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千丝万缕
火堆明灭不定,落在姚伯当脸上也是阴阳不明,半晌说道:“楚少侠数月下来声名鹊起,手底下到底有何等惊人艺业,姓姚的倒是好奇的很!”
楚风道:“楚某手底下的那点功夫,没什么可好奇的……”
“寨主,跟他废话什么,请他一齐留下不就是了?”姚伯当身后有人一声冷笑,等到姚伯当微一点头,这人朝了刚才出门迎上楚风二人的胖子说道,“老五,是你动手还是我来动手?”
那胖子老五听了这人的话,面上阵红阵白,突的“噗通”一声跪在姚伯当的面前,大声道:“弟子不孝,给你老人家丢脸了!”说着连连磕头。
方才问他那人面上惊诧莫名自是不提,姚伯当面上更显尴尬,喝道:“成什么样子?站起来说话!”这胖子实是他最疼爱的弟子,平素办事也算牢靠,所以方才听到楚风到来,他直接让这老五出门“迎客”……
胖子老五依言站起身时,额上已是鲜血横流,他擦也不擦,只呆呆站着。
姚伯当等他半天,见他一直不肯说话,怒道:“哑巴了?”
额上鲜血滴入眼中,“老五”就用袖子一抹,面上又添狰狞,讷讷说道:“弟子输了。”
“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一时成败,何堪如此。”姚伯当顺口宽慰了一句,心中却是奇怪,他刚才并未听到两人交手的声音才是,暗暗想道:“难道是这小子的剑法太快?”
老五心中一片苦涩。他方才见了楚风,倒是挺想照着师父吩咐,将楚风和木婉清两人留下。可是他才将将朝前踏出一步,就觉楚风眼光落处就是他的破绽所在。初时他还不信邪,再朝前走了一步,楚风目光微动,又是落在这一招的破绽所在。第三步落下,依旧如此,第四步便也不用踏出去了……
姚伯当看了楚风一片淡然,冷哼一声。道:“莫非楚少侠胜了老夫座下第五弟子。便觉得敝派‘五虎断门刀’不过尔尔?”
楚风拱了拱手,道:“我夫妻二人在寺外见着令徒,令徒将我二人引入大殿,如是而已。楚某与令徒既无争斗。又何来胜负之说。”这话其实是给了姚伯当一个台阶下。
“如此甚好。老五。楚少侠既说胜负未分,你还不出来献献丑?”姚伯当半点都不领情,胸中怒气反而更甚三分。朝他弟子吩咐道。
“三更半夜的,要打架也不急在一时。”楚风摆摆手,指了指阿碧说道,“动手之前不妨问问,洛阳百花会在即,云州秦家何必先行得罪了姑苏慕容,更别说还只是个小姑娘。”
“先行得罪?家师身丧本门‘五虎断门刀’一招三横一竖的‘王字四刀’之下,嘿嘿,天下除了姑苏慕容,又有谁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姚伯当回了一句。
阿碧在一旁说道:“慕容家和秦老寨主素无恩怨,怎么会不远千里,跑去云州找他老人家的晦气。”云州地近雁门关和那姑苏城却有千里之遥。
姚伯当道:“不明不白死在姑苏慕容手中的又岂在少数?少林寺玄悲神僧,青城司马掌门哪一个又和你那主家结过怨了?”
阿碧气道:“少林是天下武学之源,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少林方丈和乔帮主都只说是请公子爷去那百花盛会稍坐,怎么到姚寨主这里,就似已经坐实了一般?”楚风送去听香水榭的那封书信,慕容复倒也没有瞒过她和阿朱二人。
“一口一个百花会,你又知不知道乔帮主身在何处?”姚伯当冷笑着问了一句,看看阿碧又看看楚风,见他二人都摇头表示不知,这才接下去,“乔帮主已前往雁门关主持大局,洛阳百花会能不能成还在两说。更何况,老夫难道还真会为难这个小丫头不成?”
“乔帮主既未推迟百花会,这百花盛会自然是能成的。”楚风朗声说道,心中却是微觉惊讶,没想到乔峰在这当口儿居然真的前往雁门关了。于他人而言,雁门关顶多是个兵家必争之地,可是落在乔峰身上,却是改变了他一生的地方。
姚伯当身后一人插道:“要是不成,难道咱们找你楚少侠要那慕容公子的下落?”
楚风听得一笑,正想说话,寺外又是马蹄声响,一行足有十几人跨马而至,便将这话压下,只朝木婉清苦笑道:“本想觅地安歇,怎么越来越热闹了?”
木婉清道:“要不我们干脆带着阿碧姑娘一起去找薛神医算了?”秦家寨中这些人武功不成,除开寨主姚伯当,先前那什么老五老六的,就算不用毒箭,单打独斗连她都不怕,更别说楚风了。
阿碧听了面色稍异,正想开口说话,寺外已有人大声叫好,喊道:“乔帮主一言九鼎,既是定下来的事情,哪有更改的道理?”声音还算年轻,说的自然是“百花会”能否如期一事。
姚伯当听这人口气似是丐帮中人,面上微赧,朝寺外请道:“丐帮哪一位高人驾到,云州秦家有礼。”
来人一身青衫,头顶方巾,不是那“十方秀才”全冠清还是谁,听了姚伯当的话,只向他拱了拱手,转而朝楚风说道:“楚兄弟说得不错,少林和敝帮同享盛举,岂能儿戏!”他身后那十几人半数以上都是楚风在江南见过的,一一见过不提。
楚风道:“正主儿到了,楚某就不多管‘闲事’了。”这闲事二字乃是姚伯当先前所赠,楚风轻飘飘地给他还了回去,再朝全冠清说道:“诸位连夜赶路,所为何事啊?”
全冠清叹了一口气,说道:“全某没那福气随了帮主远赴雁门关,只能回洛阳打打杂,招呼各路英雄,只待洛阳百花大盛,乔帮主功成归来。”他没有一句话直斥姚伯当,可每一句话都让这位秦家寨寨主听得直翻白眼。
姚伯当听得心头怒气渐生,但也不知如何发泄,朝全冠清说道:“姓姚的也等着那一天。”说着心有不甘地看了看阿碧,望了楚风说道:“楚少侠的剑法,便也留在洛阳百花会上一并领教好了。”至于阿碧这边,他倒是不好放狠话了。
楚风微微一笑,拱了拱手,并未作答。
秦家寨众人要走,全冠清没有半点留人的意思,只说道:“离此地最近的镇甸也在四十里开外,诸位慢行。”秦家寨众人一听,足下便快了三分。
待得秦家寨众人走远,全冠清朝楚风问道:“你觉得我不该对这秦寨主如此无礼么?不怕和你直说,吴长老座下陈兄弟一处刀伤便是秦家寨五虎断门刀的一招‘重节守义’。”说着,老实不客气地占了秦家寨的火堆,另有几人出门寻找柴火去了。
“原来是这样,陈兄弟没事了吧?”楚风问道,这“陈兄弟”便是被大理茶商马五德救下的那位。
“已经醒了,应该没什么大碍。”全冠清自己也知道的不多,“你怎么和姓姚的对上了?”
楚风朝一旁拉着木婉清说话的阿碧招呼了一声,道:“阿碧姑娘,这位是丐帮全冠清全舵主。全舵主,这位是阿碧姑娘。”等他二人互相见过,楚风才接着说下去,“左右慕容公子旬月间便会亲至洛阳,不如你随全舵主先到洛阳等他?”
阿碧摇摇头,问道:“楚公子是要去寻薛神医么?”
“是啊。”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楚风直言答道。
“你准备到哪里去找他老人家啊?”
“薛神医不在洛阳,便也该在城西柳宗镇的老家里,总归是这两处地方吧。”
阿碧笑道:“亏得遇着你了,不然你和木姐姐可要空跑一趟了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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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逍遥门人
“薛神医出远门了?”楚风疑道。照阿碧那说法,薛神医这段日子,应该不在家中才是。
阿碧很刻意地看了看楚风身边坐着的全冠清,才说道:“我迟些带着你和木姐姐去找五叔好了。”
“五叔?”楚风更觉诧异,什么时候薛慕华有这么个名头?
阿碧已站起身来,朝着楚风和全冠清行了一礼,道:“不打搅二位了,我去找木姐姐啦。”
全冠清望着阿碧的背影,朝楚风问道:“这姑娘是江南人?”他心思本来就重,自然看得出阿碧只是不愿意和他说起薛神医的事情。
楚风嗯了一声,道:“你应该猜得出她是哪家的姑娘才是。”
全冠清笑了笑,摇头道:“还是猜不出来的好。你找薛神医,是有人受伤了么?”阿碧的江南口音,还有那点虽不凌厉却毫不掩饰的敌意,全冠清当然猜得出来这丫头和慕容家总脱不了关系。
楚风点了点头。
“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尽管开口。”全冠清道。
“我向来不会讲客气。”楚风笑着说了一句,“全舵主深夜赶路,又是所为何事啊?”
全冠清道:“我先前虽是故意那般说来,却也不是骗那姚寨主的,我这趟还真是去洛阳打杂的。”
楚风问道:“北上雁门,乔帮主带了多少兄弟过去?”洛阳乃是丐帮总舵,却要江南分舵弟子前去“打杂”。只能是因为人手短缺了。
“我只知道,六大长老随着乔帮主去了四位。”全冠清满脸向往。六大长老既已是去了四位,余下的丐帮兄弟不用想也知道去得更多。
半月之前,楚风曾听吴长风和马五德两人说起过雁门之事,不成想这事情居然越闹越大了。战祸一起,这一帮高手也不知能有几人归来,楚风一时心潮涌动,也忘了去问全冠清是那四位长老随了乔峰北上。
“大辽何故驻兵雁门之外?”楚风虽不知行军之事,可是大军不可轻动的道理还是晓得。
全冠清拍腿道:“莫说你不晓得,一众近在雁门关的兄弟也是莫名其妙。这说起来也是大半个月了。驻兵城下。不攻不退,也不知道辽狗到底是在想什么。”
“没有起过争端?”楚风意外中倒是琢磨出一点什么来了。
“可不是!”全冠清一脸遗憾地说道,“不过,咱们大宋驻城而守。比起辽狗可是轻松多了。”
楚风笑着问道:“全舵主号称‘十全秀士’。想必知道国丧何制?”
全冠清有点接受不了楚风的跳跃思维。但还是答道:“今上青春鼎盛,何来国丧之忧?”楚风本也只是个猜测,笑笑便不多说。全冠清看他嘴角笑意。忽地想道:“莫不是大辽?”吴长风弟子虽则醒来,所刺探的消息却是不可能广布天下。
“蛮夷之地,只待国君即位,何来礼仪之制……”全冠清看得楚风点头,满脸不屑地说道,可是说了一半便也说不下去了,大喜道,“耶律宗真死了?”这耶律宗真正是日后和乔峰结拜的那位耶律宏基的老爹。
“要真如你所说,这场大战怕是打不起来了。”楚风不记得这耶律宗真是谁,不过既然不是耶律宏基为帝,这位继承大位该也是这两年之内的事情了。如此算来,此番辽军压境也是先下手为强,怕新君继位国事不宁为大宋所趁。
全冠清脸上神色变幻,也不知是忧是喜。
楚风站起身来,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眼下全舵主要去洛阳打杂,楚某也要寻那薛神医问药。边塞之事,有有乔帮主亲自坐镇,你我不必过于忧心。”
全冠清叹了口气,低声道:“也只好如此。”
楚风道:“乔帮主既未推迟洛阳百花盛会,当然有他的安排。”这却是两人都说过的一句原话。
对楚风的推测全冠清还有三分怀疑,对乔峰的信心可是十足,当下也是站起身来,拱手遥遥向着北方施了一礼,道:“分内之事未毕,全某多虑了。”
“全舵主眼下有何安排?”楚风问道。
“稍作休整,争取明日赶至洛阳候命。”全冠清道。此地初入河南,想要明日赶至洛阳,看来他是没有在这破庙中过夜的意思了。
“先祝各位一路顺风。”楚风拱了拱手,笑道,“眼下,楚某最想做的就是好好睡上一觉。”笑声中,朝了大殿一角的木婉清和阿碧走了过去。阿碧的精神还不错,木婉清却只是强撑着没有睡过去。
全冠清瞧着两位姑娘,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将“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两个颇不招人待见的词儿吞了回去,闷声道:“也祝楚兄弟你早日得见神医,药到病除。”
“承你吉言,洛阳再会。”楚风先行谢过,才唤了两位姑娘起身。楚风和木婉清要到偏殿休息,阿碧一个姑娘家自也不可能留在大殿中和丐帮一群人待在一起,说起来江南大智分舵和姑苏慕容的关系可算不上好。
“再会!”
全冠清口中的“稍作休整”却是不假,就在大殿中有人拿些干粮,有人在林中抓了野味,烤来分着吃了便即起身,这一次倒也不必和楚风道别了,偏殿之中,楚风也燃起了一个小火堆,虽至夏时,可这等时节风邪入体,却比那秋冬之际更为麻烦。
寺外马蹄声渐远,楚风望了还没有半点睡意的阿碧问道:“你喊薛神医‘五叔’?”
阿碧不答,反而看着靠在楚风怀中的木婉清,笑着说道:“是啊,你和木姐姐结为夫妻了么?”
“是啊。”楚风认真说道。
“哦。”阿碧点点头,转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虽然知道五叔身在何处,可是能不能带你过去,我也做不了主呢。”
楚风稍稍一愣,道:“不妨直言。”
阿碧有些为难地说道:“你三番两次帮我,我能帮得上你,本该开心才是……”楚风笑笑,让她继续说下去,阿碧想想,问道:“楚公子知道我为何会在这里和姚寨主他们撞上了么?”
楚风摇头道:“我也好奇,你不在江南享福,一个人跑来这河南做什么。”
阿碧道:“我师父七十大寿,我是来给他祝寿的呢……”
“你师父,你五叔……”楚风插了一句,问道,“你五叔也去给你师父祝寿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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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暗夜惊变
“算是吧。”阿碧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五叔本来没准备过来的,还是我到柳宗镇去请的他。”
楚风道:“那薛神医他人呢?哦,他先过去了?”
阿碧点头道:“是啊,差点累得你和木姐姐空跑一趟。”
“这不是没白跑么。”楚风摆摆手,道,“薛神医先行过去了,你怎么还落了单?”这地方离洛阳之西的柳宗镇可不算近。
阿碧皱了皱眉头,道:“六叔闲游襄阳,我才找到他啊。”
楚风“呃”了一声,问道:“六叔?”
阿碧不知道楚风为何会觉着意外,好奇地看向他。
“一个五叔,一个六叔,你还有几位叔叔还没请到啊?”楚风问道。
阿碧道:“就剩吴叔叔了。”这位“吴叔叔”也不知道排在老几,在阿碧口中可是亲热了不少。
“那我们明天一早就去寻你的吴叔叔,然后同去赴你师父的寿宴。”楚风道。
“要是往日,吴叔叔可难寻了。”阿碧第一句话听得楚风眉头一皱,他现在可没空陪着小姑娘到处乱逛,不过阿碧下一句楚风听着倒是很乐意,“眼下,吴叔叔肯定是在南阳做客。”
楚风也不关心这位“吴叔叔”是何方神圣,只说道:“南阳,那倒是近得很啊。”
阿碧嗯了一声,道:“后天能赶回去就好了。”
“后天是你师父的寿辰?”
“是啊。”
“赶紧睡吧……”
楚风靠柱假寐,木婉清已沉沉睡去。毕竟夜深,阿碧合上双眼,过不多时也发出细细的呼吸之声。
偏殿之中一片安宁。
全冠清那边却是遇上了一桩麻烦事,让他有些头大的麻烦事。
“全舵主,有血腥气!”全冠清一行十数人夜中打马狂奔,也不知过了多久,随行一人突然喊道。
丐帮总舵就在洛阳,向来江湖之事,能管则管。全冠清就在马上打了个手势,示意众人小心。这帮都是他在江南带熟了的兄弟。一个手势足矣。
沿着血腥气走了片刻,就有阵阵惨呼声传来,再近些丐帮众人就见得分别不久的姚伯当瘫坐在地上,左手紧抓着右手手腕。却还是止不住滴落的鲜血。
在他身旁。秦家寨一行人或躺或坐倒了一地。见得丐帮众人到来,早有乖觉的大喊道:“全舵主,救命。”也有人喊道:“丐帮的兄弟。搭把手……”
全冠清看了看姚伯当的右手,下马问道:“姚寨主,这是?”随行众人分了四人出来,帮着秦家寨众人收拾伤势。剩下的却也不敢多动,就在马上戒备,秦家寨一行人不过先行小半个时辰,居然就被人给灭了,下手的人功夫不可小看。
姚伯当面上一片惨然,双目无神地望向全冠清问道:“你见着了没有,你见着了没有……”
全冠清被他问得莫名其妙,问道:“见着什么了?”
姚伯当右手鲜血不断,依旧不管不顾,还是问道:“你见着了没有?”声音越发凄厉。
全冠清不再问他,过得片刻,一人过来禀道:“全舵主,这帮人都废了。”
“都废了?”全冠清讶道。
“是,都废了。”那人重复了一遍,又说道,“还是你亲自看看的好,他们这伤势可怪异得很。”
伤势的确很怪,都是刀伤。刀伤本身并不奇怪,可是伤了他们的刀都是自己的佩刀,那就很奇怪了。
“先给他们包扎好。”全冠清下令道。任由这群秦家寨的人这般流血,再过的一刻钟,估计能活下来的也没几个了。
帮姚伯当包扎的是全冠清本人,看着这老人家右手手筋尽断,也不禁暗暗皱眉。姚伯当一手“五虎断门刀”全是右手上的功夫,眼下这般伤势,就算治好了也是半个废人了,不是谁都有决心能再去练一路左手刀的。
“你见着了没有……”姚伯当口中呢喃不断,也不知道是自己缓过神来了,还是全冠清的包扎着实弄疼了他,忽地大声叫道,“全舵主,快擒下他们!”
全冠清将“他们”两字默默记进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心道:“亏得不是楚兄弟下得手……”这般想着,口中却是毫不停留地问道:“是谁下的毒手?”
姚伯当一身功夫尽毁,失血又多,情绪虽然激动,却也只能迷茫地说道:“他们……他们用得是‘五虎断门刀’!”
全冠清刚和楚风说起过吴长风弟子受的那一处刀伤,此时听到这般异事,赶忙问道:“是寨中出了什么变故?”秦家寨的当家人却姓姚,这其中定有龌龊。
姚伯当一声惨笑,道:“不是寨中的,不是寨中的……”五虎断门刀中早有数招失传,却在此时一一现世,将他这秦家寨的寨主杀得屁滚尿流,由不得他不失魂落魄。其实姚伯当能当上这秦家寨寨主,说到底还是那秦老寨主的儿子不争气罢了,又哪有这般本事在五虎断门刀上将他胜了。
姚伯当说了两句,又有些迷糊了,他座下弟子更是连他都不如,一问三不知,唯一一个受伤轻点的还是那老五。旁的师兄弟连着姚伯当都是被人从手上将兵器抢了去,他却一直想着破庙之前遇上的楚风,兵器却还在背后扛着……
全冠清问了几遍,到得最后也只知道来的是一群黑衣人,会五虎断门刀,武功很好,除此之外一概不知。他心中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翻来覆去地念了几遍,可是怎么都想不明白,慕容家哪有这等闲工夫,来对付这一群秦家寨的武人。
更何况,能将秦家寨一伙人伤成这样,还不如一刀一个来得爽快。
天将亮时,林中下了一场小雨。
小雨一落即止,似乎是专门为了唤醒楚风三人。
最先“醒”来的自然是楚风,低头看着在他怀中还有点迷糊的木婉清,小声道:“有外人呢。”
木婉清先是一惊,可见了他脸上的笑容,哪里还不明白楚风是在逗她。她回头望了还躺在火堆旁睡得正香的小丫头,皱着眉头想了想,才记起阿碧来,朝楚风问道:“薛神医在哪儿呢?”
“先去南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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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函谷八友
南阳,伏牛派,柯府。
府前一派血腥之气,虽则经了再三冲刷,依旧刺鼻。
零零落落的断箭残刃,也未收拣干净。
府中。
柯百岁受了点轻伤,平素缠在腰间的软鞭,也环在了手上,宝贝孙儿坐在他的膝上,朝了楚风喊道:“哥……哥……”初学说话,还有点含糊不清。
楚风笑道:“一别月余,虎子真乖,都会喊人了。”
柯百岁听到楚风夸他孙儿,大是开心,道:“白长老北去雁门,还活着吧?”
“柯掌门说笑了,白长老武艺高强,定然无碍。”楚风暗道一声“惭愧”,他此刻才知白世镜也去了雁门关。
虎子居然记得白世镜,听到两人说起,连连叫道:“白爷爷,白爷爷……”说得倒比“哥哥”两个字清楚多了。
柯百岁抚了抚孙儿的小脑袋,问道:“楚少侠是特意来寻道子先生的?”道子先生姓吴,正是阿碧口中的吴叔叔。
“是阿碧姑娘要来寻他,晚辈不过适逢其会。”楚风道:“府中出了什么变故么?”
柯百岁一脸郁闷地说道:“老夫现在都是稀里糊涂的,只是累了道子先生……”说来也怪,昨夜一群黑衣人摸上柯府,正打斗中,却突然岔出另一拨人,和那群黑衣人相互之间斗了起来。反倒是柯府上下除开一开始受了点小损伤,后面反倒是一直在围观。
楚风道:“吴先生受伤了?”阿碧到得柯府。说起吴道子的姓名,柯家正要询问,柯百岁却还记得信阳时和楚风那一面之缘。阿碧便被引到了府后,楚风和木婉清倒被留在了客厅用茶。
“柯大爷,吴叔叔昏迷不醒,做侄女儿的却要带他前去延医问药了。”阿碧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从客厅外传了进来。
“阿碧姑娘,南阳城中最好的大夫就在吴先生的房中……”柯百岁的儿媳妇在阿碧身后说道。
阿碧取了一枚金针,递给柯百岁,道:“柯老爷子。想必识得?”薛慕华的金针比起寻常医者的。要长上三分,见过之人定会记得。
柯百岁年岁虽高,却也免不得惊讶地望着场中楚风和木婉清、阿碧三个年轻人,也不知道他们三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尽是识得一些常人八辈子都见不到的武林人物。
“姑娘既然有薛神医的金针在手。老头子自然放心了。等得道子先生醒转。还请姑娘替老头子说声对不住。”柯百岁道。“阎王敌”薛慕华的名头,自能让人信服。
阿碧脆声道:“谨遵前辈吩咐。”柯百岁的儿媳妇前去准备马车,阿碧回了府后照看她的“吴叔叔”。
客厅中。楚风朝柯百岁说道:“不知吴先生伤势如何?”
柯百岁回忆道:“昨夜,老夫将满门人手交由道子先生指挥……后来,两派人物莫名互斗,大家伙儿也就退了回来……谁晓得到了最后,两帮人互较暗器,却将道子先生给伤了。”门中弟子便将收拾回来的暗器陈了上来。
一大堆暗器中,楚风就认识一样,不过只认识这一样也就够了。
青蜂钉!
黑衣人、青蜂钉,这两个熟悉的组合!
楚风道:“柯掌门,有些话本来也不该我这做晚辈的来说……”
柯百岁摆摆手,截道:“直说就是,可别学姓白的那样,扭扭捏捏,到得后来却怨做兄弟的不够意思!”
楚风闻言一笑,道:“还真是听白长老说起的,柯掌门家资巨万,只怕招人觊觎,易生祸端。”他这说的是日后慕容博造反起兵,资财不足,找上门来要赞助被柯百岁拒绝之后,直接一招“斗转星移”杀人灭口的勾当。
柯百岁脸色稍白,楚风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见过慕容博,指了面前的青蜂钉,接着说道:“眼下却有一群黑衣人到处兴风作浪,少室山下,便是这几枚暗器险些害了‘铁面判官’单正。”至于他自己那档子事,就略过不说了。
柯百岁道:“单铁面怎么招上青城派的?”青蜂钉这种暗器,他也是认得的。
楚风轻轻岔了开去,道:“单判官眼下就在洛阳城中,静候百花盛会。柯老爷子若有闲暇,何妨一至?这枚‘青蜂钉’的来历,还是问问青城派司马掌门的好。”
柯百岁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至于剩下的那一堆暗器,有牛毛细针,有拇指大小的佛像,甚至还有几只狰狞可怖的毒蜂遗骸。
楚风扫了一眼,问道:“这些暗器,我可是认不出来了。”
柯百岁道:“老夫也不识得。”说着唤人过来,每样小心分了一半,给楚风包好,才又说道:“兴许薛神医用得上。”
楚风“嗯”了一声,收了下来。他也很好奇,到底是哪一路人马救了柯百岁,不管他们是有心还是无意,总归是和慕容博手下这帮黑衣人对上了。
“楚公子,木姑娘,马车已经备好了。”有人前来请道。
“晚辈告辞了。”楚风拱了拱手,辞道。
柯百岁点点头,将他和木婉清两人送到府门之前,忽地说道:“谢楚少侠提点。”说着,遥遥看向南北方向,那里便是洛阳。
楚风坐上马车,朝柯府之前几人挥了挥手,却依了阿碧所指,朝了西边城门驶去。
阿碧在车厢中照顾吴道子,低低垂泣;楚风暂时兼职了车夫之位;木婉清留在车厢之外,陪着楚风。
“楚公子,木姐姐,辛苦你俩了。”阿碧在车厢内低声道。
木婉清微微摇头,只望向楚风,让他一起回话了。
“没事没事。”楚风随意回道,突然想起柯百岁说的一事,“说起来,吴先生精擅指挥么?”柯府和人打斗,却将人手交由吴道子指挥。
“你怎么知道的?吴叔叔还在大宋朝廷做过领军将军之职呢。”阿碧顺口应道,“因此吴叔叔还有个诨号唤作‘吴领军’。”
楚风听得有点耳熟,道:“薛神医是你五叔,医术通神,不知吴领军有何绝技?”“吴领军”三字是现学现卖了。
阿碧轻声道:“五叔医术通神;吴叔叔排行第四,妙笔生花;二叔好棋;三叔喜读……”
阿碧每说一人,楚风就觉得耳熟一分,到得阿碧说起“花痴”石清露和“戏迷”李傀儡来,“函谷八友”四个大字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来,笑着说道:“想必尊师定是琴技无双了,难怪阿碧姑娘精擅此道。”
“哪有……”
“薛神医现在何方?”
“函谷关!”(未完待续。。)
第六章 意外相遇
吴领军伤势轻重未知,不过既然昏迷不醒,楚风三人也不敢怠慢。一路上仅仅是在出南阳时,换了两匹拉车的大马,人歇车马不歇,总算在第二天天明时,赶到了灵宝。
函谷关就在灵宝市北,三人稍稍填了肚子,再行启程。驱马车沿官道走了小半个时辰,却要插上一条小路,那马车再也行不得了。楚风将那吴领军背起,和木婉清一起跟着阿碧望了山岭之中行去。途中岔道繁复,楚风也不知道阿碧是怎么记下来的。
转到楚风头都开始有点晕了时候,阿碧终于说道:“到了。”
楚风心下一喜,却是下意识地低头望了望自己的胸口,两天来无暇管顾,也不知道那道血线走到了哪里。他眼下虽则依旧身轻体健,内力奔行无碍,可只要想道那“断筋腐骨”的名声,头皮还是有些发麻。
木婉清看他眉头稍舒,笑着抿了抿嘴角,倒也不曾细问。
几人再过一道山弯,就有水声入耳,多走几步,便见得一路纷飞的黄沙尽数匿了,溪畔绿荷招摇,反而像是到了阿碧那“琴韵小筑”。
几间竹屋,依偎水侧,间间葱翠碧绿,竟是巧手之下,生成这般景象。
竹屋之中琴音渺渺,琴音之中,有人轻和。操琴的自是阿碧的师父康广陵,相和的也只有戏迷李傀儡了。
“师父,五叔,吴叔叔受伤了!”阿碧直接望了竹屋大声喊道。
小姑娘的声音。在山谷中穿得很远。竹屋之中琴音歌声立止,过了片刻,几人一起奔了出来。
跑在最前边的就是鼎鼎大名的“阎王敌”薛神医,一把黑白参差的胡子依旧醒目,看到楚风却是微微愣了一下,道:“楚少侠,你也来了?”
楚风点点头,朝伏在他背上的吴领军偏了偏头,道:“吴领军已经昏迷两天了。”
薛慕华“哦”了一声,快步走了过来。从他身后将吴领军抱下。问了个很专业的问题:“伤在哪里了?”
楚风道:“我也知晓不多,听柯百岁柯掌门所言,该是中了暗器。”
薛慕华点点头,道:“我晓得了。”说这便也不理会楚风了。让吴领军在青石铺就的地上躺好。凝神把脉。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竹屋之中其他数人也或快或慢地赶了过来。这当口手中还会抱着一具瑶琴不必多说,自是那康广陵了;旁的“花痴”是个中年美妇;戏迷一脸油彩;另有一人腰插书卷;剩下的那个背负棋盘……楚风暗道:这函谷八友倒是不难辨别。
出奇的是,竹屋之中最后走出一人。却是个大大的光头。
楚风望见那人,迎了过去,行了一礼,道:“见过玄苦大师。”
玄苦看到楚风也有些意外,合十道:“楚施主,果真是‘何处不相逢’。你如何到了这里?”
楚风低声将那破庙之事和南阳柯府中的诸般事情略说一番。
“广陵兄,这位便是楚施主了。”玄苦听了微微颔首,并不多问,只引了楚风到那康广陵面前,介绍道。
康广陵容色极是和蔼,笑眯眯地望着楚风,道:“不错不错,小哥儿可懂琴音?”
楚风额上一滴冷汗落了下来,拱手道:“教寿星翁扫兴了,我不懂琴音。”心下却是十分意外:“函谷八友”情愈兄弟,怎么现下老四吴领军昏迷不醒,怎么这老先生居然半点都不着急,还有闲情问他琴音……
康广陵连连摇头道:“琴可清心,君子岂可不近!若有闲暇,随老头子琢磨一二才好。”“寿星翁”三字却被他忘了。
楚风可不敢在这痴人面前随口应下,偷偷瞧了瞧玄苦,玄苦倒是很够意思地将话茬儿接了过去,道:“操琴之事先不忙说。楚施主,薛神医你早已熟识……”说着便将“函谷八友”中余下几人一一介绍。他和康广陵因琴结缘,将这操琴之事接过,却也不怕他生气。
阿碧在一边看得有点愣神,朝木婉清问道:“楚公子怎会和玄苦大师这般熟悉啊?”亏得她拼了挨师父一番责罚的心思,才直接带了楚风和木婉清二人过来。哪晓得到了这边,薛神医和她都没打招呼,却直接和楚风说起话来,后面玄苦更是帮他介绍起她师父和师叔们来……
木婉清道:“玄苦大师是乔帮主的授业恩师。”
“原来是这样。”阿碧长长地“哦”了一声,她还记得楚风去江南送的那封信便是乔峰手书。
“二哥,借你棋盘一用!”薛慕华突的说道。
背着棋盘的范百龄将背后棋盘解下,递了过去,问道:“我这棋盘也能治伤?”他那棋盘看似木质,其实是磁铁磨就,再漆上木纹。如此一来,用上铁质棋子,任是什么时候,任是什么姿势,或趴或躺都能琢磨棋路了。
薛慕华也不理他,只在吴领军左手手肘“曲池”之上揉捏片刻,再将那棋盘压上,众人就听“叮叮”两声细响。薛慕华将那棋盘翻转过来,递到众人面前,两根碧油油的牛毛细针黏在棋盘之上。
楚风想着那两枚细针原是陷在吴领军的肉中,心中微微发寒,问道:“这是哪家的暗器?”
薛慕华道:“你可问住我了。你要问我这个,还不如问问玄苦大师呢,我这一帮兄弟各好杂艺,我都不晓得,他们估计更是不知道了。”他毕竟行医多年,治伤救伤间,各门各派的暗器,他倒是见得多了。
“那这些呢?”楚风将那柯百岁交由他的诸般暗器拿了出来。
玄苦一一看过,单将那拇指大小的佛像拣了出来,朝他说道:“这是密宗所传,和中原各宗各派供奉大异。吴领军招上那边的什么人物么?”函谷八友因着怕被那丁春秋一网打尽,两年一聚,听得玄苦一问,面面相觑,也不知其中究竟。
楚风道:“吴领军怕也只是误伤。”说着将那柯百岁的满头雾水再洒了一遍。
“不急不急……”薛慕华喜道,“过几天,等四哥自己说就是了。”说着站起身来,朝楚风行了一礼,道:“多谢多谢。”这一谢有两番缘故,一来那牛毛细针旁人看着似是从肉中洗出,其实早已进入吴领军血液之中,多拖得一刻便要多一份的危险;再者吴领军昏迷不醒,却是细针之上的剧毒了,恰巧楚风带来的暗器中,就有两枚同样的牛毛细针……
楚风稍稍避开,道:“别忙谢我,等你医好了吴领军,楚某却要麻烦你了。”(未完待续。。)
第七章 坑掉乔峰
刚贡献了棋盘的老二范百龄现下棋盘还在薛慕华手中,听了薛神医的指派,先背了吴领军往竹屋而去。
薛慕华捻了捻颌下极有特色的黑白胡须,望了楚风说道:“解毒祛毒非是一时之功,楚少侠有事用得上老夫?”
楚风道:“薛神医可晓得‘断筋……’”
先行进屋的范百龄却是大声喊道:“老四吐血了!”直将楚风话音打断。
薛慕华告了声罪,忙朝那竹屋奔去。
函谷八友虽然喜好诸般杂艺更胜武学,可是功夫底子都还不差,听得那边喊起,各展身法冲了过去。阿碧也朝木婉清说了声“我去看看吴叔叔”,也自跟了过去。
竹屋之外,便只剩了玄苦,楚风和木婉清三人。
“这是玄苦大师。大师,这是我妻子,姓木。”楚风给他两人稍作介绍。
木婉清向玄苦行了一礼,道:“见过大师。”
玄苦含笑望着两人,道:“好啊,好啊,快别多礼了。”双手虚扶,心中却想到那位年岁不小了还单着的丐帮帮主,暗暗打定主意,下次见了乔峰,可得催上一催了。
“大师是和薛神医一道过来的么?”楚风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坑掉了乔峰,顺着玄苦的手势将木婉清扶住,随意问道。
玄苦微微摇头,道:“老衲随了薛神医、单铁面二人前去洛阳,这函谷关却是老衲第一个过来的。”
楚风本就奇怪。这“函谷八友”聚会,老大康广陵的弟子前来凑凑热闹也就罢了,玄字辈高僧在武林中当是德高望重,却也想不到他玄苦出现在这里的道理。
“老衲和康施主相识已有数载了……”玄苦知道楚风心中疑问,便不等他相问,先行说道。本来老和尚送了薛神医和单正平安到了洛阳之后,想着老友康广陵七十寿诞,便往函谷寻他相祝。谁知两人说起江湖变故,康广陵一听阿紫和那位还不知名的大师兄自缚少林,就急吼吼地将自家小徒弟阿碧发配出来。到处送信了……
“原来是这样。”楚风这才知道。函谷八友这仓促的聚会,却是康广陵被“星宿派”给吓着了,才临时拉起来的。
玄苦问道:“你刚才说有事要找薛神医?”
楚风道:“中了点毒,找薛神医帮忙看看。”
玄苦望着楚风。半晌骂道:“你这孩子。中了毒怎么不早点说?”
楚风笑着说道:“薛神医人称‘阎王敌’。我这不是活着赶过来找着他了么。”
玄苦看他脸上笑容,右手指着他点了点,却也没有再说重话。只问道:“有无大碍?”
楚风正色答道:“暂时没事,过几天便说不定了。”这已是他中毒之后的第十一天了,李秋水所说的十五天期限,只剩四天。
玄苦也没有在薛慕华空出手之前,先给楚风做个检查之类的打算,道:“江湖多事,要多加小心。你不想想要是这几天你还找不到薛神医,该怎么办?”
楚风道:“多谢大师关怀。”他还真想过,要是找不到薛慕华,那也只好硬闯擂鼓山了。不过苏星河仗了奇门遁甲之术,外加各种忽悠,居然挡了丁春秋三十年,楚风可不太看好硬闯的结局。
玄苦道:“好啦,先去看看吴领军。”吴领军是薛慕华的结义兄长,总没有强行要那薛慕华先给楚风疗毒的道理。他和楚风毕竟只是一面之缘,交情算不算浅另说,今日却已算是“言深”。
“正该如此。”楚风答道,随他朝竹屋走去。楚风才一提步,却见木婉清还站在原地,轻声道:“走啊。”
木婉清脑中嗡嗡响着玄苦无心说出的那句“要是这几天还找不到薛神医,该怎么办”,等到楚风再招呼了两声,这才回过神来,勉强笑道:“来了。”
楚风捉了她的手,只觉她手心满是冷汗,讶道:“出什么事了?”
木婉清摇头道:“没事。”心中只对自己说道:这不是已经找到薛神医了么,那万一之事,毕竟并未发生,多说也只会再添烦忧吧。
楚风笑着说道:“看你这一手冷汗,怕我现在毒发啊?”
木婉清咬着嘴唇,定定地望着他也不说话。
楚风被她瞧得有点心虚,将她掌心冷汗擦去,道:“不毒发,不毒发……等着薛神医大展神威,我这点毒还不是立时便给解了!”看她神色稍缓,楚风凑她耳边说道:“等到解了毒,我就去找黄眉大师……”找黄眉大师,自然是说提亲的事情。
木婉清轻轻一笑,反握了他的手,道:“明知道那些话听了我会伤心的,你还要胡说。”
楚风很严肃地说道:“怎么是胡说啊?”看木婉清有些奇怪地望着他,才接着说道:“找黄眉大师可是很要紧的事情呢!”
木婉清道:“我说的不是这个……”看着楚风一脸得意的笑,木婉清哼了一声,道:“好啊,等伤好了,我们一起去找黄眉大师。”
楚风说了一声“那就说定了”,拉着她朝玄苦赶了过去。
竹屋之中,琴音已起,楚风虽不知是何曲调,可是琴音之中欢愉之意,一听便知,望了止住脚步的玄苦问道:“大师,这是治好了的意思?”
玄苦点头笑道:“你听出来了。”
先从竹屋中被赶出来的还是那位范百龄,已将自己的棋盘取回,朝玄苦说道:“是我大惊小怪了。”那一口毒血乃是催逼而出,是大大的好事。这位范百龄棋艺之上,自是一等一的高手,医道么只怕比起楚风也高不到哪里去,见到兄弟吐血,便以为坏事了。
第二个出来的是阿碧,拉着那位函谷八友中唯一的一位中年美女,朝楚风三人行了一礼,道:“我和石师叔去给大家备饭了。”路上一阵折腾,望望日头,已不早了。
读书的和唱戏的还有那位帮不上忙的巧匠老六冯阿三都被赶了出来。最后出来的是康广陵,望了玄苦说道:“‘梵音普安泰’功可凝神静气,薛老五竟说吵着他了,简直是岂有此理!”
玄苦合十说了一声“阿弥陀佛”,并没接口。梵音普安泰中虽是大含禅意,可对那吴领军是好事还是坏事,谷中十几人中可没有哪一个有薛慕华看得清楚。
“楚少侠,薛老五说了,快则一个时辰,慢则半天,他便能脱出身来。”康广陵望了楚风转述了一句,等他应了一声“好”,接着说道,“也无他事,不如先和老头子学学琴?”他可也听到了玄苦那一声“你听出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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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话起擂鼓
桌上无酒,只凝了几抔花露。
菜色尽素,又见得翠荷点点。
隔壁竹屋中的那位吴领军一直没有醒来,薛慕华也没有露面,康广陵也没能将楚风抓过去随他习琴,有点无趣地开始调教起自家小徒弟来。
不知道是不是逍遥派中,活得长根本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函谷八友似乎一点都没将他们老大的七十寿诞当回事。三两句祝寿之后,下棋的下棋,读书的读书,唱戏的唱戏……
楚风和木婉清避到了竹屋之外,就在那道小溪之侧,坐了下来。
竹屋诸人,近睹之时,还有几分嘈杂;此刻读书声、琴声、歌舞声越窗而来,反而出奇地和谐了起来。就在这点点喧嚣之中,两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见得薛慕华满脸笑意地从那间暂时辟作医室的竹屋中走了出来。
“楚少侠,怎么待在外面啊?”薛慕华先打了招呼,又朝主屋中喊道,“七妹,你那‘醉芙’还有没?有啊,那成,三七比对,用沸水冲了,阴凉之后再给四哥服下。”说着,将手中的一个小袋子抛了过去,转而朝楚风两人走了过来。
“吴领军的毒不碍事吧?”楚风站起身来,问道。
“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毒。”薛慕华很自信地说道,“刚才话说到一半,你问我什么来着?”
楚风很直接地说道:“我中毒了。”
“什么毒?说来听听。”薛慕华听到楚风只是中毒了,顿时放松了下来。还真以为楚风遇着什么旁的麻烦事了呢。
“断筋腐骨丸……”
楚风话音未落,就见到薛慕华脸上最初就要治愈自家四哥的喜色,听到楚风“不过是中毒”时的轻松,很缓慢但又很明显地从他脸上一一消褪,朝竹屋惊声喊道:“老大,祸事了!”
楚风有点没好气地看着薛慕华的身影没入竹屋之中,侧头望着木婉清,道:“这是闹得哪一出啊?”“断筋腐骨丸”乃是李秋水以白虹掌力催发,楚风来找薛慕华,或许抱有一成心思看他是不是能直接解毒了。更多的。还是指望这位能到擂鼓山下。帮忙敲个门就行了……
木婉清反应倒是比他直接了不少,拉着他往竹屋快步走去,道:“问他!”
竹屋之中琴音断绝,两人到了门口。就听到薛慕华声音惊惶。颤声说道:“‘他’连断筋腐骨丸都能炼制了!”
一阵“什么?”、“怎么会?”、“不可能!”的质疑声中。那位正在冲药的中年美女还差点把碗给摔了。
玄苦见得函谷“七”友闹哄哄地半天都没个头绪,径直到了楚风身旁,问道:“薛神医这是?”
“我问问他……”楚风很有点无语地说道:“薛神医。你以为我说的是丁老怪?”
“丁老怪”三字自有魔力,那七人听到,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薛慕华还好早晓得楚风不怵这位,他那师哥师弟望着楚风的脸上不免就有几分“你真不怕死啊”的意思。
“你在哪里撞上他的?”被楚风一打岔,薛慕华缓过神儿来,咬牙问道。
“我又没见着丁老怪……”
“你居然连他人影都没看到,就中了毒?”屋中十余人,除了木婉清以外,可能这薛慕华对楚风的武功所知最多了。
“谁又说与你,这‘断筋腐骨丸’是丁春秋给我种下的?”楚风看着陷入自己臆想中的薛慕华,反问道。
“咦,那是谁?”薛慕华讶道,忽然好像转过弯儿来了,“你没遇上‘他’?”
“本来就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薛慕华脸色很明显地松了下来,断筋腐骨丸那死法只要听着就觉得难受。真要被那丁春秋用化功**伤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可万一丁春秋能炼制这味毒药,他们“函谷八友”说不定都能捞着机会常常这逍遥派无上圣药的威力了。
“是秋水前辈。”楚风很淡定地说道。
“哦,是秋……”薛慕华听得不是丁春秋,放下心来端了一碗花露,花露浅浅入口,就一口喷了出来,连声大咳,咳嗽声中还不忘说道,“是……是师……师叔祖?”
函谷七友互相回望,好奇楚风怎么会和他们师叔祖扯上关系也就罢了。
阿碧因着吴领军的关系拜到康广陵门下,可也只学了琴音一道而已,对康广陵师门旧事半点不知。虽然知道师父有七个结义兄弟,问起时康广陵总说“函谷八友,臭味相投”,她也不好再问了。
玄苦心下想道:“广陵兄今日七十寿宴,他那师叔祖又该是几许高龄?”
木婉清勉强可以算是和那李秋水见过一面,想着她那一头青丝如瀑,再看薛慕华胡须黑白参差,康广陵更是须发皆白,拉拉楚风衣袖,问道:“是那晚那位‘姐姐’?”
楚风点点头,道:“可不就是那位。”
“师叔祖重出江湖了?”薛慕华的思维跳得有点快,望了楚风很兴奋地说道。逍遥三老在他们师兄弟眼中,几如神人,真要重出江湖,收拾个丁春秋还不是挥挥手的事儿。
玄苦插了一句,问道:“你怎么中毒的?”
楚风心道:“这才是正题好不……”
薛慕华看看楚风,再看看他身边的木婉清,接着瞄了瞄带他前来这山谷的阿碧,还想到了那位将尸骨未寒的马大元秘籍拿出来当诊金的马夫人,挺意外地顺着玄苦的话问道:“是了,你怎么得罪上师叔祖了?”
“她老人家要人传句话,恰巧我就在跟前。”楚风想想说道,“这‘断筋腐骨丸’不过是让我莫要误了此事。”
薛慕华“哦”了一声,道:“是这样,楚少侠传完信,再问师叔祖要解药就是……”
楚风看着薛慕华一脸的理所当然,笑着问道:“你就不问问,那句话是要传给谁?”
薛慕华今天几经折腾,自认为心脏已经无比强大了,大咧咧地说道:“正要问到呢,五湖四海,姓薛的还认识几个朋友,说不定还能帮得上忙。”
“传给谁就先不忙说了。”楚风听得薛慕华这番话有点忍不住笑,“那句话却是要传到擂鼓山的!”(未完待续。。)
第九章 意外惊喜
擂鼓山中,往日有个号称“聪辩先生”的苏星河,现在就只有一个天聋地哑的“聋哑老人”了。
“你要去擂鼓山?”薛神医大声问道。
“去擂鼓山自然是为了送信。”楚风很直接地回了一句,又说道,“薛神医相交五湖四海,想必这个忙还是能帮得上的。”
“楚少侠又拿姓薛的开玩笑了。”薛慕华尴尬地说了一句,将那“擂鼓山”三字翻来覆去地念了两遍,朝康广陵说道,“大哥,此乃千载难逢的良机,你我兄弟也去一趟吧。”
康广陵明显没有薛慕华的那份激动,道:“老师说话向来一言九鼎,此次前去,便能见得上么?”自他兄弟八人被逐出师门,那擂鼓山便再也未能踏上半步了。
薛慕华听得出来大哥并不反对前往擂鼓山,朝着楚风拱手问道:“楚少侠不知何时动身?”
楚风指了指自己胸口,道:“当然是越快越好。”
薛慕华听得点了点头,却是没有说话。
楚风想想又说道:“说起来,要是薛神医大展神威将我这‘断筋腐骨丸’给解了,那倒是不用急了。”
“怎能不急,急些好,急些好!”薛慕华很急切地说了一句,接着又解释了一句,“‘断筋腐骨丸’乃本门无上圣药,薛某也只曾耳闻,至于解毒之法岂是薛某能想见得了的。”心下却想道:“这断筋腐骨丸我是解不了,可哪怕只是什么刀伤剑伤。只要知道是师叔祖所赐,我也不敢出手啊。”
“罢了,解毒之事不难为你了。擂鼓山之行,却还指望着薛神医帮帮忙呢。”楚风也说不上有多失望,看这位薛神医听见“断筋腐骨丸”时的那分惊惶,解毒的希望已经不大了。
薛神医回首西望,半晌才说道:“擂鼓山……擂鼓山我们兄弟已有几十年没有上过了。”
楚风听得一愣,道:“听闻聪辩先生与几位有授业之德,莫非是我听岔了?”怎么搞到现在,解毒的本事没有。貌似连敲门的本事也没有啊?
薛慕华听他说起“聪辩先生”。倒也不觉意外,道:“楚少侠广知轶事,却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
玄苦望了望康广陵,这位怀抱瑶琴的老者面上有些伤心。也有些不好意思。道:“师门弃徒。不敢多言。”
玄苦听得一头雾水,朝他问道:“广陵兄和薛神医真是同门师兄弟?”一人好琴,一人习医。怎么都不像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
薛神医耳朵还挺尖,回头答道:“不怕神僧笑话,‘函谷八友’尽是师门弃徒。我们的授业恩师,武林之中,人称聪辩先生……”
玄苦道:“什么?”聪辩先生便是聋哑老人。此人天聋地哑,偏偏取个外号叫做“聪辩先生”,他们中弟子个个给他刺聋耳朵,割断舌头,江湖上众所周知。眼前的函谷八友可和聋哑二字无干。
薛慕华叹了口气,道:“家师门下弟子既聋且哑是这几十年的事情了……”将那师门旧事捡点儿说来,最后才说道,“是以大哥一听星宿门人,便非要招呼了我们兄弟相聚。也是这般缘故,姓薛的听说楚少侠身中剧毒,就以为是……是那人下的毒手。”
玄苦合十念了一声佛号,道:“原来还有这等因由。”
薛慕华道:“此中情由,想必楚少侠所知甚细。”
楚风微微颔首,道:“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罢了……”谁能想得到这帮家伙居然几十年都没能再踏足擂鼓山啊。
“家师奇门遁甲既能挡得下那人,他若是不欲见我兄弟几人,我们兄弟几人自然是见不到他老人家的。”薛慕华道。
楚风有点纠结了,本来想着找这位薛神医很和谐地去见见那位苏星河,可是看眼下这节奏,貌似还是硬闯来得靠谱一点。
薛慕华见他没有说话,也不多想,朝了康广陵说道:“大哥,都不是外人,我直说了?”
康广陵也不知道听清楚薛慕华的声音没,道:“说吧。”
薛慕华点点头,环视四方,将几位兄弟的神色一一看在眼中,道:“难得师叔祖出山,想必也是为了那弑师灭祖的叛徒而来。你我兄弟苦候多年,等的就是这点时机。”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才又接着说道:“莫说小弟还有些私心,此事真要一举成功,说不得咱们兄弟重归师门有望!”
康广陵道:“五弟有什么安排?”
薛慕华当先朝了自己脸上甩了三个耳光,这才说道:“此事可算忤逆,师父他老人家若是见怪,便由姓薛的一人担着……”想想还是将兄弟几人拉着朝竹屋走去,连阿碧都被留在了外面。
玄苦看着函谷八友走远,朝楚风问道:“你此行是要见聪辩先生?”
楚风道:“是啊。世闻聪辩先生奇门遁甲之术精妙无双,也不知能否见得。”
玄苦笑道:“阿弥陀佛。聋哑门和敝寺向有往来,若是只求一见,聪辩先生想必不会让贫僧吃个闭门羹的。”
楚风一下笑了出来,道:“早知道有这份渊源,晚辈还真不如……多谢大师!”
玄苦笑着摇摇头道:“不忙谢。”说着朝那竹屋合十道:“广陵兄,楚施主身中剧毒,不便久留,你我另觅他日相聚。”
不想那竹屋之中,康广陵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不必另觅了,我也去,我也要去”
薛慕华、喜欢下棋的范百龄还有那位中年美妇和阿碧留下照顾老四吴领军,迟上几天再动身,余下的四人连着康广陵在内,随了楚风三人即刻动身,直往擂鼓山而去。
七人一行在那灵宝市集中换了马匹,天色已是不早。
一路行了几个时辰,楚风看着夕阳下、月光下各种熟悉的景色,朝木婉清问道:“我们是不是来过这里了?”
木婉清还未回答,玄苦道:“你二人从南阳而来,此刻却往南阳而去,路边景色尽皆见过才对。”
楚风道:“原来是这样,不知擂鼓山又在何方?”
“信阳!”(未完待续。。)
ps: 欲死欲仙……
第十章 近在眼前
“大元,你还真是给我出了好大一个难题!”康敏就在铜镜之前,幽幽一声轻叹。
遗物中的一封书信就在镜前,封皮上写道:“余若寿终正寝,此信立即焚化,拆视者即为毁余遗体,令余九泉不安。余若死于非命,此信立即交本帮诸长老会同拆阅,事关重大,不得有误。”
“为国捐躯,这在你自个儿看来,到底算是寿终正寝还是死于非命呢?”
推开窗户,天色已明,风从屋前的小河拂过,将门前的两株垂柳拂动。
门前的碾谷场上,那个习练锁喉功的身影似又重现……
“葛婶,备马。”康敏朝堂中吩咐了一声,却将桌前火漆如故的书信收回匣中,埋了起来,并未带在身上。
楚风七人路过马大元故居之时,便只得了“夫人去信阳了”的答复,问到什么时候回来,那葛婶就一问三不知了。葛婶“要不几位略作歇息,入内稍候”的邀请,也被楚风拒绝了。擂鼓山离了这故居不过几十离地,就算是要了解药再来,也说不上迟。
这已是第十四天了。
楚风就在屋外施了一礼,约了一声:“快则一日,迟则三天再来给马副帮主上香。”
“近年来,多亏了马副帮主对峰儿多方辅助。”玄苦就在屋外合十行了一礼,自顾自地说了一声。
楚风道:“人死有轻有重,马副帮主之死。当得起泰山之重,实堪敬佩。”楚风最觉奇怪的倒是,丐帮那一次西征,怎么和李秋水出现在江南的时间,吻合地都不像是巧合了。
玄苦不知楚风内心所指,微微摇头,道:“生离死别,人生大苦,不可轻言。”
自离了灵宝,一路直往东南而行。楚风不识得路途。函谷八友中的那几位可是熟得。从那故居再行上马,行了大半个时辰,一直没有说过话的康广陵突然道:“到了到了!”他和玄苦一路互诉琴道,走在最前。
楚风听得那叫一个激动。数日来疲乏近乎一扫而空。顺了这位老丈所指。就见得群山掩映,也不知道他指的是那一座,忙问道:“擂鼓山到了?哪一座啊?”他和木婉清本也不识路途。干脆留在了最后边。
八友中排行老三的苟读就要淡定多了,将手中书册插回腰间,帮了自家兄长回道:“大哥说的是看得到了。”说着将双掌手背对了自己,并排放在自己面前,朝楚风说道,“似这般瞧,就是了……”
楚风学着他的样子比划了一番,半晌之后才会过意来,郁闷地说道:“广陵先生还真是好眼力!”从双掌之间的缝隙之间看去,那是个两座大山之后的小山峰好不?
“楚风,要到了你反而急起来了?”这一十四天,木婉清和他朝夕相伴,就在那函谷之外薛慕华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不能治这“断筋腐骨丸”的时候,楚风都比现在要轻松得多。
楚风笑嘻嘻地回了一句,说道:“对哈,没道理这样才是啊。”李秋水口中的半个月就要过去了,这一十四天虽然内功外功一如既往,并无任何变故。眼下他胸前那道血线,直往“紫宫”而去。
“紫宫”穴楚风并不熟悉,可是若经“玉堂”,再下一城,便是楚风一身内功根基所系的膻中气海了。
掩住擂鼓山的两座大山,自也未能止住楚风几人的脚步。
当先引路的康广陵望着和身后诸山景色大异的擂鼓山,下得马来,跪倒在地,道:“不肖弟子康广陵再请先生恩准,再上擂鼓。”
山下尽是松柏之属,康广陵的声音在山风之中传得甚远,同行的苟读、冯阿三、李傀儡三人一并跪下,不敢运起内功,只凭了自身嗓门大呼。
山风呼啸,终是无人相应。
苟读记得薛慕华的交待,就跪在一边,劝道:“大哥,你我兄弟这样跪着,也不是办法,不如先送了楚少侠见过师父再请他老人家责罚?”这属于先斩后奏了。
康广陵这才记起“正事儿”来,朝楚风道:“想起昔日恩情,失态了失态了……”
楚风也不好多说,道:“本也是人之常情,在下理会得。”
“老六,通报一声!”苟读朝了冯阿三吩咐道。他听得自家三哥吩咐,从背后行囊中取出一个炮仗。这炮仗点燃之后,“啪啪啪”连声爆响,就算在那夏日耀阳之下,依旧见得异彩纷呈。
苟读道:“迟些,就要有人阻止我等上山了。只盼今日借了您三位的金面,能再得见恩师。”这是连着木婉清一起谢上了。楚风也不知和那苏星河相见会是何等场面,只笑笑没有答话。
楚风几人再行上马,过不得多久,山势越来越陡。骏马虽可前行,估摸着比起楚风几人步行速度还要慢了不少,玄苦当先下得马来,身后几人会过意来,一齐换了步行。
冯阿三的面上却是有些古怪了,朝苟读问道:“三哥,这有些不对啊。”
他这一问,别说函谷八友中的几人了,就连楚风都觉得着实有些不对劲。先前冯阿三燃起炮仗时便说过会有人前来相阻,可是他们七人这都上了半座山了,别说有人前来拦下他们,就连一个人影都没见着好不?
苟读眉头紧皱,问道:“是奇门遁甲?”
冯阿三道:“以小弟见识,所见所识并无虚妄。”聪辩先生一手杂学便是冯阿三承了下来。
康广陵勉强笑了笑,道:“莫不是恩师早知今日有少林神僧相访……”
这话说来轻松,余下六人连着玄苦在内,听了面上却是齐齐变色!
李傀儡颤声问道:“莫不是那老妖怪先我们一步上门?”
苟读道:“嘿嘿,要是老妖怪来了,这一路上能这般清静?”丁春秋所到之处不死几个人,哪能显得了他的“威风”?
几人说话间,并未停步,山中景色也是大异。先前的松柏之属,尽被茂竹替了,山涧水侧绿竹成亭和那山谷之中如出一辙。
山中依旧无人。
亭中地势已算得高了,冯阿三望了一处山谷,有些认命地说道:“只要恩师在这山中,再过这两道山岭,就能遇上了!”
就在此时,楚风只觉脚下微微一晃,他轻功早成,身形稍移便已站定,心下疑道:“难不成这‘断筋腐骨丸’还提前毒发了不成?”思虑未定,就见得木婉清同是一晃,连忙将她扶稳。
几人初初站定,就见得冯阿三所望之处,烟尘大作,轰隆之声不绝传来……
擂鼓山!
就在几人眼前……塌了!(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难道生死
“走!”
楚风朝身周几人一声轻喝,就想携了木婉清朝来路退去。又不是猴哥,被这半座山崖当头压下,那是死的不能再死了啊。
他这一声断喝,已将一身内力运上,在那轰隆隆的山石垮塌声中,传入六人耳中。谁知康广陵四人竟如未闻,不但不退,反而向那崖下山谷奔去。
“阿弥陀佛!”玄苦见得康广陵四人近乎寻死,一声佛号低吟,并指如刀,起手便是成名绝技“燃木刀法”,朝了身前的康广陵和苟读二人后背斩去。这两刀认穴极准,左取康广陵“大椎”,右取苟读“至阳”。
燃木刀法练成之后,在一根干木旁快劈九九八十一刀,刀刃不能损伤木材丝毫,刀上发出的热力,却要将木材点燃生火。此刻玄苦只取一个“快”字,这两人要穴受制,再要“求死”也是“不能”了。
楚风见得剩下冯阿三和李傀儡两人奔行不定,更是干脆,右手牵了木婉清,左手执了涤尘,如那玄苦一般,将冯阿三、李傀儡两人制住。
说来,七人立足的竹亭,地势已算得颇高,可是这等山摇地动,谁也不知道何时才会止歇,当然是离那崩塌的山崖越远越好。玄苦一边肋下夹了一人,楚风就残暴多了右手牵了木婉清,左手抓了那两人的腰带,运起身份疾驰而出。至于点点碎石铺面,这种事情自然是无视了。
山石坠落之声绵绵不绝,就似一声绵长龙吟。掠过七人身侧,在这群山之间回荡。
这一声龙吟只在数息之后止歇,那烟尘却已蔽了远山。
七人将将退出竹林,归至山道,就觉足下摇晃不定的山体,似乎宁定了下来。
“失礼了。”楚风和玄苦对望一眼,放下了要穴被制的康广陵四人,顺手帮他们解开穴道。
生死只在一念之间,康广陵几人或许不通时务,回头想来也知道方才他们兄弟四人就算能冲进山谷。也只不过是多了四具残尸罢了。默默朝两人回了一礼,却是没有说话。
楚风也不以为意,回望木婉清,道:“吓着你了。”说着。帮她擦去额上的冷汗。
“他死了……你的解药怎么办啊?”木婉清拉了他的衣袖。急急问道。
“人没事就好。解药么,总能找到的。”楚风信心不足地安慰了她一声,望着从天而降的烟尘。朝玄苦大师说道,“烟尘之中不知道有毒无毒,先躲开吧。”
玄苦大师点了点头,朝康广陵说道:“广陵兄,此地惊变,尚未知究竟。不若暂退,等……”说话间想到这四人数日奔波,本来也只是想要见上“聪辩先生”一面,眼下这人说不准就已埋骨山崖之下,余下的话却也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
康广陵“呀”地大叫了一声,双手捧着自己瑶琴,一头撞了上去,“铿铿铿”几声锐响断弦乱舞,桐木所制琴座也被他撞得粉碎。他额上也被琴弦割得鲜血直流,却好似放下了什么,道:“走吧,等五弟他们来了,再来!”
众人皆知康广陵好琴如痴,陡然见他将那瑶琴毁去,正不知如何安慰,却听冯阿三大呼道:“是硝石……是火药……”
楚风松开掩住鼻子的左手,轻吸了一口气,果然一股浓郁的火药味道铺天盖地而来,望着那崩塌之后的山崖,暗暗想道:“苏星河,好大的手笔!”他曾想过,要是“当年”擂鼓山一会,苏星河破釜沉舟开口破誓,却终无一人能破了珍珑棋局,又被丁春秋找上门,他该如何收场。原来,还有这么一招在等着这位丁老怪。
冯阿三朝康广陵说道:“大哥,此次山崩,似是人为。”
康广陵还没缓过神来。
冯阿三很直接地补了一句,道:“想是恩师三十年苦功所致。”看他还没明白过来,又接了一句,“大凡机关之道,甚少‘同归于尽’的道理……”
康广陵三人大喜道:“恩师没死?”
冯阿三淡定地点了点头,道:“很有可能。”刚才鼻涕眼泪沾了满脸,和现在的笑容与得意十分地不搭。
康广陵大喜拉了玄苦的手,叫道:“玄苦师兄,家师还活着,家师还活着……”
玄苦笑着还没回话,就见得他的广陵兄面色一惨,看了被他自己砸碎的瑶琴,一声惨呼,晕了过去。
玄苦他们四人围了康广陵好一阵子忙活。
“高兴起来了?”楚风望了木婉清,笑着说道。
“嗯。那位聋哑老人没死,你的解药就能够着落在他身上了。”木婉清笑道。
“是啊。”楚风这般答道,心下却是知道苏星河发了这等大招,肯定是这擂鼓山出了什么变故。在这种情况下,先不说他师徒二人有没有解药了,怎么将他们从这中州之地找出来才是正题。更别说,万一这位“聪辩先生”只是忽悠了一位聋哑门的弟子留在山中催动机关,那就更不晓得他和无崖子两位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半壁山崖,砸进了山谷中,又垒成了一座小山。
七人在那竹亭等了半个时辰,也没见到旁的人,死的人没有活的人就更没有了——没有苏星河没有无崖子,也没有那位享受了这等大招的不知名人物……
楚风带着冯阿三去那“小山”之下看了看,此行不是为了找什么活口,而是想看看怎样才能将这座小山移开。移开之后,才能见到那摆了三十年的珍珑棋局;移开之后,才能见到那应该已经成了渣渣的三间黑屋子;移开之后,才有可能知道苏星河是生是死了。
康广陵领了兄弟三人,在那小山之前磕了九个响头,额上鲜血和这脸上涕泪横流,也不去管,当先下山而去。不管是雇人开山,冯阿三的奇巧机关,若只在这山中枯坐,都免不得“巧妇无米”的尴尬境地。
玄苦落后半步,望了楚风和木婉清两人说道:“求而不得,若是聪辩先生不在人世,老衲定当为你另觅一位医道圣手。”
楚风心下感激,道:“多谢大师。”稍稍想了就在眼前的信阳,就将毒发的“断筋腐骨丸”,还在雁门关和辽人拼杀的乔峰,楚风多问了一句,“恕晚辈失礼,不知大师所说医道圣手,是何方神圣?”
“智光大师。”
“天台山啊……太远了呢……”(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再见康敏
“原来你知道智光大师。”玄苦有点意外地点了点头,更有些意外地嘱咐道,“此去天台虽有千里之遥,心中却莫要生了一个‘远’字才是。”
“嗯。要是聪辩先生有惊无险,那就再好不过了。”楚风应了一声,只将“非惧路途遥远,只怕时日无多”掩入心中,当然也不会去说他知道智光大师只是因为这位老和尚是二十几年前曾在雁门关那稀里糊涂的血站中留下来的活口。
玄苦合十道:“老衲惟愿如此。”
冯阿三作为一个专业人士,每走几步,就将山上山下诸般树木特性记下,为自己的机关开始寻觅材料了;苟读作为一个读书人,下得山脚就拉了李傀儡去寻那山间人家,问问最近有什么特别的事儿特别的人,说不定其中便有线索;康广陵和三位兄弟拜别,却是随了楚风三人望了来路退回。
因着师父“身故”毁了瑶琴,却又陡闻师父还有可能生还于世,康广陵下山这一路上都在对着自己的胡须生闷气,因为他连自己该高兴还是该生气都不知道了。
“玄苦大师,不若请老人家先往信阳,探探消息?”楚风提了个比较靠谱的建议。其实他们现下就在信阳,不过楚风单说的“信阳”二字,指的自然是信阳城。那里是丐帮分舵所在,信阳一地有什么风吹草动,该是瞒不过他们。
又将自己胡须揪掉了几根的康广陵转头道:“玄苦师兄,你和丐帮熟不?”
玄苦笑着指了指楚风。道:“他熟。”他心中却对康广陵无视了楚风先前直接奔往马大元故居这件事一点都不意外。
“楚少侠,你学琴不……”康广陵很认真地问道。
楚风更认真地说道:“聪辩先生生死未仆,你我忧思如一,先往信阳去吧。”说起来,楚风还真挺关心这位的生死的,他琢磨了,要是过几天,那山崖下一堆师徒共赴黄泉。这天底下能解掉“断筋腐骨丸”的可就只剩下李秋水和童姥两位大能了。童姥就不说了,还没见过,可是李秋水那边给不给解药还要看她心情呢。
“要不要请乔帮主他们帮帮忙。摸到云梦泽去把这位给灭了……”楚风觉得这个想法貌似有点搞头。
康广陵见得楚风说起他师父。也忘了准备用教楚风学琴来请他帮忙的心思,策马如飞。
楚风再临故居,康敏人犹未归。
几人本来就往信阳有事,当下也不多想。直往信阳而去。
信阳的城。在夕阳下并不巍峨。
“我就是在这城中。遇着玄悲大师的。”楚风就在城门前,遥遥望向那客栈,下马低低说了一句。木婉清知道他为何去的江南。随着他一起下了马,却未开口。
玄苦听得楚风说起玄悲,道:“此事本也怪不得你。”
“从来都没有别人怪过我啊!”楚风叹了一句,问道,“一直都没有找着机会问问,玄悲大师殒身聚贤庄中,方丈大师有何示下?”
玄苦低宣了一声佛号,缓缓说道:“那日师兄在前,为何不问?”
“好啊,若有那福分再见得方丈大师,我就说玄苦大师让我问他的。”楚风见他不答,笑着说了一声,“不过,就晚辈看来,姑苏慕容嫌疑第一。”“当日不问”只因志气昂扬,慕容家名头虽大,也只得楚风看重罢了;眼下要问,只是楚风并不知道这断筋腐骨丸发作之后,到底会是何等杯具……到时候,要真是一具残躯,还能做些什么……
玄苦对他那句玩笑话毫不在意,对他那句“姑苏慕容嫌疑第一”似乎也不在意,笑笑说道:“你我再在城门口站着不走,广陵兄怕是要着急了。”说着已是牵马前行。
楚风猜到了几分这位老和尚为什么不想和他在这信阳城前说这等事情,将木婉清手中的马缰接了过来,笑着说道:“上回的信阳,可比现在热闹多了……”
木婉清走在他的身边,拉着他的手,听着他的话,有时会点点头,偶尔也会摇摇头……
夕阳已下,将四人四马的影子拉得颇长。
信阳城离了那擂鼓山已是颇远,楚风也不知道这信阳城中能不能看得到擂鼓山上的那遮天蔽日的烟尘,不过这个在大理城中正繁华的时间点上,信阳城的街道上已经看不到几个人了。
安静的信阳城中,隆隆的马蹄声传得很远,楚风看着街道上并未掩饰身份的丐帮弟子从他四人身旁疾驰而过,心下有点犯嘀咕,不知道这帮人是在忙活什么。
“参见玄苦大师!”在楚风开始怀疑“为什么丐帮弟子会不认识玄苦大师这一身僧袍”的时候,终于有人从道旁迎了过来。来的是个四袋弟子。
“阿弥陀佛。”玄苦合十宣了一声佛号。
那丐帮弟子也不通姓名,往前一引,道:“徐长老听闻大师前来,大喜过望,正要起迎。”
“是徐长老?”玄苦问了一声,貌似是废话。楚风倒是听了出来,丐帮现任的六大长老中,可没有一个姓徐的。姓徐的长老只能是那个已经有点糊涂的前代长老了,这人江湖上算起来辈分挺高。乔峰他师傅汪剑通都得喊他一声“师伯”,单从年龄算起来,和逍遥派三位大能倒是一个年龄段的人物了。
那丐帮弟子很认真地回道:“正是徐长老。”
玄苦朝楚风三人说道:“莫让徐长老久等了。”
“神僧亲至,乃是不盛荣光,老朽岂敢怠慢!”玄苦话音才落,楚风几人还未应下,就听得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街角传过。
楚风朝声音来处望去,就见得来人白须飘飘,一身鸩衣补丁累累,玄苦已合十道:“见过徐长老。”他行礼已毕,见了楚风站定不动,疑道:“还不见过徐长老?”
楚风的目光却已越过徐长老,落在他身后那人身上。
一身孝衣如雪,正是康敏!
康敏,徐长老……
楚风看着这两人,心下却是一呆,暗暗想道:“这你妹,难道就差了这一步,康敏已将那封书信交给了徐长老不成?”马大元这回重伤在那云中鹤手中,要说是“死于非命”,那是没跑了喂!
康敏见了楚风也有点意外,问道:“楚风,你的伤好了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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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不速之客
“见过嫂嫂。”楚风迎上几步,回道,“我那伤势好了有些时日了。婉清,这是嫂夫人。”
“好了就好了。”康敏看着两人拉在一起的手,嘴角难得现出一丝笑意,“怪不得,原是心有所属了。”她当日还真准备给楚风说一门亲事,托了乔峰传话,哪晓得居然吓得楚风连夜就离了信阳。
自来到中原,木婉清再未带起面纱,本来久日不见阳光略失血色的俏脸上多了一抹红润。只是一身黑衣略显离群,还有她眉心那一抹因着楚风中毒有些展不开的阴郁,让不知情由的康敏有些意外。
木婉清只是觉得康敏长得挺漂亮的,但也仅止于此,行了一礼,道:“见过嫂夫人。”康敏还了半礼。
楚风也不去想她口中“怪不得”三字是什么意思,似无意实有心地问道:“嫂夫人此来信阳,有什么要紧事情么?”迎着康敏清澈的眼神,楚风心中微微一慌,解释了一句:“我们四人去过庄上两回了,这才晓得嫂嫂来信阳忙了一整天。”
康敏道:“耽搁你们了。”
玄苦大师和徐长老的那边的话题已经从“这小伙子就是楚风啊?”“是的,他就是楚风。”“相貌不凡啊。”“楚风,过来……”“他们相熟,就让他们说话吧,老头子别多事了。”转进到“广陵兄,这位便是徐长老。徐长老,这位是我多年老友广陵兄。”“幸会幸会!”“幸会幸会!”终于到了“擂鼓山今天塌了半边,不知是何缘故?”
最后这句是玄苦直接问出来的。
徐长老也不知道具体情由。道:“老朽比起神僧也只早到了个把时辰,此事也只耳闻,却未目见。”
康广陵闷声道:“擂鼓山就在我眼前塌掉的。”
徐长老心下大奇,暗道:“这位‘广陵兄’既是亲见,玄苦大师却又问我做什么?”
玄苦猜出他的心思,半是恭维半是真心地说道:“此去擂鼓山还未有百里,想要打探消息,自然是相询贵帮了。不瞒徐长老……”将几人如何入山,山中惊变略略说来。
徐长老听得连连点头,他虽是归隐多年。可是丐帮中信阳一地依旧以他辈分最为尊崇。出了这等大事少不得要他多多劳心了。
玄苦又适时说了一句,道:“山崖之下乃是广陵兄昔年修行之地。”
徐长老朝着康广陵道了一声“节哀顺变”,道:“有何用得着本帮的地方,就请直言。”这个自然是看在了玄苦的面子上了。
康敏本是随在徐长老的身后。这时听得几人似乎还有事情要继续商量。朝他几人抱了抱拳。道:“徐长老,要您老多多费心了。”
徐长老站直身子,受了她一礼。道:“你记着,大元是我看着长大的。”
先前迎着楚风几人的那名丐帮弟子,朝徐长老禀道:“送信的弟兄们,已经动身了。”
这三人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落在楚风耳中,直让他的心一沉再沉。虽然不知道那些信是要送给谁,可无论是送给当年雁门关的“幸存者”,还是送给丐帮六老,这件事情都有些纸包不住火的势头了。
现在,很实在的一个问题就是:那封信,在谁的手中呢?
“……楚风……楚风!”楚风自个儿神驰物外,木婉清一连喊了他三四声,他才缓过神来,一脸无辜地望着她,木婉清悄声道:“嫂夫人要动身回家了,正向咱们告别呢。”
楚风抬头就见康敏已经骑在了马上,笑着看向凑在一块儿说话的自己和木婉清,朝她挥了挥手,道:“嫂嫂慢……嫂嫂等等,我和婉清送你一程吧。”说着也不待她拒绝,拉了木婉清一起上马。
康敏道:“我正好有些事想问你。”朝着地上站着的徐长老和玄苦几人拱了拱手,没再说话。
楚风在马上朝了玄苦大声道:“大师,我和木姑娘把嫂嫂送到了就回来。”三十里地,快马疾驰小半个时辰就能赶到,一个来回有一个时辰也该够了。
康敏见得玄苦应下楚风所说的话,一夹马腹,径直出城去也。楚风和木婉清也不多说话了,随在她的马后,将信阳城中的几人抛落在夕阳之中。
夏日的夕阳,总是很难坠下。
楚风等了一路,也没听到康敏问出那句“正好想问”的话,反倒是马大元的故居,又要到了。
隔着屋前的那道小河,影着背后好似还在燃烧着的天空,门前的两棵垂柳随着晚风轻轻地动了起来。康敏回头朝了楚风和木婉清说道:“进来喝杯茶吧。”看着两人身形未动,又问了一句,“成么?”声音中稍稍现出了一丝柔弱。
楚风未动,是在想找个什么话头,扯到那封他绝对不应该会知道的信上面;木婉清和她不熟,喝不喝茶自然是看楚风如何了。
“我们给马大哥上柱香?”楚风询问地望向木婉清。
木婉清道:“好啊。”今天这已经是第三次来了,前两次主人家的不在,这第三次总算是在了。虽然她很奇怪,楚风为什么一直惦记着要给马大元上香……
“葛婶。”康敏见得两人应下,也不多说,朝屋内招呼了一声。
屋内无人应答。
康敏再招呼了一声,还是无人说话,有点无奈地望向两人,道:“葛婶年纪大了,没准先歇着了。”
晚霞在天,在三人身上洒下一层瑰丽。楚风接过木婉清手上的马缰,又牵过康敏的马,问道:“马厩在哪边?”
康敏指了指小屋的右边,道:“从这过去就是了。”
“你陪嫂子进屋坐坐,我系好马就过来。”楚风望着木婉清说了一声。
马厩其实不大,赶紧去三匹马已经有些挤了。草料倒是备了一些,楚风才将将把那草料送进槽中,就听得院前蹄声如雷而至。
马是好马,比楚风面前的三匹强了不知多少。
人是高手,蹄声如雷,却能须臾即止,只让那马留下一声长嘶。
楚风不知来人是谁,足下凌波微步稍动,就已还至前院。
“你想得我好苦啊……小……小楚!”楚风还没看清楚人影,就听一人喊道。
这是一道极深情而又没有节操的声音。
前半句是深情,后半句的三个字是那人碎掉的节操!(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流光溢彩
晚霞将屋前的小河漾成了一地流金。
小河弯进来的小院中,站着一黑一白两个女子。
河对岸,人马如龙,气势昂扬。
从后院冲出来的持剑少年,掌中青锋寒光澹澹。
小河对岸的段正淳这一生从未觉得这么窘迫过,早先摆夷族的那位大酋长好像喜欢上了大理城的风光也就罢了。他好容易从保定帝那里取了洛阳百花会的请柬,从大理城“逃”到了中原。
可是看着小河对岸的三人,段正淳觉得他还不如好生生地留在大理城里算了,不就是被大酋长拉着见识一番大理段氏威震天南的“一阳指”,不就是试试什么这毒蛊那毒药的么……
又不是没试过!
康敏神情温和地站在小院之中,看着他;
木婉清倒是只看了他一眼,目光转而落在了楚风身上;
楚风讪讪将涤尘归入鞘中,朝着强行装出一脸“我就是来找你”的段正淳招了招手,道:“镇南王,不过来喝杯茶?”
段正淳下得马来,心道“亏得我见过世面”,朝木婉清说道:“婉儿……”就见木婉清眉头微皱,忙改了口,道:“木姑娘你还好么?”
“我师父呢?”木婉清问道。
段正淳有点纠结有点遗憾地说道:“她随你师叔走了。”这般答着,却拿眼光看向康敏。
“过门是客,请。”康敏早知他脾性。再见得他初时那句莫名其妙的话,还有楚风和木婉清对他有些奇怪的应答,也将三人之间的关系猜了出来。
既得主人相邀,段正淳满口应下,他所骑白马甚是雄骏,想要问起马厩何在,已听楚风说道:“后院的马厩满了。”段正淳点点头,顺手将白马系在了小河边上的垂柳树上。然后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要是那位大酋长的话,早年间这种牵马的小事不都是他段正淳做的么。这等琐事等他真个成了镇南王之后才罢。
段正淳回过神来。看往楚风三人时,觉得自己有些郁闷了,三个人说着闲话儿,就走向了屋门。明显都没将他放在眼中啊。不过这点小纠结。也困不住他。紧赶三步追了上去,道:“洛阳百花会在即,楚风你倒有闲情逸致……”
楚风不轻不重地回了一句。道:“哪有段王爷‘天眼通’的功夫厉害,在这信阳之郊,也能寻得找我。”楚风还真挺好奇地,就这满打满算半个月的功夫,这位风流王爷怎么有功夫跑到中原来泡妞的。不过看他好像还有点节操,没有直接当着木婉清的面和旧情人勾搭的意思。
段正淳嘿嘿干笑了两声,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个杯具,不光是自家岳父能欺负他;当他自己熬成岳父了,貌似也没有欺负别人的机会。他越发肯定当日楚风助他恢复内力,是早有图谋了。
小院本就不大,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已经到了屋前。
屋内仍无响动。
康敏作势欲要推门,却觉手腕一紧,一股大力传来,将她推到木婉清的身旁站定。
半声惊呼被她掩入口中,稍稍有点愣神地望着推开她的楚风。
楚风却也无暇理她,“嘭”的一声巨响,正门已在他剑下,断成四片倒飞入内。
屋内并未掌灯,楚风就在门口仗剑而立,大声道:“哪条路上的朋友,还是现身吧。”
屋内依旧还无响动。
这一下就连不谙武学的康敏都知道屋中出了状况了,那葛婶就算睡得再死,听到这破门之声,也该醒过来才是。
“嫂夫人,事急从权,先前得罪了。”楚风见得屋中那人不愿意出来,丝毫不觉意外,这人真要是听了他的话就跑出来那才奇怪了呢。
“葛婶……”康敏欲言又止,自马大元故去,便只有这个老妈妈一直陪着她了。
“屋内并无血腥气,葛……葛婶应无生命之忧。”答话的却不是楚风,而是觉得自己被人抢戏了的段正淳。
“楚风,是么?”康敏的问话,让段正淳吐血的心都有了,幸好楚风还算给面子,道:“镇南王所言不差。镇南王,你照看着点,我去会会这位朋友。”
楚风并没有瞒屋中那位的意思,等到木婉清和康敏退到小院中央,又朝屋内说道:“你不出来,我就进来了。”这次楚风也不等那人回话,朝前半步,他本就站在门口,大门也被他弄塌了。这半步踏出,已过了门槛。
一道黑索,如灵蛇一般,悄无声息地就从正门之上,缓缓游了下来。
晚霞余辉之下,正堂之中虽然算不得十分黑暗,可也绝对说不上亮堂。这位不知隐匿了多久的黑索主人,他不知道楚风是怎么发现他的,但是他借着黑暗发动的这一招攻击,绝对是他最好的选择,因为他藏身的正门顶上就是最黑暗的地方。
涤尘稍一偏转,一道霞光倒映,恰恰落入这人眼中。
“被发现了!”这人心头大震,缓缓游动的黑索一抖,幻成数道圆圈朝了楚风当头拢下。作为一个惯偷,他其实很不喜欢和人交手,因为做他们这一行的也没有扬名的必要,一旦出名什么江湖侠少,名门大派就都会找上门来了。
黑索如蛇当头噬下,木婉清看得身形微微一僵,朝前踏出半步,便即收回。
康敏看出了她的动作,问道:“你是怕楚风分心?”
木婉清摇摇头,道:“这个人的武功连他都比不上,自然打不过楚风。”他自然就是段正淳了。
段正淳看着“忤逆”的女儿,还有脸露微笑的康敏,没有半点脾气。他转念想想,觉得木婉清的话倒也没错,这人一手黑索功夫莫说是他岳父了,就连刀白凤的鞭上功夫都不如。不过正是这样,这件事情才变得有些意思了:一个武功这么挫的人,怎么会想着招惹丐帮的?
剑光一洒,反射着最后一抹晚霞,映得堂中一片流光溢彩。
黑索不知断成了多少段,那人心下虽慌,却也只将左手鞭柄连着一短截鞭子朝了楚风脸上砸来,右手只在腰间一摸,一条软鞭直往楚风胸腹而来。
楚风踏前一步,让开袭向头脸的“暗器”,正对大门,看着从屋顶落下的那人。
这人甫一落地,也不理楚风,弹身而退,直往门外跃去。他本来还想左右看看去路,可是他身形刚刚弹起,就觉一股锋锐之气迎面而来,回头直视,就见得一柄青锋长剑已然刺往自家眉心。(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惊雷将至
那人见得涤尘当面刺至,犹自不肯罢手,左手朝了楚风一挥,一蓬药粉朝了楚风脸上洒出。
楚风也不知道这人是个什么来路,身形急转,闪至这人身侧,闪动之际,剑光掠过双肩。那人双肩受损,软鞭坠地不提,可是他见了楚风避开,居然不管肩头伤势,作势又想回屋,却觉膝盖一疼,低头看时,楚风已将伤了他膝盖的剑鞘收回。
这人五官生得极是普通,身材也算矮小,比起木婉清和康敏都还要矮上半个头,只有一双眼睛极为灵动,楚风一见之下就想起了两个字:小偷!这人眼下落入他手,神情颓然,又多添了几分猥琐之气。
“逃是逃不掉了,说说吧。”楚风淡淡说了一句,这人鞭法还未入流,估计一身功夫大半在他双腿之上,不过今天算他撞上铁板了。
这人相貌虽然猥琐,胆子却不小,也不知道是不是晓得今天决计不会善了,听了楚风一问,就连开口的意思都没有。不过他还算识得形式,没有再行逃跑的意思。
“我去看看葛婶。”康敏见楚风已将这人抓住,便说道。
“屋内施了迷药,你迟些再进去。”楚风毫无自觉地说了一句。
“你!”康敏却听得面上一白,也没可问那人话的意思,只远远地避了开去。若是这故居中就只有她和葛婶两个人,再被这家伙施了迷药,往后会出些什么事。那是想也不敢想了。
段正淳本以为马大元身为丐帮副帮主,结了什么仇家那也丝毫不觉奇怪,可是这人居然将心思打到了康敏身上,更用上了这等手段……
“向闻‘没本钱’鲍兄弟只好银钱,也是个有所为的汉子,怎么做起这等下三滥的勾当来了?”段正淳踢了踢那人掉在地上的软鞭,大声喝道。软鞭之中夹了金丝,正是“没本钱”鲍千灵的招牌,这人劫富济贫,也算颇有侠名。当年乔峰就任丐帮帮主。这人也是位列其中。
说来他段正淳记下这等细节。却是托了刀白凤的喜好,两人相处之时,早也道尽了天下用鞭的好手。
鲍千灵却不识得段正淳,闻言道:“废什么话。要杀就杀。姓鲍的皱一下眉头。算不得好汉!”
楚风闻言一笑,道:“马副帮主东征西夏而亡,是英雄;乔帮主还有一众丐帮兄弟此时犹在雁门关上和那辽军相抗。是好汉!你这趁了丐帮为国运操劳,偶失警惕之时,要做这等龌龊之事的东西,也敢自称‘好汉’?”
鲍千灵面上神情一阵扭曲,听了楚风当面直斥,也不反驳,道:“你杀了我吧!”
楚风见他说了两句话,都是一副“有种你现在就杀了我”的模样,倒是好奇了起来,问道:“难道你真是来偷东西的?”话虽是问了出来,不过他自己都觉得不太靠谱了,为了几锭银子就和丐帮结怨的人,估计活不到鲍千灵这把年纪。
鲍千灵嘿地笑了一声。
“世人向来说是‘谋财害命’,既然不是为财而来,那就是为了杀人来了!”楚风很认真地说道。鲍千灵在他手中不堪一击,可是对上康敏还用上了偷袭,想要杀人还真是简单得很。
可是,他为什么要杀康敏呢?
鲍千灵嘴角牵动,又是想笑,楚风已截了下来,当先说道:“不要再笑了,我没觉着这整件事有何可笑之处。而且,你也不会再笑下去的。我再多问你一句,你为何而来?”
鲍千灵将嘴角的那缕不屑的笑意收起,一双小眼睛眯在了一起,死死地盯着楚风,就好像在说:“你能奈我何?”
“嫂夫人,等下我和婉清随你进屋看看。”这是楚风说的第一句话。康敏和木婉清自是应下不提。
“鲍千灵,你可能听见了,我们称呼他,唤作‘段王爷’。但是你还不知道,他真的就是段王爷——大理镇南王。大理段氏‘一阳指’天下驰名,想必你是听说过的。”鲍千灵脸上仅剩的一点轻松,随了楚风的第二句话慢慢消褪了。
“段王爷,有劳了。”楚风还记得段正淳为了逼段誉学武,是怎么折腾自己儿子的。
“正有此意!”段正淳很爽快地应了下来。
正堂中本就只有一张大木桌,连着几把椅子。如果不是被楚风砸飞的两扇大门,应该可以称得上整洁了。右边屋子中,葛婶睡得正香,只不过屋内已被翻得乱七八糟。
康敏面上神色稍稍一松,便又快步朝了后边走去。
楚风记得,那是马大元的灵堂。
灵牌翻倒在地,炉中的香灰洒了半个桌面,挂满了整个屋子的挽联,有的被撕了,有的整幅被扯在了地上……
等到三人默默将灵堂再行布置好的时候,小院中鲍千灵的惨呼声已经传了进来,不过看起来应该还没说实话,不然以段正淳的性子……当然也说不准,他是故意不进来的,省得给人上香。
正堂右侧是葛婶的居舍,左侧便是康敏自己的居处了,楚风和木婉清给马大元上了一炷香,就随她转进了左侧的小屋,然后他就被赶出来了。
段正淳看着楚风打了个招呼,问道:“丢什么东西了?”
楚风指了指段正淳身前面容扭曲的鲍千灵,道:“你还不如直接问他呢。怎么,他还没说?”
“再下重手就要死人了,说起来,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段正淳问道。
楚风笑道:“您老就别瞒了,嫂夫人都说了,你们有十多年没见过……”这句话就是说十多年前他们认识呗。他倒不是因为说起这个被赶了,而是这位鲍千灵将康敏房中翻得乱七八糟,有些不和谐的东西木婉清见到了,就把他赶出来了。
或许是康敏大方的应对,感染到了这位风流王爷,他叹了口气道:“是啊,十几年了。”不过他也没有向着自己准女婿叙说当年情事的打算,换了个话题,问道:“婉儿还是不肯认我?”
楚风道:“你们那一辈的事情,本也不容我们这些晚辈来说什么。不过婉清她师父从小就说她是孤儿,这个你也是知道的。”
段正淳点点头,道:“是我对不住她们娘儿俩。”也许是因为楚风曾救过他还有他那一群妻妻妾妾,他总难将楚风看成一个单纯的晚辈。
楚风笑了笑,道:“双亲犹在,总比真的孤儿来得好多了。”
段正淳道:“说的好,有空帮我劝劝婉儿……”
楚风还未应下,就听屋内一声娇斥传来:“无耻之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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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下周争取完全恢复。
第十六章 康敏问志
“朔雪飘飘开雁门,
平沙历乱卷蓬根。
功名耻计擒生数,
直斩楼兰报国恩。”
楚风合起手中折扇,扇面所书,字是好字,诗是好诗。扇面反面那副“壮士出塞杀敌图”同样不俗,笔法虽劣,侠烈之气却是透纸而来。
“让嫂夫人带着吧。”折扇轻击掌心,也不知过了多久,楚风再将折扇交还木婉清手中,低声说了一句。
段正淳完全被楚风那张铁青的脸弄得有点莫名其妙,看着木婉清接过纸扇走回小屋,朝了楚风问道:“这扇子什么来路?”
楚风道:“题诗的是汪剑通汪帮主,作画的是徐长老,扇子的主人是乔峰乔帮主。是不是啊,‘没本钱’鲍千灵?”
段正淳一听,面上神色略略有些诡异,问道:“这扇子既是汪帮主所赠,那……那怎会在这里?”汪剑通乃是乔峰授业恩师这种事情,自是人人皆知。
楚风也不知道这位王爷思维飘到一个奇怪的角落里面去了,指着在他一阳指下面容扭曲的鲍千灵道:“乔帮主的物件会出现在这里,自然是问问这位‘没本钱’了。”话虽是这般说,心思电转,一时之间却也想不到这位鲍千灵是怎么拿到这柄扇子,又是为了什么才会“无意”将这柄扇子送到这里落下的。
会错了楚风意思,将眼前这位鲍千灵当成了鸿雁传书的那只鸿雁,段正淳的干劲一下鼓了起来。
“楚风。”
楚风抬头就见木婉清正在门口朝他招手。折扇却还在她手中。
“嫂夫人不肯拿?”楚风跑了过去,小声问道。
“我拿着做什么?”康敏的声音传了过来,刚才的愤怒已然平息了下来,只不免还有点点僵硬。
楚风暗道“好灵的耳朵”,朝屋内说道:“这扇子,我认得……”
“你和清儿进来吧。”
“清儿?”楚风稍稍愣了一下,张了张嘴,看着木婉清,心道:你可别被嫂夫人卖了还给她数钱的好。
木婉清脸上微红,道:“还不进去?”她俩人武力值不在一个水平。人情世故更是天差地别。
屋内已经收拾清楚了。
楚风望了站在梳妆镜前的康敏。正色问道:“嫂嫂,丢什么东西没?”
康敏摇头道:“没丢什么,倒是多了这柄扇子。”
楚风也摸不准她心中想法,从木婉清手中接过折扇。递了过去。道:“想来。嫂夫人知道这扇子是乔帮主的?”
“你道我为何而怒?”康敏接过了扇子,拿在手中,反问了一句。
楚风默然。反正看样子康敏不像是怀疑乔峰就是了。
“自大元的死讯第一天传到我的耳中,这般事情就没有停过。”康敏淡淡说来,落在楚风耳中却如惊雷。
楚风道:“今天这不是第一次?”这是真的惊讶了。
“这么露骨的却是第一回。”康敏突然昂起头来,望着楚风的眼睛,问道,“难道你信了这柄扇子?”
楚风道:“我信的当然是乔帮主。”
“那就拿着吧。”康敏展颜轻笑,道,“我也信得过他。”
“是。”楚风接过折扇,郑重拢入袖中。
康敏等他放好,才说道:“先前说有事要问你,却又没有问出来。”
“洗耳恭听。”
“大元曾说‘修、齐、治、平,首在立志’。”康敏的声音有点飘渺,似是想起了往日旧事,幽幽问道,“楚风,你,志在何方?”
楚风半点没有想到康敏会问他这么一个神奇的问题,半晌之后才将自己张得老大的嘴巴合了上来,疑惑道:“嫂嫂为何有此一问?”
“你先答我。”
有心一问,却似无心回答了,楚风的这次沉默来得有些长:来到这个陌生却渐渐熟悉起来的世界,完全是一个不知根由的意外吧,过了这许多时日,那份本就不强烈的虚幻感慢慢褪去……
嫏嬛福地中“秘籍在手”的莫名喜悦;未曾谋面的顾子尘还有晋城义庄中连姓名都没有留下来的那些北宗师兄弟;信阳城中那一指禅唱;烟雨江南的初逢……
还有那可能永不会再出现的“杏子林”、“聚贤庄”、“塞外牛羊空许约”……
“很难回答?”康敏有点意外了。
“本来我以为挺难回答的。”楚风顺着接了一句,拱手一礼才接着答道,“世事纷繁复杂,本也无法算尽。‘立志’二字太大,若要说我此刻最想要的,就是我身边的朋友们,我身边的亲人们,都能好好地活着,开开心心地活着。”
康敏听了他的答案,明显地顿了一顿,这才说道:“你想的原是这样。”那两句话说来虽然简单,想要做到做好,很难呢。
楚风道:“我向来胸无大志,教嫂嫂失望了。”
“失望什么?我听了觉着挺高兴的。”康敏走过来,拉了木婉清的手,道,“好福气啊。”若非马大元硬要参与东征,也不会留下她一人独对残烛了。
楚风看着两人一黑一白,相对而站,清冷的月光从屋顶的亮瓦透入,洒落两人身上,竟好像有些相似了。楚风摇了摇头,很努力地将这股莫名的情绪甩开,说道:“嫂嫂,去信阳暂住吧。”
康敏没有反对,也没有应下,反而说道:“从大元走的第一天起,就有人问我‘乔帮主武功盖世,怎会让那云中鹤伤到大元的?’嗯,也有人说得更直接一些,道:‘乔帮主向来不喜欢大元,大元怎么还这么不小心?’……”
楚风没有去问她说这些话的是谁,道:“桥头一战,楚风还不是伤重若死。”那一战莫说乔峰,六大长老齐聚,还有一个单铁面呢。
“这道理你懂,连我这不会武功的妇道人家都懂,他们又怎会不明白?”康敏说起“他们”来,怒气便有些抑制不住了,“他们这次连帮主珍而重之的扇子都能偷了来,我倒是想看看他们下回能变成什么花样。”
听着康敏一口一个“他们”,他一见到这扇子,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本来偷了这柄扇子的全冠清,可是这位明显从马大元葬礼之后,一直在江南那边打酱油,哪有空安排这些事情啊。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这位全舵主演技确实牛叉,楚风虽然对他打了小报告有点小纠结,却对他生不起太多不满。
在马大元死后,还敢有心无心地在康敏面前说起这些话,楚风还真挺好奇他们想要些什么,没有“番邦异族”这个大杀器,想要夺了乔峰的帮主之位,简直是开玩笑了。
想到这边,楚风试探着问了一句:“说起来,嫂嫂今天在信阳忙了一整天呢。”
“本来小半天就该忙完了,后来听着徐长老要来信阳,就多等了半天。”康敏说到这听了一下,叹道,“我也不知道这桩事做得对是不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