“还能有什么花样……?”
“故事里的老妇为‘害’,卫夫人或许是为‘爱’。”
龚香韵抬起眼来,望见阶下昂首而立之人坚定泰然,目光明亮,似对己所言深信不疑。龚香韵不由凝起神来。
柳绍岩缓声道:“‘黛春阁没有毁在我手上,就一定要毁在你手上。总之,罪大恶极的黛春阁最终一定要结束在我们母女手中’。”边说边注意龚香韵神情,顿了一顿,微微笑道:“阁主听这话是不是耳熟?”
龚香韵早已惊讶瞠目,从椅内慢慢坐了起来。半是茫然半是疑惑,自语般道:“你怎会知道……?这是她……那时告诉我的话……”
柳绍岩笑一笑道:“你知道白曾经去找过卫夫人,但是卫小山传话,说卫夫人不想见他?”
龚香韵点一点头。“这事我知道的。”
柳绍岩道:“所以白后来又去求见过一次。”
龚香韵道:“后来是什么时候?”
柳绍岩道:“自然是他离开这里以前。”
龚香韵眼睛转了一转,“所以呢?”
柳绍岩吊起半边嘴角轻笑一下,转回桌畔坐了,道:“卫夫人还是没有见他,却让卫小山带了这句话出来。你知道卫小山当时的脸色有多难看么?”
龚香韵叹道:“想象得出。”
柳绍岩笑道:“白第一次见卫小山时,他对白说过,他才是解散‘黛春阁’的不二人选,那大概也是他娘亲卫夫人的期望,如今他又带出这样的话,说叫阁主解散此阁,他不免觉得自己不被人看中,以前的努力都白费了。当然,他从前也没怎么努力。”耸了耸肩膀。
龚香韵犹豫道:“那……柳相公方才说,为‘爱’……这……”
柳绍岩笑道:“从你自身来说,你是不是也很想解散这里?”
龚香韵却忽然半晌不语。
柳绍岩耸了耸肩膀,毫不介意接道:“就算要统领全阁,没有高深武功也绝对不行,纵然阁主天纵奇才,以一当十,但仍是欠缺火候,这点阁主同卫夫人心里一般清楚。何况龚阁主即位乃是前任推荐,并未经过比武,往后更难服众,那么高深武功便是阁主最最需要,不计代价都要得到的东西。”
龚香韵慢慢抬起眼来,望住柳绍岩。
“凡是阁主所愿,”柳绍岩接道,“卫夫人都想帮你达成,这便是母亲的爱。”
龚香韵猛如哽住,激动得颤声答道:“你说的不错,她……我从小她就待我很好,对我的要求百依百顺,就算困难,她也要想方设法叫我满意,你的话……”泪满眼眶,“我信。”
柳绍岩道:“回天丸的消息是卫夫人提供给你的?”
-(未完待续。。)
第三三八章 儿媳妇与蛊(四)
“是……”龚香韵猛惊道:“你的意思是说,她不仅给我下蛊,还假借回天丸的名义让我自己吃下去?!”
柳绍岩似要颔首,又觉不忍,只几不可见点了一点,道:“我们以前也不知道阁主到底是怎样吃下蛊虫的,后来想到这任阁主身份的特殊,也便有了可以下蛊的方法,也只有这一种方法,唯一的方法,可以让真的阁主准确无误的服下蛊毒,从而达成你的心愿,增强功力,技压群雄。”
龚香韵颇激动道:“可是她达成我的心愿不是为了我好么?为什么要这样害我?!我功力不够最多也只是做不成阁主,至少还有命在,可是她这样做,就简直是亲手将我送上死路啊!”
柳绍岩摇一摇头,轻声道:“你真以为,你做不成阁主的时候还有命在?”见孙凝君猛然白了脸色,遂又轻叹接道:“历代阁主都以比武取胜,没有中途被人拉下马过,但是你想,若是真的有人篡了阁主之位,还会留下她的命么?”顿了一顿,冷哼一声,低眼道:“官府出兵,你还没看明白?就算没有今日这事,‘醉风’也定然不会放过你们。”
龚香韵哑然无语。
柳绍岩道:“卫夫人的意思是,你有武功在身,或许能逃过一劫也说不定……”
“总之她就是给我下了绊了!”对方话还未完,便被龚香韵打断。
“唉,”柳绍岩终于大大叹了口气,“那么阁主是想死在‘醉风’手里呢,还是宁愿被蛊虫咬死?”
龚香韵愣了一愣,只得含糊道:“自然不如被虫子咬死的好。”
“醉风”之邪恶可畏,由此可见一斑。
柳绍岩轻轻哼笑,道:“阁主明白便好。”又道:“其实阁主怨恨卫夫人,又可曾想过卫夫人要害你,她的心里有多难过?她要下多大的决心才能将回天丸的线索告诉你听?又或许,卫夫人已有解决办法,并不会让你丧命?”
龚香韵眼光方一亮起,柳绍岩立时便道:“当然也许也没有解决办法,”眼见龚香韵面色陡沉,又忙道:“当然,也许还能找到别的解决办法。”确认般点了点头,又耸一耸肩膀。
龚香韵沉着脸默默望他。
柳绍岩道:“阁主你要认清现实,切不可期望过高,也不要自暴自弃才好。”
龚香韵道:“柳绍岩,你若是不想说,我也不会勉强你,你直接转身出去便了,大门在你右后方。”
柳绍岩愣了愣。“阁主,难道不想知道?”
“自然是想知道,”龚香韵深吸口气,又重重呼出,“不过现在我发现好像是你在求我听,而不是我求你说。”耸了耸肩膀,“现下你是很怕我不听,我越不想听,你越会快说。”
柳绍岩愣了愣,忽然嘻皮笑脸道:“阁主真是聪明啊!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我虽然是对阁主没什么好感,想要捉弄你一番,可是我实在是怕你不听的。”
-(未完待续。。)
第三三八章 儿媳妇与蛊(五)
龚香韵哼了一声。
“因为你若不听,我就没有办法将这消息传出去,那样白一定会怪我的。”柳绍岩自顾解释了,方道:“从卫夫人的话里,听得出她多么想解散‘黛春阁’,这也就说明‘黛春阁’有多么黑暗下流,卫夫人自己感受过,所以不想自己女儿同自己一样,她正是爱你,才想要帮你。”
顿了一顿,“这还是小爱。若是没有了这个阁,全天下的女子都不用怕再屈身于此,全天下的男子也都不会再被无故欺凌,卫夫人有女有子,自然懂得天下母亲都不愿子女身入此阁,卫夫人自己同阁主的亲生父亲,也都因此阁倍受煎熬,自然也懂得天下男女的心声。不是卫夫人,就是阁主,只要你们二人有一个能够解散此阁,那么你们一家,全天下的人家,都可免受此等灾苦,就算要你母女二人粉身碎骨,也要与此阁同归于尽,是为大爱。”
龚香韵垂眼静听,半晌没有言语。
面无表情无动于衷的态度,委实猜不透心中所想。唯见眼皮微动,眼珠轻转。左袖横膝,右袖拂椅,仿佛低头出神。
柳绍岩由下而上将她观望一会儿,试探道:“阁主现在能够体谅卫夫人了么?”
龚香韵抬起头道:“这是她和你说的?还是你自己揣测的?”
柳绍岩直视微笑,道:“是唐公子揣测的,你信不信?”
龚香韵似微微一愕,眼皮一低,一抬,道:“不管怎样,是她放回天丸的假消息给我,又在夷齐庙内准备蛊毒叫我寻到以后自觉服下,难道这不是事实?”
“可是阁主根本都没有证实便迫不及待吃了下去,”柳绍岩拖长尾音,挑一挑眉梢,“至少我和白推测的阁主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变强一定是不错的了。”
龚香韵张口要讲,又不甘闭住。又道:“这么说,关于求药书生家童藏药的事也是假的了?”
柳绍岩点一点头。笑道:“不过我觉得阁主应该问‘卫夫人是怎么得到那邪门蛊毒的?’比较好。”
龚香韵闻听震惊瞠目,张口欲呼,却猛的卡在喉内。双肩惊时一耸,竟屏息放不落去。
柳绍岩道:“啊,对了,阁主还不知道自己中的到底是什么蛊毒是吧,这点我可以代为说明,”紧接道:“不过蛊毒的名字我们确实无法证实,只是据白和神医推测,能够做到在短时间内增长功力的药物,除回天丸和其他灵药以外,大概只有蛊毒能够做到,而能够达到和回天丸媲美效果的蛊毒,便只有‘蛊降同生’。”
“蛊降同生?”
“不错。乃是巫医所用一种下蛊手法,传说蛊虫只有生命,没有神识,如此,蛊毒便不能达到极致效用;而巫师所下降头,可令中者按施者心志而行,便如牵线木偶,也如僵尸,生命迹象几无。而蛊降同生,便能令蛊虫有如个体生命一般,按预计指令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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