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我对不起你
偌大的病房里，只有沈青萍微微嘶哑的声音还在继续：“蓝佑，你知不知道，曾经我为什么那么要逃，为什么要离开天擎，跑到外头去放浪形骸？……那是因为，我从来都没有在天擎身上看到过哪怕一点的激情。人人都说，爱情使人盲目，使人冲动。可这样的冲动和盲目，我从来都没在天擎身上看见过。他跟我待在一起的时候永远那么冷静，让我觉得从心眼里害怕！”
蓝佑听得眼神复杂。
沈青萍说得没错。的确，跟她待在一起的时候，乔天擎一点也不冷静。
她本来以为，这是任何人都会有的冲动。没想到……原来乔天擎心里，也有她。
他不是因为沈青萍而对她有爱，而是真的喜欢上了她。
这个认知，让蓝佑心底又是酸涩，又是甜蜜。
沈青萍说完这一大串话，连喘气都有些困难，狼狈地咳嗽起来。
黎初白连忙给她拍背。饶是如此，沈青萍的咳嗽还是持续了好久好久。
等她终于不咳了，抬起头来，却发现蓝佑看着外界，表情似乎有些放空。
沈青萍心底一酸，顿时就明白了蓝佑的想法。
曾经，她知道自己爱上乔天擎的时候，表情也和现在的蓝佑差不多。
只是阴差阳错，时光流转。她终于，失去了曾经和她最为亲密的人。
沈青萍微微抿唇，轻声说：“蓝佑，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和天擎从来都没同过房，我却有了孩子……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蓝佑皱眉，“你的孩子，莫非是……”
“对。”沈青萍浅笑，阻止蓝佑把话说完，“我的孩子，是初白哥的。”
“青萍！”
黎初白面色丕变。
他也是没想到，沈青萍会把这件事说给蓝佑听。
蓝佑深深看了沈青萍一眼，倒也不觉得太意外。
第一次看见黎初白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男人对沈青萍的关心超过了限度。她原本以为，黎初白只是太爱沈青萍了而已，原来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可惜了。
蓝佑叹了口气，忽然问：“你后悔吗？”
错过一个原本有机会真心相爱的人，这种感觉，一定很难过吧。
黎初白愣了下，对蓝佑怒目而视。他觉得，蓝佑的问题简直是在往沈青萍心头捅刀子。
而另一边，沈青萍却没觉得蓝佑的问题有多么尖锐。她笑了笑，说：“后悔也没有用了。”
如果后悔能改变曾经的那些事情，那么，她一定会声嘶力竭、嚎啕大哭。可她知道，这是没有用的。
她已经没有机会了，连最后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蓝佑微微低眸，嗯了一声。
“蓝佑，我想祝福你，希望和天擎以后能好好在一起。但是现在，我想请你出去。”沈青萍深呼吸了下，轻声说，“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初白说。希望你能理解。”
“好。”
蓝佑点头，转身走出了病房。她也不想打扰黎初白和沈青萍最后的时光。
脚步声从病房里出去，一步步地离开，随后杳无踪迹。
蓝佑走了。
沈青萍心里清楚，蓝佑这一走，无异于彻底离开了自己的生命。
那些曾经的人和事，爱和恨，终究还是离开了她。
就这样轻飘飘地离开，仿佛一阵烟尘。
沈青萍闭上眼睛，心下一阵阵的酸涩。
黎初白看出她状态不好，劝她：“青萍，休息一会吧。”
“……我不。”沈青萍喘息片刻，执拗地摇头，“初白，我想多跟你说一会儿话。”
“有什么话，可以等等再说。”黎初白温柔地劝她，“你现在是病人。病人就要保证休息才行，知道吗？”
沈青萍听得苦笑。
她很想跟黎初白解释几句，说她已经命不久矣，未必再有时间去休息。
可是，这样的话太过残忍。她不知道该怎么跟黎初白开口，完全不知道从何说起才好。
沉默半晌，沈青萍索性就跳过了这个话题，轻声说：“初白，我对不起你。”
“……青萍，你别这样。”黎初白眼皮跳了跳，不祥的预感席卷心头。他强颜欢笑地打断沈青萍，“你再这样说下去，我会以为这是生离死别。”
话一出口，黎初白就后悔了。
沈青萍沉默片刻，却笑了：“这本来就是生离死别啊。初白，你还不知道吗？我……已经撑不下去了。”
咚。
黎初白的心，狠狠往下一沉。
“别说傻话。”他强忍住抱住沈青萍的冲动，哑着嗓子说，“你明明还好好的，你的身体好着呢。哪有人在死前会像你一样，除了有点虚弱，剩下的看上去，跟正常人也没什么分别……没有的……”
黎初白也是急了，几乎语无伦次。
和他比起来，沈青萍的反应要冷静许多。
她只是很平静地看着黎初白，眼里有着淡淡的悲悯，还有歉意。
等黎初白说完，沈青萍咳嗽两下，轻声说：“你忘了吗？我是异能体啊。异能体和你们正常人，怎么能一样呢？”
“青萍……”
黎初白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紧紧盯着沈青萍，五指紧攥成拳，身体微微颤抖。
他知道，沈青萍的话是对的。
从刚刚沈青萍让乔天擎和蓝佑先后离开那一刻起，他就隐约猜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可是，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看着他的表情，沈青萍也是一阵心酸。
她抿了抿唇，小声说：“初白哥，没事的。想哭就哭吧，不丢人的。”
“青萍！”
黎初白骤然哽咽，蹲下身来狠狠抱住沈青萍。
沈青萍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
原来这就是黎初白的怀抱。
他的怀抱和他的人一样，真的很温暖呢。
可惜啊……这种温暖，她很快就要感受不到了。
沈青萍红了眼眶，语气平静：“初白哥，我对不起你。”
“别说傻话了。”黎初白轻声，“我从来都没有觉得，你对不起我过。”
沈青萍执拗地摇头：“不一样的。……初白哥，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第二百八十六章 沈青萍之死
黎初白一凛：“你说。”
沈青萍笑笑，轻声：“如果有来世，我一定会和你在一起的。”
黎初白抱着她，许久许久没有松开。
沈青萍的意识渐渐模糊，胸口渐渐不再起伏。
一支蜡烛，总有燃尽的一天。而她的人生……也总有，走完的那一天。
现在，是她该离开的时候了。
这辈子留下了这么多的遗憾，真是可惜。如果有来生啊……她一定，不会再去追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沈青萍带着无限眷恋，彻底闭上了眼睛。
黎初白沉浸在悲恸的情绪里，甚至没发现怀里的女人已经没了声息。
良久良久，他才发觉，沈青萍的呼吸已经停止了。
“青萍？青萍。”黎初白慌了，手忙脚乱地摇晃她，“你醒醒，千万要坚强一点。你不能睡，你睡了就起不来了！”
沈青萍没有反应。
黎初白摇了她半天，沈青萍的身体却只是越变越冷。
她走了。
她到底，还是走了。
即使黎初白再怎么想要欺骗自己，这个事实，到底还是让他不得不明白。
他渐渐停下了动作，木然地看着沈青萍，喉头酸楚一片，难以出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黎初白终于缓慢地从胸腔里发出一声泣血的悲咽：“青萍！不——！”
只是，沈青萍已经听不见他的呼号了。
……
门外，走廊。
蓝佑站在落地窗前出神。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见远处黎初白痛苦到极点的嘶吼。
大概是，沈青萍已经去了吧。
蓝佑微微低头，掩饰掉眼底的落寞。
她不喜欢沈青萍。可是，她也从来都没有想过沈青萍会死。
同是异能体，沈青萍的死，让她觉得兔死狐悲。
蓝佑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眼里写满心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乔天擎从走廊另一边走过来，似乎正在寻找什么。看见蓝佑，他松了口气，走过来问：“小佑，你在这里干什么？”
没等蓝佑回答，乔天擎先伸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皮肤相接，乔天擎瞬间皱眉。
蓝佑的手特别凉，简直没有一点温度。
“为什么不多穿一点衣服。”乔天擎不由分说地脱下外套，盖在蓝佑肩上，语带责备，“你总是这样，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身体。我听说，你去齐舍的实验室了？”
“是。”蓝佑叹了口气，眼神落寞，“我去晚了。”
乔天擎蹙眉：“什么去晚了！你根本就不该去——”
“不是，我真的去晚了。”蓝佑执拗地摇头，“如果我去得早一点，沈青萍就不会死了，”
沈青萍死了？
乔天擎一惊。反应过来蓝佑说了什么，他倒抽了一口凉气，迅速抓起蓝佑的手，不由分说地往沈青萍的病房那边赶。
病房里，黎初白抱着沈青萍冰凉的身体，泪流满面。
看见病房里的场景，乔天擎的心凉了一半，问黎初白：“这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黎初白沉默了半晌，轻声开口，“青萍已经去了。乔天擎，我们有事出去说，不要打扰到青萍的安静。”
乔天擎眼神复杂地看了他片刻：“好，出去说。”
他牵着蓝佑的手，离开了沈青萍的病房。
黎初白低头吻了吻沈青萍的手，将她整个人放进被子里，又替沈青萍掖好被角之后，才肯离开病房。
病房门外，乔天擎站在那里，微微蹙眉。
“青萍已经死了，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了。”黎初白走出来，表情一片沉寂，哀莫大于心死的沉寂。停顿片刻，他轻声说，“乔天擎，我想离开这里了。这间医院的每一寸土地，都让我觉得难过。”
乔天擎微微摇头，表情不太赞同：“你曾经在齐舍的实验室里，待过很长的一段时间。论到对齐舍实验室的了解，恐怕没有人比你做得更好。你对我们反对齐舍的事业，还相当有用。我们需要你研究出异能的解药。”
“我知道。可是，我已经不在乎了。”黎初白扯了扯唇角，“乔天擎，我现在只想离开这里，你明不明白。而且解药这种东西，我在外界，也一样能继续研究。”
话虽如此，外界的条件，到底也是不如这里的。
蓝佑听得皱眉。
黎初白的决定，在她看来，未免也太过自私了。
可是，自私不是罪。她也做过不少自私的决定，没有资格去评判黎初白的是与非。
乔天擎若有所思地看了黎初白一眼，缓缓问：“看来，你是一定要走的了？”
“是。”黎初白木然点头，“乔天擎，我受不了这里的气氛。”
乔天擎嗯了一声：“那你走吧。”
黎初白似乎没想到他会回答得如此干脆，微微诧异地抬眸。
“既然你已经决心要走，我继续强迫你留在这里，也是没用的。”乔天擎淡淡说，“但是黎初白，我想让你继续研究对付齐舍的药物。你，愿意吗？”
黎初白想了想，点头：“我愿意。”
沈青萍的死，就是齐舍造成的。他现在对齐舍恨之入骨，自然愿意研究能够对抗齐舍异能的药物。
蓝佑忽然开口：“我从齐舍的实验室，偷回了异能的解药。”
乔天擎诧异地看向她。
对蓝佑私自前往齐舍实验室的事情，他一无所知。
蓝佑没有看乔天擎，而是继续说：“黎初白，你可以拿解药去研究。有了解药的样本，相信你研究的工作会事半功倍。”
“是。”黎初白深呼吸了下，点头，“这份解药的样本，对我来说意义重大。我会取一点解药，回家继续研究。”
乔天擎深深看了蓝佑一眼：“既然如此，我会派人护送你，让他们保护你的人身安全。”
如果齐舍知道黎初白在研究异能的解药，可想而知，齐舍一定会狗急跳墙。
黎初白也清楚这一点。他没跟乔天擎多客气什么，微微点头：“那就多谢了。”
说罢，他直接大步往门外走去。
黎初白走得很快，似乎一点也不想在医院多待。
蓝佑看着他的背影，恍惚间觉得，黎初白不是不想留在这里，而是在害怕。
第二百八十七章 偷药
他怕自己一旦犹豫，就要继续留在这里，陪着沈青萍了。
黎初白的身影很快消失。
蓝佑叹了口气，只觉得百感交集。
人的生命，是真的很脆弱。而人这一生，也足够短暂。许多事情，机会真的说没就没了。
走到一半，黎初白蓦然想起什么，折了回来。
他来到蓝佑身前，叫了一声：“蓝佑。”
蓝佑微微蹙眉。
被黎初白用这个称呼叫，她忽然觉得很不舒服。
“别这样叫我。”蓝佑顿了顿，“沈青萍那么在意这个身份……我觉得，我是时候应该把身份还给她了。”
“没有必要。”黎初白却摇头，“身份这种东西，虚无缥缈。而齐舍对异能体的残害，却是真实的。青萍如果在天有灵，一定也希望你能够拿着她的身份好好生活。”
蓝佑没说话，表情有点复杂。
“不论如何，之前你对青萍做的事情……谢谢你了。”
黎初白强笑了下，转身走开了。
这一次，他是真的没有再回来。
蓝佑看着他的背影，有些百感交集。
她的手摆在身体两边，微微颤抖。
身后，蓦然有人低叹一声。
乔天擎走过来，脱下外套披在蓝佑身上：“起风了，该回去了。”
蓝佑顿了顿，回头看着他。
乔天擎避开蓝佑的视线，忽然有些不敢面对。
他向来沉着冷静，在蓝佑面前，却一点也冷静不下来。
他很想和蓝佑重归于好。可是，他不确定蓝佑有没有这份心思。
他一点也没有办法确定。
蓝佑沉默了半晌，心头的郁结一点点散开。
对于许多事情，她都没有办法把握。眼下，她只能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她很爱乔天擎，而乔天擎也爱她。
既然大家彼此相爱，那她为什么还要这样折腾自己。
“好。”蓝佑深深看了乔天擎一眼，“我们回去吧。”
她主动牵起了乔天擎的手，往病房里走去。
乔天擎有一瞬间的惊讶。回过神，他眼眸渐深，和蓝佑一起往病房里走去。
……
郊外，实验室。
齐舍翻遍了实验室，想要找到闯入这里的人，却一无所获。
他年老体衰，即使对这个人的存在抱有怀疑，最终也只能颓然放弃。
齐舍气喘吁吁地来到迷你吧旁边，给自己倒了杯酒，咕咚咕咚地咽了下去。
酒精的辛辣，灼烧着齐舍的喉咙。齐舍眯起眼睛，想想刚才的事情，怎么想就怎么不甘心。
该死的。他敢肯定，今天一定有人来过了。可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能避过他堪称完美的监控布置？
来人要么是曾经ev实验室的内部人员，要么，恐怕就是顶级特工或者杀手。而能雇佣得到后者的人，只有乔天擎。
乔天擎……
他本来也想过，要跟乔天擎合作。只是，乔天擎不肯配合。
他给过乔天擎脸面，乔天擎却不肯要。偏偏现在，最适合跟他合作的人就是乔天擎。而他，拿这样的现状毫无办法！
齐舍眯起眼睛，小眼睛里闪烁着凛冽的寒光。
迟早有一天，他要让乔天擎后悔，哭着喊着跟他合作。
齐舍正在雄心勃勃地设想着以后，冷不防一阵清风吹过。
吱呀——
清风吹动了房门上隐藏的把手，那扇暗门轻轻晃了晃。
齐舍一下子紧张起来，闻声回头。看见是那扇门动了，他松了口气，自言自语：“搞什么。我还以为是有人来了，结果只是门开了而已……等等，门开了？”
他明明记得，在他离开的时候，这扇门是关着的啊！
齐舍一个激灵，迅速起身，来到那扇门口检查。
看清秘密实验室里的情景，齐舍顿时愣住了，全身上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实验室里，器材歪歪斜斜。到处都是被人搜寻过的痕迹，桌上的实验成品少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半也都歪歪斜斜，接触过空气，不能用了。
他的心血，全都被破坏了。
辛辛苦苦躲在这里，花了那么多的心血，最终却变成了这样的结局。
该死的。
该死的！
齐舍哆嗦得厉害，想要怒吼也想要大叫。
他压着怒气走进去，在办公室里逡巡了半天，想找到入侵者存在过的痕迹。终于，他找到了桌上的一根头发。
齐舍拿起那根头发，眯起眼睛仔细观察。
那根头发是黑色的，很有特点。中长发，不烫不染，没有一点蜷曲，异乎寻常的强韧而又美丽。
拥有这样头发的人……
齐舍眯起眼睛，蓦然想起一道身影。
那个人，是破坏过他ev实验室，接着又拐带走了他手下得力大将的元凶。
“二十五号。”齐舍渐渐开口，从喉咙里挤出声音。他的模样如同从地狱里爬上来的修罗恶鬼，噬血又恐怖，“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等着！”
盛怒之下，齐舍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对方不无谄媚地问：“齐教授，您有何吩咐？”
“我要你们去帮我抓一个人。”齐舍冷声，“这个人对我的研究来说，非常重要。有了她，你们的异能就能很快再上一层楼，得到突破。所以，你们一定要抓到那个人……明白吗？”
异能突破。
对方见猎心喜，轻轻嘶了一声。
在齐舍的许诺里，突破了异能，就意味着能做到更多旁人做不到的事，变成人上人。到时候，什么金钱，什么美女。曾经可望不可即的东西，一旦觉醒了异能，就都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我知道了，齐教授。”对方很快答应，“我这就去，您放心。”
齐舍冷冷地嗯了一声。
电话挂断之后，齐舍盯着空白的实验室墙壁，还有那堆被打翻在地、破破烂烂的实验器材，眯起眼睛。
二十五号，等着吧。
既然敢擅自闯入他的实验室，就要付出代价！
……
医院。
蓝佑坐在乔天擎的床边，忽然轻轻哆嗦了下，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乔天擎看向她，微微蹙眉地问：“怎么了？”
“我……没事，大概只是有点冷。”蓝佑顿了顿，忍不住问，“沈青萍死前，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第二百八十八章 突袭
她不明白，沈青萍明明那么讨厌她，为什么又会在死前指名道姓，说要把身份留给她。
乔天擎微微凝眸：“小佑，沈青萍已经死了。她的事，你也不要再想了。”
是啊。
她也知道，不再去想这些事，可能是最好的处理方法。可是……她做不到。
“乔天擎，其实沈青萍跟我很像。”蓝佑轻轻叹了口气，眸光越过透明的玻璃窗，落到外头一片溶溶的夜色里，“起初待在齐舍实验室里的时候，我也怨过恨过，觉得世界不公。可后来我经历得多了，也就学乖了。是，世界是不公平。可就算世界再不公平，该发生的也已经发生了。抱怨这件事，又有什么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去改变，让这些事情不要再发生在我头上……你明白吗？”
这就是她烧了ev实验室的理由，也是她一直坚强不屈，要跟齐舍斗到底的理由。
蓝佑眼里的凄凉，无比明显。
同样明显的，还有她的意志。
不容摧毁不容忽视的意志。
乔天擎微微动容，伸手握住蓝佑的手。
“乔天擎……”
蓝佑微微别扭，想要甩开他。
“别动。”乔天擎声音很轻，“小佑，从现在开始，你再也不是一个人了。我会陪着你，一起为你的目标努力。”
蓝佑怔了下，眼神慢慢柔和下来。
她不想拖累乔天擎。但不可否认的是，乔天擎的一句承诺，对她来说代表了太多。
蓝佑轻轻叹了口气，低头轻轻靠进乔天擎怀里。
乔天擎用力拥住她，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是难得一见的温馨和宁静。
她从来都没有这么踏实过。
蓝佑把整张脸埋在乔天擎怀里，有点想哭。
老天爷啊，如果这是她受苦多年之后的一点补偿，可不可以……让这份补偿维持得久一点？
她不贪心的，只要能长久一点点就好。只要乔天擎能跟她多待在一起一段时间，对她来说就是好的……
蓝佑的愿望，似乎从来都没有被上天听到过。
片刻后，门外传来一声异响。有隐约的惨叫声，还有拳头打在**上，沉闷的噗噗声。
这是怎么回事，外头不安生了？
蓝佑一凛，迅速站了起来，大步往门口走去。
乔天擎蹙眉：“小佑，危险——”
“放心，我没事的。”
蓝佑不假思索地丢下一句话，几步来到门口，从门缝里观察着外头的景象。
乔天擎拉不住她，只能跟在蓝佑身后，一起来到门口，看向门外。
看见门外的情形，蓝佑瞳孔有一瞬间的紧缩。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头来了不少人。到处都是人。许多人穿得破破烂烂，眼里闪烁着野心、功利和狂热，正跟保镖们打在一起。
乔天擎雇佣来的保镖，当然是一等一的好手。可是，在这群人面前，他们居然就像一群小孩一样，几乎是被压着打的。要不是他们经验丰富，眼下的局面，恐怕就是一面倒的屠杀了。
这群人是谁？战斗力为什么这么强？
按理来说，他们不可能这么强悍的。除非……
蓝佑的心往下一沉。
她忽然，猜到他们的身份了。
这些人，十之**就是齐舍催化出的新异能体。恐怕也是齐舍许了他们什么好处，他们才肯这样给齐舍卖命的吧？
只是，他们真的知道，异能的结局是什么吗？
想想沈青萍惨死的模样，蓝佑只觉得可笑。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话说得一点都不错。
那些心存野心，所以被齐舍控制煽动的异能体，死不足惜。可是，那些保镖是无辜的。
“住手！”
蓝佑低喝一声，打开门，直接冲了出去。
“小佑！”
乔天擎低喝一声，却拦不住蓝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冲了出去。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蓝佑一个人，面对这样的危险。
于是乔天擎一咬牙，也跟着冲了出去。
两个人身手超群，很快就在一群异能者里杀出了一条血路。乔天擎的身手尤其好，几个起落就将威胁到蓝佑的人全部制服在地。
很快，闯入者们全都失去了战斗力。有的昏了过去，有的躺在地上哎哟哎哟，龇牙咧嘴地爬不起来。
蓝佑神情冷凝地走到其中一个闯入者面前，冷声问：“是谁让你来的？”
“什么让我来的？”对方想装糊涂，一双绿豆眼到处乱飘。不经意间，他看清了蓝佑的脸，眼珠子一下就直了，“哎，这里居然还有这么个小美人儿！你可真漂亮啊……哎哟！”
蓝佑没留情，直接一脚踹向那人的下身。
那人翻起了白眼，捂着被踹到的地方狂呼乱叫起来，叫声凄厉可怖。
很快，他的指缝里沁出了一大团血。那人也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旁边的人纷纷胆寒，声音一下子就小了许多。
“他不肯说，那你呢？”蓝佑起身走到另一个人面前，鞋尖挑起他的下巴，声音森冷，“你是想说实话，还是想落得跟他一样的下场？”
咕噜——
被她点名的人吞了吞口水，很快就怂了。
“我，我说。”他低下头，“你，你别动我，我什么都说。”
旁边有人不忿，大吼：“你怎么能泄露齐教授的秘密！像你这样意志不坚的人，永远也不可能再次突破，成为齐教授口中的人上人！”
“那你自己来试试看啊！”要出卖齐舍的人也不甘示弱，大吼起来，“等你被这个女人废了，再来说什么出卖不出卖吧！”
对方顿时也怂了。
没有哪个男人，会心甘情愿地失去身为男性的尊严。
保镖们也没想到，蓝佑的举动效果居然会这么好。
所有人都敬畏地看着蓝佑，表情震撼无比。
在一片诡异的安静之下，那人咳嗽一声，小声开口：“其实，这次的事情是这样的……”
他把齐舍的目的，跟蓝佑说了一遍。
蓝佑漫不经心地眯着眼睛，眸底寒光闪烁。
等对方说完，她冷冷地问：“就这些？”
“是，是就这些了。”男人几乎要哭出来，“我真的没隐瞒您什么！”
第二百八十九章 合作
面对煞星一样的蓝佑，他有几个胆子敢撒谎？
蓝佑冷冷地“嗯”了一声，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让保镖们处置这群不请自来的闯入者。
走到一半，她微微抿唇，心下起了怜悯。
这些人虽然愚蠢，虽然肤浅，虽然存在着不切实际的渴望。
可是……他们罪不至死。
齐舍的异能，是以燃烧生命力作为代价的。让这些人付出这样的代价，未免太残酷了。
“从今天开始，远离和异能有关的事情。”蓝佑回过头，环顾四周，语气严肃地告诫那群人，“否则，你们一定会不得好死。”
异能者们纷纷愣住，眼神游移不定。
蓝佑的语气如一口古井，深冷无波。他们听不出蓝佑是在告诫他们，还是在威胁他们。
然而现在，他们对齐舍已经有了怀疑。
看蓝佑刚刚出手时的模样，明明就是个异能者。为什么齐舍没有告诉他们这一点，相反，还要让他们来送死呢？
人群之间，气氛开始浮躁。
乔天擎眸光在底下那群人身上转了一圈，护着蓝佑一起离开。留下那些保镖收尾，捆上异能者，准备交给警察。
回到病房里，蓝佑眉目间多了一层郁气。
她轻轻咬着嘴唇，坐在病床上发呆。
看着她的模样，乔天擎心软了软，走过去问：“怎么了？”
“没什么。”蓝佑轻轻摇头，“齐舍这次这么生气，大概是发现我去他那里偷解药的事情了。”
解药？
乔天擎敏锐地捕捉到这两个字，问蓝佑：“你说的解药，对异能有效吗？”
“嗯，有效。”蓝佑点头，“实际上，这种解药就是针对异能暴走研制的。它可以让人永久摆脱异能暴走的困扰，让人安静生活。”
还有这样好的药？
乔天擎有一瞬间的不敢置信。回过神，他一把抓住蓝佑的胳膊：“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吃这种药？”
乔天擎眼里有着担忧。
看来，他已经猜到了她不肯吃药的原因。
“你猜对了。”蓝佑笑了笑，笑容轻缓，“我不吃药，是因为这药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用处了。在ev实验室里，我是唯一一个晋升高阶的异能体。这些药物，只对初级异能体有用。”
原来如此……
乔天擎的手指放松了些许，说不出的失望。
他原本以为，蓝佑终于有了摆脱异能影响的机会。原来这份机会仍然是镜中花水中月，看得见摸不着。
“别担心，我没事的。”蓝佑冲他笑了笑，故意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肌肉，“我很好。以我现在的身体情况，还能支撑很长一段时间呢。”
她故作无谓的模样，只会让乔天擎心痛。
“小佑。”
乔天擎轻唤一声，把蓝佑抱进怀里。
蓝佑的睫毛颤了颤。
这一次，她没有反抗也没有挣开。
良久良久，蓝佑叹了口气：“……乔天擎，你知不知道。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乔天擎心神一动。
以前，蓝佑几乎从来都没有这样说过。即使偶然说过几次，也都带着生离死别的味道。
虽然一早就知道了蓝佑的心意，但真正听见她说出这样的话，他还是觉得高兴。
“小佑，我们好好在一起吧。”乔天擎轻声，“人生很短暂，我们也有那么多次差点见不到对方了……不要再给人生留遗憾了。”
这句话和沈青萍临终前的话不谋而合，也和蓝佑的想法不谋而合。
蓝佑笑了笑，点头：“好。”
两个人拥抱了许久。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后，保镖头头终于走进来，向乔天擎汇报：“乔爷，那些异能者已经控制起来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是啊，他们要怎么办？
乔氏虽然是个庞大的商业帝国，但他们的力量毕竟有限。如果齐舍真的煽动了那么多人来对付蓝佑，那么，他们很可能不会就此止步。接下来，蓝佑恐怕要面临更大的危机……
是时候舍弃一些东西了。
乔天擎沉吟片刻，下了决断：“去报警。”
“报警？”保镖头头吓了一跳，“乔爷，您确定吗？”
“我很确定。”乔天擎沉稳颔首，“让警察来。”
“……是，我知道了。”
保镖头头神色不定地看了乔天擎片刻，转身离开了。
上次警察来到医院的时候，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这一次，他们对乔天擎的要求，可能不会像上次那样低了。
为了保护蓝佑，乔天擎确实是不惜一切代价了。
只是，蓝佑她知道乔天擎的付出吗？如果蓝佑就这样懵然，对整件事一无所知，乔天擎就不会不开心吗？
保镖头头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
收到消息之后，警察很快重返医院。
来的还是那个警察队长，跟班也仍旧是那几个小警察。
这一次，乔天擎亲自见了他们一面，把刚刚异能者袭击这里的事告诉了他们。
得知这件事，小警察憋不住地嘲讽了一句：“所以，你们是在被人袭击之后，才想起我们的好处咯？”
“小王！”
警察队长眼神一冷，低喝出声。
在乔天擎面前这样说，也太没礼貌了！
“可是队长，我说错什么了吗？”小王不服，“要不是这次异能者来到这里，他又怎么会主动跟咱们合作？”
乔天擎冷冷地瞥了警察一眼，声音深沉冷漠：“狭隘。我知道了什么，还要向你汇报不成？我之前不知道齐舍的势力到底有多大，如今才知道，不行么？”
“你！”
小王被气得脸色通红。
“够了，闭嘴。”眼看着下属要把最全城有本事的人得罪死，警察队长也动了真火，“你再胡说八道，就给我滚出去！”
小王气呼呼地不说话了。
“乔先生，感谢您跟我们合作。”警察队长正色看向乔天擎，“我们很高兴您看见了这件事情更多的真实部分。”
乔天擎微微颔首，脸色稍有缓和：“我明白。跟我来。”
他站起身来，带着警察一行来到隔壁。
走进隔壁房间，警察队长顿时就懵了。
第二百九十章 合作
人，到处都是鼻青脸肿、哀哀痛叫的人。
他们被绳索和铁链绑着，一个个姿态扭曲，看上去难受得要命。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警察队长目瞪口呆了一会，颤颤巍巍地问乔天擎，“乔先生，你，你这是非法拘禁？你可不能做违法乱纪的事啊！”
警察队长有点想哭。
看着他的表情，乔天擎就知道，大概是对方想多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乔天擎有些好笑，语气淡淡，“这些人，是今天摸到我医院来的异能者。”
“哦，原来是异能者。”听见这个消息，警察队长倒是松了口气，“他们是怎么摸过来的？”
“不知道。”乔天擎顿了顿，墨玉一样的眼里冷光流转片刻，状若无意，“可能是齐舍对我起了恨意吧。”
警察队长皱眉：“齐舍怎么会恨您？”
在他的印象里，乔天擎和齐舍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
更别说，齐舍还有个套壳的龙腾药业，专门跟乔天擎对着干了。
“从前我妻子身体有恙，我让齐舍帮忙研究一些针对我妻子病情的药物。”乔天擎淡淡解释，“那个时候，我往他的事业里投资了不少。后来我隐约知道了他的研究方向，就没有再投资了。大概是因为这个，齐舍恨我恨得厉害。他一直想要报复我，从没停过这方面的心思。”
蓝佑听得呼吸一窒。
她控制不住地抿紧了唇，视线往旁边飘去。
警察队长“噢”了一声，眼里多了几分同情：“那，您妻子的情况是……”
乔天擎眼里多了几许温情：“她身体一直不好，需要进行基因方面的疗养。凑巧，齐舍就是这方面的世界级权威。”
“原来如此。”警察队长忍不住感慨，“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齐舍看上去也是个知识分子的样子，怎么做出来的事情那么丧心病狂……那您的妻子是哪位？”
乔天擎微微抿唇，伸手牵起蓝佑的手，沉声宣布：“我的妻子，就是她。”
蓝佑一阵心慌。
乔天擎说出的话明明那么温和，那么好听。可是……她却觉得，听上去那么不舒服。
就好像，她抢走了原本属于沈青萍的东西一样。
蓝佑的手颤了颤，忽然甩开了乔天擎的手。
“小佑？”
乔天擎蹙眉，看向蓝佑。
“抱歉，我身体不太舒服。”蓝佑淡淡地转过头去，“我先回去了。”
不等乔天擎反应，她直接转头离开。
乔天擎手心一空，想要拉回蓝佑却没来得及，只来得及虚虚握住一把冰凉的空气。
乔天擎蹙眉，看着蓝佑的背影，眸底闪过暗沉的颜色。
看着乔天擎和蓝佑的互动，警察局长隐约猜到，这两位应该是闹了矛盾的。
不过乔天擎的家事，他一个外人也不好掺和。于是警察局长想了想，咳嗽一声：“乔先生，咱们继续说刚刚的事情吧？”
“好。”
乔天擎回过神，淡淡点头。
他对这件事，算是胸有丘壑。跟警察局长讨论了几句，说得也是头头是道。
警察队长听得连连点头，眼神里流露赞许。一时间，他原本对乔天擎的一点轻视，也都消去无踪了。
像乔天擎这样的人，是人才。人才不管在哪个领域，他都会发光发热。
看来先前他关于乔天擎的想法，的确是错了。
……
转眼间，警察队长要问的问题全都问了个干净。
他收起笔本，微微点头：“乔先生，您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了。接下来，我们会先对齐舍的一切进行调查的。”
“好。”乔天擎淡淡颔首，“既然你们要行动了，那我的行动也该开始了。”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警察队长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您说什么？”
“没什么。”
乔天擎微微抿唇，转身回了自己的病房。
警察队长有心再问几句，但乔天擎已经走远了。他也不好意思把乔天擎再叫回来，只能目送着乔天擎离开。
回到病房，乔天擎直接拨通了相熟媒体的电话。
媒体那边的人接起电话的时候，语气很心虚：“乔，乔先生，是您吗？”
前阵子，他们没少冒着得罪乔天擎的风险，往外放关于乔氏集团的料。现在接到乔天擎的电话，他们当然是心虚的。
“嗯。”乔天擎似笑非笑，“听说前段时间，你们的杂志盈利不少啊。”
电话对面的编辑瞬间僵住。
没错，之前的那一个月，他们确实盈利不少。而且他们心里清楚得很，这份盈利到底是从哪来的。
每个人都贪图这份利润，每个人都不肯松口。就算他们后悔，也来不及了。
“乔，乔先生。”编辑硬着头皮，想起前段时间的自己，只觉得那是鬼迷心窍了。他恨不得回到过去给自己一巴掌，“前段时间的事情，真的是对不住了。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啊！”
“呵。”乔天擎冷笑一声，“你的意思是，让我放过你吗？”
“这……我确实是。”编辑支支吾吾，“乔先生，您高抬贵手吧？”
乔天擎微微敛眸，语气冷漠：“我放过你，谁来放过我？就因为这些报导，乔氏的股票最近跌了百分之二十有余。百亿市值蒸发，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百、百亿？！
听见这个数字，编辑倒抽一口凉气，险些尿了裤子。
他也是没想到，这件事居然会严重到这个程度。
“乔，乔先生。”危急之下，编辑反倒冷静了下来，“关于损失的事情，您尽管提要求吧。我，我一定全力配合。就算您拿了我这条命去，我也毫无怨言！”
“呵。”乔天擎低笑了声，笑声里没什么温度，“你是没有怨言，还是无法反抗？”
“我……”
编辑哑然。
的确，如果乔天擎想要他的命，那不管他怎样抗议，乔天擎都会坚定地落实这一切。
归根结底，他不过是无法反抗这些事情罢了。
可是，乔天擎为什么要格外强调这点？难道说，他真的想要自己的命？
编辑控制不住地琢磨着这一点，背后渐渐被汗水洇湿了一片。
第二百九十一章 关于齐舍的公关稿
报社编辑不说话，乔天擎也不说话。
他低着头，长指轻轻拨弄着窗帘上缠着的绸带。
那绸带上带着穗子，被拨弄一下就发出沙沙簌簌的轻微响声。
这样的声音，衬得电话里的动静越发沉默。
沉默半天，就在编辑的心脏即将跳到每分钟两百下的当儿，乔天擎终于慢条斯理地开口：“你很幸运。我不想要你的命——至少现在，我不会要你的命。”
呼……
编辑瞬间松了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他不敢再去赌乔天擎的慈悲，连忙保证：“乔爷您放心，从现在开始，我一定尽量挽回您在外界的名誉。我，我会在报纸上放特稿，澄清您根本就没病——”
“这倒是不必了。”乔天擎冷淡拒绝，“你只要报道一件事就好。”
编辑赶紧问：“是什么事？”
“齐舍的事。”乔天擎顿了顿，眼里泛起冷漠和诡谲，“我要你继续上次的报导，说齐舍是野心家，还有他那些违背人伦的异能实验。”
原来是这些事情。
编辑松了口气，忍不住又有些疑问：“可是乔爷，这些事情，我们都已经报导过了啊。当时，我们的读者就很义愤填膺了，还嚷嚷着要拔了齐舍的实验室……那一次，观众的热情已经被调起过一次了。类似题材的特稿再出一次的话，我们不敢保证它的效果……”
“那就要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记住，如果这次的特稿反响不大，你们就直接集体辞职吧。”
乔天擎懒得多说什么，冷冷抛下一句威胁的话语，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嘟，嘟……
电话那边，编辑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愁得要命。
想想乔天擎要求的特稿，编辑唉声叹气，用力抓了抓日渐稀疏的头顶。
愁，他是真的愁。
谁能告诉他，这个要求，他到底要怎么完成啊？
……
不远处，走廊。
蓝佑站在走廊里，专注地低头按着手机。
如果仔细看去，不难发现，她面前的手机还停留在拨号界面上。一直不断变动的，也不过是拨号的号码罢了。
蓝佑什么都没做，只是在发呆。
她控制不住地想到沈青萍，想到她没来得及喝下的那瓶药。
其实，她应该早点去齐舍的实验室的。
如果她早一点赶到，是不是沈青萍就不会死了？
说到底，这都是她的错。
蓝佑心情有些低落。
“小佑。”
时忆的声音，蓦然在她背后响起。
蓝佑微微蹙眉，回过头，看见时忆爽朗的笑脸。
他的笑容那么阳光那么灿烂，让蓝佑的心控制不住地难受了下。
蓝佑转过头去，声音发冷：“有事吗？”
“嗯。”时忆微微颔首，告诉她，“齐舍似乎很生气。”
生气？齐舍当然会生气。
蓝佑冷笑：“他生气，一点都不奇怪。因为我把他实验室里的异能解药偷了。”
“……”
时忆瞬间凝固了表情。他呆呆地看着蓝佑，完全忘了自己该说什么。
时忆向来冷静镇定，很少露出这样的模样来。
看见这样的时忆，蓝佑心底一阵快意。她微微弯了弯唇，嘲笑他：“怎么，你很意外吗？”
“意外？”时忆慢慢回过神。想起刚刚蓝佑说过的话，他气恼地皱眉，“小佑，你对你自己太不负责了。你知不知道，齐舍那里到底有多危险……”
“我知道。”蓝佑微微抿唇，“你说的这些东西，我都知道。但我容不得他这么开心下去，我就是想从他那里把东西偷过来。”
时忆瞪着蓝佑，只觉得无话可说。
他一眼看不见蓝佑，蓝佑居然就变得这么疯狂。
这到底是为什么？
蓝佑低头，翻了翻自己的口袋，拿出一支试管递给时忆：“这个，你吃了吧。”
时忆没接那个试管，皱着眉头看蓝佑：“这是什么东西？”
“你不知道吗？”蓝佑偏了偏头，似乎对时忆的反应很惊讶，“这是解药啊，异能的解药。喝下它，你从此就能远离异能复发的困扰了。”
时忆沉了脸色，冷冷地问：“我摆脱了异能的困扰，然后呢？我的异能，是不是也要同时消失了？”
“这……”
蓝佑语塞。
她没吃过这样的解药，但她隐约听齐舍说过，好像事情确实是这样的。
要想摆脱异能，唯一的方式就是主动废掉它。否则，异能就会如附骨之疽，伴随异能体终生。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想要享受异能带来的好处，就必然要默默忍受异能暴走时给人带来的崩溃感觉，还有不断燃烧的寿命。
他们这些异能体说起来强大，实际上，都是朝不保夕的主儿。她已经被异能给害了，害得很惨。她不希望，再出现一个和她一样悲惨的人了。
至少现在，时忆还没有异能暴走的征兆。不是吗？
“时忆，别闹了。”蓝佑叹了口气，难得正色，“你难道不想摆脱异能带来的困扰吗？”
时忆脸色冷得厉害，反问：“我为什么要摆脱它？”
“因为……因为它不好啊。”蓝佑无语，“这需要理由吗？”
时忆冷笑了下：“当然需要啊。理由……啧，因为我想和你同甘共苦，这个理由够不够有说服力？”
“你……”
蓝佑哑然。
回过神，她不由恼怒：“时忆，你别胡说八道。”
语气很凶。
时忆听得清楚，知道蓝佑是真的没有把他的话当真。
他顿了顿，不由苦笑着摇头：“小佑，你不明白。”
“我明白什么？”蓝佑冷笑，“时忆，你别拿我当傻子。你怎么可能是想跟我同甘共苦？其实，你是不想舍弃异能体的强大实力吧？”
时忆眸底掠过一抹痛，故作潇洒地耸肩：“啧，被你看穿了。”
“你还这么嘻嘻哈哈的。”蓝佑瞪着他。本来想骂时忆一顿，想起前段时间他对自己的照顾，到底还是没忍心，“时忆，我知道现在的情势很危急。我也知道，你想多几分力量保护自己。但是，你相信我。异能反噬自身，是迟早的事。”
第二百九十二章 至少你应该活下来
“我知道。”时忆无奈地笑笑，“但是……”
“没有但是。”蓝佑凝重地看着他，“时忆，我希望你能活下去，好好活下去。和我们一起逃离ev实验室的异能者，多半是凶多吉少了。我只希望，你能够好好的。只要你好好活了下去，我们之中，就算有一个幸存者了。”
她的眼神里，写满了希冀。
时忆被她眼神里的期盼，深深震撼到了。
他没想到，蓝佑对这件事居然真的如此执着。
或许正是因为，她已经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所以，她才会这样说吧？
可是，他又怎么会舍得让她活不下去呢……
“小佑。”时忆沉默半晌，叹了口气，伸手抱住蓝佑，动作青涩地在她背上拍了拍，“傻丫头啊。”
“我不傻。”蓝佑没有反抗，也拍了拍时忆的肩膀，以示安慰，“时忆，我是认真的。”
时忆无奈：“我知道你是认真的。小佑，我从来都没怀疑过你。”
要不是因为她的语气那样认真，他也不会觉得她这么傻了。
蓝佑沉默了片刻，说：“时忆，我希望你能答应我的条件。”
“我知道。”时忆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但你也要知道，齐舍现在有多恨我。我若是有异能傍身，即使正面对上齐舍，也尚且还有一战之力。可是，如果我没了异能，真正遇见齐舍的时候，我又能怎么办？难道要做俎上鱼肉，乖乖让他宰割吗？”
蓝佑听得怔住。
是了，她居然把这件事给忘了。
或许是她被沈青萍的死刺激到了，没有办法集中精神的缘故吧。
“抱歉了，时忆。”蓝佑沉默半晌，声音很低地道歉，“我说话没过脑子。”
时忆笑笑：“不碍的。不过，小佑。我觉得你现在的精神压力，或许是有点大了。你应该多休息。”
“是吗？”蓝佑有点恍惚，“可是，还没抓到齐舍，我没有办法休息。”
“放心吧。”时忆叹气，“我和乔天擎已经合作了。有我们在，轮不到你出力去抓人。何况齐舍最恨的人是你，你的处境比我还危险。所以，我希望你尽量待在乔天擎的势力范围里、不要出来。能做到吗？”
时忆说话时，不算雄壮的胸腔微微震动。
蓝佑听着听着，有点出神。
她想起乔天擎抱着她说话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的。
时忆说了半天，蓝佑始终没有回答。
时忆皱着眉头等了半天，难免有点等不下去，低头叫了一声：“小佑？”
“……啊？”
蓝佑愣了下，猛地回神，抬头看向时忆。
一看她的动作，时忆就知道，她走神了。
时忆无奈，揉了揉蓝佑后脑勺的头发：“你又在想什么呢，这么投入？”
“没什么。”蓝佑移开视线，语气淡淡，“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而已。”
这个答案，和没有回答也没什么区别了。
时忆无奈，只能又搓了蓝佑后脑的长发一把。
时忆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他和蓝佑的姿态从远处看过去，就像在亲吻一般。
这一幕落在远处走来的男人眼里，让男人的视线狠狠一沉。
乔天擎冷冷地盯着时忆的身影，眸底有怒气聚集。
呵，好样的。
时忆可真是好样的。蓝佑不过是刚刚落单，他就打蛇随棍上地缠上了蓝佑。真当他乔天擎不存在了不成？
乔天擎微微眯起眼睛，大步走到蓝佑旁边，抓住她的胳膊，将她带到自己身边。
他的动作强硬而又温柔。当然，强硬是对时忆的，而温柔是对蓝佑的。
蓝佑没想到乔天擎会有这样的动作，小小惊讶了下。
时忆眯了眯眼睛，眼神阴冷：“哦，乔先生，是你。”
“只要你没瞎，应该就能看得出来我是我。”乔天擎口吻淡漠，“我要把小佑带走了，你自便。”
“带走？”时忆冷笑，一个闪身，挡住乔天擎的去路，“你凭什么带走她？”
“凭她现在的身份。”乔天擎冷声问，“这个理由，够不够？”
蓝佑站在旁边，没有听出什么。时忆却分明听得出来，乔天擎是在暗指蓝佑现在在法律上的身份——
乔夫人，乔天擎的妻子。
时忆瞬间哽住，狠狠瞪着乔天擎：“你！”
看着时忆吃瘪的不悦模样，乔天擎的心情好转了不少。
“失陪了。”
乔天擎冷哼一声，抓着蓝佑离开。
蓝佑没反抗，被他带回了病房。
回到病房里，乔天擎带着蓝佑坐到沙发上，闷声说：“那个时忆不安好心。小佑，你以后离他远点。”
“我不觉得他不安好心。”蓝佑微微摇头，“我们离开z国的时候，他对我很好啊。”
乔天擎一怔，脸色有些不好看。
他不喜欢听蓝佑提起她离开z国时的那段日子。
那是他无法参与的过往，是他无法触及的过去，是他的失误。
“小佑。”乔天擎微微抿唇，长指托起蓝佑的后脑勺，“答应我，以后把你离开z国的经历忘掉，好吗？”
“可是，人不可能主动遗忘一段记忆啊。”蓝佑懵然，完全没意识到身边男人的气息正在变得危险，“而且我说的都是实话，为什么不能说呢……唔。”
乔天擎的唇瓣骤然压下。
他的亲吻来得激烈，仿佛要掠夺净尽她肺里的一切空气。
蓝佑懵懂地承受着一切，不知道反抗也不知道呼吸。
乔天擎吻了她半晌，余光看见蓝佑的脸色越来越红，似乎是在憋气。
他微微愣了下，不由好笑，微微勾唇地放开蓝佑。
一得自由，蓝佑就立刻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
即使之前和乔天擎有过这样的结束，她对这样的亲密还是一窍不通，生疏得要命。
她的表现那么可爱。
乔天擎心软了软，轻声：“小佑，你要学会呼吸。”
“我怎么学会呼吸？”蓝佑还是不明白，“我没有办法呼吸啊……”
话音未落，乔天擎再次吻住了她。
亲吻持续，而且蔓延。
乔天擎渐渐气息不稳，房间里的气温节节攀升。
第二百九十三章 蓝佑的心思
亲吻越发深入。
乔天擎眸底的颜色渐渐暗沉，控制不住地想要索取更多。
眼看着就要擦枪走火，门外忽然传来狠狠的一声敲门声。
咚！
声音很大，足以把任何人拖出一切幻想。
蓝佑如梦初醒，迅速推开。
乔天擎有些懊恼，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门口。
时忆站在门口，飞扬的眼尾带着冷意。他乜斜了乔天擎一眼，冷笑：“大敌当前，你居然还有心思做这些事情。呵，乔天擎，你是真的没有把小佑的性命放在眼里。”
“时忆，不要胡说八道。”贸然被人这样控诉，乔天擎沉了脸色，“我很在乎小佑的安危。但眼下的情况，已经不是我在乎就能解决的问题了。即使我现在如丧考妣，对小佑的安全也没有益处。”
“哦，是吗？”时忆不依不饶，“那你刚刚对小佑做的事情，要怎么说？”
乔天擎拧眉：“我对蓝佑做了什么，没必要跟你报备。”
“呵……是啊。”时忆冷笑，“你不过是吻了小佑而已。你亲吻小佑的时间点，选得也没什么不对的。不过是在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死了之后不久而已！”
蓝佑听得一惊。
时忆的话提醒了她，让她再次意识到，她和乔天擎的感情是见不得光的。
即使沈青萍已经祝福了他们，又能怎样。她和乔天擎的最初，就是错的。
蓝佑往后退了一步，默默地别开视线，不想看乔天擎。
掌心空了。乔天擎眼神冷了冷，表情彻底难看下来。
早在时忆拐走蓝佑的时候，他就看不惯时忆了。现在时忆还敢说出这样的话，更是触动了他的底线。
“时忆。”乔天擎顿了顿，冷声开口，“我知道你看不惯我。你不必在小佑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现在，咱们两个就来较量一番吧。是男人就用拳脚解决问题，不要在嘴皮子上耗费功夫！”
“较量？你的意思是，打架？”时忆勾起一侧唇角，笑容冷漠残酷，充满邪气，“好啊。刚好，我也看不惯你很久了。”
两人一拍即合，动起手来。
时忆和乔天擎对对方有都是深恶痛绝，谁都没留手。
拳脚带着风声呼呼打在对方身上，乔天擎吃疼皱眉，手上的攻击却更加狠辣。而另一边，时忆也好不到哪里去。
拳脚的砰砰声，唤回了蓝佑的注意力。
蓝佑皱眉：“你们别打了。”
眼下强敌环伺，齐舍又在窥探着他们。时忆和乔天擎要是再争斗下去，吃亏的只会是他们自己。
没有人听她的。
时忆的动作更加凌厉，一招一式，简直带着和乔天擎同归于尽的意思。而乔天擎也丝毫不让，两个人的争斗越发厉害……
再这样下去，他们俩一定会受伤，甚至死掉的！
都什么时候了，他们怎么还这么拎不清呢！
“我让你们别打了！”
蓝佑大动肝火，上前动手将乔天擎和时忆分开。
乔天擎退到一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鹰眸紧紧盯着时忆。
时忆冷笑一声，擦了擦唇角的血：“啧，要不是小佑存心保着你，你当你现在还会全须全尾的么？”
“怎么？”乔天擎冷笑，“你要是不服，咱们不妨再来。”
蓝佑听得额角突突直跳：“够了！”
两人停手，看向蓝佑。
蓝佑瞪着他们，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心里清楚，乔天擎和时忆都是极度自我也极度自信的人。就凭她这点嘴皮子功夫，真未必能说服对方。
既然没有办法说服对方，她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迟疑许久，蓝佑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她冷冷地看了乔天擎一眼，转身大步走开了。
“小佑……”
乔天擎心底一阵难受。他想叫住蓝佑，可蓝佑却连头都没回。
“呵，看清了吧。”时忆来到他身边，幸灾乐祸地笑，“小佑心里没有我，也没有你。我和你在她眼里的地位，是一样的。”
“你不要胡说八道。”乔天擎冷眼看向时忆，“小佑的心思，我比你清楚。”
他和蓝佑是互相喜欢，可不是时忆这样的一厢情愿。
“你清楚什么？”时忆分毫不让，“小佑人生的前二十年，都在ev实验室里耽搁了。她连自己的心思恐怕都不清楚，你说自己清楚她的心意，难道不是在胡说八道么？”
乔天擎冷静下来，冷笑：“即使小佑不清楚自己的心思到底是什么，可她对我的心思是毋庸置疑的。时忆，这一点，即使你再不承认，也不会有所改变。”
“你！”
时忆狠狠窒住。
这一点，他无可反驳也无法辩解。
因为乔天擎说的，是事实。
不止是乔天擎知道，蓝佑爱上了他。就连时忆也清楚这一点。
如果不爱，怎么会有蓝佑看着乔天擎那样的眼神。如果不爱，蓝佑怎么会对他这样特别……
强烈的痛楚，瞬间占据了时忆整颗心脏。
他冷哼一声，冷冷地看了乔天擎一眼，转头大步离开。
乔天擎站在原地没动，看着时忆走开。
良久，他也出了门，去找蓝佑。
离开病房之后，蓝佑来到天台上，手撑栏杆，呆呆地看着医院外头的景色。
这间医院地处偏僻，而这也是乔天擎最初看上这里的原因。
西郊到处都是苍翠的树木，几条大大小小的道路上，也没什么车子驶过的痕迹。要不是那些警察和侵入的异能者，这里恐怕一整天都不会有人来。
就是这样安静的地方，却出了那么多惊心动魄的事情。
蓝佑闭上眼睛，叹息消散在风里。
她是真的迷茫，不知道到底该做什么，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去做，才能破解眼下的困局。
齐舍这一次的举动，似乎是志在必得。她到底该怎么办，才能阻止齐舍的计划……
蓝佑正在冥思苦想，冷不防一件厚重而温暖的外套罩下来，带来了不少温暖。
蓝佑微怔，回过头去，对上乔天擎清淡而带着暖意的视线。
“你怎么来了。”蓝佑回过神来，脸色冷漠，说话带刺，“不跟时忆打架了么？终于打够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剖白
“小佑，不要这样。”乔天擎叹了口气，“我和时忆之间的恩怨，你心里应该有数。如果时忆不再对我这样敌意深重，我也自然不会去为难他。”
对乔天擎的话，蓝佑撇了撇嘴，微觉不屑：“时忆曾经是ev实验室的人。单凭这一点，你就会对他厌烦透顶吧？”
“不是。”乔天擎顿了顿，否认了，“ev实验室里，也并非全都是那种十恶不赦的人。时忆的父母被齐舍杀了，他也不是自愿在那种地方长大的，错不在他。”
乔天擎居然知道这一点，而且能正视这一点？
蓝佑诧异了几秒，转过头去，认认真真地看着乔天擎，仿佛要在他脸上看出一朵花儿来。
乔天擎被她看得失笑：“有什么好看的？”
“……不，没什么。”蓝佑眼神闪烁了下，“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想。”
“哦？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看待时忆？”乔天擎掀了掀眉毛，语气淡淡，“就因为我嫉妒他，所以我就得把他想成十恶不赦的魔头才行么？”
蓝佑蹙眉：“我没有想这么说……”
“但你就是这个意思。”乔天擎顿了顿，沉声，“小佑，相信我。对待这件事，我会有自己的判断，不会因私废公。齐舍目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这一点，我心里有数。”
蓝佑没说话，眼神复杂地看了乔天擎一眼。
也是，是她忘了。
乔天擎怎么可能不讨厌齐舍呢？毕竟要不是齐舍，恐怕现在，沈青萍也就不会死了吧……
看着蓝佑的表情，乔天擎就知道，她又控制不住地想多了。
自从蓝佑回来、见过沈青萍，她就开始控制不住的敏感多思。
乔天擎叹了口气，只觉得无奈。
沉吟片刻，他从背后抱住了蓝佑，动作很轻很轻。
察觉到身后男人的动作，蓝佑怔了下，下意识地想要挣开：“乔天擎，放开我……”
“不放。”乔天擎沉声，“除非，你先听我说完。”
蓝佑蹙眉：“好，你说。”
乔天擎措辞了片刻，缓慢开口：“小佑，我确实曾经以为，自己是喜欢沈青萍的。直到遇见你，我才发现，我对她的感情并不是爱。现在沈青萍已经离开了，我没有顾及她曾经的背叛，也兑现了承诺，照顾她直到她离去。道义上，我并不欠她的。你明白吗？”
蓝佑闷声说：“我知道。”
“知道就好。”乔天擎叹了口气，“那你呢？”
蓝佑怔忡。
她确实没有办法迈过自己心里的坎儿。
她总是会控制不住地觉得，自己对不起沈青萍。
可是明明，她对沈青萍已经做过了所有能做的。就连最后去齐舍的实验室里偷药，也是她冒着生命危险在救沈青萍。虽然最后的结果不成功，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努力过。她没有因为沈青萍是情敌，就无视沈青萍的性命……
在这一点上，她是问心无愧的。
蓝佑安静了很久很久，无法描述出心里的感受。
她闷声说：“乔天擎，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蓝佑的心思乱得厉害，用力摇头，“乔天擎，你别问了。我心里真的好难受……”
她在逃避。
她还是在逃避。
乔天擎微微失望，松开了蓝佑：“我知道了。小佑，我不问了。”
身后温暖的怀抱消失。
乔天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他终于，也走了。
对啊，他凭什么要承受她的别扭心思呢。明明他什么也没做错，凭什么他要陪着她一起，在这里浪费时间？
她早就知道他会不耐烦的。只是她没想到，乔天擎不耐烦的这一天，居然来得这样快……
蓝佑闭上眼睛，努力压制住自己心底的情感，不想让眼泪流下来。
她依稀觉得，自己失去了乔天擎。
即使乔天擎的衣服还裹在身上，蓝佑也觉得很冷，彻骨的冷和空虚。
她站在原地，终于还是忍不住地哭了。
……
大概过了三五分钟，身后的脚步声去而复返。
蓝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
“小佑。”乔天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天凉了，喝点热水。”
乔天擎？
他又回来了？
可她刚刚不是已经让他不耐烦了吗，他为什么还会回来？
蓝佑错愕地转过头，对上乔天擎沉静柔和的眼睛。
看见蓝佑回过了神，乔天擎将手里的保温杯递了过去。
蓝佑下意识地接过保温杯看了看，发现里头盛着一杯牛奶。
她小小地抿了一口，发现牛奶是温热的。温度不烫口也不会太温吞，是最最适合入口的温度。
蓝佑一下子红了眼眶。
不用问，这杯牛奶一定是乔天擎为她准备的。他总是这么细心。可是……值得吗？
“乔天擎，你其实不用在我身上费太多心思的。”蓝佑顿了顿，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里已经带了哽咽，“我真的不值……”
乔天擎温柔地反问：“谁说你不值？”
蓝佑哑然。
的确，没有人说过这样的话。可她一直觉得，她配不上别人这样的温柔……
她身体不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活不下去了。而且还满手鲜血，在有意无意之间杀了那么多人……
不管是为什么，那些生命都因她而去了。
她不值得的，真的不值得的。
“……乔天擎，你不要对我这么好。”蓝佑沉默许久，用力摇头，“我真的，真的觉得很愧疚。”
她把保温杯往乔天擎手里一塞，就要转身跑开。
乔天擎丢开保温杯，半是强硬地揽住她的腰肢：“别走。”
蓝佑脸色苍白，用力挣扎。
她是异能者，力气比普通人大好几倍。然而乔天擎也是横下了一条心，这一次无论如何不想让蓝佑离开。加上蓝佑怕对乔天擎造成什么伤害，两人拉锯许久，蓝佑居然没能占到什么便宜去。
良久良久，蓝佑无法挣脱他，只能放弃，眼圈微红、沉默地站在那里。
乔天擎将蓝佑的身体扳过来，一眼看见她流泪的模样。
第二百九十五章 大新闻
一瞬间，乔天擎的心痛了一下。
他揽住蓝佑，轻声说：“小佑，别哭。”
“乔天擎，我不是想哭。”蓝佑红着眼睛解释，“我只是……忍不住。”
乔天擎嗯了一声，把她死死揽在怀里：“那就哭吧。不管你是哭还是笑，我总归都是陪着你的。”
这样的陪伴宣言，比任何告白都足以让蓝佑动心。
蓝佑再次红了眼，在乔天擎眼里哭得厉害。
许久许久，她终于停止了哭泣。
乔天擎叹了口气，问：“不想哭了？”
蓝佑嗯了一声，轻轻点头。
乔天擎又问：“那，还想走吗？”
蓝佑摇头：“暂时不想。”
对乔天擎的依赖和爱，战胜了她对沈青萍的愧疚。
她决定留在这里，陪着乔天擎度过接下来的日子。如果要离开……至少，也应该是在他们战胜了齐舍之后。
听见她的答案，乔天擎顿时松了口气，更加用力地揽住蓝佑。
两个人相拥了片刻，乔天擎牵起蓝佑的手，一路下楼。
回到楼下，乔天擎开始处理刚刚积压的事务。
大概是有些事情不太好处理的缘故，乔天擎看着眼前的东西，眉头总是隐隐皱起。
蓝佑看出他心情不好，问：“怎么了，是遇见什么为难的事情了吗？”
“嗯。”乔天擎微微颔首。他对蓝佑一点也不隐瞒，“齐舍的势力，又扩大了。”
齐舍最近自称救主的消息，蓝佑也有耳闻。
正常人听见一个人这样自称，总是会嗤之以鼻的。偏偏有的人执迷不悟，就信了齐舍的鬼话。
蓝佑蹙眉：“他们也太愚蠢了。我想象不到，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被齐舍的鬼话蒙骗。”
“愚蠢？不。”乔天擎微微冷笑，“他们不是蠢，而是贪图的东西太多。”
只要觉醒异能，就能从底层翻身，成为人上之人。这样的好事，当然让人趋之若鹜。尤其是那些社会地位原本就低的人，恐怕更是无法抵挡这样的诱惑。
蓝佑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么回事。
只是，她对这样的想法还是无法苟同：“天底下哪有平白就能得到的好事。这些人太贪婪了。”
“是，他们贪婪。”乔天擎颔首，“可再怎么贪婪、再怎么不中用的人，哪怕他们没有觉醒异能，只要聚集在一起，就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似乎确实是这样没错……
蓝佑抿唇，眼神有些复杂。
她想了想，问乔天擎：“齐舍现在的依仗，是不是就只有这些人了？”
“是。”乔天擎嗯了一声，眼底闪过冷意，“可以说，只要这些人背叛齐舍而去，接下来等待齐舍的，必然就是凄惨的命运。”
齐舍向来铁腕，不得人心。他能把那些异能者聚集在一起，靠的还是许以重利。
其实许多时候，比起许多虚无缥缈的东西，还是利益更能形成牢不可破的同盟。
蓝佑点头，转念想想，又有些忧心：“我们到底该做什么，那些人才肯离开齐舍呢？”
乔天擎微微眯起眼睛，安慰她：“慢慢来，不着急。”
她怎么能不急……
蓝佑叹了口气，一筹莫展。
……
翌日，报社。
先前被乔天擎各种威胁过的编辑坐在办公桌前，灰头土脸，眼神呆滞。
接到乔天擎的电话之后，他不敢怠慢。一个人在电脑前头枯坐了四十多个小时，总算亲手写出了一篇特稿。
恰好，一个小记者从他面前经过。
“你等等。”编辑颤抖着叫住小记者，“过来。”
小记者闻言，诧异地转过头去。看见编辑的模样，他顿时吓了一跳，“您，您这是怎么了？要不要我帮您叫救护车？”
“不用！”编辑语气很凶，脸色却还是那么差，“你现在就去把这篇稿子发了，不能耽搁。知道了吗，一分一秒都不行！”
“啊？”小记者一愣，“有这么急吗？”
怎么没有这么急？
编辑苦笑，想要解释几句，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解释。
沉默半天，他索性什么都不解释了，眼神凶狠地开口：“不要问太多不该问的事情。你现在能做的，该做的，就只有把这篇文章发出去！明白了没有？！”
“是，我知道了……”
小记者不敢再问，连忙拿着打印好的文章跑了出去。
编辑松了口气，如获大赦，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说不出话来。
他终于，总算是完成了乔天擎的命令。
也不知道这件事办成之后，乔天擎会不会放过他。
……
小记者拿着新闻，匆匆来到校对室，把文章拿给校对员看。
看见文章标题，校对员有点诧异。推了推眼镜，问：“类似的稿子，咱们先前不是发过一个了么？”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小记者苦笑，“这次，总编的态度特别坚决，好像一定要把这篇文章发出来才肯罢休似的……”
“噢。”校对员在这里干了二十多年，对新闻的流程也算门儿清。听见总编的反应，他心下立刻了然，“可能这是上头的要求，是个很急的稿子。既然这稿子这么急，你就拿过来给我吧，我处理了就是。”
“好，那谢谢您了。”
小记者道了谢，把稿子交给校对员，离开了。
校对戴上老花眼镜，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这篇文章的措辞，还有错字部分。
看了一会文章，老校对员的脸色变得铁青。
他不敢置信地推了推眼镜，继续看了下去。
越是继续往下看，他就越是胆战心惊。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在这个堪称海晏河清的社会里，会有人丧心病狂到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能做出这些事的人，恐怕已经不是正常人了。就算用“疯子”来形容，也还不够。
这份稿子至关重要。
不行，他一定要将这份稿子送出去！
老校对员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凝重不少。他仔仔细细地在稿件上签下名字，把这份文件送了出去。
两小时后，报纸在印厂被印刷出来。
主编战战兢兢地写出的稿子，从而得见天日。
第二百九十六章 乌合之众
舆论瞬间沸腾。
不少人义愤填膺地指责齐舍，说他丧心病狂，说他的异能实验完全是为了给人划分三六九等，是灭绝人性的举措。
这些声音原本也不是没有。只是，在全民对齐舍异能的追捧之下，这些理智的声音被压缩到了极小的地步，接近于零。
这篇报道引爆了舆论，同时也让这些理智的声音被主流重视，甚至越来越强。
几乎所有没能获得异能的普通人，都在质疑齐舍。如果他们没能觉醒异能，如果他们一直不具备这样的能力……那么，他们又该怎么办？
有异能的人，可以成为人上人。那么，难道他们这些没有异能的人，就该去死吗？
一时间，类似这样的舆论，彻底占据了全部的媒体渠道。
到了这个地步，齐舍已经没有再去压低这些声音的能力。事实上，比起外界对异能的舆论，另一件事更让他焦头烂额，不得安宁。
那就是，异能者对自身情况的疑问。
齐舍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额头上青筋条条凸起。
门外，许多异能者不依不饶地敲着齐舍的大门，催促他要一个说法。
“齐教授，你必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啊。”
“你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就给你一个说法！”
“没错。齐教授，是你承诺过那些美好的前景，我们才会选择跟你一起混的。现在出了问题，你可不能弃我们于不顾啊！”
……
一声声一句句，仿佛一把把巨大的铁锤，狠狠敲打着齐舍的心。
齐舍满头大汗，脸色狰狞。
说法，他自己也想要说法。可他又该问谁去要这个说法？
他也很想知道，明明已经尽在掌握的异能研究，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更想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知道异能暴走这件事的！
隔着大门玻璃，一群人看见了齐舍的身影。
可是，齐舍却半天没有回答他们的话。
门外的人是一群乌合之众，一个个好勇斗狠。要让他们保持冷静，本来就已经很不容易。现在，看见齐舍不肯给出一个答案，他们更是死活也冷静不下来。门外的声音，渐渐也变成了粗俗不堪的咒骂。
“齐舍，你这个老乌龟。除了缩头之外，你难道什么都不会了吗？”
“兄弟们，他根本就没拿我们的性命放在眼里。”
“混蛋！我们冲进去！”
群情激奋。
听见门外那些人要闯进来，齐舍顿时手忙脚乱。他想催动门外的人异能暴走，却因为身边的药物不够而不敢轻举妄动。
身后的大门被人一下下地撞击着。乔天擎吩咐人钉上的木条和钢板，很快就出现了裂隙。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齐舍不敢多想，黑着脸快步往秘密实验室里跑去。
看见齐舍离开，背后又是一片混乱。
“啊！他要走了！”
“兄弟们，我们快点动手！”
在一片叫骂声里，齐舍来到楼上的实验室，躲了起来。
反手关上实验室的门，齐舍咬牙切齿。
他有自信。只要他藏在这里，就不会被人发现。
可是今天的事情，让他觉得憋屈。
从几十年前他决定走上科研道路的那天开始，他就没这么憋屈过！
该死的蓝佑，该死的乔天擎。今天的事情，一定是他们对外界说出来的！
齐舍越想越生气，脸色阴沉难看。
楼下，轰的一声，齐舍的实验室大门终于被人狠狠推翻。一群对齐舍不满的异能体大喊大叫着冲进来，占据了整个实验基地。
他们在实验室里到处翻找了许久许久，却怎么也没能找到齐舍的踪迹。
有人觉得不对劲：“齐舍人呢？”
“他一定是跑了。”有人意识到齐舍的举动，咬牙切齿，“咱们快找找附近有没有什么地下通道之类的地方，不能让他就这样离开！”
“对！”
人们纷纷点头。
齐舍躲在密室里，听着门外的动静，心里心惊胆战。
好在，他用来保护这座密室的措施还算周密。门外的人运气也并不算好，吵吵嚷嚷了半天，却始终都没能找到什么。
一天一夜过去，人们累了倦了。再不甘心，也只能离开。
他们走了，齐舍还是不敢走。又在密室里足足待了一天多，确认门外没人之后，才敢最终离开。
齐舍出门的时候，时间是早上九点半。密室外头，到处是一片阳光灿烂。
刚一出门，齐舍就被阳光狠狠地晃了一下。他捂住眼睛，惨叫一声：“啊！”
对于长久习惯了黑暗的人，这样明媚的阳光，简直就是最惨烈的酷刑！
齐舍痛得要命，恨不得在地上打滚。好不容易，他才冷静下来，心里对蓝佑更是恨之入骨。
蓝佑，都怪那个女人。
要不是她，他又怎么会这样的狼狈无措。
“蓝佑。”齐舍眼神变幻，咬牙切齿，“我一定，一定会找到你。然后，我会用最惨无人道的手段报复你……”
……
西郊，医院。
“阿嚏！”
蓝佑若有所觉，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乔天擎停下手里的工作看向她，眼里写满关心：“怎么了，感冒了么？”
“不是。”蓝佑微微蹙眉，“只是忽然不舒服……就好像，有人在背后骂我一样。”
“骂你？”乔天擎失笑，“谁会骂你，齐舍么？”
蓝佑瞪了他一眼。
乔天擎叹了口气，将蓝佑揽进怀里，安慰她：“放心吧，没事的。有我在你身边，我会保护你。”
蓝佑靠在他怀里，嗯了一声。
乔天擎的怀抱很温暖，有一点很克制的香味，并不过分。
两个人相互拥抱了一会，蓝佑打了个哈欠，有点困倦。
“困了吗？”乔天擎温声，“困了就睡吧，不要勉强自己。”
“嗯。”蓝佑闭着眼睛，胡乱点了点头，“我其实也没有那么困……我睡一会儿，很快就好。”
前言不搭后语。
可见，蓝佑确实是困了。
乔天擎失笑，揉了揉蓝佑的脑袋。
他暂且放下了手里的工作，抱着蓝佑，享受着这难得平静的温馨一刻。
第二百九十七章 沈青萍的葬礼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有人敲门。
笃笃笃。
怀里的蓝佑若有所觉，不安地动了动。
乔天擎怕打扰了蓝佑的休息，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起身来到门口。
门外，侦探站在那里，语气恭敬：“乔爷，贺成想见您。”
“贺成？”乔天擎没想起这个人的存在，“那是谁？”
“是上次来调查您这里事情的人。”侦探提醒了他一句，轻声，“贺成说，他找到了关于齐舍的线索，想请您去看看。”
“唔。”乔天擎不置可否地颔首，“还有呢？”
“还有……”侦探顿了顿，轻声，“乔爷，该给沈小姐出殡了。”
“……”
乔天擎有一瞬间的微怔。
回过神，他微微垂眸，眼神晦涩。
“沈小姐已经在这里停灵了三天。”侦探还以为乔天擎不愿为沈青萍办理出殡，告诉他，“这几天，沈小姐一直待在太平间里，孤零零的也没个伴儿。按传统规矩，今天要是不出殡的话，再要出殡就得等到头七了。我觉得，若是真那样做，沈小姐就等得太久了……”
“那就等等吧。”乔天擎揉了揉太阳穴，轻声，“我现在忙着处理齐舍的事情，无暇他顾。即使勉强办了沈青萍的丧事，效果一定也不好。再让她等等好了。何况丧事这样的事情，不是给死人的安慰，而是给活人的。即使再怎么看重沈青萍的丧事，也不过是我在为自己找一个心理慰藉罢了。”
乔天擎说得，倒也很有道理。
除了少数的几个人，根本就没有知道，真正的“蓝佑”已经死了。
沈青萍活着的时候默默无闻、胆怯畏缩，死了之后，还是这样的无声无息。
这真是一件让人难过的事情。
侦探叹了口气：“是，您说得对。既然如此，我就先暂停处理丧仪好了。”
“嗯。”乔天擎微微颔首，“找蓝北俊来。”
“蓝北俊？”许久没听说这个名字。侦探反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是沈青萍的生身父亲，“让他来干什么？”
乔天擎淡淡说：“让他来送送沈青萍吧。”
不管怎么说，也是父女一场。让蓝北俊送沈青萍一程，也是应该的。
“是。”侦探点头，转念一想，又有些迟疑，“可是乔爷，咱们该用什么理由让蓝北俊来这一趟？‘蓝佑’这个身份，已经正式交给了蓝小姐。要让蓝北俊来参加这场葬礼，恐怕名不正、言不顺吧？”
乔天擎眸光微冷，瞟了他一眼：“这件事，我不管。蓝北俊必须来沈青萍的葬礼现场，知道吗？”
态度很坚决。
侦探叹气：“是，我知道了。”
乔天擎看了他一眼，转身大步回了病房。
回到病房，乔天擎微微惊诧了一下。
蓝佑坐在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
“怎么不再睡一会。”乔天擎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声线温柔，“休息够了吗？”
“没有。”蓝佑平静无波地摇头。顿了顿，说，“只是听见沈青萍的名字，感觉有点难过而已。”
难过？
她在难过什么？
乔天擎蹙眉：“小佑？”
“嗯。”蓝佑应了一声，“怎么了？”
乔天擎轻声问：“为什么要难过？”
“我不知道。”蓝佑闻言皱眉，表情有点烦恼，“我只是觉得……很同情她。”
不用问，她同情的人一定是沈青萍。
乔天擎心下了然，轻轻叹气。
“乔天擎。”蓝佑轻轻叫了他一声，“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真的也有死掉的哪一天……你会怎么处理我的丧事呢？”
乔天擎眸光一凛：“不要胡说，你不会死的。”
有他在，他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蓝佑没察觉到乔天擎话里的意味，强调：“不是，我没有说我真的会死。我只是设想一下……”
“够了。”
乔天擎不愿意再听下去，低头深深吻住了她。
蓝佑唔了一声，被动承受。
亲吻渐渐深入，几乎将蓝佑肺里的空气攫取殆尽。
许久许久，这个亲吻终于结束。
蓝佑靠在乔天擎怀里，一颗心跳得又重又快，几乎要跳出腔子去。
她是异能体，身体素质远超常人。简简单单的一个吻，原本不会让她狼狈到这个程度的。
可是，可是……
可是只要面对乔天擎，她就做不到冷静。
或许这就是爱情的样子吧？
蓝佑脸一红，靠进乔天擎怀里，声音很轻:“乔天擎，你有没有想过……等有一天这些事情都结束了，我们要做什么？”
乔天擎微怔。
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
这些天，齐舍的问题如一道梦魇，日日夜夜让他不得安宁。他甚至没有太顾及乔氏的事情，只是一心扑在了处理齐舍的事情上头。要让他说处理掉齐舍之后的日子，他确实没有想过。
看见乔天擎的表情，蓝佑就知道了他的想法。
好吧。
乔天擎没有想过这些事情也是正常的。
蓝佑微微失望，倒也没有说什么，继续安安静静地靠在他身边。
许久许久，乔天擎忽然开口：“小佑？”
“嗯？”蓝佑眨了眨眼，“我在。”
乔天擎问：“你想要几个孩子？”
“啊？”蓝佑一怔，“我……”
这个问题，她也没想过。
“我想要两个孩子。大的是哥哥，小的是妹妹。”好在，乔天擎也没有逼着她描述心里前景的想法。他柔和地微笑，“哥哥可以保护妹妹，我也可以保护你。”
蓝佑听得一阵心动。
可是，她的身体，这具屡经改造的身体真的还能生孩子吗？
“即使没有孩子，也没关系。”乔天擎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继续说，“只要我们两个安心待在一起，就是最好的。小佑，等事态平息之后，我会带你看遍天涯海角。”
蓝佑微微抿唇：“真好……”
也不知道她是在感慨乔天擎的想法，还是在感慨他对这件事表现的态度。
乔天擎没有深究，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蓝佑仰起头，回吻了他一下。
乔天擎眸底微深。
第二百九十八章 变成了天上的星星
一直以来，在亲吻这样的事情里，主动的人都是他。
他没想到，蓝佑居然也有主动的时候……
乔天擎低头，深吻住蓝佑。
亲吻持续了许久许久，仿佛要到世界的尽头才肯停止。
……
四天后，到了沈青萍头七的日子。
对于沈青萍去世的事情，黎初白伤心得厉害。他甚至不敢再来看沈青萍一眼，只是托人带来了一只亲手编织的花环，聊表哀思。
小小的、纯白的花环，散发着幽微的香气。这香气并不显眼，却让人觉得沁人心脾，温温柔柔。
温柔得就像当初，什么事也没有经历过的沈青萍一样。
侦探将花环递到乔天擎眼前：“乔爷您看，这是黎初白带来的。”
乔天擎看了那只花环一眼，微微颔首：“嗯。”
“咱们怎么处理花环比较好？”侦探想了想，问，“是把它放到葬礼上，还是……”
“放进棺材里，和沈青萍一起火化吧。”乔天擎叹气，“沈青萍的遗愿是，如果有下辈子，要好好跟黎初白待在一起。即使她不能和黎初白在一起，和他给的念想葬在一起，她也会愿意的。”
侦探嗯了一声：“好，乔爷，我知道了。”
乔天擎挥了挥手，示意侦探离开。
侦探听话地走开，打开沈青萍的棺盖，将那只小小的花环放了进去。
花环的生机勃勃，和沈青萍脸上的青灰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其实仔细想想，沈青萍也是个可怜人呢。要不是齐舍插手，恐怕她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很开心吧……
侦探看得叹了口气，关上棺材盖子。
同样有类似想法的，还有蓝佑。
她抿了抿唇，攥紧乔天擎的手，不肯松开。
乔天擎眸光柔了柔，回握住蓝佑的手。
一群人从医院出发，来到火葬场。
由于时忆对沈青萍的死亡不感兴趣，他甚至连面子工作都懒得做一做，直接在外调查齐舍的事情，没有来到沈青萍的葬礼。
对于这件事，侦探和保镖头头颇有微词。蓝佑却觉得，这样做也没什么不好。
沈青萍生命的最后，已经大彻大悟。她一定不会在意，多一个或者少一个对她虚情假意的人。
……
火葬场里，到处都是哀痛的面容。
乔天擎来到这里之前，没有特地吩咐过要隔离普通人。因此，这里不止是要送沈青萍的人，还有不少家里人去世的普通人。
比起他们，那些普通人脸上的悲痛更加确切，也更加浓郁。
看着他们的模样，蓝佑微微抿唇，表情复杂。
也不知道在她死后，有没有人会为她这样伤心。
乔天擎应该会难过，时忆或许会难过。
可是，其他人呢？
恐怕也不会太难过吧。
葬礼一步步进行着，许多人为沈青萍致哀。
蓝佑在旁边看着，觉得有点讽刺。
这些人其实也没有很为沈青萍的事情哀伤，可是，他们的表现却如此哀痛。
不得不说，这确实让她觉得，这是一场拙劣的戏码。
蓝佑本来想忍耐一会，却无论如何也忍不下去了。
她深深看了乔天擎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门外，一对母女坐在那里。母亲大概二十**岁的模样，女儿才三四岁。两个人都穿着丧服，眼眶红红，看上去很哀痛。
蓝佑忍不住站住脚步，想要看看她们在做什么。
“妈妈。”
沉默了一会，小女儿叫了一声。
“嗯。”妈妈眨眨眼，强笑着问，“小美，怎么了？”
小女孩声音清脆，语气却很哀伤：“妈妈，爷爷死了以后，到底是去哪儿了呀？”
“爷爷他啊……”母亲沉吟片刻，不忍心告诉小孩子实话，“他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去那个地方干什么？”小女孩不解，“是，是去生活了吗？”
母亲点头：“是的。”
“那……”小女孩更费解了，“妈妈，爷爷难道不想我们吗？他为什么不回来看看我们呀？”
“小美……”
母亲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蓝佑站在旁边，眼里掠过不解。
她不明白，这个妈妈为什么不肯说实话。
人死之后，明明就什么都没有了。明明是万事皆空，这个妈妈为什么要欺骗女儿，说死后还有另一个世界呢？
她是真的不明白。
许久许久，母亲大概是终于想到了该如何解释，眼里泛起慈爱的光：“其实小美，爷爷是可以看见你的。你的一举一动，他都能看到。”
“真的？”小女孩大为惊讶，小脑袋左右转了转，“那爷爷岂不就在我们附近？”
“是，也不是。”母亲抬手指着天空，“爷爷死后变成了星星，在天空上看着我们呢。所以小美不要太想念爷爷了，你们随时随地，都是可以见到对方的喔。”
小美抬起头看了看，纳闷地问：“可是，现在天上没有星星呀？”
“怎么会没有呢？”母亲失笑，“只是白天太阳的光太亮，相比之下，星星的光就看不到了而已。可是，爷爷是一直在你身边的。”
小女孩唔了一声，若有所思。
蓝佑在旁边听得不解。
这样拙劣的谎言，小女孩真的会相信吗？
“妈妈，我知道了。”沉默许久，小女孩终于笑了。她抽抽鼻子，抹掉刚刚由于伤心而淌下的泪水，“我会和妈妈一起，等着爷爷回来的。”
妈妈松了口气，微笑：“乖孩子。”
她抱起小女孩，转身离开了。
路过蓝佑，母亲冲她礼貌性地微笑了下，笑容很温柔。
蓝佑僵了僵，过了几秒才想起来冲着对方点头。
母亲莞尔，抱着女孩转身离开了。
蓝佑转过头，看着她们身影消失的方向，有点出神。
这对母女之间的气氛很好，和睦而温存，是她从来都不曾有过的美好。
如果啊……
如果齐舍不曾存在，如果她只是在普通的家庭里被人生下来、抚养长大的。
那么，是不是她现在也能有一个和睦的家庭，能够这样被人爱着长大？
蓝佑有点恍惚。
她在刚刚母女的位置上坐下来出神，想了很久，怎么也想不明白。
第二百九十九章 无情的父亲
此时此刻，葬礼现场。
蓝北俊被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强行带到沈青萍灵前，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也是看新闻的人，对外界并没有两眼一抹黑。他知道外界的情况现在还不稳定，也隐约知道，齐舍的实验室对全世界都造成了影响。一听说这件事，蓝北俊就赶紧购置了一大批安全设备摆在家里，做起了缩头乌龟。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格外的不想离开蓝家。至少在蓝家待着的时候，他还有一丝安全感……
想到他离开了监控设备的工作范围，身边也没有可供防身的东西，蓝北俊就格外不安。
“放开我。”他开始剧烈地挣扎，威胁保镖们，“你们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我可是乔天擎的岳父！乔天擎，你们知道乔天擎是谁吗？他可是……”
“够了。”
冰冷而强压厌恶的声音，在蓝北俊身前响起。
蓝北俊打了个哆嗦，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乔天擎站在不远处，狭长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神里带着嫌恶，冷冷地看着蓝北俊。
他有什么资格以乔天擎的岳父自称。在沈青萍生病的这段时间里，他有来看过沈青萍一眼吗？一般的父亲，即使知道子女被人照顾着，也会对子女的处境有些不安，至少会来照顾一下才是。可蓝北俊和孙瑜呢？呵……
一个为了一点小钱，连暗害继女的事也做得出来。另一个则是冷血到极点，只要有好处，才不管女儿过得好是不好。
蓝北俊和孙瑜，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堆。
这样的人，简直枉为人父。
偏偏，他还真就是沈青萍的父亲。
乔天擎深呼吸了下，压下心底汹涌的戾气，冷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来这里吗？”
“啊？”蓝北俊一脸莫名。他抬头四处看了看，战战兢兢地猜测，“姑爷，你是不是，是不是找到小瑜了啊？”
“孙瑜么？”乔天擎冷嗤，“她算什么，她也配让我去找？”
话里带着杀气。
蓝北俊听得起了一身冷汗。他也不敢为孙瑜辩解什么，只能点头唯唯：“是是，是我说错话了。”
这样的反应，更让乔天擎对他多了几分蔑视。
“你，过来。”
乔天擎顿了顿，沉声吩咐蓝北俊。
“啊？哦，好。”
蓝北俊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跟着乔天擎一起，进了灵堂。
灵堂用黑白两色的绸缎和花朵装饰着，看上去肃穆而哀伤。
蓝北俊走进灵堂，一眼看见放在灵堂正中的沈青萍照片。
照片上，沈青萍微微笑着，模样斯文美丽，完全没有生命最后一段时间的疯狂和怨恨。
“小，小佑……不，青萍？”蓝北俊愣了下，看向乔天擎，“姑爷，青萍她死了？”
他现在的反应，倒多少像个父亲了。
乔天擎微微颔首：“是。”
“她……她是怎么死的？”蓝北俊的语气微微颤抖，“是被异能杀死的吗？”
乔天擎微微凝眸：“不是。她是异能者。”
“她是异能者？”蓝北俊倒抽了一口冷气，感觉自己被一双手扼住了喉咙，“那，那姑爷，青萍死前，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没有？”
过分的事情？
沈青萍已经死了，蓝北俊的关注点居然还是这个？
乔天擎冷声问：“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蓝北俊听出乔天擎语气不对，眼珠子乱转了片刻，编了一个理由出来，“这些天，关于异能惹出乱子的新闻，我也看了不少，如果青萍真的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虽然她已经去世了，我也一定会替她去赎罪的。所以姑爷，你就告诉我吧？”
原来如此。
乔天擎眼神稍稍缓和：“沈青萍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你安心就是。”
其实，沈青萍倒的确伤过几个人。只是那些人已经被他好好照顾了起来，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就连他们的家人，也得到了抚恤。所以，说沈青萍没造成什么损失，其实也没错。
“那就好，那就好。”蓝北俊松了口气，小声嘀咕，“要是让姑爷你厌了我们蓝家，青萍这孩子可就万死莫赎了……”
乔天擎没听清：“你说什么？”
蓝北俊吓了一跳，眼珠子乱转：“没，没说什么。”
虽然沈青萍已经死了，但他一点也不想失去乔天擎这条黄金大腿。
沈青萍省钱说过，乔天擎虽然模样冷漠，但骨子里是个念旧、讲情分的人。即使沈青萍已经死了，以乔天擎的性格，以后的日子里，应该也会对蓝家多加照顾才是。只要有乔天擎在，死了一个女儿，又算得了什么。
说实话，他甚至不在乎孙瑜还能不能回来，反正以眼下的情势，孙瑜大概也是凶多吉少了。
女儿还能再生，老婆也还能再娶。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乔天擎还肯对他施以援手，他的好日子就不会结束。
蓝北俊越想越是庆幸，恨不得笑出声来。
他强忍着笑意的扭曲表情落在乔天擎眼里，让乔天擎控制不住地眯起眼睛，心底的厌恶和反感终于沸腾起来。
乔天擎一伸手，直接提起蓝北俊的领子，将他用力抵在墙上。
砰的一声，蓝北俊的后背狠狠撞到墙壁，痛得几乎背过气去，只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在对他发出警告。
“好，好痛。”蓝北俊老脸扭曲，“姑爷，你这是干什么？”
乔天擎冷声问：“蓝北俊，沈青萍死了，你就不伤心吗？”
“我，我当然伤心！”蓝北俊没想到会被乔天擎一眼看穿，吓得结巴了片刻，“姑爷，你冤枉我了！”
“冤枉？呵……”乔天擎冷笑，“听说老人死了独生子女，心里会很难过，恨不得陪着子女一起去死，是不是？”
蓝北俊赶紧点头：“是是是！”
“很好。”乔天擎眯起眼睛，眼神凶戾，“那我就成全了你的这份心！”
他掐在蓝北俊喉管上的手，一点点收紧。
蓝北俊呛咳得几乎要翻白眼，手脚在空中乱舞：“姑爷，放，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