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纠结的胜利
刀光切入敌群，如滚筒般翻转，周身两三丈方圆内，雪白一片。鲜血混杂着残肢，高高抛起。
无人能挡，无人可敌。
被赵一彪的收获比了下去，还被黑夜落了面子，疯虎胸口的郁结，一瞬间全都爆发出来。
“杀！”
气势无双，刘梆和范青萍率领的三百啰啰，已经冲到近前。
疯虎、书生剑、风狼如同三台绞肉机，率先穿破敌群，向对方营地杀了过去。
憋了一肚子火的啰啰，气血上涌，完全抛开了生死的顾忌。凭借蛮力，向场中两拨正规兵士碾压。
敌方的兵士其实比这些临时召集的啰啰强大了许多，但他们被三个猛人吓破了胆。勇气一失，顿时溃散。
衔尾追杀，距离敌方营地还有百米之遥。
敌方统领，并未指挥兵士出击，反而收缩阵型，摆出一副死守的态势。
这是个有战争经验的指挥者。
前排兵士跪地，支起塔盾，连成盾墙。后面的长矛兵，立刻向前一步，将长矛从空隙中伸了出去。后方响起了弓弦绷起的声音，他们有远程攻击。
数百啰啰凭着一股勇气向前奔跑，完全没有意料到死亡的到来。
“放！”
成片的箭矢从方阵中释放，落向远处的人群。
疯虎双目圆瞪，右脚蹬地，以快了一倍的速度向前冲去。身形腾空而起，雪亮的刀光再闪，将周围的一片箭羽绞碎。
书生剑和风狼也舞动兵器，挡住部分箭矢。
遗漏的箭矢，直插人群。
顿时响起一片鬼哭狼嚎的声音，一批啰啰倒地。
“杀！”疯虎落地一瞬间，又一次提速，再度向空中的箭雨迎去。
三道人影，如疯如癫，顶着箭矢，杀入敌群。
奇迹！
后方的啰啰，顶过三拨箭雨，竟然还没有溃散。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还亏了刘梆提早训练了六、七十人，他们已经冲到营地前，即将短兵相交。
地方阵营中腾起七、八名武将，向三人迎去。
刘梆开始发疯了，手中阔剑一挥，收走了两颗兵士人头。右脚猛地蹬地，迎向空中的两名百夫长。
一戈，一矛，向他袭来。
避无可避。
刘梆闪过长戈，任由长矛刺穿左腿，一剑劈出，以伤换命。
好大一颗人头飞起，持戈的百夫长竟不是他一合之敌。
另一名百夫长紧握长矛，想要抽回再刺。
刘梆哪能任他如意，左手脱离剑柄，一握扎在腿上的长矛，死不松手。
右手一剑劈出，将长矛一劈两段。
顾不得腿上的疼痛，猛咬钢牙，一个旋身，向对方贴近。
百夫长慌了阵脚，撇了长矛，一把擒出腰间的短刀，兜头便是一刀。
刘梆不闪不避，阔剑以更快的速度刺出。
比谁更狠，比谁更快。
终究是长剑更快了一些，刺穿了对方的胸腹。落下的长刀失去了力道，只在刘梆肩膀上带出一道不深的伤口。
刘梆浑身带血，面色狰狞，如同地狱里冲杀出的恶魔。
围上来的兵士，脚底生寒，一时胆怯，竟不敢临近。
刘梆怒目一扫，左手用力，将插在腿上的长矛拔出，鲜血狂飙。
用力一抛，半截长矛电射而出，将一名兵士的脖子刺穿，顿时一命呜呼。
扯开腰间一个布包，将里面的粉末摁在伤口上，刘梆面色不变。下一刻，便闪电般穿出，右手阔剑如同死神镰刀，尽情收割人命。
疯虎简直像一台人形绞肉机，雪亮的刀光卷到哪里，便是残肢乱飞。反观范青萍，却是从容优雅，如同林间散步，但他收割人命的速度，比疯虎一点都不慢。
场中混乱一片，地方**名头领，第一时间被解决。兵士失去指挥，乱成一团，各自为战。
碎石地中央，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朝交战双方冲来，正是铁牛。
他面色酱紫，羞愤欲死。
顾不得胸口肋骨断裂带来的疼痛，握紧长矛，突入人群。
远处的十八寨人马，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从未想过，风云寨这方竟以三、四百人，敢向三倍的兵力冲杀，而且以目前的局势看来，敌人离溃败不远了。
黑夜也有些意外，他本来没对这伙啰啰抱有太大的希望。没想到交战中，敌方头领被屠一空后，竟变成了弱势的一方。
古人云，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冷兵器时代，一个好的武将，果然能左右一场战役的胜利。即便计谋不足，只要武力足够，就能压死对方。
这一战，从早上一直杀到接近中午。
场上能站立的，竟然不足百人。溃逃的敌军，疯虎他们也无力再追杀。
黑夜带着十八寨的人马，迎向战场。
这一战，疯虎、书生剑、风狼，都以事实证明，他们都是百人斩，至少可当千人都统，甚至破格提拔为3000人偏将也未尝不可。而铁牛的表现，却是差遣人意，只能当个百夫长。但其知耻而后勇，后来表现出的勇气，说明他还有潜力可挖。
“大当家，不负所托。”四名头领像死狗般地喘着粗气，到黑夜面前复命。
“好，”黑夜伸手一一指过四人，又把视线落在勉强站立的啰啰身上“你们是我的骄傲，你们就是英雄。”
人群顿时爆发出欢呼。
“今日一战，诸位以鲜血洗刷了自身的耻辱。稍后论功行赏，但现在，我要解除你们的奴隶身份。”黑夜许诺道：“包括你们的一位家人。”
更大的欢呼声爆发。
“现在，原地休息。”黑夜吩咐完，转身同十八寨的头领商议，由他们帮忙救助伤员，分辨敌我尸体，挖坑填埋。
忙到下午，统计结果出来了。
这一战，黑夜一方369人出战，只100多人幸存，且人人带伤。
但斩获是可怕的，他们以敌方三分之一的人手，杀敌七百。最终逃脱的，仅两百多人。而且，对方的头领，全部被屠。
翻找尸体，并未发现瓜皮帽周杷枇。看来这人见势不妙，早就脚底抹油了。
黑夜领了自家人马，返回山寨。战场，便留给十八寨的人。
一清早，大队人马雄气勃发地从山寨出发，傍晚返回，却是稀稀拉拉。以寡敌众，以弱胜强的喜悦慢慢淡去，只留下一丝悲伤。
山寨大厅，晚宴早已妥当。
这些啰啰来不及洗去一身的血腥，便落座就餐。今晚属于他们，属于幸存者的欢庆。忧伤需要抚平，喜悦需要放大。
大坛的酒，大块的肉。
“为了胜利，为了风云寨！”
“干！”
大箱的钱币抬了上来，按照斩获发放奖赏。许诺的粮食，也折算成钱币，一并给予。
除了临阵逃脱的，其余战死的均有抚恤，他们的家人可以得到一枚金币。这些人，不像赵一彪的手下，不是无根之萍。他们拖家带口，要处理的事情，繁杂得多。
这一场战斗，山寨消耗了两百多精壮劳力，黑夜肉痛不已。
虽然获胜了，明明知道山寨的发展，不能靠妇人之仁，但黑夜心中依然难以释怀。周边的混蛋国主，要为他们的行为付出相应的代价。
回到百草谷，黑夜将文钟叫了过来。
书房内燃着炉火，他脱了靴子，躺在竹椅上。双手抱头，眼睛盯住了天花板。
“庭轩，坐。”黑夜起身，迫不及待地将心中的矛盾吐露出来：“独立发展山寨的决策是我作的，以普通农民去应对敌军，也是我应下的。我也估测过损耗，可真的结果出来了，为什么结果还是那么难以接受？”
“立家之本，只有人。”文钟伸手在炉火前烤了一下，不徐不缓道：“有了人手，一切才有可能。我们的家底毕竟薄弱，即便收敛了流民，比起一般的领主，还是远远不足。”
人手不够，经不起损耗。
五家国主即便折损了千人，但也只伤皮毛，无关大雅。他们兴许也会肉痛，但不会如此。
“这帮混蛋，要不要将赵将军放出去，再去洗劫一回？”黑夜有些意气用事。
文钟面露沉思，只是摇头。等到黑夜不再言语，他这才劝道：“主公，事有轻重缓急，不能只顾眼前。神仙山重要无比，早一日清理，便可早一日落下根基。况且，赵将军麾下的兵马也需要磨砺，方可担当大任。以军队行山贼之事，不是长久之计。”
文钟说的道理，黑夜都懂。他当初作出这样的决定，何尝不是思虑周全。但人毕竟是有情绪的动物，此刻还是难以心静：“庭轩，除此之外，你再找个理由说服我。我咽不下这口气，定要他们鸡犬不宁。”
文钟起身踱步，一撸颚下的小胡子，突然蹦出两个字：“粮食！”
黑夜一个激灵，如一盆冷水当头淋下，顿时清醒：“是啊，该死的粮食。除非不要春耕，否则还真需要忍一忍。一旦克制不住，双方都在种田一事上捣乱，两败俱伤。”
冲突愈演愈烈的话，到头来最倒霉的还是自己，谁叫自家存粮不足呢。
现在的关系微妙，因为有兽人的威胁，周边领主也不敢把所有兵马都拼光，必然克制。从常理上推测，这一战会让他们警惕，尽管他们心中不愿，但也不会再动兵马。
只要十八寨和黑夜，不再骚扰他们，便能形成相安无事的局面。
“这口气，我忍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就当装一回孙子。”黑夜泄气道。
文钟微微一笑，却是劝道：“主公，忍一时风平浪静，并非上策。”
“哦，你有什么点子？”
第一百九十五章 醉乡榭 满春院
“上兵伐谋，”文钟又道，“我们这一战，已经形成了足够的震慑力。无论是十八寨还是五国国主，都不会再小觑我们的势力。所以，我们取得了与十八寨合在一起相当的话语权。我们三方之间，应该有一场谈判。如果运作妥当的话，不仅可以换取一段时间的和平，也能为十八寨取得更大利益，将他们完全绑上我们的战车。”
文钟这番话的意思，准备把战场拉到谈判桌上来。十八寨也能获利，所谓的“份子钱”，应该可以取消。此外，风云寨的圈地要求可以一并提出，不再局限于山里，可以名正言顺地发展农业。
“还是肉痛啊，非得牺牲两百多个上好的劳力。”黑夜起了身，站到窗台边，往向星星密布天空，叹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眼光是应该长远一些。或许此刻，我心底还没能完全做好准备吧。”
是夜，死亡谷内四处都传来压抑的哭泣声。那些从神仙山逃难出来的农民，在这一战中失去了亲人，胸中悲痛。
他们只是农民，祖祖辈辈与世隔绝，还未作好血与火的历练。
他们需要坚强，需要成长，需要变化。
与其自哀自怨，不若奋发图强。乱世里，唯有强大己身，才能存活下来。因为这世道，已经由内乱转成了外族入侵，斗争会变得更残酷，更血腥。
次日一早，十八寨的当家，又领着手下，赶来风云寨。
一来是将战利品送过来，二来是合计一下接下来如何应对周边国主。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将死亡谷的风云寨，当成了十八里磨刀岭的中心。
一切随心，只在潜移默化。
各家寨主，在明日城都得了一小栋房产，因此落脚的地方倒是不愁。所有的战利品，都被摆到广场当中。
兵器、车马、牲口、粮食、连死人身上的衣服都不放过，全部扒了下来。
等到中午，黑夜将他们召集到山寨大厅，共同进餐。
“多谢诸位当家援手，”一开场，黑夜就表示了感谢。
“伍当家客气，客气。”
那些个当家的，个个面露喜色，兴奋异常。好像昨日一战，就是他们的胜利。
“斩获的兵器，我便收下。日后熔炼，再重新铸造。每寨子可分十把青铜武器。”黑夜不贪小利，图谋大局：“至于其它的收获，便由诸位分了，当做喜钱吧。”
“这如何使得？”
“不行，无功不受禄。”
十八寨的当家还比较淳朴，纷纷推辞。最终，黑夜不得已又收了些粮食，其余的还是归了他们，算作为修路人手的额外补偿。
众人皆大欢喜。
看了一场热闹，就有这收获，比打劫来得快多了。
“伍寨主，你看我们是不是该找来周扒皮，好好地谈一谈。”有寨主提出建议，他们也想谋取更大的利益。周杷枇自从被当面叫成“周扒皮”后，这歪名可就坐实了。
“诸位若是有心，便各家出一个代表，一同商讨此事。”黑夜推出范青萍，向众人又道，“这是俺家师爷，书生剑范青萍。谈判一事，便交由他负责。”
“见过范先生！”
各位当家的纷纷行礼，昨日见到范青萍战场上的彪悍，看向他的目光，都含有一些敬意。
再商议了一些零碎事务，便结束了会谈。
午时已过，自然有酒肉伺候。要说风云寨的厨子，手艺还真不错。尤其是萧如萱从领地上带来的那几位，做出的菜肴，不仅口味甚佳，连花色都有许多变化。
这些寨主乐颠颠地朝风云寨跑，恐怕也是存了来混吃喝的心思。
接下来的几天，因为春耕还未开始，还比较空闲。大部分的当家，索性就在谷内住了下来，张罗起自家的门面来。
那些啰啰也来回奔波，将自家寨子里的特产运了过来，放在店里销售。
生意异常火爆，那些从神仙山里出来的流民，虽然粮食不足，但携带的一些金银饰品倒是不少，因此成了购买的主力军。
风云寨的几位头领，在城里都安排了居所。一到晚间，有人看到苗晩媚偷偷地朝疯虎家里赶。这二人眉来眼去，早就勾搭成奸。
这一日，黑夜正清湖边晒太阳，风铃和茉莉在一旁伺候。
一名亲兵突然过来汇报，说疯虎有事求见。
亲兵是个生脸，黑夜倒有些好奇了：“你是后来的吧，叫什么名字。”
亲兵“啪”地一个立正，高声应道：“属下名为苟剩，本是奴隶，碎石地一战中脱离奴籍，被四当家收到手下。”
“模样不错，也有几分力气。好好干。”黑夜顺口提点道，“你这名字不中听，我给你换一个，你日后便叫过苟胜，胜利的胜，也算是纪念山下的那场战争。”
“谢大当家。”这小兵激动了。
“好了好了，”黑夜挥挥手，让他将疯虎请进来。
不多时，四当家洪泰便阔步而来。黑夜叫风铃搬了个凳，让他坐下说话。又吩咐茉莉，到屋内去拿些好酒来。疯虎就好这一口，但好酒却只有清月能酿造。他虽然得了一些配方，但尚未掌握精髓与火候。
一听到有酒可喝，疯虎便有些憨笑起来。
“洪泰，你兄弟江墨那边生意如何？”黑夜没等他说明来意，倒先问起了其它的话题。
“是个好营生！大当家真是知人善用。”疯虎有几分欣喜道，“陌鼠那小子最近低价购得了几件好东西，正躲在屋内仔细研究呢。”
“只要他满意便好，你这次是来，是为了酒肆的事情吧？”黑夜询问道。
疯虎嘿嘿一笑，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看来黑夜有些想差了。
果然，只听疯虎解释道：“主公，酒肆已开，生意很好。我这次来，却是为了晩媚的事情。”
黑夜扑哧一笑，心中已经有猜测，遂脱口道：“都叫上晩媚了，如胶似漆啊。小嘴当家是想在我这里收拾她以前寨子里的营生？”
疯虎老脸一红，慌忙不迭地应道：“正是，正是。她那处门面小了些，里面地方也不够，所以托我来问问大当家，是不是可以给她安排一处地方。”
说话间，茉莉端了酒水过来。疯虎也不客气，拿过一小坛，便仰脖子灌了起来。黑夜陪他喝了一大口，面色凝重道：“此事也未尝不可，但是我有些条件。”
“大当家你说，”疯虎见黑夜松了口，有几分期待。
“别人或许不明白青楼的意义，但是我懂。你若是能把小嘴收服，怎么折腾都行。但万一她有异心，不是一件好事。”黑夜认真说道。青楼和酒肆一样，排除了基本功能，最大的作用是收集情报。如果不能掌控，就宁愿不要。
“这个……”疯虎也迟疑了。
黑夜见他为难，便退后一步道：“这样吧，店可以先开起来。但是我只给你半年时间，必须将她捆上我们的战车。明地里还是青苗寨的当家，但暗地里却等于加入我们的风云寨，不过我可以放权给她，设立青苗堂口，一切还由她掌控。”
他早就想收服苗晩媚，眼下适逢其会。由疯虎来收服，也是一样。
“多谢大当家。”疯虎哪里听不出黑夜重用他的意思。
“那此事你便抓紧操办，另外，青萍那边同周边国主的商谈也有了结果。他们正式承认，我们十八里磨刀岭成为周边第六家势力。由我们寨子牵头，组成十九寨联盟，这是好事。另外我让青萍附加了条款，一是通商，二是建立酒肆。你要抓紧扩张。”黑夜又叮嘱道。
疯虎立刻点头答应：“一定抓紧，一定。”
“那皮肉店名字可曾起好？”
“未曾，大当家可能赐名。”
“我拨他一处四合院，就与你酒肆相邻。眼下春天已到，便以春为名吧。小嘴要是同意，便叫‘满春院’。寓意也不错，春色满园，一院皆春。”
现在万事开头，自己都混到给妓院起名的份上了，希望日后不要被人诟病才好。
疯虎喝了几口酒，又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来：“大当家，我那酒肆也无名字，你一并取了吧。”
“你爱喝酒，好酒当醉，就叫醉乡榭吧。”黑夜略加思考，便取了个不错名字。随后刮了一眼清月小楼方向，又继续道：“你经营的醉乡榭新开张，我估计没什么镇店的货色。清月这边还有两大缸‘龙诞香’，一是水果酿，一是粮食酿。一会我叫人给你送过去，你可要克制点，别全喝光了。”
疯虎听到有好酒相送，立刻乐颠了。
送走疯虎洪泰，黑夜又重新在竹椅上躺了下来。他反复思量起周边国主的态度，任由风铃在一旁捏肩。
范青萍的确有些能耐，有建国的念头，而且还说服了敌对势力。这是一件大好事，虽然建国尚早，但现在也可以谋划起来。
看来，周边国主确实被山寨的几员猛将吓到了，这是其一。其二，兽人入侵的消息应该是散开了。尤其黄国遭到袭击，警惕更甚。这应该也是他们同意停止争斗的原因，能在乱世存活的国主，不会过于昏庸。
春意渐浓，风云寨各项事务都紧凑地排上日程。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东来西往 议游历
范青萍负责建造，充分利用了流民，烧陶制砖。开足马力，建设土木结构城墙与楼房。死亡谷地方不大，地皮紧张，所以城内建筑一般都是小楼。楼下开店，楼上住人。
俞方圆是山寨的财务总管，一应进出都经他之手。整个城里的商业，也都归他管理。俞方圆这人年龄不大，但从俞霖处学到的本事倒不少，各项事务都般得井井有条。店铺大体分两种，寨子直营和民营，寨子开的店铺收益直接归黑夜，民营只抽取税收。
疯虎与小嘴的店铺均已开张，成为山寨里最热闹的地方。自从苗晩媚弄来形形色色的女子，明日城的夜间愈发热闹起来。满春院红灯高挂，丝竹鸣音，欢声不断。
铁牛在山下一战表现不佳，回来后羞愧不已，一是勤练杀敌之术，二来玩命地打造兵器。青铜不仅可以浇筑，也可以锻造。如今寨子里的啰啰，都换上了新装备。为了锻炼力气，他每日背上巨石，沿着鬼湖跑上整整两圈，这也成为寨子里的一道隐蔽的新风景。
刘梆在山下一战，又化身拼命三郎，亏得清月医术精湛，这才没烙下病根。他前期临时训练的人手，在那一战中死亡过半，后来又重新招满，死命地训练。因为同周围小国已经达成和平协议，所以他征得黑夜同意后，将人马拉到东面的三环山附近，骚扰越国去了。
山寨的发展，不缓不徐，前景看好。十八寨的当家都信守诺言，过来帮忙筑路。依照黑夜的打算，他准备修建三条大路。一是通往南面出口，起码二十米宽，青石铺地。二是北面出口，同样二十米。
至于第三条路的修建，曾惹出一番争议。黑夜并不勉强，由得他们各寨商谈。他准备在十八里磨刀岭中，修建一条东西贯通的便道。至于宽度，则由各寨决定。起初那些寨主不同意。他们为了躲避搜捕，长期在山里躲避，哪里愿意将自家老巢暴露在人前。但后来与周边国主谈判成功，荣登附近第六势力后，他们的心思也活络起来，不再排斥。
黑夜抽了空去了一趟神仙山，清月、火菱随行。
小昕还是没日没夜地守在入口，捷天依然乘坐菜饭，在空中监测巡逻。赵一彪见他们辛苦，于心不忍，便差遣兵士，在山外修建了一处关隘。既可加大防守力度，也可以进驻休息。
见到黑夜过来看望，捷天和小昕都异常高兴。
“再坚持两三个月，等到赵将军训练完毕，便回百草谷居住吧。”黑夜一边同两人打招呼，一边差遣兵士，将一袋袋补给从马车上搬了下来，运到关隘里。
“那神仙山里？”捷天对黑夜划给他的地盘念念不忘。
黑夜给了他一个毛栗子，笑道：“你这心急的猴子，再等等。庄稼一熟后，流民都迁徙回来，我们再动工建造。”
“小师弟，给你看个稀罕。”捷天献宝似地，用力吹了一声口哨。
四个金色的小点，从天边疾飞过来。仔细一看，竟是四只初生不久的鹏鸟。金鹏初生期要一年，才进入幼生期，满三年后，便长成大金鹏，可以搭乘。
如今这些小家伙才半米长，和菜饭初生的时候差不多大。
金鹏落地，围着捷天，亲昵不已。这几只鸟类，外形似鹰非鹰，一身羽毛金黄，眼神犀利。被捷天驯服，已经逐渐从魔兽向灵兽蜕变。为了加速他们的生长与灵智开启，黑夜问清月讨了些低级元精，交给捷天。
“就奢侈一些吧，这几只鸟长大后，对我们有大用。你日后每旬，都给他们喂食元精，早一日开启灵智，早一日能派上用场。”黑夜嘱托道。
捷天应下，他亲自孵化了这四只鹏鸟，很有感情。
“小昕，兽人有没有再攻打出口？”黑夜把话题转到神仙山的重点。
小昕瘦了许多，没日没夜地蹲坑看守，不是个好差事。但他精神不错，见到黑夜来看望他，顿时喜形于色：“只有零碎的兽人试图闯关，按照你的吩咐，只打伤，不击毙。目前不曾有任何一个兽人逃走，不过我感觉兽人似乎又在酝酿什么计划。”
黑夜听得心头一紧，兽人不是善茬，一旦力量集中，非常可怕。
“捷天，有没有刺杀掉兽人的智囊？”
“还不曾，神仙山太大，实在难以搜寻。这几日，赵将军的兵马正配合我在试探，只要确认，便是雷霆一击。”捷天应道。
“狙击镜的强力搜寻也不成么？”黑夜又问。
“不成！兽人智囊武力并不突出，难以察觉。”
这倒是个麻烦，一日不清除，一日便如利剑当头。当然，黑夜并不准备插手，这些都是对赵一彪的磨练。如果他挺不过这一关，日后也没甚出息了。一旦兽人大举入侵，最终还是死路一条。
“粮食开始往回运了么？”这个也是神仙山试炼的关键，如果不能抢回粮食。风云寨的春夏依然难熬。
“再有几日便可以了，赵将军正在组织人手，清理一条安全通道。”捷天对情报掌握非常详细。
“那就好，这里还是拜托你们两个。”黑夜认真地看着捷天和小昕，这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只有自家人在这里守着，他才能安心在他处发展。
把苟东和苟西叫过来，我有些话要吩咐他们。
有兵士立刻去喊人，不多久，这二人便来到跟前。
“见过主公，”他二人异口同声道。
黑夜现在手下众多，但高手依然缺乏。这二人是黑夜手下的奴隶，是还不错的高端力量。如果武力再度提升，便可以派上更大的用场。
“你二人好好表现，三个月后，我可以传授你们晶力运用的法门。届时，你们的武力可以提升三倍以上。”黑夜许下诺言。
一味地压迫，不是最佳的手段。
必须给他们一些甜枣，让他们心甘情愿。
“多谢主公，”苟东西面上露出喜色，他们曾有幸见识过捷天使用晶力技能，自然晓得功法对武力的提升有多关键。
黑夜叹了口气，又好言安慰道：“你二人到我山寨，触怒于我，这才将你们贬为奴隶。这名字，也是我一时气愤时所取。你们也算是人中龙凤，长此以往，面上也不好看。我今日，便为你们重新命名。”
黑夜话还没说话，这二人脸上便露出狂喜。看来“狗东西”的名号，确实困扰他们很久了，被人私下议论，连头都太不起来。
“我再为你们二人的名上各添一字，东来与西往。取自紫气东来，与极乐西往。与此名相配，也不失了你们身份。”
“谢主公赐名，”苟东来，苟西往一脸激动，这番却是有些真心诚服了。他们见识过黑夜的手段，早就吓破了胆，又被收为奴隶，自然也不会反抗，但心中总有疙瘩。如今不再纠结，顿时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美妙起来。
处理完神仙山的事务后，黑夜在关隘停留了一夜，与大家叙叙旧，说些近来寨子的变化。捷天与小昕枯闷了许久，倒是对明日城的热闹景象期待不已。
“我也要开个店”小昕一脸期盼道。
清月不信：“你能卖什么？”
“冰块啊！夏天可是好东西呢。又能降温，又能给食物保鲜。”小昕兴奋起来。
冰块这东西，大城市里也有做这个营生的。但也赚不了多少钱，充其量也就是凑个热闹，玩闹一把。
黑夜也不愿意打断他的积极性，便允诺了，留给她一个店面。
“我也要一个店面，”捷天也是一脸兴奋。
不等黑夜答应，他便自顾自地谋划起来：“就叫黑店，专门收赃，顺带经营刺杀行当。花钱买命，太好玩了。”
这样一说，黑夜也来了兴致。
“这个想法不错，不过场所要隐蔽些。回去后，我让范青萍将广场下挖空，给你弄一个大号的地下室。”黑夜对一些见不得光的交易，也有兴致。地下世界，利用得当，也是一大助力。
“清月姐的药铺开了没？”小昕插话进来。
“还没开呢？”清月却不心急。
一来她最近忙于培育种粮，二来心思也不在店铺上：“小师弟暂时未对药丸定价，所以不便于公开买卖。等我出游一两个月，让俞霖对整个楚侯联盟市场行情有所估量以后，再进行定价销售。”
“清月姐，你要出去？”捷天吃了一惊，有些疑惑道。
黑夜还未将打算同他二人说明，眼下便说开了。
“清月姐是我们的王牌，最近要周游各国。”黑夜简单说明了一下，看了一眼清月，略有不舍，这才语重心长道：“要把势力经营起来，需要人气。清月姐这一去，主要是打开商路。等到众商云集，咱们风云寨想不发达都难。”
“要不要我跟过去？”捷天有些放心不下。从小到大，他还未曾与清月长期分离过，情感上有些难以接受。
“干好你的事，”清月佯装恼怒，朝捷天笑骂道，“耽误了大事，当心我回来大棍子抽你。我的安全不用担心，苟云福会扮作家丁，一路随行。楚侯联盟内，能强过他的，不会很多。”
人总会慢慢长大，各自有事去忙。往后的日子，总会聚少离多。现在只是一个开始，得学会慢慢适应。
前路漫漫，要如何才能把控？
第一百九十七章 以农为本
就着星光，大家聊了大半夜，只才各自回去休息。
天色一亮，黑夜便又赶往死亡谷。
春耕时机快到了，不能轻视。
清月改良的物种叫云麦，得到纯净的木系晶力催发后，收获的麦粒非常神奇，比一般的麦粒要大一倍多，表面竟然布满云纹。或许是植物也会进化，朝更高一级发展。磨碎一些后做成面食食用，发现云麦粘度极高，口感上佳。
农田生产，一直没有合适人选，直到青苗毛遂自荐。青苗本是神农部落的祭祀，逃离神仙山后，主动归属到黑夜麾下。在死亡谷的这些日子，黑夜从未亏待过她。
坐吃山空，游手好闲，不是他们的本意。
他们没有别的技能，就帮着清月种植管理药草和粮种田。很神奇的是，这个部落的人手，竟然都具备植物的亲和力。虽然这种能力与清月相比，如同沧海一粟，但种植普通作物，竟能提高产量和质量。
获知这一消息后，黑夜视如珍宝。
春耕之前，他便找来清月与青苗，一同商议粮食作物。
“青苗，你部族世代务农，可知作物产量？”黑夜捏起一颗云麦，认真问道。
青苗略微迟疑了一下，因为山寨度量衡已经统一，她需要进行换算。没多久，她便有了结论：“小麦亩产1000斤左右，粟米产量与其相仿，黍子产量略低些。水稻最高，亩产应该过2000斤。豆类300斤到400斤之间。”
“这么高？”黑夜吓了一跳。
记忆中一些常见的农作物产量也略微记得，在现代化科技耕种下，都不可能达到这个产量。一般来说，水稻产量最高，亩产也不过1000斤-1500斤之间，在地球的春秋时代，因为耕作粗糙，肥料缺乏，杂草横生，产量只有三分之一左右。水稻能有亩产500斤，就算是高产了。
春小麦产量更低，现代农业技术下，也只有600斤左右。冬小麦好些，大约有1000斤左右。如果是春秋时代，冬小麦亩产不会超过350斤，春小麦一般在200斤左右。
青苗的对农作物的产量估算，竟然比地球春秋时代高出4-5倍，实在过于吓人。不过，这是天大的好事。
黑夜暗自分析了一番，这个世界，充满了各种能量，说不定植物已经变异，这是其一。其二，试炼场的普通人，力量也比地球人大了许多，精根细作就有了可能。第三，青苗以自家的产量估算，应该比外面平均高出不少。
这样一来，农田高产，也就可以说得通了。
“那云麦的产量呢？春季播种，与秋季播种可有区别？”黑夜最关心的就是这个。他们安家过晚，已经错过了冬小麦的播种期。
“云麦是冬小麦的改良品种，通过催发成种，对气候挑剔不大，可以春天播种。生长期也有所缩短，大致在3个月左右，最多不会超过4个月。”清月最有发言权，他是植物专家。
青苗接口道：“云麦的产量，保守估计，应该是普通麦子产量的两倍以上。如果此地土壤质量与神仙山相仿的话，且无天灾，应该会高产。”
黑夜内心激动，喜形于色：“亩产一吨啊，太棒了。看来，粮食问题，只要一熟，就可以基本解决了。一公顷十五亩，每公顷产粮15吨。云麦播种100公顷。”
“可能不行，种粮不太够”清月这些天已经培育了两批种粮，种粮田一公顷多些，要应付30吨种粮的支出还略微不足。为了保证粮种的质量，种粮的种植比较稀疏，亩产要低了很多。
所以，眼下的种粮，大概只够播种七十公顷。
“七十公顷也行，到七月份，就能收获1000吨粮食。现在黑夜麾下人口差不多有2500左右，兵士食量大，普通人食量只有一半不到。如果全额供给，每月消耗粮食在120吨左右。不过战马和牲口也喂一部分粮食的话，恐怕消耗要翻上一倍。”黑夜粗略地做了一番分析。
春小麦如果收获达到预期，可以敞开供应4个月。
但是，如果像现在一样，赵一彪带领军队和马匹散在外面，自己负责供给。奴隶和平民只按照足量的半数甚至更少供给，每月消耗的粮食才30吨左右。这批粮食收获后，就可以吃上3年。
由此看来，开源与节流同样重要。
要经营一个势力，粮食是重中之重，丝毫马虎不得。
黑夜粗略估算后，又把其余的农作物粗略地作了安排：“豆类、蔬菜、调味料都需要种植。另外，还要开辟牧草场，大量种植牧草。粮食作物，初定为一百五十公顷，一百公顷精耕细作，另外五十公顷可以粗糙一些。改良过的种粮不够，便用普通粮种替代。牧草场的草籽充足，便差人寻空地四处播下，多多益善。反正不是粮食作物，也不怕别人来抢。”
清月和青苗都点头应下，接下来便是安排人手。
青苗的属民有五百多人，但其中老人与孩子，占了四分之一左右。精壮男女劳力，每公顷能分配到的，还不足三人。由这些人主导，其余人打下手。每公顷分派10人，耕牛一头，农具若干，应该是能完成劳作了。
至于是以分包的形式，还是统一劳作的模式，便由文钟来谋划。细节部分，黑夜无需过问，只要把握好纲脉就可以了。
天气回暖，持续升温，轰轰烈烈的大生产就要开始了。
与十八寨议定，并支会了五国国主，黑夜先开始圈地。其实他所需要的田地并不多，总共不会超过两平方公里。但是，对土地的质量要求颇高。一般烧荒开垦的新田，农作物的产量比较低。必须是地势平整，排水通畅，而且耕作过的熟田，才有可能高产。
黑夜找到范青萍，由他出面，同外面交涉。以金币和丹药开道，换取良田。
“青萍，此乃重中之重，务必要促成，哪怕多耗费一些也值得。”黑夜唠唠叨叨的，说了一大通话。
范青萍近日出了不少风头，一改往日颓势，意气奋发道：“大当家请放心，青萍必不负重托。”
黑夜还是不放心，又叮嘱了一些细节：“农民耕作，不可能每天往返山里。良田离开十八里磨刀岭，不得超过十五里。万一遇到特殊情况，也来得及应对。”
范青萍对农业一窍不通，他记牢各种要点，不敢大意。
送走范青萍，黑夜又找到文钟，因为他发现自己遗漏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自己要长久经营，不能仅满足于搜罗精壮劳力，妇女，老人，孩子，都要重视起来。
文钟正在流民的临时营地中巡查，见到黑夜亲自找了过来，连忙过来叙话：“主公，有何吩咐？”
黑夜没有立刻回答，目光落在刚有翠芽点缀的树林里。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正在林中追逐，洒出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有几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坐在小凳上，背靠大树晒太阳。
幼有所养，老有所终，鳏寡孤独皆有所用。
一个势力的人员构成，复杂无比，从年龄段来说，不能仅关注青壮年。
“庭轩，曾几何时，我们也是如此。”黑夜一指小树林，对准了嬉闹的孩子：“我们奴役了他们的父母、兄长，至少还是给他们一点回馈吧。”
“主公，你这是……”文钟一时半会，脑袋还没转过弯来。
黑夜叹了口气，继续道：“我想成立个学堂，把这些孩子收拢起来，传授他们一些知识与技巧。他们关系到我们势力的将来，他们是希望。”
“主公高义，庭轩佩服。”文钟略一回味，立刻明白了黑夜的意图。尽管此举有洗脑之嫌，但对于这些孩子，又未尝不是一件大好事。
在战乱年代，不是每一位领主都有这样的好心。他们不需要民智开化，他们需要的只是听命、卖力的健壮劳力。
“那主公打算是……”文钟没有擅作主张。
黑夜略微沉思，又望了一眼明日城方向，这座小城日后必定鱼龙混杂。他终究还是不愿把学堂开到城里，对孩子来说单纯一些更好。
“就在这附近选址吧，先建造一个简单的学堂，日后迁移到神仙山后，再大兴土木。”黑夜给出了结论，不过他还是有些困扰：“校长可以由诸葛无庸兼任，但教书的人选，恐怕不易找。”
文钟将所有人的资料在脑海中粗略地过滤了一遍，似有所得：“本来还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不过现在却是有一位。”
“哦？当真有？”黑夜也是将信将疑。
“主公请随我来！”文钟说完，便在前面引路。黑夜由得他卖关子，紧跟其后。
没过多久，他们俩来到一处临时搭建的木屋。敲开柴门，露出一对父女。男人衣裳华丽，完全不似流民。但其面色忧伤，似有心事。小女孩只有六、七岁，粉雕玉琢，像个精致的瓷娃娃。
小屋的主人不认识黑夜，所以向文钟招呼道：“原来是文先生，多谢文先生高义，能让一凡到此地安家。这位是？”
第一百九十八章 岂曰无衣
文钟一脸笑意，连忙介绍道：“宋先生，这是我家主公，伍公子。”
那宋一凡显然也是见过世面的人，面色并不慌乱，反而沉着施礼，大大方方地作了番自我介绍。
是个人才，黑夜心中已经给了定论。
“宋先生还请节哀，兽人非我族类，其行卑劣，其心可诛。”黑夜估测这宋一凡也推测到了自家遭难的原因，并没有隐瞒什么。
这样一说，宋一凡的眼眶竟然红了起来。
临时搭建的木屋内，空空如也，只有一张床铺，非常简陋。宋一凡本想请来访的二人落座，可这屋内实在没有可坐的地方，脸上却是有些尴尬。
“宋先生，我家主公前来，却是有一事相求。”文钟开口，驱除了伤感的气氛：“主公可怜这些流民的孩子，无人教导，欲开办学堂，授以学识、技能。但眼下无人可用，不知宋先生可愿成为这些孩子的老师。”
宋一凡一时间愣住了，他没想到山谷的主人找他来，竟然是为了此事。他连忙拱手应道：“伍公子此举大善，一凡愿意教导这些孩子。只是……”
“且说！”
宋一凡面色一整，认真说道：“一凡祖上也是一国之主，故知晓开启民智，最佳乃是元精。不知伍公子可能供给？”
“没问题，但是必须筛选。最好的资源，必须用在刀刃上。我会吩咐后勤，定量供给元精，但这些孩子，必须相互竞争，只有能力最出众者，才能获得资源倾斜。”黑夜一脸认真道。他愿意掏钱培训所需的人才，但不可能无限地做老好人。战乱时代，任何资源都是宝贵的。
三人又闲聊一会，黑夜便提出告辞。
临走之时，文钟突然道：“宋先生，我知你出身高贵，但要在谷内生存，必须明确身份。你心中虽有为难，但若不定下名分，日后相处必定尴尬……”
话音未落，宋一凡接口道：“一凡是个明白人，多谢文先生提醒。”说罢转身向黑夜跪倒，口称主公。
黑夜叹了口气，他看出宋一凡面上的犹豫。但这人也是个识时务的人，可以器重。伸手在身上掏摸，想找些见面礼。
末了，却是一脸尴尬。
他身上从不放金银珠宝，也未收纳奇珍，一时间，还真找不出好东西来。收了属下，必要的表示是需要的，总不能让人家凉了心。
“这样罢，”黑夜开口道，“庭轩你晚间带宋先生和他女儿到我山谷，我让风铃煮些茶，顺带叫诸葛先生一并过来聊聊，好叫大家熟悉一下。”
宋一凡不知其意，文钟却是吃惊不小。
他连连向宋一凡使眼色，让其心中有数。宋一凡并不愚蠢，看到文钟表情后，大约明白了，煮茶和他臆想中的有些偏差，应该是件很了不得的事情。而且黑夜指明他带女儿前往，应该是作为一种重要的赏赐。
他连忙向黑夜恭敬行礼，表示感谢。
夜色渐浓，黑夜在百草谷中煮茶待客。文钟携宋一凡过来时，诸葛无庸已经落座，清月与火菱也一并出席。
万年老茶发嫩芽，一支凡尘落人间。
还未进门，便闻到令人心旷神怡的清香。吸入一口，顿时觉得浑身舒畅。
见到宋一凡怀中的小女孩，清月眼睛顿时一亮，不由脱口道：“好可爱的娃娃！来，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宋一凡的女儿略有害羞，见到清月和气，便从父亲怀中落下，羞答答地应道：“姐姐，我叫宋雨涵。”
“让姐姐抱抱，有奖励哦。”清月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她这几日便要出门游历，正四处找些别扭呢。黑夜被她烦了多次，不得已还寻了借口躲避。眼下这个小女娃，却帮了他大忙。
宋雨涵略有犹豫，但最终还是跑到清月跟前，让清月搂在怀里。
“宋先生，请坐。”黑夜客气道。
宋一凡也不知为何，心情突然好了起来。他口称主公，连忙表示感谢，于次席落座。这里的每一个人，地位都比他高太多。给他次座，已经是给足了面子。
“把东西拿过来，”黑夜朝茉莉吩咐道。
茉莉转身出去，没多久，便托了一只盖着红布的木盘过来。将木盘置于宋一凡面前，掀开红布。
黄金一镒、宝石一枚、美玉一块，丹药一瓶。
宋一凡并未露出过于惊讶的神色，想来他家底颇丰，些许财物，还不足以让他动心。直到回去服用丹丸后，他才面色大变，被惊吓到了。当然，比起在席间的惊吓，这还算轻的。
众人先是叙话，将开学堂一事，又仔细商议一遍。黑夜这才吩咐风铃将落凡尘投入茶壶，泡出神茶。
每人一杯“落凡尘”。
“来，喝完此茶，回去好好准备。”黑夜举杯，一饮而尽。宋一凡连忙一口饮下，这才明白黑夜刚才那番话的意思。
茶水入肚，大汗淋漓，浑身都黏糊糊的，竟在体表凝成一层灰黑。这些都是体内的杂质，凭借落凡尘的功效，排解出来。
宋一凡连忙提出告辞，带着同样出汗的宋雨涵，立刻回去清洗。
诸葛无庸也是如此。
其余的人不是第一次饮用茶水，不至于当场出糗。
目送二人离开，黑夜望了清月一眼，见她依然沉浸在见到宋雨涵的喜悦当中。不愿煞风景，到口的话又咽了下去。
出门游历的事情，来日再提吧。
……
“古木阴中系短篷，杖藜扶我过桥东。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黑夜脱了棉衣，在朝阳下散步。从百草谷出来，四处都是忙碌的景象。春天的气息真好，草木经历着枯荣转化，麾下的民众也显得生机勃发。
一天之计在与晨，一年之计在与春。
毫无疑问，死亡谷的春天是异常忙碌的。
精壮的劳力，都被派去劳作。居家的老人，在谷内做些轻巧的农活。打些桌椅，编织些箩筐匾盘。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朗朗的读书声传来，那是宋一凡在教导死亡谷的孩子。幼童启蒙，让他们朗诵战争的诗篇。管中窥豹，这宋一凡看似文雅，其实内心未必如此。
赵一彪的儿子王韬，发出的声音最为响亮。此子自幼习武，又得王秀慧悉心教导，文韬武略已有所长。眼下教学内容，对他来说，过于简单。但这诗他却颇为喜欢，朗诵得比别人都起劲。
在他的身上，早就烙下了属于黑夜的印记。假以时日，这些孩子成长后，将都变成王韬一样。服侍明主，逐鹿天下。
妖湖北侧，一路向东。朗诗声逐渐远去，被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所取代。
那是霍克的兵工厂，铸造钱币，打造兵器、铠甲。前些时日，则侧重于铸造农具。
铁牛背负着巨石，从黑夜身边路过。他放缓了速度，向黑夜行礼。黑夜略一点头，示意他继续努力。
兵工厂已经被高墙围住，门口设有岗哨。
见到黑夜前来，守门的兵士立刻调整了姿态，立正行礼。
霍克这货，圈下的地盘还真不小，足足有小半个明日城那么大。由清月动手刻画晶力阵法的熔炉高耸，晶能与人力混合催动的风机正在运作。
五六十个壮汉正在忙碌，有烧火的、鼓风的、有运材料的，也有打下手的。已有十来个学徒，站在一排铁砧前，动手打造农具与兵器。
从人群中，黑夜一眼便发现了熟人：“门栓！”
“唉！主公。”门栓也认出黑夜来了，他连忙把手里的活计交给其它人，快步跑了过来。
“有没有想家？”黑夜微笑道。
“木有，要是俺回去，肯定被俺爹撵出来。这里挺好，吃得好，睡的香，霍克大爷还给我安排了重要差事，让俺领十个人哩。”门栓有些小兴奋地回答道。
他的父亲为清月所救，把他遣来跟随清月。后来发现他对火系的亲和力较好，所以成为了霍克的御用烧火工。
“嗯，好好干。”黑夜勉励道，随后又随口问起：“霍克去了哪里？”
“霍克大爷在洞里头呢，他发现了一道暗河，水质奇特，准备进一步挖掘，弄些水上来淬火。”门栓老老实实应答。
黑夜朝他挥了挥手，脚下朝洞口走了过去：“你先去忙，我进去看看。”
霍克是个懒人，他的兵工厂并未建造房屋，所有工人的吃喝住都在山洞内解决。一进洞内，便是一股浓重的汗骚味。好好的山洞，竟被他糟蹋成这个样子。
捏着鼻子，朝里头前进，约莫深入六、七十米后，便看到了光着膀子的霍克。他带着五、六个壮汉，正在朝下方挖掘。
“霍克，有没挖到大块的金子啊。”黑夜出言调侃。
霍克听到熟悉的声音，连忙回过头来，看到是黑夜，顿时露出笑意：“小师弟啊，你来得刚好。俺这回可是挖到宝贝了，瞧见没，最上等的淬火液。”
黑夜听他这么一说，好奇心也被吊了起来。莫非这打铁淬火的液体，也有什么讲究。
第一百九十九章 惆怅又一年
霍克叫几人停止了劳作，拿过一只系着长绳的木桶，放了下去。拎着绳子，上下起落，感觉到分量沉了，便拉了上来。
拎上来的液体，似乎是一种介于油和水之间的物质。颜色介于乳白和金黄之间，有些奇怪的气味。
“这是金火油和水的混合体，”霍克一脸专业人士的表情，朝黑夜得瑟道，“冷钢大叔曾经告诉过我。在自然界中，这是可以直接使用的，最上等的淬火液，或者叫做淬火油。”
这金色液体究竟是什么，黑夜心中也有了猜测。如果地下储量丰富，这可是一笔难以估算的财富。
黑夜连说了三个好字，憨人有憨福，霍克这家伙，真的发现了宝贝。不过这些东西，短期内可能还用不上，也只有霍克提取少量，用于铜、铁制品淬火。
这是除了晶能以外的，另一种能源，利用得好，甚至可以做出一些超越时代的好东西来。
“这个信息保密，”黑夜郑重道，“一会儿我让风铃给你送一大块金子来，爽不爽？”
霍克简直要乐疯了，这些天来，见到的金子不计其数，但都是用来铸造钱币，他都是过过手。文钟盯得紧，他只贪墨了少许。如果再送他一大块，那就可以打造一个黄金的枕头了。
一想到可以枕着金子睡觉，霍克便傻笑着出神了。
黑夜也开怀畅笑，阔步离开。
离开兵工厂向南，便是明日城。城里的商铺大批开张，人气也上来了。不过近日大批农民都到山外去种田了，所以比不得往日热闹。
范青萍乃王室之后，博览众长。因此规划很有一套，街面整洁，房屋式样统一，甚至还栽种了大量的观赏性植物。
哪里还有半点山寨的模样，纯粹是一座雅致的小城池。
范青萍不在，找人一问，这才知道，他带着人手去开挖水道了。生活污水排放，不直接汇入妖湖，而是排向谷外。另外妖湖也要改造，至少打通一条通向外面的水道，防止雨季洪水暴发，将四周淹没。
当真好个家园，如果能保证安全，必然是一处“桃源”。
寻了匹马，黑夜出了山谷。
一路上都有十八寨遣来的劳力在开挖山石，夯平路基。这些个劳力，脸上都挂着笑容，不管风云寨的药丸是否落入他们的口袋，但山寨的当家肯定许诺了他们不少好处。
十八里磨刀岭南面，圈了百公顷良田。剩下的五十公顷，以及牧草种植的土地，都在北面的丘陵地带里。
四四方方一公顷，十人耕种，搭建临时泥屋一座，以供他们吃饭、休息。每一公顷田，还额外分得几头牲口，待到养肥之后，他们可以保留半数。这一举措，无疑极大地调动了农民的积极性。
青苗带领族人，在良田中间，燃起篝火，祭拜天地。
这是他们部族的风俗，黑夜乐见其成。
黑夜的眼神迷离了，恍惚间，这满眼灰褐的原野，变成了翠绿一片，然后由绿转黄。沉甸甸的麦穗随风飘摇，大获丰收。
“要是我有一双能看透未来的眼睛，那该多好。”黑夜一声长叹，目光又聚焦到青苗那边。青苗一身绿装，身后十多人高举火把，正在跳一种看不明白的舞蹈。
捷天麾下的高武奴隶，复活后已经恢复神智。稍作训练后，便以农田为中心，在周围十五里内潜伏。以此取代兵士的驻守，以保证农田安全为首要任务。
万一有国主撕毁协议，有这些人在暗地里监察、捣乱，至少也能延缓他们的脚步。况且疯虎的酒肆也逐渐铺开，这是明的信息渠道。申坤的暗中情报机构，也开始运作，逐渐渗透到周边的势力范围内。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及时反馈。
如果没有兽人入侵，形势一片大好。
为了鼓励农民深耕细作，黑夜同青苗商议好，每一公顷良田中，都埋下两枚金币。只要耕作仔细，毫无遗漏，一定可以发现。发现的金币，便归耕作者所有。至于每组10人是均分，还是归于个人，则由得他们自己去了。
所以，兴致高涨的农民，大半都是奔着田头金币来的。能寻到金币，他们也就心满意足了。虽然不可能一夜暴富，但至少可以混得温饱。
黑夜没有去打扰他们，骑着马匹，绕着十八里磨刀岭转了一圈。一路上遇到不少熟人，都是一些山寨的当家。他们春天的耕作，也已经开始了。
黑夜抬头，望向骄阳。心头的思绪，却是翻滚不断。
不知不觉，来到这个世界已有一年。
他先是困在巨蛋中，被小雀山的三人发现后，运回迷途者的“诺亚”母舰。一段时间后，他破壳而出，随后便在雀山里生存。刀耕火种，打猎捕鱼，与世隔绝。外出到达十里滩后，这才获知，他们是有任务的。
深入山岭，猎杀魔兽，收服灵兽，遭遇地震。九死一生后，才返回居所，却又开始了新的征程。
从十里滩开始，向北步行千里。干翻黑店的老板，收服了赵一彪，获得了第一批属下。停留鬼湖，攻打小山寨，击退萧云山来袭，还洗劫了他的一些庄园，获得了第二批人手。
继续北上，过林零郡，到大周宗庙，袭杀守卫，获得巨宝。
雪地里强行军，脱离郑国领地，再度跋涉千里，终于到十八里磨刀岭落脚扎根。
探访神仙山，袭杀兽人，打退五家国主的进攻，换取了短暂的和平。其中的经历，几乎都在刀刃上游走，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羞涩的少男少女，终于成长。
黑夜获得了最为神秘的空间操控能力，清月可称为木系晶力大师，捷天光暗能力交替，称为最优秀的斥候或刺客。霍克的土系晶能，为他带来一身蛮力。对于锻造的嗜好，又有了成为锻造大师的能力。
入伙的小昕，掌控水系。火菱，掌控火系。文钟，超级智囊。高宁武，驭兽行家。青洛，武力卓越。
麾下的头领，也各有所长，并遣派到位。
乱世风云起，便到逐鹿天下时。
“可我究竟是谁？为何我总觉得，生活在另一个人的影子当中呢？这个世界如此真实，却有可能是虚幻的。未来又会通向何方？”无数的念头涌起，黑夜心中五味杂陈。
茫然地兜了一整天，回归山寨的时候，已是迟暮。一声春雷乍响，天色转为阴沉，牛毛般的细雨扬起。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常言说，春雨贵如油，期待今年能有个好收成。
黑夜坐在自己的小竹楼廊下，茫然地望着外面的细雨出神。百草谷里火光点点，火菱和几个丫头还在忙碌。
清月带着沉重的任务出去周游列国了，也许三个月，也许半年，也可能是一年。
萧如萱也走了，余下的事情便杂乱了许多。要不是因为他带来的丫鬟中出了叛徒，黑夜也不会将她遣送回去。她现在约莫已经出了楚侯联盟地界了吧，不知道这一去她是否还会归来。
黑夜心中有些悔意，但旋即又硬下心肠。
他是一个势力的首领，不能凭借个人的喜好办事。处事不公，失去偏颇，最终失掉的可能就是人心。萧如萱是不错，但他御下不严，她也需要作出一些反省。
轻巧的脚步声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仅从脚步声，黑夜就听出了许多信息。脚尖落地，一步一跳，心情不错，这应该是风铃。风铃是威武侯的夫人赠与他的，与她一起的还有另外九名丫头。她同茉莉伺候黑夜，其余的小丫头暂时都跟着清月。不过清月走的时候，只带了两名丫鬟。
“公子，”风铃的声音，羞答答地响起。
这丫头但凡和黑夜独处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红脸。
“什么事情这么高兴？”黑夜把心情转了回来，不管怎么说，眼前的最重要。不仅仅是清月他们，还有这个瘦弱、纤细的小丫头。
“公子你看，”小丫头从廊下移步，向外走去。
黑夜看着，看着，眼睛忽然直了。风铃竟然一步一升，在空中自由走动起来。她在细雨中信步，如同蝴蝶，翩翩起舞。
这是什么技能？太神奇了！
“我感受到了风的力量！”风铃清脆的声音响起，似乎又有那么一丝不肯定。转头见到黑夜直愣愣地盯着她，心里一紧，忽然之间从空中摔了下来。
黑夜如同猎豹般窜出，一把将她接住。
小丫头一脸惊恐，显然还没从失控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黑夜将她抱进廊下，又坐回椅子上。风铃把头埋进黑夜的怀里，只是不作声。
些许尴尬，有些暧昧。
“公子，你裤兜里揣什么东西，顶到我了。”风铃发出蚊子般的声音，懦懦道。
这个要命的小丫头。
“呃，这个……”黑夜本想随便找个由头糊弄一下，可是脑子里一片浆糊，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风铃啊，我们还是来说说那个什么风的力量吧。”黑夜连忙转了话题，省得在尴尬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第二百章 虚空漫步 五行空间
“哦，是这样的，我吃了很多清月小姐给的药丸。然后感觉身体越来越轻，最近走路的时候，要用很大的劲才能正常着地。”风铃一说到特殊能力的时候，也就忘了那个硌人的玩意儿。
黑夜恍然大悟：“我说你最近怎么喜欢走路一蹦一跳的，原来是这个原因。”
“白天很暖和，我一个人在湖边走，然后就有了很强烈的冲动，想要飞起来。”风铃回忆道，“我闭上眼睛，就这么走啊，走啊，最后发现竟然已经走到天上去了，可把我给吓坏了。”
“按照我的估测，你可能融入了某一种特殊的晶能。”黑夜分析道，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随即话锋一转：“有其他人知道你这新能力吗？”
风铃连忙摇头。
这个能力的确有些惊世骇俗，不同于常见的金木水火土五系列，也不同于光暗，也就是阴阳二系。要么是几系的混合体，要么是尚未发觉的新能量。
“你暂时不要把这个新能力说出去，也不要在别人面前展示。”黑夜对风铃叮嘱了一番。伸手在风铃后背上轻拍了几下，忽然又说道：“对了，你身体吸收的主要晶能是什么？”
风铃茫然地摇了摇头，她完全不懂。
“你放松，我来看看。”黑夜边说，边释放出空间感知，探入风铃体内。
诡异，风铃的体内，竟然有五种晶能，金木水火土，一应俱全，而且非常平均。风铃似乎还不能掌控这些能量，仅仅能够凭借本能调动。
不过，这也非常了不起了，他已经超出了一般武者的范畴，达到晶能的中级运用水平了。这情形，可能同那个踏竹叶凌空虚度的花大姐有些相似。
“公子，你知道我学会的是什么能力吗，到底是不是风的力量啊？”风铃赖在黑夜的怀里，弱弱地问道。
要解释风铃的特殊能力，黑夜还真要好好思量一番。他如今已不是初哥了，得益于元精带来的知识，已经同清月等人的交流，他对这个世界的晶能，又有了进一步的理解。
在这个世界里，有五行一说。
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五行运转，构成世界。
金，不是黄金。一般理解为金属，但似乎有些偏差。如果理解为坚固和凝固的意思，会更宽泛一些。金属只是这种理解的一种具象化表现形式。
木，不是木头。应该是生命、活力、根源。这样一解释，清月的木系能量，能够治疗疾病，并且不会与其它能量相冲，就可以说得通了。否则的话，木克土，不仅达不到治疗效果，反而会冲突致伤、致死。霍克就是土属性，清月已经帮他治疗过多次了，效果奇好。
水，不是水源。应该泛指流动、循环、周而复始。小昕可以操控水在液态、固态、气态之间任意转换。这种转换，才是水属性的精髓。
火，不单单指代具象的火。应该有能量、积聚、爆发的意思。否则的话，火菱吸收了大量的火属性晶力，那还不得把自己给烧死。
土，具象为岩石、土壤。泛指应该是厚实、稳重、根基。要真是石头、泥巴，否则霍克一身的土属性，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怪物呢？
五行汇聚，开辟世界。世界是什么？是空间。
黑夜忽然惊出一身冷汗，身体下意识地抽搐了一下。
“公子，你怎么了？”风铃察觉到黑夜身体的变化，一脸关切。
黑夜回过神来，冷静道：“没事，先不要打扰我。我想到了一些非常重要的问题，或许能找出你要的答案。”
黑夜目前见到的晶能，除了五行外，还有光暗。比如他们猎杀的七级魔兽，魔核就是光暗双属性的。捷天原本是暗属性，不过发现光属性竟然也能吸收。光暗是什么？应该是正反、是阴阳。
阴阳又是什么呢？日升日落，夜间为阴，白天为阳。女人为阴，男人为阳。阴阳调和，万物生长。这应该是时间！日升日落，光阴似箭。男女调和，诞生后代，生命得以延续。
“我勒个天，”黑夜又一次被自己的推断给吓到了。联想到此前在神仙山外，他对人体窍穴关系到生命的推测，似乎可以说得通。
人体有窍穴隐藏，难以探查，可以谓之阴。
血肉、毛发，肉眼可见，那是阳。
血肉与窍穴之间有奇特的能量流动循环，阴阳调和，生命得以延续。一旦阴阳失调，疾病滋生，阴阳失衡，生命终结。
见到黑夜时而紧张，时而兴奋，时而疑惑，时而恍然大悟，风铃不敢妄动，生怕扰乱了他的思路。
风铃像只小猫，又像个树袋熊。
两人以一种暧昧的姿势，在廊下观雨。
“风铃，我来分析一下，但是记住千万不要外传。”黑夜反倒回过神来，朝怀里的小丫头严肃道。
风铃连忙点头，一脸认真。
“你的体质比较特殊，应该是属于五行均衡体。虽然你不能完全掌控五种具体的晶能，但是却可以通过意念对能量混合体进行运用。”黑夜先解构了她体内的能量构成。
“五行凑齐了就可以飞吗？”
“从理论角度说应该可以，不仅可以飞，甚至还能造成一些更奇异的效果。”黑夜肯定道。
五行齐全，构成空间。
比方说，普通的人体，由基础的五行构成。金、木、水、火、土，分别对应五脏：肺、肝、肾、心、脾。
人体就可以当做一个特殊空间。
更大的空间，应该就是我们所处的世界。它是由普通五行元素，再混合能量五行构成。人体特殊空间空间被普通空间所容纳，人可以在五行世界内生存。
如果用相应的五行晶能构筑空间，那就是比较高级的空间。比如风铃，他通过一种近乎本能的五行操控，将身体变成更高一级的特殊五行空间。这种空间可以破坏低级空间规则，比如世界的规则。他可以浮空，可以飞翔。
如果说到黑夜自己，他能直接掌控空间能量，构造比风铃更特殊空间，这种空间应该高级，可能已经接近空间的实质和本源。他使用空间切割，可以轻易地将低一级的空间，割得支离破碎，造成极为可怕的伤害。
这些理论上的分析，过于晦涩，当然也不能让风铃知晓。所以黑夜用一些简单易懂的说法，来帮她理清思路。
“五行混合，形成了气系能量。你的晶能属性，可以暂定为‘气’。”这也颇符合眼下世界中，方士五行炼气一说。黑夜继续道：“你可以把‘气’理解为一种混合能量，其中一个功能就是可以让人飞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气’能经过调配，应该可以释放出风暴和闪电。”
“那我会不会变得很厉害？”风铃抬起头，一脸期盼地问道。
“会，而且超级厉害。你以后可以叫做‘风铃超人’了。”黑夜调侃道。
小丫头欢呼起来：“哇，太好了。”
黑夜能理解他的心思，自家身边的女人，个个都很厉害。风铃只是个小侍女，她有低人一等的感觉，虽然没放到脸上，但心里确实有些自卑。
她也想从雉鸡变成凤凰。
所以，她渴求变化。比如变得更有力量，又或者是对黑夜更为有用。
“好了，风铃，该回去休息了。”黑夜把她轻轻地放了下来。又严肃地叮嘱了一遍：“我同你讲的东西，千万不要泄露。你获得的新能力，除非迫不得已，也不要让别人知道，包括清月、火菱她们。”
“嗯，”小丫头重重地点了点头，一脸欣喜的表情。同黑夜之间有了秘密，似乎关系也变得不一般了。
送走风铃，黑夜睡意全无。
如果用空间一说，来解释风铃的特殊能力。那么自己应该也可以达到浮空的效果，甚至会比风铃更神奇。
以前因为焦躁、忙碌，不曾有时间思考过空间能力的运用。现在恰逢其会，刚好可以尝试一下。
他也能操控五行能量，不过是间接操控。
他立刻操控空间能量，吸纳五行。数量均等，然后混合。黑夜尝试着向空中踏步。
可惜，却没有丝毫效果。走出几步，还是脚踏地面。
难道是想错了？
黑夜不甘心，不停地作出尝试。
残酷的现实，如同兜头冷水，虚构的理论，难以证实。
这一尝试，就是整整一夜。
直到东方鱼肚白，他还未摸索到任何窍门。
要怎么办呢？把风铃抓回来，再仔细探查她的体内能量运行，进行模仿，还是自己的这番理论假设，根本就行不通？
作为一个势力的头领，需要沉着、冷静、果断，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焦躁过了。可空间这个念头，就如同鱼骨头卡在喉咙里，让人窒息。
“要怎么办呢？”黑夜焦躁地踱来踱去，这一夜，他就没有进过屋子。春雨过后，天空蔚蓝一片，微风吹来，让人精神一震。
“咦……”
怎么就钻了牛角尖呢！
现成的高级空间能量不用，反倒去模仿别人的低级能量，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直接使用空间能量不就得了，黑夜豁然开朗。
将空间能量释放，包裹身体，静静等待能量平稳。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第二百零一章 隐身 瞬移 香艳
如果有人在一旁的话，绝对会以为大白天发生灵异事件了。黑夜的身影逐渐淡化，慢慢消失，最终竟然不见了。
隐身？空间能力强大如斯！
空间能量受到牵引，不断地从额头的棱晶里释放，似乎又寻回了在神仙山兽人营地昏迷时的那种感觉。
自身与周围竟然构筑了一条流光异彩的通道。心念一动，身体便从通道的一头，瞬间消失，再次出现已经在另一端了。
黑夜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到了一声穿透云霄的尖叫。
“啊……”
是个女人的声音，怎么回事？
黑夜连忙将空间能量驱散，眼前的景象顿时恢复正常。
火菱半坐在被窝里，一只手抱着前胸，露出惊吓过度的表情。
黑夜正站在床前，一脸茫然。
换做任何一个裸~睡的少女，刚从被窝里起来，就看到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怎么可能控制住自己情绪。
“嘘……”黑夜连忙伸出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乖乖隆滴咚，千万别叫别人瞧见。否则的话，好色猥琐男的形象可就坐实了。黑夜一脸尴尬，一时间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你不要这么直愣愣地看着我。”火菱见到是黑夜，胸口的跳动逐渐平缓下来。
“哦哦，好的，好的。”黑夜慌忙不迭地应道。
“嘭、嘭、嘭。”敲门声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传了进来，“火菱小姐，我可以进来吗？”
火菱刚才那破天一嗓子，着实惊动了不少人，有侍女连忙跑过来查看。
“你等一下，等一下。”火菱赶紧出声。
她用眼睛在房间内四处扫了一下，发现竟没有可以躲人的地方。万一让侍女看到黑夜在自己屋内，而且她还发出过这么恐怖的声音，这要是传出去，还不知道别人再背后议论成什么样呢。
黑夜也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是再一操控空间能量，发现瞬移的能力竟然发动不了。也有可能是因为刚才那一下，抽取的空间能量太多，把积蓄用光了。
要怎么办才好呢？黑夜也拿眼睛在房间内乱瞄。
房屋都是新造的，家具还未齐备，实在是无处可藏。
风铃面露难色，随后一咬牙，向黑夜一招手，压低了声音：“不管那么多了，你快到被窝里躲一下。”
“这……”
“快啊，被人家看到了，多麻烦啊。”火菱倒是念头通达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同黑夜捂一个被窝。
“火菱小姐，你在和谁说话呢？”门外的侍女耳朵尖，隐约听到房间里有些动静。她们跟随日久，武力大增，感官也敏锐了许多。
火菱一脸焦虑，不敢说话了，连忙向黑夜招手，另一只手把被窝扯开，就等黑夜钻进来。
“哦，买噶等。”黑夜脸上跟火烧似的。那对大白兔比清月还要饱满，他的鼻子开始发热了。
黑夜连忙钻进被窝，蜷成一团。细腻光滑的触碰，让他难以平静。
火菱做了个深呼吸，又扫了一眼被窝，发现没有太大的异常，这才开口把侍女叫了进来。
黑夜探出空间感知，将整栋房屋周边都包裹住。那个小侍女叫芍药，萧如萱走后，便由他统领剩余的那些丫鬟，打理百草谷内的生活起居。
芍药进来后，四处扫视了一下，并未发现异常。
“火菱小姐，刚才怎么了。”她有些关切地问道。
火菱平静了心神，脸上的红晕也逐渐褪去，她接口道：“刚才看到好大一只老鼠，有这么大。”她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大小，跟人头差不多大小。不过随即又觉得不妥当，把手势又缩小了些。
“真的吗，那太可怕了。”芍药立刻附和道，她虽然有些疑心，但也不好追问。况且老鼠和虫子，的确挺恶心的。
火菱还是有些紧张，结实的大腿又夹~紧了些。某人被闷在被窝里，已经快要窒息了，被这么一夹，差点忍不住发出声音来。
“你回去吧，那老鼠跑掉了。”火菱故作镇静。
“好，有事再叫我。”芍药见到火菱没事，便退出房间，将房门合拢。
黑夜长舒了一口气，收回空间感知，伸手准备将身体撑起来。
好死不死的，手上摸到了不该摸的地方。
“啊~”尖叫声戛然而止。刚发出半截，又被活生生地吞了下去。
屋外的芍药面带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最终她还是摇摇头，渐渐走远。
火菱是主子，他是下人。
主子没事就好，至于其它的事情，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看的不能看。
“你怎么会来这里，你可害死我了。”火菱听到脚步声走远，又盯着黑夜从被窝里爬出来，佯作生气道。小女人心思多变，至于其心中真实想法如何，却又是难以揣测了。
黑夜从床上下来，双脚站稳，调整了一下呼吸，这才简单解释道：“我刚才正在测试一项新能力，莫名其妙地就从我的屋子里消失了，然后出现在这里。”
“真的假的？”火菱将信将疑，这种奇怪的能力，她从未听说过。
“菱儿，绝对是真的，比金子还要真啊。”空间感知的事情不便透露，他也不知道该怎样进一步解释了。
要真有误会，也只能让她想歪了。
“你先休息，我走了。”黑夜解释不清，总不能腻在这里。再待下去，恐怕更难以说清楚了。
悄悄地打开房门，探出脑袋张望了一下，发现并没有人留意到这里。黑夜赶紧从门口窜了出去，消失在远处。
屋内的火菱却是瞪大了眼睛，一脸地难以置信。
你道为何，原来黑夜急于离开和躲避别人探查，下意思地又用空间能量把身体包裹住。所以落在火菱眼里，他就看到黑夜远去的背影，越来越淡，最终竟然消失在空气里。
太诡异了。
火菱的小心脏，又忍住“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他发现了黑夜的秘密。
还好她牢记黑夜的叮嘱，把左手的便携式行军仪操作了一下，将刚才那一段记录抹除了。用高级的设备调校之后，便携式行军记录仪好用多了。一些不该传出去的信息，可以屏蔽或删除。
黑夜还没意识到自己露了馅，要不是火菱细心，他离切片研究也就不远了。自己自然还是小心的，这段时间的记录，都会清理干净。毕竟空间能力的事情，绝对不能外泄。
而且他可以断定，他所掌握的空间能量，并非五行混合那么简单。
尽管一夜未眠，但黑夜依然毫无睡意。今天的发现以及试验结果，已经不能用收获来涵盖了。他自己也被吓到了，那是多么可怕的力量。
随后的日子里，他一直偷偷地练习新收获的技能。偷窥的无上利器——隐身，以及这个世界中最可怕的移动方式——瞬移。
风铃这丫头掌握踏空的技能后，不敢人前展示，每日夜间便从空中飘然而来，与黑夜共同探讨心得。黑夜曾用空间感知，详细记录，并复制风铃体内的晶能流动，意图模仿她的踏空技，可惜晶能组合变化过于繁复，难以偷师。
时间如一捧细沙，从指间滑落。
黑白颠倒，星辰轮转。
枝头的绿意渐浓，田间的花朵更艳，妖湖的碧水愈清。
百草谷的树叶落地声，妖湖边上朗朗的读书声，山洞外的打铁声，明日城里的燕语莺声，修路的号子声，农田的里的祈福声，汇成美妙的音符，诠释着何谓人世间。
不知不觉间，身上的衣物越来越少，谷内的虫豸越来越多。
入夜便是“嗡嗡作响”，黑云成群。
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明日城里的新开了一家棺材铺，已经做成了两笔交易。而流民中的稳婆，却出动了十几次。满春院里多了一些新面孔，醉乡榭又开出了一家分店。
神仙山里对兽人的围剿，也到了尾声。
这一日，黑夜带着文钟、火菱、风铃、茉莉，摇晃着马车，慢吞吞地赶往‘仙凡关’。名字是文钟所取，寓意仙凡只有一水之隔。原本只是赵一彪为了方便捷天、小昕，以及入山兵士休息的关隘，现在却得到了这样一个霸气的名字。
“庭轩，对于最后的清剿，你有何高见？”黑夜开了口，他与文钟在马车里相视而坐。
文钟一脸好奇道：“主公还未下定决心，却是为何？”
“当家才知柴米贵啊，”黑夜长叹一声，似有不忍：“检验兵士与兽人正面作战能力是必须的，如果伤亡过大的话，恐怕又有些得不偿失。如今每一位兵士都达到了绿武级别，你可知道耗费了多大的代价？”
文钟一时间，倒没有接上话。他掏出一把黑色的羽毛扇，轻轻地扇了几下。他这把扇子也算得上是奇珍，是用七级魔兽的羽毛做成的。轻巧无比，却又刀枪不入。他不管财物，所以不甚明了。
黑夜掰着指头算了一笔账。
综合清月游历时传回来的物价参考，大力丸、充力丸都被定价为2枚金币，升气丸3枚金币一粒，蕴气丸售价30枚金币。
第二百零二章 强兵悍将 装备精良
这些普通的兵士，在短短半年里，从1晶提升到100晶以上，有几种途径。比如训练、战斗，比如打坐、吸纳，或者直接吸收能量晶石，但考虑到晶石过于珍贵，还是吞食药丸来得划算。
以蕴气丸为例，每一位兵士要达到100晶，其中起码70晶是靠吸收药力，也就要7枚蕴气丸。单单药丸，每一位兵士身上的耗费，都超过200枚金币。如果折算成古制度量衡，那就是40镒黄金一个人。
精兵不仅仅鲜血练就，也是黄金堆积。
为了检验兵士同兽人正面作战的能力，最后一战，他偏向于正面决战，预测会有大批伤亡。这种损失，换做任何一个领主，恐怕都难以承受。
如果阵亡三分之一，将损失黄金一吨。
“打吧，如果正面抵不过兽人，就说明提升普通兵士的做法是错误的，现在还来得及做新的打算。”黑夜猛一咬牙，朝文钟道。
“主公有魄力！”文钟作为一个智者，他在作出重要分析的时候，完全刨除个人的情感因素，只从功利角度出发。
在他看来，黑夜麾下的武力可以分为三个梯次。10晶的低端武力，100晶的中端武力，以及1000晶的高端武力。这一战是到了检验中端武力的时候了，普通兵士达到这个程度，已经是极限，想要提升到蓝武，几乎不可能。不仅仅是资源，也有个人资质的问题。
如果中端武力在与兽人正面抗衡的时候，折损过甚。那以后就要调整策略，倾向于发展高端武力。
车厢内，沉默了下去。
仙凡关已经临近，有响亮的号子声传来。
黑夜掀开车厢门帘，把头探到外面。仙凡关经过一番经营，竟然成了一堵弧形高墙。高15米，长75米，宽10米。顶上留有齿孔，当中开有门洞。
高墙正对神仙山出口，二十多名长弓兵正在高墙顶端驻守。
远处奔来一骑，正是赵一彪。
“主公，”赵一彪翻身下马，向黑夜行礼。
黑夜从车厢内探出头，朝他挥挥手：“走，到了关卡内再说。”
赵一彪明显听出了黑夜声音中的焦虑，他却不好发问，调转了马头，跟在马车后面，入了关。
弧形的城墙，圈了一片平地。地上搭满了帐篷，
众人席地而坐，黑夜一指神仙山，询问道：“子龙，这几个月折损了多少人？”
“回禀主公，起初一个月内，因为地势不熟，对付兽人也没什么心得。以小队为单位行动时，全灭了3个小队。”一提到消耗的兵士，赵一彪一脸纠结：“后期逐渐摸索出一些方法，只有零星被偷袭的，损耗差不多十来个人。”
“那你现在手下的兵士，只剩下三百人左右？”
“是”
黑夜盯着赵一彪看了好一会，直看得他心里发毛，这才继续道：“前期的损耗在我的预测范围内，干得不错。但是日后的战争，不是靠偷袭和骚扰就可以打赢的，你要有些心里准备。”
赵一彪心中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我来说吧，”文钟一摇羽扇，接了口，“主公的意思，让你在最终的扫尾战中，正面对敌，以检验兵士的能力。这几日你便好好研究下策略，如何把伤亡减到最小。”
“允许多少损耗？”赵一彪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提出意见反驳。
黑夜盯住他的眼睛，认真道：“子龙，兽人大批入侵是必然。这是灭族之战，不要怀有任何的侥幸。我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训练出足够正面应对兽人的武力。如果兵士不行，那我只能改变资源倾斜，重新计划。”
沉默了一会，远处传来脚步声。
黑夜抬头一看，是捷天与小昕得到消息后，赶了过来。见到众人面色凝重，他们也未多话，直接找地方坐了下来。
“最终一战，小昕与捷天不参与。”黑夜扫视了一圈，作出决定：“由赵将军全权负责，兵力仅限于麾下的兵士。”
捷天面色有些担忧，他负责情报侦察，对兽人的状况了解比较透彻。
他插话道：“兽人虽然灭了大部分，但剩下的应该都是最厉害的。数量还是不少，差不多有两百人。”
黑夜挥手制止了他：“区区两百兽人，就让你们如此犹豫不决。以后铺天盖地的时候，你们要怎么办？守，还是逃？别忘了我们最终的任务。”
赵一彪见定论已下，多说无益，只好无奈地接受了。想了想，他还是提了个要求：“如今普通的兵士，体内都积淀了百夫长级别的晶力。但目前为止，只有小队长级别以上的人，学会了晶力的初级运用。可否让普通兵士，也一并学习文先生提供的秘笈。”
“准了，给你十天时间。”黑夜原先担心泄密，但眼下形势有变，也难作万全之策了。
此时议毕，接下来便是准备工作了。
赵一彪将所有兵士召集，列成方阵，由黑夜检阅。
这些兵士随黑夜跋涉几千里，再加上在神仙山中三个月的历练，早就褪去了青涩。一个个面色刚毅，目光凶狠。
他们身上的装备有了极大的改善，小队长级别以上的武职，手上拎的是霍克打造的百锻精钢武器，身上穿的是精钢和青铜混合的链甲。
伍长级别的，全身皮甲。普通兵士，只在要害部位有皮甲保护。他们使用的武器分为两种，一是五锻左右的陨铁武器，二是十锻左右的青铜器。
这样的装备，在整个青铜试炼场，已经属于最顶级的了。
装备最好的，当属于李应统领的长弓队。黑夜从魔神山脉猎杀七级魔兽带回来的羽毛，全部便宜了他们。这种羽毛，质地柔韧，弹性十足，是不可多得的弓臂材料。
以精准射程论，他们现在可以定点打击300米内的任意目标。如果是覆盖射击，射程可以超过500米。这样的兵士大概有近百人，他们是赵一彪对抗兽人最大的依仗。配备了涂抹毒药的三锋三棱箭头，可以对兽人造成致命的伤害。
如果正面作战，充分利用好这些远程打击力量，可以将伤亡减少到最小。
“诸位，这三个月辛苦了。”黑夜在马上，向兵士喊话：“这一战结束，所有人轮流休假一个月，可以光顾醉乡榭和满春院。”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阵阵欢呼，主公实在是太开明了。
黑夜双手下压，令行禁止的效果立刻出来了，人群顿时鸦雀无声，洗耳恭听。
“神仙山清理干净后，你们就在这里安家。凡年满40者，分配土地，允许婚娶。年满60或服役满20年，允许退役，作为后备役。你们可以选择退役补贴或者接受分配社会职务。”黑夜开出许多诱人的承诺，这些倒不是信口胡诌，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兵士的年龄，必须年轻，军队要保持活力和纯净。
要让普通兵士看到希望，要给予足够的补偿和尊重。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有强烈的归属感，才会死心塌地地卖命。
高压和强令，只能用于一时，不能长久。
按照这个世界自然寿命为200年计算，退役的兵士，其实正值年轻。一旦战争起，也可以临时募集。这番打算，是藏兵于民。
其实，这些打算黑夜也曾经同文钟商议过。文钟认为过于长远，几乎溢出了他们试炼的时间。但黑夜还是坚持了下来，他不能利用完了这些试炼场的土著，就撒手走人。
即便日后不再回来，也会筛选良材，将势力传承下去。
不求回报，但求心安。
……
神仙山，一处隐蔽的洞穴内，聚集了大量的兽人。
自从传送祭坛被毁灭之后，他们就失去了后援的力量。遭遇围困后，他们试图从唯一的通道向外突围。谁知道守卫出口的人类异常厉害，小规模的突袭，只是送菜。
智者曾策划了一次大规模的反击，只有少数兽人突围。那些兽人，还带走了七名鹰头人，他们是唯一的空中机动力量。可惜这些突围的兽人一去不回，不清楚是被消灭了，还是抛弃了同伴，躲到哪里快活去了。
一名独腿兽人，正在发号施令，他正是那名5000晶的能量掌控者。因为缺乏医疗，他在突袭出口一战中负伤后，直接砍掉了腐烂化脓的左腿。
他口中吐出一大串听不懂的词汇，似乎在做战前的动员。
那些兽人被蛊惑，发出阵阵嚎叫，声音兼备了人类和兽类的特征。
一名智者已经被偷袭致死，他们的生存空间正被不断压缩。神仙山里的人类，逃走的逃走，没逃的，也被屠杀干净。幸亏搜寻到不少存粮，还不至于被饿死。
他们不敢单独外出，必须保持十人以上的集体行动。
他们的对手很狡猾，从不正面作战，只在暗中偷袭。可惜兽人听令能力非常有限，不少兽人不听指挥，擅自外出，最终都丢了性命。如今剩下的，是愿意接受指挥的，拢共就只有二百人左右。
三个月，他们损失了三百多人，平均一天要失踪或死亡三到四人。
那名领头的兽人，突然趴到地上，朝东面跪拜，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声音里充满了恐慌和绝望。
第二百零三章 交战 陷阱
密密麻麻的兽人，都跟着跪地。
“啊！喝哈，欸咦，哦啦啦……”像是某种祭文，又像是战歌。简单的音节从兽人的喉咙里迸发出来，汇成洪流，越来越激昂。
大部分兽人捏紧了手里的木棍，少数的则拿着一些铜铁武器。他们将武器举过头顶，不停呐喊，这是准备孤注一掷了。
……
“你们都准备好了吗？”赵一彪在关卡外的空地上，高声向兵士们发话，这也是战前总动员。
“死战不退，不死不休！”人群中顿时爆发出统一的呼喊。
这是黑夜进驻仙凡关十天后，兵士们已经作好了同兽人正面交战的准备。
赵一彪来回巡视，观察兵士的表情和状态，最终满意地点点头，伸手一指神仙山，下令道：“出发！”
三分之一骑兵，魏无疾统领。
三分之一步兵，魏无病带队。
三分之一弓兵，由李应指挥。
时值夏日，骄阳似火。仙凡关下百米宽的河水暴涨，那些本来露在水面上的礁石，都已经消失不见。水流湍急，渡河变得麻烦起来。
但此时兽人已弱，对关卡的冲击已不足以致命。所以，搭建桥梁的的事情，便早早地提上了日程，目前已经有了雏形。
主要的礁石上，都打入了铁链，然后逐一连接。在神仙山与关卡之间，形成了一道有根基的悬空飞索。兵士们踩踏飞索，便可渡河。
马匹已经散养在神仙山中，由苟东来和苟西往带人看守。
三百来号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装备妥当后，便从铁索上，依次飞渡到神仙山。
黑夜也起了好玩的心思，在山崖上一点，纵起身形，便轻轻地落到铁链上。铁链晃动很厉害，几乎站立不稳。
脚下不停歇，以铁链为落脚点，连续起落。只几个呼吸间，便已过了大半。乘着一口气未用完，他赶紧加速，跃入对岸。
他刚一落地，便忍不住在额头上抹了一把汗。
踩铁链过河，不仅是体力活，还是个技术活。稍有不慎，便会落入激荡的河水中。
“小师弟，好玩不。”捷天的声音传来，他在铁链上缓步走来，如同闲庭信步。
“有点难度啊，这也是对胆量的考验。”黑夜等待捷天临近，感慨道。
“前些时候，不知道多好玩呢。”捷天露出回忆的神情，脸上的笑意不断涌现：“赵将军训练兵士的时候，我带着菜饭，四处捞人，可忙死我了。铁索上不断有人往下掉，像下饺子一样。”
捷天又添油加醋地解说了一番，这兵士哭爹喊娘，那个兵士像个软脚虾。比起灭杀兽人，渡河难度并不低。要练成这渡河的绝活，还真是不轻松。难怪这些兵士，听说要正面决战，丝毫不怯，反倒跃跃欲试。
等到众人集合完毕，便向兽人隐匿地点出发。
……
神仙山有三座主峰，西北一座最大，被黑夜誉为金光顶。正南一座最小，划给了清月，叫做药神山或是百草峰。东南的一座，准备作为霍克的锻造基地，和捷天训练刺客的场所，叫做兵刃山。
剩余的兽人的集中位置，就在兵刃山里。
兵刃山的西南，有一大片空地。此地距离原先兽人祭坛的位置，并不是很遥远。
入夜后，兽人依旧在那片空地上忙碌。无数骨头被搬运过来，然后分门别类地埋到事先挖好的坑里。一位毛发花白的狼头人，举着一根用人头骨和腿骨打造的权杖，四处游走，嘴中叨念有词。
他所经过的路面，泛起一条条血色的纹路，但离开之后，这些纹路又逐渐消失于地下。没人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这一举动，会造成什么样的变故。
捷天和赵一彪都疏忽了，他们以为兽人只有一名智者。
这是另一名兽人智者在铺设陷阱。不出意外，只要在此地交战，就会有变数产生。也许兽人准备凭借着这一举措，彻底翻盘。
……
赵一彪的斥候已经派出去了，但还未有消息回来。
捷天被黑夜限制了自由，不允许他擅自出动。这一战，必须由赵一彪指挥手下兵士，独自完成。
能预测的结果，那就不叫做意外了。
阴差阳错中，他们踏向一了一个死亡陷阱。
夏夜是燥热的，黑夜脱得直剩一条裤衩，在马车顶上纳凉。自从有了空间能量，他也可以转行当人工制冰机了，又有清月留下驱虫药剂，山里的夜晚并不难熬。再加上风铃和茉莉在一旁伺候，小日子过得比神仙都要逍遥。
但黑夜没由来地感觉到一阵心惊肉跳，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捷天似乎也有这种感觉，在营地里转来转去，烦躁无比。
“别兜圈子了，先来点冰瓜汤。”黑夜抬头放出一个冰球，丢到滚烫的汤锅里。热汤迅速降温，不多时，便已是清凉可口。
捷天兜到锅边，盛了满满一陶碗，端到边上去喝了。
保持警惕是应该的，但是不要让情绪影响到其它人。再说，兽人已是强弩之末，还能翻出点啥花样来？
这段时间顺风顺水，黑夜也放松了警惕。
心惊肉跳的感觉却是越来越强烈，半夜里，黑夜曾经惊醒过一次。他强压住心头的不安，没有声张，但是胃里却翻涌着一股血腥味，非常难受。
难道是明天的交战不准，赵一彪麾下死亡惨重？
但既然下了决心，就不要再去更改，这一战还是让他们自己拿下来。黑夜悄悄地安慰自己，复又合眼。
天明，夏风袭来，带着热浪。
兵马集合完毕，魏无疾领骑兵打头，步兵和弓兵押后。
黑夜带捷天、文钟、风铃、茉莉，以及苟东来和苟西往在后面跟随。
这一战，他们是旁观者。
斥候来报，说兽人在兵刃山西南集结，严阵以待。
得到消息后，黑夜心中没由来地又是一突。
但此时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
大队人马集合到空地，与兽人遥遥相对。
对面的兽人，毛色灰暗，神情萎靡。看来这些日子并不好过，他们也是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了。
“擂鼓！”
“咚咚咚……”节奏越来越快，鼓点压进心里，让人热血喷张。
“预备！”
百骑分作三队，横向铺开。
马蹄轻踏地面，准备冲锋。
远处的兽人，似乎像发狂了一样，没有任何先兆，直接冲杀了过来。
不伦不类的狼嚎、犬吠声响起，汇成洪流，邪恶而又疯狂。
“弓箭手准备。”李应高喊。
强弓一一上弦，对准了场地中央。
“盾兵、长矛兵准备。”魏无病命令列队。
他们未有正面敌对兽人的经验，只按照一般的两军对阵情况处理。
魏无疾动了点小心思，和赵一彪略一沟通，将骑兵引走，准备从侧翼攻击。
黑夜在马车顶上观战，忍不住点了点头。
动作迅疾而又老练，举措沉着而又稳定。看来通过训练，这些兵士已是坚如磐石。
这一战，正是检验成果的时刻。
“第一队，放！”
箭羽脱弦，向奔跑中的兽人覆盖射击。
“一队后撤，第二队准备，放！”
奔跑中的兽人，被箭羽射中。想象当中，割麦子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兽人太彪悍了，他们的抗击打能力太强了。
场中烟尘滚滚，兽人已然临近。
箭矢上的毒药开始发作，奔跑中的兽人脚步一挫，不断有兽人倒地，掉队。
“巨力术，释放。”
“轻身术，释放。”
十天时间中，抱佛脚修炼，也比人型晶力桶来得强。
人群中亮起五光十色，各种晶力被粗浅运用，化作临时战力。
夺命狂奔和不动如山，孰强孰弱，很快就要见分晓了。
“哒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声响起，魏无疾率领骑兵迂回，从侧面发起了冲锋。
骑兵化作一道洪流，向兽人队伍中插入。
兽人的木棍拍在巨盾上，整齐的阵型立刻出现漏洞。
后面的长矛兵，立刻向前一步，手中长矛如同毒龙出洞，恶狠狠地向兽人的要害部位插去。
兽人高大，蛮力吓人。
兵士晶力堆聚，装备精良，训练有素。
防御阵线没有溃散，双方出现了胶着状态。
魏无疾一马当先，手持近两米长的宽刃厚背长刀，从侧面杀入。
双手紧握，长刀高举，猛地一挥。
百炼陨铁，宝刀锋锐。
一名兽人，连带木棍被削成两半。鲜血溅起，淋了一身一脸，战马嘶嚎，撒蹄狂奔。
身后的骑兵如潮水般涌了过来，准备将兽人凿穿。
想象中的强力抵抗并未出现！锋利的武器，是收割兽人性命的强力保障。
往日彪悍的兽人，今日却异常地羸弱。
黑夜在后方，看得眉头紧皱：“情况不对，不是我们太强，而是兽人太弱。”
“主公，兽人一定有问题。”文钟也看出异常来了，“会不会是陷阱？”
陷阱？
黑夜心中猛然一惊，再看场中。四肢抛飞，鲜血四溅。可是地面上，却诡异地连一滴鲜血都没有看到。
不好！果然有诈。
“立刻撤退！”黑夜高吼，在这种情况下，他由不得赵一彪再作指挥了。
迟了！变化已生。
第二百零四章 血阵 异变
天上突然一暗，化作漫天血光。血腥袭来，让人作呕。
“我次奥！”黑夜一拍大腿，立刻意识到不妙，这是一个独立空间。
兽人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用鲜血的能量刻画了法阵。战场越是激烈，流血越多，阵法运行越快。
“收拢队伍，呈防守阵型。”赵一彪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刻命令后撤的兵士靠拢，聚成圆形队列守护。
场地中已经没有一个兽人站立了，除了被杀的以外，完好的兽人也一同倒了下去。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活的兽人和尸体，都逐渐陷入地下，消失无踪。
朝四周看去，暗无天日，血色一片。
分辨不出哪里是出路，哪里有陷阱，哪里是生机。
“捷天，速度探查阵眼，看看是否可以破坏。”黑夜下令。
该来的终究来了，侥幸心理要不得。
黑夜不敢再大意，将空间感知释放，把所有的人马都囊括在内。
近三个月的研究，空间能量的运用，已经有了极大的进步。眼下的这一招，叫做空间壁垒，可以阻隔外力入侵。当然，范围越大，效果越差。
目前近百米大的一个半球体，所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但是，这一举措，却可以探查空间中，任何细微的变化。
“不好！”兵士的血液正在以一种不知名的方式流失，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抽取。
空间壁垒无法阻挡。怎么办？
没有了敌人，没有了明显目标，更为可怕。
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惧。
有空间流动的感觉，黑夜有空间力量，明显察觉到空间正在变化。
这是传送！
有些类似于兽人的传送祭坛。
粗俗的兽人，怎么会掌握这么可怕的技术？黑夜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不过时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才能出去。
完全没有方向感，随便怎么走都是一样。
兵士们并不慌乱，他们听从号令，围聚在一起。无论会遭遇什么，都会有头领决策，他们只需要防御或者是进攻。
得益于诸葛无庸的洗脑，黑夜在兵士心目中，如同神灵一般。
他们一同望向马车顶上的黑夜，见到黑夜表情镇定，那就没有心慌的理由。
拼了！黑夜作了决定。
以空间能量对抗空间能量，看看是不是可以打穿一条通道。
他在马车顶上盘膝坐下，双手抱圆，如同抚摸一个球体。他这是利用空间感知，在周边空间寻找薄弱之处。
好像是有一处同周围有差异，天无绝人之路。
比起未知带来的恐惧，和小命的安全，暴露空间技能又有何妨。
空间切割！
空间粉碎！
潮水般的空间能量从额头那隐秘的棱形晶体中抽取，通过操控，打碎了一片血雾。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暴露出来，透过洞口，依稀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象。
“文钟，赵一彪，你们带领兵士先走。”
黑夜一边下令，一边催动空间能量，将通道维持。
他不知道通道可以维持多长时间，赵一彪和文钟，一文一武，是自家势力的肱骨。只要他们在，至少可以保证势力存在。
他这是作最坏的打算了。
小事散漫自由，大事严肃认真。只要黑夜下令，没有人敢于质疑和反驳。他二人心中实有担心，但见黑夜意决，连忙带领兵士分批离开。
血雾越来越浓，通过空间感知，明显感觉到这一空间正在压缩。
维持通道所需要的能量越来越多，黑夜的额头已挂满汗滴。
“快，再快一点。”黑夜连忙催促，转头一看，却发现魏无疾和魏无病落在最后。他怒道：“你们两个混蛋，还不快走。”
但为时已晚，通道逐渐合拢，再也无法出去。
一阵天旋地转，余下的兵士跌作一团，陷入昏迷。
只有黑夜依然保持着清醒，他有瞬移的能力，也能掌握空间的力量。这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可以观察、学习、模仿。
额头的棱晶又活动起来，不断有空间能量被吸收。
只是这样一来，却是再也无法保持清醒。直到感觉腿上一阵剧烈的疼痛，他这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
神仙山，赵一彪和文钟面面相觑。
依然是青天白日，依然是青山绿水。四周景象完全没有变化，地面上也干干净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想起刚才那一幕，他们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自家头领和一批兵士，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失踪了。清点了一下人手，发现只剩下两百人，以及五六十匹马，其余的一概不见了。
“一定是兽人智者捣的鬼，把他找出来，碎尸万段。”赵一彪愤怒了。
兵马重新列队汇集，向兽人藏身的山洞冲了过去。
文钟坐在马背上，正在思索一些问题。他曾被种下过奴隶印记，一旦黑夜身亡，他也无法苟活。现在他没事，黑夜肯定性命无碍，应该是去了一个未知的地方。
黑夜把他和赵一彪送出来，肯定是有想法。
但这趟回去如何交差，如何应对小昕、霍克、清月以及火菱和高宁武他们的询问呢？保密为第一要务，至少不能泄露黑夜失踪。
清月、小昕、霍克可以知晓，其余人一律隐瞒。
闭关修炼是个很好的托词，但这闭关究竟多长时间，可就难办了。谁知道黑夜什么时候能回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文钟忍不住叹了口气，驱马朝兵士们跟了过去。
前面的人群一阵骚动，然后就看到一名年迈的兽人被抓了出来。愤怒的兵士，正对他拳打脚踢。不过下手略有分寸，并不足以致命。
找到赵一彪，文钟道：“赵将军，兽人的那位头领呢？刚才战场上，并未见到。”
赵一彪深吸一口气，朝洞里指了指，示意他自己去看。
文钟下了马，走进山洞，却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洞里有一个碎石垒造的祭坛，那名独腿的兽人正躺在祭坛正中，生死不知。但看他的模样，即便不死，也离死不远了。
高大、健壮的体型完全不见了。只剩下一个皮包骨头的瘦汉。皮肤紧包着骨头，似乎体内的血肉，都被抽干了。
由此可见，那一出诡异的变化，吸收的不仅仅是战场上兽人和兵士的血肉。眼前这名兽人，应该是主要的能量来源。
文钟不敢靠近，他自身武力羸弱。
跟过来的赵一彪见到文钟犹豫，便差了一名兵士前去查看。那名兵士刚一凑近，正准备触碰，那具皮包骨头的兽人突然散成一堆灰飞，尸骨无存。
“好诡异的阵法！”文钟喃喃自语。他突然转身，朝赵一彪坚定道：“此地立刻封存，日后用作研究，说不定可以发现惊天秘密。”
一众人立刻退出山洞，找来碎石，将洞口堵住。留下几名兵士看守，其余人一概撤离。
文钟回到仙凡关，发现小昕正在安慰金龙。金龙菜饭似乎察觉到黑夜的消失，焦躁不安。它已经开窍，智力有了增强。
“是不是黑夜哥哥出事了？”小昕一脸紧张，连忙朝文钟发问。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文钟也无法隐瞒，只得将兵刃山西南那诡异的一幕，告知小昕。小昕闻言皱眉不已，却没有更多的动作。
沉默了一会儿，他抬头道：“那处山洞，由我镇守，直到清月姐姐回来。家里的其它事情，便拜托文先生了。”
留下部分人手，看守仙凡关。其余人等，便由文钟和赵一彪带领，返回十八里磨刀岭。
气氛不对，山雨欲来。
没有惊动到明日城，家中主要的头领都汇集到死亡谷西北的树林。
赵一彪引军，将小树林团团围住，禁止任何人接近探查。
黑夜不在，文钟代为发令：“诸位，神仙山已经清剿完毕。赵将军日后，将转入神仙山发展。这里将成为纯粹的风云寨势力，内事由范青萍负责，外事由洪泰交涉，武力由刘梆统领。”
“主公呢？”范青萍立刻意识到有些不对。这等重要的事情，不应该由文钟来宣布。
“主公在这一战中有所领悟，在金光顶闭关。”文钟只好撒谎了，“短则一个月，长则半年，必然回来。”
这番解释，虽然合情合理，但还是很奇怪。因为黑夜不同于其它人，以前从未有过闭关的经历，而且他的武力，也很少在众人面前展示，几乎无人见过他修炼。
尽管有疑惑，但却无人发问。
聪明的察觉到一点苗头，憋在心里。脑筋缓慢的，也就认可了这个理由。反正天大地大，黑夜最大。主公委托范青萍召集他们下达命令，那就得不折不扣地完成。
“如果没有疑惑，我便转达主公的口谕了。”文钟将一众人的表情收在眼里，心中暗自权衡，但却未露出任何异常。他一摇黑羽扇，继续道：“山寨发展目标，首要是囤积粮食、食盐、铜铁，无论用什么方法，只要结果。其次，可以适当从外界招揽人手，只有来历清楚，有潜力的人才收。”
“那我呢？”有人出了声。文钟循声望去，却是护送萧如萱来回的青洛，他的武力，现在是寨子里最高的一个。
曾经同为试炼者，不易糊弄。
第二百零五章 活的骷髅架子？（山贼卷 终）
文钟脑筋转动极快，当然也没有时间留给他思考。他立刻开口道：“青洛先生任务非常重要，由你亲自镇守仙凡关，并督造大桥。”
得到这一任务，青洛没有再发出疑问。这个任务的重要性，毫无置疑。不是最重要的人手，不可能被安排在通往神仙山唯一的一条通道上。
“一些任务上的细节，日后我再统筹安排。”文钟草草收了场。言多必失，今日点到即可。
人群散去后，文钟秘密联络到情报头子申坤。让他以最快的方式，通知到清月，务必请她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但是什么原因，完全没有提及，因为怕泄密。
三天后，菜饭将清月载回。她在百草谷定居，再无外出。
又一系列的命令，通过文钟的口中发出，作出一系列调整。七月中下旬收获春麦后，大批的流民撤回神仙山，开始了其它的种植规划。山寨外的良田，只留下了少量的人手打理。
风云寨一切按既定方向发展，不缓不徐，没有波澜。唯一的变化是，赵一彪的兵士，并未完全撤退到神仙山，有一批兵士驻守在霍克的兵工厂里，从不外出。也禁止任何人接近与打听。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了，风云寨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壮大，黑夜也逐渐淡出了大家的视线。许多人慕名而来，只为风云寨的两样特产，百锻神兵和脱胎换骨的良药。
十八寨的小日子滋润得很，除了持有清月发放的百草世家的身份牌，其余不论是何势力，一概洗劫。于是乎，十八里磨刀岭的名声越传越远，先在楚侯联盟内传开，后来又扩散到整个大陆。
这里，成为了冒险商人的乐园。
十八寨有了新的行规，只洗劫过来的商旅，对于在死亡谷购物离开的，一律放行。没有获得过身份牌的商人，要么在外围交易，要么就冒险混进来。只要进入死亡谷五里内，那就安全了。躲过十八寨的洗劫，就能一夜暴富。
也曾有势力动过歪心思，但下场都很凄惨。
所有的这些都是后话，发生在黑夜消失的这段日子里。
他到底去了哪里呢？
……
腿上钻心地疼，黑夜猛一睁眼，他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
受伤的腿连忙抽了回来，旋即另一条腿踢出，将叮咬在腿上的事物甩出老远。
“哗啦，”散架的声音传来，那飞出去的恶心事物，竟然是一堆骨头。
骨头竟然会动，骨头竟然会咬人！
要命了！
腿上是一排深深的牙印，鲜血淋漓。
“我次奥，”这是他今天第二遍破口乱骂了，这到底是什么鬼毛地方？
这里就像一个黑白世界，天空是灰的，没有阳光，只有白色的光点照明。大地是黑色的，干枯开裂，寸草不生。
放眼望去，见不到一个正常的事物。
“嗦嗦嗦，”远处那堆散落的骨头，突然蠕动起来。
黑夜扭头一看，却是一惊。那堆骨头，不停地组接拼装，竟然变成了人形。用力地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真是一个人形骨架。
那具骨架从地上爬起来后，竟然一咧嘴，朝他一笑。
黑夜猛地一掐自己大腿，很痛。真的没有看错，那具骨架在对着他笑。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恐怖，让人心惊肉跳。
在身上一摸，除了一条裤衩以外，竟然没有任何东西。
他躺在地上，盯着骷髅，手上四处乱抓。触碰到一个凸起，右手用力一握，捏住了一个石块。
不对，不是石块，石块没这么轻。
侧目一看，是半个人头骨。
心中一紧，手中的头骨便朝着骷髅架子丢了过去。
见到头骨袭来，那具骨架异常灵敏，身形一矮，便躲了开去。
要死了，骨头都成精了。
黑夜忍住腿上的疼痛，挣扎着爬了起来，同骷髅架子对峙。
那堆骨头刚才挨了一下狠的，似乎有所顾忌，没有再靠过来。黑乎乎的眼洞里，冒着两团绿油油的火苗，诡异无比。
黑夜向四周扫了一眼，发现这是一处山谷，只有一条通往外界的小道。小道那边传来“踢踏，踢踏”的声音。
过了些时候，又有几副骨架跑了过来。
奇怪的是，那几副骨架并没有立刻冲了过来，而是外外围伫足不动。头骨转来转去，眼眶里的火苗，似乎在查探什么信息。
与黑夜对峙的那个骨头架子，突然转了方向，朝那几个新来的骨头猛一龇牙。
“咔嚓，”它下巴掉了，在地上裂成两半。
黑夜忍不住喷了出来，实在是太搞笑了。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新来的几个骨头架子，似乎被吓了一跳，齐齐地朝后退了一步。眼眶中的火苗，“滴溜溜”地转个不停。
黑夜心念一动，一道【空间斩】挥舞出手。这是空间切割的另一个版本，运用简单，杀伤力巨大。
“哗啦啦，”新来的几个骷髅架子被一切两断，滚到地上。
与他对峙的那名骷髅，突然之间有了动作。他放弃了黑夜，朝那堆倒地的骨头扑了过去。只见它朝着那些骷髅的头部猛然一吸，那些眼眶中的火苗顿时被抽离，落向它的嘴里。
黑夜的感知异常敏锐，他察觉到被吸走的火苗在剧烈挣扎。
这是生命！
是吞噬。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具骷髅，留意它的变化。被它吞噬的火苗是黑色的，很快就从骨头架子的嘴里消失了。他留意到，骷髅眼眶中的绿色火苗，颜色深了一些。
等他把剩下的火苗都吸收后，火苗的颜色变化已经肉眼可辨。已经从浅绿色，变成了翠绿色。骷髅架子很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没有看错，就是饱嗝。
它回头看了黑夜一眼，警惕地退后两步，突然扭头就跑。
“想跑？”黑夜笑了。
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后，他又变成了从容淡定的模样。
抬手又是一道【空间斩】，那具骷髅的下肢便断成两截。骷髅摔到在地，头骨“咕噜噜”地滚向一边。
黑夜朝着它走了过去，他需要弄明白，眼前的生物，究竟是什么东西。
骷髅头骨眼眶中的火苗，急速颤动。黑夜读懂了，那是恐惧。这是源自生物的本能，害怕生命消散，害怕失去。
心中忽然有所触动，一时间，他倒有些楞住了。
“算了，算你个小东西走运。”黑夜自言自语道，他并不奢望那个骷髅头能够听懂。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离开。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必须先找到捷天、魏无疾、魏无病、风铃、茉莉，以及一同过来的兵士。
出了山谷，四处都是同样的低矮丘陵，他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一同过来的这些人，没有一个是他的奴隶，所以根本无法定位。在这样的一个陌生环境中去搜寻，无疑是大海捞针。
看看运气吧！
他自言自语道，随后捡起了一根骨头，一头粗，一头细。将骨头狠狠地抛向高空，视线随着骨头落下，细的那一头指向，就是他要去的地方。
“咔擦”骨头断成两截，黑夜扫了一眼，认准一个方向，阔步前进。
腿上的鲜血已经止住了，自从学会运用其它晶能后，处理一些应急情况，颇为方便。火系炙烤止血，水系消毒降温，木系有助于恢复伤口。
不对劲，这个地方的木系晶力，怎么那么少？
走出去一个多小时，这才好不容易聚集到一小团。黑夜顾不得疲惫，将那团晶力摁在伤口上，腿上的感觉顿时好了许多，至少减弱了疼痛，而且不再麻木。
这里没有日夜，也没有时间概念。
但是黑夜的生理机能还在，肚子会饿，走久了会疲乏，眼睛一直看这种单色调的景色，也有些酸痛。
他现在就像个人形灯泡，一路上不停地遇到飞蛾扑火的情况。
无数的骷髅架子朝他汇集过来，试图在他身上啃下一块血肉。可惜它们的这种行为，只能是奢望。黑夜只要轻轻一挥手，那些骷髅架子便化作滚地葫芦，失去了行动能力。
手腕上的便携式行军记录仪，让他清晰地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已经是两天两夜了，他没有任何新发现，也没有看到任何特殊的景色。
沙漠，沙地，荒芜，干裂。
又累又饿，他不得不找个地方休息了。
可是四周都一样，没有任何地方是安全的。他正思虑着，是不是要找一处洞穴，或者直接开挖一个洞穴。举头四顾间，忽然又看到了起初遇见的那个小骷髅。
那个小骷髅这两天一直跟在他的身后捡便宜，眼眶中的火苗已经变成了墨绿色。黑夜倒是惊奇不已，看来骨头架子也会进化。
还没等他感慨完毕，更令他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绿色的火苗突然从骷髅的眼眶中收缩，消失在颅骨中。黑夜正要过去看个究竟，不料颅骨突然起了变化。颅骨亮了，整个都变成了墨绿色。
这种变化持续几分钟，随后绿光再次收敛。等到眼眶中重新出现火苗的时候，颜色已经变成了淡蓝色。
白、黑、绿、蓝、黄、橙、紫，难道骷髅的进化，同晶力多寡的划分一样？黑夜惊疑起来，望向骷髅架子的目光一动不动。
（山贼卷终）
第二百零六章 食物中毒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黑夜被意外传送，流落到一处异界空间。这里的生命很奇特，闻所未闻。
那两团新生的蓝色火苗，急速转动起来。他读懂了，骷髅似乎在表达感激。
黑夜没有理会它，自顾自地盘膝而坐，开始打盹。他有一种预感，这个骷髅不会对他不利。他的预感一向很灵验，所以他安心地进入空冥状态。
可惜，事与愿违，他是被痛醒的。
睁眼一看，那个骷髅架子又一口啃在他的腿上，上颌下颌不停地咬合，腿上鲜血淋漓。
见到黑夜惊醒，小骷髅猛地向后一跳，眼眶中蓝色的火苗依然死死地盯着黑夜的伤口。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又好比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个混账骷髅，实在不值得信任。黑夜刚要有所动作，那个骷髅“咔嚓”一下，竟然散落成一堆骨头，倒地装死。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举起的手终究还是没有挥出去。他实在是被这个充满灵性的骷髅架子给逗乐了，血肉对它的吸引，应该只是本能。
“咕噜、咕噜，”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黑夜饿得前胸贴后背，浑身有气无力。
得找点吃的。
他对着小骷髅做了个威胁的手势，便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朝着选定的方向，继续走了大半天后，他有了新的发现。远处似乎有一个绿洲，不过植物看起来很怪异，不是花草树木，而是一个个巨大的蘑菇。
黑夜用力的甩了甩头，又揉了揉眼睛，希望自己没有看花眼，那个绿洲也不是什么海市蜃楼。
拖着受伤的腿，走了好半天，这才接近绿洲。
粗略地打量了一番，这个绿洲大小只有一里方圆。当中有一个水坑，但坑底积淀的液体却是灰褐色的。绿洲上没什么建筑，也看不到生物的影子。
走到绿洲边缘，寻到几个小号的灰色蘑菇。也不管有没有毒，他连忙塞进嘴里，三两口便吞了进去。
实在是太难吃了，又干又涩，比青草还难吃，跟嚼木头一样。
但体能正在流失，精神也有些恍惚，如果不及时补充食物维持体能，下一刻，他恐怕也会变成一具骷髅，客死他乡。
埋下头，在地面上仔细搜寻，又发现了几个小蘑菇。黑夜将蘑菇攥到手里，直起腰身，正准备休息一下。抬头一看，便愣住了。
回头一看，也是一样。
四周围站满了奇怪的动物，它们身材矮小，高不足一米高，瘦弱不堪。头部像龇狗，却能直立行走，四肢却有些人形。
难道是兽人？黑夜下意识地猜测。
七、八十个奇怪的动物，将他围成一圈。不断有口水，从那些怪物口中滴落。
送上门的肉食，它们一定是这样想了。
黑夜定了定神，慢条斯理地将蘑菇塞进嘴巴里，用力地咀嚼了几下。脸色突然一变，朝着面前的那几个龇狗模样的动物，猛一瞪眼。
“哗啦啦，”那些怪物连连退后。
有两个被吓得不轻，竟然远远地逃了开去。
要将这些小东西统统碾死，其实耗费不了多少力气。但黑夜显然不准备这么干，他动了点小心思。这些龇狗模样的怪物，应该是这里的土著，如果能驱使他们做事，寻找捷天他们，会更容易些。
有几个大胆的抓着一米多长的细树棍，小心翼翼地靠了过来。眼前的这个“食物”块头比较大，看起来也不怎么好对付。
黑夜轻松地转了个身，警惕地将周围扫视了一遍。
一名龇狗人将手中的木棍朝前伸了伸，慢慢地凑近。红绿相杂的眼睛中，泛出贪婪的目光。
黑夜心中一动，脚下猛然一蹬，身形如出膛的炮弹，直射出去。右手猛然一捞，将那根细木棍抓住，一拧，一扯，在木棍中灌入金系能量后，以极快的速度抽了出去。
“啪，”如同打碎了一个西瓜。
红的，白的，黑的，全部爆了开来，如同开了个杂酱铺。
**裸的暴力手段，触目心惊的血腥镇压。四周的龇狗人立刻哄然而逃，几个呼吸间，全部消失在地洞里。
黑夜强压住胸口的翻滚，将手中只剩下一小段木棍抛掉，恶狠狠地扫视着几个地洞。
地洞里又想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几道绿油油的亮光不见了。木棍爆头的震慑效果，可想而知。
黑夜有空间感知，根本不怕那些龇狗人逃跑。将空间感知探入地下，密密麻麻的网状地道便呈现出来。地道里有一处较大的洞穴，七八十个龇狗人正聚集在里面，交头接耳地商议着什么。
完全听不懂，落在耳朵里，只有犬吠。
这种语言还未脱离野兽状态，听来听去，只有“汪汪汪”的声响。时而低沉，时而高亢，时而悠长，时而急促。
但是观察他们的生存形态，已经逐渐脱离野兽，朝着智慧生物方向进化。比起那些入侵到青铜试炼场的狗头人，他们的进化还很粗浅。
地下那堆龇狗人唧唧歪歪地自娱自乐，黑夜便懒得理他们，兼上肚子实在饿得不行，只有四处再找些食物充饥。尽管那些小蘑菇很难吃，也只能瞪着脖子往下咽。
吃了个小半饱，找了块石头，躺着歇了会。没想到眼皮越来越沉，竟然又昏昏睡去。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身体在移动，好像又有被敲打的感觉，浑身难受得紧。
他心底倒还有一丝丝清明，恐怕是食物中毒。
饥不择食啊，要完蛋了。
……
灰白的世界里，一个人形骷髅正在四处游荡，本能的诱惑，迫使他朝着一个方向走去。走走停停，绕了个圈子，可最终还是对着一个精准的方位，哪里正是绿洲。
旷野上开始起雾了，这里的气候十分古怪。
这种雾濛濛的天气，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这时候，往往是某些高级物种外出觅食的时间。他们不需要视觉，仅仅凭嗅觉和听觉，就能极快地辨识出猎物，隐蔽在雾中，随时爆发雷霆一击。
小骷髅有些犹豫，他的记忆里，应对这种气候，应该是挖个坑，把头颅埋起来，然后将骸骨散落装死。
可是现在，却有一个奇怪的声音，不停地在脑袋里呼喊，要他快点赶过去。如果抓不住机会，他可能会遗憾一辈子。
小骷髅用里地甩了甩脑袋，“啪嗒”一下，脑袋掉了下去，骨头散了一地，世界开始混乱起来。
一截脊椎骨有了灵性，像一条蛇一般游动，接到头骨上。随后，剩下的骨头，也跟着蠕动，慢慢地拼凑在一起。不一会，小骷髅又重新站了起来。辨明了方向，继续前行。
雾气越来越重，眼前的世界开始迷茫。两朵淡蓝色的火焰，若隐若现。
……
绿洲的地面开始起了变化，一个龇狗人，小心地把脑袋探出洞口，四处观望了一下。随后一招手，率先跃出地穴。
刚才那个很威猛的“肉食”，好像一动不动了。
它抗着细木棍，没有来地感觉到一阵烦躁、伤心。那个“肉食”是凶手，是杀死了自己弟弟的凶手，在鲜肉被族人瓜分之前，他必须受到惩罚。
悄悄地摸到跟前，用木棍戳了戳“肉食”的身体，一动不动。它的胆子大了起来，围着肉食走了一圈，手上握紧细木棍，又多试探了几下。
“白白嫩嫩的，一定很好吃，一口咬下去，满嘴生香。”龇狗人下意识地吞了下口水，又回头看了一眼。
他的同伴，正逐渐赶来，又围成了一圈。
先下手，要趁着头领到来之前。破坏新鲜食物的行为是被严格禁止的，即便他是头领的血亲。
“嘭、嘭、嘭。”
龇狗人像发了疯一样，将手中的木棍抽向地上的“肉食”。
肉食毫无反应，狗头人又将木棍尖锐的一头，朝着“肉食”流血的部位猛地插了过去。
“汪汪汪，”急促的叫声响了起来，那名龇狗人的行为引起了众怒。
它见势不妙，撇下木棍，就朝绿洲外面逃了出去。后面几个同类，紧追不舍，要把它抓回来接受惩罚。
……
眼眶中蓝色的火苗一阵急促地跳动，小骷髅立刻散了架，变成一堆枯骨。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一个龇狗人在前面逃，四、五个龇狗人在后面紧追不舍。
它们从它的身边经过，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这里还有一个生物。
等到龇狗人脚步声远去，身影消失在雾气之中，小骷髅又拼凑起来，踢踢踏踏地朝着绿洲走去。
绿洲里，有许多龇狗的身影在晃动。小骷髅顿了一下，停住了脚步，眼眶中的蓝火迅速旋转起来。过了一会，它又一次散架了，再次拼凑的时候，却变成了一条奇怪的大肚子“骨蛇”。
骨蛇扭动着身体，悄悄地向绿洲摸了过去。
前方的景象开始清晰起来，几十个龇狗人围成一圈，似乎在争吵什么。过了好一会，吵闹的声音，才逐渐弱了下去。
七八个龇狗人，弯下腰身，像是拖着什么东西，朝洞穴的方向移动。
小骷髅眼眶中的火苗猛然一跳，它已经探测到那个被拖走的物体，正是吸引它过来的存在。而心头那个诱惑的声音，指向的正是这个目标。
“咔吧、咔吧，”小骷髅活动了一下嘴巴，下意识地咬动着。
它悄悄地跟了下去。
黑夜被龇狗人拖到洞口，却是拖不进去了。那根插在伤口上的木棍，卡在了洞口。
第二百零七章 十二生肖紫卫
后面冲过来一个龇狗人，一把抓住木棍的一端，用力一抽，顿时黑夜腿上的鲜血飚了出来。
那名龇狗人抓紧了木棍，生怕别人抢夺一样，它迅速窜到另一个洞口，然后迫不及待地将木棍伸到嘴边，兴奋地舔了起来。
昏迷中的黑夜，紧皱眉头，刚才龇狗人的动作，让他的不适又加剧了几分。
远处拼凑成骨蛇的小骷髅，见到这一幕，嘴巴又忍不住咬合起来。
“咔吧、咔吧”的声音传了出去，洞外的龇狗人猛然竖起耳朵，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神色有些惊疑不定。
那名个头最大的龇狗人一皱眉，刚要有所动作，举起的手却是僵在了空中。远处传来凄惨的嚎叫，是同类的垂死挣扎。
“汪汪汪，”领头的龇狗人暴躁起来，迅速朝洞内奔了过去。
所有的龇狗人，都迅速从地面消失，似乎有什么可怕的存在来了。大半截没入洞穴的黑夜，只剩下两只脚在洞外。
小骷髅疯狂地蠕动起来，身形又从肥胖的“骨蛇”变成了人形。撒开两条骨腿，朝着洞穴方向狂奔。赶在黑夜完全没入洞穴之前，捞住了他的一条腿。
但它的力气显然抵不过几个龇狗人的合力，眼看它也要被拖入洞穴中。
小骷髅暴躁起来，眼眶中的火苗开始“燃烧”。只一眨眼间，便包裹住整个头部，随即又将躯干四肢点燃。
像活人的动作一样，它猛然“吸”了一口气，张大嘴巴一喷，一团淡蓝色的火焰，便沿着黑夜的身体，向下方燃烧。
“嗷……”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龇狗人完全不能抵挡。
小骷髅四肢发力，奋力将黑夜拖出洞外，然后向绿洲外面赶去。
诡异的是，刚才那一阵蓝色的火焰，丝毫没有对黑夜造成任何伤害，反倒还止住了伤腿的流血。
“呜、呜……”
奇怪的啸声响了起来，雾气急速涌动。小骷髅刚将黑夜拖到绿洲边缘，便连忙停了下来。身上的火焰迅速褪去，眼眶中两团淡蓝色的火苗黯淡了许多。
一个巨大的脑袋，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但一接近绿洲边缘，巨大的头颅又缩了回去，似乎对这里有所顾忌。
小骷髅也转动着脑袋，一会儿看看外面，一会儿又扫视着绿洲，眼眶中的蓝火一跳一跳。可是没过多久，他又被黑夜受伤的腿给吸引住了。
下巴一张一合，却是犹豫起来，没有立刻一口咬上去。
滚滚浓雾，如同沸腾的水，急促地涌动。晦暗的天空，只有微弱的光亮，却不足以穿透雾霾。
躺在地上的黑夜突然呻吟了一声，身体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呼吸开始急促。吞吐之间，不断有浓雾吸入体内。
小骷髅被吊起了好奇心，他盯着黑夜的嘴巴，看了老半天。然后模仿起他嘴巴的动作，可惜连一丝雾气都不听他的指挥。低头看向胸腹，那里是一排肋骨，雾气在穿梭，没有丝毫变化。
“嘎巴、嘎巴，”他的下颌又咬合起来，眼前的血肉就是生死大敌，模糊的情绪里带着一丝莫名的憎恨，似乎它以前也曾有过这样的身体。
它并不能吸收血肉，可它就是喜欢咬上去的那种感觉。
刚要把头颅凑近，躺着的那个人突然又动了一下。小骷髅条件反射般地倒退，惊疑不定地望了过去。
……
昏迷中的黑夜，似乎经历着某种蜕变。原本蘑菇中毒后的器官，已经衰竭，皮肤也变成青紫一片，但在雾气的滋润下，开始恢复正常。
他的呼吸开始平缓，面色逐渐有了血色。
“汝得生时吾将还，
汝若离兮吾相随。
亿万里兮彼青冥，
归来时兮紫芒生……”
飘渺的声音，又一次在他的脑海中响起。但这一次的呼唤中，带着一丝急促感。
额头开始发烫，那个始终隐匿，难以探察的紫色棱晶，竟然显露了出来。紫火燃起，将他包裹。
突然，紫火一阵跳跃，竟然分裂出十二朵微弱的火苗。
围绕着黑夜的身体旋转，那些火苗，似乎有了思想。从黑夜周围脱离，扑向小骷髅。
小骷髅像是吓傻了，它僵直住了，一动也不敢动。
那些微弱的紫火传来意念，似乎带着无尽的饥渴。但偏偏却没有进步一步的动作，似乎在等待某种号令。
躺在地上的黑夜缓缓睁眼，身上的火焰依然没有散去。
他终于清醒过来，这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察觉到身体所发生的变化。所有的不良状态，都被奇异的火苗驱散一空，而雾气的补充，让他的生理机能又恢复了旺盛的状态。
“原来你们并没有死亡，你们只是沉寂了，以另一种生命的状态。”黑夜自言自语道。单手撑起身体，缓缓地站了起来。
十二朵紫火，应该听懂了，它们立刻撇了小骷髅，在黑夜身前排成一排，如同士兵接受检阅。
“西泽星，你们燃烧生命换取了我的到来。现在，是该我给你们回报的时候了。”黑夜朝着十二朵紫火，肯定道。他心中的一些模糊的猜测，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我主鸿恩！”十二朵火苗传递过来一丝意念。
“你们想维持以前的生命形态，还是作出改变。”黑夜用意念朝紫火发问，顺带着撇了一眼倒地装死的小骷髅。
“请主人降喻！”
黑夜露出沉思的表情，而后逐渐坚定起来：“你们的生命，已经脱离正常的进化渠道。你们的未来，不需要我来指手画脚。你们每一个，都是独立的个体，选择怎样的形态，还是你们自己来决定，我只给你们命名。”
“谢主人！”
十二朵紫火，以紫为姓，以十二生肖为名。紫鼠、紫牛、紫虎、紫兔、紫龙……等等，以此类推。
“你们本无性别，乃是特殊的分裂繁殖。但如今，你们需要作出改变。天地有玄机，大道分阴阳。阴阳交泰，生命繁衍。至于你们的性别抉择，在日后的进化中，自己选取吧。”
黑夜像个神棍，发出一系列号令。
他一指额头，说道：“现在返回你们的居所，等到际遇到的时候，我会叫你们出来。”
十二朵紫火得令，如闪电般，没入黑夜额头，仿佛从未出现过。冥冥中，黑夜同它们有一丝联系，可以了解它们的状态，并可以传递思维。
做完这一切，黑夜这才有心思打量起眼前的小骷髅来。
小骷髅眼眶中的蓝火急速颤动，包含了诸多的情绪，惊疑、恐惧、害怕，却又带着迷茫、兴奋、期盼。
刚要有所动作，却听到浓雾中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嚎。某个强大的生命，发出绝望的呼喊。没多久，嚎叫声便低弱下去，没了动静。
看来，强大的存在，也会相互攻击。这里不存在任何规则，只有弱肉强食。
“你是自行离去，还是跟着我？”黑夜定了定神，朝小骷髅发问。
小骷髅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它似乎也听不懂语言。黑夜略一皱眉，利用空间感知释放出意念，把刚才所表达的意思向两团蓝火传递过去。
这一下，小骷髅却是懂了。他连忙点头，愿意跟随。
“既然如此，得给你个名字。”黑夜传递意念，“你躯壳弱小，却有一股变强的意念，说是有一颗强大的心也可以，只是你现在还没有心脏。小而强大。你日后便叫做小强吧。”
小骷髅顿时手舞足蹈起来，似乎对这个名字颇为喜欢。
“走吧，小强。”黑夜递过意念，自己抬腿迈进浓雾中，出了绿洲。有了新的收获，那些愚蠢龇狗人，就任由它们去吧。
浓雾持续了三天三夜，这才逐渐散去。
接收小强传来的思维波动，他逐渐了解到，这里的气候就是这样。三天便要变化一次，在正常状态与雾气状态中更替。
浓雾中含有充沛的营养成分，可以滋养**。所以在雾天里，强大的存在便出来活动捕食。吸收雾气，可以维持体能的充沛。等到雾气消散，那些存在便龟缩到一处，降低体能消耗。
所以，弱小的存在，一般都在不起雾的时候活动，以避开强者捕食。
大雾迷失了方向，黑夜也失去了前进的目标。只能任意选准一个方位，一路走下去。
一路上，小骷髅的同类极多。一闻到血肉的味道，他们便迅速汇集过来。明明无法吸收，却死活要啃下一口，这是源自骨髓里对活人的憎恨。
十二生肖紫火，早就回到黑夜额头的棱晶里。
一路上，只有骷髅小强远远地吊在后面。
身后汇集的骷髅架子越来越多，当数量达到上百以后，黑夜随手丢出一招空间斩，将他们打翻在地。然后小强便迫不及待地赶了过去，吸收同类的火焰。
小强将骷髅颅骨中燃烧的火焰，叫做火种。
这些火种不仅对小强有用，对十二生肖紫火一样管用。所不同的是，小强靠这些火种晋升等级，而十二生肖紫火，却是靠这些火种来补充能量。他们的生命级别，与小强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他们侍奉黑夜，黑夜便把他们称为紫卫。
但是这些火种实在低劣，对于十二生肖紫卫的补充，微乎其微。所以他们还很脆弱，处于嗷嗷待哺阶段。
随着时间不断推移，黑夜心中急躁起来。
他还未能找到任何关于捷天他们的信息，甚至连他们的死活都无法得知。十二紫卫出现的喜悦，被迅速冲淡。谁知道捷天他们，能否在这里生存？
第二百零八章 巨人 熟人
小骷髅跟随黑夜之后，似乎活跃了很多。它不时地从后面窜了过来，四处狂跑一圈。黑夜被它绕得心烦意乱，刚要出言责备，却不料它却传来消息:“老大，我吸收的火种里，有些奇怪的记忆。它们不久前似乎见到过，像你一样的人。”小强如实说。
“什么？”黑夜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有一群人，都和老大长得差不多，外面还裹着布。”小骷髅补充道。
黑夜大喜过望，连忙让小强带路。
小骷髅得到火种的滋润，越来越灵活。它的智慧也提升了许多，竟然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举动。它将头颅中的蓝火收缩，眼眶中顿时变成黑黑的两个窟窿。等待火种再出现的时候，竟然变成了惨淡的白火。
这个骨头架子真要成精了，连扮猪吃老虎都能想出来。
旷野中出现了奇怪的一幕，一个燃烧着白色火种的小骷髅在前面蹦跳，一个**着上半身的人类少年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两种不同种类的生命，竟然和睦相处。
非常有趣，或许因为小强是土著的缘故，它在这片土地上，竟然能够精确地辨明方向。而黑夜却完全找不到北，只能任由他带路。
这一走，便是一天一夜。
黑夜早就疲惫不堪，至少还要一天的时间，雾气才会涌现，他才能得到体力的补充。头昏眼花，四肢又开始疲软。
反观小强，一身骨头架子，却好比永动机，永远不知疲倦。
路上又遇到几波小骷髅的同类，黑夜逐一斩杀，火种都便宜了它。不过，黑夜越是使用空间斩，越是惊疑不定起来。因为他发现，能从棱晶中抽取的空间能量越来越少，似乎积聚的空间能量正在急速流失。
这是一个不妙的信号，一旦空间能力被剥夺，他的武力将会直线下降。如果空间能量完全消失，他立刻会被赶下绝世高手的神坛，变成一个比普通人略微强大的少年。
又一天过后，黑夜终于等到了雾天。
他瘫倒在地，四仰八叉。
如同饥渴的沙漠，浑身所有的毛孔，贪婪地吸收着雾气。他拼命地呼吸，将雾气吸入腹腔，然后化作身体的动力。
“还有多久？”黑夜剧烈地喘息了几口，向小强递过一个询问的思维信号。
小骷髅似乎充耳未闻，焦躁地在周围转来转去。
“咦？”黑夜顿时疑心起来，是迷路还是有突发情况。他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微微地蹲在地上，将空间感知散发，探查四周。
“看来空间能量真的被莫名其妙地削弱了，”黑夜忍不住叹了口气，往常三百米的探查范围，如今却又回落到百十米。
探查范围的十点钟方向，雾气突然一阵急促涌动。黑夜惊疑不定地皱了皱眉，又仔细感觉了一番。回头一看小强，却突然发现不见了。
这个该死的小骷髅，大约察觉到什么危机，也不通知他，就散成一地骨头，开始装死。
心跳开始加速，汗毛倒竖。的确是有怪物靠近了，空间感知中出现了一团黑雾，正朝这边扑来。
没有任何迟疑，抬手便是一道空间斩。
不妙的是，百试百灵的空间斩竟然失效了。那团雾气被一切为二，却又瞬间合拢，速度不减地扑了过来。
空间切割，依然无效。
空间防御，还是无效。那团黑雾，竟然能够腐蚀空间，破坏掉空间隔层后，继续逼近。
隐身！黑夜不得不放出杀手锏。
那团黑雾顿了一下，停止了前进。黑夜立刻屏住呼吸，生怕惊动到这个怪物。黑雾的停滞了一小会，却又加速疾冲过来，似乎就认准了他。
真是见鬼了，连这一招都失效了。
黔驴技穷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黑夜连忙分出一股空间能量，向小强的头颅一招，将其吸到手中，然后撒腿就跑。
后面的黑雾紧追不舍。
瞬移！逃命的无上利器也祭了出来。
可是无论他如何逃跑，如何变化方向，那团黑雾始终追在身后，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姿态。
黑夜没辙了，瞬移消耗巨大，只使用了四、五次，就再也无法启动了。而且这个瞬移技能，他还没能完全掌握，方向难以校准。有一次忙中出乱，竟然传送到黑雾的附近，差点就被吞掉了。
黑夜惊出一身冷汗，脚下不敢有丝毫停留，只是夺命狂奔。
远处，突然透出一丝光亮，像是火光。
“有救了，”黑夜猛然吸了口气，加速朝火光亮起的方向奔了过去。等到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时，他后悔得连肠子都青了。
才离虎穴，又入狼巢。
想来也是，敢在雾中生火露营的，一定是强大的存在。
黑夜在高速奔跑中极速转弯，想从火堆边斜掠过去。没想到，空中突然抓来一只巨手，一把将他捏住。他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然后臀部传来一阵剧痛。他被丢进了一个洞穴中，屁股着地。然后又觉得眼前光线一暗，洞穴的口被巨石堵住了。
“啊~”洞穴里传出一声尖叫，是个女人。
怎么这么耳熟呢？黑夜连忙探出感知，竟然是小丫头风铃。
“风铃，你怎么在这里？捷天他们呢？”黑夜迫不及待地发问。
十几岁的小丫头，虽不曾锦衣玉食，但也未曾有过如此诡异的经历。一听到黑夜的声音，仿佛找到了救星，连忙扑了过来。
“公子，快救我。”风铃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看来是被吓坏了。
黑夜一把将风铃抱住，好言地安慰了几句，等到她情绪稍微稳定些，继续询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都不见了，还有几个人，被那个怪物吃掉了。”
“外面那个？”黑夜大怒。
洞窟里黑乎乎的，但影响不了黑夜的空间感知。风铃这丫头瘦了一圈，脸上脏兮兮的，像个懊糟小猫。
风铃急促地喘了几口气，继续道：“我和六个兵士一起，今天起雾的时候，来不及找躲避的地方了，然后就被这个怪物给抓了。他们把我护在最后，然后一个个地被怪物拎出去了。”
黑夜好奇道：“你不是会飞么？怎么还被抓住了？”
风铃一听，好像做错事一样，把头埋得更低了，轻声应道：“公子吩咐过了，不得在外人面前显露，所以……”
这丫头，难道不懂小命要紧的道理么？
不懂变通，黑夜本想说她两句，但一看风铃眼眶都红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小丫头忠心耿耿，牢记自己的嘱托。若是妄加责备，怕不是寒了她的心。
“好了，没事了。”黑夜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把她搂得紧了些。又出言安慰道：“一切有我，以后碰到危险的时候，记得保命。小命都没了，特殊能力又有什么用？”
这几个兵士表现不错，若是能返回试炼场，一定要把他们复活。黑夜在心中暗自权衡，突然之间一皱眉，似乎想起了什么。
“怎么了？公子。”风铃也察觉到黑夜出现了异常。
黑夜猛一拍脑袋，气急败坏道：“我他娘的真蠢，我是天地间第一号蠢猪。”
风铃一脸愕然，不知道黑夜突然之间发什么疯。她无法在黑暗中视物，只能将身体贴得更紧了些。
黑夜确实忘了一件事情。
长久以来，他已经逐渐融入试炼场，经营势力，并以提升自己的能力为首要目标。尤其是前些时候，他对空间能量的研究，已经到了如痴如狂，魂不守舍的地步。这样一来，他下意识地忽略，或者说遗忘了，他所拥有的一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
比如，他左手手腕上的便携式行军记录仪。
黑夜连忙将感知接入记录仪，这件科技的工具，至少能让他轻松地判断，一同传送来的人，哪些还活着，哪些意外死亡了。
势力范围中，红点的存活，灰点是消逝的生命。
“你妹，”他又暴了粗口。
天不遂人愿，事与愿违。人倒霉的时候，就算喝凉水也会塞牙缝。
无论他如何尝试，便携式行军记录仪仿佛真变成了一块铁疙瘩，根本无法激活。这个带监控功能，却无比实用的科技仪器竟然坏掉了罢工了。以前怕这玩意泄密，恨不得找个没人的地方丢掉，偏偏又不能乱扔。如今迫切需要的时候，这东西却无论如何也不合作了，完全变成了没用的废物。
“废物，废物，垃圾。”黑夜嘴巴里恨恨地诅咒着，手上不停，一道微小的空间切割放出，将那个金属手链一割两半，随后用力地甩了出去。便携式行军记录仪跌落在坑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如同出声道别。
“风铃，你飞行的时候，能不能带人？”黑夜定了定神，把自己从低落的情绪中拉了出来。自哀自怨不会有任何帮助，身外之物不值得依仗。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逃离这个存储口粮的地窖。
“我不知道耶！”风铃弱弱地答道，小姑娘脸上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