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挖坟
却说洪凌波三女放下陆无双、程英二人,却见那怪客径直奔到槐树下的坟前。但见槐树下赫然并列著两座坟墓,一座墓碑上写著“陆公展元之墓”六字,另一碑下则是“陆门何夫人之墓”七字。
只见这两座碑石与凹字中的朱漆都尚新鲜,而墓畔青草亦是疏疏落落,显是新葬未久。那怪客呆呆望著墓碑,自言自语道:“陆展元这小畜生死了?怎么会死了?几时死的?我们当年约好日后要相会的啊!”
陆无双闻言,笑嘻嘻的道:“我大伯死了好几个月啦,你瞧,我们不都带着孝么?”
那怪客闻言,眼见陆无双、程英二女的小辫儿上都缚着白头绳,心中竟是说不出的怅惘,但见他冷笑道:“因着他,我被人逼着穿了十年的女人裤子,哪知事到临头,这小畜生就这么撒手一走,甚么都不管了。哼哼,死得好,死得好,只可惜我这十年来的潜心苦学,原来都是白费,最终还是不能亲手取他狗命!”
只见那怪客说着,忽地仰天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远远传了出去,但笑声之中竟是充满哀愁愤懑,殊无欢乐之意。
却说此时天色向晚,绿杨青草之间,已笼上了淡淡的烟雾。陆无双见那怪客又自顾自的疯癫起来,不禁心下有些害怕,但见她伸手拉拉程英的衣袖,低声道:“表姊,咱们回去吧。”
程英还未答话,便听那怪客忽道:“小白脸死了,阿沅还留在这里干麽?她一定很伤心很寂寞,我要接她回大理去。喂,小娃娃,你带我去找你……找你那个死大伯的老婆去。”
陆无双闻言,怯怯的向墓碑一指,说道:“老伯伯,你不见吗?我大妈也死了。”
只见那怪客听罢陆无双所言,登时纵身跃起,竟有一丈来高,跟着叫声如雷,猛喝道:“你这话是真是假?她,她也死了?”
陆无双见状,脸色更是苍白,颤声道:“爹爹说的,我大伯死了之後,大妈跟著也死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老伯伯,你别吓我,我怕!”
只见那怪客恍若未闻,兀自捶胸大叫道:“她死了,她死了?不会的,你还没见过我面,和我别过,她决不能死。我跟你说过的,十年之後我定要来见你。你也答应过我,一定会和我再见上一面……你怎麽不等我?”
那怪客话音刚落,跟着便狂叫猛跳,势若疯虎,正疯间,但见他突然横腿扫出,‘喀’的一声响,将右首那株大槐树只踢得不住摇幌,枝叶簌簌作响。
却说这怪客本就有些痴痴癫癫,这时发起疯来,更是不可收拾。程英和陆无双二女见到怪客这般模样,登时吓得脸无人色,不约而同的转身,手拉著手,退到洪凌波三女身后,那还敢近前?
只见那怪客忽地又抱住那株槐树用力摇幌,似要拔将起来。但那槐树干粗枝密,他力气虽大,却那里拔得它起?
但听得怪客高声大叫道:“阿沅,你亲口答应的,难道就忘了吗?你说定要和我再见一面。怎麽答应的事不算数?”喊到後来,声音渐渐嘶哑。
只见那怪客叫嚷间,突然蹲下身子,双手运劲,头上热气缓缓冒起,有如蒸笼,手臂上肌肉虬结,弓身拔背,跟着猛喊一声:“起!”
但见那槐树却始终未能拔起,可是喀喇一声巨响,竟尔从中断为两截。怪客抱著半截槐树发了一阵呆,犹自轻声道:“死了,死了!”说着举起半截槐树,奋力掷出,那半截槐树登时远远飞了出去,有如在半空张了一柄伞。
却说那怪客胡乱发泄一番,跟着便呆立墓前,泪眼模糊的喃喃说道:“不错,陆门何夫人,那就是阿沅了。”他说着,猛地眼睛一花,身前两块石碑幻成了两个人影。一个是拈花微笑、明眸流盼的少女,另一个却是长身玉立、神情潇的少年。两人并肩而立。
只听那怪客睁大眼睛,骂道:“好啊,你这小畜生诱拐我的乖女儿,我一指点死你。”说着径自伸出右手食指,欺身直进,猛往那少年胸口点去。
那怪客眼见便可将那少年一指击毙,哪知突觉食指剧痛,几欲折断,原来这一指点中了石碑,那少年的身影却隐没不见了。
但听那怪客又怒骂道:“陆展元,你逃到那里去?这条女裤给你!”说着,左掌随之击出,一掌双发,拍拍两响,石屑纷飞,又都击在碑上。
一时间,只见那怪客愈打愈怒,掌力也愈来愈是凌厉,打得十馀掌,手掌上已是鲜血淋漓,而石碑竟也被打落了一角,实见其掌力却是惊人。
程英见状,心中不忍,出言劝道:“老伯伯,别打了,你可打痛了自己的手。”而洪凌波三女见那怪客掌力浑厚异常,登时便将先前对其的轻蔑之心变为提防,三女心知眼前这貌不惊人的疯子实有过人之处。
那怪客闻言,哈哈大笑道:“我不痛,我要打死陆展元这小畜生。”说着伸手将身上绣花女裤撕得粉碎,把碎片都投在坟上,露出原本穿在女裤下面的一条粗麻布短裤。
只见那怪客正自纵身大笑,片刻间,笑声忽尔中止,他呆了一呆,叫道:“阿沅,我非见你的面不可,非见你的面不可。”说着,双手探出,十根手指登时便如锥子般插入了那座“陆门何夫人”坟墓的坟土之中,待得他手臂缩回,却已将坟土抓起了两大块。
但见此刻,那怪客两只手掌有如铁铲,随起随落,将坟土一大块一大块的铲起,眼见就要铲到棺木。
却说叶潇、小龙女二人正与黄药师正僵持间,箫声陡然一变,玉箫本以柔和宛转见长,但这时的音调却极具峻峭肃杀之致,和那温雅缠绵的琴韵绝不谐和。
小龙女正自分心二用,但听箫韵急转,不禁心神一荡,手上反应稍迟,瑶琴上的第五弦“角弦”也应声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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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情歌
却说此时,只见叶潇口中吟唱之声不断,他眼见小龙女陷入绝境,再也无法脱身,当即抬起双手,轻轻互击,只听‘啪’的一响,却是这一下刚巧打在黄药师箫音两拍之间。
但见叶潇跟着再打了一记,仍是打在两拍之间,接着更不停顿,连击四下,记记都打在节拍之间。
黄药师见状,脸上登现诧异之色。只见叶潇又是连击数下,箫声忽地微有窒滞,但随即回归原来的曲调。
但见叶潇双手连拍,记记都打在节拍前后,时而快时而慢,或抢先或堕后,玉箫声数次几乎被他打得走腔乱板。
原来叶潇经过适才三人以箫声、琴声、歌声相斗,已然悟到了一些在这《碧海潮生曲》中攻合拒战的法门,是以他既尽知曲中诸般变化,当下便双手接连拍打,扰乱玉箫的曲调,从而阻止黄药师向小龙女乘胜追击。
这么一来,饶是黄药师的定力已然炉火纯青,竟也有数次险些儿把箫声去跟随叶潇这阵极难听、极嘈杂的节拍。
黄药师见状,精神一振,心想料不到你这小子居然还有这一手,只听他曲调突转,缓缓的变得柔靡万端。
只见小龙女得叶潇解围,终是得以缓上一口气,重整旗鼓。她性子虽淡雅,却也倔强十足,纵然此刻瑶琴只剩两弦,却也不肯罢休。
但见小龙女暗地里强自咬牙,拨弦弹了两声,仙翁、仙翁的虽不成调,却仍是“流波”的韵律。
却说黄药师这套《碧海潮生曲》乃是模拟大海浩淼,万里无波,远处潮水缓缓推近,渐近渐快,其后洪涛汹涌,白浪连山,而潮水中鱼跃鲸浮,海面上风啸鸥飞,再加上水妖海怪,群魔弄潮,忽而冰山飘至,忽而热海如沸,极尽变幻之能事,而潮退后水平如镜,海底却又是暗流湍急,于无声处隐伏凶险,更令聆曲者不知不觉而入伏,尤为防不胜防。
只听得黄药师此刻曲调又转,吹得半晌,箫声竟是愈来愈细,到得最后几乎难以听闻。小龙女连忙运功凝听。
哪知这正是黄药师的厉害之处,箫声愈轻,诱力愈大。果然,小龙女在凝神倾听之下,心中的韵律节拍渐渐与箫声相合。
但听得那箫声忽高忽低,愈变愈奇,一时间,飞出阵阵寒意,便似玄冰裹身,片刻后,又恰如严冬方逝,盛夏立至,炎日临空。黄药师这般连变数调,小龙女心下更慌,又崩断了一根琴弦。
就在这当口,但见叶潇一招擒龙控鹤之术,夺过瑶琴,跟着左手按节捻弦,右手弹了起来。只见此刻,瑶琴上的弦只剩下一根“羽弦”,但叶潇竟便在这一根弦上弹出宫商角徵羽诸般音律。
黄药师见状,心下不禁暗暗称奇,他眼见叶潇挥手弹弦,铮铮两下,声如裂帛,便也跟着玉箫之声忽地拔高,与他交上了手,两般声音此起彼伏,斗在一起。
只听得此刻,叶潇琴声忽高忽低,时而如龙吟狮吼,时而如狼嗥枭鸣,或若长风振林,或若微雨湿花,极尽千变万化之致。
而黄药师昔年在桃花岛上,曾以一枝玉箫与欧阳锋的铁筝、洪七公的啸声相抗,斗成平手,这时隔了这许多年,力气已因年老而衰减,但内功却是越练越深,是以毫不示弱,箫韵跟着瞬息数变,亦非一味悲歌,忽而哀伤,忽而欢乐,忽而愤怒,忽而高亢激昂,忽而低沉委宛。
一时间,只听得叶潇、黄药师二人,箫声清亮,琴声凄厉,却也各呈妙音,丝毫不落下风。两般声音纠缠在一起,斗得难解难分。
却说斗到分际,叶潇忽地调弦转调,弹起一曲“桃夭”来。这一曲华美灿烂,喜气盎然。
只见这曲“桃夭”一起,叶潇心有所感,目光不自禁的斜向小龙女瞧去。小龙女知他心意,当即对叶潇微微一笑,心中登觉一阵愉悦甜美。
但见此时,小龙女心下情意愉悦,心神俱醉,不由得樱唇轻启,吟唱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原来这曲‘桃夭’乃是少年男女新婚之辞。小龙女脸上喜笑自若的吟唱着,心中却暗思道:“他日我和叶潇回到古墓中长相厮守。我们两人钟鼓乐之,琴瑟友之,却是何等的欢乐。”
小龙女想到此处,不禁又对叶潇温柔一笑,心中更是大感甜美。只听得她此刻的吟唱声中好似隐隐传出一阵钟鼓之音,竟是燕尔新婚的模样。
但见叶潇、小龙女二人怔怔的互视着对方,一时间都是脸上晕红,思潮起伏,心神不定。这几下你望我、我望你,心事脉脉,眼波盈盈,柳树林中本来因着两人与黄药师斗乐,所凝聚的一团剑拔弩张之气,霎时间尽化为浓情密意。
一时间,只听得叶潇现下琴中那“桃夭”之曲弹得更是缠绵欢悦,琴声中洋洋洒洒、情意愉乐,乐音中春风和畅、花气馨芳。
诸位看官,我们再说洪凌波五女那边,洪凌波眼见怪客竟要掘人坟墓,当即喝道:“逝者已矣,你这疯子安敢如此!?”
只见她说着,纵身一起,青光剑出鞘,径向那怪客头顶直击。那怪客初时全神贯注的挖坟,浑没留意,待到剑风临身,这才惊觉。
怪客见洪凌波这一剑来势猛烈,不敢正面接架,当即急跃跳开,将将以巧妙身法闪过此剑。
却说洪凌波这一下,惹得那怪客大怒,但见他一声长啸,纵身而起,径向洪凌波扑去,双手起处,一指直向洪凌波心口点了过去。
这一招那怪客人在半空,足未著地,手上却已攻向敌人要害,全未防备自己处处都是空隙,却是他自信这杀著厉害,实是要教对方非守不可。
洪凌波于敌人来招看得清清楚楚,腰间绸带疾横,斗地递出,迳刺怪客的右腕。这绸带本是极柔软的兵刃,自来用以拂扫缠擒,洪凌波却运起“刺”字诀,竟使绸带如剑,出招轻灵飘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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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槐树
只见洪凌波绸带微挥,绫尾倒转,已卷住了那怪客手腕,叫一声:“去吧!”说着借力使力,绸带微晃,将那怪客适才一点之力尽数借了过来。
但见那怪客登感手臂剧震,险些脱臼,危急中乘势跃起,身子在空中斜斜窜过,才将洪凌波一拂的巧劲卸开。
那怪客眼见洪凌波肌肤娇嫩,手中白绫轻轻挥动,神态甚是悠闻,美目流盼,桃腮带晕,若非刚见得她武功着实了得,定道是位富家小姐。他心下不禁暗惊道:“这女娃娃是谁?竟有这等功夫?!”
却说洪凌波适才这一招“太公钓鱼”,来世取义于“愿者上钓”,以敌人自身之力伤人,本来百不失一,岂知一声“去吧”,竟未震脱怪客的手臂,却也是大出意料之外,她暗道:“这疯子年老力衰,居然还能接下我这招,当真是有几分功夫!”
只见洪凌波与那怪客又交手数合,忽地身形微侧,绸带一扬,白绫鼓劲挺直,就似一柄花枪般向怪客当胸刺去。这绸带丝虽是柔软之物,但藉著一股巧劲,所指处又是要害大穴,是以这一剌之势却也颇为厉害。
那怪客见状,双足当即在地下一顿,借势斜跃。洪凌波跟着踏上一步,似是收势不住,那知斗然间疾向侧仰。她腰肢纤软之极,柔若无骨,翻身侧仰之下,登时离那怪客已不及二尺。
只听得那怪客惊声呼叫,当下运掌成风,著著进击,径向洪凌波额头拍去。洪凌波腰肢轻摆,就如一朵菊花在风中微微一颤,早已避开,跟着人在半空,青光剑出鞘,剑尖直向那怪客脸上激射过去。
那怪客见洪凌波人在半空,无处借力之下,却能轻描淡写般的躲过自己双掌,已是大吃一惊,更料不到她竟跟着以长剑刺向自己。
只见那剑头来得好快,怪客耳听得金刃破空之声,急忙低头闪避,但觉头顶一凉,却是剑锋掠顶而过,割断了一大丛头发。
一时间,只见那怪客直气得目眦欲裂,他见墓碑左首还长著棵碗口粗细的大槐树,当即双掌齐向那树推去,吆喝声中,将那槐树树干从中击断。
洪凌波见状,抿嘴微微一笑,说道:“好力气。”说著青光剑一挥,径往那怪客头顶刺到。莫瞧她小小一柄青锋,这一剑下去既快又劲,只带得那怪客头上乱发猎猎飞舞。
却说洪凌波心知这怪客行事虽然看上去痴痴呆呆,但武功却确实有不凡造脂,是以一上来就全力施为,毫不留手。
只见此刻,那怪客左手挺举,树干猛地伸出,狂扫过去。洪凌波见来势厉害,身子随风飘出,不等他树干之势使足,随即飞跃而前,攻向他的门面。
那怪客见她攻入内圈,右手倏起,伸指向她额上点去,这一指点穴去势虽不甚快,却是变幻莫测,难闪难挡。洪凌波见状,一招“倒打金钟”,身子骤然间已跃出丈许之外。
却说那怪客见洪凌波忽来忽往,瞬息之间进退数次,心下暗暗惊佩,当下奋力舞动树干,将她逼在丈馀之外。
但只要稍有空隙,洪凌波立即便如闪电般欺近身来,若非他指功厉害,早已不敌,饶是如此,那树干毕竟沉重,舞到後来渐感吃力,洪凌波却越欺越近。
只见突然间白影幌动,洪凌波竟跃上那怪客手中所握槐树的树梢,挥动长剑,凌空下击。那怪客大惊,连忙倒转树梢往地下撞去。
但见洪凌波格格娇笑,踏著树干直奔过来。怪客侧身长臂,一指点出。她纤腰微摆,已退回树梢。
此後数十招中,不论那怪客如何震撞扫打,洪凌波却始终犹如黏附在槐树上一般,顺著树干抖动之势,寻隙进攻。
这样一来,那怪客更感吃力,洪凌波身子虽然不重,但终究是在树干上又加了数十斤的份量,何况她站在树上,树干打不著她,她却可以攻入,自是立於不败之地。
那怪客眼见自己渐处下风,当下奋起膂力,将树干越舞越急,欲以树干猛转之势,将洪凌波甩下树来。
这般又斗片刻,那怪客见自己始终战洪凌波不下,不由得焦躁起来,但见他猛地力运双臂,连人带树的将洪凌波往空中掷去。
洪凌波料想不到他竟会出此怪招,身不由己的给他掷高数丈。但见她顺势一个筋斗翻在槐树之下,左足钓住了树干。
却说两人斗到现在,洪凌波对那怪客始终手下容情,不曾下过杀手,她心中暗自想道:“若不显显手段,这疯老头只怕还不知我有意相让。”
只见她腰肢轻摆,腰间绸带已卷住那怪客右臂。那怪客登觉一股大力要将他拉扯过去,忙运劲定身,那知劲力刚透白绫,突然对方拉扯之力已不知到了何处,这一瞬间,但觉四肢百骸都是空空荡荡的无所著力。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说东邪黄药师听得叶潇、小龙女二人琴韵欢美,歌音愉悦,其间更是情意绵绵,也不禁心神一荡。
哪知他心中这么一分神,玉箫之音即起感应,竟也是暗暗带了几分欢乐喜悦之意。叶潇得此良机,立时转调,连着小龙女跟随而上,两人一齐转回“流波”。
黄药师眼见自己险些功败垂成,不由得一惊,跟着玉箫更拔高音,下面这几段箫声吹得大是凄厉,只是玉箫声中隐隐含有惊怒之意,叶潇、小龙女二人尽自对抗得住。
三人又斗半响,叶潇见这一曲“流波”既终,对方并未降服,当下更转新曲,歌道:“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白层云千山苍雪,只影向谁去?”
但见叶潇歌声远远传送出去,只震得山谷鸣响,身旁柳枝垂条,更是震动不已。柳树上停着十余只雀鸟吱吱喳喳叫吵,被叶潇这歌声一激,纷纷跌下树梢,只惊得四下里乱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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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相和
却说小龙女自知适才未能取胜,全因自己忽惊忽慌,先乱了心意,于是现下凝神专志,听叶潇第三句‘直教生死相许?’唱出,当下气涌丹田,跟著发声吟唱起来。
一时间,只听得叶潇的声音雄壮宏大,小龙女之吟却是清亮高昂。两人的歌声交织在一起,有如一只大鹏一只小鸟并肩齐飞,越飞越高,那小鸟竟然始终不落於大鹏之後。
两人在古墓内潜心苦修多年,内力已臻化境,双音齐作,当真是回翔九天,声闻数里。
这样一来,叶潇一声未已,小龙女第二声便跟著送出,声上加声,吟唱之音振荡重叠,犹如千军万马,奔腾远去,黄药师的玉箫之音更加难以抵御。
只见叶潇与小龙女两股歌声呼应相和,刚柔并济,更增威势。要知两人之间早已情愫深种,此刻相互蜜意相答,两心间灵犀暗通,任东邪黄药师神通惊人,却也难抗如此强敌。
却说黄药师见叶潇、小龙女二人忽地声威大震,不禁心中一凛,又念及这两人情投意合,同闯江湖,互相扶持,自己却爱侣早逝,数十年来始终孤零零的一人,心下登觉一阵万念俱灰。
东邪黄药师这么一哀伤,那玉箫声的威力更自绝了三分。但听得此刻这玉箫之音不禁时时错失,却是桃花岛主心中起了别念,箫音之力就无先前那般凌厉无前。
只听得那箫音越吹越低,到了后来声若游丝,似断似续。眼见叶潇、小龙女二人这一曲唱完,黄药师难免落败,便在此时,忽地双音袅袅,散入林间,却是曲终音歇,歌声与琴音齐停。
却说东邪黄药师见叶潇、小龙女二人即将取胜之际,忽地罢手,不禁一呆,随即便恍然对方手下留情,却是顾忌自己脸面,免得自己当场落败,心下不由得大生好感。
便在这顷刻之间,黄药师见叶潇剑眉入鬓,长身玉立,一身白袍,背负重剑,陡然间想起了一人,失声道:“小友可是‘剑魔’叶潇?”
叶潇听得黄药师知道自己名头,不禁微感得意,躬身说道:“不敢,‘剑魔’这外号名不副实,更是贻笑大方,实不足以挂尊齿!”
黄药师闻言,见叶潇一脸谦逊之色,却是出于真心,不禁哈哈一笑,说道:“叶小友,我黄老邪今日可服你啦。剑魔叶潇,果然名不虚传。”
叶潇闻言,也是笑了笑,便不再辩。他与小龙女二人平日里听闻桃花岛主为人十分自负,哪知黄药师今日输在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后生手中,居然毫不气恼,这等潇洒豁达,实是人中第一等的风度,叶潇和小龙女都不禁为之心折。
只见黄药师又似笑非笑的说道:“两位小友可知江湖上叫我甚麽名号?”
叶潇闻言,心想黄药师外号中既然有个“邪”字,脾气自和常人大不相同,於是微微一笑应道:“晚辈二人每日里多闻东邪的大名,实是仰慕得紧。哪知初来江南,便能结识前辈这样的一位英雄人物,实是大幸!”
却说自黄药师成名以来,不论**白道的人物,哪一个敢当面有些少冒犯?而给小辈如此当面直呼东邪,更是他近数十年来从未遇过之事。
黄药师闻言,只觉眼前这少年倒与自己少年时候性子相似,不禁起了相惜之意,踏上一步,哈哈大笑,说道:“不错。我听说你武功不坏,心肠也热,行事却也邪的可以,可怎地现下却如此多礼。甚么晚辈长辈、先生学生的,教人听了好不耐烦。干干脆脆,你叫我黄老邪,我叫你叶小魔便了!”
叶潇一听之下,瞧他神色俨然,实非说笑,过了一会,才道:“前辈是武林的大宗师,晚辈却是不敢。小子在九指神丐洪老前辈与老顽童周老爷子面前是晚辈,自也该当尊您为前辈才是。”
黄药师闻言,怒道:“桃花岛主东邪黄药师,江湖上谁不知闻?黄老邪生平最恨的是仁义礼法,最恶的是圣贤节烈,这些都是欺骗愚夫愚妇的东西,天下人世世代代入其彀中,还是懵然不觉,真是可怜亦复可笑!我黄药师偏不信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礼教,人人说我是邪魔外道,哼!我这邪魔外道,比那些满嘴仁义道德的混蛋,害死的人只怕还少几个呢!”
只见此刻,黄药师话声虽低,却是怒容满面,显然甚是气恼。叶潇本就是个洒脱之人,见此情景,当即笑道:“黄老邪你既执意如此,叶某自当从命。你若不嫌我年纪幼小,武艺浅薄,咱俩大可交个朋友,要不然就结拜为兄弟。”
黄药师闻言,心道这少年倒也有些意思,且再试他一试,但见他喝道:“你这小小娃儿,胆子倒不小。我又不是老顽童周伯通,怎能跟你如此没上没下?”
却说陆无双、程英二女那边,但见洪凌波翻身下树,欺近跟前,手掌已轻轻按在那怪客胸口,笑道:“喂!这一掌拍到你胸口啦!”那怪客已知自己无法抵挡,当即怒喝道:“你发劲就是,罗唆甚麽?”
洪凌波见那怪客并不怕死,不禁一呆,跟着忽地跃起身子,从那怪客身上横窜而起,身子尚在半空,笑道:“姑娘我手下留情,还是你自己知难而退吧!”说著格格娇笑,几个起落,早去得远了。
那怪客眼见完颜萍、耶律燕二女携着陆无双、程英跟随洪凌波一同离去,几女背影在柳树丛中一幌,随即不见。而自己适才与洪凌波接招虽只数十回合,但每一招都是险死还生,使尽了全力。
那怪客只感胸口犹如压了一块大石一般,闷恶难言,这时滩软在地,一时竟动弹不得,当下急喘了数口气,才慢慢调匀呼吸。
却说洪凌波五女急奔一阵,转了好几个弯,陆无双、程英二女已不识途径,洪凌波等人只得沿路向乡人打听,直到天色大黑,方进陆家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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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结拜
叶潇见了黄药师色厉内荏的样子,不禁微微一笑,挪揄道:“我道你号称东邪,定有了不起的高见,岂知也与世俗之人一般无异。邪、魔外道;东邪与剑魔,自是兄弟无疑。”
黄药师听罢叶潇所言,心下又惊又喜,怔怔的望了他一阵,随即鼓掌大声道:“好,好,好!”说了几个“好”字,突然抬起头来,仰天大笑,只震得柳树林间柳枝簌簌乱动。
却说桃花岛主黄药师一生纵横天下,对当时礼教世俗之见最是憎恨,行事说话,无不离经叛道,因此上得了个“邪”字的名号。他落落寡合,生平实无知己,虽以女儿女婿之亲,也非真正知心,郭靖端凝厚重,尤非意下所喜。不料到得晚年,居然遇到叶潇这样的少年,此刻与他寥寥数语,更是大合心意。
只见黄药师笑罢,忽然豪气陡生,颜色甚和的说道:“妙极,妙极!叶小友这麽说,可又比我高出一筹。好……你这人十分直爽,我生平从所未遇,你我一见如故,实是平生快事,这便结为金兰兄弟,共尽意气之欢,如何?”
叶潇闻言,当即俯身下拜,喜道:“叶某求之不得。黄兄在上,受小弟一礼。”
黄药师见他躬身,忙伸手相扶,两人无意间真气一撞,叶潇顿觉黄药师双手到处,有如火炙,不自禁的从体中生出抗力。
而黄药师也登觉叶潇皮肉一震,接著便感到他经脉运转,内功实有异常造诣,两人都觉对方体中内力充沛,急忙自行收敛克制。
只见两人一愣之下,突然相互拊掌大笑,一时间声动四野。笑了一会儿,便听黄药师说道:“天下与黄某义结金兰的,就只兄弟你一人,你可要记好了。”
叶潇也笑着应道:“小弟得能交上你这位朋友,真是莫大快事。”黄药师又笑道:“我和你相遇,也是三生有幸。”
却说本来依照江湖上惯例,二人结义为兄弟,至少也当撮土为香,立誓他日有福共享,有难同当,但叶潇、黄药师二人均是放荡不羁之人,经此一遇,都觉意气相投,肝胆相照,这些磕头结拜的繁文缛节谁都不加理会,说是兄弟,便是兄弟了。
东邪黄药师平日里为人甚是自傲,江湖中人极少是他瞧得上眼的,是以今日认了一个义兄弟,心下甚是喜欢,只听他问道:“叶兄弟,你到江南来有何贵干?”
叶潇闻言,与小龙女对视一眼,应道:“说来惭愧,小弟与龙儿是为清理门户而来。”当下将李莫愁如何被逐出师门,如何在江湖上四处为祸武林,与那陆展元如何恩怨难清,又为何来这嘉兴寻仇等情况,极简略的说了。虽是长话短说,却也并无隐瞒,对古墓种种古怪规矩,也不文饰遮掩。
只见黄药师听后,抬手指着小龙女,哈哈大笑道:“原来你这小姑娘就是那古墓的传人,想那林朝英一生豪气干云,却是巾帼不让须眉,哪儿知却收了性子这般冷冷清清的一个传人,当真好笑……”
但见黄药师说到此处,猛地话锋一转,调侃道:“……小丫头,你明明白白对我说,你心中愿意嫁给我兄弟做妻子,是不是?”
却说自从适才几人罢手停斗,小龙女便一直站在叶潇身旁,默不作声,是以黄药师才会认为她的性子过于内敛。
哪知此刻,小龙女听闻黄药师所言,当即微微一笑,缓声道:“黄药师,我与叶潇两相情愿,早就当自己是他妻子了。”她不懂礼法,也无甚心机,是以开口便是呼名道姓,跟着更是想到甚麽,口中便说了出来。
黄药师自与叶潇、小龙女二人结拜以来,第一次听到小龙女说话,瞧她这几句话语音温柔,而且心情平和,说得斩钉截铁,不禁一怔。
他不知小龙女自幼便受师父教诲,灵台明净,少受物感,本想这姑娘小小年纪,被人当面询问婚姻之事,定然窘然万状,扭扭捏捏,不知所措,哪知说出话来竟是如此爽爽快快、大大方方。
却说黄药师被小龙女直呼其名,却也不以为忤,他见小龙女丰姿端丽,娇美难言,此刻和叶潇携手并肩站在一起,神情亲密,当真是好一对儿璧人,只听他当即赞道:“好,有胆量,我黄老邪就喜欢性子爽快的孩子。你这小丫头人品、性子都是不错的,很配得上我这兄弟!哈哈……果然是郎才女貌,天生佳偶,妙极妙极。”
饶是以小龙女清冷的性子,此时听黄药师称赞自己与叶潇乃是良配,却也不由得心花怒放,随即红潮涌上,一张俏脸如玫瑰花瓣儿一般,容色更增娇艳。
只见叶潇三人如此谈谈说说,大是情投意合,常言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叶潇口齿伶俐,言辞便给,兼之生性和黄药师极为相近,说出话来,黄药师每每大叹深得我心,当真是一见如故,相遇恨晚。
小龙女看着叶潇、黄药师二人高谈阔论,滔滔不绝,忍不住暗暗好笑,都觉老的全无尊长身分,少的却又太过肆无忌惮。本来以见识学问而论,叶潇却是不及黄药师远矣,只是黄药师说到甚麽,他总是打从心窍儿出来的赞成,偶尔加上片言只字,却又往往恰到好处,不由得黄药师不引他为生平第一知己了。
却说此刻,但见三人谈到兴处,叶潇提及数年前在襄汉之间,曾巧遇冯默风之事,说起冯默风在乡下打铁为生,与江湖人物半点不通声气,一住数十年,始终默默无闻,最后经由自己指点才前往襄阳定居云云;
又说起冯默风曾言道他的性命是黄药师当年从仇人手里抢救出来的,他自幼得师父抚养长大,实是恩德深重,这世上亲人就只黄药师一人,是以不论黄药师待他如何,均无怨怼之心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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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访客
却说桃花岛主东邪黄药师在当年见到陆乘风、梅超风、曲灵风等人各自的境遇之时,便已然后悔,而现下听罢叶潇所言,见冯默风又用心如此,心下更是内疚,不禁垂泪道:“默风,你很好。当年是我性子太急,错怪了你……唉,我黄老邪当年自毁贤徒,日后定当身受报应……”
只见黄药师说著,一声长叹。其实这些年来,他早已自恨当年太过心急躁怒,重罚了四名无辜的弟子,只是他素来要强好胜,虽然内心后悔,口上却始终不肯对旁人稍露认错补过之意。
叶潇见他真情流露,连忙温言劝道:“黄兄不必如此,待得你们日后师徒相见,你再将他重新收入门墙也就是了。那冯默风曾嘱托我日後见到黄兄之时,向你传话说‘弟子冯默风始终不敢忘了恩师的教晦。’”
黄药师闻言,心里又是一痛,一时间实是百感交集,隔了半晌,这才凄然道:“唉……我当年一怒之下,驱逐众弟子离岛,那陈、梅二人是自己作孽,那也罢了。曲陆武冯四位弟子却是无辜受累,尤其便是这冯默风,他年纪最小,身世又甚可怜,一直对我甚为依恋……”
却说叶潇三人又闲谈一阵,眼见金乌坠地,黄药师忽道:“叶兄弟,龙姑娘,黄老邪是自由自在的野性儿,现下时候不早了,我这便走啦!”叶潇听他如此说,黯然道:“相识不久,就要分手,此後相见,却不知又在何日?”
黄药师笑道:“叶兄弟,你我肝胆相照,纵各天涯,亦若比邻。将来我若得知兄弟你婚事将近,便在万里之外,亦必赶到讨杯喜酒喝。”叶潇得他拍胸承担,心下大慰,笑道:“只怕小弟无好酒招待兄长。”
黄药师闻言,更是昂首哈哈大笑,跟着长袖摆动,转头便走,倏忽之间,笑声已在柳树林外隐没,身法之快,确是江湖上少见,当真是去若神龙,矫夭莫知其纵。
诸位看官,却说洪凌波几女这头,只见陆无双抢先奔进陆家庄正厅内,张口直嚷道:“不好啦,不好啦!爸爸、妈妈快来,那疯子适才在挖大伯大妈的坟!”说着飞跑著进大厅,但见父亲陆立鼎正在厅中闲坐。
陆无双的父亲名叫陆立鼎,内外功夫俱有极高的造诣,只是他兄长自传他武功以来,便对其严加管束,不许他在江湖上行走一步,是以陆立鼎虽武艺高强,武林中却没半点名头。
他心中虽是郁郁不乐,但长兄虽违,竟把一副大好身手,埋没在这江南小镇之中。这一日正在厅中闲坐,思念故世了的兄嫂,忽见女儿大叫大嚷的奔进厅来。
陆立鼎没听清楚女儿的叫嚷,眉头一皱,喝道:“没规矩的丫头,吵什么,快到妈妈那里去。”陆无双叫道:“那个疯子刚才在挖大伯大妈的坟。”陆立鼎一惊,站起身来,喝道:“胡说!”
这时程英领着洪凌波三女进厅,说道:“姨丈,是真的啊。”陆立鼎知道自己女儿打小儿刁钻顽皮,精灵古怪,但程英却从不说谎,问道:“到底怎么回事?”陆无双咭咭咯咯的将适才的事说了一遍。
陆立鼎闻言,又惊又怒,待陆无双说罢,但见他躬身向洪凌波三女道:“在下陆立鼎!多谢三位姑娘适才拔剑相助,以免在下兄嫂入土为安后,还被人毁尸泄愤!但不知光临舍下有何指教?”
洪凌波回礼道:“陆庄主不必多礼,我们姐妹三个只是恰逢其会。我们此次初来南湖游览,想在府上打扰一宵。若是不便,这就便去!”
陆立鼎闻言,打量洪凌波三女装束,见她们衣着华丽,年岁又小,登时不再起疑,温言道:“姑娘客气了。要是不嫌寒舍污秽,就请入内奉茶。”
洪凌波三女谢了,刚好坐定,便听那陆立鼎又说道:“贵客请坐。在下放心不在,欲前往兄嫂墓前一趟,是以不能相陪,失礼之处,还请三位姑娘怨罪。”洪凌波三女齐道:“贤主人不必客气。”
只见陆立鼎又告声罪,吩咐陆无双、程英二女招呼洪凌波三人去客房安歇,跟着径从壁上摘下单刀,正待振衣出门,却听门外马蹄声响,三乘马急驰而来,有人高声大叫:“在下三人拜见陆展元陆英雄。”
江南水港交错,道路狭窄,自来少人乘马。陆立鼎听到马蹄之声,心中已是一动,接着听到叫唤,急忙放下兵刃,迎了出去,只见三个青衣大汉,满身尘土,站在门外。
那三人见陆立鼎出来,抢上行礼,说道:“在下三人远道而来,有事求见陆展元陆英雄。”陆立鼎闻言,眼圈一红,缓声道:“兄长不幸已在三月前见背。不敢请教三位尊姓?”
只见那三人脸上神色本就甚是惶急,待听了陆立鼎此言,更是脸如土色,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陆立鼎见状,奇道:“不知三位见访在下兄长,有何贵干?”
这三人仍是不答,半响过后,一人才叹道:“罢了,罢了。咱们认命吧!”说着三人一齐向陆立鼎一揖,转身就要上马,便在此时,其中一人忽道:“陆英雄仙逝,咱们到灵前一拜。”
陆立鼎躬身道:“不敢!”那人执意道:“祭拜之礼,该是尽的。”陆立鼎拱手道:“如此请进。”但见那三人扑了扑身上尘土,随着陆立鼎走到后厅,向陆展元夫妇的灵位磕头。
正所谓长兄如父,陆立鼎跪在灵座旁还磕,以尽孝道之礼。只见那第三人叩拜已毕,站起身来时,不禁失声而哭,流下泪来。他这一哭触动陆立鼎的心事,也是放声大哭起来。
只见三个大汉中那身材肥矮的人劝道:“朱贤弟,告辞主人走吧。”那姓朱的擦了擦眼泪,向陆立鼎作了一揖,道:“陆兄请了,在下告辞!”陆立鼎强忍眼泪,道:“请前厅奉茶。那三人齐道:“不敢打扰!”说着转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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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大虫
却说陆立鼎见那三人步履矫健,都是身有武功之人,但不知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却是为了何事,当下也不便再问,只得送出门去。
只见那三人走出大门,向陆立鼎抱拳说了声:“请!”一齐翻身上马。但见那姓朱的上马之时,身臂扬起略高,袖子翻了上去,露出半条肩膀全成殷红之色。
陆立鼎见状,吃了一惊,待要出言相询,又眼见前二人纵马已行,当即飞身一跃,落在马前。两匹马受惊,急嘶一声,人立起来。幸而那二人马上功夫极是了得,腿夹马腹,并未堕鞍。
便在此时,陆立鼎但觉眼前白影一闪,却是洪凌波三女悄立门前,只听洪凌波问道:“喂!姓朱的,你可是中了‘五毒神掌’么?”
陆立鼎见洪凌波三女身法利落,转瞬即至,自己事先竟是丝毫没有察觉,心中疑云大起,叫道:“三位姑娘身负绝技,光临舍下到底有何指教?”
完颜萍脆声道:“这件事说来话长,陆爷此时急也无用,还请稍安勿躁。此事的端倪,咱们许能知道一些。且到尊府,共商对策。”
陆立鼎心想此言合理,抱拳道:“小可情急之下,多有失礼。”耶律燕还礼道:“陆爷说那里话来。”
却说那三人听了洪凌波叫出“五毒神掌”四字,又见陆立鼎身手了得,当即一齐滚下马鞍,拜伏在地,哀求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陆大侠救命。”
陆立鼎忙道:“不敢当。”说着急忙伸手扶起那三人,又道:“请一同入内说话。”当下众人一齐回到陆立鼎庄中,分宾主坐下。
只见陆立鼎向客人敬了一杯茶,不及请问姓名,当即进入内堂告知夫人。哪知夫人已听女儿说起挖坟之事,仗剑出去寻那怪客未归。陆立鼎又平添一番心事,只得回到厅上,与众人叙话。
那三客自通姓名,原来都是山东济南府安远镖局的镖客,一个姓龙,一个姓苏,另一个姓朱。陆立鼎听说他们是镖局子的镖客,心中不快,神色登时冷淡,冷冷的道:“在下向来不与镖局的朋友们交往,三位此番忽然见访,不知有何贵干?”
这三位镖头互相望了一眼,突然站起身来,一齐跪下,叫道:“请陆爷救命。”陆立鼎心中已琢磨到几分,淡然道:“三位请起来好说话。不知这位朱爷怎生中了五毒神掌?”
那龙镖头与苏镖头闻言,又齐声说道:“咱哥儿俩也都中了。”说着一面站起身来,一面捋起衣袖,只见四只手臂都是殷红如血,十分怕人。
洪凌波三女与陆立鼎见状,具是心下一惊,但见陆立鼎沉吟半响,问道:“三个人一齐中的?下手的人是谁?你们又怎知在下兄长能救?”那龙姓镖头闻言,苦笑道:“此事说来话长,待小人从头道来……”
却说叶潇、小龙女这边,二人在柳树林与黄药师分开,向着来路摸索回去。那知江南乡间阡陌纵横,小路弯来绕去,纵在白日,也是难认,何况黑夜之中?
两人越走道路越是荒僻,到后来竟摸进了一个山坳,脚下七高八低,望出来黑漆一团。忽然间,但听得咕嘘,咕嘘几声,却是猫头鹰在树上啼叫。
便在此时,叶潇、小龙女二人鼻中突然闻到一股腥臭,中人欲呕,接着一阵疾风扑面,黑暗中只见两盏绿油油的灯笼缓缓移来。
两人正自奇怪,猛听得震耳欲聋的一声大吼,那两盏灯笼急飞而至。叶潇惊道:“老虎!”危急中不及多想,提起右手,对准头老虎额脑门便是一掌,‘砰’的一声响,那头老虎翻身摔了个斛斗,吼声如雷,又向叶潇扑来。
但见那老虎几有牯牛大小,后腿踞坐,双目向叶潇、小龙女二人直视,神态威猛之极。那虎头额角正中,白毛生着一个“王”字。须知老虎别号叫做山君,果然是凶恶无比。
却说那老虎肚中本就饥饿,眼见近在咫尺的肉食不能到口,更是饥火如焚,突然咆哮一声,扑了上来。
只见它这一跃竟有数丈来长,叶潇侧身避开,这头大虎足有二百来斤重,是以直奔迅捷,转弯却不灵便,狂吼猛扑,只抓得满地尘土飞扬。
叶潇身手极快,又料敌机先,只听得‘拍’的一声,却是又在猛虎腰间重重打了一掌。那猛虎吃痛大吼一声,也不再恋战,挟着尾巴,掉头便奔。
叶潇见状,冷笑一声,喝道:“好畜生!打不过便想走吗!?”说着斜剌里冲将过去,拦住这猛虎的去路,正所谓困兽犹斗,这老虎眼见退路已断,更激发了凶性,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纵身向叶潇扑去。
叶潇侧身一闪,右手自上而下斜掠,擦的一声,斩在猛虎腰间。这一斩叶潇使上八成劲力,那猛虎向前冲出几步,脚步蹒跚,随即没命价纵跃奔逃。
但见叶潇抢上两步,右手一挽,已抓住了虎尾,跟着大喝一声,左手也抓到了虎尾之上,双手使劲回拉,那猛虎空白纵声怒吼,四脚乱舞,却那里挣扎得脱?
却说那猛虎正自发力前冲,被叶潇这么一拉,两股劲力一迸,虎身直飞向半空,那猛虎在半空中张开大口,伸出利爪,从空扑落。
只见叶潇一声断喝,双掌齐出,‘拍’的一声闷响,霹在猛虎的肚腹之上。虎腹是柔软之处,这一招“一拍两散掌”又是叶潇的得意功夫,那大虫登时五脏碎裂,肚腹向天,四只爪子在地上凌空乱搔乱爬一会儿,终于倒在地上不动了。
但见叶潇拖着虎尾,回到小龙女身旁,笑道:“龙儿,我们有口福了!”小龙女闻言,扑哧一笑,正待开口,便在这当口,叶潇、小龙女二人忽听得头顶几下清亮高亢的啼声,两人抬头望去,但见两只极大的白雕正在天空盘旋翱翔,双翅横展,竟达丈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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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白雕
却说小龙女长居古墓,生平却是从未见过这般大雕,此刻凝目注视之下,只觉又是奇怪,又是好玩,不禁挽着叶潇欢声道:“叶潇,你看这对雕儿怎么如此巨大?”
叶潇见状,心下不禁见猎心喜,喃喃自语道:“看来郭靖、黄蓉也到啦……恩……他二人名震武林,此番倒要找机会讨教一下。”
只见叶潇正想间,听闻小龙女所言,当即摇头微笑道:“龙儿,这两头白雕不过体型大了一些,却也不过是平常禽鸟,没什么特别之处。待得日后我带你去剑冢拜访雕兄,那才是通灵神物。”
但见叶潇话音刚落,空中忽地两团黑影急扑而下,却说这双雕也真通灵性,此起彼落,一头自左向右,虚张声势,待飞到叶潇、小龙女二人头顶丈许之处,不待两人发难,早已飞开。而另一头则自右向左,悄没声的从旁偷袭而下,两只钢钩铁爪,径向地上老虎尸体抓去。
叶潇见状,冷笑一声,哼道:“捡现成便宜吗?哪儿有这般容易?!”说着不等双雕落下,‘霞光连剑指’使将开来,一招“穿针引线”,剑芒径向一头白雕头上刺了过去。
那双雕离叶潇面前尚有丈许,它们见叶潇欺身过来,忙逆冲而上,躲过来招,跟着扑动翅膀,上前便啄。叶潇长袖挥处,避了数次,跟着指剑‘啪’的一下,打在雌雕左翼之上,只痛得它吱吱急鸣,几根长长的灰羽从空中落了下来。
双雕抵受不住,似也瞧出不妙,急忙振翅高飞,直冲上天。叶潇身法去得快极,但见嗤嗤又是两剑,径从双雕两翼之旁擦过,划破了油皮。
一时间,只见叶潇内力源源涌出,双手点点戳戳,指尖上嗤嗤有声,隐隐然也有一股内力发出。‘霞光连剑指’纵横飞舞,登时把两头白雕裹在剑光之中。
其实叶潇此刻所使的根本不是剑法,他只不过把学自小龙女的‘天罗地网势’掌法,用在了剑招之中。
只因这套‘天罗地网势’掌法过于奥妙,是以叶潇这时将之变为剑法,虽使得似是而非,威力也已减弱了几成,但剑术之奇,却也不是两头白雕所能挣脱的。
小龙女见状,心下甚觉有趣,当即抿嘴一笑,轻喝道:“叶潇,别伤它们性命。”
叶潇答应一声,‘霞光连剑指’使得更加紧了,这时候他若想要刺杀两头白雕,已是易如反掌。但见两头这白雕转眼间身上、头上、双爪、两翼,具是剑创累累,只是叶潇始终未下绝招,每手都是浅伤即止。
这两头白雕颇有灵性,起初还想奋力逃命,后来见自己微一纵开,剑芒随到,只要停步,对方就收招,遂知眼前这人有意不下杀手。
但见这两头白雕忽然同时鸣叫了几声,蹲在地下,双翼护头,不再进扑,四只眼珠骨碌碌的转动,望着叶潇,露出哀求的神色。
却说小龙女见双雕昂首顾盼,神骏非常,心下甚是好奇,上前伸手就去抚摸两头白雕雕背上的羽毛。那两头白雕见她的手摸近,突然低头,一口啄将下来,若非小龙女手缩得快,手背已然受伤。
叶潇见状,运劲冷哼一声,这两头白雕登时不敢再动。小龙女轻笑道:“叶潇,这两头雕儿倒好玩!”心中究竟喜欢,侧了头观看一阵,跟着又从怀里摸出几瓶玉峰蜜浆,去喂那两头白雕。
只见那两头白雕这回老老实实的任由小龙女抚摸喂食,还不住的鸣叫,似是在感谢小龙女爱抚。叶潇见状,也不禁摇头笑骂道:“这两头扁毛畜生好生会见风使舵!”
但见叶潇、小龙女二人逗弄了双雕一阵,忽听得背後两声低啸,声音娇柔清脆,似出於女孩子之口。两只白雕闻声,又看了看叶潇,跟着鸣叫数声,却是没敢妄动。
叶潇、小龙女二人见状,回过头来,寻声望去,只见树後走出一个小女孩,先向两人望了一眼,随后向两头白雕招了招手,小嘴微撅说道:“好雕儿,乖雕儿,快过来!”
叶潇、小龙女二人定睛瞧这小女孩时,但见她身穿淡绿罗衣,颈中挂了一串明珠,颗颗都有小指头般大小。她脸色白嫩难言,犹如奶油一般,似乎要滴出水来,双目流动,秀眉纤长,虽还是个小童,却也已长得美艳无伦,让旁人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种亲近之心。
小龙女见了这小女孩装束,心下大奇,心想这荒野之所又怎会有这么一个幼小的女孩子独自游荡,只听她问道:“小姑娘,这两只雕儿是你家养的么?”
那女孩一双朗如点漆的眼珠在叶潇、小龙女二人身上滚了一转,神色凛然道:“爹爹,妈妈跟我说,不能随便和不认识的人玩。”
小龙女闻言,淡然一笑,也不以为忤,只是伸出手拍拍两头白雕后背,跟着口中一声轻哨,指了指一旁的老虎尸体,双雕登时鸣叫数声,敛翅低飞,扑到老虎身上,啄食起来。
却说陆家庄内,那龙镖头说道:“……七天之前,咱们三个保了一趟镖从山东到福建,经过扬州之时,道上行得热了,便赶着镖车在一座凉亭中歇一会儿。
咱三个都说且喜路上平静无事,也没听到甚么消息,瞧来这趟镖能够平安到达。哪知便在我三人说话之间,忽然大道上一匹花驴快步跑来,驴上骑的是一个穿杏黄衫的妙龄道姑。
她下驴走进凉亭,径自到施茶桶去搯茶喝。也是朱贤弟少年好事,见她生得白净,向她笑笑,做个眼色。那道姑也回报一笑。
这么一来,朱贤弟还道她有心亲近,当即走上前去摸摸她的衣衫,笑道:‘仙姑独个儿走道,不怕强盗掳了你去做押寨夫人么?’
那道姑笑道:‘我不怕强盗,就怕镖客。’说着回手在他肩头轻轻一拍,朱贤弟突如电震,不由得全身发抖,牙齿相撞,格格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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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镖师
却说洪凌波三女听到此处,齐向朱镖头横了一眼,心道:“这就叫做咎由自取,李莫愁那女魔头也是你冒犯得了的。”
只听得那龙镖头接着说道:“……我和苏贤弟一见,都是大吃一惊。我抢上去扶住朱贤弟,苏贤弟却伸手揪那道姑,喝道:‘你使甚么邪法?’
那道姑微微一笑,跟着又在我和苏贤弟的肩头都拍了一掌。我登时便觉全身有如烈火焚烧,炙热难当,但瞬间便又感有如跌进了冰窖一般,忍不住的发抖。
当时同行镖局的一众趟子手、伙计们见状,个个惊得呆了,那还敢上前?那道姑见状,轻笑道:‘这样的功夫,也敢插起镖旗到江湖上丢人现眼,可算得大胆。若不是瞧你们这三张厚脸皮的份上,再要拍上几掌。’
我闻言心想,这一掌已抵不起,再拍上几掌,那里还有命在?那道姑又笑道:‘你们服了我么?还敢在道上耀武扬威么?’我连说:‘服了!服了!再也不敢了!’
那道姑闻言,倒转拂尘,用那拂尘之柄在我后颈击了一下,我便不再发冷,虽然身上仍是又酸又痒,可比先前好过得多了。
我当时只道那道姑已然饶过了我,忙抱拳求道:“咱们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仙姑。但求仙姑不计小人之过,也饶了我这两个不成人的兄弟吧。”
那道姑闻言,笑道:‘我也想饶了你们,可惜我师父当年只教了我打人的法儿,可没教救人的本事。适才你们中了我这一掌,若是你们身子硬朗,许能挺得十天十晚。待得红气透到指头胸膛,那就回姥姥家去吧!’
那道姑说着低头一笑,用拂尘拂了拂身上的尘土,径自出了凉亭去牵那花驴。
我闻言这一惊非同小可,旁人听着或许不信,可是我身受她一掌之苦,那敢怠慢?当下再也顾不得甚么镖头身份,甚么惹人耻笑,连忙奔上去跪在她的面前,叫道:‘务请仙姑高抬贵手,相救则个。’……”
洪凌波三女与陆立鼎听到这里,眉头不禁具是微微一皱。那龙镖头见状,心知众人是嫌自己过于脓包,忙解释道:“陆爷,咱们是来求你相救,当时怎么便怎么说,不敢丝毫隐瞒。”陆立鼎道:“是了,请说下去。”
只见龙镖头又说道:“……任我百般哀求,那道姑只是微笑不语,过了半晌才道:‘好吧,我指点你一条生路,至于此人肯不肯救,就要瞧你们三个的造化了。
你们立即赶到嘉兴府菱湖镇,去求陆展元陆英雄。当世之间,只有他一人能治此伤。你再跟他说,我日内就去找他!’……”
陆立鼎听到此处,心头又是一惊,只听那龙镖头续道:“……在下当时听了她话后,还想恳求,她不耐烦的说道:‘此去嘉兴路程不近,你还要延挨时刻么?’
那道姑说完这话,也不见她提足跨腿,不知如何,身子一起,已跨在花驴背上。那花驴后腿一登,笃笃笃,脚步细碎,箭也似的去了。
我呆了一阵,眼见苏朱两位贤弟还在发抖,只得扶他们上了镖车。我们三个一到扬州城内,我即刻去请教当地最好的名医,可是那医生却如何治得?解衣一看,咱三个肩头都留下一个殷红如血的掌印。
到第二天早晨,我这两个兄弟发抖是止往了,可是那掌印却渐渐大了起来,我想起那道姑之言,待得红气透到指尖胸膛,三条命儿就算完事,当下也不再理会镖车,咱三个连日连夜赶来,哪知陆英雄竟不幸仙逝了。
唉……也是在下十分胡涂,只记着那道姑‘当世只陆英雄一人能治’的话,却没想到陆爷家学渊源,竟成了咱们哥儿三个救命恩人。”
却说这龙姓镖头不愧是终日里天南地北跑江湖的,实是阅历丰富,口齿利便,现下陆立鼎还没答应救治,便已口称他为“救命恩人”,却是好教他无推辞余地。
陆立鼎见状,也不点破这龙镖头用心,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在下自幼秉承庭训,不敢涉足江湖。三位不知贱名,那也难怪。”
只见此刻,陆立鼎言语虽然谦虚,其实心中却极是自负,但见他说着缓缓抬起头来,双目四下一扫,跟着斗然一惊,失声叫道:“甚么?”烛光下只见对面白墙上清清楚楚列着九个血手印。
洪凌波三女与三位镖头见陆立鼎话说到一半,忽地抬起了头,呆呆的望著墙壁,不禁顺著他眼光瞧去,却见墙上印著三排手掌印,上面两个,中间两个,下面五个,共是九个。每个掌印都是殷红如血。
却说此刻,陆立鼎望著墙上的九个血手印呆呆出神,心中只是想道:“哥哥临死之时曾和我说,他昔年有个仇家,是个道姑,名叫李莫愁,外号‘赤练仙子’,此女武功既高,行事又是心狠手辣。预料在他成亲之後十年要来找他夫妻报仇。
那时他在病榻上对我说:‘立鼎,我此病已然不治,这场冤仇,那赤练仙子是报不成的了。再过三月,便是她来报仇之期,你无论如何要劝你嫂子远远避开。’
我当时含泪答应,不料嫂子在我哥哥逝世当晚便即自刎殉夫……是了……哥哥现下已去世三月,算来正是那道姑前来报仇之期,可是我兄嫂既已去世,冤仇甚麽的自也一笔勾销,那道姑又来干甚麽?
哥哥又曾说过,那道姑杀人之前,往往便先在那人家中墙上或是门上印上血手印,一个手印便杀一人。可我家连长工婢女总共也不过七人,怎地她印上了九个手印?
啊,是了,她先印上血手印,才得知我兄嫂已死。这……这女魔头当真恶毒……我今日一直在家,这九个血手印却是几时印下的?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手,此人……此人……”
只见陆立鼎想到此处,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喃喃自语道:“这魔头,这魔头她找上我干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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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郭芙
却说那朱镖头为人最性急,只听他连声问道:“陆爷,这九个手印是甚么意思?”
陆立鼎闻言惊醒,向三个镖客歉然说道:“非是兄弟不肯款留三位,实因舍下眼前就是一场大祸,只得请三位兄台急速离去。”
这三位镖客本道陆立鼎已答允救命,哪知斗然间听他出言逐客,不禁焦急万分,一齐站起身来,颤声道:“陆爷…陆爷…你…有...有甚么...大祸?”
这三个人心中焦急,却是不料适才都把言语挤上住了,竟然说不明白。洪凌波见状,秀眉一皱,伸手入怀,取出二十七枚玉峰金针,每枚均长九寸九分,跟着双手一扬,凌空就把二十七枚尽数插在三人身上,每人身上插了九枚,体外只露出寸许长的一截。
只见她手法迅捷之极,一刺一针,直没入体内要穴,三个镖客还未明白,二十七枚金针早已插完。说也奇怪,虽然每枚金针都没入体内七八寸深,但因这些穴道中均无知觉,是以丝毫不觉疼痛。
洪凌波不耐烦跟他们多言,只是肃然道:“三位镖头身中五毒神掌,掌上含有剧毒,原是十天毒发而亡,死时更是脸色发黑、剧痛奇痒。不过现下我已替三位刺了金针,此针能将毒性阻住,一时之间那朱砂手印上的红气不致蔓延。待陆庄主处理了家事,三位再求他设法施救,尚不为迟。”
三位镖头闻言,欲待善言相恳,求陆立鼎即刻施救,但还未开言,便见陆立鼎双眼一翻,喝道:“你们三位还待怎地?找上我的不是旁人,就是那个道姑。她眼下就要到这儿了。”
但见三个镖头一听这话,登时吓得魂飞魄散,那还敢再有片刻逗留?当即起身,抱拳为礼,别过陆立鼎去了。而陆立鼎却也是无心送客。
诸位看官,我们再说叶潇、小龙女二人这边,却说叶潇向那小姑娘一望,见她肤如玉雪,秀眉入鬓,不禁心里一动,想道:“早就听说江湖上传闻,郭夫人号称是后辈英侠中的第一美人,料来这小丫头就是她女儿郭芙了吧?!”
要说郭芙这个人,在原著中却是很具争议性。她是‘北侠’郭靖、‘女诸葛’黄蓉的长女,外公是桃花岛主‘东邪’黄药师,师公是丐帮帮主‘九指神丐’洪七公,两个以她马首是瞻的青梅竹马背后又有个‘南帝’一灯大师,丐帮、全真教、大理段氏一门,俱都与其关系匪浅,用当今的话来说,除了日后她妹妹郭襄外,郭芙绝对是金庸武侠里背景最为深厚的‘江湖二代’。
可惜郭芙外表虽尽得母亲黄蓉遗传的美貌,眉目如画,秀美之极,但她却遗传不到其智慧;虽然遗传了父亲郭靖的憨直、单纯,却又遗传不到其勤奋。
因她自小得到父母宠爱,习惯被母亲捧在掌心呵护,被周围的人吹捧,以致养成不知人情世故,心地单纯混沌,性格直爽,骄傲自信,自尊心强,没有女孩子常见的自悲自怜,自怨自艾,更兼不识天高地厚的后天性格。
她与武敦儒、武修文两兄弟从小青梅竹马,一同长大,而这对兄弟的爱慕和奉承更加助长她的自尊自满,是以造成她的性格,没心眼、不懂人情世故、冲动而不断闯祸。堪称武侠版‘二代’‘坑爹’的典范。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郭芙虽然任性、莽撞,然而她所做的错事,多属于‘无心之过’。她其实从未真正有心做过任何一件坏事,而且遭遇危机时,她也从未忘记自己身为郭家女儿的身份,原著中,在酒楼遇到金轮法王,她明知武功不敌,仍然和二武并肩围斗金轮法王,不肯临难脱逃。
当杨过一身破烂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之时,郭芙也早已忘记少时打架的往事,她还怕杨过介怀,在重遇后对他像普通的世交哥哥,尽量亲切礼貌待他,只是因为杨过习惯对美貌女子轻浮**,郭芙是家教严谨的未嫁小姐,感觉像被登徒子冒犯了,这才不假辞色冷着脸,让杨过感到讪讪的难为情,以为郭芙瞧不起自己。
即便是武氏兄弟为了她而争吵,她也不忘告诫二武该以国家大事为重,谁立了战功,她就嫁给谁。
至于‘断臂’之事,要知在宋朝,污蔑女子清白名声,比杀人性命更要紧,而杨过谎称自己是郭芙的未婚夫,这才令郭芙对杨过感到大怒,以致于犯下难以弥补的大错。
所以说,郭芙本性其实是不赖的,有难时不会逃跑,遇到敌人时她不受威胁利诱、不向敌人低头求饶,威武不能屈,同时深知‘国家为重,私情为轻’,为人也重义气,虽然时常不经意间表现出嚣张跋扈、自私任性、自负狂妄的性格缺点,却也无愧为一代大侠之女。
然而说到郭芙之所以招人厌,之所以绝大多数人提起她就是咬牙切齿,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她斩断了杨过的一只臂膀,跟着又害得杨、龙两人十六年不能相见,虽然这些都是‘无心之过’。
其实归根究底,郭芙如此被人讨厌,是因为这个人物,实际上是不符合武侠小说的规则的。以武侠小说的规则,杀人,其实不算什么,再正派的人,比如郭靖,洪七公,也杀过人。
甚至于,就算是杀人不眨眼,也不算什么,金蛇郎君杀人,黄药师杀人,李莫愁杀人,赵敏杀人……可是,仍然有读者崇敬,爱慕,可怜他(她)们,为他们哭,为他们笑,为他们牵肠挂肚。
在这样规则的社会中,似乎只要是真性情,即使杀人伤人,也是性情所至,读者不会深究。
其实郭芙并不像金庸UU小说有些人物那样,有意为之,比如阿紫,残忍无情,想尽主意去折磨人;比如丁当,对石中玉的恶行纵容放任,视人命如草芥;就算是杨过,也曾对恩同再造的郭靖起过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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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鸡犬
话接上文,是以客观来说,郭芙并不是一个残忍狠毒的人,也不是没有同情心,但是就是个性显得过于幼稚!因为不曾吃过苦头,所以做事往往不经大脑,半途而废,无法坚持到底。
她有对父母的爱,也有对小妹妹郭襄的爱,尽管她表现的很不得要领,但那是真爱。可她天生口不对心,固执得很,极少听他人的劝告。作为一个娇蛮任性的大小姐,她当之无愧。
她没有郭靖的心胸广阔,也没有黄蓉的机灵聪明,更没有黄药师的样样精通。她没有小龙女的单纯、没有郭襄的活泼好客、没有耶律燕的豪爽和气、没有程英的温婉、没有陆无双的伶牙俐齿、没有李莫愁的痴情、没有公孙绿萼的善解人意,但她也有自己的优点,只是不为他人所了解罢了。
虽然急躁,鲁莽,任性,刁蛮,骄横,但是这些大小姐脾气下的真性情却令人感到暖心:她是那样的爱她的亲人,直接,纯粹,热情的爱。
江湖险恶,尔虞我诈,同门可以反目互相残杀,朋友可以反目互相残杀,甚至亲人也可以反目互相残杀……暗流涌动的江湖险象迭生,人情淡漠,郭芙纯粹直接的感情,难能可贵。
是以不管有多少人讨厌郭芙,再怎么说,郭芙也没有做出任何众叛亲离之事,更何况从另一方面笑谈,神雕中的众女皆是一见杨过误终身,惟独郭芙除外,这也算另类的傻人有傻福吧。
话归正题,却说叶潇脑海中闪念着前世对郭芙的一些看法,脸上却丝毫不露声色,只是笑着问道:“小丫头,你可是姓郭么?”郭芙见他和蔼可亲,也笑了笑,应道:“是啊,我姓郭。你姓甚么?”
叶潇向她招了招手,柔声道:“我姓叶,过来,我带你去找你爹娘。”郭芙闻言,缓缓上前,要去携他的左手。便在此时,忽然身後有人喝道:“芙儿,你又在惹麻烦了,是不是?”
只见郭芙闻声,也不回头,只是辩道:“谁说的?这两个哥哥姐姐和我玩儿呢!”叶潇、小龙女二人寻声望去,见来人是个撑著铁拐的跛足老者。那人两鬓如霜,形容枯槁,双眼翻白,是个瞎子,精神却极饱满。
只听这瞎子冷笑道:“你别欺我瞧不见,我甚麽都听得清清楚楚。你这小妞儿啊,现下已经这样坏,大了瞧你怎麽得了?”郭芙闻言,过去挽住他的手臂,央求道:“大公公,你别跟我爹爹说我们偷跑出来,好不好?”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说那陆立鼎的一身武功都是兄长陆展元所传,他生性淡泊,平时为人谨重,兼之家道殷实,一生席丰履厚,从不到江湖上行走,可说是全无阅历,现下遭此大变,又乏应变之才,却是方寸已乱,更无半点主意了。
只见陆立鼎心中有事,又记挂着妻子,当即向洪凌波三女道:“南湖这里七塔八寺,乃天下奇景,三位不妨在敝处养足精神,慢慢观赏。现下天已不早,三位要休息了罢?”
洪凌波三女闻言,当下不动声色,站起身来告辞,随着婢女来到客房之中。客房中陈设精雅,两床相对,枕衾雅洁。待婢女送上香茗后,说道:“三位小姐要甚么,一拉床边这绳铃,我们就会过来。”说罢退了出去,轻轻掩上了门。
却说陆立鼎手持单刀,刚行走出大门,便见妻子陆大娘一手携着程英,一手携着陆无双,急步回来,见到丈夫,摇了摇头。
陆立鼎怕妻子担心,也不说墙上血印之事,径自陪着她从旁廊回到内房,将适才三个镖头中了五毒神掌前来求救之事说了。
只见陆大娘闻言,愁眉不展,叹道:“立鼎,咱们今晚别在这住,好不好?”陆立鼎问道:“为甚么?”
陆大娘不答,先叫程英与陆无双出房,关上了房门,这才低声道:“今日之事,甚是蹊跷,咱们庄上已是鸡犬不留。”
陆立鼎闻言,吓了一跳,忙道:“甚么?”陆大娘道:“庄上三条看门狗,四只猫儿,后槽的七口猪,十几只鸭子,二十几只鸡,尽数死了。”
只见陆大娘这番话还没说完,陆立鼎急步奔向后院,只见男仆根生拉长了脸,叫声道:“二爷!”险险哭了出来。
本来依照江南规矩,陆立鼎现在是一家之主,阿根该称他“老爷”才是,但陆展元逝世未久,阿根一时改不过口来,仍是照旧时称呼。
陆立鼎见地下猫狗鸡鸭排了一列,只肚腹朝天,直僵僵的动也不动,忙追问道:“怎么死的?”
阿根急得话也说不清楚,结结巴巴的道:“刚才我在后院劈柴,劈了一阵,总觉得静悄悄的鸡犬无声,有些儿不对,可又说不上是甚么。
过了一会儿,天黑下来啦,公鸡母鸡该要回窝。我回到院子里一看,嘿,全都死啦。我急得很,奔到后槽去拿鸡瘟药,那知道竟然看见大大小小七口猪也全瘟死啦…还有…”
他还待再说下去,陆立鼎挥挥手叫他住口,俯身瞧了瞧爱犬阿花,只见它头骨碎裂,那里是发瘟?只是它头骨碎成极细的一片片,既不是用掌力震碎,亦非由棍棒之类硬物所击,倒像是用细棒挨次慢慢打碎一般,可天下又焉有此理?
陆立鼎微一沉吟,猛然想起龙镖头所说,那道姑手中拿着一柄拂尘,这些鸡犬猪猫,定是毙于她拂尘之下了。但拂尘本是柔软之物,她一挥立毙猪狗,只头骨被击得如此细碎,此人内力之强,真算得上是深不可测了。
只见此刻,陆立鼎喃喃自语道:“鸡犬不留,鸡犬不留!”他嘴上说着,心中想道:“我自来不闯江湖,怎能与那女魔头结下仇怨?此人忽然下这毒手,定是冲着我兄嫂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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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盲侠
却说陆立鼎正想间,忽闻背後脚步细碎,跟着一双柔软的小手蒙住了他双眼,听得女儿的声音说道:“爹爹,你猜我是谁?”
这是陆无双自小跟父亲玩惯了的玩意,她两岁时伸手蒙住父亲双目,奶声奶气的说道:“爹爹,你猜我是谁?”令父母大笑了一场,自此而後,每当父亲闷闷不乐,她总是使这法儿引他高兴。
而陆立鼎纵在盛怒之下,被爱女这麽一逗,也必怒气尽消。但今日他却再无心思与爱女戏要,当即拂开她双手,柔声道:“爹爹没空,你到里面玩去!”
陆无双闻言一呆,她自小得父母爱宠,难得见陆立鼎如此不理睬自己,当即小嘴一撅,要待撒娇跟父亲不依,只见府内另一女婢匆匆进来,垂手禀道:“老爷,外面来了客人。”
陆立鼎挥挥手道:“你说我不在家。”婢女道:“老爷,那大娘不是要见你,是过路人要借宿一晚。”陆立鼎惊道:“甚麽?是娘们?”婢女道:“是啊,那大娘还带了两个孩子,长得怪俊的。”
陆立鼎听说那女客还带著两个孩子,稍稍放心,追问道:“她不是道姑?”婢女摇摇头道:“不是。穿得乾乾净净的,瞧上去倒是好人家的大娘。”陆立鼎道:“好罢,你招呼她到客房安息,饭菜相待就是。”
那婢女答应著去了。陆无双好奇心起,叫道:“爹爹,我也瞧瞧去。”说着随後奔出。
却说陆立鼎正要入厅与娘子商议如何应敌,陆大娘已走到后院。陆立鼎领着娘子回到正厅,将血手印指给她看。
陆大娘见状,皱眉道:“这两个孩子要送到哪里去躲避?”陆立鼎指著墙上血印叹道:“两个孩子也在数内,这魔头既按下了血手印,只怕天涯海角也躲避不了。嘿,咱两个枉自练了这些年武功,这女魔头进出我家,我们没半点知觉,这……这……”
陆大娘望著白墙,似乎那九个手印越来越大,越来越红,竟要从墙上扑将下来,击她一下,不禁“啊”的叫了一声,抓住椅背,颤声道:“为甚麽九个指印?咱们家里可只有七口。”
她两句话出口,只感一阵手足酸软,怔怔的望著丈夫,竟要流下泪来。陆立鼎伸手扶住她臂膀,安慰道:“娘子,事到临头,也不必害怕。上面这两个手印是要给哥哥和嫂子的,下面两个自然是打在你我二人身上了。第三排的两个,是对付无双和小英。最後三个,打的是阿根和两名丫头。嘿嘿,这才叫血溅满门,鸡犬不留啊。”
陆大娘闻言,颤抖道:“哥哥嫂子?”陆立鼎愤然道:“也不知这女魔头跟哥哥嫂子到底有甚麽大仇,兄嫂已然见背,她却仍要前来寻仇。”
陆大娘见他满脸汗水尘土,柔声道:“立鼎,你先回房去擦个脸,换件衣衫,好好休息一下再说。”
却说陆立鼎夫妇俩说到此处,仆人阿根突然怒气冲冲的走进厅来,说道:“这种玩笑也开得的?那还成甚么话?二爷,二奶奶,咱们大门给人在外边顶住啦,说甚么也推不开。”
陆氏夫妇闻言,脸上登时变色,双双抢出大厅。但见两人并肩向外,奔向大门,眼见两扇黑漆厚门紧紧闭着。
只见陆立鼎双手齐出,抓住门环向内一拉,但听格支格支两声响亮,大门晃了一晃,竟然拉之不动。
但见陆夫人作个手势,一跃上了墙头,却见门外静悄悄的并无人影。她挥剑护身,跃到门外一瞧,不禁柳眉竖起,骂道:“这也未免欺人太甚!”
原来陆家庄大门上此刻被人横着钉了两个铁条,竟然将门封了。铁条中央更悬了一块丧家用的麻布,布上斑斑点点,尽是血迹,让人观之不禁惊心动魄。
这时陆立鼎也已翻墙出外,见了铁条麻布,心知敌人越逼越紧,不出两个时辰,那魔头就要到来大施杀手。
只见陆立鼎呆立片刻,愤怒渐减,随即和陆夫人并肩回房,说道:“娘子,陆家满门今日若是难逃一死,也让咱们死得不堕了兄嫂的威名。”
陆大娘闻言,心中一酸,勉强应道:“大哥说得是。”他两人均想,陆立鼎虽然藉藉无名,但他兄长陆展元、何沅君夫妇却是侠名震於江湖,嘉兴陆家庄的名头在武林中向来是无人胆敢小觑的。
诸位看官,却说叶潇、小龙女二人那边,“柯老侠,咱们许久未见了!不知可还识得叶某否?”待得那跛足老者走近,叶潇见是当年有过一面之缘的江南七怪之首飞天蝙蝠柯镇恶,当即招呼道。
原来自当年叶潇与柯镇恶相遇,这柯镇恶为人一诺千金,他既已答允了要帮叶潇向郭靖、黄蓉带话,自是不会怠慢此事。
再加上他在江南故乡已住了数年,每至一处,总是想起昔时与朱聪、韩宝驹、南希仁、张阿生、全金发、韩小莹等七兄弟同游之乐,现下孑身一人,年纪越老,越是寂寞凄苦,这日经由叶潇提及,不由得甚是挂念爱徒郭靖夫妇,当即便买棹赴桃花岛来。
郭靖、黄蓉见到师父不待二人亲自去接,便自行来到岛上,自是高兴异常,当即留著他在岛上长住,无论怎样不放他走了。
而柯镇恶不想再回嘉兴,在桃花岛上闲着无事,就做了郭芙的游伴,一老一少,居然相处甚得,成了好友。
如此忽忽数年,郭芙已满九岁了。黄蓉心里记挂父亲黄药师,与郭靖要出岛寻访,离岛时言明由柯镇恶在家陪伴女儿。
哪知郭芙年纪不大,却已生就了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只等父母一走,立即缠着柯镇恶她去寻爷爷黄药师。柯镇恶一听大惊,连叫道:“这如何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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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顽皮
却说郭芙当父母在岛之时,尚有略略忌惮,此时父母远行,自是更加任性而为,她见柯镇恶不依,当下计上心头,奔到海边,一跃入水,叫道:“好,柯公公,我独个儿游水去啦。”
柯镇恶不识水性,听得海波汹涌之声,先自慌了手脚,只怕郭芙有失,忙叫道:“回来,回来,此去陆地数百里之遥,你那里游得到?”郭芙道:“我不管,若是我淹死了,都是你不好。”
柯镇恶闻言,只急得搔耳爬腮,连声嚷道:“芙儿,你快上岸,咱们慢慢商议。”郭芙应道:“你答应带我去寻外公,我才上来。”
柯镇恶给她弄得没法,只得无奈道:“好吧,我答应就是。”郭芙学着大人口吻,说道:“君子一言”,柯镇恶顺口道:“快马一鞭。”
却说江南七怪之首飞天蝙蝠柯镇恶乃是江湖豪杰,他为人又顽固不知变通到了极点,是以既说此言,自是终身无悔,须知当年他与丘处机打赌,竟在大漠苦寒之地耽了一十八年,也只是凭这么一句话。
待得郭芙一笑上岸,柯镇恶连连叹气,只得收拾行李盘缠,携同双雕,与她乘舟西行。这日来到嘉兴府,柯镇恶与她宿在客店之中。
柯镇恶向故旧打听,有人说前数日曾见到一个青袍老人独自在烟雨楼头喝酒,说起形貌,似乎便是黄药师的模样。柯镇恶闻言大喜,便领着郭芙在嘉兴城乡到处寻访。
这日深夜,柯镇恶年老神倦,睡得沉沉,竟没知郭芙悄然带了双雕偷偷出去,到树林中玩耍,也是机缘巧合,不意凑巧碰到了叶潇、小龙女二人迷路,乱行到了此地。
却说此刻,柯镇恶听罢叶潇所言,不禁“噫”的一声轻呼,随即大喜道:“原来是叶少侠!却是许久未见了!老朽这些时日以来,一直听闻江湖传言,叶少侠在终南山巅立抗群魔,‘剑魔的大名,早已名扬四海。
这女孩儿的爹娘便是靖儿和蓉儿二人,而少侠昔年托老朽带的话,老朽也早已告知靖儿他们俩了。哈哈……如此说来,大家不是外人。”
叶潇闻言,谦虚了几句,又向柯镇恶介绍了小龙女,几人寒暄一阵,只听柯镇恶昂首问道:“不知叶少侠与龙姑娘二人深夜在此荒山僻壤有何贵干?”
只见叶潇苦笑一声,言道自己两人是在迷路之下,机缘巧合寻到此地,又将自己五人来到嘉兴的目的大略说了。柯镇恶听罢,登时神色甚是郑重,突然一顿铁杖,把身旁的郭芙吓了一跳,只听他大声道:“芙儿,你在这里和双雕玩耍,一步也别离开。我领着叶少侠他们到陆家庄上瞧瞧去。”
郭芙闻言叫嚷道:“大公公,我也要去。”柯镇恶急道:“唉,唉!万万去不得。那赤练仙子李莫愁凶得紧,我打不过她。不过既知朋友有难,可不能不去。你要听话!”
只见柯镇恶说罢,随即拄起铁杖,一跷一拐的当先疾行而去。但见他虽一足跛了,但凭着铁杖之助,展开轻功提踪术,竟丝毫不输于武术高明的健者。叶潇见状,伸手抚了抚郭芙的小脑袋,嘱咐她乖乖听话,便也和小龙女携手追了上去。
郭芙见叶潇三人走远,小嘴一扁,娇喝道:“哼!你们不带我去,我自己便不能偷偷跟去吗?!”但见她一边叫嚷着,一边随後跟去。
却说与此同时,嘉兴城外,官道之上,两骑黄骠马径自从北方急冲而至,只见当先那人乃是一带发头陀,约莫五十多岁年纪,一身杏黄僧袍,满脸皱纹,身材略矮,却是精壮结实,虎虎有威,脸上、手上、项颈之中,凡是可见到肌肉处,尽皆盘根虬结,似乎周身都是精力,胀得要爆炸出来。
但见这头陀奔行间,身子略一颠簸,一角僧袍不慎翻转,露出衣襟上一把殷红带血的短刀,乃是以大红丝线所绣,刀头上有三点鲜血滴下,也是红线绣成,形状生动,十分可怖。
再看略微落后那人之时,却是个肥胖老丐,只见这老丐生得白白胖胖,留着一大丛蓬蓬松松的满鳃白胡子,肩后负着一个大红葫芦,若非身上千补百绽,宛然便是个大绅士大财主的模样。
但见那财主模样的老丐之人,未言先笑,端的是满脸春风,一团和气,只听他在马上向那头陀说道:“老祖,国师此番吩咐你我二人前来江南筹划那南派丐帮之事,依在下所见,这一路之上我们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那头陀闻言,裂嘴一笑,哑声道:“老祖我自有分寸……说起来前些日子金轮法王他们大张旗鼓的去招降那全真派,结果在终南山上大败而回,那也是够狼狈了。”
那老丐闻言,也笑道:“这也好得很啊,好让蒙古大汗知道,要取南朝的锦绣江山,终究须靠咱们这些宋人,单凭蒙古和西域的武士可不成。”
只见那头陀听罢这老丐所言,哈哈大笑道:“很好,很好!你日后尽心跟着老祖,将来自然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但见那老丐闻言,大是高兴,问道:“老祖,这次咱们前来江南筹谋那南派丐帮之事,这事若是能成,蒙古大汗要封你个甚麽官啊?”
那头陀故作不屑道:“大汗许的是“镇南大将军”的官,不过我辈习武之人,还想做甚麽官?”只见他话是这麽说,可语调中却显然满是热中和得意之情。
老丐谄媚道:“在下先恭喜老祖……不,镇南大将军您此番马到功成了。”那头陀闻言,颇为志得意满的说道:“老祖就喜欢你这种识时务的人,很合我的脾胃。恩……这几年来你功劳也不小,老祖将来包你享福无穷,天下的美貌佳人哪,要哪一个便取哪一个。”
那老丐闻言,迟疑了一下,这才颇为小心翼翼的说道:“美色之事,我倒不想。只是老祖答应了的血刀**与少林绝技,到底几时才传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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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血刀
却说那头陀听罢老丐所言,当即敷衍道:“待得南派丐帮正式起成,你一当上帮主,咱两个都空闲下来,我自便传你。”
那老丐闻言,不禁冷笑一声,说道:“老祖好生推脱……待我当上了南派丐帮的帮主,老祖你也受封了大蒙古国镇南大将军的官,到时你我二人只有越来越忙,哪儿里还会有甚麽空闲?”
只见那头陀闻言,目露凶光的说道:“老彭,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信不过老祖我吗?!”
那老丐闻言,鼻中哼了一声,显是不信,但听他沉声道:“并非在下信不过老祖,只是您答应了的东西,迟早得给,老是这般推搪,好教人心灰意懒。”
那头陀听得此处,淡淡的道:“那你便怎样?”只见他说着,伸手腰间,一抖之下,手中已多了一柄软软的钢刀。刀身不住颤动,宛然是一条活的蛇一般。
月光之下,但见这刀的刃锋上全是暗红之色,血光隐隐,极是可怖。那老丐见状,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颤声道:“这……这便是血刀了?”
只见那头陀狞笑道:“不错!老祖这柄宝刀每逢月圆之夜,便须割人头相祭,否则锋锐便减,于刀主不利。你瞧现下月亮正圆……”
那老丐闻言,忙赔笑道:“老祖您说笑了……我又敢怎样?适才只是因在下武功低,胆子小,没一项绝技傍身,却跟着老祖您去干这种大事,想想就吓得全身发抖,是以这才胡言乱语,还望老祖莫怪……这次江南之行,在下定当唯命是从……”
但见那头陀见状,脸色一变,又嘿嘿笑道:“如此便好……这次到两湖三湘,你便传洪老鬼的号令,说是南北隔绝,丐帮不易联络,须得分为两部。
而江湖上又无人亲见洪老鬼逝世,只要你拿着这假制的大红葫芦四处招摇,只因你所传号令表面上乃是忠义仁侠、为国为民的好事,是以那丐帮帮众必定无一人怀疑。如此一来,南部的帮众,自是归你统率了。”
却说那老丐闻言,苦笑一声,说道:“那可不然,依我之见,咱们先奉简长老为主,他年纪大,门下弟子多,旁人不会起疑。
待我用摄魂**制住他,等到一众丐帮弟子信心一坚,再由他传我,那便万无一失了。到了那时候,咱们再俟机设法别组支派,这么一来,定能把天下第一的大帮丐帮搅得四分五裂。”
只见那头陀闻言,昂首朗声道:“妙极,妙极!老彭你为人真是又奸又滑,难得难得,老祖我很欢喜你。
老祖是这血刀金刚门的第二代掌教。只要你日后好好儿跟着老祖,第三代掌教说不定便能落在你的身上。”
那老丐闻言,不喜反忧,说道:“虽然江湖传闻洪老帮主逝世已久,但我再这般假传号令下去,只怕起疑的人越来越多。
再说单靠这么一个假葫芦,未必骗得了许多人。倘若黄帮主得到消息,和郭大侠一起从桃花岛出来追究此事,恐怕我们到头来便会功败垂成……”
但见那头陀闻言,怔了一怔,随即啧啧笑道:“只要咱们干得快,那便不妨。再说那姓黄的贱人,听说这妞儿相貌极美,自称什么‘江湖第一美人’。至于她相好的郭靖自居名门正派,说是中原武林中的顶儿尖儿人物。
嘿嘿……不过这两人如若不自量力地要跟咱们‘血刀金刚门’为难,老祖我便将他们都杀了,正好给我祭刀……宝刀啊宝刀,看来你马上就可以饱餐一顿人血了……”
只见老丐听罢那头陀所言,一脸献媚的恭声道:“老祖您自是武功通天,此番亲自出马,谅那郭靖、黄蓉如何了得,以老祖之能,也必定是手到擒来,让他们血溅当场。却是在下多虑了……
再说蒙古大军东征西讨,打遍天下无敌手,又有我们里应外合,刺探消息,联络有志的江湖好汉,要剿灭江湖上一众负隅顽抗的冥顽不灵之辈,便似踏死一窝蚂蚁。”
但见二人说到此处,齐声哈哈一笑,径自纵马而去。
话分两头,却说陆家庄内,陆氏夫妇二人商议着走到後院,忽听得东边壁上喀的一响,高处有人。陆立鼎抢上一步,挡住妻子身前,抬头看时,却见墙头上坐著一个男孩,头上扎着两根小辫儿,伸手正去摘一朵凌霄花。
又听墙脚边有人叫道:“小心啦,莫掉下来。”原来程英、陆无双和一个男孩守在墙边花丛之後。陆立鼎心想:“这两个孩儿,想是来借宿那家人的,怎麽如此顽皮?”
只见那男孩在墙头摘了一朵花。陆无双叫道:“给我,给我!”那男孩一笑,却向程英掷去。程英伸手接过,递给表妹。陆无双恼了,拿过花儿丢在地下,踏了几脚,嗔道:“希罕麽?我才不要呢。”
陆氏夫妇见孩儿们玩得起劲,全不知一场血腥大祸已迫在眉睫,叹了口气,同进房中。
程英见陆无双踏坏花朵,劝道:“表妹,你又生甚麽气啦?”陆无双小嘴撅起,哼道:“我不要他的,我自己采。”说著右足一点,身子跃起,已抓住一根花架上垂下来的紫藤,这麽一借力,又跃高数尺,迳往一株银桂树的枝干上窜去。
墙头那男孩拍手喝采,叫道:“到这里来!”陆无双双手拉著桂花树枝,在空中荡了几下,突然松手放树,身子凌空,径向著墙头扑去。
以她所练过的这一点微末轻功,这一扑实是大为危险,只是她气恼那男孩把花朵抛给表姊而不给自己,女孩儿家在生人面前要强好胜,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从空中飞跃过去。
那男孩吃了一惊,叫道:“留神!”伸手相接。其实他若不伸出手去,陆无双原可攀到墙头,但她在半空中见到男孩要来相拉,不禁叱道:“让开!”说着侧身要避开他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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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失足
却说这空中转身之技乃是极上乘的轻功,陆无双虽曾见父亲陆立鼎使过,但连她母亲也不会,她一个小小女孩又怎会使?
只见陆无双这一转身相让,手指便已攀不到墙头,但听得她人在半空,惊叫一声“啊哟”,身子直堕下来。
却说这陆家庄外墙高一丈有馀,陆无双身子虽轻,这一跌下来力道可是甚大,墙脚下那男孩和程英见她跌落,连忙飞步过来,伸手去接。
其时千钧一发,洪凌波三女恰巧从厢房出来,眼见陆无双便要香消玉损,洪凌波不及细想,当即双膝一弯,全身力道都聚到了足底,身子便如箭离弦,激射而出。
只见洪凌波右手抓住一根爬在外墙上的长春藤,顺势这么一荡,跟着左手在墙上一按,身子再一借力,人在空中连翻了两个筋斗,双掌急探,在陆无双背上一托一带,借力转力,但见陆无双的身子便稳稳向完颜萍、耶律燕二女方向飞去。
当真是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在程英与那两个小男孩的惊呼声中,完颜萍、耶律燕二女早已飞步抢到,眼见陆无双朝自己飞来,两人同时伸手去接。
却说完颜萍、耶律燕二女没想到陆无双这一飞之势中,包含着她的身重再加上这一坠之势,以及洪凌波所附内力三重劲道,是以完颜萍、耶律燕刚将陆无双接住,登感站立不定,退了两步,这才牢牢站定。
程英与那两个小男孩见闯了大祸,忙上前相扶。但见程英扶过表妹,大叫道:“姨丈,阿姨,不好啦!快来!”
陆立鼎夫妇听得叫声,从房中奔出,正好见一个中年妇人也从西厢房快步出来,料想是那前来借宿的女子。
待得程英咭咭咯咯的将适才的诸般情由说了个大概。陆夫人见女儿无恙,不禁哽咽着不住口的向洪凌波三女连声道谢,跟着伸臂将女儿抱在怀内,甚是怜惜。
只见陆无双虽早已吓得脸色惨白,但她牙齿咬住嘴唇,心中只说:“我不哭,我不哭!”,泪水在眼眶中滚来滚去,却始终没有掉下来。
却说此刻,那借宿的中年妇人也已向两个小男孩问明情况,正待上前向陆氏夫妇赔罪道歉,猛觉头顶风声劲急,一件重物掷了下来。但见这中年妇人纵身一跃,闪身避过,院内众人凝目向地上瞧去,原来掷下来的竟是一个死人。
陆夫人见状,不及回身取过兵刃,当即放开陆无双,跟着一跃上屋,准备迎敌恶战。哪知她人未站定,又是两具尸体迎面掷到,陆夫人刚一弯腰躲闪,便觉双膝一麻,登时站立不定,竟从屋瓦上摔下天井。
却说陆立鼎见陆夫人正从屋顶掉下,当即横窜出去,这是他苦练数十年的“蜻蜒三抄手”绝技,虽与陆夫人相距三丈,但横扑而前,如箭般激射过去,手掌搭上娘子背心。
只见陆夫人被他这一托,身子拋高丈许,待得二次跌落,陆立鼎已双足站定,轻轻接住,将她放在地下。
陆立鼎一瞥之下见娘子尚无大碍,不及细问她伤势,立即纵身上屋,游目四望,但见眉月在天,微风动树,却无半个人影。
但见陆立鼎展开轻身功夫,倏忽之间已在庄前庄后兜了一个圈子,仍是毫无发现。他见此情景,心下暗自想道:“以那女魔头的武功,她自己既不肯在此时相见,我再找也是枉然。”
只见陆立鼎想罢,当下纵身一跃,从天井翻回庭中,上前扶住娘子,问道:“你不碍事么?”陆夫人摇摇头,想过去看女儿,不意只一迈步,腿上一疼,竟自跌倒。
这时陆立鼎回首再看那庭中三具死尸时,却不由得心下只感又惊又怒,原来那三人不是旁人,正是安远镖局的龙苏朱三位镖头。
陆立鼎飞步上前,俯身一查三人伤痕,只见洪凌波适才给他们所刺的金针现下都已移了部位,原本针针解毒止痛,这时却针针刺在死穴之中。
却说如此狠毒的杀手,寻常之人单是一针便已禁受不起,何况连中九针?只是那龙镖头所中各针都略略偏位,一时未死,目光中露出哀伤之色,似在求陆立鼎救命。
陆立鼎见状,心中不忍,但瞧他伤势,纵有神仙下凡,亦已难以救治,只得叹道:“龙镖头,你好好去吧。”
只见那龙镖头闻言,吸了口气,昂起上身,断断续续的道:“陆……陆爷,我是不行啦,你……你快逃走。那魔头说,天下只许陆展元救我,连他的亲兄弟也不成……你……你们快逃,她就来啦……”
但见那龙镖头说到最后几个字是,已是声音微弱,难以听清,接着眼睛上翻,气绝而死。天井中的洪凌波见状,不禁怒喝道:“哼,这魔头,这魔头……当真狠毒!”
话分两头,却说叶潇、小龙女那边,只见郭芙待得叶潇三人离去,便即悄然随在叶潇三人之后,初时相隔数丈,她只道自己一发足便可追上。
哪知郭芙刚展开家传轻功,出力追赶,叶潇三人却渐行渐快,顷刻之间,便已奔出十来丈,竟把她远远抛在後面。
郭芙遥遥望见叶潇大袖飘飘,与小龙女并肩而行,似在山林中徐行缓步,可是任凭自己如何发力追赶,和他们相距却越来越远。
她见此情景,心下焦急起来,不禁叫嚷道:“喂,你们等我一等啊!”但见她说着,微一凝神,就这么内息一岔,脚下踉跄,竟一交摔在地上。
却说郭芙在桃花岛上一向娇生惯养,哪儿里受过这般挫折,眼见叶潇等人渐渐远去,再也追之不及,不禁又羞又急,两道泪水登时夺眶而出,‘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一时间,只见郭芙眼泪犹如珍珠断线般从脸颊上滚将下来,她正自哭得心中酸楚,忽听得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羞羞羞,小花狗,眼圈儿红,要流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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