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存活几率
转眼几天过去，蓝佑的身体渐渐恢复。只是大脑的问题，仍然没有解决。
这期间，沈青萍几次明示暗示侦探，想要让乔天擎过去看她。碍着蓝佑的身体情况，乔天擎到底还是没有去，只是嘱咐侦探好好照顾沈青萍。
得知这件事之后，沈青萍气恼得砸了整间病房。
她砸过房间之后，累得不行，直接就去睡了。侦探一边替她收拾房间，一边忍不住怀疑。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吸引住黎初白和乔天擎的目光的？
笃笃笃。
门外有人敲门。
侦探收拾完病房，腰酸背痛地直起身去开门。
门外，医生站在那里。
看见侦探，医生翻了翻手上的病历簿，问：“你是病人的家属？”
“呃……可以这么说。”侦探点点头，“病人有什么情况吗？”
医生嗯了一声，告诉他：“病人现在的情况，有点复杂。她有某种很奇怪的慢性病，这件事你们家属知道吗？”
“慢性病？”
这件事，侦探还真没听说过。
“是的。”医生点头，“我们推测，病灶是在病人的脑部。所以现在最稳妥的方法，就是给病人做开颅手术，排除病灶。”
侦探听得皱眉。
他也是没想到，沈青萍的病居然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侦探想了想，问医生：“是不是前阵子落下的病根？”
“不是。”医生给出的答案，让侦探松了口气，“她这个病是由来已久了。可能在她很小的时候，这种病就有了迹象。她小时候，这种病还能控制，但这两年，这种病渐渐就控制不住了，需要进一步的治疗。”
侦探皱眉：“原来如此。”
医生问他：“所以，要不要做开颅手术？做手术的话，病人还有百分之二十的生还率。不做手术的话，她很可能就保不住这条命了。”
嘶——
侦探抽了口凉气：“百分之二十？”
也就是说，沈青萍有五分之四的概率死掉？
这存活率未免也太低了！
“没办法。”医生叹气，“她已经错过了治疗的最佳时机。现在由于病灶，她的大半个脑子都在受到压迫。很多神经都舒展不开，甚至可能导致性情大变之类的情况发生。加上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能有五分之一的术后存活率，已经是上天开恩。而且这还只是手术后的存活可能，要是算上治愈率，她康复的可能性更低。”
原来如此。
侦探不敢怠慢，凝重地点头：“我知道了。这件事我做不了主，我会把这件事告诉给能做主的人。”
“最好快点。”医生点头，不怎么委婉地提示，“我觉得，这位小姐快要撑不下去了。”
侦探一凛：“放心，我知道了。”
医生又嘱咐了他几句注意事项，转身离开了。
侦探扭头看了沈青萍一眼，想起她刚刚的表现，忍不住叹了口气。
怪不得沈青萍的表现会如此奇怪。原来她的脑子早就出了毛病……
也是个可怜的人。
侦探没敢拖延，将这件事迅速告知了乔天擎。
得知这件事，乔天擎的入鬓长眉紧紧蹙起。
他也是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忽然恶化到这个地步。
原本沈青萍的病，还没有这样严重。但现在……她似乎，已经有了坚持不下去的征兆。
“乔天擎？”
病床上，传来蓝佑带着困意的声音。
乔天擎闻声转眸：“醒了？不再睡一会么？”
“不了。再睡下去，身体都要散架了。”蓝佑小小打了个哈欠，“我好多天没出去过了……”
她现在就是个人形兵器，哪能随便出去。
乔天擎微微苦笑，岔开话题：“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蓝佑摇摇头，“我觉得挺好的。”
乔天擎淡淡嗯了一声：“没有就好。”
两个人相对沉默了一会，蓝佑开口：“乔天擎，我……应该谢谢你的。”
谢？
乔天擎挑眉，忽然有些不悦。
这些天他一直和蓝佑在一起，隐约觉得彼此是最亲近的人。然而现在，蓝佑的话，却打破了他的想法。
会不会和蓝佑亲近的想法，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乔天擎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
他沉声说：“不要对我说谢。”
“那好吧。”蓝佑没明白乔天擎的意思，抿了抿唇，又加了一句，“乔天擎，我只是真的很感激你。”
“不要这样说。”乔天擎有些无奈，走过去揽住她，让蓝佑靠在自己身上，“那天，我还是去晚了。”
如果能早点发现蓝佑的处境不对，或许现在，蓝佑也就不至于变成这个样子。
蓝佑小小掀了掀唇角，没说什么。
其实在她心里，只要乔天擎能够一直站在她这边，她就已经很庆幸。
至少乔天擎没有背叛她。至少，他对她一直都是一片真心……
“乔天擎。”
沉默片刻，蓝佑叫他。
乔天擎应了一声：“我在。”
蓝佑问他：“你会不会一直站在我这边？”
乔天擎毫不迟疑地点头：“会。”
她受过太多的苦，需要一个人一直保护才行。
这个答案，让蓝佑的心一甜：“即使我是错的？”
“对，即使你是错的。”乔天擎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如果你真的做错了，我会亲自来纠正你，绝不会允许其他人碰你一根汗毛。”
听上去，乔天擎还是很护着她的。
可蓝佑却对乔天擎的答案，无端感到了一丝失望。
他到底还是不能百分之百地信任她的。但这也不奇怪，在这个世界上，哪有一个人会全心全意地信任另一个人？
能做到乔天擎这样，已经很好。
“乔天擎，谢谢你。”
蓝佑拽紧了他的袖子，小声。
“傻子。”乔天擎叹息，“我不是说过了么？以后在面对我的时候，不用道谢。”
蓝佑没说话，笑了笑，闭上眼睛。
刚清醒没多久，她就又睡了过去。
看蓝佑睡熟了，乔天擎轻手轻脚地把她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之后才敢离开，去外边处理公事、联系下属。
这两天待在蓝佑身边，他已经发现了蓝佑发病、失去理智的规律。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只要他在
只要有他待在身边，蓝佑就永远都会保持清醒。可是，如果蓝佑清醒的时候他不在，那么，蓝佑就会陷入疯狂混沌的状态里。
大概是她太过信任他的缘故。
这个发现，让乔天擎喜忧参半。喜的是找到了让蓝佑情绪稳定的方法，忧虑的则是，蓝佑还是随时可能变得疯狂。
如果蓝佑能彻底冷静下来，一劳永逸，那就好了。
他们可以一辈子在一起。但前提是，他们之间没有横亘着这样的隐患。
乔天擎拧眉，拿出手机，打通了销售总监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听筒里，传来男人恭敬而专业的声音：“乔总，您好。”
“通知企划部。”乔天擎连一秒钟都没有耽搁，直接进入了工作状态，“今年下半年，实业部分的业务抛售一部分。公司整体业务，要往金融领域调整。还有……”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很多，全都是在蓝佑病房里的时候，抽空思考出的成果。
电话对面的男人一一记下乔天擎的要求。等乔天擎说完，男人问：“总裁，您还有要求吗？”
“没有了。”乔天擎顿了顿，“暂时，没有了。如果遇到了新的事情，我会主动跟你沟通。”
“是，总裁。”
男人答应一声。
乔天擎挂断电话，深深吐出一口气。
处理完公司的事情，他第一时间回到蓝佑身边。
蓝佑睡得正好，神态很是安静。
乔天擎忍不住伸出手去，几乎迷恋地抚摸她的脸。当然，他动作里的迷恋成分，就连乔天擎自己也没注意到。
“嗯……”
蓝佑在梦中若有所觉，低吟一声，转了个身。
乔天擎勾起一抹宠溺的笑，忍住抚摸她头发的冲动。
叮咚——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乔天擎微微蹙眉，被硬生生地从和蓝佑的相处里拉了出来。
他低头拿出手机，看清屏幕上的信息，瞬间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消息又是侦探发来的，催他早做决定。
然而这个决定，他压根就没有办法做。他甚至无法判断沈青萍的现状……
“乔天擎？”
蓝佑迷茫的声音传来。
乔天擎回过神，看向她：“怎么不睡了？再睡一会吧。”
“唔，不了。”蓝佑摇摇头，小声嘀咕，“这两天可能是睡得有点多，我怎么感觉晕乎乎的……”
乔天擎眼神闪了闪。
蓝佑觉得头晕，不是因为她睡得多，而是因为她大脑负责运动的区域一直处于兴奋状态。
按医生先前的说法，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出事的。
只是，他现在还没办法把这件事，跟蓝佑言明。至少在找到处置方法之前，他不会把它告诉蓝佑，免得让她徒增烦恼。
至于这份烦恼，让他一个人承受就好。
“你累了，睡一会也很正常。”乔天擎轻描淡写地开口，“想睡就睡吧，不必拘泥时间。”
“我没拘泥啊。”蓝佑眨眨眼，问乔天擎，“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乔天擎看看表：“下午，四点。”
居然都四点了。
所以，她这是又睡过去了一天？
蓝佑低叹一声：“我觉得，自己是在浪费人生。”
“无碍。”乔天擎勾起一抹笑意，虽然淡薄，但这抹笑意确实存在，“我会做你的后盾。即使你再浪费人生也无所谓，我接着就是。有我在，你的命运不会太差。”
蓝佑的心砰地一跳，有点脸红。
她忍不住想，这句话，大概就是那些人口中的“告白”了吧？
如果乔天擎真的能一生一世待在她身边，那该多好。
看着蓝佑微红的脸颊，乔天擎着了魔一样，喉结上下滚动了下。
他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嘴唇往蓝佑的唇上凑过去。
他们很少亲吻。然而蓝佑对乔天擎的动作，却无比熟悉。
她脸一红，迟疑着闭上眼睛。
房间里的气温渐渐攀升。
叮咚——
眼看着两人的嘴唇就要凑到一起，乔天擎的手机忽然响起。
蓝佑瞬间回过神，弹得远远的。
“**！”
乔天擎懊恼地咒骂一句，打开手机，发现又是侦探的来信。
乔天擎忽然发现，看来他雇佣的这个侦探，确实是很没眼色的存在。要不是看在侦探工作细心又任劳任怨的份上，他早就把这个人给解雇了。
不过，沈青萍的事情一直放在那里，也不好。
乔天擎沉吟了下，嘱咐蓝佑：“我出去一趟，你在这里乖乖待着，情绪不要激动。记住，我很快就会回来的……知道了吗？”
蓝佑问他：“你要去哪儿？”
“去看一个人，一个故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乔天擎并不想隐瞒蓝佑，而是很直白地告诉她，“她现在命在旦夕，我要把一些事情安排一下。”
故人，命在旦夕的故人。
蓝佑眼神闪烁了下，忽然想起黎初白跟她说过的话。
——真正的蓝佑，身体也不好。黎初白参加齐舍的实验室，初衷也是为了治疗蓝佑的遗传病……
所以，乔天擎齐舍是去照顾原身的？
蓝佑很想问个明白。但她也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问。
平白无故占了真正蓝佑身份的人，毕竟是她。
“好，你去吧。”沉默良久，蓝佑笑了笑，“我在这里等你。”
“嗯。”
乔天擎眼神柔了柔，低头在蓝佑唇上印下一吻，随后转身离开。
蓝佑指腹抚着唇瓣，看着乔天擎的背影，眼神带了一点罕见的怅然。
乔天擎走后，蓝佑睡不着，索性开始看书。
这段时间，乔天擎一直陪着她。也是她睡觉睡得太多，他在这边陪护的时候大概是无聊，带了不少书过来看。
现在乔天擎走了，看这些书的人，就变成了蓝佑。
乔天擎看书的口味很单一。他拿来的书里几乎没有小说，也没有什么娱乐性很强的东西。他爱看的，几乎都是正经严肃到接近古板的书，譬如金融方面的书，再譬如一本本干干巴巴的管理学案例研究，没有一点鸡汤的成分。
真是个无趣的人。
蓝佑想着，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谁能想到，这样无趣的人，居然会这样细心地护着她呢。
第一百三十七章 齐舍的目的
想到乔天擎，蓝佑就控制不住地勾起唇角。
她正在出神，冷不防病房房门被人从外敲响。
笃笃笃。
声音很有节奏，听上去并不让人反感。
蓝佑还以为来的是这家医院的医护人员，扬声叫了一声：“进来。”
房门打开了。
令蓝佑意外的是，门口的人并不是工作人员，而是时忆。
时忆站在那里，摆出一个很是酷帅的pose。他迎着蓝佑的目光撩了撩头发，少年音微微低哑，微微凛冽。
他说：“嗨。”
嗨？
身为ev实验室的走狗，时忆居然还有脸跟她打招呼！
蓝佑狠狠咬牙，眸底一下子浮现血色。
她不声不响地拔掉点滴管，走到时忆身边。
“二十五号……”
时忆意识到什么不对，想往后退几步，却已经来不及。
蓝佑猛然扬手，一拳狠狠揍在时忆的鼻梁上！
“唔……”
时忆闷哼一声，捂住鼻子，指间流下星星点点的鲜血。
要不是他的身体也经过实验室的改造，体质特殊，这会功夫，她的鼻梁骨就已经断了。
一拳命中目标之后，蓝佑并没有要罢手的意思，而是继续往时忆那边走，一步一步压迫感极强。
“别这样。”时忆皱眉，“二十五号，我不想与你为敌。”
“事情已经做出来了，不想也是想了。”蓝佑冷笑，出其不意地伸手，将时忆整个人举到半空，“十一号，你和他们是一丘之貉。我，要你死。”
话音未落，蓝佑毫不留情地捏紧了时忆喉咙的骨骼！
嘎吱嘎吱。
一阵令人发慌的骨骼碾压声响起。
即便时忆体质特殊，这会功夫，他也没有办法再维持冷静。
“你，你放开我。”时忆憋红了脸，“咳咳……二十五号，你难道想在医院杀人吗？你就没想过，你傻了我，后果会是怎样吗？”
蓝佑不为所动，甚至还加紧了手指的力度：“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十一号，你以为我不敢杀人，是吗？好，我今天就杀给你看！”
说着，她又加大了力道。
这一次，时忆是真的窒息了。
窒息的感觉如此让人难受。时忆迫不得已，用了最后一招，双手大张，就要去挖蓝佑的眼睛。
蓝佑敏捷地把时忆往地上一甩，动作狠厉。
时忆整个人撞到地上，狼狈地吐出一口血来。
眼看着蓝佑还要上前，时忆咳嗽几声，强忍着喉头的不适，出声制止她：“别这样。二十五号，你在这里杀了我，不止会给你自己带来麻烦。就连乔天擎，也会被你连累的。”
蓝佑动作顿了顿，冷笑：“说谎。以乔天擎的势力，这样的事情，他可以轻易摆平！”
“但是，你已经相信我说的话了。”时忆毫不留情地指出，“如果你不信，你的手，现在应该已经掐在我的脖子上了才对。”
蓝佑狠狠窒了窒，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
时忆站起来，揉了揉喉咙：“二十五号，你信错人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蓝佑蹙眉，警惕地瞪着他，“你是说，我不该相信乔天擎？”
“没错。”时忆点头，不掩饰自己的想法，“你对乔天擎的信任，可能是你犯过的最大错误。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过要护着你。他是在利用你！”
对他的话，蓝佑一点都不相信。
蓝佑冷笑：“哦？所以按你的话说，谁没有在利用我？是你吗？”
按蓝佑的想法，时忆就算再怎么厚脸皮，也不该承认才对。
谁知时忆居然真的点了点头，还一脸严肃地说：“没错。二十五号，我真的没有骗你。”
去他的没有骗她！
她要是相信了他，那才有鬼！
蓝佑彻底被气笑了。回过神，她冷笑出声：“你今天特地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给我讲笑话的？那好，笑话不错，你可以滚了。”
“我没有说笑。”时忆顿了顿，有点苦恼于自己无法取信于她，“这样吧。你可以随便问我问题，我会知无不言。这样做，你就该相信我了吧？”
他真的能知无不言？
蓝佑沉默了下。
尽管她还说不想相信他，但不可否认的是，时忆的提议，让她心动了。
不愧是齐舍最信任的人。时忆的提议，让她有种自己是在跟魔鬼做交易的错觉。
明知道危险，却无法抗拒。
何况，她的确有很多问题，想询问时忆。
“好，我问你。”沉默片刻，蓝佑开口，“我离开实验室之后，实验室的现状怎么样了？”
时忆耸肩：“不怎么样。最珍贵的实验体没了，齐教授又折损了季跃枢这员大将。现在整个实验室几乎都停摆了，这都是拜你所赐。”
真的停摆了？
蓝佑一阵惊喜：“齐舍现在是什么状态？”
她期待着听见齐舍七窍生烟的消息。
然而时忆的答案，却让她失望了。
时忆摇头：“齐教授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没有人能看得出他的想法，包括我。”
怎么会这样……
蓝佑蹙眉，有些不敢相信：“怎么可能？我走了，齐舍的实验不就进行不下去了吗？”
“不会的。”时忆给出了另一个让蓝佑震惊的答案，“实际上，一直执着于让你做实验品的人，是季跃枢。齐教授想从你身上得到的东西，早就得到了。”
这个答案，让蓝佑沉默了好一会。
然而转念想想，她又觉得，这个答案是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一直以来，确实都是季跃枢跟她见面，疯狂地折磨她。而齐舍一直在坐山观虎斗，甚至可以说，他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季跃枢在折磨她……
怪不得他如此淡定。
沉默许久，蓝佑有些艰难地开口：“你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我？”
“这不需要理由。”时忆微微抿唇，“如果你执意想要理由，我也可以给你一个——因为，齐教授已经走火入魔了。”
走火入魔？
这是时忆对齐舍的评价？
蓝佑沉默了一会，忽然想笑。
她也是没想到，身为齐舍坚实拥趸的时忆，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荒诞不经
蓝佑看着时忆的眼光有点古怪，仿佛在看着让她无法理解的事物。
时忆轻轻“啧”了一声：“怎么了？”
“没什么。”蓝佑移开视线，语气淡淡，“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说齐舍的一句不是。”
时忆轻笑：“哈，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是个有血有肉、会失望也会难过的普通人而已……好吧，或许没有那么普通。但我的情感，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普通人？
开什么玩笑。哪有时忆这么危险的普通人？
蓝佑对时忆的说法嗤之以鼻，扯开了话题：“说说吧，齐舍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时忆的脸色变得严肃，把蓝佑拉回病房里。
如果说刚刚的话传出去还无伤大雅，那么接下来他要说的内容，绝对是惊世骇俗的。
两个人在房间里站定，时忆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齐舍想利用你。”
“我知道。”蓝佑皱眉，“他不是一直在利用我么？”
“不，我指的不是过去的那种‘利用’。”时忆缓缓摇头，语气沉重，“他想要利用你的异能，去控制人类。”
控制……人类？
整个人类？
蓝佑眼皮跳了跳，忽然想笑。
实际上，她也确实笑了，笑得一发不可收拾。
看见蓝佑的笑容，时忆皱眉，有些恼怒：“二十五号，你笑什么？我说的话很可笑吗？”
“你……咳咳，你说呢？”蓝佑笑得厉害，美丽的脸庞变得通红，“你是不是看多了三流电影，产生了幻觉？控制人类……你知道要控制人类有多难吗？要控制所有的人类，这怎么可能？”
被蓝佑质疑了一通，时忆也不生气，只是沉着地问她：“如果你是一个外人，从没接触过ev实验室，那你会觉得，异能这种事是真实存在的吗？”
蓝佑笑容稍敛。
时忆沉声：“面对现实吧，二十五号。ev实验室神通广大，连我们这种身怀异能的人都能制造出来。对他们来说，要控制全人类，的确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他们？”蓝佑微微抿唇，眼神有些复杂，“你话里的意思，倒是把自己排除在外了。”
时忆点头，并不遮掩：“没错。我既不想控制人类，也不想被齐教授控制。”
蓝佑讽刺地笑：“所以，你就背叛他了？”
“二十五号！”时忆微怒，“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说话？我是来寻求合作的，你是在把我往你的对立面上赶吗？”
蓝佑终于不说话了。
其实平心而论，她也知道时忆的话有几分道理。
但在情感上，她还是拒绝接受。
“你让我再考虑考虑。”最终，蓝佑语气淡淡，“还有，我要你把这件事的始末，从头到尾告诉我。”
时忆微微颔首：“可以，但时间来不及了。”
“无碍。”蓝佑伸手，“手机给我。”
时忆把手机丢给蓝佑。
蓝佑敏捷地接过手机，输入自己的手机号，再把它丢还给时忆。
时忆接过手机，微微苦笑。
他想过很多很多遍，要怎样才能得到蓝佑的联系方式。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蓝佑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把自己的号码给他的。
“你可以走了。”
交待了联系方式，蓝佑开口赶人。
“我知道了。”
时忆颔首，起身就要离开。
他心里清楚，蓝佑并不喜欢他。因此，他也没必要待在这里，惹人讨厌。
走到门槛，时忆又停住了脚步。
蓝佑皱眉，有点不耐烦：“你怎么还不走？”
“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时忆深呼吸了下，告诉蓝佑，“小心乔天擎。”
小心乔天擎？
他为什么要这样说？
蓝佑眉目一凛，低喝出声：“把话说清楚！”
时忆没理会她，径直大步离开。
蓝佑攥紧了手机，眼里闪烁怒火。
就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对乔天擎的维护，已经深入骨髓。
……
傍晚时分，乔天擎终于回到病房。
蓝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正在假寐。
乔天擎精力不济，也就没有发现，蓝佑并没有睡着。
他疲惫地呼出一口气，走到沙发旁边坐下，揉着太阳穴不说话。
沈青萍的手术事关生死，兹事体大。他本来以为可以有药物解决她的病，但现在看来，他当初的想法，还是太过傲慢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问题都能用钱和权力来解决，那么古代的皇帝，恐怕早就长生不老了。
到了现在，摆在他面前的路只有两条。做手术，或者不做。而手术之后，沈青萍的存活概率，只有百分之二十。
不论是哪一条，乔天擎都不想选。
乔天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发现，蓝佑已经睁开了眼睛。
蓝佑定定地看了乔天擎半晌，忍不住叫他：“乔天擎。”
乔天擎身体一震，问蓝佑：“你醒了？”
“嗯。”蓝佑微微抿唇，问他，“你在想什么？”
他在想她原身的病情。
这句话在乔天擎唇边打了个转，又被他咽了下去。
乔天擎不是没有想过，要跟蓝佑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把她和沈青萍的身份问题说个清楚。但每次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他自己给打消了。
现在他和蓝佑之间，可以说是好不容易才取得这样微妙的平衡。
一旦他把话挑明，蓝佑又想像当初一样离开，他该怎么办？
他不能让蓝佑走，起码现在不能。
乔天擎为自己的举动找好了借口，淡淡说：“没什么，只是关于公司运营的事情而已。”
“这样啊。”
蓝佑眼神闪烁了下，语气平静。
“嗯。”乔天擎顿了顿，转换话题，“今天睡了多久？”
蓝佑笑笑：“不久。和以前比起来，算是时间很短了。”
乔天擎问：“休息够了吗？”
“够了。”蓝佑微笑，“我感觉挺好的。”
乔天擎微微点头：“那就好。”
一句话说完，他们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蓝佑悄悄观察着乔天擎的脸色，发现他似乎心事重重之后，一颗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她咬了咬唇，不想再过度关注乔天擎，索性低头，开始玩手机。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你撒谎
打开手机之后，蓝佑发现，屏幕上多了一条未读信息。
这条消息来自一个陌生号码，内容很简单，只有一个字——“嗨”。
不用问，消息一定是时忆发来的。除了他，不会有人这么无聊。
蓝佑微微蹙眉，拇指按上删除键，就要删掉时忆发来的消息。
按下按键的前一秒，她又改变了主意。
蓝佑沉吟片刻，发短信给时忆：“在吗？”
“在。”
时忆几乎秒回。
蓝佑问他：“你今天为什么要让我小心乔天擎？”
“因为他长得比我帅，还比我有钱。”时忆漫不经心地跟蓝佑开玩笑，“这个理由够不够？”
这条消息，让蓝佑看得有些恼怒。
她抿紧了唇，脸色有些难看，就要把时忆的号码拉黑。
另一边，时忆仿佛预料到了她的反应，迅速发了一条信息过来：“我是开玩笑的。你应该知道，齐教授在郊区的那间实验室，是为什么开的吧？”
为什么？
不是因为齐舍自己的意愿吗？
蓝佑有些疑惑。转念想想，她忽然明白了时忆在说什么。
“你是说。”蓝佑眼神复杂，问时忆，“齐舍实验室的建立，和那个真正的蓝佑有关？”
“宾果。”时忆夸奖她，“很聪明嘛，二十五号。难怪季跃枢那个死老头子给你注射了那么多开发大脑的药物，看来那些药物是真有用。”
蓝佑无视了他的调侃，皱紧了眉头：“但是，这件事也只能说明齐舍和乔天擎有过来往而已。如果就凭这一点，你就能判定乔天擎和齐舍有关，那你就太武断了。”
“不不，二十五号。”时忆的语气很轻松。蓝佑读着短信，几乎能看见他唇边愉悦的笑意，“乔天擎和齐教授之间，可不止是‘有关系’而已。他们俩的联系，远比你想的要深。”
他的意思是……
蓝佑拧眉：“说重点。”
“好，我说。”时忆从善如流，“我的意思是，那个控制世界的无聊计划，乔天擎也有参与其中。”
……
世界安静了。
一瞬间，蓝佑几乎错觉，这一切都是梦。
乔天擎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想着去控制其他人呢？他有钱有势有权力，一出生就轻而易举地得到了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得到的东西。
难道这还不够吗？
蓝佑用力咬住嘴唇，斩钉截铁地回复时忆：“你撒谎。”
“我没有。”时忆仍然那么轻描淡写，“二十五号，我有没有说谎，你心里清楚得很。”
“你撒谎！！！”
蓝佑在短信末尾加了很多个感叹号。
这一次，时忆没有回复得那么快。
他沉默片刻，问蓝佑：“二十五号，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蓝佑身体忽然一震。
时忆没等她回复，又说：“只有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才会不允许任何人对对方的负面评论……但是，二十五号。我的确没有撒谎。对于这一切，我都有确凿的证据。”
蓝佑深呼吸了下。
她心里清楚，时忆是个精明的人。
精明人在这样的问题不会说谎，因为但凡是谎言，就总有被人戳穿的一天。
好，就算乔天擎真的想要控制全人类，但他总归不会害她吧？
蓝佑手指有些颤抖，问时忆：“如果实验成功了，我会怎么样？”
时忆很快回答她：“你会死。你会被抽干全身的血，每一根骨头都被碾碎成渣，做成新的心灵控制药剂。”
蓝佑不死心地问：“乔天擎知道这一点吗？”
“他没有道理不知道。”时忆说，“齐舍实验室的资金来源，主要是他。齐教授一旦得出什么结论，理论都有向乔天擎汇报的义务。”
啪。
蓝佑仿佛听见了肥皂泡破裂的声音。
这一秒，她觉得，自己的许多想法，或者说梦想，都破灭了。
“这就是我不希望你接近乔天擎的原因。”时忆接着说，“这个人很危险。而且人心隔肚皮，你不能判断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二十五号，你或许很聪明。但在人际交往↑，你确实不擅长。”
这些话，蓝佑完全不想听。
奈何时忆还在一句一句地发话过来，不停地劝她。
蓝佑最后不耐烦了，索性直接关了机，狠狠把手机丢到一边。
“怎么了？”
乔天擎发现蓝佑状态不对，问。
“我没事。”蓝佑努力挤出一抹笑，“只是看见一条新闻，被气到了而已。”
乔天擎嗯了一声：“什么新闻？”
蓝佑随口报出一条近期的刑事案新闻。
乔天擎了然，叹了口气：“没事别动气，对你身体不好。乖。”
蓝佑点点头：“我知道了。”
乔天擎又低下头去看书。
蓝佑看着他，忍不住就有点失神。
刚刚乔天擎对她的嘱咐，言犹在耳。
那么温柔的嘱咐，那么温柔的人。
这是她从出生的那一刻起，接受到的为数不多的温暖。
这样的温暖，真的是另有所图吗？
一时间，蓝佑茫然了。
她躺在床上纠结了半天，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乔天擎看了半本书，不经意间抬头，看见了蓝佑的睡颜。
也不知道蓝佑到底在想什么。睡着之后，她的眉头都是皱着的，心事重重的样子。
自从蓝佑从齐舍的实验室回来，她就一直是现在的模样了。
乔天擎的眼神里带了怜惜，走过去帮她掖好被子。
“嗯……”
蓝佑在梦里若有所觉，轻吟了声。
乔天擎呼吸窒了窒，下腹忽然一紧。
不行，他现在不能对蓝佑做出什么事情。蓝佑现在还在休息，他可不是禽兽。
乔天擎努力控制住自己杂乱的情绪，转身大步离开，脚步有些狼狈。
走到门外，乔天擎试着平复了一下呼吸，忽然注意到远处走廊里，有一辆盖着白布的推车经过。
这样的推车，大晚上无声无息地被几个工作人员推到电梯里，十有**是运送尸体的车了。
乔天擎看着那辆车，微微蹙眉。
在医院里，生老病死是最寻常的事情。
可是，当这些事情降临在一个具体的人头上的时候，带来的一切，往往是让人难以承受的。
第一百四十章 按她自己的意思
就像沈青萍的病。
谁能想到，大好年华的沈青萍，居然已经病得快死了……
乔天擎揉了揉太阳穴，叹息一声。
其实平心而论，他是真的不想让沈青萍冒开路手术的险。但这件事的选择权，似乎不应该在他手上。
至少沈青萍，有决定自己死活的权利。
乔天擎打定了主意之后，打电话给侦探。
即使天色已晚，侦探还是很快就接起了电话：“乔爷，您决定好了？”
“嗯。”乔天擎沉声，“告诉沈青萍，这件事让她自己选。”
侦探吓了一跳。他怎么也没想到，乔天擎居然会下这样的决定：“乔爷，您是认真的吗？”
“不要问多余的问题。”乔天擎微觉不悦，冷冷地解释，“沈青萍的命，是她自己的。不管她病成什么样，只要她还有思维能力，我就不能越俎代庖，替她做主。明白么？”
电话另一边，侦探表情复杂。
乔天擎说的道理，他何尝不知道。他只是知道乔天擎和沈青萍曾经的事，觉得以乔天擎对沈青萍的深厚感情，应该不会想要放弃才对。而且，乔天擎也是说一不二的性子。放在从前，他一定会替沈青萍下决定。
可是……
现在，乔天擎对沈青萍，似乎已经没有那么深的执念了。
也不知道是爱淡了，还是看开了。
不管发生了哪一样，都与他无关。
“我知道了，乔爷。”侦探最终答应，“我会去把这件事通知给沈小姐。”
“嗯。”
乔天擎发出一个冷冰冰的单音节，挂断电话。
电话挂断之后，乔天擎站在走廊里，仰头看着天花板，一时间有些怔了。
病房。
蓝佑睁开眼睛，侧耳倾听着门外的对话，脸色复杂。
大概是最近睡得太多的原因，这两天，她的睡眠质量格外不好。几乎是只要有一点响动，她就会被惊醒。也正因如此，乔天擎在门外和侦探的对话，她连一句都没有错过，都听在了耳里。
沈青萍这个名字，乔天擎先前从未提起过。而听乔天擎提起她时熟稔的口吻，蓝佑当然不会蠢到认为这是乔天擎新认识的女人。
沈青萍的身体也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命在旦夕。这些特点，和蓝佑的原身无比相似。
蓝佑翻了个身，不出声地叹了口气。
看来这个沈青萍，就是原主了。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改名换姓，换成了那样的名字……
而且，乔天擎果然还在担忧原身的事。她得找个机会，把这件事跟乔天擎好好说个清楚才行。
蓝佑想着想着，失眠了。
……
入夜，天气微凉。
乔家别墅里，杨椿娥一脸不高兴，在地板上来回踱步。
管家看着杨椿娥的姿态，有心想劝她安静一会儿，却又不敢。
好在杨椿娥还是停下了。她转过头，冷冷地问管家：“少爷呢，还没回来？”
您不是已经看见了吗，还有什么好问的？
管家在心底叹了口气，表面上还是恭恭敬敬地回答：“是的，夫人。少爷现在正在医院陪护少奶奶，暂时不会回来。”
“陪护，又是陪护。”杨椿娥一肚子的火，重重跺了跺脚，“不就是被季跃枢带走，关了几天吗？她这是甩脸色给谁看呢？”
管家低头，没敢说话。
在他心里，对杨椿娥的话倒是很不认同。
如果被季跃枢带走的人是杨椿娥，到了现在，恐怕整个乔家都要天翻地覆了。
只是碍于身份，管家没敢把这些话说出来。
杨椿娥又嘀嘀咕咕地骂了几句，一拍桌子起了身：“让人开车，送我去医院一趟。我倒要看看，她蓝佑到底生了什么病！”
管家吓了一跳：“夫人，这，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杨椿娥冷哼，不再年轻的眼睛里杀气浓重，“我倒要看看，她这病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
管家死活拦不住杨椿娥，只能默默把她送上了车。
送走杨椿娥之后，管家莫名觉得心慌，仿佛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不会吧。”管家拍拍胸口，自言自语，“应该不会有事的。”
他家少奶奶如此懂事，就算遇见夫人发脾气，应该也会妥善处置的。更何况，还有他家少爷在呢。
嗯，没错。今天一定不会有事的。预感这种东西，向来不都是坏的不灵好的灵么。
管家默默安慰了自己几句，继续看着佣人们打扫卫生。
另一边，离开家门之后，杨椿娥直接前往医院。
乔家门第显贵，杨椿娥的身份，医院的工作人员当然都是认识的。看见杨椿娥来了，他们都不敢拦。
杨春娥冷冷的问。“我儿媳的病房在哪儿？”
一个护士赶紧带着杨春娥前往蓝佑的病房：“夫人，请跟我来。”
杨椿娥趾高气昂地往前走去。
走到病房门口，杨春娥停住脚步，趴在门上悄悄听着房间里的动静。
护士也没想到杨椿娥会做出这样的动作，顿时吓了一跳。要不是她心理素质过硬，现在可能已经不淡定了。
杨椿娥本来以为，蓝佑会说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谁知侧耳听了许久，她始终都是一无所得。
房间里一片安静，好像根本就没有人在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
莫非蓝佑，居然出去了？
杨椿娥拿不定主意。她定定神，一狠心，索性咬牙推开了蓝佑的房门。
吱呀一声，房门大敞。
蓝佑坐在床上，闻声转头：“乔……”
看见是杨椿娥，蓝佑脸上掠过一抹失望。同时一闪而过的，还有诧异。
好端端的，杨椿娥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杨椿娥冷哼了声，走进病房：“蓝佑，听说你病了？”
她的语气简直是指责，指责蓝佑说了谎。
蓝佑听得不顺耳，微微蹙眉：“妈，你有事吗？”
“有。”杨椿娥冷声，“你要是没病，就趁早跟我一起回乔家，少在医院里待起来没完。我们乔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蓝佑没想到杨椿娥会这样说，有一瞬间的错愕。
回过神，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无意间的泄露
杨椿娥没想到蓝佑会是这个反应，顿时大为光火：“你笑什么？！”
“我没笑什么。”蓝佑轻轻咳嗽了声，“妈，你回去吧。我累了。”
这个女人刻薄又自视甚高，让人难以容忍。
但是，看在乔天擎的份上，她愿意容忍这些。
杨椿娥却不知道蓝佑的想法。她只知道，蓝佑没有对她毕恭毕敬。
而这一点，让她怒火中烧。
“蓝佑，你凭什么让我回去。”杨椿娥上前一步，气势汹汹，“哦，我懂了。你该不是装病怕被我发现，才会催我回去的吧？”
“妈……”
蓝佑微微头痛。
她都不知道，杨椿娥到底是哪来的想象力。
“你今天必须告诉我，你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杨椿娥越发的来了劲，“走，我带你去找医生。”
蓝佑不说话，眼里闪过冷光。
她不过是不想和杨椿娥正面起冲突而已。怎么，杨椿娥该不会是以为，她怕了杨椿娥吧？
杨椿娥厉声：“我让你跟我走，你没听到吗？”
“妈，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蓝佑不想忍了，索性开了口，语气倒也平和，“我现在，身体是真的出了问题。你想证明我生了病的话，其实也不用那么麻烦。等乔天擎回来，他自己就会告诉你的。”
蓝佑的话，只是单纯的字面意思。
但这话落在杨椿娥耳朵里，就成了不折不扣的威胁。
“好哇，你敢用天擎来威胁我？”杨椿娥火冒三丈，几乎跳脚，“我告诉你。别以为天擎向着你说话，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你可别忘了，我是天擎的妈。我的意见，天擎不可能不考虑！何况你以为，你在天擎心里的位置有多重？是，当初他是为了你做过不少事，就连基因工程和改造人类这种一听就是骗钱的项目，他也能为了你投资。可是现在，他还不是……”
基因工程？
改造人类？
蓝佑听得眼皮一跳，顾不得跟杨椿娥的争执，一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抓住杨椿娥的肩膀：“你说什么？乔天擎参与过什么项目？”
“天擎居然没跟你说？”杨椿娥也觉得意外，冷笑一声，“看来，天擎也不是很看重你嘛。”
蓝佑心里乱成了一片，垂头不语。
杨椿娥还以为自己的话打击到了她，更加得意，伸手就要拖起蓝佑：“走，跟我去见医生！”
蓝佑微微抿唇，表情转冷。她用力把手从杨椿娥手里抽了出来。
杨椿娥没想到蓝佑会反抗，更生气了：“蓝佑，你有没有一点家教？！你怎么能……”
唰。
蓝佑没说话，抽出一把水果刀。
杨椿娥顿时后退了好几步，尖叫声震耳欲聋：“蓝佑！把刀放下，你要干什么？”
“你好吵。”
蓝佑轻声，眼里没了感情。
她拿刀子划过自己的手指，放了不少鲜血出来。
看见这样的场景，杨椿娥连连后退，吓得脸色发白。
她也是没想到，蓝佑居然会这么狠，对自己都毫不手软。
血腥味在病房里四溢。
蓝佑伸手到杨椿娥面前，看着杨椿娥的眼睛慢慢失去焦距，变得呆滞。
“忘了你今天来见过我的事。”蓝佑轻声，“把这些事情，全都忘掉。然后，离开这家医院。”
“离开医院……”
杨椿娥轻声重复了一遍。
蓝佑吁了口气，收手。
杨椿娥嘴里念念有词地离开了病房。
蓝佑躺回床上，想起刚刚杨椿娥的话，眸底略过深深的阴影。
乔天擎也参与了基因改造工程。
起初时忆把这件事告诉她的时候，她是不信的。然而现在，恐怕也由不得她不信了。
只是，她对乔天擎还有最后的一点希望。
蓝佑沉吟许久，最终给时忆打了电话。
接到蓝佑的电话，时忆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诧异，开门见山地问：“你是不是为了乔天擎的事，来找我的？”
“不错。”蓝佑沉声，“时忆，你为什么会那么了解乔天擎？乔天擎和齐舍合作的事情，你又是从哪听见的？”
时忆轻笑：“二十五号，你是在质疑我吗？”
“对。”蓝佑语气冷漠，“凡事都要讲究证据，这是齐舍告诉我的。如果你想让我相信你，那你最好拿出一个证据来。”
时忆哈哈一笑：“如果是别人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我一定会让她后悔的。不过，既然这话是你说出来的，我也就认了。谁让你那么招人喜欢呢？”
蓝佑无视了时忆对她的示好，表情冷漠。
只有紧紧掐在掌心的手指，才暴露了她的紧张。
她最讨厌时忆的一点，就是他时而表现出的轻浮。
要不是她还有事要问时忆，恐怕她早就翻脸了。
“是这样的。”好在时忆也没说出太多多余的话他她沉吟了下，告诉蓝佑，“你应该知道，我是齐教授的左膀右臂。他很信任我，我可以接触到很多资料。”
蓝佑微微颔首：“我知道。”
这，也是蓝佑格外讨厌时忆的原因。
身为实验体，却一心站在实验室那群畜生那一边，帮着他们戕害同胞。
时忆这样的人，完全就是实验体当中的叛徒。她这样受害深重的人，当然会格外讨厌他。
“我亲眼看过乔天擎和齐舍合作的资料。”时忆顿了顿，语气变得沉重，“他和季跃枢的合作，你是知道的。而他和齐教授的合作要更加深度，也更加密切。可以说，齐教授那件实验室，有一大半都是出自他的赞助。”
乔天擎他居然，做过这样的事？
一瞬间，蓝佑的心揪紧了。
“我也跟你说过，按道理，齐教授做过的事情，乔天擎不可能不知道。”时忆轻叹，“所以，二十五号。乔天擎把你留在身边，一定有什么特殊的理由。你不要被他骗了。”
“我……”
蓝佑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很想质疑时忆，问问他，她到底有什么值得挽留的地方。
然而话到嘴边，蓝佑就知道，时忆说的话有道理。
“你可以跟我走。”看蓝佑沉默了半天，时忆又说，“我随时可以带你离开。”
第一百四十二章 他骗了你
时忆居然说，他可以带她走？
蓝佑压根就不信，冷笑了下：“十一号，你觉得，我有相信你的理由吗？”
“你有不相信我的理由吗？”时忆反问她，语气很冷静，“我们都是实验体，有几乎相同的命运。”
“你还知道自己是实验体？”蓝佑嘴角颤抖了下，控制不住地讽刺他，“我还以为，你做齐舍的狗，已经做得乐不思蜀了！”
时忆沉默了。
蓝佑也知道自己说得有些过分，但她不后悔。
比起他们受到的折磨，她对时忆的这点责难，简直太轻了。
“你好好想想吧。”时忆最终叹气，“想好了，再来找我。”
话音刚落，时忆直接挂断了电话。
蓝佑收起手机，脸色难辨。
一时间，她彻底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了。
……
傍晚，乔天擎回到医院。
护士在蓝佑病房门外的时候，就听见了从病房里传来的争吵声音。看乔天擎回来，她立刻上去，对乔天擎报告了这件事情。
杨椿娥又来了，还找了蓝佑的麻烦。
听见这件事，乔天擎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他怎么也想不通，杨椿娥到底为什么那样看不惯蓝佑。
明明蓝佑从没招惹过她。甚至，她们连交集都很少。杨椿娥从来都不屑去理会平民出身的蓝佑，蓝佑也不是会跟杨椿娥一般见识的性子……
可杨椿娥就是讨厌蓝佑。
恶意来得毫无道理，让人惊讶。
“乔少，这件事要怎么办？”护士轻声问，“下一次您母亲再来，我们应该怎么应对？”
蓝佑身份特殊。万一她在这里出了事，谁都无法承担这个责任。
“我知道了。”乔天擎思索片刻，告诉护士，“下次她再来，你就告诉她，蓝佑身体不好，不便见客。”
护士点头，记下，又问：“如果乔太太一定要见尊夫人，我们该怎么办？”
乔天擎皱眉：“那你就把这件事告诉我，让我处置。”
“好的，乔少。”
护士点点头，乖巧地答应。
处理了这件事，乔天擎转身进了蓝佑的病房。
小护士看着乔天擎的背影，羡慕地叹了口气。
乔天擎不止长得英俊，还对妻子那么好。
有这两样也就算了，偏偏他还那么有钱……
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小护士想起蓝佑，酸溜溜地摇了摇头，转身走开了。
病房里，灯关着。
乔天擎不习惯这样黑暗的光线，微微蹙眉，伸手想要把灯打开。
“别开灯。”
病床上，蓝佑忽然开口。
“你还醒着？”乔天擎微微一怔，放下了手，“我还以为你睡了。”
蓝佑没说话，表情复杂。
她怎么能睡，她怎么睡得着。
听说了乔天擎跟齐舍的联系之后，她几乎时时刻刻都沉浸在痛苦的疑惑里。
半天没听见蓝佑的回答，乔天擎心底浮现疑惑，问她：“怎么不说话？”
“没什么，只是刚刚不想说话而已。”蓝佑语气平静，眼底却是一片惊涛骇浪，“乔天擎。有些话，我们该谈谈了。”
在他面前，蓝佑的形象向来乖巧温顺，和原来的沈青萍别无二致。
像这样冷漠淡定、古井不波的语气，乔天擎很少听见。
莫非，她是在生气？
“怎么了？”乔天擎顿了顿，问她，“是不是我母亲刚才过来，跟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蓝佑冷笑：“她没说什么不该说的。相反，她的话解开了我不少疑惑。”
乔天擎不解：“你到底想说什么？”
是啊，她到底想说什么？
蓝佑深呼吸了下，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发泄已经毫无用处。
她先前那样信任乔天擎，而乔天擎也扎扎实实地对她好过。既然如此……她不妨，最后信任乔天擎一次。
“乔天擎，我问你一个问题。”蓝佑语气认真，“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可以吗？”
到底是什么样的问题，让她用上了这么严重的语气？
乔天擎蹙眉，心下隐约有了猜测。
顿了顿，他声音低沉地说：“我尽量。”
尽量。
而不是一定。
对这个答案，蓝佑多少有些失望。
她深呼吸了下，问乔天擎：“你和齐舍那间实验室，是不是有来往？”
“是。”乔天擎沉吟片刻，点头承认，“乔氏曾经给他们提供过研究资金。”
果然如此。
蓝佑的心沉了沉：“既然如此，他们做人体实验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吧？”
人体实验？
乔天擎蹙眉：“蓝佑，你在说什么？”
很好，他没承认。
看来他刚才说的，的确是实话。
在无关紧要的问题上，乔天擎说了实话。然而到了真章，他就毫不犹豫地说了谎。
蓝佑心底一阵冰凉，控制不住地笑出了声。
多可笑啊。
她生平第一次掏心掏肺地相信一个人，却遇上了这样的结局。
季跃枢曾经对她说的话，果然应验了。她就是个怪物，没有人会真心对待她，她更不该去期待任何感情。
因为，她不配！
蓝佑的笑声冷到瘆人，在寂静的夜晚远远传播开去。
乔天擎听得心头发紧，不自觉地沉了声音，问她：“你笑什么？”
“我在笑我自己。”蓝佑好不容易止住笑声，眼神冰冷得吓人，“乔天擎，你一直在骗我。”
这个指控来得突然，来得莫名其妙。
乔天擎愣了下，有点恼怒：“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蓝佑冷声，“乔天擎，你早就知道，我不是真正的蓝佑了吧？”
“……”
乔天擎瞬间沉默。
的确，他隐瞒了这一点。
蓝佑看着他的表情，心底越发寒凉：“你明知道我不是蓝佑，却还把我留在身边，一定是为了我的基因吧？”
“不是。”乔天擎蹙眉，“一开始，我根本就不知道你的身份。”
“你真的不知道？”蓝佑冷笑了下，掀开自己腰间的衣服，“那这个刺青，你怎么说？”
月色之下，蓝佑腰间的刺青瞬间展露在外。
六芒星，还有一串编号。
和乔天擎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看上去别无二致。
第一百四十三章 摊牌
这串刺青，代表着蓝佑不堪回首的过往，也是所有ev实验室的实验品，都必然拥有的刺青图腾。
而这个刺青的含义，乔天擎也是后来才猜到的。
乔天擎菲薄的唇瓣张了张，想要解释。然而话到嘴边，他又觉得无力。
蓝佑绝不会相信他的说辞。不止如此，他的骄傲也不允许他去解释。
“蓝佑。”最终，乔天擎沉声开口，“对这件事，我没什么好解释的。我只能告诉你，我和齐舍的联系，远远没有你想象当中的紧密。”
蓝佑不信：“那你和齐舍到底是什么关系？”
乔天擎微微抿唇，眼神有些复杂：“我给齐舍投资，是因为一个人。”
蓝佑眼神闪了闪。
即使乔天擎语焉不详，她也能猜到，他口中的人是蓝佑。
不是她这个冒牌货，而是真正的蓝佑。
“沈青萍病得很重。”乔天擎声线低沉，“几年前开始，她就病得奄奄一息了。上次她不辞而别，也未必跟这件事没有联系。”
蓝佑问：“沈青萍是谁？”
“那是她现在的身份。”乔天擎很直白地告诉她，“我为她换了一个身份。”
蓝佑有一瞬间的震惊：“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乔天擎摇头：“她没有死。”
“没有死？”蓝佑皱眉，“那上次你带我看见的尸体，又是谁？”
乔天擎说：“我不知道。”
蓝佑没说话。
乔天擎看着她，眼神复杂。
他知道，她不信他。
他很想要她的信任。但他不是一个会低头的人，也不习惯于低头。
至于蓝佑到底会怎么想，他也无法去管。
“好，这件事就先过去了。”静默半天，蓝佑问，“我再问你一遍，你为什么要和齐舍合作？”
乔天擎眼神转冷：“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你了。”
在这个问题上，他受不得一丝质疑。
蓝佑默默看着他，脸色复杂。
她背对着月光，乔天擎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沉默。
两个人相对而立，都在沉默。
许久，蓝佑轻笑一声，笑声里丝丝地渗着冷气：“乔天擎，你真的是拿我当傻子。”
“蓝佑……”
乔天擎叫了她一声。
“不要叫我。”
蓝佑冷冷地甩出一句话，低头拔了自己的点滴管。
她的动作很粗暴。点滴阵头刮下了不少血肉，鲜血从蓝佑手上滴下来，滴滴答答地往下落，血腥味儿四溢。
“蓝佑！”
乔天擎看得瞳孔一缩，就要开灯。
蓝佑低喝一声：“住手！”
乔天擎的动作瞬间僵住，瞳孔变得失神。
升级成战斗型异能体之后，蓝佑的异能也强了许多。以往她控制不住乔天擎，现在却能控制住了。
这个现象，是蓝佑在几天前的一个深夜里，偶然发现的。
当时她还觉得好笑，心想这样的发现，恐怕永远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只是，蓝佑没想到，这个发现不但有用，而且用途来得这么快。
蓝佑忽然想哭。
她抬起头，用力吸了吸鼻子，大步离开医院，脚步没有一点迟疑。
离开医院大楼之后，蓝佑去了一家二十四小时开着的服装店。用现金买了一套包裹严实的衣服之后，蓝佑压低鸭舌帽檐，前往龙腾药业。
此时此刻，龙腾药业顶楼，总裁办公室。
时忆修长的指间托着一杯红酒，站在落地窗边，悠然细品。
他的动作闲适优雅，看上去像个贵族。
然而这样的动作，落在心急的人眼里，就没那么让人顺眼了。
美艳如猫的九号站在门口，瞪着时忆看了半天，忍不住问他：“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去把二十五号带回来？”
“这件事，和你有关系么？”时忆优雅狭长的眸子微微一转，看向九号。
“你——”九号窒了窒，更加愤怒，“怎么会跟我无关？十一号，你别忘了，我们都是实验室的人。你现在这样消极怠工，是想让二十五号再次从我们的视线里消失吗？如果你真的弄丢了她，到时候，你万死莫赎！”
唰。
时忆忽然转头，冷冷地看向九号。
他的眼神极度冰凉，几乎让九号整个人都被冻僵了。
九号窒了窒，讷讷地说不出话。
“这是齐教授给我一个人的任务。”时忆把酒杯放到旁边，眼神冷然带着杀气，“如果你想要这个任务，你可以自己去跟齐教授申请。但是，既然现在任务还在我手上，你就只能闭嘴。要不然——我会直接杀了你。”
他不只是说说而已。
意识到这一点，九号打了个哆嗦，忽然觉得愤懑。
“你凭什么这么跩。”九号咬牙切齿，“你明明什么都没做过！你不过是有一对厉害的父母——”
“没错，我就是靠着厉害的父母上位的。”时忆耸肩轻笑，“如果你不服，你可以现在就去给自己找一对同样厉害的来。到时候，这个任务，我拱手相让。”
九号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愤愤地离开总裁办公室。
“真好啊。”时忆轻叹了声，“扰人的虫子总算走了。”
他也就可以安安静静地，等着他等的人到场了。
时忆抬头看了看表，发现现在已经是十点多钟。
她还会来吗？
时忆微微抿唇，忽然不太确定。
……
楼下。
九号憋着一肚子的火气，一路出了龙腾药业的大楼。
她出门时没看路，一不小心，差点和另一个女人迎面撞上。
九号旧伤未愈，趔趄了一下，险些倒地。
“你是不是瞎！”
好不容易站稳身形，九号抬起头，开始破口大骂。
对方没理会她，直接进了大楼。
九号狠狠一跺脚，大步离开。
今天真是倒霉！怎么什么人都让她碰上了？
九号沉浸在愤怒里，也就没有注意到，刚才的人其实有些眼熟。
蓝佑趁着夜色混进了龙腾大楼，按时忆给的地址，来到他的办公室。
笃笃笃。
蓝佑抬手，敲响了时忆办公室的门。
房门几乎瞬间打开。时忆带着淡淡的欣喜，唇角微扬：“小兔子，你来了。”
这份欣喜，让蓝佑很不适应。而时忆的称呼，更是让蓝佑整个人都不太舒服。
第一百四十四章 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蓝佑好不容易才压下对时忆恶语相向的冲动，语气冷淡：“不要用那个恶心巴拉的称呼叫我。”
“有么？”时忆轻笑，“我倒是觉得，这个称呼还挺适合你的。”
第一次在ev实验室之外的地方见面，蓝佑的模样惊慌又无措，完全没有平时冷淡理智的风采。
那样的蓝佑，和一只小白兔没什么分别。可惜……
时忆唇角勾了勾，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惋惜。
那样可爱的样子，此后的蓝佑，从未再流露过。
在他面前和在乔天擎面前的时候，蓝佑完全就是两个人。
也只有在乔天擎面前，蓝佑才会表现出那种让人怜爱的模样来。
时忆的眼光太过露骨，蓝佑再次被他的眼光冒犯到了。
“十一号。”蓝佑冷了声音，“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让你对我评头论足的。”
“我知道，抱歉。”时忆笑着点了点头，“所以，你来是做什么的？”
蓝佑顿了顿，沉声：“为了要一个真相。”
时忆微微挑眉。
虽然蓝佑口口声声说自己想要真相，但既然她会来到这里，就说明她对乔天擎已经起了疑心。
时忆问蓝佑：“所以现在，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没有怎么想。”蓝佑微觉烦躁，手指紧攥成拳，“我只是……嘶。”
不小心触及伤口，蓝佑疼得抽了口冷气。
“怎么回事？”时忆看见蓝佑手上血肉模糊的伤口，不由皱眉，“你这是怎么弄的？等等，我去拿医药箱给你。”
“不用了。”蓝佑语气冷淡地拒绝，“你忘了么，我是异能体了。这点小伤，根本就不在话下。”
时忆不以为然：“你只是产生了异能而已，又不是铜皮铁骨。要不然，你前阵子又怎么会住院？”
蓝佑蹙眉，倒也没有反驳。
她只是下意识地拒绝来自他人的好意而已，也不是真的认为自己刀枪不入。
时忆拿了医药箱过来，为蓝佑把伤口清理干净，然后包扎。
雪白的无菌纱布一层层包裹上伤口，触感柔软，却也能带来微微的痛楚。
就像，乔天擎曾经对她的温柔。
蓝佑发了片刻的呆，心情变差了不少。
“在想什么？”时忆用纱布尾端打了个结，抬起头来问蓝佑，“是不是，在想乔天擎？”
“……”
蓝佑没有回答。
她的沉默，在时忆眼里，就是默认。
“你居然还在想他。”时忆叹了口气，“莫非，你真的爱上他了？”
蓝佑矢口否认：“我没有。”
她否认的速度很快，有撇清关系的嫌疑。
时忆怀疑地挑眉：“是吗？二十五号，别拿我当傻子。如果你没有爱上他，又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欺骗自己，是最无用的行为。”
“我的反应，与你无关。”蓝佑顿了顿，有点不耐烦了，“十一号，我来这里，想知道齐舍的具体计划。”
时忆笑了：“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把这个计划告诉你？”
“因为我们都是实验体。”蓝佑沉声，“时忆，有句话叫狡兔死，良弓藏；飞鸟尽，走狗烹。如果我们所有的实验体都死了，接下来，要死的人就轮到了你。”
时忆摇头：“不会的。”
他的语气很笃定，笃定得让蓝佑质疑：“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时忆回答：“因为我和齐教授之间，关系非比寻常。”
非比寻常？
莫非……
蓝佑看着时忆堪称俊俏的容颜，脸色蓦地一变，有点恶心。
她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和时忆保持距离。
“你想到哪儿去了。”时忆看出蓝佑的想法，哭笑不得，“我和齐教授，是亲戚关系。”
蓝佑皱眉：“亲戚？”
“是。”时忆点头，脸上浮现一丝憧憬，“我的母亲，其实是齐教授的妹妹。齐教授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了。”
看着他的表情，蓝佑忽然觉得好笑。
她也是没想到，向来狠厉毒辣、不择手段的时忆，居然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自从恢复记忆以来，父母临死时的模样，至今仍然时时地浮现在蓝佑眼前。一对夫妇要接受多少次注射、经历多少磨难，才能成功生下一个实验体，这一点，蓝佑心里有数。
如果齐舍真的念着骨肉之情，如果齐舍真的拿时忆的父母当亲人。那么，他又怎么会舍得，让时忆的父母生下一个实验体？
看着时忆脸上的憧憬，蓝佑忍不住讽刺他：“十一号，别幼稚了。你以为齐舍开ev实验室是要做什么？做慈善、收养死去亲人的孩子吗？”
“……”
时忆没说话，脸色暗了暗。
蓝佑又问：“你觉得，如果你没有利用价值，齐舍还会把你留下吗？”
“够了。”时忆脸上难得失去了笑意，表情阴郁得可怕，“这个问题，我不想再说了。”
看来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也是清楚得很。
蓝佑耸肩：“好啊，你不想说，那我就不说了。可是十一号，我还得告诉你一句话。欺骗自己，是没有用的。在齐舍眼里，你和其他的普通实验体，恐怕根本就没有任何区别。”
时忆顿了顿，不怒反笑：“你是在用我刚才的话，还击我？”
蓝佑一脸的无所谓：“你觉得是，就是吧。”
“呵。”时忆笑了一声，“牙尖嘴利。”
“题外话已经说得够多了。”蓝佑渐渐没了耐性，“我想知道，对齐舍的计划，乔天擎到底知道什么。”
这一次，时忆倒是没有再刻意隐瞒：“我说过了。齐教授的实验室能建立起来，大部分是靠着乔家的资金。齐教授的一切研究进展，都有向乔天擎汇报的义务。所以理论上，乔天擎对齐教授的所作所为，应该都是知道的——包括上一次，你命悬一线的事情。”
他在暗示什么？
他是想说，乔天擎想要让她去死吗？
蓝佑蹙眉。尽管她知道乔天擎欺骗了自己，但对于时忆的话，她还是无法相信：“你也说了，这些都是理论上的。以齐舍的人品和野心，就算他有心欺瞒乔天擎，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第一百四十五章 沈青萍病危
“呵。”时忆冷笑了声，“二十五号，你以为乔天擎是傻子吗？如果齐教授在向他汇报的时候有任何一点隐瞒，以乔天擎的精明，恐怕他早就看出来了！”
蓝佑语塞。
回过神，她只是摇头：“我不相信。”
或许乔天擎确实欺瞒过她，又或许，乔天擎从没有想过要好好对待她。
可是，乔天擎应该没有想要杀了她吧？
就算乔天擎有诸多不好，但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没想到，你也会这么自欺欺人。”时忆冷哼，“二十五号，乔天擎凭什么对你有善意。你是什么身份，他是什么身份？在他眼里，你不过是个帮他妻子治病的实验品而已。你还是趁早认清这一点吧！”
“我……”
蓝佑刚要说话，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时忆皱眉，走到临街的窗户前头，把百叶窗扒开了一条缝，往外看过去。
看清外面的场景，他眼皮猛地一跳。
不知什么时候，门外已经来了不少越野车。这些车子上头坐满了穿着黑衣的大汉，他们下车之后，就一个接着一个地把整个龙腾药业的大楼，给团团围了起来！
蓝佑问：“怎么回事？”
“呵，这还用说。”时忆嘲笑地掀唇，“乔天擎来找你了。看来，他还是不想让你离开。”
是吗？
他真的，不想让她走吗？
蓝佑的心怦然一跳，看向楼下。
她的身体经过改造，视力好得不像话。隔了老远，就看见乔天擎一身黑色风衣站在那里。
大风呼啸，吹动他的衣摆。乔天擎微微抿唇，脸色格外冷酷，写满戾气。
“二十五号，看来你在他心里的价值，还没被利用完。”时忆轻声，“他还是需要你，来帮助他妻子恢复身体……”
“够了。”蓝佑听得心底一阵烦乱，冷着脸喝止他，“你别说了。”
时忆摊手，似笑非笑：“我说的都是实话。这一点，你心里应该有数。”
蓝佑没理会他，直接大步下楼。
有些事，还是应该当面说个明白。
何况比起时忆，她还是更愿意相信乔天擎。
有些事情疑点重重。刚刚她也是出于一时激愤，还没查清楚，就急着给乔天擎扣上了罪名。眼下冷静下来，她倒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个分明。
楼下。
乔天擎站在那里，脸色冷若坚冰。
看见下楼的蓝佑，他的表情稍有缓和。然而看见跟在蓝佑身后的时忆，乔天擎又骤然冷了脸色。
“乔总。”时忆冲他微微点头，“好久不见了。”
乔天擎冷笑：“的确，你跟我是好久没见了。但你越过我，直接去找我的妻子，这又算是怎么回事？”
时忆轻笑：“妻子？她真的是你的妻子吗？蓝佑，你自己说。”
蓝佑没理会时忆的话，上前一步，定定地看着乔天擎。
她的眼神里，情绪无比复杂。
她到底在想什么？
“蓝佑。”乔天擎喊她，“跟我回家。”
他伸出手，想握住蓝佑的手，却被蓝佑躲开了。
“乔天擎。”蓝佑抿了抿唇，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告诉我，对于我的事情，你到底知道多少。”
这个问题对她而言，至关重要。
乔天擎皱眉：“我该说的，已经全部说了。蓝佑，我的确对你有所隐瞒。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欺骗你——”
时忆冷不防地插嘴：“也包括蓝佑原身的事情吗？”
“够了！时忆你闭嘴！”乔天擎忍无可忍地低喝，“你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死，我就送你一程！”
几个保镖闻声上前，指缝间隐隐发出寒光。
蓝佑看得清楚，那分明是刀刃的光。
时忆冷哼一声，手指插进口袋，蓄势待发。
气氛越来越紧绷，随时可能爆发冲突。
但是现在，她想要的不是冲突，只是一个答案！
“乔天擎！”蓝佑上前挡在时忆面前，沉声，“我想要的，只是一个答案而已！既然你不愿意给我这个答案，我也不介意自己去找。”
时忆没想到蓝佑会这样做，看着她的眼神里，顿时多了几分暖意。
乔天擎也愣了下。
回过神，他的心底似乎被针扎了下，有尖锐的痛楚流过。
“……我没有不把这件事告诉你的意思。”乔天擎沉声，“蓝佑，我承认，我没有把全部真相都告诉你。一开始，我的确是想要把你留在身边，看看你到底是谁、目的是什么。但到了后来，事情就不是这样了。我对你……”
说到这里，乔天擎的话戛然而止。
蓝佑瞳孔缩了缩，急切地看着他。
她隐约觉得，乔天擎会给出她想要的答案。
一时间没人说话。龙腾大楼前的小广场，一片寂静。
叮铃铃——
可能是一个世纪之后，也可能仅仅过了几分钟，乔天擎的手机铃声蓦然响起，打破了这片安静。
该死。这个时候，谁会打电话给他？
乔天擎皱眉，拿出手机，想要把电话挂掉。
看见来电讯息之后，乔天擎的动作顿了顿，接起了电话。
“乔爷。”电话那边是侦探的声音，带着焦急，“您快来医院看看吧。”
医院？
乔天擎沉声问：“怎么回事？”
“是，是沈小姐。”侦探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她忽然发了病，被送去抢救了。半个小时之内，医生已经发下了第二封病危通知书……沈小姐，她快不行了！”
沈青萍要死了。
乔天擎瞬间愣住。
回过神，他一把挂断了电话。
跟在乔天擎身边的保镖头头，把电话里的内容听得清楚。对于乔家最近的情况，他也是一知半解，知道沈青萍对乔天擎的重要性。
保镖头头想了想，凑过去悄声问乔天擎：“乔爷，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乔天擎薄唇绷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蓝佑定定地看着他，心提到了喉咙口。
她要离开，而沈青萍，病危。
乔天擎口口声声说她很重要。她倒想看看，现在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片刻后，乔天擎真的做出了选择。
他看向蓝佑，语气是难得的恳切：“蓝佑，你跟我一起去吧。”
第一百四十六章 救命的方法
原来，这就是乔天擎的选择。
蓝佑愣了下，讽刺地笑出了声：“你让我跟你在一起，去看沈青萍？乔天擎，你不觉得这样做很讽刺吗？”
“我知道。”乔天擎沉声，“但是，蓝佑。我需要你。”
他需要蓝佑，在关键时刻站在他身边。
而且，他也不想单独面对沈青萍。
只是这句话落在蓝佑耳里，就有了截然不同的解读。
乔天擎果然是想用她去救沈青萍。
那么在他眼里，她到底是什么？是沈青萍的药，还是沈青萍的替代品？
“乔天擎，我不会跟你走的。”蓝佑深深看了他一眼，沉声，“你走吧。”
“小佑……”
乔天擎想要开口。
“够了。”蓝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整个人身上的气息都变得狂乱，“乔天擎，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乔天擎没说话，眼底有一瞬间的痛楚闪过。
他最后看了蓝佑一眼，转身离开。
乔天擎走了。
他带来的那群保镖也像潮水一样纷纷撤离，不留一点痕迹。
偌大的广场上，终于只剩时忆和蓝佑两个。
时忆犹豫了下，从后拥住蓝佑：“好了，不要再想了。我一直都在。”
他的声音很温柔，意外的温柔。
蓝佑哽咽了下，一把推开时忆，语气回复了以往的冷淡：“我没事。”
变成了这样，还要口口声声地说自己没事。
这个女人到底有多坚强，又有多执拗。
时忆叹了口气。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看着蓝佑的眼神里，多了不少怜惜的成分。
“回去吧。”蓝佑转身，“我想静一静。”
时忆点头：“好。”
他跟着蓝佑一起，回了总裁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之后，蓝佑坐在椅子上，视线投向窗外。
她的眼神没有焦距，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其实。”时忆顿了顿，忽然开口，“要救那个女人，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的。”
救谁，沈青萍吗？
她是先天的基因出现了问题，治疗起来谈何容易。那么多专家学者都束手无策，时忆自称能治好沈青萍，是认真的吗？
蓝佑皱眉：“你有办法？”
“是。”时忆点头，“别忘了，我们龙腾药业是做什么的。我们掌握的科技里，有不少都是最尖端的。要治疗那个沈青萍，虽然困难，但也不是毫无办法。”
也对。
龙腾药业背后，是整个ev实验室。当年齐舍网罗了不少能人异士来到ev实验室旗下，其中就有季跃枢。
有这样一个团队在，要治疗沈青萍，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蓝佑沉吟片刻，问：“她的病，要怎么治？”
“很简单。”时忆笑笑，“找一个完全变异的异能体，把异能体的血液和沈青萍的对换，她就不药而愈了。”
“你是说，换血？”蓝佑忍不住嗤笑，“十一号，你真是异想天开。人体会本能地对一切外来物品产生排异反应，这一点，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换血倒是容易，但换血之后的排异反应，你要怎么解决？尤其是换掉全身的血，以沈青萍现在的身体情况，要是真换了全身的血液，恐怕她都支撑不到第二天早上。”
时忆没有笑，语气沉静：“你说得没错。但是，蓝佑，这就是异能体的特别之处了。”
蓝佑皱眉：“你的意思是？”
“异能体的器官和血液，可以随时移植到另一个人身上。”时忆一字一顿，“而且，移植之后，不会出现排异反应。换言之，对于有基因疾病的人而言，像你这样的异能者，是他们存活下来，成为正常人的唯一希望。”
冷风吹过。
蓝佑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哆嗦：“病人恢复了正常，那……异能体呢？”
“你说呢？”时忆扬起一抹讽刺的冷笑，“谁会关心一个异能体的死活。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好说的？”
他的话无比残酷。
但是，这就是现实。
“而且。”时忆补充了一句，“这是齐教授两个月前的研究结果。也就是说，对这一点，乔天擎应该也是知道的。”
蓝佑眼底浮现深重的阴影：“你的意思是，乔天擎让我过去，就是为了让我给沈青萍换血？”
“是。”时忆颔首，动作优雅，“要不然呢？”
蓝佑没有说话。
她从心里，不愿意相信时忆的话。
但她不是傻子，也不是会欺骗自己的人。
鲜血淋漓的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她不信。
时忆深深看着她：“二十五号，其实你有一句话说得很对。”
蓝佑皱眉：“什么话？”
“像我们这样的人，都是一样的。”时忆笑笑，“至少，我不会骗你。”
蓝佑别过头去，不想听时忆的话。
时忆又说：“所以，我们走吧。”
走？
蓝佑忍不住回头瞪着他：“去哪儿？”
“随便，去哪里都好。”时忆微笑，“我也腻烦了在齐教授手下的生活。几个月之前，我就在想着要不要离开齐教授，去过上一段时间逍遥快活的日子了。”
这个提议，也让蓝佑心动了。
她倒是不觉得，跟在时忆身边，会过上什么逍遥快活的日子。她只是想要离开这里，顺便彻底忘记乔天擎罢了。
对，忘记他。
在她刚离开ev实验室的时候，就想过要和过去的生活彻底割离，分裂开来。现在，她只是把这个愿望付诸实现而已……
“好。”蓝佑深吸了一口气，“我跟你走。”
时忆微怔了下，脸上很快浮现欣喜的情绪：“真的？”
“真的。”蓝佑颔首，“但我现在，对你还不太放心。你要做一件事，让我彻底放心才行。”
时忆愉悦地笑：“你想让我做什么？”
“很简单。”蓝佑指了指头顶，又指了指脚下，“把这里烧光，我就跟你走。”
时忆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龙腾药业，是齐舍在大众面前最大的依仗，也是很多来自ev实验室的研究被洗白、投入使用的地方。
如果他一把火把这里付之一炬，到时候，齐舍的怒气也就可以想象了。
“蓝佑。”想明白这一点，时忆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你的要求，未免太狠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投名状
“狠吗？”蓝佑挑眉，“比起你们对实验体做的事情而言，烧一幢大楼，根本就不算什么。”
时忆叹气：“我说过了，我也是实验体。当年在实验室里发生的事情，我完全无权左右……”
“但你和那些人也有勾结。”蓝佑冷声，“你既然享受了他们的特殊待遇，我就有理由怀疑，你是齐舍派到我身边的卧底。时忆，如果你想证明自己没有再和那些人勾结在一起骗我，就要做出更绝更狠的事，彻底激怒齐舍才行。你做的事如果不够绝，不足以触怒齐舍，也就不足以证明，你是真的想离开ev实验室。”
她说了很多很多。
但这些话的中心思想，始终只有一个。
那就是，蓝佑需要他的投名状。
时忆摊手：“换个要求吧。难道这件事真的没得商量？”
蓝佑语气坚决：“没得商量。”
“真的不行？”
“不行。”蓝佑渐渐没了耐心，霍然起身，“时忆，你记住。我不需要你跟在身边，是你自己主动来的。既然如此，我对你提出一点要求，也是理所应当！”
时忆没说话，唇角泛起一抹苦涩。
面对乔天擎的时候，蓝佑完全不是现在张牙舞爪的样子。
他还记得，在国外工厂遇见蓝佑的时候，她乖得就像一只小猫。现在的她，却是一只露出了爪牙的狮子……
迟早有一天，他会让蓝佑对他，像对待乔天擎一样地放下戒心。
时忆深呼吸了下，长身而起：“好了，别激动。我从来都没有拒绝过这个要求，是不是？”
蓝佑警惕地瞪着他：“那你现在就去烧。”
“好。”时忆勾了勾唇，“走吧，跟我去公司的食堂。”
蓝佑本来不想答应。转念想了想，她还是跟在了时忆身后。
为了防止时忆突然把什么药物用在她身上，蓝佑特地和时忆保持了一段距离。
时忆把她的小心思看在眼里，轻笑了下，也不指出。
他带着蓝佑一路走到楼下，打开食堂的门，从口袋里拿出一只防风防撞的打火机，又拿出一支烟夹在指间。
咔嚓。
时忆按下打火机的开关，凝视着火焰。
看了一会，时忆转头看向蓝佑，咧嘴一笑：“很美，不是吗？”
“我不觉得。”蓝佑冷着脸，毫不留情地回答，“故弄玄虚。”
时忆噗嗤一声，笑了：“这个答案，可真够伤人的。”
蓝佑没理会他，冷淡地把头转开。
时忆无奈地笑笑，拿了一桶汽油过来，把手一松。
啪嗒一声，打火机落在地上。火焰顺着汽油的痕迹迅速蹿开，从食堂的厨房开始，一直蔓延到外头。不少摆放在地上的东西也被波及，火舌卷过去之后，开始哔哔啵啵地燃烧起来。
蓝佑面无表情地看着火焰，心底没什么波澜。
时忆轻叹一声，看向蓝佑：“这下，你满意了？”
“满意了。”蓝佑点了点头，口吻几乎淡漠，“走吧。”
“好，走吧。”
时忆颔首，带着蓝佑离开龙腾药业。
临走，他还不忘把火灾报警器和烟雾传感器都关掉，免得有人提早发现龙腾的火情，前来扑救。
蓝佑冷眼看着他的动作，眼里多了几分警惕：“时忆，你真的够狠。”
“谬赞了。”时忆轻笑，“这是我给你的投名状，你好好接着就是了。”
蓝佑：“……”
她没有在夸赞他。
“走吧。”时忆伸了个懒腰，俊朗的眉目间写满笑意，“有些事情，既然做下了，那就不要后悔。首鼠两端的人，只会失去更多东西而已。”
这句话，似乎别有深意。
蓝佑深深看了他一眼：“你说的话，我记得了。”
“记住就好。”时忆耸肩，“不过，不是有这么一句话么。即使你知道很多道理，也无法过好这一生。”
蓝佑皱眉：“你咒我？”
“我只是提醒你而已。”时忆轻笑，“好了，我们走吧。”
蓝佑冷哼一声，挥开时忆的手，往前大步走去。
时忆扯了扯唇角，跟着蓝佑往前。
夜幕深深，很快遮掩住了两人的身影。
时忆和蓝佑走后，过了半天，一道婀娜的人影从绿化带的柳树后头走出。
九号看着时忆和蓝佑消失的方向，表情复杂。
她怎么也没想到，十一号居然会跟着二十五号那个叛徒一起走掉。
九号有心向齐舍举报十一号，却又害怕时忆是要带着蓝佑回齐舍那边。毕竟时忆母亲的身份摆在那里，自己又是齐舍面前的大红人。若是得罪了他，以后的日子，恐怕就难过了。而现在，至少很多时候，时忆不会管她……
犹豫再三，九号一狠心，扭头往自己的公寓走。
不管怎样，这件事都与她无关。
她就当没看见这件事情好了。
……
郊区，医院。
从龙腾集团离开之后，乔天擎直接赶到沈青萍所在的医院里。
走到住院处，侦探立刻迎了过来，面带忧色：“乔爷，您来了。”
“嗯。”乔天擎入鬓长眉微微皱起，唇角抿起一个凌厉的角度，“沈青萍的情况怎么样了？”
“她……”侦探欲言又止，最后说，“您还是过来看看吧。”
情况，居然已经恶劣到如此地步了？
乔天擎唇角的肌肉动了动：“走吧。”
“乔爷，您这边来。”
侦探转头，带着乔天擎进入病院。
往前头走了一段之后，就是病区。左转一下，就能看见沈青萍的病房。
沈青萍的病房里，到处都是人。医生正在紧张地指挥，护士们一个个也都在竭力抢救。整个病房里，看上去忙乱到了极点。
如果沈青萍的病情稍稍稳定些，这些人也不至于忙碌到这个地步。
乔天擎看了房间里一眼，表情变得凝重：“怎么会这样？”
“乔爷，沈小姐一直嚷嚷着说要见你。”侦探微微叹气，“这段时间，我一直没敢跟她详细说明到底发生了什么。很多事情，沈小姐都是不知道的。她的脾气又急，到了后来，每天都在怄气……再之后的事情，您也就知道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存活概率
乔天擎静静听着，脸上渐渐没了表情。
“乔爷，抱歉。”侦探最终低头，“是我没把这件事办好。”
乔天擎静默片刻，沉声说：“这件事不怨你。”
不愿意去见沈青萍的人，是他。
如果他一早就来见过沈青萍，事情也不会到如此地步。
说话间，医生擦着手，急匆匆地从病房里走出来。
看见侦探，医生问：“谁是病人家属？是你么？”
侦探赶紧指向乔天擎：“这位是病人家属。”
“你好。”医生点了点头，表情变得凝重，“您家属的情况，想必您也知道了。现在她需要立刻接受手术，要不然，情况可能会变得更严重。”
更严重……
沈青萍的状况，难道还能更差吗？而沈青萍的身体，还能经受得起手术吗？
乔天擎沉声问：“如果不做手术，她会变成什么样？”
“可能会成为植物人。”医生深吸了一口气，给出答案，“从此再也无法清醒。”
如果沈青萍真的变成这样，她和活死人，又有什么区别。
乔天擎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他一直以为，要救沈青萍，还有一段时间可以做准备。然而现在，沈青萍却是病来如山倒。
“先生，请您快点下决定吧。”医生又催促乔天擎，“再这样拖延下去，很可能会危及病人的生命。”
乔天擎冷声问：“所以，手术是万无一失的措施么？”
医生摇头：“不是。我先前也说过了，手术的成功几率不超过百分之二十。”
百分之二十……
这个数字，是乔天擎绝对无法接受的。
他皱紧了眉头，问：“有没有办法让病人维持现在的样子？”
“有。”医生点头，“同样需要手术，而且手术成功的几率很大，有百分之九十。”
乔天擎松了口气：“那就按这个方案进行治疗。”
只要沈青萍能活下去，就是好的。
“但是，先生。这个方案，无法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医生语气严肃地告诉乔天擎，“而且如果这次的手术成功了，那么下一次，如果病人再发病，她就只能接受彻底的手术。而接受了这一次的手术之后，下次手术的成功几率，最多不超过百分之五！即使这样，您也要让她接受这个手术吗？”
这个数字，再度让乔天擎沉默了。
五分之一和二十分之一，这两个数字都足以让人倒抽一口冷气。
沈青萍的病情严重，他是知道的。沈青萍的病难以治愈，这一点，乔天擎心里也有数。
当年他投资给齐舍和季跃枢，归根结底，也是为了治好沈青萍。
可是啊……
到了现在，他仍然没有找到治好沈青萍的办法。
“先做成功率高的手术。”乔天擎最终还是下了决定，沉声说，“等她撑过这一次的病发，你们再去研究她的病况。记住，务必要找出治愈她的方法来。”
“您这也……”
医生不赞同地摇头，欲言又止。
沈青萍的病，在全世界范围内也是个难题。要想在短短两次发病的间隔里，找到根治沈青萍的方法，难度和登天没有区别。
但是，他也能理解乔天擎的心情。
不管是谁，见到家人变成现在的模样，恐怕都不会冷静。能像乔天擎这样沟通的人，已经是少数了。
“不管怎样，我先去抢救病人。”医生叹了口气，“至于之后的事情，就等病人出来以后再说吧。”
他交待了乔天擎几句，转身就要进入病房。
医生刚进病房，就听见病房里响起几声惊呼。
“病人醒了！”
“天，家属呢？快叫家属来！”
医生也吓了一跳，连忙走进病房。
“天擎。”病床上，沈青萍双目无神，嘴里喃喃念着什么，“天擎呢？我要见天擎……”
“天擎？天擎是谁！”医生连忙冲着门外大吼，“病人要见你，快过来！”
乔天擎推开病房的门，大步走到沈青萍的病床旁边：“你怎么样了？”
“天擎。”沈青萍目光涣散。她努力凝视着乔天擎，想要挤出一个笑容，却已经无力控制脸上的肌肉，就连说话声音都是颤的，“你……你终于来了。我这些天好想见你，你为什么没有来？”
因为，他这些天陪在另一个女人身边。
乔天擎当然不会说出这个理由刺激沈青萍。他的眼神有些复杂：“不要想太多，好好治病。”
“我知道。”沈青萍哽咽了下，“天擎，等我出院以后，我们就好好在一起，好不好。我好想你……”
她的语气无比哀婉，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半年之前，乔天擎会毫不犹豫地答应。然而现在，他却犹豫了。
眼前忽然浮现了一道身影。那道人影的外貌和沈青萍相似，但乔天擎知道，她们两个在骨子里，是多么的截然不同。
沈青萍是柔弱的菟丝花，没有一个支撑，就无法活下去。可是，那个女人却是一株真正的乔木，坚韧不拔。
他无法控制地想到了蓝佑。
看乔天擎久久不语，周围的医生和护士们都有点急了。
医生悄悄推了乔天擎一把：“先生，你快点答应啊。她现在是个病人，你还在想什么呢？”
乔天擎回过神，终于点头：“好，我答应你。”
得到乔天擎的允诺，沈青萍如释重负。
她努力冲乔天擎挤出一抹笑容，随后就昏了过去。
“快，组织手术。”医生手忙脚乱地大喊，“快点！要来不及了！”
护士们冲过来，把沈青萍推进手术室。
乔天擎看着医生护士们的身影，久久默然。
“乔爷。”侦探走过来，语气关心，“您先休息一会吧。”
“不必了。”乔天擎语气淡漠，“我在这里等着。”
乔天擎已经发了话，侦探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跟他一起等着沈青萍从手术室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起初，侦探还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然而后来，他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只觉得已经很久了。
叮铃铃——
乔天擎的手机铃声蓦然响起，打破了沉默。
第一百四十九章 换血
这会功夫，谁会给他打电话？
莫非是……蓝佑？
想到这个可能，乔天擎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来电信息，迅速接起电话：“蓝佑？”
“哈哈，不好意思，我不是蓝小姐。”电话那边，是一道苍老的声音，细听之下不乏油滑奸诈，“乔总，您还记得我吗？”
是齐舍的声音。
怎么会是他？
乔天擎沉了脸色，语气转冷：“你居然还敢打电话给我。”
“别这样，乔总。”齐舍笑吟吟的，似乎完全没被乔天擎的冷漠影响，“我联系您，是有天大的好事要告诉您呐。”
乔天擎不语，眸底掠过杀意。
在这样的时候，齐舍还敢跟他说风凉话。
他有立刻处理掉齐舍的冲动。要不是齐舍现在不在他面前，他早已把这种冲动付诸实施了。
“乔总，你要冷静。”齐舍仿佛听出乔天擎情绪不对，笑着说，“按常理来讲，您的夫人，现在应该发病了吧？”
乔天擎冷声：“这件事与你何干？”
“当然有关。”齐舍语重心长，“乔总，当初让我们研究尊夫人病情的人，可是您自己。眼下我们终于有了治疗您夫人的线索，这线索，您该不会不要了吧？”
所谓的夫人，指的当然是沈青萍。
他们有治疗沈青萍的方法了？
“把方法告诉我。”乔天擎微微眯起眼睛，“如果让我知道，你对我说的话有什么不尽不实之处，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齐舍哈哈大笑：“乔总，我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早就不怕威胁了。你相信我，我是真心想帮你的！”
乔天擎不语。
“其实呢，要治好尊夫人的病，方法很简单。”齐舍也不端着，笑着告诉乔天擎，“您夫人的病，归根结底是血液问题。只要换上新血，她的病，一定会不药而愈。”
他还以为，齐舍会给出一个确切可行的方法来。没想到，齐舍想出的居然就是这种所谓的办法？
就算换了沈青萍全身的血，她身体各个器官的损坏仍然存在。齐舍这个所谓的办法，简直犹如儿戏！
乔天擎眸底闪过怒气，低喝：“荒唐！”
“不，一点都不荒唐。”齐舍语气认真，“如果让尊夫人换上其他普通人的血，那的确是我胡说八道了。可是，如果我们给尊夫人换上的，是异能体的血呢？”
“……”
乔天擎怔住。
“没错。”齐舍口吻冷了下来，终于露出了真正目的，“要救您的夫人，其实很简单。只要你把二十五号的血抽干，换到您夫人身上，那么一切问题就会不攻自破。”
抽干蓝佑的血？
这个提议，更荒唐了！
乔天擎低喝：“血抽干了，她怎么办？”
“她当然会死。”齐舍轻笑了声，“不过乔总，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做大事的人，就该不择手段一点。我们实验室可以帮您为二十五号和您夫人换血，只要您在事后把二十五号留下，我就可以一直帮您。”
所以归根结底，齐舍还是想让蓝佑回到他的实验室去。
齐舍能力超群，手上掌握着不知多少的尖端科技。蓝佑在他手上，十有**可以继续存活下去。但他显然不可能把蓝佑交给齐舍！
乔天擎冷声：“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对话没有任何进展，齐舍有点不耐烦了，“乔总，您不想救您夫人了？”
“就算我要救她，也不会以伤害其他人为代价。”乔天擎语气冰冷，“齐舍，你的提议在我看来，完全没有价值。还有，从今天开始，你最好不要再让我见到你。等我下次见到你，就是你为一切罪行付出代价的时候！”
齐舍也没想到乔天擎的反应会如此之大。他静默了片刻，呵呵地笑出了声：“乔总，你怎么发了这么大的脾气。难道是因为，你对那个实验体动了心？”
“……”
乔天擎默然。
在齐舍看不到的地方，他抿紧了唇，整张优美菲薄的嘴唇都紧绷成了一条直线。
齐舍继续激他：“没想到啊，乔总。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会对你妻子深情不悔，谁知道，你现在居然变了心。”
不，他没有变心。
一个声音，在乔天擎心底大声反驳。
眼看着齐舍还要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乔天擎索性直接挂断了电话。
电话切断之后，乔天擎心情差到了极点。
他把手机丢到一边，走到落地窗边看着窗外。
窗外，一轮明月如钩。
乔天擎看着看着，控制不住地想起蓝佑。
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对不起沈青萍。可是，要让他用蓝佑的生命去换沈青萍存活，他也做不到。
这两个选择，让他无法权衡。
乔天擎闭上眼睛，手掌紧攥成拳，十指微颤。
侦探看他表情古怪，忍不住问：“乔爷，您这是？”
“我没事。”乔天擎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古井不波，“你去看看，沈青萍怎么样了。”
“是。”
侦探点点头，转身去了抢救室门口。
留下乔天擎一个人站在那里，表情微带怔忡。
也只有四下无人的时候，他才能流露出这样的情绪来。
楼下几百米外，一株柳树下。
齐舍拿着红外线夜视望远镜，静静看着乔天擎英俊而完美的侧脸，少有地从中捕捉到了一丝情绪。
看了半天，齐舍叹了口气，把望远镜丢开。
九号敏捷地接住望远镜，恭敬又讨好地问：“齐教授，您看出什么了？”
从龙腾药业回公寓的路上，九号遇见了开车出门的齐舍。
齐舍恰好有事，就让九号在旁边伺候。刚好，九号也不想错过任何一个讨好齐舍的机会。两人一拍即合，就这样开车前往沈青萍所在的医院。
“呵，你说我看出什么了？”齐舍冷笑一声，“看出乔天擎不会交出二十五号了。”
九号一惊：“怎么会？他不是已经知道二十五号的身份了吗？”
“如果我猜得没错。”齐舍冷哼，“这位乔总，怕是已经对二十五号有了什么不一样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