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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云梦飞     江湖之谁解谜局txt下载     江湖之谁解谜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四五章 再访和义庄

    此刻柯云已经在母亲房中,柯夫人看着苏绮云冻红的脸颊,还有从来没有过的迟到,和婉地道:“绮云,灵儿已经走了?是和聪明一起罢。”虽然她知道必定如此,却还是忍不住问。

    苏绮云赶紧向柯夫人福了一福:“娘,是啊,灵儿妹妹和孟公子一起走的。”

    想了下她又补充道:“孟公子试了灵儿妹妹的武功,觉得她身体可以了,才带她走的。”

    柯夫人眉毛跳了一下,随即道:“灵儿救过你,你去送她是对的,真是贤惠懂事的媳妇。”

    苏绮云低头答道:“绮云一直没有好好感谢灵儿妹妹,今日去送她,也给她送个平安符。”

    柯夫人眼睛一下闭上了,半晌才睁开,突然声音就变得颤颤的:“绮云,娘心里不好受啊!灵儿就这么走了,什么才能慰解娘的牵挂呢?”

    苏绮云赶紧跪下:“娘,绮云也嘱咐孟公子了。孟公子是个靠得住的年轻人,他会照顾好灵儿妹妹的。”

    柯夫人心里翻江蹈海。她在想,有什么用呢!苏绮云如何能帮得了灵儿?就是柯云也不能,柯搏虎和她,都不能。

    “聪明啊!你要聪明啊!你千万不要笨死啊!伯母真是替你着急死了!”

    柯云站在母亲身后,却始终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半分改变。

    他的心里却是翻江蹈海,但他和母亲想的却完全不一样:“灵儿,你走了,恨死大哥了吧,你永远不会再认大哥了!”

    前边就是熟悉的和义庄了,孟聪明与汪一恺并不熟,而且又好几个月没有见了。

    他下了马,又将柯灵扶下来。

    柯灵却没有拒绝,她的右肩很不方便,虽然一次两次用力没有很大问题,但用多了疼痛就很加剧,像撕裂一样,那就估计肩膀永远也好不了。

    还没有进庄,真真穿着小红绸棉袄外面罩着白色毛皮坎肩,像个年画上的漂亮大娃娃,飞一般地跑出来,一把抱住柯灵:“灵姑姑,我想死你啦!”

    因为是晚辈,汪一恺没有出来迎接,他笃定地坐在小厅里,平时他最喜欢呆的,最舒服的小厅。

    真真母亲去世后,他没有续娶,每日过着笃定而单调的庄主日子。

    蓟州未来的大动向,不知道柯搏虎是如何和他交待的。

    这么大的军事行动,而且牵涉到护国勤王,汪一恺不可能一点风声不知道。

    况且,柯搏虎和他一向心意相通,虽然两人平日不见面,甚至柯云的婚礼他也是礼到人不到,但他们之间到底沟通过什么,如何沟通的,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真真拉着柯灵就兴冲冲往前走。

    孟聪明刚要和她们一起进去,真真冲他使劲儿哼了一声,还翻了个白眼。

    孟聪明竟然被这个八岁的小丫头吓住了似的,退后了一步,让她们先走。

    真真猴在柯灵身上:“灵姑姑,你住在和义庄吧,和我一起,不回总管府去了!”

    柯灵摸摸真真梳着双丫髻的小脑袋:“真真,灵姑姑现在有事要忙,等半个月二十天回来了,就来陪你好不好?”

    真真开心地笑了,雪白的小脸上绽出两个小酒窝:“真的!只姑姑一个人来!讨厌的人不许来!”

    “说什么呢!”汪一恺等到声音,已经从厅里出来,站在院子当中,生气地冲真真道:“简直的没有礼貌!一边玩去,不许呆在这儿!”

    旁边的庄仆赶紧跑过来:“大小姐我带你到庄子后边扑鸟儿去。”

    真真不敢和爹爹顶嘴,嘴里嘟嘟哝哝道:“大冬天的,除了乌鸦有什么鸟儿啊?骗人!”

    但也不敢再呆在这儿惹爹爹生气,脚底抹油溜了。

    孟聪明和柯灵向汪一恺行礼问好,汪一恺一边还礼一边含笑道:“大小姐伤好了没有?我让人陪你去后边休息吧。”

    出了门,柯灵完全没有在府里那处忧郁哀戚样子,笑着道:“汪大哥客气了,我这里和您打个招呼,不耽误你们说正事儿。我没什么伤,找真真捉鸟儿去了!”

    孟聪明刚哎了一声,柯灵已经走了。

    他本想说还是休息一下比较好,汪一恺爽声大笑起来:“好好,进屋,外面冷。”

    小厅里温暖如春,上好的碧螺春,却用绿釉大茶碗盛着,一口下去,暖心暖脾。

    汪一恺笑道:“大小姐出了府,气色很好嘛。”

    孟聪明窘了,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回答什么,都显得拘促。

    汪一恺道:“上次在和义庄眼皮底下,让孤鸣鹤劫了少夫人去,还让大小姐受伤,真是我汪一恺的大耻辱,这下我和那孤鸣鹤要不共戴天了!”

    孟聪明心里一转,红枫谷离和义庄真的是十分之近,但孤鸣鹤竟然隐藏了这么多年。他心中顿时狐疑。

    他问过柯灵,孤鸣鹤在京师经常住一阵就走了,一两个月才回来,说是云游,想必也没少在红枫谷。这里,是他联系国朝的据点。离和义庄虽然近,但毕竟是在北燕境内,所以汪一恺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红枫谷是可以不渡白浪河,不正常通关进入国朝的唯一要道。孤鸣鹤选在这里肯定有他的考虑,但是与和义庄会不会有关系呢?

    汪一恺放下跟盆似的大茶碗:“你听没听到风声……”

    孟聪明心里咦了一声,十分惊诧地看着汪一恺。

    “妙常闭关的地方,已经让柯老大找到啦!”

    孟聪明啊了一声!

    “是柯伯父告诉您的吗?”

    汪一恺不以为然道:“这又不是军国大事,他怎么可能告诉我?这柯大头,还真是厉害。只是时候未到,妙常提前出来便有性命危险,柯老大只好先按兵不动。”

    孟聪明差点笑喷,又是大头又是老大。柯搏虎论辈份可是比汪一恺大一辈儿,柯云才称他大哥的。

    孟聪明心说,柯伯父没告诉自己妙常的事情,肯定是怕影响他提升武功进境。毕竟暮雪峰的武功已经全在身体了,秘笈也在手中,不论哪条路,现在都面临突上去的瓶颈,若是提前说了妙常的消息,反而引乱心神。却不想被汪一恺说出来了。

    “其实,”孟聪明早就猜到汪一恺后边还有会有话,果然。

第二四六章 那一场惨烈的战斗

    “妙常师太是个见了有武功天赋的材料眼就亮得发白光的老尼姑,比孤鸣鹤有过之而无不及。不,是大大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年,她就看中了你姐姐,只不过被孟大人阻止了。”

    孟聪明搔搔脑袋:“记得有这件事情。后来我长大了一点,她又想带我走来得。”

    “然后呢?”汪一恺也是在武林群中混得久,听说过此事,但细节却不知道。

    孟聪明:“啊呀那个老尼姑,一脸严肃样子,看到我又像老鹰看到小鸡一样,我怕怕啊。当时我还太小啊,我爹也舍不得。就推辞说过两年再说。”

    汪一恺哈哈大笑:“人家都是跪求师父留下,你这可好。武林泰斗上门收徒,你竟然东躲西藏。”

    孟聪明笑嘻嘻道:“妙常师太和父亲交情不错的,那时在我家住过一阵,老是忍不住要教姐姐武功。爹和娘都不同意。娘还暗自说,姐姐那么美,又喜欢琴棋书画,练了武走路大摆三摇的,恐怕倒反而嫁不出去了。但妙常师太好像并不在意姐姐是否能嫁出去,恨不得姐姐跟着她一起出家才好。不过据说妙常大师极通音律,她出手向不用兵刃,但招式止发之间都带着音律之美,很不像她的刻板形象。所以在我家那阵,她就教姐姐弹琴。只不过,她只要一看我经过,就两眼放光,捉我过去练功,我就哇哇大哭,又蹬又踹!”

    汪一恺笑得肠子都断了,指着孟聪明说不出话。半晌才忍住笑道:“多少人梦想成为老妙常的弟子,青虹派里,几个直传大弟子武功都不在我之下。再传弟子和再再传弟子里,老尼姑只挑极个特别聪明的指教一下。而且,”

    他探向孟聪明:“据说这老尼姑,还特别挑长相,漂亮又聪明的徒弟才得她赏识。难怪盯着你和王妃。”

    孟聪明了一声:“就算我想练武也不能跟她呀,我不能混到尼姑堆里吧!,后来她去城郊弘恩寺享受了一阵,姐姐还去陪过师太,学琴学诗书,学成回来果然不一般。便有了国朝第一才女的名头。”

    汪一恺又笑得说不出话来,直在那儿点头,半晌再次忍住笑:“王妃不仅是第一才女,还是第一美女,所以谁让你也长得唇红齿白,让老妙常一看到口水就要流出来……”

    孟聪明差点跳起来:“汪庄主你太岂有此理啦,长相那怪我么?”

    汪一恺又大笑起来。

    孟聪明却突然有了个问题:“汪庄主,您在武林中,祖传一把大砍刀也声名赫赫,依您看,妙常师太和孤鸣鹤要是对上,两个人谁能赢?”

    汪一恺本来都要站起来要去拿刀了,听孟聪明这一问,又坐了回来。

    他拿起桌上的镇纸一拍:“什么大砍刀!”他指指墙刀鞘里的刀:“我这是祖传的宝刀,百锻精钢。记住它的大名:啸月。”

    “哦,”孟聪明赶紧做出崇敬的样子,“果然好刀。”

    其实他早就看出那是一把宝刀,故意逗逗王一恺。

    不过,还是先弄清他好奇的事情要紧。

    汪一恺多狡猾,看出孟聪明的心思:“本来呢,咱们两个都该较量一下了,但是谁让你问了个让我汪一恺大发谈兴的问题,我得换新茶了。”

    他吼了一嗓子:“来人,给老子换新茶!”

    热腾腾的新茶沏上,汪一恺凝视着茶碗里的碧绿舒展的茶叶叶瓣,半晌才沉思着道:“其实,我也不愿意回忆十几年前那场血战。那时先皇还未去世,北燕突然大举进犯国朝,柯家军和北燕军队在边境血战,力阻北燕军队于白浪河北。当时和义庄也悉数参与战斗,全力劫持柯家军。万想不到,就在相持不下之际,孤鸣鹤竟引了大夏军队前来偷袭。眼看着柯家军战士一个一个倒下,我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少,白浪河滩都被血染红了。那次,是我第一次见识了孤鸣鹤的武功,实在是太厉害了。当时连柯总管也受了重伤,被几员大将拼死救了回来。哦,那真是几条硬汉子,如今活着的只有关正枫了。”

    汪一恺像是陷入了冥想,孟聪明也不敢插话,只是屏住呼吸。

    “当时我们寡不敌众,等朝廷的救兵肯定是来不及了,我派出去的人飞驰去临郡求援,我们只有苦战待援。如果我和柯总管联手,应该可以抵住孤鸣鹤,但是战场你懂的。不,其实你还没有见过战场。我和和义庄的兄弟被阻在另一处苦苦支撑,根本就过不去。看到柯总管重伤,我完全没有办法。当时我都觉得,可能这条命要交待在这次战斗里了。却不想,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老妙常突然带着几个大弟子出现了,虽然她不能改变整个战局,但老妙常一个人敌住了孤鸣鹤。几个大弟子增援柯总管,又赶过来增援我们,但是敌人越来越多,她们被隔住无法与我们会合。

    我杀得性起,浑身都被血水泡透了,想着这条命丢在这里,留个名垂青史也值了。我一边红了眼拼杀,一边远远看着孤鸣鹤和老妙常对阵。当时孤鸣鹤用的是他自己萃炼的金柄钢刀,而老妙常却是一双空手,以掌对刀。我们苦斗了多久,他们就对战了多久,难分胜败。孤鸣鹤刀法刚猛,刀和内气合为一体,发出无比强大的摧枯拉朽的威力;而老妙常却是掌法飘逸,难以捉摸,防不胜防,一击便带出强大的内力。相比之下,老妙常更强在内息,源源不断,用而不竭。两个人都是到了武林巅峰境界的人物,一战竟然相持不下,打得狂风吹沙,遮天蔽日。那是在战场上,你死我活的地方,两个人招招都要立刻置对方于死地,但是却根本难分胜败。

    但整体战局对柯家军极为不利,事实上当时我们已经败了,阵亡将士不计其数,整个战场尸横遍野,白浪河都被鲜血染红了。我心里当时都绝望了,心里想:‘妈的老子还没儿子呢。’一边想一边疯了似的砍杀,我的和义庄人马也已经损失了大半。

第二四七章 神秘无极派

    后来,幸好我派去邻郡救援的兄弟,见守将周义无皇命不敢出兵,断然自断一臂,感动了周义,带兵驰援。柯家军见援军到了,士气大振,将北燕和大夏金砺王的军队击退。”

    孟聪明听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当然知道柯搏虎征战几十年,受的伤大大小小不可计数。但这是第一切如此真切地听到柯伯父受了重伤,想来那战斗的惨烈。

    他急忙追问:“那援军来的时候,孤鸣鹤和妙常师太什么情况?”

    汪一恺吁了一口气:“仍然是不分胜负。记得孤鸣鹤回军之时,还对老妙常狂叫,总有一日我孤鸣鹤要打败你这个老妖尼!”

    孟聪明耸了耸眉毛:“难怪妙常师太要闭关了!这威胁太大了!”

    汪一恺道:“其实论武功境界,妙常要高出孤鸣鹤一层。因为孤鸣鹤不仅痴迷研习武功,他对于排兵布阵,运筹帷幄,都有相当精深的研究。而老妙常,是将武功当成她毕业追求的境界,她对琴棋书画也很有研究,但都是为了从中汲取精华与灵性,以加深她的武功造诣。所以,”

    他又喝下一大口茶,跟喝酒似的。原来这茶也能醉人。

    “她这么看重成王妃和你,也是有原因的。在她眼里,勤是一定不能补拙的,她就是喜欢天赋好又颜值高的弟子。但是,这也是她一个缺陷吧,重才而不重德,弟子里也颇有几个后来做出不肖的事情来。”

    他这么一说,孟聪明突然像想起什么:“汪庄主,京城卧虎帮您应该很熟悉,那是四大名庄之一,与和义庄,苏北双凤山庄,还有江南江家齐名。您说起妙常师太弟子之事,我突然想起,此次去京城,遇到卧虎帮里韦都安插的控制卧虎帮的两个堂主,同时与其他势力有染。这也罢了,这两人竟然都熟谙河东无极刀,而且屡次袭击我的人里,也有人使过正宗的无极刀。我与无极派没有来往,不知道您觉得这里面会有什么内情?”

    汪一恺噗地笑了:“你才出道几天,还想与无极派有来往?我听说了,邵震威很看重你。你这么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家巧儿,有我们两大名庄看重,已经很了不得了。无极派的事情,就让我来给你讲讲吧。”

    孟聪明呕了一声,瞪大眼睛。

    汪一恺沉吟一下:“这些人,你确定是用的无极刀吗?”

    孟聪明哎了一声:“汪庄主,你可知聪明用什么兵器?”

    汪一恺往椅子背上一靠,故意拉远了看孟聪明:“你用什么兵器?你们黄山派不是用袖子打人的么?”

    孟聪明哎了一声:“汪庄主,您不要搞笑啦。”

    他从身上抽出刀,汪一恺顿时收了笑容:“我早就看到了。这不是柯总管随身用的震风刀么?他将冰钢剑给了柯云,这把震风刀可是他随身带了几十年的。”

    孟聪明嗯了一声:“我小时候来蓟州,就看到柯伯父用的是这把刀。那个时候看着这个怪物还有点怕。”

    汪一恺点头:“虽然男孩子都喜欢兵器,但你小时候更喜欢吃!听说总管府树上鸟窝里的蛋都被你掏光了!”

    孟聪明心说真要命,怪不得人都喜欢和比自己年纪小的人聊天。这上了年纪的,随时就把小时候那点糗事揭出来。

    汪一恺淡定地含笑道:“既然如此,我就算你也是我们使刀一族的吧。天下使刀是一家,都是关二爷的门徒,那就说说你对无极刀的印象。”

    孟聪明心说合算闹半天我混了个就算,嘴上可不敢怠慢,忙回道:“他们,原本的武器都不是刀。但是,他们都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但是,他们使出的无极刀,都是正宗的无极刀法!”

    汪一恺不动声色:“孟公子,”对于孟聪明,他似乎并没有当晚辈看待,总保留着一丝尊敬,甚至都不像对柯云那样随便:“你说的不错,看来你对刀的研究,也已经到了江湖一等一高手的境界了。”

    他站起来,在厅里走了几步,用手支着下巴。半晌,才转过头对孟聪明道:“河东无极派掌门,你知道是谁吧。”

    孟聪明嗯了一声:“如雷贯耳啊,和汪庄主齐名的!他叫孙兴,年龄也和汪庄主差不多,在武林中名声甚好。这四大名庄,都是积下累代名声的,不仅是名门大派,掌门也都是正义之士,怎么会出来这么多使无极刀的败类呢?”

    汪一恺挑了挑眉毛:“谢谢孟公子夸奖和义庄。无极刀的第一代掌门,是本朝开国随太祖征战立下汗马功劳的功臣。但天下已定之后,孙氏祖先不愿意做官,也是怕不出例外落入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命运。从此归落民间,世代习武收徒,也同时经商,是河东有名的大商家。”

    孟聪明点头:“我也大概知道一些,孙兴为人名声很正,但确实教徒不严。无极派自建朝以来累代经营,和风顺雨惯了,对弟子管教有些松懈。但孙兴本人是十分有操守的,不应该……”

    汪一恺打断孟聪明:“孟公子,你说的不错。你说的江湖上突然有非无极派的无极刀手出现,而且做的都是非正义的行为,我却是第一次听说。但武林关于孙家,有一个极隐秘的内幕。”

    孟聪明啊了一声!看来……

    汪一恺踌躇一下:“柯总管是个标准的军人,他其实,和你父亲不一样。柯云,更是个标准的军人,而且他性情更纯良一些。所以,柯总管一定要找到你。”

    孟聪明吓了一跳:“汪庄主,您……您什么意思啊?”

    他心里说,我不纯良啊?我坏啊?

    汪一恺道:“有些事,我还犹豫,是和你说,还是不说。但是,你是柯总管看中的人。你想,如果不是必须,他自己有儿子,为什么一定要丝丝入扣地关心你的成长?躲过老妙常将你送到黄山。你在黄山的经历我汪一恺就不过问了,想必待遇和普通弟子是不一样的。”

第二四八章 对刀

    孟聪明突然明白了什么,却又马上变得沮丧,甚至差点流下泪来。他是从小就顽劣调皮的男孩,根本不喜欢流眼泪,也不想流眼泪。但汪一恺的话,分明让他想起了师父和他断绝师徒关系的情景。那么决绝地就走了。难道,是因为我不如柯云纯良?

    今天,他才悟出,柯伯父将他送上黄山,假借师叔之名由师父亲自教授他,却在他下山之后,再不认他这个徒弟。这其中,有着他自己也完全不知道的极其隐秘的原因。

    他心里酸楚,汪一恺早已看出来了:“孟公子,这件事,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涉及武林的一些,家丑吧。你是不同寻常的人,或许有一天……好,不说了。今天关乎大局,我也就不替谁隐瞒了。孙兴的父亲,在与孙兴母亲成亲前,曾经与一个女子相好生下一个儿子,也就是说孙兴有一个哥哥。孙兴父亲碍于掌门地位,没有认这个儿子,却作为补偿,毫无保留教了他最正宗的无极刀法。”

    孟聪明吓得后背都耸起来了。

    汪一恺接着道:“我说这么多,你也该明白了。而且这个人天赋极高,在无极刀法之外,因为愤于自己的身世,还闷头苦练,练出了他一套非常厉害的独门刀法。孙兴在父亲死后,才知道有这个哥哥的存在。两个人见了面,孙兴是个纯厚的人,他看到哥哥武功超过自己,又年长,动了将掌门之位让给哥哥的念头。但是,之后不久他发现这个哥哥就是暗自协助孤鸣鹤将大夏兵马引入,差点使柯家军全军覆没的人。要知道河东与大夏极近,他哥哥可能还做了很多其他不利于国朝的利益交易。孙兴与哥哥决裂,并且他拿住哥哥把柄,哥哥未敢发作,便含恨而去。但孙兴却对哥哥存了一息善念,为哥哥瞒住了他曾为大夏和北燕作暗线的人。”

    孟聪明脊背上一阵发凉。

    汪一恺道:“这事只有极少数几个武林中与孙兴关系交好的人才知道,并且更多的事情,我也无从得知了。孙兴这个大哥呢,真的,虽然武功天赋世所少有,但却没有什么大志,就是贪财。也是殊为可叹了。”

    孟聪明呆呆地看着汪一恺:“汪庄主,你肯告诉我……”

    汪一恺像是陷入沉思。半晌才道:“形势凶险。或许有一天,我也不在了,很多人都不在了。有些话,提前说给值得托付的人听,还是有必要的。有些事你需要知道,也不能不告诉你。”

    孟聪明愣怔半晌,突然站起来,将刀拔出来:“我,孟聪明,从来不知道我竟然肩负着这么多人的期望。他们自己,个个都是当世豪杰,却……”

    汪一恺也站起身,转身从墙上挂着的刀鞘里抽出他的随身宝刀:“你一直都没有意识到吗?那就领教一下我的啸月吧!”

    孟聪明后退了一步,厅并不大,他和汪一恺面对面站着。

    汪一恺身材魁梧,相貌堂堂,手里提着啸月,一股凛然的威势似乎已经压了过来。

    孟聪明执刀站着,喃喃道:“但愿,我不辜负所有人的期望。”

    汪一恺拎刀拿了个站姿,听了孟聪明的话微一点头:“是啦,妙常看中你,孟大人却拿你太小当个托辞。后来孟大人去世,一切料理停当之后,柯老大是抢在妙常前边,将你送上了黄山。”

    孟聪明不由脑袋有点发蒙:“确实,我好像被太多人关注,而我一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汪一恺哈哈大笑:“那就看刀吧,看看我的啸月和你的震风,谁能杀出一片天!”

    他刀一挥身子随带闪电般一转,小小的厅中便充满了刀风。

    孟聪明一凛,幸亏见识过孤鸣鹤,否则这一下他就趴下了。

    他急忙抽刀横推,但汪一恺刀气太强,他感觉到那股刀风像不可逆推的巨浪,朝着他排山倒海般扑了过来。

    他不由后退半步,汪一恺喝道:“地方太小,如何施展!到院子里去!”

    说罢,汪一恺已经一提气,身子一闪,跃到院中。

    孟聪明急忙收刀,跟着跳入院中。

    天晴气朗,灰蓝的天空万里无云。

    果然只有乌鸦,嘎嘎地叫得难听,从空中一蹿而过。

    孟聪明不待汪一恺进招,运刀便劈了过去。

    这把镇风刀,不仅削铁如泥,而且比一般的刀沉。显然柯搏虎很了解孟聪明,知道他天生力大,才把这把跟了自己半辈子的宝刀送给孟聪明。

    汪一恺不躲不闪,手中啸月自下而上一搪,便兜住了震风。只听当的一声!汪一恺在双臂灌上力量,却没有加注内力,他也是要考验一下孟聪明。

    而孟聪明更是没有加内息,两刀相碰,镗啷一声,声音清脆入云。

    并没有非常巨大的响动,但是两个人都被震得后退了半步。

    汪一恺喝道:“好!好刀!”

    说话间,他趋前上步,脚下在地面顺势滑转,刀已跟着进上。

    这一刀,身形步法刀式,融为一体。看着招式简单,没有任何花活儿,那速度却是无可比拟,就在无法察觉之间,刀已袭到孟聪明面前!

    这要是刚从黄山来到蓟州之时,这一刀孟聪明是万抵挡不了的,甚至逃跑都不见得利落。

    但此刻,他不闪不避,身体微向后撤,因为已经来不及左右闪躲,手中刀一回磕,正磕在汪一恺的刀刃上。

    顿时两人又被震的各退一步。

    而这次,孟聪明却是加了内息。

    没想到,汪一恺也是同时加了内息。

    因为上一招一过,下一招便致,这招数与招数转换之间提起内气,这就是之前孟聪明屡次主动试探孤鸣鹤想得到的答案。

    事实证明孤鸣鹤那转瞬间提息,所需要的时间已经短到不能再短。也是在那次之后。孟聪明才开始在积聚内息的过程中,刻意减少自己的聚气的时间,以免留下空档令敌人可以趁转换气息之际发起进攻。

    也就是经历过了这些,今天他才能在同样短的时间内,和汪一恺都聚起了内息。否则按照几个月前的样子,同样的时间他根本来不及聚气,而聚起内息的汪一恺,必定已将他手中的震风刀震飞。

第二四九章 对刀(二)

    汪一恺大喝一声:“好!”

    孟聪明精神大震,想不到自己竟然能将聚息时间缩短到能和汪一恺一拼。

    但这次两刀相碰,孟聪明又被震得差点吐血。

    这还是汪一恺怕把他震伤了,有所保留。但汪一恺也被震得再次退后一步。

    但高手过招,哪有喘息思考之机,汪一恺退后的同时,又反身欺上,刀划了一个弧线,拦腰向孟聪明斩去!

    孟聪明心说:“太可怕啦!”

    汪一恺的刀又快又猛,挂着风声,孟聪明躲不过去了,心说这是要腰斩啊?

    他急忙向后一个仰身,也就是武侠电影里常看到的铁板桥听,刀从他鼻尖滑了过去,他甚至感觉到了刀刃带过的冷风!

    妈呀,幸好鼻子长得秀气,不然现在已经被削掉一块了!

    孟聪明才不肯消极等待,汪一恺刀刃一过,他已经如弹簧一般起身,转腰,飞起一腿,踢向汪一恺后背。

    汪一恺听到背后的风声,片刻没有缓冲,人也跃起。

    孟聪明一腿踢空,却不收势,借势身体再一转,手中刀已经急风骤雨般向汪一恺砍了过去。

    汪一恺也已回刀!

    两把刀再次碰到一起,只听铛!的一声巨响。

    孟聪明向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汪一恺拎着刀,微笑道:“要不是柯总管这把刀给力,你就要撞出和义庄的院墙啦!”

    孟聪明瞪着汪一恺:“庄主,你你你……你,你又聚了内息!”

    汪一恺得意地看着孟聪明,气都不喘分毫。

    “怎么,练武这么多年,这么浑厚的内力不用,岂不可惜?“

    孟聪明道:“您可以在对战当中,随时聚气么?”

    汪一恺哈哈大笑:“孟公子啊,武林高手为什么称为高手,大师为什么称为大师,泰斗为什么称为泰斗,气力合一,随心所欲。做到这八个字,不是泰斗也差不多斗了!”

    孟聪明恍然:“这话和孤鸣鹤说的,真是异曲同工。”

    汪一恺拍拍腰间的刀:“孤鸣鹤聚气,应该时间已经可以短到基本忽略不计了。但是,这几乎忽略不计的瞬间,却是有可能致他于死地的命门。”

    此刻,孟聪明真的明白了什么叫强中更有强中手。心中又生疑惑,汪一恺提起妙常,为什么感觉有些刻意呢。

    汪一恺一提刀:“离吃午饭还有一个时辰呢,全用在打架上怎么样?不然两个大男人干聊多没意思!”

    孟聪明吓了一跳,他算看出来了,合着这汪一恺大概也是个武疯子,提上刀比试就收不住了。

    孟聪明对武功是很超脱的,并不痴迷,但是他知道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他小白脸一摆:“当然啦,真的没啥聊的了,再聊大肠头都翻出来了,拼刀拼刀!”

    汪一恺更笑喷了,看起来他太豪爽了,什么都事都能让他大笑。

    “你小子,看着清俊,说话比老子还糙,看刀吧你!”

    一刀挂着风声搂头盖脸砸下来。

    孟聪明心里叫大哥你用的是刀,不是锤哎!

    因为从上到下惯着力气砸下来,时间要用得多一点儿,还容得孟聪明闪身躲开,然后一刀砍向汪一恺。汪一恺一刀砸空,反身撩开孟聪明的刀,手腕一转,刀横着就片向孟聪明。

    他的刀势太快,而力量又太大,孟聪明一时有点手忙脚乱。

    他心里道:“这又要腰斩我呀!”

    孟聪明手里刀一立护住腰,立刀绷在汪一恺的刀上。本来他以为这一刀能将汪一恺的刀挂出去,却不想刚才第一砸汪一恺没有加内息,可这横着拦腰一斩,他却瞬间聚起了内息。

    孟聪明挂上他的刀才感觉到那强劲的内息,心里叫声不好,挂上刀的同时,人已掠起,在空中翻身。

    他手里的刀差点飞出去,他急忙也聚气,无疑慢了三拍都不止。用汪一恺的话说,前天的黄花菜都凉了。但孟聪明咬牙没让刀被打飞,汪一恺也容让了他半分。

    孟聪明半个手臂都是麻的,虎口也迸开了,鲜血直流。

    他知道这还汪一恺容让了,他想提气,却不想刚才那一挂身体被震,内息顿时散了,一时无法聚起。

    他在空中翻身的同时,勉强收刀,不想汪一恺的刀刚才被他勉强挂出之后,兜了个半圆又扫了回来,孟聪明持刀刚翻身落地,第三刀又过来了。

    孟聪明吓坏了,这要是还挂着内息,十有**他要凉凉啊。

    但此刻根本不能后退,他落地的同时一刀转寰迎上了汪一恺的刀,在迎击的同时,他又一次聚气。

    这次,真气让他聚起来了!一刀,带着风声,带着他强大的内力,他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少,和汪一恺的刀生生硬碰到了一起。

    石破天惊,两把刀,两股内息撞在一起,孟聪明只觉得浑身都热了,像被热火环绕一样。

    汪一恺叫声好,突然收了刀。

    孟聪明双足踏地踏稳了,张口喘息不止。

    汪一恺道:“你这个收放自如还是不行。今天既然来了,大老爷们儿也没什么好聊的,两个时辰用满,就开饭!”

    说着一刀又劈了过来,孟聪明大概已经知道汪一恺的路数,暗自惊心。

    用刀和他对战过的高手,除了柯搏虎,汪一恺是第二人了。他的刀,快,猛,但比柯搏虎还多了两个:毒、辣。恐怕这就是江湖的飘摇凝聚而成的。人在江湖,多少凶险,和战场上面对面的厮杀又有根本的不同。光有猛和力是不够的,找准敌人一切可能的破绽进而稳准狠击之,恐怕也是经历多少江湖中的凶险换来的血的经验。

    孟聪明挺刀迎上,两个人又战在一处。

    这次,孟聪明已经从刚才仅有的几招对战中摸到了汪一恺的路数,竟然敌住了汪一恺如惊风骇浪的前三招!

    孟聪明是聪明的,他最大的特点就是和强手对抗之后,马上就能提升战斗力。

    巴特,扛住三招之后,孟聪明开始尝试反击。

    是的,一文钱神探就是这么贪,括号他很久没挣到一文钱了。话说继续,他就是这么贪,刚能扛住汪一恺如疾风暴雨的攻击,就开始妄图反击。

    但今天,汪一恺却不肯给他机会。孟聪明发现,三招过后,汪一恺迅速改变了路数。

    刚才头三刀,他没有加内力。三招过后,钢刀上陡然已经惯上内力,孟聪明急忙也提起内力,勉强一刀挂出汪一恺的刀。但接下来的情景就很好看了。

第二五0章 对刀结束

    汪一恺并没有始终以内力摧到刀上向孟聪明施压,他是忽然撤了内力,又忽然提聚内力。这中间也可以是过两招转换,也可能是过三招转换,也可能是过五六招转换。

    开始孟聪明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来陡地明白了,汪一恺是要他寻找他每次聚气时,战斗力最弱,最易攻击的那个瞬间。

    不聚内力的时候,汪一恺就用速度和力量将孟聪明的刀压制住。

    这真是太难得的机会了,每当汪一恺不挂内力,孟聪明便用速度和力量与他对抗。而一旦聚起内力,哈哈,孟聪明虽然体内一大堆内力,但却不是都能调动起来,那张大床的内力,地震时吸的天地精华,还有暮雪峰上……。但这些存在他体内,他还没有寻找到调动的办法。此刻,只能用他原本的内力与汪一恺抗衡。

    但他也敏锐地意识到,未来与孤鸣鹤对阵的时候,他可能还调动不起全部内力,而且也有可能调动了全部内力也不见得是孤鸣鹤的对手。那么,孤鸣鹤积聚起内力前的一瞬间,有可能是他唯一的机会。

    于是,每当汪一恺集聚内力的时候,孟聪明就刀如闪电般地攻击过去。

    但是,每次他都落空了,他的刀攻到了汪一恺面前的时候,汪一恺的内力已经聚了起来,并且带着强大的内气将他的刀崩开。

    如此这样反复苦干次,孟聪明觉得已经接近能够抓住那一瞬间并攻击到汪一恺了,却不想汪一恺却将这个时间缩短了,于是孟聪明华丽丽地又慢了半拍而汪一恺的内力已经又聚了起来。

    就这样不断反复,院子里的庄丁看得嘴巴张得大大的,都看呆了。

    只看到两人风驰电掣一般,刀来刀往,已经看不清人了,也看不清刀。只见两团影子,不断变换位置,移动之迅速如电闪雷鸣。虽然看不清人,却能感觉到两人的强大威势。

    刀已成刀影,但正午将至,冬天的暖阳倾泄下来,刀上的反光让人能知道刀影在哪里。

    虽然旁观的人看不出孟聪明的变化,但孟聪明自己已经感知到了。汪一恺已经将那一瞬间缩短到一开始的十分之一,并且这个时间他和孟聪明刀来刀往了数十回合。

    汪一恺再一次聚气的时候,孟聪明终于敏锐地抓住内气聚起之前的一刹那-那是汪一恺气息最弱的一刻,孟聪明一刀挂着风声袭过去,汪一恺立刀一挡,只听当啷一声巨响,汪一恺手中的刀脱了手,翻着个儿的飞向灰蓝的天空。阳光照射到刀上,发出耀眼的光芒,随即刀坠落下来,又当啷一声掉在院中坚硬的土地上。

    此时,已是正午。

    这一场对战,已是两个多时辰过去了。

    孟聪明手里提着刀,顿时感觉到腿都软了。汪一恺的速度和他的内气太强大了,一直压制着孟聪明,而且孟聪明每一次尝试,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他不得不将速度和力量都用到极致。

    汪一恺也累得不轻,不过虽然刀飞的是他,但孟聪明很清楚,这两个多时辰,除了攻击之外,汪一恺差不多全是在给他喂招。

    这真气提聚,也是不能使多的,对身体十分有害。今天,汪一恺也是舍了一条老命……啊不能这么说他还不到四十岁呢,舍了一条壮命陪孟聪明练。

    孟聪明脑袋刚清醒一点,腿脚也有点力气了,第一时间跑去将掉在地上的啸月拾了起来,哩啦歪斜地走到汪一恺面前,躬身双手呈上刀:“谢汪庄主,聪明受教了!”

    汪一恺接过啸月,喘着笑道:“我这叫舍命陪君子吧。希望日后有一日面对强敌的时候,今天所练的感悟,你能用上!”

    孟聪明北燕之行是十分秘密的,虽然庄内有人看到孟聪明和柯灵,但并没有引起注意。他们都以为这位孟公子和柯家大小姐,既然有了婚约,两人一起来可能是看望庄主,顺便逛一逛的。

    汪一恺也不张扬,叫庄丁去叫柯灵和真真。然后他和孟聪明又回到刚才聊天的小厅。这时,一个全身武行打扮的庄丁进来,向汪一恺行礼后,将一封信双手呈上。汪一恺接过:“你下去吧。”

    待厅里又只有他们两人,汪一恺将信连信封一起交给孟聪明:“此次不知你的行踪,也不必告诉我。肖纵那个,他的后事我就不管了。这是新的和义庄眼线联系方式。”

    孟聪明接过,装好。

    这时柯灵带着真真进来,向汪一恺行礼。汪一恺道:“行一次礼可以了,怎么又行礼呀,赶紧坐下吃饭。”

    柯灵看了一眼孟聪明:“孟公子,你怎么哩啦歪斜的呀,好像散了架……”

    孟聪明真是哭笑不得,不过他现在确实浑身酸软,跟一滩泥差不多,根本拿不起个儿。

    话说早上出来到现在,差不多三个时辰过去了,肚子早该饿了,可他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

    他勉强举起手摆了摆:“我……没事,就是刚才……运……运动过度。”

    柯灵眉毛拧起来:“哦,汪庄主没有和你一起运动么,他看上去精神矍烁啊!”

    汪一恺一下笑喷了:“大小姐,你好搞笑,过了六十岁才能叫精神矍烁好不好!”

    孟聪明也奇怪,他刚才比我强点有限啊。柯灵这一说,他再去看汪一恺,真个是红光满面,精神百倍。孟聪明心里妈呀一声,这都什么人。

    不过,汪一恺的声名他是知道的,他的武功实力孟聪明更是早有体验。想在蓟州城内他第一次被玉怜珠袭击,汪一恺一招就拂退了玉怜珠,拎着自己就跑了。就算在这人才济济的当今武林之中,汪一恺一把刀,也是很少有人敢惹。就算孤鸣鹤,也不会去主动招惹汪一恺的。

    柯灵嘴角现出一丝笑意:“公子又有进境,可喜可贺,一会儿多喝一碗汤。”

    孟聪明还那喘着,听了大奇:“为……为什么……喝……喝汤?”

    柯灵笑微微地:“因为烧饼我看公子这样子是吃不下了吧。”

    孟聪明了一声,彻底无语了。

    他们三个人说着,小真真却嘟着嘴,一脸不开心。

    汪一恺假装没看见,心说童言无忌,真真就是和柯云太亲了。

    不一时饭菜上来,汪一恺先给汪聪明加了个鸡腿:“你还真是动了真气,补补吧。”

    真真小嘴一嘟:“吃了鸡腿,也不知道做好事,做好人!”

    汪一恺真怒了,他一向宠爱女儿,但这么不懂事真是令他大为恼火,他喝道:“真真!教训你多少次了不改,出去!不许吃饭!”

    真真哼了一声,放下筷子,站起来就走。

第二五一章 联姻的真正用意

    孟聪明急忙拉住她:“真真,不要走。”他又对汪一恺道:“说几句有什么,本来也是该被人指摘的。”

    汪一恺不干,站起来,对孟聪明道:“你不懂,这事儿非得教训她不可。”

    他一把将真真抓过来,简直跟拎小鸡一样,然后对孟聪明和柯灵道:“你俩坐有这里不要动,我去去就来!”

    他走到院子里,对庄丁道:“张大让,焦鹏呢,野到儿去了?给我叫过来!”

    他一怒起来,满脸都是煞气,真真也害怕了,再也不敢吱声。汪一恺将真真重重地放到地上。真真差点摔倒,却吓得赶紧又站直,这下老实着呢。

    张大让是汪一恺的大徒弟,焦鹏是二徒弟,真真平时和这两个师兄玩的最好。两个人一个十六岁,一个十五岁,平时学武很上进,也很聪明。

    汪一恺怒道:“你们两个,跟真真说什么啦?”

    张大让老实,虽然他确实对于孟聪明和柯灵订婚约的事情不满,认为是成王借势压人,棒打鸳鸯。但他天生老实,被师父一吓,想着自己是大师兄,应该主动担责。但师父一发脾气,吓得他张开嘴我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真真看大师兄也挨骂,更害怕了,滋溜一声躲在张大让身后。

    倒是焦鹏平日就能干,也不乏机灵,赶紧躬身道:“师父,我们只是心里不愤,议论几句。真真又是和少将军最好的,若是发生这种事情,半点没反应,那岂不才是奇怪。”

    汪一恺哼了一声,看着焦鹏:“就你正义,就你仗义!不知道要同仇敌忾吗?敌人就在面前,不知道团结,天天在后边瞎嘀咕,还影响真真,你们够格做师兄吗?”

    焦鹏心里不服,却只好道:“是弟子的错,请庄主责罚。就我说得最多最起劲,您打我吧。”

    汪一恺哭笑不得,平日他最看重这个二徒弟,却也喜欢大徒弟张大让的性子温和。

    他正想再训焦鹏两句,张大让看师父说师弟了,这下也不胆小了,赶紧道:“师父,都是我……我的错,其实……是……是我先说的。”

    汪一恺呸了一下:“你先说?你有那口才!但你这个师兄也不够格,今天中午都不要吃饭,包括真真!”

    真真第一次看爹爹发这么大火儿,从大师兄身后露出个小脑袋,黑溜溜的眼睛看着爹爹。

    汪一恺假装没看见,喝道:“还不快走!”

    柯灵已经出来了,急对汪一恺道:“汪庄主不可如此,尤其真真这么小,怎么可以不让她吃饭。”

    汪一恺一挥手:“我决定了不许再多说,进屋进屋。”

    那边张大让抱起真真,和焦鹏也一溜烟走了。

    回到桌上,汪一恺看着忐忑不安的孟聪明和柯灵:“你俩不必担心他们,三个大活人,真能饿着才怪了。”

    柯灵不由笑了:“不饿到就好。”

    孟聪明虽然一向乐天开朗,此刻却心里不是味道:“只是他们,说的都是真话,原本就不该受罚的。”

    汪一恺道:“说到此事,我倒真有一事不明。”

    孟聪明知道汪一恺的老辣,他一怔,随即道:“汪庄主请明示。”

    汪一恺看了一眼柯灵:“一边吃一边说哦,你们一入北燕境内,就没有人给你们这么好的饭吃啦。”

    他给柯灵也夹了个鸡腿,然后道:“我是个粗人,也是个直人,那我就直说了哈。按说,你们这种联姻,本就属于政治联姻。但政治联姻,联个小舅子有什么特别用意吗?难道不应该是成王的血亲,与柯搏虎联姻吗?总之,我始终觉得,这里边有什么不对。”

    孟聪明一时心中惊住了。

    或许他原本就对联姻这种事情没有什么概念,或者……

    汪一恺说的,绝对是有道理的。但河东和蓟州的情况,却又有所不同。成王的儿子还小,不可能联姻。但成王的兄弟也必是国朝的宗室,婚姻不是他能左右的。所以……

    但汪一恺的道理也不能无视。那么,这个联姻如果不能成为联盟保证,目的又是什么呢?

    成王府,始终笼罩着一层迷雾,不合常理的事情层出不穷,实在令人大费脑筋。

    孟聪明不由陷入沉思,而柯灵却低下头。这件事,她现在无法表态,但这件事给她的打击,却是无法言说的沉重。

    汪一恺道:“其实我在想,是不是有人知道你的心思,特地为你求这门亲事。”

    孟聪明吃惊地抬起头看着汪一恺。

    他是个聪明绝顶的青年,汪一恺和柯搏虎是什么关系,虽然他们很少主动来往,但他们的心意却是相通的,在这件事上,他也会完全站在柯云一边。汪一恺虽然责骂了两个徒弟和最宠爱的独养女儿,但他的心里未必不和他们是同样的看法。而且,由于他的阅历和经验,恐怕他还察觉到了别人忽略的细节。

    汪一恺站起来,在屋中走了几步,才停下。

    “孟公子,你不要怪我汪某粗莽。我觉得,是不是成王妃知道你喜欢柯灵姑娘,他为了你而求娶,而这原本是她的意思,而非成王的呢?”

    孟聪明一下就站起来了,他的脸红了,也很激动:“我和柯灵姑娘,是来蓟州之后才认识的!况且,姐姐对柯云,是比对我还好的,她怎会为了我……”

    柯灵紧张地看着他们两个,汪一恺赶紧伸手制止住孟聪明:“好,好。孟公子,这不过是我汪一恺自己的猜想。这件事情,确实有诡异之处。柯总管和柯云都是磊落之人,不会像我一个江湖庄主想得这么多。但是,”

    他凑近孟聪明:“如果,不是成王妃,那么,就要往其他地方去想了。”

    说完这句话,他站直身子。

    汪一恺有多老辣,他感觉到了孟聪明的激动,感觉到了他难以抑制的情绪,也证明了他是真的爱柯灵,而且爱得很深。

    他一点没有因为孟聪明的激动而生气:“孟公子,这件事确实可能不是你的原因,也不是成王妃的原因。但是,一定有原因。”

第二五二章 北风见证

    他拍拍孟聪明:“相信我这个江湖老油条,因为,这不是你们两个自己的事情。可能决定着未来的大局,也包括和义庄的命运!”

    孟聪明呆了。

    他突然发现,和这些老狐狸相比,他是有多稚嫩。

    初出茅庐,等待着他的,还会有多少令他肝肠纠结的事情,又有多少阴险叵测的陷阱呢?

    汪一恺又拍了拍他:“坐啊,老弟!这件事,我如此直率地说出来,是没有拿你当外人。毕竟,不久的将来,我们会战斗在一起。我又怎会有半点不利于你?”

    柯灵也站了起来:“孟公子,我很了解汪庄主的为人。你既是为爹爹承担了很重要,也很凶险的任务,就把汪庄主说的,当成一个重要的线索,一条重要的信息吧。不要顾虑柯灵会怎样,我们的目标都是同一个。”

    出了和义庄,孟聪明一言不发。

    北风朔朔,寒气入骨。骑在马上,又没有让马儿奔驰,便更觉得冷。

    孟聪明跳下马,对蒙着青纱的柯灵道:“我们还有五十里地,才能赶到住店的地方,风太大了,你和我骑一匹马吧。”

    说罢伸手给柯灵,柯灵隔着青纱看着他,默默地也伸手给他。

    孟聪明将柯灵扶到神骏上,自己也上了马,挽好缰绳,将小红马的缰绳也挽到一起。然后对柯灵道:“抱紧我的腰,我们打马尽快赶到住的地方。”

    柯灵抱紧他,将身子伏在他的背上。

    孟聪明感觉到她身体的柔软,不知为什么,心里更痛了。

    他打马飞驰起来。不一时,柯灵在他耳边道:“把小红的缰绳松了吧,它能跟得上的。”

    孟聪明嗯了一声,将小红马的缰绳松掉,果然它很乖地跟着神骏飞奔,半步也落下。

    孟聪明心里着急,越往北走风沙越大,他舍不得柯灵受苦,心里急得不得了,但他又必须赶往那个提前约定好的住宿地点。

    神骏在飞驰,狂风刮得人都要从马上被吹起来,一直打马狂奔的孟聪明也害怕了,他在风中喊了一句:“你还行吗?”

    柯灵抱紧他,却没有回答。然而,孟聪明突然感觉到背上似乎一片热,他震惊了,急忙勒住马。

    他跳下马,又将柯灵扶下来。

    狂风大作,沙尘暴起,吹得人都站不住,孟聪明想着柯灵病未痊愈,肩上又有伤,心里一时急得不行。

    他不由就紧紧抱住她,他的脸贴在她的蒙面青纱上,赶紧到一片冰凉的湿。

    “你怎么了?”他惊慌了,“别哭啊!再有一会儿,我们就到住的地方了,是我害你这么受苦,你不要伤心啊,一会儿到了就好了!”

    柯灵突然也紧紧抱着他,放声痛哭起来。

    孟聪明喉咙也噎住了,他将她的头揽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完全不像平时伶牙利齿的样子,只不停地:“不哭啊不哭啊……我对不起你……我不该让你这么受苦的……”

    他晕头转向,在这一片茫茫风沙当中,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给他最喜欢的女孩子一点安全一点幸福,甚至一点舒适。

    柯灵伏在他怀中,哭得肝肠寸断。曾经,她是个多么不喜欢哭的女孩,但是,她现在却在一个她曾经十分不喜欢的男子怀中,哭得像个小女孩。

    柯灵哭得说不出话,孟聪明手足无措,他话也不会说了,更什么都做不了,只得紧紧地抱着她,只想让她在他怀中更有安全感。

    不知道是不是风沙也听到了柯灵的哭声,渐渐止住了。

    柯灵也终于不再哭了,她将蒙面的青纱扯了下来。

    孟聪明看到一双红肿的双眼。

    他一时之间找不到东西给她擦眼泪,只好将那片快湿透的青纱拿起来,找不湿的地方轻轻给她拭泪,但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只能心里想着:“哎,这么冷的天气,脸都要哭皴了!”

    柯灵却乖得很,听任他为她擦眼泪。孟聪明看风沙没有了,对柯灵说:“还有二十多里地,再坚持一下,到客栈就好了。”

    柯灵却怔怔地看着他,孟聪明被她都快看毛了,小心地问:“你怎么啦?”

    柯灵突然道:“刚才汪庄主那么说,你是不是很难过?”

    孟聪明的心像被狠狠撞击了一下。聪明如他,竟然呆呆地答道:“我没有来得及难过,我就是担心这一路不好走,不能很快带你到住的地方好好休息。”

    泪水又涌上柯灵的眼眶,她抽泣着道:“上次,我追你到北燕,想的是,帮了你就不活了,我不想看到后边的事。”

    孟聪明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当时的情景立刻闪回,他还记得在客栈,他忍不住呆呆地看着睡着了的柯灵,看了好久好久。可那时,她竟然已经抱了赴死的决心。

    柯灵低下头:“现在,我不会那样想了。”

    她拉起孟聪明的手,孟聪明像被触电了一样。刚才她紧紧抱着他的时候,他光顾惊吓劝慰她,都没有现在拉一下手的感觉更触电。

    柯灵握着他的手:“刚才听汪庄主那样说,我心里好难过。这些日子,我知道了真正的你。以后,我要一直陪着你。”

    孟聪明的手在抖,身子也在微微颤抖。

    这真是触电的感觉!

    他惊的说不出话来,但心里,却是感觉到像被温暖的手拂过一样。

    我,这是真的被爱了吧!

    狂风过后,天气瓦蓝瓦蓝的,无比澄净明澈。

    嶙峋的北国山道边,一对青年男女面对面站着,虽然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但没有人会怀疑,他们之间浪漫而美好的情意。

    这像是一幅优美的北国风景人物画,没有任何其他人看到,只留在他们两个人心里。

    这是一座青砖建的客栈,显见条件不错。

    一进大门,一股温暖如春的气息扑来。

    “店家,要两间上房,挨着的。”孟聪明回头对柯灵道:“这里安全,你可以一个人住的。”

    柯灵想起在北燕两个人同居一室的事情,脸红了一下,随即点点头。

    现在,她的样子乖极了,像她的小红马一样乖。

    孟聪明一定要替她拿着行李,两人沿着木梯上二楼。

    看没什么人了,柯灵才小小声道:“为何不在北燕找客栈啊?”

    孟聪明笑笑:“在这里要会会两个我们共同的朋友。”

第二五三章 客栈里来了两个人

    东西放好,孟聪明便来敲柯灵的房门。

    房门一开,孟聪明眼睛一亮。

    这样的紧张时刻,柯灵还好好地换了身衣服。绿衫白裙,白色的和田玉平安牌,细细闪光的金珠链,和她身上的绿衫相映,格外清雅。如云的青丝用柯夫人送给她的那枝素雅精美的金钗挽起,越发明眸皓齿,楚楚动人。

    孟聪明笑了,他一笑的样子竟然也很甜,是个可爱的男孩子。

    这是他的初恋。却不是她的初恋。

    但那有什么要紧,她现在是如此的依恋他,如此的心痛他。

    这就足够了。

    两个人下来吃饭,跑了一路,肚子早就饿了。

    美人青睐,胃口又涨三分。

    孟聪明要了好多菜。这里靠近北燕,天气又冷,孟聪明各种羊肉一通招呼,然后又是不要葱又是不要蒜。

    柯灵微微笑着看着他折腾,他点个菜也吵吵的,和安静的柯云完全不同,但就是看着那么让人喜欢。

    看柯灵一直微笑看着他,孟聪明不好意思起来。

    她给他盛了一碗热腾腾的羊肉萝卜汤,双手端给他,眼中分明都是情意。

    孟聪明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虽然前路凶险,但眼下,他心里全是幸福。

    他双手去接。

    然后接了个空。

    一双手将热汤半空接走,竟然一滴不洒。

    “来啦来啦,息芳姑娘,今天一文钱神探请客,我们要大吃一顿了!”

    孟聪明和柯灵扭头一看,果然是那个小偷瞧笑天!

    原来他和息芳早就在另一张桌子上候着了。

    息芳笑吟吟地看着孟聪明和柯灵:“嗯,谢谢瞧爷。您再过去端一碗,今天我们都不需要客气呃。”

    孟聪明一时大窘。

    他心想刚才在屋门口两个人那式儿的眼神互相看,是不是也被这俩看到了?

    顿时他脸就红了。

    柯灵倒是很淡定,含笑对息芳道:“你也过来啦!想不到这么快见到你,而且不用偷偷跑出来见面啦。”

    瞧笑天又跑过来。捡着好的一样一样往那桌端,嘴里还道:“孟神探有钱,孟神探想吃再点哈!”

    然后他往座位上一坐,一条腿抬起来踏在方凳上。

    伙计顿时对他的粗鲁举动一皱眉。

    孟聪明站起来走了过去,瞧笑天急忙道:“要不咱俩一桌,让她俩女孩一桌?”

    孟聪明哼道:“你想什么呢!”又低低声音道:“你没有女孩陪,我可有。”

    说完还颇得意。

    谁知瞧笑天这次却像被戳了肺管子,跳起来道:“没有就没有!我老瞧一个人独来独飞,逍遥自在!”

    息芳赶紧过来拉走孟聪明,悄声道:“哎哎!孟公子,你不知道。瞧大侠他,是真的喜欢上息香啦。”

    孟聪明啊了一声,幸好自己没说什么更过分的话。

    这下变成瞧笑天一个人喝闷酒,孟聪明和俩女孩一起开席。

    瞧笑天拍着桌子:“伙计!大蒜大蒜!大葱大葱!韭菜韭菜!”

    伙计忙忙赶过来:“哎!这位爷!这季节哪儿给您整韭菜去呀?来点儿萝卜吧,打个萝卜嗝儿顺顺气,也是好的。”

    瞧笑天这叫一个气。

    那边,孟聪明不解地悄声问息芳道:“那那那你倒是带你妹妹一起来呀。”

    息芳忙摇手:“我们息族人的规矩,成亲前都不只和一个男子相好的,息香又喜欢上别人了,把瞧,忘啦!”

    息芳国朝话还不能完全自如,便省略成个瞧。

    孟聪明倒吸一口冷气,这息族女子还是真干脆。他想了一下道:“对你们息族的风俗我已经有心理准备,息香这样谁也没有办法。我要说的是,为什么瞧会真的喜欢上息香!喜欢上为什么又会一副饱受情伤之痛的样子!他这个人,是这种人么?”

    息芳眨了眨眼:“有时候,世界上只有两种人,得意的人和失意的人;恋爱的人和失恋的人;幸福的人和痛苦的人……”

    孟聪明赶紧打断:“好了好了,我看你国朝话水平已经超过我了。”

    他们这说着,柯灵只是静静坐在一边听着,而孟聪明却始终紧紧握住她的一只手。

    他自己可完全没感觉到这一点。息芳早已看到了,柯灵也并不躲避,只是任他握着,看着他的眼光真是再温柔没有了,确实和喵喵叫的小黄一样乖。

    谁能想象这是那个言词锋利,冷若冰霜的大小姐呢。

    不过,热恋的人,一般从甜腻到吵嘴就一长的距离。这刚吃完饭,孟聪明和柯灵就又发生了争执。

    四个人都聚到了孟聪明的房间。

    在这里“巧”遇瞧笑天和息芳,他俩当然不是来观赏孟聪明和柯灵恋爱来了,当然是孟聪明约过来的。

    柯灵气得,眼睛瞪得大大的:“你骗我!我说为什么不在北燕找客栈住宿!帮你,是爹爹的命令,我必须要进到北燕境内,一寸也是进,进了就要管你!”

    瞧笑天听得眉毛一耸一耸的,他现在顾不得自己在失恋中了,调和好这小公母俩才是第一要务。

    孟聪明急道:“我一个人可以。我的任务自己能完成,我不要带你过去,每天还要担心你!”

    柯灵道:“我也不要呆在这里,每天担心你!”

    孟聪明急了:“柯云三天两头出去打仗,你从来没死气白赖要跟着他,为什么非要跟着我!”

    瞧笑天一脸不明白:“跟着你不是对你感情深么?这也不满意?你脑袋被门挤了?”

    这个深奥的逻辑和被门挤了已经是息芳听不懂的了,她像摇头娃一样一会儿看看孟聪明一会儿看看柯灵。

    孟聪明怒道:“我说的不是感情深浅,是你不相信我有能力去做,只相信他!”

    瞧笑天啊了一声:“原来不只要争感情,还要争你比某人有本领,我说你这个人贪不贪啊!”

    息芳又耸耸肩,迟疑地看着瞧笑天:“他们在吵什么?”

    柯灵突然就哭了:“我就是不担心他,我就是觉得天下的事他都有本事做得了。我就是担心你,你走路我都担心你会摔跟头磕破头,怎么啦?”

    孟聪明一下憋住了,这个时候,他才豁然真正体会到柯灵对他的好。他顿时无话可说了,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像个傻子。

第二五四章 独上北燕

    瞧笑天赶紧一个猴蹿跳过去,将他俩拉开,站到他俩中间:“哎哎!我来说两句,”他对柯灵道:“柯姑娘,我知道你对他好。但是北燕那边,肖纵正在等他。你的伤还没有好,去了也帮不上忙。孟神探过去之后,先要到京师搞清国主那边的情况,然后才会去你师父那个地方。所以这段时间,你是可以不过去的。”

    柯灵道:“不行,我就是要时刻跟着他!”不过,她气已经不那么足了,音调也降了下来。

    瞧笑天心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呢。我的事怎么没人来关心关心,调解调解,这还紧着给他俩调和,还不能收银子。

    “这个这个,这次我也是不过去。你不要说柯大人叮嘱过你。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息芳的眼睛又睁大了,今天怎么竟是他听不懂的词儿?

    瞧笑天接着说道:“柯大人还给我龙凤杯呢,买我帮你男朋友,是不是?我这次不也是照样不进北燕吗,我们在这里安心等着他就是。你现在非要跟去,或许给他捣乱了也未可知。况且一遇到紧急情况,你伤没好他还得顾着你,是不是?”

    息芳眼睛又瞪大了一下,什么“……未可知?这个瞧大盗今天怎么了,各种高级词儿往外蹦。”

    瞧笑天心里还想呢:这劝吵架的情人,真是天底下最累的活儿。

    “这些日子,你若是不去北燕,方便帮我查一下荡肠生的来历。”瞧笑天这个逮哪蹿哪的猴子,此刻终于正规地躺在床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孟聪明推了他一把:“哎,听到没有?在京城交给你的任务,你一直没完成!哎哎,不要一张看破红尘脸好吗。”

    瞧笑天突然坐起来:“这些天我不是要保护你女朋友吗?不是你让我照顾她吗?还有,你为什么对朋友要用一个‘查’字?荡肠生在北燕是如何帮你的?你当了神,人家不贪功就走了……”

    孟聪明黑黑的俊秀的眼睛看着瞧笑天:“可贪他功的不是我,是你呀,牛五。”

    瞧笑天张着嘴没话说了,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

    他这些日子显然心情不好,当初被杀手团一剑刺伤肋下他都不曾像今天这么消沉过。

    瞧笑天两手枕着头,仰面朝天:“我只是觉得,你说查字让我觉得不那么好。”

    孟聪明摊摊手:“主要是他有些行为太奇怪了,尤其他的来历……”

    孟聪明不能告诉瞧笑天,荡肠生与父亲孟噩在父亲去世前有过很近的交往。他觉得瞧笑天直接去查,也许收获会更大。

    他喃喃道:“我不是因为觉得他不是好人才去查他,我始终认为他是一个好人,所以我叫他大哥。但是,他的来历确实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们之间有一些别的交往,所以我必须要弄清……”

    瞧笑天蹭地从床上蹿起来:“什嘛?你还叫他大哥?他是我介绍你认识的!他没为你受过伤!他没救过你女朋友!他没帮你克制住玉怜珠!怎么没有人叫我大哥?”

    孟聪明吓坏了:“得得,我不惹您了……”

    他觉得吧,这人一感情受刺激,简直就变了一个人一样。要是从前,他求着瞧笑天叫大哥也许人家还不希达呢。

    瞧笑天一翻身屁股对着孟聪明,懒懒地道:“好吧,国朝现在还安全。你走了之后,我让息芳陪你女朋友。我找机会去了解。”

    孟聪明拍了他一下:“这就对了!”

    瞧笑天拱拱屁股,不理他。

    孟聪明走到门口,突然回头道:“别伤心啦,瞧你,也是江湖第一男盗。天涯何处无芳草,凭您的扁扁英姿,有的是红颜等着哪!”

    瞧笑天恨恨道:“别理我,烦着呢。给我把门关上!”

    第二天一早,孟聪明挂好刀,缚好马,走出客栈。

    “我会了十天的房钱,不过,不到那个时候我肯定就回来了,你放心。”

    柯灵静静地笑一笑,孟聪明又开始心猿意马:“那,我走了?”

    柯灵嗯了一声,大大黑亮的眼睛眨眨看着他。

    孟聪明立刻心神荡漾,鬼使神差就抬起手,

    刚想摸摸她的脸颊。

    “哎哎我和息芳的房钱你会了没有啊!别忘啦!”

    孟聪明和柯灵吓了一跳,孟聪明飞快地收手:“忘什么忘!什么都忘不了好吧!”

    说罢,他利索地上了马,一回头看到柯灵的眼睛,又磨叽起来了,迟迟不愿意动身。

    瞧笑天上去就拍了下神骏的屁股,神骏猛地蹿了出去。

    “磨叽啥呀,早去早回不知道哇?”

    息芳噗地笑了。

    两滴晶莹的泪珠却从柯灵眼中滚落。

    孟聪明带住马,回头望去,他看到了柯灵眼中的泪水,心中一震,却没有办法说更多的话。他冲她招了招手,纵马远去了。

    瞧笑天嘿嘿一笑:“国朝这边很安全,老瞧不影响你们两个闺中姐妹(闺密)亲热,我要去替孟神探打工了,不然杯又要被柯大人收了去。”

    柯搏虎虽然教训瞧笑天不手软,但却十分豪爽大方,提前就把杯给了瞧笑天,晴明散人又付了他盗杯服务费,却没要杯,但江湖上他从蓟州总管府柯搏虎家里盗得龙凤白玉杯的名声一传扬开去,又好几起生意找他。简直是一箭三雕,难怪嘴上不乐意,其实腿儿跑得快。

    他刚说完,身子一晃,人便没了。

    柯灵惊道:“好强的轻功!”

    息芳笑着道:“会飞的人。”

    她揽住柯灵的肩膀:“伤口还疼吗?”却又思忖一下道:“看你和孟公子的架式,疼也不觉得了!”

    柯灵莞尔一笑,又甜又美。息芳很亲热地将头靠在她没伤的肩上:“真是不容易见到你!现在你和孟公子好了,倒自由了好多!”

    柯发眨眨大眼睛:“孤鸣鹤现在京师,他算好了我不会有危险。他这个人,胆大、聪明,又细心。”

    息芳心里微微有点痛滚过。她和妹妹息香不一样,过多了解了国朝文化,人也变得像国朝女孩一样,挑剔而专一。

    但她仍然笑着说:“你现在看他什么都是好。”

    柯灵做了个怪样子:“嘿嘿!”

    她原来不仅可以很甜很乖,还很会搞怪,真是个不一般的女孩子。

第二五五章 突闻婚讯

    两人手拉手进了客栈,息芳还在说:“天气冷,也别闷在客栈里呀,我们出去走走,我可以给你打一只山兔吃,现烤!”

    柯灵刚回答说好呀……

    却不想旁边吃早饭喝茶的客人散散落落,却也坐了不少桌。

    一个茶客道:“哎!那个被劫匪杀掉的颜先生,丧期未过,他女儿就要订亲哎。听说,是嫁给少将军柯云身边那个傻子。”

    另一个道:“嗯嗯,叫二。听说女孩儿不想张扬,可二家好不容易给傻子娶到媳妇,坚持要办一下的。他家是蓟州人,所以颜家女儿要嫁回来。为了不张扬,少将军给调停要在锦园给他办个。”

    周围的人听到,都颇有兴趣地伸过头来:“这女孩儿,父亲才刚死几天呀,这么急着嫁人么,嫁的还是个傻子!”

    第一个茶客道:“所以啊,少将军不让在二家办,怎么说道都是于礼不合。就放到锦园,只有柯家军的人参加,以免闹到外边,好说不好听。”

    茶客们顿时纷纷摇头。

    “这也太有违孝道了吧!”

    “孤女可怜哪。”

    柯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二!这是可儿愿意的吗?

    她突然明白过来,可儿一直是喜欢孟聪明的。之前柯灵不在意孟聪明,还很想撮合他和可儿,只是她和孟聪明之间像角斗的公鸡,撮合不力,只好顺其自然。

    却不想这些日子和孟聪明突然堕入啥河,热恋中的人呀,把可儿全忘记光了。

    她愣在那里片刻,突然跑出客栈,拉出小红马,跳上马,猛一加鞭,马儿便飞跑了。

    息芳吓坏了,她是负有看护照顾之责的,急忙也奔出客栈,跳上自己的马。

    可是,她的马远没有小红马脚力健,又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小红马绝尘而去,息芳急得直拍腿。

    北风微号,天气晴朗,却是干冷干冷的。柯灵打着小红马飞跑着,转眼到了锦园,她身上都汗湿了。

    锦园很大,春夏之时,绿树葱笼,飞瀑流泉,鲜花彩蝶,山石环绕。再加上建筑优美的亭台楼榭,是蓟州百姓游玩的首选之地。

    此刻隆冬,已经闭园。

    到了门口,并无任何办喜事的迹象。只有一个看门的老仆,在园子一进门的小屋中团火吃爆香的粟子。

    柯灵跳下马,敲门,询问。

    老仆出来给她指了指。

    她上了马,又一夹马腹,小红马飞奔起来。

    北燕京师。

    孟聪明直扑前国师宅子。

    啊,就是肖宅。

    看到肖纵,孟聪明差点眼睛掉到地上:“财主?你啥时变成……”

    他想说“叫花子”,哎实在有辱斯文对人不敬,生生咽了下去。

    肖纵蹲在那张大床上。

    不错,是蹲。

    不是孤鸣鹤原版大床,是韩杰从皇宫神居室扛到这里的神圣大床。

    肖纵蹲在上面,一副七十老叟蹲在太阳地里准备抓虱子的样子。当然,还没有抓。

    他蓬头垢面,身上穿着破棉袄,脚上踢啦着破棉鞋,脚脖子露在外面,黑皲皲的。

    再看脸上,也不知多少天没洗脸了,比脖子还黑,眼睛上挂着眵目糊,孟聪明这样的清俊小哥简直不忍猝看。

    “财主,你在干什么?”

    肖纵蹲在床上,两手插在袖筒里:“我在等待着你的召唤。”

    “你就这个德性等待我的召唤?”孟聪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肖纵眼睛望着远方,一言不发。

    孟聪明这才发现床上桌上都是一层浮土,那把昂贵挂着和田玉坠的扇子扔在桌子上的尘土中。

    “国主怎么样?”既然肖纵不肯开口,孟聪明只好主动问了。

    “失势了。”肖纵眼睛还直直看着前面。

    “看到韩杰和他女朋友了吗?”

    “跟了多速了。”

    孟聪明猛吃一惊:“太后怎么样?”

    “和多速一拨了。”

    “多康呢?”

    “不吭声了。”

    孟聪明一惊不小:“全线失守啊!”

    “那公主呢?”

    “……”

    孟聪明碰了碰他。

    “……”

    “哎老兄这倒底怎么回事呀?”

    “太后侄子放弃她了,和多速女儿订了婚约。”

    这个,孟聪明倒没太吃惊。

    “那不是挺好吗?韩杰不可能追了,太后也不逼她了,你岂不同……”

    “她不理我。”

    说着,肖纵两眼湿润了。

    这是他第一次表情有点变化。

    孟聪明简直无可如何。

    他镇静了下道:“财主,振作起来,我这次时间紧,要赶紧赶回国朝,最好只在这儿呆两天!”他没好气地道。

    “为什么只呆两天?分手时你没有这么说,你说要扎下来解决北燕的问题。”

    这家伙脑子还挺顽固。

    孟聪明简直无语了:“我要赶回去,柯灵还在国朝边界等我,我不能呆太久。大不了二次再来北燕。”

    孟聪明更十分没好气地说。

    “哦,真是为了爱情放弃事业的典范。”

    肖纵幽幽道。

    孟聪明差点气死。谁是为了爱情放弃事业的典范呀?有的人简直不仅放弃事业,简直放弃自己放弃人生!

    孟聪明话音刚落,肖纵猛地站起来了,因为站在床上,本来他就比孟聪明高大,显得更加格外高大。他大声道:“我何时放弃事业了?你问的问题我都答上来了,不是我奔走得来的吗?”

    孟聪明吓坏了,赶紧小心地道:“下来,你下来,别站在上面,看摔了。”

    肖纵大声说完,突然又蹲回床上,满脸委屈至极。

    孟聪明突然叫了声:“有人没!”

    一个仆人蹭蹭跑进来:“孟公子,老爷这两天就这样,一会儿饿了就知道找饭吃了,您先去办您的事儿吧。啥时回呀?我给您留饭。”

    孟聪明哼了一声。

    只能自己出去找相关的人了。

    但以往,不是瞧笑天,就是肖纵或息芳,今天出门没翻译啊!

    他想了想,突然灵机一动,对仆人道:“好,给我留点饭,我出去一下的。”

    他迅速跑到自己房中,一通翻找,啊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把那件神的大花衫找到了。

    想了想,突然又叫道:“有人没?!”

    那仆人迅速跑了进来:“爷!什么事儿这么急?”

第二五六章 探访左相的神祇?美女?

    孟聪明笑道:“烦你去请多康大人宅上一叙。”

    那仆人一乐,看着孟聪明的打扮,立刻匍匐在地:“神在上,小人领命!”

    不一时仆人回来了,施个礼小声道:“多康大人说了,他出来不方便,掩人耳目。您脱了大花衫,易容去见他。”

    “什么嘛?”孟聪明一指自己鼻子,“我一个神要易容?”

    仆人吓得往后一躲:“哎哎神,多康大人还说了,您一年只能当一次神。再当得过了年。”

    孟聪明气得,这都什么和什么嘛。

    他刚要发飚,突然听到肖纵炸雷般地:“我饿了!饭哪?!”

    仆人一叠连声地:“老爷老爷,饭这就来啦!”

    仆人扯着孟聪明就往外走,出了门才对孟聪明道:“您出了门向右到第二个路口再向右到第一个路口再向右到第二个路口再向右到第一个路口,再向右,看到大门气派门口有红灯笼的就是!”

    孟聪明大恼:“什么向右向右向右再向右,那我不又回来了吗?你家门口是有大红灯笼!”

    仆人一拍脑瓜,奋力地去想,想得直翻白眼。最后道:“哎呀,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给您画出来!”

    说着他拉着孟聪明去了书房,急匆匆在一张纸上画好,孟聪明一看,心说这不是狗刨出来的什么是狗刨出来的?

    凑合看吧,简直的没有体统。

    他拿起图,刚和仆人一起走出书房,突然炸雷一般的:“饭哪?!”

    仆人吓得腿都软了,撒腿就跑,差点一个跟头爬下,他急忙站稳又跑,还不忘回头小声喊了一句:“不要忘了易容!”

    半个时辰后,一个穿皮裘戴风帽鬓边还插朵花的女子来到左相多康大人门前。

    她对门人道:“我找多康大人。”

    门人狐疑地看着女子:“你是什么人,要见多康大人?”

    那女子扭了扭身体,掩住樱桃小口道:“是多康大人约我来的,请转告大人,我的名字叫易容。”

    那门人看这女子说得有眉有眼的,但又不知道哪里觉得有点别扭,于是继续狐疑地道:“那好,你在这里等着!”

    不一时,女子已经在多康府上的正厅里了。

    “有没有搞错?每次都让我穿得奇形怪状,到底我还是不是神?”

    多康向孟聪明认真地行北燕之礼:“当然是神,不过现在是神的常人时段。”

    孟聪明哼了一声。

    不知为啥,因为有了这个莫名其妙的神身份,他在多康面前真的觉得自己是个神。

    北燕婢女上茶,多康恭敬地请孟聪明上座:“北燕的形势,神都已知道了吧?”

    孟聪明又哼了一声:“可以叫我夏之瑜公子,现不是常人时段么。”

    “哦,易容姑娘。”

    孟聪明差点跳起来。

    多康一耸肩:“太后跟多速的联系越来越紧密,最近可以用坚不可摧来形容。”

    “所以多康大人噤声了?”

    “哎,”多康无奈地叹气,但表情仍很淡然,“我现在跳出来,对国主于事无补,反而会坏事。当然,自保也是人的天性之一。”

    孟聪明心说:“您还真直白。”

    多康看着孟聪明,眼睛上下转了几下:“可是,神这个时候来北燕……”

    孟聪明浑身凛了一下。

    之前在北燕,他是一个普通来北燕的贩货商人,叫夏之瑜,只是偶然成为神,他做的一切,都是被动地听命于国主和多康而做的。

    眼下,他主动跳出来了……

    难怪多速怀疑。

    但是,哪有那么多时间给他去从容变身,孟聪明的眼神变得锐利:“多康大人,我是国朝人,是大人和国主一定要认我是神的。那么,我现在多关心关心北燕,可有错吗?”

    多康哦了一声。

    他没有想到孟聪明突然这么强硬。

    他摆手示易孟聪明平静一些:“易容姑娘,您服饰还没有更换,有没有觉得有点别扭?”

    孟聪明啊地一声,却又明白过来:“我一会儿还要带妆回去,”他看着多康,“告诉我国主现在怎么样了?”

    多康竟然咽了口唾沫,半晌才很费力地说:“太后和多速紧紧辖制住了国主,但现在没有国主的旨令,北燕的军队不能动。”

    孟聪明舒了口气。

    多速又道:“就因为这个,我现在暂时还韬光养晦。”

    孟聪明现在对这个其实很狡猾的多康也不信任了,说得你好像国主一旦有恙你就会站出来似的,我怎么这么怀疑呢!

    突然外面家仆急跑进来,呜噜呜噜急说了一阵。就见多康脸色一下变了,眼睛也瞪大了!

    孟聪明急问:“多康大人,你,怎么啦?”

    多康紧张地道:“太后和多速合谋,正在逼宫,要国主将兵权交出来。”

    孟聪明顿时也紧张起来,又想道:“幸亏来北燕来得及时!”

    多康已经大叫道:“快去拿神的大花衫!”

    他突然像想起什么:“啊不!圣袍!”

    孟聪明一晕:“花衫不是在我那吗,怎么左相这里还有?”

    多康嘿嘿:“那个,啥,我朝有道古训……”

    孟聪明了一声:“竟然不是我的圣训?”

    多康敛容道:“天降以神,尊制依祖……”

    孟聪明头大,赶紧:“好了好左相,我们这就行动!”

    多康道:“是神驾圣临。”

    孟聪明又一晕,心里暗道,奇怪啊,这多康一向容肃谨慎,今天怎么嘻皮笑脸,不是孙猴子变的吧?

    京师皇宫。

    今天非同异样,戒备森严。

    多康一身官服,进了皇宫,又一脸端庄肃严的样子。

    他官服外面罩着狐狸皮大氅,脚蹬厚底马皮靴,蹭蹭蹭蹭沿台阶急步小跑上去。

    门口的侍卫突然执刀上前拦住他。

    多康喝道:“大胆奴才,如何敢拦阻本相!”

    侍卫后面慢悠悠走上来一个腰佩长刀,首领打扮的人,一本正经地道:“左相可有国主宣谕?”

    多康一看韩杰的打扮和一本正经孤假虎威的样子,气儿就不打一处来,难道还要被个侍卫首领刁难吗?他厉声断喝道:“既是要国主宣谕,国主的侍卫首领卫熙在何处!难道你是想造反!”

    当初韩杰逃跑,国主早已宣旨缉拿,多康一看侍卫全换了陌生的面孔,心里明白,哪能让他。

第二五七章 皇宫对抗

    韩杰咯咯一阵冷笑:“多康大人,在下不才,卑微得很,但在下有国主的诏命啊。您若是平常上朝,韩杰自然管不得。现在是半夜三更,您擅闯皇宫,难道作为侍卫首领,竟然不问一句,岂不失职?”

    “呸,谁封你的侍卫首领?你才半夜擅闯皇宫。你非宗室大臣,只不过一个右相的侍卫而已,难道不是犯了死罪?!”

    韩杰仍然冷笑着:“谁说我擅闯?我是右相的侍卫统领,马上就是皇宫的侍卫统领。”

    多康气坏了,他虽然大大的狡猾,但现在一个伪侍卫头领竟然敢在国主殿前挡他的路,他的火岂能压住!

    他断喝一声:“国主的侍卫统领在哪里?本相不要看一个假冒的!”

    韩杰从多康的话里听出了鄙视,顿时白净的面皮涨得通红,他呛啷一声拔出剑:“左相!这里是皇宫,请您不要随便咆哮!”

    “是啊,”一个圆润而柔和的声音响起,“卫熙早就不是侍卫统领了,他恐怕去见地祖了吧。”

    随后便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多康眼睛都瞪大了,眼睛这个女子,圆而丰满的脸庞,弯眉大眼,嘴唇略微丰满,是个眉眼周正的丰满美人。

    她看上去温柔和顺,但语调款款提到卫熙的时候,眼里却突然闪出一股杀气。

    当然,一看她就是个国朝人,她甚至没有穿北燕服装。然而,她手里却拎着剑,和韩杰手里的刀形制很是很般配。

    多康虽是文臣,但北燕人自幼都学习骑射武功,他一眼就看出这一对刀剑不同寻常,而且这两人显然是已经控制了皇宫的守卫权,接管了卫熙的指挥权。

    但倒霉的卫熙现在在哪儿?两人不说,大概谁也不知道。

    一阵恐惧攫住了多康的心脏,里面是什么情景?太可怕了。

    他没有兵权,此刻只有他自己和他的两个随从,多康气得脑门生烟,咬碎牙根:“韩杰,你背叛国主,眼下又在这里装神弄鬼,谁告诉你右相能有权使任皇宫侍卫首领?你竟然还敢带一个不三不四的异国女子在北燕皇宫冒充侍卫,你这是亵渎北燕的国主,亵渎北燕的神明!”

    韩杰伸手揽住那女子的肩膀:“抱歉,左相大人,在下得到了太后和右相的许可。眼下,皇宫已经日朝结束很久了,您这是擅闯,若再不离开皇宫,便要治右相大人扰乱宫廷之罪了!!”

    说罢,他和那女子相视一下,两人手中各自提着刀剑,两人长得都不错,这一笑,竟然在情意绵绵中透着杀气。

    多康眼看殿门紧闭,不知殿内国主什么样子了,急得热锅上蚂蚁一般,突然一个女子跌跌撞撞地扑了进来:“韩杰!你这个败类!让开,我要进去!”

    果然是若莎。她穿着白色羔皮坎肩红色短袍,黑色镶金的锦靴,黑眉红唇,一双黑而艳丽的大眼睛。

    确实是个北国异族美少女。

    韩杰放在那女子肩上的手滑了下来,他压低声音道:“公主立刻离开皇宫,否则韩杰不能保证公主安全。”

    若莎看上去瘦了很多,瘦削的脸上眼睛更显得大而黑,她冷笑一声:“韩杰,这是北燕的皇宫,不是你国朝练剑的黑水洞!”

    韩杰脸倏然变色了,那女子却手腕一翻,闪着寒光的剑尖指着若莎:“公主退后!韩杰不杀你,我可不欠你的!不想身首两处,就给我退下去!”

    若莎气得浑身打战,不要说韩杰的负心冷酷,这皇宫是她的家,她的父亲是国主,竟然被两个异族人拿刀剑逼着,不许她进宫见父亲,简直是她不长的人生中最难以想象的灾难。

    她愤怒都填到了胸口,提高声音道:“韩杰!今天就我就要看你如何让本公主成为你的刀下之鬼,看你如何能在北燕的皇宫内为所欲为!”

    她说罢,根本不顾那女子的长剑威胁,冲着韩杰就扑了过去。

    问题她面前就是那女子横在面前的明晃晃的长剑,她只要往前冲,以那女子只比韩杰高不必韩杰低的武功,很容易让手中剑划过她的咽喉。

    韩杰惊的差点叫出来,而那女子的长剑已经横推切向若莎。

    韩杰大叫一声:“不要!”

    多康也惊呆了,大喊:“公主退后!”

    那女子本来迅如闪电的长剑,却突然被同样闪电的一刀断然格开了!

    那女子手腕一阵发麻,但她功力深厚,硬是没有让剑脱手,却被弹得退后了两步,韩杰急忙上前扶住他。

    那人同时拉住若莎的手臂,往自己身边一带!

    而同时,只听一声轻喝:“左相大人在找卫熙?且看这是谁?”

    这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

    一切定格,一切结束。

    只见肖纵已经将若莎拉到自己身边护住。

    而一个人却挟着卫熙从天而降。

    只见卫熙浑身鲜血,被孟聪明,

    啊不,夏之瑜,

    啊不,易容,

    啊不,神,

    挟着也稳稳落在地上,只是卫熙显然伤不轻,精神萎顿,若不是孟聪明揽着,就要软弱倒地了。

    韩杰和那女子都震惊地向后一退。

    孟聪明扶着卫熙,多康的两个随从急忙上前从孟聪明手中接过卫熙。

    而孟聪明,却正穿着那件大花衫。

    啊不,

    圣袍。

    孟聪明的眼睛只看着那女子:“你好,韩首领的女朋友,当初你在八味居上弹琵琶,可惜孟某有眼无珠,竟然没有认出您的高贵身份。”

    多康急道:“你们两个快带卫熙将军去上药疗伤!”

    韩杰突然刀一挥,刀尖直指着多康和卫熙,断喝道:“我看哪个敢带他走!”

    孟聪明微微一笑:“韩首领,忘记告诉你,殿内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国主还是国主。”

    韩杰脸一变,孟聪明突然一个起式,身子如一只大鸟掠了起来,宽大的圣袍在空中飘飘洒洒。孟聪明在空中突然拔刀,砍向韩杰。

    韩杰一惊,纵身而起,手中刀迎上孟聪明,两人一个从空中下落,一个从地上掠起,只看怎么交锋!

    却不想,就在此时那女子突然也轻叱一样,飞身而起,和韩杰从两边攻击孟聪明。

    孟聪明根本不理那女的,一刀迎上韩杰的刀,只听电光火石!

    韩杰啊了一声,连连退后好几步,他摇晃了半晌才算站住。

第二五八章 夺回皇宫

    而那女子本来和韩杰一起夹攻孟聪明,却不想跃起的一瞬间,突然一个人大喝一声,挥刀迎了过来,两人刀剑相撞,那女子也接连退后几步,原来竟是肖纵。她武功本来比韩杰要好,却不想肖纵因为他们欺负若莎,恨不得将他俩食肉寝皮,全身的力量都顶在刀上,简直戳那女子二百个透明窟窿才能解恨!

    那女子受到震动,内气翻涌,心里不好受,眼看脚下都站不稳了。

    韩杰眼都红了,他被孟聪明一刀打到退后好几步,此时却翻腕挥刀,朝肖纵便扑了过去,嘴里吼道:“臭贼子,我和你拼了!”

    肖纵持刀喝道:“过来!把你剁成渣渣!”

    却不想若莎拼了命拉住肖纵:“财主,不可以呀!不要伤他!”她的声音凄厉而破碎,肖纵顿时被她吓住了。

    那女子被肖纵击得摇晃了几下才站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韩杰看到简直心疼坏了,故此一定要与肖纵拼命。但女子一口气缓上来,便急喊道:“不要和他拼,快离开这儿!”

    她想去拉韩杰,却不想两腿发软,只有颤抖,连步子都迈不出去。

    韩杰喝了一声,一步掠过去,抓住那女子同时人腾空而去,施轻功跑了。

    肖纵跟疯狂了差不多,拔腿就要去追,却被孟聪明死命拉住了:“干什么财主?那一招干嘛如此拼命?那女子功力比韩杰好,我都没打到韩杰吐血,你可真行。”

    肖纵瞪着眼道:“吐血是好的,我要把她撕碎!”

    他一边叫唤,一边还跳着挣扎:“你放开我!”

    孟聪明道:“哎哎哎,你的轻功追不上的……”

    肖纵眼睛都红了:“胡说,那女的被我打伤,跑不快!”

    孟聪明快要没招了,死死拉住肖纵:“求你了大哥,先处理这里的事吧……”

    肖纵这才不挣蹦了。

    孟聪明对多康道:“左相赶紧进殿吧,国主在等您。”

    他随即又对若莎道:“公主,你最好不要感谢肖老板。最好再怪他打跑了你的心上人,打伤了你心上人的心上人。”

    若莎抬头看着孟聪明,又看看肖纵,嘴唇止不住地颤抖,眼眶里也涌上泪水。

    肖纵对孟聪明怒道:“国主被制,公主心里正难受,你要不要在这里再惹她伤心?”

    孟聪明冷笑:“我能让她伤心?恐怕能让她伤心的那个人,早挟着情人跑了,我劝你脑子最好清醒一点!”

    他又对若莎道:“你若不想对肖老板表示感谢,就赶紧进去看望国主吧。不认肖老板,自己的爹总得认吧。”

    肖纵气坏了,抬手一掌向孟聪明打去。

    他武功始终不可能像他期待热望的那样达到天下第一,但他是上过暮雪峰的人,与最后成功只差一张薄薄的纸。但他耗尽能量,错过时间,那层薄薄的纸最终没能捅破。

    但话说,当不了天下第一,还能当天下第二呢。

    当然肖纵天下第二也不能是,但天下前二十还是有的。

    孟聪明迅疾出手抓住肖纵的手腕,肖纵反腕想反制孟聪明,却不想孟聪明向前一送随即撒手,自己同时跳开了。

    他动作一气呵成,肖纵跌了一下,抬头看着孟聪明,眼中一丝惊异,一丝佩服。

    若莎看着肖纵,明显犹豫了一下,便向皇宫内跑去。

    “肖老板,你到底在和谁置气啊?”

    肖纵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蹲在地上。

    此刻,卫熙的伤已经被裹好,他被手下卫士会让扶着忍痛走过来。那些韩杰的手下侍卫,已经被真正的皇宫侍卫控制住。卫熙叫了更多侍卫来,将他们一一捆上,带走了。

    一切结束。

    太后被贬谪冷宫,多速被勒令回府闭门思过。

    “太后不要说了,乌普是先王侄子,也不能对他怎么样,况且他手中还握有兵权。”

    这已是对多速最高程度的惩罚了,甚至他手下的人马,仍然由他的亲信统带。至于乌普,国主让人打了他二十板子,扔回他自己的府邸。

    他现在不仅是太后侄子,还是多速的亲家。但不给惩罚,就是自煞气焰,国主的处境再困难,这一步必须做。

    必须有一个人见血,太后和多速动不得,乌普再怎样也是个外戚,还是旁枝儿,只能拿他开刀了。这就是约定俗成的前规则吧,哈哈。

    孟聪明点头思忖道:“乌普势力绝对不小,和多速联了姻,还是有潜在危机的,这下和他们更结怨了,但又不能不这么做。这不仅是在帮国朝,更是在帮北燕。”

    多康点头:“要不了多久,国主就得将太后再请出来,多速和乌普也会官复原职。”

    孟聪明皱眉道:“本来就没有免掉,只是约束行为而已。”

    他转向多康:“多康大人,不是我说您,北燕这种宗室掌权的治理方式,实在太容易出内乱了。而且骨肉相残,父子相害,真不知道你们怎么会这样存在了上百年。”

    多康心事重重,却不愿在孟聪明面前暴露,北燕从部落氏族进化的时间很短。从前是军事联盟制,自然部落重要人物都有发言权,军事会议开到激烈时首领们经常当场大打出手,打死打伤都是有的,然后部落内部混战,自相残杀一气,实现优胜劣汰之法则。

    这个习俗,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衍变到现在,就是宗室势力太大。当今国主,智谋和韬略是有的,但终究在北燕宗室中,是个难得的文人形象,虽然以他的能力撑起了国家,却在以武为行的北燕处处掣肘。

    多康打着哈哈道:“所以需要您神呀!说话,您刚才是如何解决太后、乌普和多速的?”

    确实,一切都是商量好的。

    多康在外面拖住了韩杰和他女朋友,和以多速为首的叛乱侍卫。

    当时,太后、多速,还有太多的侄子,大将乌普,已经与国主翻了脸。

    他们要国主交出北燕最高军事统帅的位置。

    一向,只有有了这个权力,才能调动军队。

    但国主咬死牙,不论他们如何各种威胁,就是不答应。

    皇宫内,除了宫女嫔妃,守卫的武装卫士,也全部换成了多速的人。

    事实上,多速除了还需要国主授权,以表示他不是犯上作乱之外,他等于已经囚禁了国主。但是,他还是希望国主将军事权授命给他,以免青史留骂名。

第二五九章 落花殿,挽狂澜

    而太后,国主不是她亲生儿子,比她也就小十多岁,倒是多速和她关系更近一些。当然,世界观也更颇为一致,噗!意思就是,多速经常孝敬太后珠宝珍奇。

    但那个时代的人,包括皇室上层,有时很奇怪的。他们都会十分迷信,包括太后当初对若莎的事妥协,这样孟聪明的神身份就十分重要。

    太后也不会对多速无底线地听从,因为她可害怕上天降临祸患到她头上,那珠宝珍奇和性命,还有死后下炼狱相比,就不那么重要了。

    皇宫内的威胁持续很久,国主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但抵死不从,若莎想闯进来,却也被人控制在后宫。好在皇宫有她熟悉的宫女,最后才得以跑出宫。

    多速一直在试图威胁劝服国主,他是个老谋深算的人,虽然立场不同,但和多康在某种程度上很相似。

    而太后是个贪婪而心胸狭窄的人,早就不耐烦这个让她得不到实惠的国主了。

    至于多普,若不是多速尚拦着,他可以为了抢权力拔刀面对国主。

    甚至,他认为,完全可以割掉国主一只耳朵来达到更好的威胁效果,反正现在皇宫内国主的人已经被他们完全清除干净。

    就在多康拖住外面的韩杰,而多速威逼国主不得时,突然皇宫穹顶上,寒冬之际,落下片片雪白娇丽的花朵。

    多速震惊地惊起来:“暮雪花!”

    他见多识广,非太后和乌普能比。

    乌普脸也绿了,太后则是十分惊惧地看着纷纷洒洒飘下来的雪白暮雪花,那真像下了场花雨。

    几个北燕地位权力最高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一袭印着大花的宽大长衫飘荡而下,袍角和衫袖都飘飘飞起,上边印的,竟然也是暮雪花。

    那是一个人身上穿着宽大无比的印花长衫,只见他在空中飘飘地翻转了数圈。

    要在今天就是,空翻三周加转体一千零八十度。

    长衫在他身上飘飘扬起,他动作飘逸如仙,转瞬间轻如一片暮雪花瓣,落在了殿中央。

    国主愣了,喃喃道:“神?”

    多速和乌普吃惊地对视,而太后惊惧之后,跌跌撞撞奔上去,还来得及在慌乱恐惧之中敛,然后抓了把头发。这才深福下去用颤抖的声音道:“天降神灵,凡间人女拜见神。”

    孟聪明知道此时殿外正被重重侍卫包围。

    不不,不仅有侍卫,还有军队!只不过军队没有敢动作,多速要国主和平更权。

    半空中的暮雪花,也飘飘洒洒落在殿中的金砖地上。

    好吧,这是国主的爷爷开始启用的大殿,名字就叫落花殿。

    在国朝,这名字显然是不吉利的。为什么要落花?都是盛开的大朵的雍容的跟唐朝丰满贵妇一样的艳丽牡丹。

    但北燕人崇拜暮雪峰,希望暮雪花能落到凡间,所以国主的爷爷将皇宫最重要的一个殿起名为落花殿。

    乌普气得,他才不信什么神。当初神帮了国主和若莎他就不打一处来,但被太后弹压,此刻看太后又向这个装神弄鬼的小子行大礼,实在把他气得要吐出三升血!

    他刚才带刀上殿,此刻当啷一声拔出寒光凛凛的宝刀(北燕人传统骑马带刀,随身携带的都是宝刀):“你个小白脸儿!装神弄鬼!爷爷不怕你!老子倒要看看你的脑袋是什么做的,我现在就把你脖子割断了!”

    孟聪明身上的大花袍,飘飘垂落下来。

    那些暮雪花的花瓣铺了一地,而印满暮雪花的大袍,也垂垂触地。

    乌普又不会说国朝话,孟聪明又听不懂北燕话。

    不过老子宰了你个小鸡儿!这个大概意思孟聪明还是猜得到的。

    孟聪明微微一笑,小圆脸还挺妩媚,尤其在北燕这些粗人当中。他随即即兴摆了个pose,手里拈着一朵硕大的暮雪花,应该就是那花王吧,练武的当然身段柔软再加上那大花袍,呃,这形象,可不怎么地。

    孟聪明今天晚上有了扮女人的机会,似乎有了点心得,此刻很想发扬光大,他扭腰错着屁股拿捏姿式站着,还有点曲线玲珑的样子,眼睛向乌普斜过去,颇有几分娇艳:“什嘛?你在说什嘛?”

    一直坐在宝座上,死都不肯离开的国主,松了口气。

    这里只有他懂国朝话,气氛虽然紧张,他却悠然道:“我国多普大将军说,他要看看神的脑袋是什么做的,现在就把神的脖子割断!”

    孟聪明拨愣拨愣脑袋:“看我脑袋是什么做的干嘛要割我脖子?那能起到看脑袋组织结构的作用吗?”

    太后一看乌普拔刀的凶相,已经吓得尖叫起来:“乌普!你触犯神灵啦!”

    然后双手抱着戴满贵重首饰的脑袋,穿透穹顶的抵死尖叫起来:“救命啊!!!!!!!!!”

    乌普没被神吓到,被太后吓得刀差点掉地上,心说姑姑您乱叫什么我这刀差点掉自己脚上,那小白脸偷袭我还说不得么?!

    多速也吓了一跳,急忙将腰间弯刀也拔出来,架在乌普的刀上:“亲家,冷静点!”

    乌普脸都气红了,心说我北燕马上驰骋纵横,几十年铁骑打下这现在的江山,一百年铁骑南下收拾得国朝服服帖帖,现在你们看到个拿花穿花裙子的娘娘腔,就吓成这样啦?

    他斜着眼看孟聪明,黑瞳仁儿都没有了,全剩眼白了,痛恨得言不得语不得,胸脯起伏半天才怒道:“一个潜伏期的神,就把太后和右相吓成这样吗?!”

    多速用力一顶他的刀刃,又仓啷一声,多速声音低沉地道:“将刀收回去!这是国主大殿,即便你自己当了国主,也不能在这殿上拔刀!”

    多速势力一向堪可与国主抗衡,乌普不敢惹他,极度不情愿地将刀收回,他瞄了一眼孟聪明。只见孟聪明还是那个妖娆的姿式,尤其手拈暮雪花王,满地花瓣的样子,像是低配版的天女散花。

    孟聪明尖着嗓子道:“神灵托梦,尔等各怀心计,阴险狡诈,反叛朝廷,骨肉相残,刀兵相见,神灵让吾来警示尔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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