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七章 谈不拢
韦寒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是个和父亲一样钻牛角尖的女孩,这样和爹爹谈下去,不是越来越南辕北辙?两个一样钻牛角尖的人,各持一个态度,一个怎么能说服另一个?
他急急地又说下去:“你丢了,爹爹生了你娘的气,将她送到郊外寺庙出家。那日我第一次看到你,就想起小时候带你玩的情景,你的眼睛和小时候一模一样。我出城去找到你娘,带她一起追你,想认一认是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却没想到你已经走了,差了一步没有追上。你娘这些年想你,眼睛都快哭瞎了,你如何能完全不当一回事呢?”
柯灵一听,也愣住了,没想到自己的亲生母亲也还在,并且显然被亲生父亲迁怒轰出了相府,她心里顿时酸甜苦辣。听到亲生母亲这样的遭遇,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原来,真相知道了之后,是这么不美好的。
她喃喃地道:“为什么你说她是我娘,难道她不是你娘?”
!韦都和韦寒顿时语塞。
这俩大男人,完全没有想到柯灵的反应会是这样!
但他们都知道柯搏虎是坚决不纳妾的,和夫人恩爱几十年,最终同生共死。
而柯云也是一直洁身自好,老大不小才在战时匆匆娶了妻子。父子俩有点面面相觑了。
韦都听柯灵提到养父母和大哥,尤其是将柯搏虎称作爹爹,突然意识到,这个女儿,现在很难被他说服,即使他用亲情。可他又有什么可以令她接受的亲情?他除了柯云,一张牌也没有。但他却不敢动柯云,他实在怕女儿跟他彻底决裂。
韦都镇静了一下自己,也不解释那个“你娘”的问题,却突然从亲情的情绪中醒过来,态度瞬间变得严厉了:“玉玉,柯搏虎是战败殉节而死,又非我韦都私怨所杀。他声称护国讨逆,讨的是我这个逆吧!假想,战败的是爹爹,你以为柯搏虎能留你爹爹一条活路吗?如果爹爹死在柯搏虎之手,你又能如何自处?”
柯灵一双亮如寒星的眼睛盯着韦都:“国相,国之奸臣,人人可以诛之,除非您说您不是!”
韦都惊得天地都要倒转了,他瞠目结舌,身子都晃了一下:“你……你被柯搏虎夫妇蛊惑了!”
韦寒简直快气死了!这死丫头,维护养父母也就算了,对亲生父亲说这样大逆不道的绝情话!
他喝道:“玉玉,你敢胡说!你……你简直是忤逆!”
他这个才子情急间一时想不起别的词,又十分气愤,只能冒出这样一句话。
韦都看到柯灵倔强又茫然失措的样子,虽然被她说得心灰灰的,心却一下又软下来。毕竟是十四年未见的亲人,毕竟是自己生命中最亲的骨肉,韦都觉得女儿离开自己这么多年,是有多可怜。要是可能,真想好好抱她亲亲,抚抚她黑黑的头发。
可是,眼前这个女儿站在自己面前乍刺,说话那个硬,一副毛发皆竖的样子。
他抬手制止韦寒:“寒儿,不许胡说!玉玉好不容易找到家,要慢慢来。”他感觉到了心力交瘁。这些年与那些看得见看不见的敌人斗,殚精竭虑,殊死牢牢把控国朝江山,都没有让他感觉到如此刻这般的疲乏。
但他爱女儿,便更多去体会女儿内心的苦处,而不是记恨她如何冒犯自己,不认自己。这样一个十六七岁女孩的遭遇,便是换了一个大男人,也未必能承受的。
韦都大脑里一直在激烈的斗争,半晌才和缓了口气说道:“玉玉,爹爹看得出来,你很喜欢柯云。爹爹不会杀他,甚至你愿意嫁给他也可以。”
柯灵的脸突然红了:“你......你为什么这么说?”
韦都一笑:“爹爹总也是过来人了,有什么看不出来的。我知道你去帮那个姓孟的小子,也知道柯搏虎用你和他的婚事与成王结盟。但爹爹知道你真正喜欢谁。那个姓孟的小子,打架要女人帮,已经制住孤鸣鹤竟然最后关头手软,还让孤鸣鹤踢了个七荤八素,蠢成这样哪里配得上我的女儿!”
这是和韦都沉重无比的对话中,唯一令柯灵有点哭笑不得的内容,她一时无言以对。这一路上,柯灵一直对大哥非常挂念,因为落到那样残暴的韦都手中,不知会受什么折磨。而大哥又是那么铮铮铁骨的汉子。她心里急得不得了,白天在二面前还要撑个样子,夜里一个人哭得停不住。
到了此刻,韦都一提,那个笑起来一忽儿纯真,一忽儿狡诈的孟聪明,那个莫明其妙让家传平安牌挂在她胸前十多年的孟聪明,那个每天寒风中在院子里冻半天陪着她的孟聪明。
唉,他伤得那么重,她却当着他的面和王妃说她要去京城救大哥,真的是多么对不起他。
不知道,他已经看过了那封信没有?
韦都继续道:“虽然柯家军和爹爹敌对了几十年,早就势不两立,最终酿成今天的大战。但柯云在国朝年轻一代里,无论是才是德,都无人能出其右。再说,他又对你那么好,不顾自己和父母身陷绝境,都要将你这个仇人的女儿送出战场,也算得上义薄云天了。爹爹已经风烛残年,还能活几年?总不能为了自己毁掉女儿的一生幸福。”
柯灵的心里在流泪了。尤其想到一向对她似乎不怎么疼爱,还严厉有加的养母,在最后关头做出的决定。如今,这个真心疼她,为了她不惜让原本就处在极为艰难境地中的丈夫,面临更凶险局面的养母,也离开她了。
这一切,让她心里再也不能原谅自己的亲生父亲。
柯灵觉得似乎陷到了一堆乱麻里,亲情,友情,爱情,这些理不清的乱麻,将她紧紧缠住,她越挣扎,就被缠得越紧,她觉得自己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父女两人的谈话,已经持续了一会儿。
韦寒也不敢再作声,但他心里无比紧张。
韦都面前那张巨大书案上的烛火,又发出毕剥的声响,在他们之间的片刻沉默中,这声响显得格外清晰。
第三二八章 牢里见到大哥
但柯灵,终究不是一个软弱的女孩子。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缓慢而坚定地说:“柯灵今天来,不是要和国相谈这件事的。成王的军队实力,恐怕远超出国相的想象(她没好意思说正义什么的,现在她对成王也有极大的怀疑与不信任),而且柯灵来的这一路上,讨逆军不断攻城掠地,国相可以控制的范围,在不断缩小。柯灵在想,成王和柯家军,并没有像国相一样,掌尽天下人马,为什么能如此势如破竹,国相是不是可以好好想一想。”
韦都一惊。战报他每天都看,但从柯灵嘴里说出来,还是给了他另一种震动。
柯灵看着韦都略有吃惊的表情,在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的韦都脸上,现出这种表情,实在是罕见。
柯灵进一步道:“京城被破,是早晚的事情。国相,柯灵此次来,只有两件事……”
韦都眼睛紧盯着柯灵,他相信柯灵说的都是不争的事实,但他仍然不相信成王能够对胜利有绝对的把握,他始终根本就没有习惯认输。
他坚信他一定能将局面翻回来。
他盯着柯灵:“是的,你没有讲完。不用顾虑,讲。”
柯灵紧抿了一下嘴唇,继续镇静地道:“第一件,如果国相信任柯灵,柯灵可以告诉您,十日之内,京城一定被破。柯灵请国相好好想一想未来之事。第二件,国相承诺不杀大哥,但柯灵知道得很清楚,大哥必定不会接受国相的好意。柯灵也是柯家军的一员,是讨伐国相的人。柯灵现在只有一个请求,只求国相将柯灵和大哥关在一起,就算是您作为我的生身父亲,帮了柯灵。”
韦都目光犀利地盯住柯灵:“你可知人各有自己的志向,你既能维护柯云的尊严,就应该知道爹爹也绝不会向敌人认输,难道你愿意爹爹失了晚节?”
柯灵咬住嘴唇,半晌才徐徐道:“柯灵在外飘泊这么多年,不论走到哪里,总听到百姓都在唾骂国相,可柯灵却无论如何想不到,国相竟然是柯灵的生身父亲。柯灵与国相以往十几年相隔千里,彼此不知。今日相见,也是感慨万千,酸苦自知。柯灵现在想说的就是,若是国相肯听柯灵一句劝,我可以离开大哥,离开柯家军,陪国相度过后半生。”
韦都的面颊突然一阵滚烫,听了柯灵最后那句话,他很想走过去,将女儿搂在怀里,好好的亲一亲,看一看。
可他也知道,柯灵的条件是什么。
是要他认输,要他投降。要他将国朝让给成王。
他可以那样做吗?那样他就彻底告别了辉煌的前半生,从此过上另一种生活。而那种生活,必定是居于人下,或远避人世,成为真正的贪生蝼蚁。
他双脚稳稳钉在地上,将心中的激动热浪从心中驱逐掉。直到他的面颊又冷下来,心也冷下来,他才缓缓地对柯灵说:“爹爹需要你这个女儿,更需要你尊重爹爹的选择。”
他停了一下,向前走了一步,柯灵被他的气势镇慑住了,不由向后退去。
韦都用他特有的专横、坚决的口气道:“你心里终究还有爹爹,爹爹已经很高兴了。你既知道人各有志,就什么都不需再说了。”
韦都说罢,突然抓住了柯灵的手腕,柯灵不由一阵战栗。
“来吧,你想见谁,爹爹就带你去见他。”
柯灵见到柯云的时候,突然就失掉了所有的镇定。
她紧紧地抱着柯云,痛哭失声。
“大哥!我好想娘和爹爹!”
柯云看着柯灵,惊异得无以复加,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还不到十七岁的妹妹,竟然千里迢迢独自来到京城找他,竟然进到韦都的大牢里!
她这一路上遇到多少凶险?又受了多少苦?
但他随即也控制不住自己,紧紧抱住柯灵,眼泪也流了出来。
“灵儿,你怎么自己来了?聪明呢,他为什么不跟着你?”
柯灵突然就呜呜地哭了起来:“大哥,他受了重伤,差点死了。”
柯云心里一紧,他更紧地抱住柯灵。
韦都默默地离开了,在这一对纯洁的年轻人面前,他感觉到自己的格格不入,更感觉到孤独和衰老。
是的,他有八个儿子,他们对他也很恭敬。但是,他为什么还会感觉到孤独?
走到刑部外面,天都蒙蒙亮了。
他是亲自带着柯灵来到刑部大牢的,韦寒不放心,无论如何要跟着一起来。
韦都喝斥他:“跟着我做什么?追个鸡都能被鸡了,难道你还能保护我不成?”
韦寒平日见了父亲像老鼠见了猫,此刻却道:“今日情形不同,寒儿不想让爹爹觉得孤单。”
韦都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陪着女儿去见她喜欢的年轻人(他还不知道柯灵感情的最新进展),有什么孤独的?
但仔细一想,确实挺孤独的。
于是,两个都不妥协的人,便在大牢里分开了。柯灵留下陪柯云,韦都特许他们关在了一起。
韦都落寞地回相府。此刻,他才明白韦寒陪着他来有多么的重要。
他的万丈雄心壮志,突然一下变得不重要了一样。他落寞地道:“寒儿,你妹妹她,就这样真的不能回家么?”
韦寒心里和父亲是一样纠结的,他的心肠软,就更是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半晌,他才发自内心道:“冰冻三尺,也不是一下都能解决的。”
他沉吟了半晌,韦都也沉默了。韦寒说的,本就是不错的。不,是十分正确的。
韦寒想了想,才道:“父亲,儿子不懂当前战局,但父亲如果能坚持将战局扭转,就可以一直关着柯云。时间长了,便能想出法子。”
韦寒看出父亲的心开始软弱,他必须挺父亲,父亲的状态不说关系着国朝韦寒对国事政事并不关心。但父亲,一力关系着国相府全家大小的性命啊!
他熟读史书,知道落败的臣子是什么结局。尤其他家会是多么的惨。虽然那七个兄弟瞧他不愤,但一旦父亲倒了,全家……
他不敢想下去了。
韦都点了一下头。
他突然停住脚步。
他心绪烦乱,一夜未眠,却不肯骑马回府休息,而是漫步朝国相府走。
他看着寒冷夜色中,韦寒清秀的面庞,轻轻说了句:“是的,此刻如果我败了,就一切都完了。我就是杀了柯云,女儿也没了。我一定要胜,一定要将天下掌控在手里,这样我才有可能挽回我的女儿。”
第三二九章 父子兄妹,各怀所想
韦寒嗯了一声。
可战局如何呢?他认识的那些狐朋狗友,并不和他讲真话,而他自己对于打仗完全不懂。
那几个哥哥和唯一的一个弟弟,倒是偶尔露出消沉的样子,有时甚至对父亲有些怨言,让他知道,可能形势真的很严峻。
但父亲一向有着超越常人的能力,他不信会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
但愿吧。
他有个偷偷的想法,爹爹将河东军队和柯家军顺利剿灭。然后最好能留下柯云的性命,他对这个和他同样年纪的年轻人印象很好。这样时间长了,也许妹妹能感到爹爹的好意,就有机会能接受父亲了。
但他知道这很难,柯云如果愿意归顺,爹爹肯定马上放他,而且会将妹妹嫁给他。
可让柯云归顺,那简直和登天差不多!而父亲的性格他是十分了解的,不归顺就被诛!他在想,他未来的任务便是,能尽量想办法让爹爹不杀掉柯云。
大牢里,柯灵像是突然有了一种完成任务的轻松。
至少,她终于又见到大哥,和大哥在一起了!
她知道,她和生父的谈判,是破裂了。但她一点也不害怕,这场战争,养父母的殉节,让她甚至觉得,如果自己也为这场养父为了拯救国朝而掀起大战牺牲,这并没有什么可悲的。哪怕,是和大哥一起牺牲生命。
但是,她脑海中突然闪过那个圆脸的年轻面庞。
她心中涌上一阵难过:他虽然伤重,却很安全。如果自己死了,希望他仍然能够得到他的幸福。
他是个多好的人!
见到了大哥,似乎她对大哥的心事便放下了。但想起孟聪明,她又有点呆呆的。
柯云看着她,她仍然是他内心深处最爱的女孩,他看她怎么也看不够。今天,能这么近的看着她,简直像做梦一样。他轻轻道:“灵儿,你怎么了?发的什么呆?”
柯灵慢慢眨了眨眼,用微弱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大哥,灵儿好困......”
话没说完,她的头就歪在柯云的肩膀上,眼睛也闭上了。
这一路上,要不是顾着二还要休息,她简直要星夜兼程。但在仅有的休息时间里,她也无论如何睡不着。在清寂寒冷的冬夜,她想爹爹,想娘,也想陷在深牢大狱里的大哥。
却没有时间与心思去想那个她同样挂记的人。
现在,她刚有空闲去想他,极度的疲劳和困倦却袭了过来。她一下就睡过去了,在大哥身边,她睡得好安心。只要在大哥身边,她就感觉到安全,就什么都可以不去想。
柯云轻轻将她抱起来,用双臂环绕着她。
他很近地看着她的脸。此刻,柯灵睡得像一个婴儿,长长的睫毛垂下来,不时还在梦中动一动。
柯云很少这么近地看她,他不忍心将她放下来。
看到她那张因为多日奔波劳累,充满风尘却仍然秀丽夺人的脸庞,柯云的心里难过到了极点。
父母走了。
就在那突然之间,就那样走了。
在最后的决战之前,他和父亲一样,已经料到了一切。
他可以说是当今国朝,对生死最无畏的青年。
父母的殉节,他没有掉一滴眼泪。
他是一个战士,并且,父亲不在了之后,他就是柯家军的领袖。
即使被用囚车押到京城,他仍然对一切都无所畏惧,对即将来到的死亡无所胃惧。
他相信他活着,柯家军会更勇气百倍。
他也相信,以柯家军同样的无畏气概,韦都是无法拿自己威胁到柯家军的。
不论他生,他死,柯家军都会更加勇气百倍。
可他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能与柯灵这么快就在牢中相见。
见到柯灵的第一瞬间,他简直惊住了,她怎么能一个人千里迢迢来到京城,又怎么敢独闯这么危险的地方!
但看到韦都的表情,他明白了一切。
他在心里流下欢喜又担心的泪水。
他心中涌上阵阵温暖。
他们竟然又在一起了。
这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
而且看起来,他们的时间很多很多。
柯云终于决定了,他决心在这最后的日子里,忘掉一切痛苦、烦恼和纠结。
他更紧地抱着她,心跳得像打鼓一样。
而柯灵,是真的熟睡了。
京城,一个身影闪出一条僻静的街巷,身材苗条而健美,穿着紧身夜行衣,更勾勒出优美的线条。
不一时,她的身影出现在刑部大牢西墙外的胡同里。
她正要纵身跃上高墙,突然衣襟被一个人拉了一下。
哇!太可怕了!
她脚都吓软了,猛一回头,月光下一对闪闪发亮的眼睛直视着她。
那人用手指按住嘴唇,拉着她就往街外跑。
不一时到了两条街外面僻静的地方,那人张大嘴用力呼吸了两下,将冬天新鲜冰冷的空气吸进肺里。定了一下神,才小声埋怨道:“姐姐!你为什么要去救闯刑部?你一个人怎么可能!这不是送死吗?”
那个姐姐显然前边要加上“锦儿”两个字,她显然情绪很消沉:“不去怎么办?老肖和瞧小盗至今没想出像样的办法,再这样下去,人就危险了!”
锦儿一改平日的淡定与和蔼,在比她小很多的夜拾面前都很是急躁,显然她的心已经乱了。
夜拾警觉地看看周围:“姐姐,那你也不能自己就来了呀!幸好秦楚异跟了霍于飞,没有每天晚上住在刑部,要是遇上他,这会儿我还有机会和姐姐说话么?”
锦儿低低地呸了一声:“胡说!那你干什么来了?逛街来了?”
夜失知道锦儿焦急上脑,已经快失去思考能力,急忙拉她到一家大宅院墙下面躲风,对锦儿道:“少将军在京城时,我在他那里养过伤,还被他保护,他被关进大牢,我自然也是着急的。不过我今天来得很隐蔽,先打听了秦楚异今天晚上要和霍于飞议事,所以过来看一下地形,有机会就进去。哪怕先看看少将军情况怎么样。”
锦儿急得哼了一声道:“都进去了那还不救出来?你能出来他出不来?”
夜拾无语道:“姐姐呀,少将军虽然一定是在大牢里,我们要解决掉狱卒,但他身上肯定是重铐啊!两重大锁啊!”
锦儿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晕了。
“那好,那就赶紧进去吧,还等什么?”
夜拾一把接住锦儿:“姐姐,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莽撞!”
第三三0章 恐怖救人夜
锦儿这才有点醒悟,发现自己真是有点失心疯了,确实什么都没想好。
这个样子,一定是救不了柯云的。她突然用手捂住嘴,痛哭了起来。却不敢发出声音,只有眼泪在脸颊上恣意流着。
夜拾看这个平时最可亲的姐姐,眼下真是可怜,急忙低声安慰她道:“姐姐,你先别哭呀,听夜拾说-是师父派我来的,师父有了安排!”
锦儿霎时就不哭了,急忙问道:“怎样安排?快说!”
夜拾道:“师父知道今天晚上秦楚异不会来,让我过来再勘查一下守卫情况。”他突然拉起锦儿的手。
锦儿吓了一跳:“小坏蛋,你干什么?”夜拾手上加了力气,不让她缩回去,在她手上写了个字。
锦儿恍然了。
夜拾道:“姐姐在这里等着,我过去勘查清楚,给师父发信息。”
锦儿忙道:“我和你一起去!”
夜拾道:“拉倒!你身坯那么大,目标大,再让人发现了!在这里藏好,不要出声!”
锦儿听他说自己身坯大,不由哭笑不得。要是平时非踢他屁股两脚不可,但此时却半点不敢多说,只拼命点头:“你快去快回!”
夜拾刚要跑,锦儿又拉住他:“你也要小心!”
夜拾那双能在黑夜中看人的眼睛亮亮的:“放心!不救少将军出来,我才不要出事。”
锦儿点点头:“嗯,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夜拾身子一闪,就跃到街对面,又两个起落,跃过一排屋顶便消失了。
不一时,夜拾回来了,锦儿急忙从墙下阴影中上前几步,急问道:“怎么样了?”
夜拾沮丧地道:“不行,秦楚异和霍于飞都来了。好像情况不好,我躲在后边听了两句,成王和柯家军的讨逆大军,已经逼近京城,所以突然对少将军加强了看管。刑部不仅有公差看守,还集结了军队。”
锦儿啊了一声:“大军压境,如果韦都发起疯来……”
她顿时心急火燎:“不行,我必须马上想办法进去!”
她说着拔腿便往刑部而去。
此刻,隔着两条街,已经听得到刀枪的撞击声,也夹杂着人声嘈杂,还有明显是当官的在指挥手下,布置守卫的声音。
夜拾一把拉住锦儿:“哎哎,锦儿姐姐,你无论如何不能轻举妄动,我已经发消息给师父了,让他暂时停止行动。”
锦儿怒了:“你这个小坏蛋!你是看着少将军去死吗?”
夜拾更死死地拉住她:“姐姐,并没有啊,卧虎帮的人都埋伏在附近了,只要有机会,就会出动的!肖老板和瞧大侠也是和师父知会过的,只是不告诉你……”
锦儿猛地一推他:“等着你们,人还来得及救出来?”
她跑过街,来不及绕到街口,纵身轻盈地跳上屋顶,一纵一跃便消失了。
夜拾急得直跺脚,想去追她,又怕两人都暴露了,急忙去找附近的卧虎帮兄弟。
到了刑部旁边那条巷子里,锦儿隐身在静僻处。只见刑门大门前已经又恢复了安静,但仍然能看到暗处人影幢幢,间有兵器闪烁的寒光。
门口一匹格外高大的战马上,一个全身披挂的将军骑在马上,他对另一个公差打扮,黑衫缠裹,披着黑斗篷的人道:“刑部大牢,关系甚大。军情紧急,我必须马上到城外现场,护卫国相大人,与敌决战。此处就交给你了,必要时保护好小姐。”
那公差弯腰抱拳道:“属下必当以死效力。”
那将军笑笑:“患难识真心,此去若回不来,小姐你一定要保护好。”
说罢,那人一鞭挥出,战马飞驰,后边他的亲随和黑鸦鸦的军队跟着他奔驰而过。
那公差待将军走远,这才直起身,对身后人道:“你们加紧守护,出了一点事老子活剥了你们的皮!”
他说罢,道了一声:“走!”
旁边随从不解地:“大人,这么紧张的时刻,我们去哪里?”
公差小声呸道:“你以为在这里能有什么用?找个地方喝两杯!”
公差,显然就是秦楚异,带着两个近身随从走了。门口守卫的公差也懈怠了下来。
“哎!你说情况这么紧急,国相大人为什么不带柯云去城外战场,好歹是个人质。”
另一个道:“呸吧你。柯家军有多生猛,岂是能被威胁的。听说少将军柯云早就留下话,他可以不在,柯家军永远都在。”
第一个道:“那就是,从柯总管就治军严明,令行禁止,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难怪国相大人这次一溃千里。我看霍大人一走,秦大人也不怎么上心了。”
另一个道:“现在谁不是顾自己呀!我们只管当好差事就是了!”
锦儿心里一松,从藏躲的地方偷偷潜出来。
这整个刑部已经被加增了护卫,但显然前方作战吃紧,所以霍于飞带走人马之后,就只有公差在守卫了。而她呆的背面巷子里,只有两个公差。这俩人本应一头一尾,却想聊天,呆在了一处。
锦儿从藏身处不出声地伏身疾奔,到了那两个公差身后,手起刀落,一刀一个。两个公差完全没有防备,不出声地倒在地上,流血死去。
她又呼地跃上后墙边一棵大柳树,冬天的柳树已经没有叶子,但夜幕之下也并没有人发现她。她在树上朝院中看着,只见大部分地方的灯都灭了。只有两处有灯光,她立刻就判断出。灯火通明的一处肯定是今日形势吃紧,刑部官员没有回家休息,仍在处理公务,并且等待前方消息。另一处灯光微弱一些,却是连绵几排房屋,规模不小。那,一定是关重刑犯人的地方。
眼下大军压境,韦都很可能狗急跳墙,对柯云不利,锦儿决心一定要见到柯云,一定要将他救出来。
院子很大,除了前院亮灯仍在处理公务的地方,其他地方仍然很静。这是个特殊的时间,每个人都感觉到大变动即将来临的震撼、压抑与紧张。因此韦都虽然让加强戒备,但前端战事的紧张,却更使后方松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锦儿急忙往牢房而去。她伏下身,将身子伏得低低的,以免被人发现。
第三三0夜 直入大牢深处
到了牢房门口,昏暗的灯光下仍然只有两个公差在守卫,她愣了一下:“怎么如此松懈,难道少将军不在这里?”
她只犹豫了半刻,便认定自己的判断是不会有错的。她正想着如何能从公差的眼皮下进到里面,突然不远处一声清脆地啪!
两个公差眼睛立刻瞪圆了,朝声音方向望去。
锦儿一惊随即明白了,一个公差道:“兄弟,今天怎么有什么声响都这么吓人哪?”
另一个疑疑惑惑地道:“是呐,要不我过去看看?”
第一个有点胆怯,这时又是啪地一声。两人都觉得浑身寒了一下,打了个冷战。
第一个急忙道:“我们一起去吧!”
他可不敢一个人留下。两人于是拿上灯笼便朝前寻去,锦儿知道那必是夜拾暗地所为。她一闪身便进了牢房。
话说这牢房,并没有关太多的人。
因为差不多都被韦都整死了,京城更多的是普通囚犯,并不需关在这里。
锦儿进了牢房的瞬间,夜拾也从另一侧进来,他急道:“姐姐,你太冒险了!这样救不了少将军,你也……”
锦儿怒道:“眼下少将军太危险,韦都那个狗东西随时可能发大疯,我们不可以坐以待毙!”
锦儿说着就要往牢房里冲,却被夜拾又拉住了:“姐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暴躁的,这么生闯什么时候也不行啊!”
他说着拿出一块黑布:“蒙上!”
锦儿接过,半信半疑地蒙在脸上,夜拾将自己口鼻也用黑布蒙上,然后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盒盖,手一扬,一股烟尘顺着门外飘进的寒风立刻消散在过道里。然后她另一只手拉住锦儿:“跟我一起进去!”
两人进了牢房,只见狭长的过道上,只在墙上有两三盏昏黄的灯,还在一明一暗。还有零落的公差歪在凳子上酣睡着。
锦儿心急火燎,拔出刀就往前跑,一边跑一边看着左右两边的监舍,她的心顿时提到半空,那监舍几乎全都是空的!
一个牢头样的人,明显听到了声音,他似乎被迷得不够深,摇摇晃晃从过道深处晃出来,嘴里道:“杜老二,这么早就忍不住了么?今天你没带酒可休想喝我的!”
他满嘴醉话,突然看到急奔过来拎着刀的锦儿和夜拾,顿时吓得腿肚子都转筋了:“你……你们……杜老二!!!”
完全不用担心会被人听见,他这嘶心裂肺的声音根本没喊出喉咙,就因为恐惧完全哑在喉咙里了,然后就是一刀被穿了个透明窟窿,人像一截木头一样栽倒在地上,咚的一声!
锦儿停都不停就往前跑,夜拾紧跟着她:“姐姐你太急了!我通知了师父,我们这样惊动他们,一会儿守卫聚齐了,也救不了少将军的!”
锦儿脚都不停:“胡说!我要不坚持,你师父知道今天防守严密就不来了,那俩也不来,休想骗我!”
夜拾哪知道锦儿和柯云的关系,心说这姐姐平日淡定镇静得很,这会是怎么了?师父和肖老板、瞧大侠是有约定的,根本没让锦儿姐姐知道。他们不想她参与此事,可看她急的,命都不要了。
这过道真长,但两边的监舍几乎全是空的,估计还真都让韦都宰光了。锦儿开始还每个监舍都看,连着都是空的,就急了,只问夜拾:“怎么办?”
果然女子沉不住气,这个时候就向只有十四岁的夜拾求助了。
夜拾道:“少将军是重犯,按我的消息,他就关在这里,想必另有更隐秘的地方。我们向里跑到尽头,据说那里有机关,但是被机关控制的区域却不一定在机关附近。”
听了夜拾的话,锦儿顾不得回答,向里边飞跑,却不想这回刚跑几步,一只瘦骨嶙峋的手从旁边监舍的缝隙中伸出来,竟然十分准确地抓住了锦儿的胳膊,锦儿一怔,看了一眼,饶是她胆子大,杀人都不眨眼,却吓得差点大叫起来。
那是个,快要不成人形的……人……。
他乱糟糟的长发披下来,抓着锦儿的手,指甲都被挖去,指头也只有三根,而脸上模糊一片,一只眼睛只是一个黑洞。
锦儿霎时就停住了,浑身哆嗦:“你……你你你……是谁?”
那人咧嘴一笑:“少将军的监牢,在东边地下。你到西边打开机关,赶紧往回跑。小伙子,你直接去西边候着吧。”
锦儿眼中湿了:“现在放你出去太危险,等我们救了少将军,回来带你一起走!”
那人摇摇头:“老夫,曾是太子老师,活够了,什么都不怕,你们快去!”
他松了手,锦儿和夜拾只能冲他点头,飞一般地各朝一个方向飞一般跑去。
今天,柯云也感觉到了异样。
自从将柯灵也关进来,韦都再也没有来看过一次。
这很符合他的性格,他与柯灵的关系,先是敌我,然后才是父女。
柯灵不认他,那么她就是他的敌人。
当然,他再也不忍心让女儿伤心的,所以,在他的字典里,没有杀掉柯云这个字样。
他心里已经做了决定,就算到了世界末日,哪怕全家被屠,他也不会杀掉女儿喜欢的人。
但这个决定,他只深深放在心里,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今天监舍外只有一个公差,他也和上面那个一样,自己整了点小酒。
柯云一眼就看出他今天很放松,而且本来加派的公差,突然全都消失不见。
他瞬间就明白了,肯定是原本加强戒备,但显然遇到大事,此刻韦都和霍于飞应该都不在京城,必是讨逆军逼近京城,而且马上就要决战了。
如此,这些公差才敢偷懒。
他轻轻拍拍柯灵,小声道:“灵儿,我们快要胜利了。”
柯灵一愣,却突然紧紧抱住柯云,眼泪掉了下来。
她知道,那个很可怕的十字路口就在眼前。
她必须拼了命的保护大哥。
她一次觉得,大哥现在是多么弱小,如果她不挺住,也许讨逆军攻入京城的一刻,大哥的命就没了。
柯云看着伏在他胸前的柯灵,看着她黑黑的头发。
一切都恍若隔世。
现在,她仍然如此依恋他,但他们之间,却和从前完全不同。
她,仍然是他心里最热爱的,最钟情的那个女孩子。
他爱她爱到了骨子里。
可她呢?
柯云是聪明的,他完全想象得到,孟聪明已经将柯灵的心都带走了。从此,在她心里,他只是她的大哥。
第三三一章 坏人抢先一步
她丢掉重伤的心上人来找他,也是为了他们不同旁人的兄妹之情。
他摸摸她的小脑袋:“灵儿,别哭呀,我们就要胜利了。”他说着,声音却哽噎了,“我知道,你伤心爹娘。但你知道吗,这胜利是属于整个国朝百姓的,总要有人牺牲。爹和娘早就做好了准备,大哥也是一样的。可胜利,就是胜利,是我们不要性命也要去追的。”
柯灵抬起头,看着柯云,突然呜呜哭起来。
柯云忙道:“灵儿,你怎么了?”
柯灵又紧紧抱住他:“大哥,我想爹!想娘!”
柯云顿时眼睛也湿了,他的泪水也滴下来,掉到她黑黑的头发上,“灵儿,大哥也想啊,”他声音颤抖起来,说不下去了,只是更紧地抱住了她。
东方欲晓。
光明就要到来的时刻,他更感受到亲情的可贵。或者,他真的再也见不到那个他尊从父母之命娶的妻子了,只愿她未来都好,她和他们的孩子,都一生平安吧。
到了过道的尽头,却发现一扇石门半开,锦儿的心抖地掉了下去。
她飞快地进到门里,不由啊的一声,那墙上的机关,显然已经被人搬过!
锦儿心里突然道:“不好!”
她惊得心都要跳出来。
突然远处传来微弱的金属碰撞声,虽然微弱但却清晰。
夜拾!!
一定有人搬了机关去找柯云,现在夜拾已经先过去,他一定很危险。
锦儿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想着:“邵震威和表哥还没有来,显然他们约的时间还没有到,是有抢人先进来了!”
听着另一个方向越来越近的兵器格斗的声音,锦儿一边拼命跑,一边着急,一边还心里断断续续想着:“你们……你们……你们这些男人……磨磨……磨磨蹭蹭……”
她按照刚才那老犯人的提示,朝东一直跑,声音越来越清晰了。突然眼前出现一个大洞,上面一块青石板被推到一边。
锦儿想都不想,蹭就跳了下去。
然后她就被惊呆了。
是甄受商!!
锦儿当然知道她!进皇宫的时候,总能看到这位阴了吧叽的皇宫侍卫统领,也知道他功夫奇高,却是个八面玲珑,见利忘义的人。
此刻,他手里拿着刀和夜拾战在一处,夜拾哪是他的对手。
但甄受商却大意了。他显然拿到了监牢的钥匙,竟然在进来的时候将监舍门打开了。
这时柯云挥舞镣铐冲上来和他战在一起。
柯云本来是没有兵器的,但他戴着重铐,正好用来抵挡。
但那铐实在太沉了,这些日子柯云一直戴着,身体都受到了严重损害。
但他是个从不气馁的人,他坚持每天坚持利用这副镣铐练习武功,增强体力时间一长,竟然气力长了,能用重铐作为武器,虽然实在太重了,并不能完全得心应手。
夜拾一下来就被甄受商一刀砍伤,好在甄受商先打开了牢门,甄受商第二刀还没砍下来,柯云已经冲上来,砸了他一铐。
甄受商知道柯云的厉害,急忙专心对付柯云。柯灵趁机扶着夜拾躲到墙边,替他包伤。
柯云早就和甄受商交过手,他心里有底,便一边用镣铐做武器,抵御甄受商,一边寻找机会能杀掉他。
但毕竟不能得心应手,一时还只能处于防守中。
柯云脑子转着,以眼前的情势,韦都并没有想杀他。这个甄受商出现得奇怪,他肯定是趁刑部防守空虚进来的,想伺机将自己杀死。
甄受商本来就只是皇宫侍卫统领,如果是韦都想杀柯云,根本不需让甄动手,更不会用这种方式。柯云趁着靠近柯灵的机会,小声道:“甄受商后边另有势力,告诉关大哥!”
柯灵多聪明,立刻明白了大哥的意思。她并不去给大哥帮忙,她知道她去帮了会更乱,这方面,她比锦儿姐姐还要机灵点。夜拾肩膀上被砍了一刀,柯灵替他包扎好,他又要冲上去帮助柯云,被柯灵拉住了。
“你受了伤,去了也是添乱!”
甄受商没想到柯云全身被制还有这么强的攻击力,他急得不行,一刀紧似一刀,可那铐是百炼精钢所铸,柯云抛起来,他刀一搪,刀刃竟然被迸出了两个缺口。他一惊之下,扔了刀又拔剑,却再也不敢碰柯云的铐,只想伺机一剑洞穿柯云的喉咙。
但柯云原本就是使剑的,而且少年就以剑闻名,剑法名动天下,甄受商哪那么容易刺得到他。但铐实在太重了,柯云抛得也越来越费力。
柯灵一看甄受商刀落在地上,迅速拾了起来,她想好了。只要甄受商一占上风,她就过去戳他一下。
就在这最紧张的时刻,突然又扑通掉下一个人。
锦儿落到地上,几乎没有缓冲一刀就袭向甄受商,柯云叫了一声:“别杀他!”
锦儿一怔,只见甄受商已经一口血喷出来,他眼睛凸出,人往前倒,头仍然挣扎着转向柯云。
他被锦儿从后背到前胸捅穿了!
血从他胸口流了出来,他阴恻恻地道:“你猜出来了?”
柯云拖着重铐,扑到他面前,伸手抓住他胸前衣襟:“你背后是谁?”
甄受商看着柯云的眼睛渐渐无神,嘴角竟然露出恐怖的笑意:“你猜……”
他的身子随即瘫软下去,柯云松了手。
甄受商咕咚一声倒在地上,死去了。
锦儿啊了一声:“我……”
柯云急忙摆手:“别管他,你们两个赶紧走,太危险!”
锦儿急道:“我们一起啊!我来就是救你啊!”
柯云淡淡笑了一下:“谢谢你,我走不快……”
他话音未落,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斗杀声,一个人如风般扑进来。
他扑到柯云面前才停下,大呼一口气道:“奶奶的,老子第一次落到一个女人后面!”
锦儿看着瞧笑天:“是锦儿打乱了你们的计划,我们赶紧带少将军走吧!”
紧接着,邵震威和肖纵都进来了。邵震威急道:“赶紧走,霍于飞知道了消息,正在回军的路上,已经到了城门,晚一刻便不行了!”
他话音刚落,外面已经是马蹄纷飞,号角连天,还有呼喊声:“将刑部全部围住!一个虫子也不许飞出去!”
随即人喊马嘶,显然不知多少人马已经将刑部围了个水泄不通。
随即一个将官仍然沉稳的声音:“不要慌张,先围住,不许动作!”
只听马蹄声仍然整齐有素,显然这将官是极其有经验的。
第三三一章 混战
随即一队人马的声音越来越近,这些人明显已经到了牢房门口,这才才停住。
只听到那将军的声音已经更加清晰了。
他淡定却愤怒地道:“将玩忽职守的秦楚异带上来!”
几个卫士拖着秦楚异到了霍于飞的马前。
他被按着跪在地上,却硬是抬起头:“霍将军,你要将秦某怎样?”
霍于飞淡淡一笑:“国运衰败,不求你担当大任,只愿你忠于职守。这么危急的时刻,你竟然跑去喝酒,让人闯进刑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秦楚异心里狂跳,但他终究不失为一个汉子,冷冷道:“霍将军,你帮过在下,在下感恩。有句古话,先死容易后死难。我秦楚异只是为了图个生存罢了,只怕将军很快会比我悲惨万倍。”
霍于飞盯着他:“你的忠言,我记住了。天下第一捕快,一路走好。”
他一点头,旁边卫士手起刀落,红光迸现,秦楚异人头落地,身体又挺立了片刻,才扑通一声倒下。
霍于飞下了马,将剑抽了出来:“恐怕下面武林高手少不了,所有校尉以上将领,随我下去决战。”
重刑牢房外面,这里空间开阔,摆个十来人还是摆得下的。
霍于飞冷冷地着邵震威:“邵帮主,这里我只能格外重视地盯着你这位大人物了,阁下这算反叛吗?”
邵震威冷笑一声:“我这算救人,不是吗?”
霍于飞提着剑:“好吧,这里还算宽敞,打起来就不宽敞了,但我会给你们一个尽情战斗的机会。我们也算势均力敌,我霍于飞渴望这一刻也很久了。不过,就算你们在这里赢了我们,也会马上成为齑粉。”
他一挥手,突然四面石壁和屋顶都快速向四面退开!
冬天的寒冷天空迅速露出,几颗寒星在夜幕中闪闪烁烁。
而更可怕的,是头顶上,无数弓箭手张弓对着他们!
邵震威一惊,心中暗沉,外面埋伏有卧虎帮的兄弟,难道全都损失了?
“等一下!”
柯云突然开口了:“霍将军,京城战局怎么样,您很清楚吧。”
霍于飞脸上的肌肉线条抽搐了一下:“少将军,不错,你终究会成为胜利者。你站到一边,我和他们打就是。”
柯云心里一宽,他什么都明白了。
但随即又一紧,他死而无憾,但这些兄弟们。
邵震威突然大喝一声:“夜拾和锦儿退下去!保护好少将军,我等上!”
他一刀就劈向霍于飞,果然是个猛人。
邵震威的卧虎帮帮主也不是白当的,霍于飞不敢怠慢,提刀还击,两人打在一起。肖纵和瞧笑天也提刀向霍于飞手下攻去!
肖纵和瞧笑天知道,以邵震威的武功,步战绝对在霍于飞之上,相比他俩恶虎要对群狼,压力更大一点。霍于飞亲自挑中的武将,没有哪一个是白给的。
顿时在头顶密密麻麻张弓待发的弓箭手注视之下,下面展开了一场旷世罕见的大混战。
霍于飞心里在着急:“国相那里不知道怎么样了!”他没敢说,韦都让他回来,并不是杀柯云的,是怕有人劫牢,柯灵遇到危险。
而邵震威心里急的是:“这形势太凶险了,但我在外面的兄弟呢?难道他们也遭遇不测?”
顿时电闪雷鸣,飞沙走石,柯云将柯灵推到后面,对锦儿和夜拾道:“你们看好灵儿。”
说罢,又挥舞重铐去帮助肖纵和瞧笑天,尤其瞧笑天武功要弱一些,已经快支持不住了。柯云上前,瞧笑天立刻压力顿减。
就在双方混战到最激烈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喝道:“都给我停下!”
这一声石裂地开,大家不由都退后了几步,瞬间连张弓待发的弓箭手也收回了弓。
形势变化的速度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测。
众人停手,才听到远处竟然传来阵阵喊杀声,那显然不是小股的战斗。
天哪!讨逆军攻进京城了吗?
韦都已经站在了他们面前。
如此凶险紧张的时刻,他显然是紧急退守到京城内的。
久经战阵的柯云,一眼就看出来了。
柯灵推开锦儿和夜拾,紧紧抱住了柯云。
她知道,这个生父的出现,或许意味着讨逆军的胜利,却可能对大哥有着可怕的结局。
外面明显发生了巨变的情形下,韦都的神态依然很镇定,他的脸上仍然是霸道跋扈的表情,脚步也依然十分稳健。
他冷冷地看着柯云:“柯云,讨逆军胜利了,已经攻进了京城,”他随即笑了一声,“但未必是柯家军的胜利,更未必是国朝的胜利。”
他从身上摸出钥匙,扔给霍于飞:“于飞,把少将军的镣铐打开。”
霍于飞并不反对,他似乎也早已知道事态进展,上前将柯云的镣铐打开了。
韦都转向柯灵:“玉玉,爹爹败了,你如今希望爹爹怎么办呢?”
柯灵一时呆了,这一夜实在太过惊险,让一向镇定冷静的她感觉到不知所措,她看看柯云,又看看韦都,突然一咬牙:“柯灵的生命是国相给的,只要你不再作恶,柯灵一条命在,必会护着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韦都愣了一下,显然胸中无数情绪在激荡,他突然仰天大笑:“好孩子,你终于说了句让爹爹安心的话!可是你真傻,太傻!爹爹英雄一世,岂求苟活!”
他盯着柯灵:“你的七个哥哥,全都战死了,你觉得怎样?”
虽然和这些哥哥们并无接触,柯灵却浑身都发抖了。
这就是战争的残酷,她一时被激得说不出话来。
但她是聪明的,她敏感到,那个不会武功的哥哥,还活着。
她也感觉到,爹爹是在暗示她。
周围的人面对此种情形,不论是敌是友,也全都震惊了。
韦都,竟然落到如此下场!
韦都转向柯云:“你喜欢我女儿?”
柯云也怔了,眼前这个叱咤风云二十年,与父亲柯搏虎你死我活争斗半生的韦都,就在不久前害死了他父母的韦都,竟然在这样紧张的情势下提了这样一个问题。
柯云一时无语,只有他心里明白,柯灵心里的那个人已经不是他。可他也知道,韦都是如何看不上孟聪明,如果说出真相,这个恐怕已经到了人生最后关头的一代权相会如何失落与落寞,他又看了看柯灵。这个他仍然深深爱着的,无比心疼的小妹妹,这个在他心底里住了四年的恋人,他终于直视着韦都,平静地回答:“柯云除了父母,心中最重要的人就是灵儿,柯云会一生呵护她。至于她是不是大人的女儿,柯云并不在意。”
第三三二章 君下王上
韦都平静的表情终有了改变,他的眼中闪出一点欣慰,随即消失了。他点了点头:“但是,柯云,你要听好,只要老夫活着,你和灵儿就永远不可能有真正的幸福。老夫已经给了你们未来......”他突然停住了,捂住胸口,喉咙也象是被扼住了一样,霍于飞惊了,他冲上去扶住韦都。
韦都看着他,很艰难地说道:“于飞,我对不起你。”
霍于飞瞬间就明白了:“大人!情势坏到如此了吗?您为什么这样做?”
韦都眼中终于闪出泪花:“真是坏到如此了!”
霍于飞刚从前线回来,他如何不知道情形,他知道韦都必是已服毒了!
他将韦都扶着交给身边的卫士,转向柯云,提起剑:“少将军,大人必定不久于人世,我当自裁,请你放过无辜士兵和将领。”
说罢,他剑尖一转,剑刃划过喉咙的一刻,对韦都小声道:“大人,于飞陪您于地下……”
所有人都惊呆了,甚至向后退了一步。
韦都看着霍于飞的尸体,点了点头,眼中终于涌出泪花:“好人,是我辜负你了!”
霍于飞手下的将领也呆了,一个亲信将领扑向他,摇晃他的身体:“将军,你为什么这样决绝!还有我们呢!”
韦都摇头,他喘息越来越困难,转向柯灵:“爹爹......不能......像你说的那样......活着,你送送......爹爹吧。”
说完,他高大的像山一样的身躯,突然向一边倒了下去,连卫士也扶不住他,柯灵大惊,急忙上前扶他,韦都的身体太沉重了,柯灵被他一起带倒在地上。
韦都挣扎着伸出颤抖的手,摸了柯灵的面颊一下,喃喃道:“叫一声爹爹。”
柯灵的嗓子像是噎住了,她攥着韦都的手,用尽力气喊了一声“爹爹”,可声音却像是卡在了喉咙里。
但韦都还是懂了,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嘴唇动动:“记住,你还有个哥哥”,他拼尽力气说完最后这一句话,也是他最挂心的事情,眼睛便闭上了,沉重的身体几乎将柯灵压倒。
柯灵仍然攥着韦都的手,整个人呆在了那里。
牢房外幽长的过道突然又传来说话的声音,一群人冲了进来,为首一个身材魁梧的将官率先闯进来,他扑倒在柯云面前:“关正枫参加少将军!”
京城已被讨逆军完全占领。
柯云第一时间拿出皇上的密旨,同时带着关正枫冲进宫中去见皇上。
但进到宣政殿,柯云惊住了。
皇上已经和他的宠妃一样,被三尺白绫勒死在殿前的台阶上。
他一双无神的眼睛看着天空。
柯云脑袋轰的一下。
曾几何时,这位天子,将密诏放在剑柄中,赐给他作为定婚之物,被柯搏虎识了出来。
为了保护皇上安全,他们始终没有对外声张,只是声称自己是护国讨逆,却没有说是奉旨讨逆。
如今……
关正枫也惊住了:“少将军,要不要向成王讨个说法?”
杀了皇上之后,河东军队已经全部退出皇宫。这显然是有高人授意。
柯云摇了摇手,他转向关正枫:“大哥,反韦都不反皇上,这是我们与河东的约定。密旨的事情,爹爹曾经专门知会过成王,请他顾全大局,不可动摇国朝根基。如今,我们都成了犯上作乱的贼子了。”
关正枫也急了:“这怎么办?总管大人一世英名,光明磊落!”
柯云握住关正枫的手:“今日不同以往,韦都倒了,我们的处境却更加险恶。整个柯家军,都被人利用了。现在,你快去找太子下落,一定保护好他,必要时可以与河东军队刀兵相见。皇上的事不追究了,太子的事不能再让,他们也不能奈何我们。我这就去找成王,敲打敲打他。”
关正枫低头拱手:“是!”
他随即命令:“多带人,迅速查询太子下落!!”
柯云跳上白马。
这一路的激战,又被重铐关押,他的身体受到极大损害。但他片刻都不能休息。眼下,柯家军回到了他的身边,他却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凶险局面。
没有父亲在身边了,年轻的他,必须承担起一切。
京城已经全部被护国讨逆军掌握了,不,只是讨逆,已经无论护国。
成王反叛逆而不反国朝的誓言被他自己**裸地破掉了。
到了成王行宫,柯云跳下马,对守门卫士道:“柯云求见成王殿下!”
为稳定局势,成王并没有进住到皇宫。况且,仍然留有他兄长气味的皇宫,他也不喜欢去住。那里面还有一堆惊慌失措的妃嫔,太监和宫女。
也有些烈性的,看皇上被绞杀。便愤然投身跳入了金水河,也有的投环而死。
所以成王更要在进入京城后先逐渐稳固自己的胜利,再以最终的胜利者向份进驻皇宫。
不过,最终是否要迁都,他还没有想好。
不一时,成王的总管太监刘成拎着拂尘跑了出来。
他身材肥胖,跑过来已是气喘吁吁:“少将军,成王殿下宣您进殿!”
我们再一次见到了成王。
他的身体比在蓟州的时候,像是又差了些,脸色越发灰暗了,这让他说话时的表情显得十分阴郁。
“柯大人殉国是本王最心痛之事,也真是对不起少将军你。虽说是为了挽救百姓命运,国朝危亡,但终是本王没有及时赶到蓟州,失信于柯家军。”
他抬起头,看着柯云。
他身后的帐幔动了一下,虽然很轻微,警觉的柯云却感觉到了,他一向眼光敏锐,立刻捕捉到一双绣着蝴蝶的绣鞋,那鞋上金钱银线金珠银珠堆砌,闪闪发亮。
成王身后是有人的!
是谁还有说吗?
成王还在说:“本王失信在先,才导致这个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结局。本王犯下不可挽回之过,实在无颜见少将军。但对国朝的重任在肩,如今终于得胜,一诛奸相,也可告慰柯大人。”
柯云心想,一诛奸相!你杀了皇上如何不说?
但他既已决定,便完全不提此事,只道:“王爷殿下,历来天下大事,要做成便要有牺牲。父母殉节,柯云无怨无悔。今日讨逆军进入京城,柯家军仍然会一如继续,匡扶国朝。只是,”
他突然抬起头:“王爷殿下,当日河东与蓟州结盟,却是以孟公子与小妹婚约为凭。今日是这个结局,柯云如今总领柯家军,这婚事便不要再提了吧。”
说罢,他弯腰长揖:“请王爷允准!”
第三三三章 京城疑云
成王一惊。如今柯云不再是从前少将军的身份了,他是柯家军的首领,是柯灵的家长。当初的婚约,本就有强求的意思。如今河东军队没能及时赶到,人家父母都没了,再提这场婚事……
成王随即沉住气道:“少将军,你提起此事,本王就更惭愧了。本王对此没有异议,但聪明是王妃的亲弟弟,我总得先和她说一声。”
柯云道:“多谢王爷。”
他直起身,便告退出来。
刘成急忙过来:“哎哎,少将军,事情讲完了?老奴送您到门口。”
柯云很有礼貌地道:“烦劳公公了,柯云认得路的,您不要再辛苦了!”
刘成哎哎两声,吞吞吐吐道:“您是王爷要客,不送到门口,回头王爷要怪罪的。”
柯云一向是个和蔼豁达的人,他笑了一下道:“那叫劳动公公了。”
胖刘成拎着拂尘在前面指路,柯云跟着他往行宫外走。他心绪如麻,此刻,每一步都是在刀尖上行走,每一件事都要小心为之。若是有把柄落在成王手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从军力上讲,柯家军与成王军队相比,本就处于劣势。而新近归顺讨逆军的,也是奉成王为主。虽然很多都更倾向于柯家军,但毕竟成王是皇室正脉,是讨逆军的第一首领。
眼看快走到行宫门口,突然迎面的路口转过来两个人,柯云眉头微微一耸。
他上前躬身恭敬地道:“柯云见过王妃。”
成王妃看到柯云,眼圈立刻红了:“云儿,你生姐姐的气了吗?自从进了京城,我们本该在一起好好叙说。可你一直没来见姐姐,也没有和聪明聊一聊,到底是为了什么?”
柯云勉强笑了一笑:“王妃姐姐,刚进京城,还有好多韦氏余党未灭,我的事情太多,一时未及来见姐姐。”
他说罢,犹豫一下又道:“军营中还有很多事情,云儿必须马上去处理。只是有一件事情,云儿要和王妃姐姐和聪明先知会一下。”
成王妃聪明过人,她的聪慧,是在柯云之上的。她马上就猜到了什么,不由看了一眼孟聪明,然后急忙道:“云儿,你这些日子陷在京城。你不知道的,灵儿当日要去救你,都不肯顾重伤的聪明。她自顾去了,走前说过,等救了你,就一定好好陪聪明……”
孟聪明突然打断了成王妃:“姐姐,不要再说了。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您也不用如此操心。”
柯云看到孟聪明脸还是青白的,知道他受了重伤,也知道他至今未能养好。他不再看王妃,而是淡定地看着孟聪明,话却是对王妃说的。
“姐姐,我刚才已经向王爷请求,退掉婚约。当初的婚约是有前提条件的,如今柯家军没有得到支援,我父母战死,这婚约便没有意义。”
成王妃一听,吓得七魂八魄都散掉了,她一把拉住柯云的衣袖:“云儿,不要啊。王爷和姐姐对不起柯伯父和柯伯母。可聪明他为了柯家军,也是舍了命的,况且,灵儿也愿意和聪明……”
柯云突然将衣袖从成王妃手中抽出来,王妃被拉得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
柯云的目光转向王妃,他字字清楚地道:“王妃姐姐,我希望你明白。这婚约的取消,缘于河东对柯家军的失信,我退掉的,是成王的约。至于聪明和灵儿,他们两个的事情他们自己解决,我不会干涉。”
说罢,他也不再看孟聪明一眼,绕过王妃便朝行宫大门走去。
成王妃傻了一般呆立在那里,突然在柯云身后叫道:“云儿,你不干涉他们两个是吗?你还拿聪明当兄弟,是吗?”
柯云突然站住,他回过身,看着成王妃:“王妃姐姐,我柯云,一天都没有变过。”
说罢,他转身便走掉了。
成王妃呆呆地看着他走远,突然又转向一直一言不发的孟聪明:“聪明,云儿真的是不会干涉你们的!只要灵儿愿意……”
孟聪明脸上一直没有一点表情,此刻他只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姐姐,这个时候您还有闲心说这个。”
成王妃啊了一声,一向聪明的她,简直糊涂了,难道弟弟对灵儿不在意了吗?
孟聪明看着她:“姐姐,成王杀了皇上,是宁威奉命勒死的皇上是吗?”
成王妃脸上倏然变色:“聪明!他只是奉命行事,你别恨他!”
孟聪明冷冷道:“姐姐,有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当初,皇上是和我有过密谈的。他支持了柯家军。”
成王妃惊骇得无以复加:“聪明,你是说,你替柯家军和皇上谈下密约?”
孟聪明盯着王妃:“不,是替讨逆军,也包括成王。成王背叛了他的诺言。您的那个相好宁威,实施了成王的指令。他现在,是个弑君之人。姐姐你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心里会安宁吗?”
成王妃像被雷击了一样,彻底傻掉了。
太傅府。
柯云带着关正枫一起,规规矩矩对看门人道:“柯家军柯云,求见张太傅。”
看门人急忙作揖,然后小声道:“原来是少将军!什么太傅呀,皇上都没了,太子也不见了,我家主人还什么太傅呀,您要见张先生是吧?我赶紧进去回一声!”
屋里炭火烧得很足。张太傅靠在黄缎子背垛上。
他的伤口都很好地处理了,但他在狱中太久,受到太多惨无人道的刑罚,仍然衰弱的像一张纸片。
柯云向他施了礼,张太傅勉强伸着颤抖的手微弱地做个手势,示意仆人将他扶起来,然后喘着对仆人道:“你下去吧。”
仆人无声地退出房间。
张太傅请两人坐下。
柯云道:“太傅,您身体是不是好些了?皇上蒙难,真是出乎意外。我派人四处寻找太子,始终没有下落,不知太傅能否给柯云个提示。”
张太傅喘了几下方道:“少将军,太子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柯云的心一下沉了下去:“太傅!您的意思是……”
张太傅又喘了一阵,定了定神才接着道:“不错,太子……很可能已经被人控制。甚至,也可能……已经……已经被害。”
柯云啊了一声,这一惊非同小可。
第三三四章 抢夺国相留下的秘密
可是不错,既然皇上已被绞杀,太子又何尝不会……但皇上被杀却没有避任何人,因为只有皇上死了,有的人才能堂而皇之的继位。
而太子,并不那么重要。但也必须斩草除根。因为只要太子活着,永远对新皇上是一种时时存在的威胁。
张太傅喘着,继续道:“太子的下落,就……有请少将军……费……费心。太子未来……未来的命运,也……也请少将军费心。我……我如此急迫地请……少将军来,还有……还有……一件紧急的事……要交待。”
他一口气磕磕绊绊说了许多,不由就剧烈咳嗽起来。他已经瘦成一把骨头,身体又残缺不全,这一阵猛咳,人简直就像是要散了架。
柯云和关正枫都吓坏了,急忙扶住他,慢慢抚摩他的后背。
半晌,张太傅才勉强止住咳,他用瘦得鸡爪子一般残缺不全的手抓住柯云的手腕:“少将军,你……速带人……去国相府。韦都……韦都的书房里,装满了当朝……的……绝……绝密,你要……先拿到手里!”
柯云顿时骇住了!
他是一人标准的武人,虽然已经预料到进京之后种种复杂难测的局面。虽然他已经在自觉代替父亲的角色,但是,他竟然完全没有想到这个。
张太傅又咳了起来,柯云急忙轻拍他后背,他却用尽最后的力气了推了一把柯云:“不要管我,快……去!我……挣扎……到现在,就是……为了……为了告诉你……这件事。我……实在……活不了多久了!”
饶是柯云彩这样的武将,竟然被张太傅推出了尺把远,柯云震惊了!
他瞬间明白过来,对关正枫道:“关大哥,我们走!”
两人迅速走出房间,柯云对候在房门口的仆人道:“快进去照顾太傅!”
便拔腿和关正枫一起奔到太傅府门口,跳上马便朝国相府飞奔而去!
却没有想到刚跑出十多丈远,太傅府上的仆人突然跌跌撞撞跑出府门,大喊道:“少将军!停一下!”
柯云猛地勒住白马,那仆人跑到他面前,拉住缰绳:“太傅大人,他去了!”说罢,泪水纵横。
柯云啊地一下,就要下马,那仆人突然拦住他:“不……不要!太傅大人要你们快去,不要管他!只是国相府的事情结束后,请少将军允许我家张煜公子与您见上一面!”
柯云无言地看着仆人,又看看那肃穆的府门,说了句“好吧!”便拨马而去。
到了国相府门口,两人惊呆了!门口已经站着成王手下的卫士。而且守卫森严。
柯云跳下马,按住剑柄,上前道:“这位兄弟,在下柯云,要进国相府查看。”
那卫士急忙行礼:“少将军,宁将军带我们接管国相府,严令不得让任何人进去。小的这就给您回一声去!”
不一时,那个宽肩细腰,面庞如女人般俊美,却勒死了当今皇上的宁威从国相府里蹬蹬蹬跑了出来。
他上来就深深弯腰给柯云行礼:“宁威见过少将军。”
柯云急道:“起来吧!”
宁威又向关正枫抱拳。
柯云道:“宁将军,我要进国相府查看一件几个月前和爹爹来京时,遗落在相府的重要物事,宁将军可方便让我和关大哥进府?”
宁威白净的面皮一红,有些心慌地躬身道:“少将军。王爷吩咐在下看紧国相府,不可让任何人进去。在下也知道少将军进去是不打紧的,只是王命难违,能否请少将军行个方便,去向王爷讨个示下,在下即可放行。”
柯云退后了一步,微笑了一下:“好的,那就请关大哥在此稍作等候,我即可就来。”
柯云跳上马,转瞬就飞驰而去。
宁威看着柯云远去,脸上红白不定,大冬天的都要冒汗了。他转向关正枫:“关将军,少将军不会怪我吧!”
关正枫自然知道柯云的意思,让他守在这里,不能让国相府任何物事被送出府门。他看了看宁威心慌意乱的样子,终是心直口快:“宁将军,您怎可轻易答应成王就勒杀了皇上,你知道这是什么性质的事情?”
宁威更慌乱了:“关将军,你以为我愿意么?可成王平日视我为左膀右臂,我此时若推却……也实在,实在是……不敢说出口啊!”
关正枫忍不住了:“可事情你就敢做!这是弑君你可懂得?当初成王和柯大人是有约定的,如今成王悍然毁掉协议,反了皇上,日后你又是个什么角色,心里不清楚吗?”
关正枫实在是上次在蓟州与宁威见面,两人太有惺惺相惜之感了,此刻对他失望之至,便忍不住埋怨起来。
宁威低下头:“那又能怎样呢?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一个在人手底下吃饭的普通将领……”
关正枫简直被他气死了:“君要臣死?你这是臣要君亡啊!哎!真是没法说你!”
宁威急了,他一张白净的脸涨得通红:“关将军,如今大家已在一条船上,只能齐心做下事业。我看少将军也还是遵从成王了,过去的一切不提了,日后我们仍是诚恳相待,可好?”
关正枫差点晕死,但恨他勒杀皇上可恨,但毕竟是有王命不得不违,看着他的样子又觉得可怜。便一甩袖子:“反正,日后这些害人的事,你离得远些!”
宁威半晌无语,很久才缓缓开口道:“关大哥,我若如你一样,也在柯大人,少将军手下,我也开心得很。身为武将,豁一条命去战场拼杀,就算死,也是死得其所。可是,我如今跟在成王身边,家里老小都在河东,真是身不由己。我宁威,好容易遇到关大哥你这个知己,只愿你不要轻视我这个没用的人才好。”
他说着,声音竟然有些哽噎。
关正枫是个直人,当日因宁威一身好功夫,对他自然的感情贴近,眼下听他这么说,心也硬不起来了,叹了口气道:“我自然不会那样的,你放心。”
他还想说什么,只见柯云已飞马回来,马到国相府门前。他跳下马,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札,交给宁威。
第三三五章 兄弟隔阂
宁威赶紧躬身接过。
柯云道:“这是成王手喻,你打开看看吧。这相府成王已经赐给我了,河东的弟兄们可以撤出去了。”
宁威打开信札看了一眼,便立刻喝道:“所有人等,马上撤离国相府,不许带走一丝一毫,否则我活剐了他!”
他退后一步,向柯云深深施礼:“少将军请进!”
柯云匆匆道了一声:“宁将军免礼!”
便一步跨进国相府。
关正枫对宁威使个眼色,很严肃地叮嘱:“记住我的话!”
宁威感激地看着他,点了点头。关正枫也跟着一步跳进国相府。
宁威看着关正枫的背影,竟然很有些不舍。
他回想自己身世,真是千般的痛苦纠结在心头。
这二十几年,竟然只有这个见过不到几面的人,是真心待他。
可谁知,他们日后会不会成为敌人,会不会刀剑相对?
柯云匆匆进了国相府,关正枫跟在后边急问道:“成王那么痛快,竟然将这府第送你了?”
柯云也急急回道:“我和成王说,这是灵儿出生之地,给她留个念想。”
关正枫哦了一声。
柯灵身世的秘密,只有几个人知道。当初柯云将柯家军托付给了关正枫,想着自己可能回不来了,才将这件秘密的事情告诉了他。
柯云和关正枫急急到了韦都的书房,一打开门,两人都惊住了。
显然,这里所有东西。
不,是所有有用的东西,已经被人全部搜走了!
柯云呆呆地站在那里。
许久,他才轻轻道:“我还是太不够格。”
他转向关正枫道:“我真的不够格统领柯家军。我不知会将他们带向哪里。”
关正枫惊道:“少将军,不许胡说!您现在是柯家军的主心骨,纵有内心软弱,也不可以说出来!尤其,不许当着我面说!”
柯云怔怔地看着关正枫,半晌才道:“好。我知道我的责任。”
关正枫这才笑了:“你个小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胆怯了,快吓死我啦!你不想你被抓到京城,我老关一个人那种情况下,还带着柯家军挺着呢。”
柯云哎了一声:“我又一次认识到什么叫阴险和毒辣,我过去远远认识得不够。”
关正枫点头:“既然是成王拿去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他压低声音,“派人吧。”
柯云点点头。
从前,柯搏虎为了对成王的信任承诺,从未派探马进入河东成王管界。此刻,面对新的严酷形势,柯云必须推翻父亲的作法了。这也是,他为了死去的父亲,作为儿子能做的一件重要的事情。
柯云对关正枫道:“我在这里再探查一下还有什么遗漏的重要信息没有,你回军营替我处理事情,另外让严飞带一队可靠的人来相府,帮我一起查验。”
关正枫躬身抱拳道:“属下遵令!”
关正枫出了相府,牵过自己的马,正要上马,突然一个人从旁边走出来:“关大哥。”
关正枫一看,惊得立马脚从马镫上摘了下来:“孟公子,你怎么来了?”
孟聪明脸色仍然很不好,人也瘦了很多。他嘴角绽出一丝笑意:“关大哥,我们只不过两三日不见,竟然恍如隔世。”
是的,孟聪明随成王大营到了京城附近,关正枫带着柯家军始终协同作战。两人是有机会见面的,只是交谈却不多了。进了城之后,这却是两人第一次见到。
关正枫忙道:“孟公子怎么说这样的话!我始终把你看成柯家军的一员,你自己也是这样说的。”
他压低声音:“不要因为进城这两天不愉快的事情,就伤了兄弟情份。”
孟聪明又笑了一下:“今日往时不同,日后我要长住成王那里了。”
关正枫惊道:“怎么,你……”
孟聪明从身上拿出一封信,交给关正枫。
“关大哥还记得这个吧,我感谢柯家军的信任,也感谢……她。如今用不到了,您拿回去,别和柯云说,就当什么都没有过。”
关正枫自然熟悉那封信。那是他亲自交到孟聪明手里的,是柯灵亲笔。上面写明,如果柯云遭遇不测,柯家军即归孟聪明节制。
关正枫终于叹息了:“孟公子,你是个豁达的人。少将军更是刚直不阿,黑白分明。他不会对你有成见。眼下京城形势这么凶险,你怎么也应该站到柯家军这边呀,你是为柯家军流过血的人!”
孟聪明的精神,似乎很委顿,人也好像很疲劳。完全不像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也根本没有从前那种孩子气的开朗笑容。
他勉强笑了一下:“关大哥,眼下形势,不仅凶险,还很复杂。有些事,让我必须留在成王那里。不论怎么样,当初我是代表河东来帮助柯家军的,我没将军队及时带来,眼下,我应该留在成王那里,做点什么。”
关正枫无语了。虽然孟聪明表示他要做些什么,他也相信有这个必要。他更相信孟聪明是不会欺骗他的。
但是,他的状态却很让他担心。
因为,他完全不是从前那个可爱乐天又聪明得要命的孟聪明了。他呆滞了不少,消沉了不少,而且,从孟聪明的脸色看,他的伤仍然非常重。
孟聪明向关正枫抱拳,转身慢慢离去,关正枫默默地看着他走远,心里嗨的一声。
却不料,他随即嘴里也大声地嗨了一声!
因为,柯云从他手上把那封信拿走了。
关正枫吓了一跳。
柯云举着那封信:“关大哥,你应该没有什么事情瞒我吧?”
关正枫这下真的晕了。
有吗?没有。
没有吗?现在给他看显然不合适呀!
况且,柯云分明还活着。
既然活着,那这封信不存在最好。
但是,这封信已经在柯云手里了。
关正枫完全晕了:“这个……没有啊……是那个……当时呢……哎……其实没什么的……或许你不看也行……”
看到柯云眼里疑问的目光,关正枫赶紧往回缩:“其实看看也没事……真没事……少将军您不要多想……”
柯云本来还没什么,这下眉毛真立起来了:“关大哥,您为人最直爽不过。怎么这会吞吞吐吐起来?您说吧,这信是要我看,还是不要我看,听您的!”
关正枫像嘴里含了个枣,他真的……坐蜡啦!
半晌,才一甩手:“看吧看吧随便看!不让你看能行么?真是的!”
第三三六章 行宫秘夜
柯云一双黑眉毛拧起来,看了关正枫半天,都把关正枫看毛了,这才将信打开。
柯灵那秀丽的字迹扑面而来:“若大哥柯云有难,柯家军俱归孟聪明节制。”下边落款是柯灵。
柯云沉默了,半晌,他徐徐将信纸折好,还给关正枫。
“聪明给你,想必是要让你还给灵儿的,不要告诉她我看到过。”
关正枫傻了,这下他又后悔刚才应该坚决不给柯云看才对。这下兄妹俩不存下芥蒂才怪。
可那是什么情况下才写的这封信!对了!
关正枫突然道:“你被押到京城,大小姐不顾受重伤的孟公子,一定要到京城去找你。她觉得她回不来了,才写下这封。你会为这事对大小姐因有隔阂吗?那你就太没良心了!”
柯云低下头。
没有人能理解他此刻的痛苦。
关正枫说得对。灵儿是为了他。
可灵儿为了他,是因为他是她的大哥。
她不顾孟聪明,可孟聪明却是她的恋人。
在柯灵心里,这一切,都是很分明的。
柯云太了解柯灵了。她一心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心里就不会有任何别的人。但当他负了她,她决心和孟聪明在一起的时候,也一样是无比坚定的。
他的心像被什么咬着似的痛。但能如何呢?一切,都是这样的无情。
他负了她吗?他心里没有,一天也没有。
但是,他终于失去她了,她的一颗心,都在孟联盟身上。
成王现在算是得到了天下,而且因为他军力强盛,又有着皇室的名头,天下基本归附了他,柯家军也完全接受成王的调遣。韦都已倒,唯一能与他抗衡的柯家军实力受损,最主要失云了灵魂人物柯搏虎,年轻的柯云,只能先保住柯家军的有生力量,一时也无法再对成王构成威胁。大家都认为,成王会很快进入皇宫,君临天下。
但是,成王并没有马上登基,他现在以摄政王监国的身份管理朝政。旧臣幸存的纷纷归附,国朝的一套行政机构也恢复了运转。只是河东的成王亲信起着与成王直接沟通和决策的大权,这让国朝的那些遗老颇为不安。
而国朝的一些皇室,尤其与成王同为皇子或者成王的叔叔辈,有些对他颇为不满。不满的原因一是他莫名就取得了大权,二是他竟然绞杀了当今皇上。
这使得成王有些烦心。但这些人是他的至亲皇族,他还没有想好办法怎么处理这件事。
成王虽然身体不算太好,但还是很敬业的一个王爷。这一日他又看各处的上书与折子,到了半夜才休息。
为了不打扰他,贵太妃已经不允许小王爷欢儿每日给父亲请安了,只需他五日一请安。如果恰好成王事情难得不是那么多,有一点空闲全家一起吃饭,那小王爷才能在五日之内,再见到父王一两面。
而成王对于王妃似乎很是漫不经心,若不是欢儿要见父王,那么王妃也是没有机会与丈夫见面的。
而成王行宫的一切,似乎都在贵太妃这个老孔雀的严格管理之下。
此刻,成王处理完所有朝事和奏折,已是夜深了。
他让宫女侍奉他简单洗漱了一下,宫女给他奉上助眠汤药,为他盖上黄绫被,他便沉沉睡去了。
他习惯独寝,便让守夜的两个小宫女只在屋外用毡子铺地小寐。好在炭火烧得很难,宫女靠在毡子上,披着衣服入睡倒也不冷。
屋内无灯,只有外屋,即他处理奏折的那间配殿,也是宫女此刻值守的地方,有一盏灯,昏昏黄黄,仅能模糊看到殿内的一切,以免影响成王睡眠。
奇怪,平日经常失眠的成王,今天很快就熟睡了,而且睡得很沉。不仅是他,门口两个值夜的小宫女,本来应该很警醒,却也渐渐进入梦境,睡得十分踏实。
寝殿和配殿,便都陷入一种睡梦中的迷幻境界,像是整个殿,都进入了睡眠状态。不一时,在那摇曳低暗的灯光中,一个人影无声地进了殿。走到成王处理公事的那张紫檀大桌前,他将桌上的奏折、文书看了几眼,又翻找了几下。随即走到小宫女身边,探了探她的鼻息。这才满意地直起身,用手中的火石打亮了火折子,插到笔筒当中。
然后他在桌上又翻找起来。又到抽屉中翻找,似乎仍然不能让他满意。
他向四周看了看,走到那张紫檀大桌后面的紫檀书柜旁,但书柜上赫然挂着一把把大锁!
人影却不慌不忙,在离紫檀大桌最近的一个书柜上,离桌子最近一格上,用手抓住大锁轻轻一拧,大锁便开了!他拿下锁,没有声音地打开柜门,将里面的一大摞书信抱了出来。
他翻找着,果然这里记录了当朝众多大臣和王公贵族的秘密。尤其,是他们与韦都的关系,以及韦都对他们监查的情景,全都历历在目。
突然,人影像发现了什么。一张信纸上,用工正的字体写着:郎祈威,兵部尚书,“二相”,“郎二相”。后边又注着:郎与孟噩昔日有仇怨,恨居于其下。后为国相所收,成为国相得力膀臂。此人善结交,经营各种关系,也被国相重用,日久被人称为“二相”,需密切侦监。
人影眉头一拧,如郎祈威这样被韦都所重用之人,想不到也要受到韦都的禁忌!
看最近这些旧臣努力表现的样子,固然有改君换天投奔新主之意,但成王掌握这些密信,也成了控制这些国朝旧臣的重要手段。若不听话,把你和韦都的通信拿出来,那么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而郎祈威,却想着自己昔日与孟噩有隙,是韦都一力抬举才做到高位的,想必成王不能相容,就算成王暂时不发作,留下也是受罪,便抖胆提出了辞呈。但成王却不知是故意还是太忙,竟将郎祈威的辞呈留中不发了。
朗祈威无奈,毕竟自己早已得罪成王,而讨逆军进京后,他又是少数几个没有“从龙”而申请辞职的旧臣,也不敢催,只好心情忐忑地留在家中静待消息。
第三三七章 夜里发生了什么?
人影伏在桌前,一张张看去,却突然,一阵莫名的阴风吹来,霎时间,笔筒中的火折子和那盏孤灯同时熄灭!
那人影正看到紧要处,眼前突然一片漆黑,随即一声细微却尖锐的哨音,有人将人影正拿在手中的那封信一夺而走!
人影急忙反手一格,却像撞在泰山岩石上,手臂一阵剧痛,他来不及再聚力,信和袭击者已经突然就消失了!
袭击他的人,来无影去无踪,一点声音都没有留下。若不是东西被从手上抢走,手臂还在痛得发麻,他完全不会觉得有人来过。
他出了一身冷汗,想奔过去拦住那黑影。
却不想黑影身形飘忽而迅速,快得不可思议。
眼看他无法追上黑影,却不料一个人突然在殿门口对黑影发动袭击。
而且,他带着刀。他疾如风快如闪电的一刀朝黑影削来,这一刀的速度,力量,挟带着强大的内息,一点不留情地向黑影削过来!
这一刀,在当今天下,就算数不上第一,第二,也在第……二十之内吧。
所以,孤鸣鹤不用刀,而这人的刀,力量、速度,刀风之狠,都与柯搏虎和汪一恺有着差距。
这一刀挂着风声,挟着内息劈下来,却谁也想不到,那黑影一个闪身,反手一掌便击在来人手腕上,刀当啷一怕掉在地上。拿刀之人顿觉手腕剧痛,忍不住哎呀一声,黑影闪身之后即如飘渺的风般无声欺近,一掌打向来人胸前。
这时,刚才查找衣柜的人影,已经扑了过去,挡在拿刀人的面前,双掌迎向黑影。
谁也想不到,武功如此之高的黑影,竟然虚晃一下,纵身飘飘忽忽便飞过了院墙,等两人再赶到院门口,飞身上了院墙,行宫外面已是无边的黑暗,简直像没有生物存在一般的寂静与黑暗。
来人捡起刀,小声道:“靠,这人内力太强了!”
人影道:“你赶紧离开这里,守卫我已经都迷倒了,那人也不会去追,他必定在行宫里等待机会。”
来人道:“那你呢?”
人影道:“没事,我现在还不能死呢,你快走!”
来人还要磨叽,人影在他耳边道:“刚才这人,分明能打死咱俩,却没有下手,说明他不想把事情闹大;第二,他一定是我们认识的人。所以我们两个暂时还是安全的,我要赶紧回去,柜门还开着。”
拿刀之人黑暗中点头,一个翻身跃上了院墙,又几个起落,跃到行宫最外侧墙上,然后就消失了。
人影回来,又点亮了火折子,粗粗检查了一下。竟然发现,似乎只有他正要看的那封信,被抢走了!
第二天一早,小宫女伸伸懒腰,醒了。一看时间已不早,急忙起来为成王准备洗漱器具,然后与接班的宫女太监交待。两个小宫女便稀里糊涂回去补觉了。
不一时成王也醒了,这一夜,他睡得十分之好,竟是半点没有惊醒,也没有做梦。
他坐起身,人也难得地神清气爽。
“咦,这倒是奇怪。”
但是,无论成王,还是小宫女,都完全不知道夜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但他们都觉得睡了一个特别好的觉。
成王想着,趁着今天精神好,要再召见柯云一次。总觉得这个年轻将领对他有一种拒之千里之外的疏远,这样下去终不是长久之计。这柯云与柯搏虎完全不同!柯搏虎虽然与他见面不多,但成王知道,柯搏虎是如何把他当作最亲近的人与最有力的联盟来对待,每次来信必是恭敬中透着关切。
而柯云,却对他敬而远之,除了被迫的觐见,几乎从不来成王行宫,更不与成王发生任何其他关系。而京城布防之事,柯家军一进城先领了自己的布防区域,便凡事自决,再也不向成王请示。而河东军队的事情,与国朝政事,柯云连管都不管。
成王感觉到了柯云的疏离,他没有什么好说的,柯搏虎已经战死,连柯夫人都殉节了,他无法柯云解释。绞杀皇上的事情,他不用想都知道对柯云产生了多大了心理震动。
从护国讨逆,瞬间成了叛卧贼子,柯家军不仅失去了他们的领袖,还被胁迫做了逆天背叛之事。但成王要做的事情也不能停滞,乱世方定,不强硬推进,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后面就难办了。所以他必须和柯云有一次开诚布公的谈话。而且今天,他在连日疲劳中,精神好了许多,觉得召见柯云是个比较适宜的时间。
成王低头看着行过礼的柯云,温言道:“少将军请坐。”
柯云谦让了一下,便坐到宫女为他搬来的一把紫檀靠背椅上。成王对京城还是很熟悉的,他住在太后的弟弟家中,府第布局和陈设,除了规模比皇宫小点,质量是半点不差的,甚至更舒适。
有人私下说,太后当年活着的时候,将宫里财物源源偷偷运回娘家,从来也没有停止过。如此太后和国丈都已过世,这豪华无匹的嘉义伯府,便被太后弟弟继承了过去。
成王让宫女为柯云上茶,那茶也是上好的香片,热气腾起,云雾缭绕飘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柯云从座椅上站起躬身谢过。
成王道:“此次起事,能够成功,柯家军功不可没。进入京城已经有几天了,少将军恪尽职守,真是辛苦了。”
柯云谨慎地答道:“这都是柯云应尽之份。之前王爷将国相府第赐给柯云,在下也是感激不尽。”
成王眉头微蹙着:“少将军,你真不必为了一座府第而感谢本王。柯家军为国朝复兴牺牲的,要多得多,本王都明白。事实上,你我虽为君臣,但本王心中一直怀有愧疚,也想对柯大人有所交待的。但眼前,形势仍然危急,所以,本王也想向少将军讨一句话。”
柯云一怔,随即明白了成王的意思。他想,不就是要柯家军永远忠实于你么?眼下要为你卖命么?
我当然无法不答应,但之后的事情如何发展,才是我首要密切关注的。他不想与成王多打交道,便在椅子上站起,躬身恭敬地回答道:“柯家军为了国朝,纵便是全部战死沙场也在所不惜。况从国朝伊始柯家军便建军守卫边疆,拱卫国朝江山,至今已历几代,为国捐躯,战死沙场的不计其数。今日的柯家军,还会继续为国朝,为守护百姓而战,而柯云的血,也会继续为国家安危而抛洒。王爷今日讨逆成功,想必也为了天下苍生才做的一切,柯家军即使损失惨重,但只要是为了国朝百姓,王爷便不必内疚。”
成王震了一下。
第三三八章 不复过往
柯云的意思,他是不会在意那些下面的勾当,他只会为国朝而征战,但也要求他成王,为国朝的命运而做他应该做的事情。
他觉得自己是碰了个软钉子,但好在,柯云是个克制而非常有礼貌的人,不论遇到多坏的情形,他从来没有向成王发过难。
成王望着柯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但是突然,他的头又眩晕起来。他懊恼,刚好半日,怎么又再次袭来?
他勉强道:“柯云,为人臣者如果都如你和柯大人,国朝未来可期了!再贤能的君主,也需要忠臣良将辅佐,只是......”
他本来想往下说去,突然间却犹豫了,便把他原来想说的第二件事说了出来:“少将军,京城虽破,却远未安定。我的行宫里,也经常有些奇怪的事情。京城的很多残余势力,更是仍在暗中要兴风作浪。本王还要仰仗少将军做很多事,只望少将军多为本王分忧。”
这是柯云早就料到的事情,成王现在势力并不雄厚,尤其不知道投诚的人里,哪些是忠,哪些是奸,对一切都怀疑着。
好在成王的话终于说完了,柯云也知道这就是这场召见的终结,他心里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在对这个病夫王爷了。
于是他站起身,行下大礼,慢慢退到殿外。
成王妃孟离珠已经等了柯云很久了,她满心焦急,一改平日优雅从容的样子。她太了解了,自从弟弟与柯灵定了亲,她和柯云亲如姐弟的关系就被受到了严重影响,甚至是伤害。
从前,他们是那样的亲密,与孟聪明全无二致,甚至他更疼爱柯云一点。因为不是亲姐弟,柯云对她还有几分自己也不明白的爱慕在里面,那份情感就更弥足珍贵。可是,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的样子。
她对孟聪明的一片心意,孟聪明也不理解。而柯云,干脆和她像陌生人差不多。可聪明,他是亲弟弟,总是好化解,并且她虽然让弟弟不满意,但她从来没有伤害过他。可对柯云便不同了,
柯云被宫女领进去的时候,成王妃正坐在书案前焦急地期待着。
看到柯云进来,她绝美的脸上露出了摄人心魄的笑容。她起身拦住要行礼的柯云,扶着柯云的肩膀,端详了半晌,心酸地说:“云儿,你真是瘦了很多。姐姐和成王,真是太对不起你,对不起柯伯父和柯伯母,也对不起柯家军。”说到这里,她的眼泪滚落在脸颊上。
一直以来,柯云对珠儿姐姐已经无法再向从前一样直露心扉。如今的他们,好像中间隔了一层纱,一切都在模糊当中,再也不能真切。
柯灵的事情,是他们两人之间不能结开的结。柯云觉得,做了成王妃的珠儿姐姐,再也不是从前那个珠儿姐姐了,她变得那么不可爱,那么处处代表着和他完全不同的立场。处处在向他宣示着一个王妃该做的事情,而不是珠儿姐姐会做的事情。
从前那个美丽天成,聪慧而特别有才情,在小小柯云心里最美最温柔的姐姐,忽然就不知道哪去了。
此刻,他看到成王妃也憔悴了很多,眼睛红肿着,眉宇间锁着一丝愁容。
和河东军队合兵之后,柯云也听到风声,成王对王妃冷漠得很。他突然就体谅了珠儿姐姐,如今,他们都是没有父母的人了。而珠儿姐姐还要面对一个重伤的弟弟,一个冷漠的夫君,一个不好相处的太妃婆婆。
柯云低下头:“珠儿姐姐,”他不觉就换了称呼,“时到今日,柯云似乎才明白了这世事。如今,我们说不上各为其主,却已经不再有共同的目标。今后姐姐照顾好自己。”
成王妃将涌出的泪水擦干,喃喃地道:“云儿,姐姐现在还有什么指望呢?好像是完成了爹爹的遗愿,可又好像比不完成还糟糕,早知如此,会令柯伯父……唉,”她整个人都没有精神,本来很坚强的女子,却像是一切都垮掉一样。
确实如此,为了丈夫,却陷亲人长辈于危难,在她心中是不容易过去的。而且,显然成王并没有因此而感激她,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天比一天冰冷。很多时间,她只能搂着欢儿垂泪度过。
眼下,不论柯云如何原谅她,他都不会再是从前那个依在她身边,听她弹琴的好乖的小弟弟了。
成王妃勉强忍住悲伤,小心地对柯云道:“云儿,姐姐怎么样都无所谓的。你可知道,聪明虽然从不肯叫你大哥,可他心里多重视你们的友谊。眼下,他的处境比姐姐艰难,伤得那么重,还被很多人误解,你好不好,”成王妃又小心地看着柯云。看柯云不再是那种冷冰冰的样子,成王妃才继续柔声说道:“你还拿聪明当朋友吧,他……他实在是太可怜了。”
说到这里,成王妃又抑制不住泣不成声了。
看着珠儿姐姐在自己面前如此为难,柯云心里也很难过。他轻轻道:“姐姐,你不要再难过了,我早说过,我和从前是一样的。只是如今这种情势,聪明不方便去柯家军,在您身边养好伤也好。”
成王妃没有敢再提婚事,柯云之前已经有过话了,那意思就是,看他们两个的造化,能成,他柯云不会干涉。成不了,他也不会将妹妹主动嫁过来。
可说是这样说,柯云对柯灵的影响是无形的。而眼下的孟聪明,根本不可能主动去找柯灵,大军进城之后,柯灵也一次都没有来看过孟聪明。
但成王妃也知道,眼下话只能说到这个地步,再往深说,便不合时宜。况且,柯搏虎夫妇刚走,柯灵在热孝期间,柯灵的亲生父亲也刚去世,如何能提婚事?但她悲观地觉得,再拖上个三年守孝,那弟弟和灵儿一定就完了!
可聪明是多喜欢这个女孩子,眼下伤得半死不活,心爱的人再离开……成王妃的心都要碎了。但她终究是端庄温雅的人,见
第三三九章 神探在想什么?
孟聪明的脸上,仍然是青黄交加,他随便披着一件青布棉袄,简直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
柯云看到他,微笑一下:“聪明,最近太忙乱了,没有安排二来接可儿,等我让严飞陪二一起过来接可儿吧。谢谢你这段日子照顾她。”
孟聪明看着柯云:“那个黑影在追杀她,二保护不了她的。你若接她回去,就看好她。”
柯云笑了一下:“是的,还有那么多谜没有解开,你天天贴身保护她,也是不能防止万一。或许,我们都有很多事情要理清楚。”
孟聪明也淡淡一笑:“我知道,所有该我做的事情,我都没有做好。京城这段日子,注定不会平静。”
柯云注视着他,却没有再说话。他随即躬身向王妃施礼,“姐姐,云儿走了。”
柯云走出成王府,上了马,缓缓向柯家军军营走去。或许,他新近经历了父母逝去,所以此刻他比孤儿孟聪明更脆弱。在他的军队面前,在柯灵面前,他要比所有人都坚强,但只有一个人的时候,父母的逝去和柯家军的现状,都让他陷入无可名状的痛苦与纠结之中。
看到成王妃和孟聪明姐弟情深,他的心再一次被刺痛。他柯云还有什么呢?柯家军受到重创,父母已死,自己因为父母之命,为了这个今天看起来是个笑话和阴谋的联盟,娶了不爱的人,而最心爱的姑娘也已经与最好的朋友有了新感情。
他不是一个圣人,更不是一个殉道者,他的精神不能坚强到经受所有的打击。
虽然从少年时期,他就不断经历着鲜血染透的沙场,不断将敌人杀死去夺取甚至看似不可能的胜利。但,他也需要有人能将爱给予他吧。
成王妃看着柯云走远,回头对孟聪明道:“哎,那个可儿姑娘,人家是嫁了人的,赶紧让她婆家接走吧。你做事一片好心,可这事,却不知别人怎么想你。”
孟聪明看着姐姐,最近的姐姐,怎么变得不可理喻。从前水一样的少女,仙子一样的姐姐,现在像个碎叨叨的中年妇人。
“姐姐!她现在有危险!她在沙平镇被人袭击,那人显然是想报仇,目标根本不是我!”
成王妃也急了,这个弟弟,怎么突然要她时时都操心,操这么多的心?“就是有人要杀她,你才要将她赶紧送走呀!在柯家军的军营,不比这里安全吗?况且,你将这样一个少妇放在身边……”
孟聪明摇手制止成王妃再说下去:“我明白,这一路,我尽到责任。我会尽快安排她走。反正,柯云也不会忘记派人来接她的。”
成王妃看孟聪明又有些不高兴了,便赶紧不再说下去。现在孟聪明身体受重伤,精神受重创,她是无论如何要呵护好弟弟的。
她不由分说将孟聪明拉到自己房间,让宫女送上一碗溢着香气的参鸡汤,柔声道:“快快喝下,身体好了,就什么都有了。”
孟聪明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喝就喝呗。”
王妃欲言又止:“聪明,你也不要天天闷在行宫里。姐姐知道,你喜欢交往的人,都在柯家军那边。可最近,连个看你的朋友都没有。你说你虽然在养伤,但是不能练武功,有其他消遣也好。你整日,只是坐在那里呆着看天,姐姐看着都好着急。”
她一肚子话要说,但终于还是忍住了。孟聪明已经嫌她唠叨了,确实,难道年龄的关系?国朝第一美女第一才女,变成个唠叨的妇人竟然这么快么?没有人能逃脱中年妇女定律?
孟聪明翻了个白眼儿:“我在京城,本来就不认识几个人。那几个朋友,现在河东军队势压着柯家军,他们可不得去给柯云帮忙,透着我就更讨厌了呗。”
王妃哎了一声:“那姐姐不方便老去看洪老伯,不然你替姐姐去看看,散散心?”
确实,最近肖纵,瞧笑天,邵震威甚至夜拾,都非常忙碌。他们似乎完全顾不得孟聪明这个朋友了。
从前他们都是那么无私地帮孟聪明的忙。
现在孟聪明高居成王行宫里,高高在上,不再是江湖一文钱神探,而是得势的成王小舅子,人家没事为什么来看你呀?你又不需要人家帮忙,难道跑来和你在成王行宫里开一桌猜拳行令不成?
那日,邵震威救了柯云出去,才发现自己的人被甄受商的卫队隔在另一处正在激战,结果就很啼笑皆非。那些人并不知道甄受商带他们来是要与谁为敌,但要他们守住门口却是知道的,可笑这时刑部门口,秦楚异喝酒去了,其他公差要不被锦儿办掉了,要不也溜号了,变成了甄受商的皇宫卫队因不可告人的原因在守卫,结果两边打了起来。
而韦都赶回来,根本没时间搭理他们,就长驱之入进了监牢。
如今甄受商已死,他手下的人也问不出任何有用信息。谁都不知道他们的统领带他们来到刑部的真正目的,于是线索在这里又断了。
邵震威却发现他的卧虎帮需要好好整顿了!多年守成,积重难返,遇到京城突变,很有些跟不上趟的意思。
于是,大家都忙得很,合理地将重伤待养的孟聪明给忘了。
于是我们的男主这一段时间似乎被男二抢了戏。女一似乎也有点和他远了的意思,他只好无聊地喝鸡汤。
但是,谁,也不知道他心里真正在想些什么。
孟聪明耸耸肩,摊摊手:“今天上午刚去过好吧!况且,以前去洪老伯那里,走着就去了。现在好,坐着轿,拿着药,带着宫女太监太医,还不够洪老伯接待的呢。”
王妃也无语了。从前孟聪明整天神龙不见首尾,她对弟弟是又气又爱又无可奈何。
眼下,他整天呆在行宫里,安静得可怕,她又开始撵着他出去,担心他呆在行宫里闷坏了。
不想,他们这里做着很无聊,很不开心的聊天,行宫外面却有一个面容娟秀大气,显然是北国姑娘,衣服朴素的双十年华少女,对守门人道:“这位小哥,我是孟聪明公子的朋友,听说他病了,来看看他,麻烦通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