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天生傲骨
“呵呵，二十五号。”季跃枢走到蓝佑旁边，拍了拍她的脸颊，“反抗有用吗？最后，你还不是落到我手里了。”
蓝佑转过头去，不想和他说话。
俗话说小人得志，如癞狗长毛。现在的季跃枢，就是这样一条长了毛的癞狗。
季跃枢还没看出蓝佑的不屑，存心想激怒她：“二十五号，你倒是说话啊。你肯诚心求我，我说不定还会放你一条生路。怎么样？”
他这是在拿她当傻子？
蓝佑烦不胜烦，冷淡开口：“季跃枢，闭嘴。”
季跃枢说得正开心。听见蓝佑的话，瞬间一愣。回过神，眼里就带了杀气：“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为什么不敢。”蓝佑冷冷地看着他，“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你以为你说的这些话，我会信吗？”
季跃枢厉声质问：“你还有别的选择吗？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在我手上！”
“我不这么认为。”蓝佑语气冷漠，不见一点怒气，“现在真正对我能够造成威胁的人，是齐舍。至于你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自己心里应该有数。”
“你！二十五号，你居然敢这么说！”
季跃枢气得目眦欲裂。
失去了外界的身份之后，他多了一重心魔——那就是，他处处都不如齐舍。
起初，他对齐舍也是忠心耿耿。然而他究竟也是个正常人，哪有任何一个正常人，是心甘情愿久居人下的？
何况这次的事情发生之后，他的地位比起齐舍，更是一落千丈。现在他甚至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季跃枢一直不想提起这一点。偏偏蓝佑还要提醒他，戳他的痛处！
季跃枢也是气得狠了。盛怒之下，他咬着牙狞笑出声，拿出一支藏得很深的针管，直接往蓝佑身上用力戳下去！
蓝佑闷哼一声，刺痛让她一阵难受。
季跃枢呼呼喘气，得意地扬起抹微笑：“二十五号，你知不知道，我给你注射的是什么东西？”
蓝佑警惕地看着他，嘴上还不忘冷嘲热讽：“我用得着问吗？季跃枢，以你的性格，大概也只会利用药物操控其他人而已。你，就是个懦夫！”
季跃枢冷笑：“这一次，你可说错了。我给你注射的不是迷乱神经的药物，而是让你好好享受一番的药！”
享受？
这话听起来，危险意味十足。
蓝佑蹙眉。她刚想问季跃枢到底在耍什么花样，身上忽然就是一阵剧痛。
那种痛楚，比当初她在实验室里抗拒上级的命令，被人用种种手段虐待，还要痛。
“啊——”
蓝佑控制不住地大叫一声，整个身体从手术台上重重弹起。
季跃枢得意地看着她：“如何？”
蓝佑没回答。
实际上，她现在压根也就没心思回答。
蓝佑的全副心神，都用在了和疼痛对抗上。
她咬着嘴唇，颤抖地一声不吭。
她的尊严，不允许她发出声音。
“哟，还挺硬气。”季跃枢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他加大了剂量，又给蓝佑注射了一针。
蓝佑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再度惨叫出声。
声音凄厉，穿过了实验室的铁门，一直飘到门外。
刚刚几个把蓝佑按回去的实验室成员听见这声音，不由面面相觑。
许久，其中一个人迟疑着问：“这……是不是刚才那个女人的声音？”
“废话。”另一个人小声，“除了她之外，咱们实验室里根本就没有女人。”
“可她为什么会叫得那么惨？”又有人提出异议，“是不是她在被人虐待？”
没人说话。
所有人都沉默了。
在他们眼里，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是铁板钉钉。
静默半天，有人提出问题：“刚刚那个男的，到底是谁？你们有人见过他吗？”
所有人都摇头：“没有。”
人们再次沉默下来。
不安的气氛，在人群之中蔓延。
许久，终于有人咬牙开口：“看来那个人身份有鬼。咱们不能再等了，你们去封锁实验室门口，不让他逃走。小张，你跟我一起，去把这件事告诉齐教授！”
“好！”
“这就去！”
其他人本来也就有这个想法。有人带了头，他们当然齐刷刷地答应。
一群人呼呼啦啦地往齐舍办公室走。
黎初白抱着一沓资料，刚好遇见他们，问：“你们要去做什么？”
“有个实验室之外的人混了进来。他控制了一个女人，正在进行虐待。”回答他的人一张脸脸绷得紧紧的，语气无比严肃，“我们得快点把这件事告诉齐教授才行。”
告诉齐教授……
黎初白微微蹙眉。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那个女人现在在哪？”
另一个人指了指实验室门口：“在实验室里。”
黎初白颔首：“我知道了。你们快去把这件事告诉教授吧，不要浪费时间。”
那几个人点点头，纷纷离开。
黎初白走到实验室门口，侧耳细听。
大门的另一边，隐约传来女人的闷哼声。
这声音有些熟悉。宛然就是……
黎初白眉头皱得更紧。
看见黎初白来了，看守在实验室门口的人叹了口气：“你也看不过眼吧？刚才里头叫得可惨了。做出这种事的人，简直就是个畜生啊！”
黎初白沉声问：“你有没有注意到，刚刚把那个女人带进去的人，到底是谁？”
对方摇头：“没有。他戴着个口罩，我们谁都没看清他的脸。”
黎初白的心微微一沉。
要知道这间实验室，主要是做数据分析用的，平时根本就用不着口罩。所以，那个待在里头的人，一定是有意要掩盖身份。
可是，谁会这样做？
黎初白想了半天，死活都想不到答案。
他这几天一直待在实验室里，攻克一个项目。对外界发生的事，他一无所知，当然也无从得知季跃枢的事情。
须臾，齐舍来了。
他身后还跟着一群义愤填膺的实验员，一个个恨不得冲进实验室，阻止这场惨无人道的暴行。
“齐教授。”
看见齐舍，堵在实验室门口的实验员精神为之一震。
第一百二十一章 险些暴露
“嗯。”齐舍脸色微沉，“你们叫我来，有事吗？”
“有的，教授。”
“实验室里，有人在折磨女人！”
“他身份不明，一定是偷偷混进来的罪犯……”
一群人义愤填膺，七嘴八舌地向齐舍汇报着。
黎初白站在人群最外围，神色晦暗不明地看着齐舍。
不得不说，齐舍的人格魅力很强。这群人唯齐舍马首是瞻不说，一旦发生了什么，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人，也是齐舍。
曾经的黎初白，也是如此。只是，自从他知道了齐舍的真实身份，这份信赖就一去不复返了。
齐舍被一群人围在中间，也没注意到黎初白表情不对。
他淡淡地听着周围人的报告，等他们差不多说完，才抬了抬手：“够了。”
实验员们纷纷住嘴。
“实验室里的人，的确是我新聘用来的实验员，没错。”齐舍微笑，笑容和蔼，让人如沐春风，“至于实验室里人惨叫的事情，他一早也跟我说过，是他要用实验室解决一些个人问题。”
个人问题？
这么说，齐舍也知道那个男人凌虐他人的事？
一群实验员都震惊了。
许久，有人提出抗议：“齐教授，您不能对这件事坐视不理。那个人他可是在利用我们的实验器械，做见不得人的事……”
“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齐舍打断说话的实验员，语气温和，“实际上，他是在为一个亲戚治病。”
“治病？”
实验员们再次诧异。
“是的。”齐舍点头，不疾不徐地解释，“那个女人，是新来研究员的亲戚。她是个疯子，身上还带着几种遗传疾病。那个新来的研究员，是在为她治病。”
原来如此。
被齐舍一解释，其他人也就信了。
“不过。”有个人挠挠头，提出一个问题，“齐教授，那个研究员的年纪，似乎已经七十多岁了。按理说这把年纪，他不应该再做研究员，起码应该是个副教授才对啊？”
“呵呵。”齐舍笑笑，笑容更加神秘莫测，“孩子，你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明白。这辈子到底是要屈居人下，还是在一个领域里独步天下，主要看的是脑子，而不是年纪。”
那人被齐舍说得不好意思了，窘迫地挠挠头。
齐舍挥手：“好了，你们都走吧。”
研究员们纷纷散去。
黎初白深深看了他一眼，也转身离开了实验室。
看着闲杂人等离开，齐舍脸上的笑容收了收，变得阴沉而充满怒气。
他掏出钥匙，打开实验室的门，大步走进去：“季跃枢！”
声音含怒。
季跃枢诧异地看向门口，眼里还残留着一点兴奋劲儿：“齐教授，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你说呢？”齐舍冷笑，指着蓝佑，“说吧，你为什么要对她做出这样的事？”
季跃枢一脸的理直气壮：“因为她不听话。齐教授，我做得有错吗？”
有错吗？
到了现在，季跃枢居然还在问他这个问题。
难怪季跃枢会失去那么有利的身份。难怪他会一步错步步错！
齐舍恼怒地呵斥他：“愚不可及！”
“齐教授？”
季跃枢一愣。
“你现在就算再凌辱她，你想要的东西也不会回到你手上。”齐舍冷声，“我不想再看见你折辱二十五号。记住，她还有用。”
“可是……”季跃枢不甘心，“她是我的造物。”
齐舍寒声：“把她身上的药，给我解了。”
他也是研究者，当然看得出来，蓝佑现在的状态，是中了一种非常猛烈霸道的药物。除了季跃枢，这间实验室再没有其他人能研究出这样的药物。
季跃枢不情愿地咬牙。
在齐舍威严的眼光下，他最终还是没扛住，给蓝佑打了解药。
身体的疼痛渐渐退去。
蓝佑舒了口气，浑身上下全是汗水，犹如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季跃枢看向齐舍，话里带着怨气：“齐教授，你现在满意了吗？”
这个蠢货！
齐舍不耐烦地皱眉：“跃枢，你这是怨上我了？”
“没有。”季跃枢低头，“我不敢。”
“不敢就好。”齐舍语气缓了缓，“记住我对你说过的话。跃枢，你好自为之。”
齐舍转身离开。
季跃枢骂了一句，狠狠踹向手术台。一个不小心，险些一脚踹空。
由于年龄的缘故，他踹出这一脚的时候，差点闪到腰。
季跃枢扶着酸痛的腰，更生气了。
蓝佑喘过一口气，轻笑出声。
季跃枢迅速转过头去，阴沉的视线锁定了她：“你笑什么？”
“你说呢？”蓝佑彻底笑开了，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季跃枢的嘲讽和轻蔑，“我早就告诉过你，齐舍才是这里真正能做主的人。你当时嘴硬不听，现在如何了？”
季跃枢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够了。”
“我觉得不够。”蓝佑耸肩，“季跃枢，都说人是越老越有智慧。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还像你一样糊涂的人，真的很少很少。你的年纪，莫非都活到狗身上了不成？”
“我说，够了！”
季跃枢勃然大怒。
蓝佑看着他抓狂的脸，在心底暗自庆幸。
她很乐于看见季跃枢的愤怒。
他越是生气，露出的破绽也就越多。说不定她能从这些破绽之中，找到逃出这里的契机……
砰！
蓝佑正要继续激怒季跃枢，实验室的门忽然被人用力推开。
这次又是谁来了？
蓝佑诧异地抬头，看见时忆站在门口，脸色阴沉不定。
时忆的视线，恰好也和蓝佑对上了。
看见蓝佑狼狈却不失狡黠的表情，时忆心底松了松。
虽说蓝佑肯定吃了苦，可既然她的心志还坚决，他也就放心了。
“十一号？”季跃枢脸色更差，“你来干什么？”
时忆轻笑，顺手把门关上：“当然是来看看季教授的研究进度。”
关门的瞬间，一张温雅的男人面孔，从房门斜对过的角落里一闪而过。
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季跃枢不悦地冷哼：“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关心。”
第一百二十二章 再次承情
“是吗？我倒是不赞同你的说法。”时忆耸肩，语气轻松，眼底却是一片冷意，“别忘了，你现在已经是老鼠过街，人人喊打了。做出那些惊天动地的事情之后，即使是m国，也不会再对你提供庇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在外界的研究，已经十余年没有取得突破了吧？”
“那又如何。”季跃枢底气不足地转过头去，嘴皮子倒是照样死硬，“这里是齐教授的地盘，不是你的地盘！”
时忆笑笑：“理论上说，确实是这样没错。但季跃枢，你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有千百种办法泄露你的身份，让你余生都在囹圄之中度过，再也无法接触科学实验。”
毕生无法研究科学。
这个威胁，对于为了科学恨不得入魔的季跃枢而言，是无比恶毒的威胁。
他瞬间变了脸色，咬牙切齿：“你敢！你要是让齐教授绝了我研究的路，我就……我就……”
季跃枢找了半天能够威胁时忆的说辞，最终却一无所获。
他忽然发现，现在，时忆在他们的争端里占了上风。
“十一号，我记住你了。”
季跃枢阴沉地盯着时忆看了一阵，转身大步离开。
“如果你的记忆力还正常，那你早就该记得我了。”
时忆不疾不徐地顶了一句，含笑目送季跃枢走出实验室。
季跃枢的步伐滞了滞，随即加快了步子。
实验室厚重的铁门发出砰地一声，被他狠狠甩上。
他终于走了。
季跃枢一走，时忆就变了脸色，扶起蓝佑：“你没事吧？”
“我没事。”
蓝佑摇了摇头。
时忆对她还没展现出敌意，她也就暂且收起了对时忆的不喜。
“你是傻子吗？”时忆叹气，“你明知道季跃枢是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为什么还要惹怒他？”
“我也没想惹他。”蓝佑微微摇头。
时忆蹙眉：“你的目的不是惹怒他，又是什么？莫非，你想逃跑？”
“……”
蓝佑眼神闪烁了下。
时忆捕捉到她神情稍有变化的瞬间，也跟着变了脸色。
他心里清楚，蓝佑的反应等于承认。
可她怎么能想着逃走？她逃不出去的。
“二十五号，逃走的事情，你不要想了。”时忆很认真地开口，“有齐教授在，你逃不走的。”
蓝佑讽刺地掀了掀唇：“逃不走？十一号，你是不是觉得，齐舍是无所不能的？”
“难道不是吗？”时忆语气淡淡，“其实，二十五号。只要你抛下成见，就会发现，齐教授也不是你想象当中的坏人。他做出这一切，其实也是为了一个更高的目的。这个目的或许我们暂时还不能理解，但我知道，它的伟大，必将超越一切前人。”
他话里对齐舍的尊崇和热忱，不是假的。
时忆看似精明，怎么会相信这样的鬼话？
蓝佑听得一阵反感，冷声：“够了，十一号。我不想听你关于齐舍的洗脑，你对他的一切赞美，都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时忆有些诧异，微微垂眸：“……你不必把话说得这么重。”
一瞬间，蓝佑甚至觉得，他的表情有点受伤。
可是，时忆有什么资格觉得受伤。
他为虎作伥这些年，害他们这些实验体，还害得不够吗？
“好了。”蓝佑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赶人，“时忆，我累了，想休息。”
“好，你休息吧。”
时忆微微叹息一声，又拿手术刀划开了绑着蓝佑的绳索。
去除绳索之后，他还觉得不放心，又叮嘱蓝佑：“你记着，随时都要藏一枚手术刀片在手心里。下次季跃枢再想绑住你的时候，你就可以趁机逃脱了。”
这句话，倒是真心实意的劝告。
蓝佑脸色缓和些许：“谢谢你的建议。”
“不客气。”时忆站起来，冲她微微勾起唇角，“其实，二十五号，我和你很像很像。如果不是童年时期的不同遭遇，我们本来应该是一路人……或许等到实验结束之后，你可以放下成见，重新和我接触、了解对方。”
蓝佑嘴唇蠕动了下，刚想拒绝，却注意到了时忆话里的另一个重点。
“实验什么时候结束？”蓝佑连珠炮一样，语速急促地问，“还有，实验的内容是什么？这次实验里，还有其他的实验体存在吗？”
她隐约觉得，这几个问题的答案很重要。
时忆对前两个问题避而不答，只是说：“放心，我已经遵守诺言，放了其他的实验体。现在的实验中心里，只有你一个实验体还留着。”
这不是她最关心的事情。
蓝佑蹙眉，追问时忆：“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实验？”
“我该走了。”
时忆起身离开。
蓝佑想要拦住他，却已经来不及。
时忆走得很急，完全就是存心想让她追不上。
蓝佑被绑了半天，脚上血液不畅，只能放弃去追时忆。
她有点泄气，狠狠捶了地板一下。
她有种感觉，觉得自己和真相已经很近很近了。然而真相就像隔了一层云山雾罩的纱，让她看得见边，却怎么也摸不着真实的存在……
实验室门外。
黎初白站在那里，脸色复杂。
刚刚透过门缝看见的东西，让他觉得触目惊心。
虽然他早就知道，齐舍不是什么好人，他研究的东西也大都丧心病狂。但知道这些和亲眼看见这些，究竟还是有区别的。
尤其是，齐舍他们绑来的人，居然还是和蓝佑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个女人。
想起刚刚蓝佑脸色苍白、大汗淋漓的模样，黎初白觉得似乎有一只手攥紧了他的胃，让他随时都想吐出来。
“黎初白，你在干什么呢？”
有同事从黎初白背后路过。看见黎初白出神的模样，忍不住拍了他的肩膀一把。
“我没事。”
黎初白回过神，咳嗽一声。
“没事的话，就去看看你那组的培养基吧。”同事善意地提醒他，“你培养基里的产物太多了，该铲除一部分了。”
“谢谢。”
黎初白点头，转身走向实验台前。
第一百二十三章 通风报信
黎初白一边动手清理培养基，一边犹豫不决。
等到肉汁做成的培养基终于清理干净，产物也收集完毕，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小李。”黎初白把产物交给另一个组员，嘱咐他，“麻烦你帮我做一下关于这些产物的记录，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黎初白为人和善，平时人缘也很不错。小李被他求到头上，一口答应下来：“行。”想了想，又问黎初白，“实验结果刚出来，你不在这里看着，居然还想出去？我说黎初白，这可不是你的性格啊。你不是个实验狂么？”
黎初白笑笑：“你别笑话我。”
小李啧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然而他心里，对黎初白举动的疑惑，并没有减轻半分。
平时黎初白对实验的执着，人人有目共睹。他们甚至都觉得，黎初白这个人认真到疯魔。
然而今天，这个疯子忽然不疯了。
这件事未免也太奇怪了。
眼看着黎初白就要离开，小李忍不住叫住他：“初白，你等等。”
黎初白顿住脚步：“怎么了，还有事吗？”
“也没有。”小李摇摇头，“只是想问问你，你做实验为什么那么拼命？”
黎初白怔住。
听见这个问题，他眼里闪过极为复杂的光。
是啊，他为什么要这么拼命？
其实黎初白家境也还不错。虽然比不得乔天擎的富贵，但总归也是不愁吃穿的。
他原本用不着这么拼命。可他有不得不拼命的理由，有值得为之去拼命的人……
只是到了现在，一切理由都成了空。
“我不想说这些了。”黎初白眼神复杂地开口，“小李，我去打电话。”
“啊？好……”
小李愣了下，讷讷答应。
看见黎初白的反应，他隐约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仿佛黎初白的快乐一瞬间全都消失了，他的情绪变得深不见底。
“可我到底说错什么了？”小李喃喃自语，表情困惑不解，“我明明就随便问了他一句啊。”
他想了半天，死活都没想明白，索性也就不想了，专心替黎初白记录实验数据。
另一边。
走出实验室，黎初白脱下白大褂，直接出了实验基地。
门卫认识他，笑呵呵地问他：“这是去做什么？”
“没什么。”黎初白笑笑，“做实验做累了，想出去走走。”
门卫点点头：“走走也挺好。”
“是啊，挺好。”
黎初白淡淡答应了一声，刷卡出了实验室。
离开实验室，他深呼吸了下，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他不能等了。有些事，他今天一定要做。
黎初白刻意走出实验室很远，买了张不记名的手机卡，换在手机上，又来到一家少有人际的商场里，进了厕所隔间。
刻意确认过四下无人之后，黎初白拨通了乔天擎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乔天擎冷淡矜贵，却带着几分疲惫的声音响起：“喂。”
“听着。”黎初白深吸了一口气，刻意放粗了声音，“蓝佑……你的妻子，被关在这个地方的实验室里。”
他报上了齐舍实验室的具体所在。
电话另一边，乔天擎瞬间就是一震，攥紧手机冷声问：“你是谁？”
“你不用管我的身份。”黎初白刻意含糊过去，“你只要知道我是你的朋友，就够了。”
“朋友？”乔天擎冷哼，“我连你的身份都不知道，能认定你是朋友吗？”
黎初白沉声说：“身份不重要。只要我和你利益相同，我们就是朋友了。而我的利益，就是救出蓝佑，不让她再受折磨。”
不得不说，这句话说服了乔天擎。
乔天擎蹙眉，放过了这个问题：“蓝佑现在，还在季跃枢身边？”
“是。”黎初白告诉乔天擎，声音急促，“而且，季跃枢似乎对蓝佑十分气恼。你一定要快点去救她，要不然，可能就来不及了！”
他的语气是真的着急，不像是作伪。
乔天擎沉吟片刻，点头答应：“好，我知道了。你还有什么能告诉我的事情吗？”
“有。”黎初白说，“那就是……”
咔嚓——
黎初白话音未落，忽然有人从外拧动了洗手间大门上的锁，想要进来。
糟了。
齐舍能建立ev实验室，想必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要是让齐舍知道，他在暗地里给乔天擎通风报信，他就彻底完了。
黎初白没敢再拖延，直接挂断电话。
脚步声走进厕所，来到黎初白的隔壁。接着，就是水流声响起。
看来他真的是来上厕所的，而不是来抓他的。
他这两天也是被蓝佑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想得太多了。
希望乔天擎能快点赶到，把蓝佑救走。到时候，至少他就能安心了……
黎初白松了口气，迅速关门离开。
嘟，嘟……
乔家。
乔天擎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眉头皱得死紧。
他听得出来，对方没有恶意。但要说对方有什么善意，恐怕也未必。
归根结底，给他打电话的人，身份是个谜。
要解开这个谜团，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当务之急，是救回蓝佑。
乔天擎站起身来，打电话叫来了一个安保团队的成员，准备前往齐舍的实验室。
杨椿娥听见楼下的动静，下来问乔天擎：“天擎，你要去哪儿？”
“没什么。”乔天擎没想把这件事告诉杨椿娥，只是说，“妈，你好好休息。”
“我至少得知道你去干什么了啊！”杨椿娥有点急，“天擎，哎，你……”
乔天擎没回答。
他直接大步离开，没给杨椿娥再提问的机会。
杨椿娥看着他的背影，狠狠一跺脚，眼里有着怒气。
就算乔天擎不说，她也看得出来，乔天擎是去找蓝佑了。
找一个女人，居然要这样兴师动众。蓝佑那个女人闹出来的事越来越大，也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另一边，实验室。
季跃枢站在实验室里，好整以暇地整理着资料。
蓝佑被他绑在手术台上，头发被汗水打湿，一绺一绺地搭在额前。
虽然季跃枢没敢再给她注射什么奇怪的药物，但在季跃枢面前，她仍然没有自由。
第一百二十四章 他是驱散黑暗的光
季跃枢以害怕被报复的名义，把蓝佑绑得严严实实。而这一次，齐舍没有再行阻拦。
蓝佑现在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只能继续在心底思索着逃跑的办法。
季跃枢记好一串实验数据，把记录数据的本子收起来，回头笑呵呵地看着蓝佑：“二十五号，你在想什么呢？”
他的笑容里，暗藏阴毒。
蓝佑别过头去，不想搭理他。
季跃枢受到冷遇，也不以为忤，走过来好整以暇地看着蓝佑：“让我猜猜你的想法。哦，对了。你一定是在想，怎么才能从这里逃走吧？”
蓝佑没说话，视线却下意识地动了动。
季跃枢看见她的小动作，就知道自己的想法得到了印证，猖狂大笑起来：“二十五号，你别做梦了！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不可能从我这里逃走。没有人可以救你，也没有人会来救你！你注定要成为我们伟大计划的材料——”
蓝佑眼神一凛。
计划。
这几天里，她先是从时忆嘴里听见了这个词，接着又是季跃枢。
这么说，季跃枢和齐舍一定是有一个见不得光的计划。而且，她是这计划里至关重要的一步……
“你们到底在计划什么。”蓝佑冷声问，“季跃枢，你是不是想利用我，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季跃枢冷笑了声：“是又如何？你还能反抗不成？”
“我现在的确不能反抗。”蓝佑沉声，“但要破坏你们的计划，也不是难事。”
季跃枢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狂笑出声：“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破坏我们的计划？二十五号，恐怕你真的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那也未必。”蓝佑微微抿唇，“至少，我可以自杀。只要我自杀了，你们的实验材料也就彻底毁了，对吧？”
季跃枢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阴狠地瞪着蓝佑，每个字都从喉咙最深的地方挤出来：“你敢。”
“你可以试试，看我到底敢不敢。”蓝佑语气冷静，“我现在一无所有。而如果我没猜错，你们的激化，怕是已经进行到了一个很重要的环节。你应该知道，我对你们这个实验室到底有多痛恨。能破坏掉你们的实验，我很开心。”
“不可能。”季跃枢语气凶狠，却难掩心慌，“你根本就不想死。如果你早就想死，你就不会逃出实验室了！”
蓝佑失笑：“季跃枢，你还没认清现实啊。实验结束之后，恐怕你也不会放我回去吧？”
季跃枢冷哼一声。
蓝佑知道，这是承认的表现。
他果然想杀了她，从一开始就想。
也对。从她毁了ev实验室的那天起，她和实验室里那些既得利益者们，就已经不共戴天了。
“你看，横竖都是死。”蓝佑沉声说，“我为什么要为了苟且偷生几天，让你们的实验计划成功？我先前也说过，只要能让你们不开心，我就开心了。”
“你——”
季跃枢一时词穷，只能瞪着蓝佑。
蓝佑冷冷地迎着他的视线，岿然不动。
只是，在季跃枢看不到的角度里，她的手心里全是汗水。
现在的形势，对她来说已经不利到了极点。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一定要想个办法，把自己的地位好好提升一点。
乔天擎……
如果他能来救她，就好了。
仿佛应和着她心底的期待，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有惊慌的呼喊。
“你们要干什么？”
“你们怎么能闯进来——”
“你们是谁！你们快出去！”
门外。
乔天擎带着一群身穿黑衣的保镖，大步闯进实验室。
保镖们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进了实验室之后就开始破门、四处翻找，想要找到蓝佑的踪迹。
看着他们的举动，实验员们一个个奔走呼号，几乎急到崩溃。
要知道，他们的研究数据都在实验室里。有些房间是密封的，实验环境更是苛刻。一旦被破坏了实验条件，到时候一切就都完了！
乔天擎一脸冷然：“破坏的东西，我会给你们赔偿。”
说完这几个字，他就闭口不言。
黎初白站在一群惊慌失措的实验员里，倒是松了口气。
既然乔天擎来了，他也就能放心了。
“你们到底要找什么？！”有人气急，大喊出声，“告诉我，我去带你们找！”
乔天擎闻声，把视线投在那个人身上。
那个人被乔天擎看得打了个哆嗦，冷静了不少：“我的意思是……”
“乔总。”
齐舍苍老而仙气飘飘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楼梯上。
所有人齐刷刷地转过头去，看见齐舍白须白发，从二楼一步步下来。
实验员们仿佛立刻找到了主心骨，一个个几乎哭出来：“齐教授！你一定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啊！”
“就是，他太过分了！”
“好了，我知道了。”齐舍抬手，示意其他人通通安静，带着笑意看向乔天擎，“乔总大驾光临，让鄙实验室蓬荜生辉啊。”
乔天擎转过头去，冷声问：“齐舍？”
“是我。”齐舍笑着点头，语带玄机，“乔总还记得我，真是我的荣幸。您不愧资助过我。”
“别废话。”乔天擎皱眉，声线冷得吓人，“我要找的人呢？”
齐舍左右看了看，笑着说：“这里人多口杂。乔总，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可好？”
“好。”
乔天擎没犹豫，直接点头答应了。
正好，他也没想跟齐舍直接撕破脸皮。
他对ev实验室，没有蓝佑那么大的仇恨。如果能和平地将蓝佑带回来，对他来说，是最好的方法。
齐舍转过头，苍老的后背微微佝偻，示意乔天擎往楼上走：“乔总请。”
乔天擎面无表情地大步上前。
齐舍转过头，冲那群实验员挥了挥手：“你们都散了吧。”
实验员们还以为齐舍会为自己做主，放心地散了。
黎初白随着人群离开，脸色晦暗一片。
乔天擎对齐舍的态度，让他有些惊讶。他原本以为，面对拐走蓝佑的人，乔天擎会再愤怒一点的……
事实证明，他错了。
黎初白有种预感。他隐约觉得，事情不会像他想象当中那样继续发展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事态扩大
楼上。
齐舍带着乔天擎走进一间装潢考究、富丽堂皇的会客室里，示意乔天擎坐下：“乔总，您请坐。”
“不必。”乔天擎冷着脸。身边没了外人，他说起话来也就直接了不少，“把我要的人，交出来。”
齐舍笑了笑：“乔总倒是个爽快人。您要的人，是说蓝佑吗？”
乔天擎冷笑：“除了她，还有谁？”
“您确实是很把她挂在心上。”齐舍叹了口气，试探着问，“不过，您知不知道，您护了那么久的人……可能并不是您想象当中的样子？”
乔天擎冷了脸色：“你这是什么意思？”
“乔总。我的意思，您应该清楚。”齐舍有些无奈，“这个人，实际上并不是你的妻子。她一开始接近您的时候，恐怕就是另有目的的……”
“闭嘴！”
乔天擎没了听下去的耐心，冷喝。
齐舍愣了下，眼里闪过一抹凶光。
齐舍其实是个很狂妄，脾气也相当差劲的人。这些年来，他性格里冷酷的部分往往被压抑在最底层。真正展露在外的，都是温和稳妥、慈眉善目的形象。只有齐舍自己知道，他的温和与慈祥，都是装出来的。
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维持这样的形象，到底有多辛苦。
不过，就快了。
他很快就可以不必再在这群人面前做小伏低了。到时候，全世界都会是顺他者昌，逆他者亡！
齐舍压下心底的杀气，笑得温和：“好，我不多说了。”
“把蓝佑交出来。”乔天擎厉声，“否则我就把你这间实验室是，彻底夷为平地。齐舍，不要挑战我的耐心。你应该清楚，我有本事做到这一点！”
“我知道，您冷静。但这个问题，我的确是爱莫能助。”齐舍摆了摆手，问乔天擎，“要不然，我把负责蓝佑的工作人员叫进来吧？”
乔天擎眯起眼睛。
没等他回答，齐舍直接拍了拍手。
一个实验室的工作人员走进来，微微低头，语气恭敬地问：“教授，您有事吗？”
齐舍吩咐他：“把那间实验室里的人，带到乔总面前来。至于那个女人，就别去打扰她了。”
“是。”
工作人员会意，转身出去。
须臾，季跃枢被人带了进来。
他被叫上楼的时候，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一看见乔天擎的脸，他就迅速白了脸色，转身就想跑。
“跃枢，别走。”
齐舍温和地开口，用眼神示意几个待在门口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们明白齐舍的意思，立刻拦住了季跃枢。
季跃枢急得要死要活，白口罩后头的脸都变了颜色：“你们放我出去——”
“好了，跃枢。”齐舍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事终究无法逃避，是要面对的。你去跟乔总把这件事好好说说，说开了也好。”
季跃枢不说话，整张脸憋得通红。
跟乔天擎把这件事说开了？怎么可能！
如果有可能，他这辈子都不想面对乔天擎！
“去吧。”
齐舍推了季跃枢一把。
他也没怎么用力，季跃枢就连滚带爬地进去了，摔倒在乔天擎身边。
齐舍示意其他工作人员都出门，自己也出了门，还随手把门带上了。
季跃枢年事已高，被这一下摔得七荤八素。
他艰难地晃了晃脑袋，一抬头，发现面前是一双精致的意大利手工皮鞋，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乔，乔总。”季跃枢咽了咽唾沫。
看见他懦弱的模样，乔天擎的怒气顿时上涌。
就是这个卑怯又不堪的人，带走了蓝佑。
乔天擎直接伸手，提起了季跃枢的领子，逼着他直视自己：“蓝佑呢？”
“她在实验室里。”提到蓝佑，季跃枢胆子倒是大了不少，“乔总，我一生的夙愿，就是用她进行实验。我不可能把她交还给你，绝对不可能！”
乔天擎冷笑：“冥顽不灵！”
他提起季跃枢的那只手，往上移了移。
季跃枢脚尖顿时离地，面皮变得紫涨。
窒息的感觉，本来就足以让任何人惊恐不安。更何况是季跃枢这样，一辈子没吃过什么苦头的人。
然而，蓝佑绝不能让。
这是他的底线，是他毕生的愿望！
“咳咳……咳。”季跃枢灵机一动，从喉咙里挤出声音，“乔天擎，你不想要蓝佑了吗？”
“当然想。”乔天擎声线冷冽，仿若来自地狱，“所以，把她还给我！”
季跃枢有些艰难地咳嗽两声：“不，我说的不是那个冒牌货……我说的是，真正的蓝佑。”
真正的蓝佑？
乔天擎眼皮一跳，松开季跃枢。
季跃枢跌落在地，摸着胸口大声咳嗽。
乔天擎厉声问：“你对这件事，到底知道多少？”
“可以说，我知道很多。”季跃枢死里逃生，越发笃定了乔天擎对原身的在意，“乔总，您也是个生意人。生意人最该知道在什么时候合作，所以说，您不必这样针对我。我在很多事情上，都可以帮助你。”
乔天擎沉声：“我对你的条件不感兴趣。我要让蓝佑回来！”
“哦，哪个蓝佑？”季跃枢笑了，“是真正的蓝佑，还是那个冒牌货？”
真正的蓝佑已经在他手上了。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意义。
乔天擎有些不耐：“人，交出来。”
“抱歉，乔总。我刚刚的话，可能没说清楚。”季跃枢顿了顿，“我的意思是——真正的蓝佑，还有那个冒牌货，你只能二选一。”
二选一？
乔天擎冷声：“我不会二选一的。”
他要对先前的蓝佑负责，也要保护眼下这个蓝佑。
“不可能的，乔总。人生就是要做出选择。”季跃枢凉凉地笑，“如果您——呃！”
一句话没说完，季跃枢再度被乔天擎掐住了脖子。
“可能你不清楚，我这个人，脾气不太好。”乔天擎眯起眼睛，浑身散发着杀气和戾气，“我对你提出的选择，不感兴趣。”
“但是……有些选择，是必要的。”季跃枢艰难地挤出一句，“如果你杀了我，蓝佑也活不成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会直接杀了你
蓝佑要死了？
乔天擎眼神一凛，松开扼住季跃枢喉咙的手。
季跃枢再次死里逃生，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唇边全是诡异的笑意。
他就知道，乔天擎不可能不在乎蓝佑。
果然这一把，他赌对了！
“不要危言耸听。”乔天擎寒声开口，“蓝佑就在你的实验室里，不可能死。”
季跃枢歪在地上冷笑：“乔总，你错了。我提的蓝佑，可不是那个西贝货。还是说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乔总已经接受了这个西贝货，忘记还有另一个蓝佑，也就是你正牌妻子的存在了？”
乔天擎眼神一凛，身上爆发出不可遏制的怒气。
饶是季跃枢已经豁出去了，也被乔天擎的怒意吓了一跳。
他咳嗽了一声，语气软化了些许：“乔总，其实我们没有必要做敌人。二十五号实验体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会随意对她下手。而我们对蓝佑小姐的病情研究也到了关键环节，这个环节，可能还需要二十五号的配合。所以，让二十五号留在这里，对我们两个都有利。”
乔天擎闭了闭眼。
他不是傻子，当然听得出季跃枢话里的意思。
威逼，利诱。
他曾经面对过无数次类似的场景。
以前每一次，他面对这样的情况，内心都是毫无波动，甚至会觉得对方虚张声势到乏味的程度。
然而今天，他却真正知道了，什么叫做两难。
进退维谷，说的就是他现在的处境。
他既想让蓝佑回来，于情于理，也难以让季跃枢中止对蓝佑原身病情的研究……
“而且，乔总。”季跃枢看出乔天擎的纠结，又语带威胁地说，“如果您非要带走二十五号，她可能就命不久矣了。”
命不久矣。
乔天擎眉头一跳，反手揪着季跃枢的领带，把他整个人拎离地面：“把话说清楚。”
“咳咳。”季跃枢因呼吸困难而涨红了脸，有些艰难地开口，“您应该已经知道了，二十五号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她在实验室里待了那么多年，服用了不少我们生产出的药剂。到了现在，她已经离不开那些东西了。我们正在设法让她戒断那些药物，这个过程也需要一定的时间。乔总，等我们彻底帮助二十五号戒除了药物，再送她回去，岂不是两全其美？您何必非要强行带二十五号回去，弄得大家都不愉快呢？”
乔天擎不信：“如果她真的对那些药剂形成了依赖，之前在乔家的时候，她怎么没显示出来？”
“她对药剂的依赖，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这些药剂的危害，当然也不可能一次就完全显现。”季跃枢告诉乔天擎，“乔总，这些药剂的危害很大。我虽然不喜欢二十五号，但我更不想得罪您。所以，我一定会努力治好她的病，不留隐患。”
乔天擎眯起眼睛，冷冷地审视着季跃枢。
对季跃枢的话，他还是倾向于不信。
但是，另一个声音告诉他，他不可以拿蓝佑的性命去冒险。
他无法承受失去蓝佑的可能。哪怕只是想想这个可能，他都会觉得无法呼吸。
乔天擎的眼神越发冷厉，仿佛能看进人心底最隐秘的地方。
季跃枢逼着自己跟乔天擎对视，尽量不露馅。
“记住，不要对蓝佑下手。”乔天擎最终眯起眼睛，沉声威胁，“否则，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
说罢，他直接拂袖而去。
见乔天擎离开，保镖们也纷纷跟着他离开实验室。
季跃枢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
这座凶神，总算是请走了。
要不是他咬定了乔天擎对二十五号的在意，想送走这尊大佛，还真没那么轻松。
而送走了乔天擎之后，他就可以做更多的事情了。
想到他很快就可以在蓝佑身上做的实验，季跃枢阴笑起来。
门外，一个隐秘的角落。
黎初白侧耳听着房间里的谈话，清隽温柔的脸上浮现担忧。
他原本是想让乔天擎来解救蓝佑，但现在看来，这个指望是落空了。虽说他看上去有自己的苦衷，但黎初白还是隐约觉得，这件事恐怕正在往极坏的方向发展。
季跃枢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对这一点，黎初白也不敢肯定。
他沉默地思考了半晌，默默下楼，想去找蓝佑通风报信。谁知刚到实验室门口，他就撞见了另一个人。
季跃枢匆匆下了楼，赶在黎初白前头进了实验室。
蓝佑靠在墙边，微微低垂着眼光。听见有人进来，她期待地抬起头。看见来人是季跃枢，她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冷冷地问：“是你？”
“怎么，你很失望？”季跃枢阴笑，“让我想想，你期待着看见的人是谁。哦，我明白了——你想见的人，一定是乔天擎吧？”
季跃枢摆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
他的模样很做作，并不真诚。
蓝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挪开眼光。
多看季跃枢哪怕一眼，她都觉得反胃。
蓝佑轻蔑的态度，再次激怒了季跃枢。
他咧着嘴冲上来，扬手就要给蓝佑一个耳光：“你一个低贱的实验体，居然也敢用那种眼神看我！”
“季跃枢！”蓝佑陡然抬起头，眼神锋利如刀，也冷冽如刀，“我警告你，不要轻举妄动。要不然，我会直接在这里杀了你！”
她的威胁，不是说说而已。
在这个节骨眼上，的确也不宜节外生枝。
季跃枢打了个冷颤，骂骂咧咧地放下了手。
他没办法对蓝佑动手，总觉得有所不甘。一怒之下，索性抛出底牌：“二十五号，到了现在，你还有什么可狂的？你还以为乔天擎会来救你？我告诉你，他已经放弃你了！”
蓝佑低斥：“说谎。”
“你不信？”季跃枢冷笑，“我刚刚见过乔天擎了。我让他在你和蓝佑之间二选一，你猜猜看，他选了什么？”
是啊，乔天擎选了什么？
尽管乔天擎来过这里，但现在见她的人，还是季跃枢。不仅如此，乔天擎也没有要来的征兆……
意识到这一点，蓝佑心一沉。
第一百二十七章 他选择了另一个人
“你猜对了。”季跃枢冷笑，“他没选你。在你和真正的蓝佑之间，他选了蓝佑。”
“你……”骗我。
蓝佑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季跃枢，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她心里清楚，季跃枢说的很可能是实话。
“我什么？”看见蓝佑少有的吃瘪模样，季跃枢笑得越发猖狂，“二十五号，你该不会以为自己在乔天擎身边待了几天，就真的能掌握住他的心了吧？你简直是在做梦。假货就是假货，假的真不了。这辈子，你都不要妄想乔天擎会来救你了！哈哈哈——”
季跃枢大笑着离开。
蓝佑看着他的背影，心一下子沉到谷底。
实验室的门从外关上，又被人反锁。
蓝佑发了许久的呆，一点点低下头，把脑袋埋在膝盖里，闭上眼睛。
她有点慌了。
即使被季跃枢带进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她也没有这样慌张过。
如果乔天擎真的背叛了她，她该如何自处？
不对。乔天擎选择原身，甚至说不上是背叛。毕竟原身才是真真正正的蓝佑，而她只是个冒用了蓝佑身份的外来者而已。就算她和乔天擎曾经达成过和平共处的共识，也什么都不能说明……
蓝佑越想，越觉得难受。
心脏的地方空空落落，仿佛缺了一块。
蓝佑默默摸上胸口的位置，不知道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有开门声传来。
蓝佑抬起头，想看看是不是季跃枢来了。谁知来的人不是季跃枢，而是一个让她意外的人。
是黎初白。
“黎初白？”
蓝佑下意识地起身，低呼出声。
“嘘，别说话。”黎初白冲蓝佑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反手关上门。确认周围没有监控器材之后，他才松了口气，“蓝佑，你还好吧？”
蓝佑苦笑了下，默默抬起胳膊：“你自己看吧。”
在她纤细白皙的手臂上，一道狰狞狭长的口子横亘在那里。伤口很深，从里往外翻着嫩肉，让人看得想吐。
有这样的伤口在，无论如何也说不上是“好”。
黎初白看了一眼，脸色微微发白，恶心地问：“这是谁做的？”
“还有谁？当然是季跃枢。”蓝佑耸了耸肩，语气松快，“他很厉害，是不是？”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季跃枢确实有够“厉害”。
只是，这样的厉害，让人不齿。
“蓝佑。”黎初白叹了口气，“我本来是想带你出去的。但我刚刚听到一个消息，所以改变主意了。希望你不要怪我。”
蓝佑笑笑：“没事，你能有这份心，我就很满足了。能不能告诉我，你听见了是什么消息？”
黎初白点头，声线低沉：“季跃枢说，他给你下了毒。”
“啊？”
蓝佑一愣。
“他说，这种毒已经深入你的肺腑。”黎初白重复了一遍刚刚季跃枢说过的话，“他要留你在这里治病。等把你身体里的毒素全都排空，他才会放你离开。”
蓝佑听得抬高了眉毛，又是好笑，又是恶心。
等黎初白说完，蓝佑冷笑：“亏得季跃枢能编出这种理由来。他是真的不知羞耻。”
“为什么这么说？”黎初白不解，“你的意思是，季跃枢说了谎？”
蓝佑点头。
她身上有没有什么莫名其妙的毒药，她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
实际上，她除了异能，其他都和正常人没有区别。这样的她根本不需要其他的毒素来配合控制，只需要抑制她异能的药物，就已经足够。
黎初白脸色变了变：“糟了。”
蓝佑问：“什么糟了？”
“黎初白刚刚用了这个借口，把乔天擎劝走了。”黎初白皱着眉头在房间里乱转，看得出来，他是急躁到了极点，“怎么办，我们要不要把他叫回来？”
蓝佑微愕。
她没理会黎初白把乔天擎叫回来的建议，而是问他：“你刚才说，乔天擎是听了季跃枢的鬼话，才肯离开的？”
“是啊。”黎初白不明所以地点头，“乔天擎就是在季跃枢告诉他这些事情之后才走的。”
蓝佑微微弯唇，忽然笑了。
心底的阴霾仿佛被春风吹散。一瞬间，蓝佑心情轻松得要命。
只要知道乔天擎不是有意放弃她，而是不得不然，她就安心了。
至少她还有一个同盟，一个在关键时刻可以依赖的对象。
蓝佑的笑容，让黎初白更加莫名。
要知道现在的她，可是在被一群危险人物监禁着。这种情况下，她怎么还能有心情笑得出来？
等等，莫非……
黎初白恍然大悟，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问蓝佑：“你，爱上乔天擎了？”
“怎么会。”蓝佑微怔，语气冷淡地否认，“我不可能爱上任何人。”
黎初白摇头：“不对，你一定爱上他了。”
蓝佑刚刚的笑容，他见过不止一次。那正是他和蓝佑原身还在一起的时候，经常会从对方脸上看到的模样。
“我说了，我没有。”蓝佑隐约觉得不悦，微微蹙眉，“我骗你又有什么好处？”
“你……算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黎初白顿了顿，问蓝佑，“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蓝佑想了想，摇头：“我也不知道，恐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ev实验室是个庞然大物。她被绑到这里来，两眼一抹黑，也不知道实验室还存着多少底牌可以用。因此，不管发生什么，她都只能暂时忍了。
希望总有一天，她可以不用再忍。
蓝佑叹了口气，看向黎初白，语气诚恳：“黎初白，谢谢你。”
她和黎初白非亲非故，却能得到黎初白这样的帮助。
能够突破安保进入这里来看她，黎初白一定冒了不小的风险。甚至乔天擎的到来，都可能是在他的通风报信之下才得以成功的。
能做到这一步，黎初白真的是个好人。
“没事。”黎初白摇摇头，发自肺腑地说，“我只是觉得，你不该受到这样的待遇。”
没有一个人，应该丧失自由，被人绑在这里施以酷刑。
“不论如何，我都感谢你。”蓝佑顿了顿，“你快走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救人，也是害人
季跃枢现在很是看重这里，几乎时时刻刻都不愿意离开蓝佑这个绝佳的实验体。他恨不得在她身上用遍各种惨绝人寰的药物，做遍各种各样的不人道实验，来报复她毁掉ev的举动。
对这一点，蓝佑心知肚明。
她现在能做到的事情不多，只有尽量对抗季跃枢，不让他太得逞而已。
只是她也不知道，她还能坚持多久。
黎初白也不想在这样的是非之地多待：“好，我先走了。你有什么急事就联系我。”
蓝佑颔首：“我知道了，你走吧。”
黎初白点点头，转身离开实验室。
刚走出实验室几步，他就听见了一声不轻不重的咳嗽。
这声音儒雅而轻缓，赫然是来自齐舍的。
一瞬间，黎初白寒毛倒竖。
他缓慢而艰难地回过头，看见齐舍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正在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完了。
黎初白缓缓闭上眼睛，心底闪过两个大字。
“初白啊。”齐舍笑着走过来，拍了拍黎初白的肩膀，“来我办公室一趟，我有话要跟你说。”
黎初白没说话，防备地看着齐舍。
他全身的肌肉都微微隆起，随时准备要逃跑。
而齐舍只用一句话，就打消了他逃跑的念头。
“初白。有的时候，人要谨慎选择面前的路。”齐舍别有深意地看着他，“有的时候，你以为你是在救人。殊不知你救了她，就是害了另一个人……比如你的心上人，那位真正的蓝佑小姐。”
黎初白浑身一震，急切地问：“你是怎么知道蓝佑的？”
他从未显示过自己跟蓝佑的关系。
“我什么都知道。”齐舍恢复了笑眯眯的表情，“初白，不要小看我。”
黎初白没说话，眼神复杂。
他自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尊重齐舍，也足够看重他了。
没想到，他还是太小瞧齐舍的能量了……
黎初白没有再说什么，跟着齐舍一起进了属于他的办公室。
齐舍的办公室大门看上去很朴素。走进办公室，却是富丽堂皇，宛如法国国王的宫殿。来自世界各国的艺术品摆在办公室里，让人看得目不暇接。
只是，黎初白却没有看这些的心情。
他沉声说：“齐教授，我希望您给我一个答案。”
“初白，你很有潜力。”齐舍来到一张沙发椅旁边坐下，语重心长地开口，“我希望你不要浪费自己的天分。”
黎初白皱眉：“我的天分？”
“是。”齐舍点头，“你的研究结果，我都看过了，季跃枢也看过了。成就很高，很厉害。假以时日，可以成为下一个季跃枢。”
黎初白沉声：“逃犯季跃枢，果然就在这里。”
齐舍哈哈大笑：“初白，不要这样说。我们是科学家，一切都是为了科学。在这里只有研究员，没有逃犯！”
黎初白没说话，冷冷地盯着齐舍。
他忽然觉得，自己和齐舍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办法沟通。
齐舍笑完，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你的研究项目，是真正可以救你心上人的项目。黎初白，你确定你要这样放弃？”
心上人。
提到蓝佑，黎初白忽然热血上头，大声说：“蓝佑已经死了。齐教授，我希望你不要再提起她！”
齐舍反问：“你怎么知道她死了？”
“我……”
黎初白窒了窒。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始至终，他得知的蓝佑死讯，都是从楼下那个蓝佑那里听到的。
而真正蓝佑的尸体，他至今还没见过。
“蓝佑没有死。”齐舍收起笑容，沉声宣布，“那个蓝佑，她骗了你。从一开始，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你懂了吗？”
“这不可能。”黎初白摇头，不敢相信，“她为什么要骗我？就算她谎报了蓝佑的死讯，对她来说，也没有好处啊！”
齐舍不赞同地摆了摆手：“这怎么会对她没有好处。初白啊，你自己不妨想想看。那个‘蓝佑’是彻头彻尾的黑户，没有一个合理合法的身份。而只要真正的蓝佑消失，她就会顺理成章地得到蓝佑的身份，逍遥自在地活着。有了这样的机会，你说，她会放弃吗？”
按理说，的确不会。
但黎初白还是不敢相信：“她不该是那样的人……”
“为什么？就因为她和你的心上人，长了一样的脸吗？”齐舍换了一副面孔，厉声呵斥黎初白，“初白，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这样对蓝佑无条件的信任，太让我失望了！”
黎初白终于无话可说。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齐舍失望地看了他一眼，背着手大步离开办公室。
走出办公室，他反手把门关上，唇角微微翘起。
很好。
看来黎初白，已经被他说动了。
齐舍了解黎初白的性格，也知道他对蓝佑的原身，到底有多热爱。
二十五号或许能让黎初白凭着良心做事，却不足以让他放弃自己所爱的人。
人心，就是这么复杂，却也是这么简单。
齐舍得意地一笑，背着手下了楼。
路上，他遇见了拿着一堆药材、正要赶往实验室的季跃枢。
“跃枢啊。”
齐舍笑笑，温和地叫了一声。
季跃枢吓了一跳，连忙低头：“齐教授。”
“实验室的项目，你要加快脚步了。”齐舍走过去拍了拍季跃枢的肩膀，一语双关，“有些事情，终究还是瞒不住的。”
季跃枢被齐舍的后半句话，弄得一个激灵。
看见季跃枢哆嗦的模样，齐舍被逗笑了。
他摇摇头，转身走进楼下，存放各色疫苗和药剂的地方。
季跃枢莫名其妙地看了齐舍的背影一会，转身进了实验室。
走进实验室，他原本平和的面孔迅速变得狰狞。
“二十五号，做实验了！”
……
实验室外日升月落。
而实验室里，能看到的只有一方四角的铁灰色天空。
蓝佑被绑在手术台上，全身上下痛到麻木。
这是几天以来的常态，也是她过去在ev实验室的时候，每天都要面对的局面。
只是，就算她再痛再累再难受，有些事情终究还是没有办法。
第一百二十九章 有辱门风
季跃枢在实验室的角落里，气急败坏地走来走去，嘴里念念有词。
“怎么还不成？不可能不成功的！”
这些天来，他已经把已知的一切手段、一切药物都用在了蓝佑身上。可蓝佑就是不能按照他的想法，变成他理想中的样子！尽管蓝佑的血还有用，可他们也不能把蓝佑的血抽空。这跟杀鸡取卵有什么区别？
所以，现在他们根本就拿蓝佑没办法！
该死，真是该死！
蓝佑喘过一口气，全身上下冷汗淋漓。
她扯了扯唇角，看向气急败坏的季跃枢，声音沙哑、带着恨意：“实验失败的滋味如何？”
“你闭嘴！”
季跃枢不顾体面地咆哮。
“季跃枢，你的实验不可能成功。”蓝佑压根没把他的警告放在眼里，声音清冷，“你难道还没发现吗？你手下的实验体们大都一事无成。我能走到这一步，你就应该谢天谢地了。你根本就不该有什么多余的奢望！”
“闭嘴，我让你闭嘴！”
季跃枢彻底怒了，花白的头发气得乱颤。
蓝佑看着他愤怒的脸，唇角控制不住地翘了起来。
她对ev实验室成员的恨，是真的深。
只要能看见他们不顺心，她就高兴。尤其是像齐舍和季跃枢这样身居高位的人……
“你还在笑？你有什么好笑的，你就是个实验体而已。”季跃枢大声咆哮，一不小心就说多了话，“我告诉你，就连黎初白都背叛你了。你以为别人会和你这个卑贱的实验体站在一起吗？别做梦了！”
黎初白？
蓝佑一怔，变了脸色：“你们把黎初白怎么了？！”
黎初白是为了帮她，才会冒险的。
如果黎初白真的因为她而遇到了什么不幸，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呵。”看见蓝佑心神不宁，季跃枢倒是冷静下来不少。他冷笑出声，“我不是说过了吗？他已经背叛你了。他交出你的消息之后就从实验室离开了，齐教授已经派他去研究疫苗了！”
蓝佑听得松了口气。
看来，黎初白没事。至少是暂时没事。
这样就好。
“二十五号，你真可悲。”季跃枢嘲笑她，“你是不是以为黎初白会永远护着你，永远站在你那边？我告诉你，你做梦！”
蓝佑闭上眼睛，声线清冷：“我从来都没这么想过。”
她从没期待过黎初白会永远都不背叛她。
只要另一个人能够站在她背后，对她来说就够了。
只有那个人……
那个人，是最重要的。
蓝佑眼前浮现乔天擎高大的身影。
她抿了抿唇，心底忽然一阵酸涩。
现在没了黎初白的帮助，也不知道乔天擎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齐舍给他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骗局。
季跃枢又挖空心思地嘲讽了蓝佑几句。
起初，蓝佑还偶尔回答他几句话。到了后来，她连说话都懒得说，就静静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她冷淡的态度，再次触怒了季跃枢。
“不见棺材不掉泪。”
季跃枢苍老的脸庞彻底扭曲。他拿出一支安瓶，掰断玻璃管，拿了一支注射器，把安瓶里全部的液体都吸了出来。
蓝佑闻声，警惕地看向他：“你想做什么？”
季跃枢没回答，拿着吸饱了不明液体的注射器，冷笑着一步步走近蓝佑：“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蓝佑蹙眉。
淡蓝色的液体在日光灯下，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等等，这是那天她刚来实验室的时候，季跃枢给她注射的药！
极度痛苦，无药可解。这种药唯一能够带来的，就是最纯粹的折磨！
蓝佑脸色骤变，死死瞪着季跃枢：“你疯了！”
“呵呵。”季跃枢干笑两声，摇了摇头，“二十五号，你可能不知道。对我来说，疯子科学家是最高的褒奖，没有之一！”
说话间，季跃枢拿着针筒，用力扎进蓝佑的手臂。
蓝佑拼命挣扎，却没能挣开绳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季跃枢把液体全部打进她的身体里。
疼痛如期而至。蓝佑倒抽了一口冷气，恨不得直接死掉。
这一次季跃枢东动了真怒，给她注射的药剂，相当于之前的五倍。
五倍的药剂，上百倍的痛苦。
蓝佑抓紧床单，素白的指甲在床铺上断裂了好几根，甲床沁出鲜血。
她对手上的疼痛浑然不觉，浑身颤抖。
乔天擎，乔天擎……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看穿季跃枢的诡计？
……
乔家。
乔天擎坐在沙发上，凝眉沉思。
那天他从齐舍的实验室回来之后，大部分时间都带着这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杨椿娥站在客厅门口，看着乔天擎，越看越不高兴。
乔天擎回家之后，她担心自己抱不上孙子，就催着乔天擎去给蓝佑报人口失踪、另娶一个。乔天擎烦不胜烦，当时就曾经亲口说过，蓝佑一定会回来的。
她就不明白了。既然蓝佑一定会回来，乔天擎怎么还这么不高兴？
那个蓝佑，就是个扫把星！
杨椿娥在心底骂了蓝佑几句，走过去叫了乔天擎一声：“天擎啊。”
“妈。”
乔天擎抬头，看向杨椿娥。
“在想什么呢？”杨椿娥故作慈眉善目地问，“是在想蓝佑吗？”
乔天擎眼神闪烁片刻，嗯了一声。
“想她干什么。”杨椿娥假意微笑，暗地里恨不得把后槽牙咬碎，“反正，她不是很快就会回来了吗？”
乔天擎蹙眉：“我觉得事情有点不对。”
“哪里不对了？”杨椿娥摇头，“我看，是你自己想得太多才对。”
乔天擎没理会杨椿娥的指控，转过头去继续思索。
那天季跃枢的表现，在他脑子里来来去去，反复上演。
杨椿娥不死心，坐到乔天擎身边劝他：“天擎啊。蓝佑被拐走之后，天知道她经历过什么。一连失踪了那么多天，她很可能已经不干净了！这种不干净的女人，我们乔家可不能要，免得有辱我们的门风……”
“妈！”
乔天擎彻底火了，站起来对杨椿娥怒目而视。
杨椿娥愣了下，不高兴地问：“你发什么脾气，我说得不对吗？”
第一百三十章 战斗型异能体
“妈，你应该还记得，蓝佑是为什么失踪的。”乔天擎沉声，“要不是为了去找你，她也不会失踪。蓝佑失踪的事，你也有一份责任！”
杨椿娥没想到乔天擎会这样说，气得浑身发抖：“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明明是……”
“是被季跃枢控制了，对吗？”乔天擎冷笑，“但如果你对蓝佑没有不满，季跃枢会这么轻松地挑拨成功吗？”
“这……”
杨椿娥顿时讪讪。
的确是她的不设防，才让季跃枢钻了空子。
“但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杨椿娥愤愤地辩解，“我只是想找个听话的儿媳，有错吗？”
乔天擎冷笑：“妈，你要是想要听话的儿媳，你就自己去娶一个。至于我，我这辈子只要蓝佑！”
说罢，乔天擎毫不犹豫地大步离开。
杨椿娥被乔天擎的话气得浑身发抖。
过去，乔天擎从来都没对她说过这么不入耳的话。
蓝佑，又是那个蓝佑！
杨椿娥恨恨地跺了跺脚，转身怒气冲冲地上了楼。
……
实验室里。
距离季跃枢注射药剂，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蓝佑的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默默等着疼痛过去。
可她等了半天，这份疼痛非但没有要过去的意思，反而还越演越烈了。
这是怎么回事？
“季跃枢！”蓝佑挣扎着叫喊出声，“季跃枢，你到底给我注射了什么？”
季跃枢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看看针头又看看蓝佑，皱起花白的眉毛喃喃自语：“不对啊，不应该的……”
他打给蓝佑的药，他自己心里有数。这种药物只能造成二十五分钟的疼痛，注射的量越大，疼痛的程度就越激烈。但具体疼痛的时间，却永远都是二十五分钟。
可是，现在……这是怎么了？
季跃枢有点紧张。
如果蓝佑只是个普通的实验体，那么季跃枢绝对不会去管她的死活。可惜，蓝佑不是。她是他最珍贵的实验体，是唯一一个接近完美的实验品。
他不能让她出事，至少在实验成功之前，绝对不行。
季跃枢越想越慌，嘱咐蓝佑：“你挺住，我这就去找齐教授，让他帮你！”
而现在的蓝佑，早就听不见季跃枢的话了。
痛楚钻入她的身体，侵入她的四肢百骸。
好痛，真的好痛。
蓝佑有种错觉，觉得自己全身上下，从骨头到皮肤，都在被滚油煎炸着。
这样的痛，还不如让她去死！
“啊——”
蓝佑撕心裂肺地大叫一声。
她身上的钢丝绳和麻绳瞬间崩断，寸寸裂开。
能造成这样效果的，绝对不是人类能够拥有的力量。
季跃枢瞪大了眼睛，眼里闪烁着狂喜。
莫非是，他的实验终于成功了？
按照季跃枢的计划，蓝佑在实验的最终阶段，身上的异能会进化。她会成为控制型异能体，也会成为他唯命是从的忠实仆人。为此，季跃枢曾经偷偷抽出过一部分基因，混在给蓝佑的药剂里注射给她。这也是蓝佑能控制所有人的心智，唯独不能控制季跃枢的原因。
这个小动作，他做得提心吊胆。甚至就连原本无比敬重齐舍，也要辛苦地隐瞒。
只有季跃枢自己知道，为了这一刻，他到底付出了多少。
而现在，终于是他收获的时候了！
“二十五号。”季跃枢张开双臂，声音因兴奋而颤抖，“快，快来我这里，让我看看你变成什么样了。”
蓝佑闻声转过头，眼神一片空茫。
她没有理会季跃枢的要求，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
幼年的回忆如走马灯，在她眼前一幕接着一幕地旋转。
慈祥而美丽的母亲被实验室的工作人员当成奴隶对待，不顾她的苦苦哀求，一针针地注射那些诡异的药剂……
母亲痛得在地上打滚，父亲抱着她绝望地嘶叫。
而实验室的工作人员们，在他们眼前哈哈大笑，笑得疯狂……
母亲生下她之后被逼着接连怀孕，被剖开肚子取出胎儿，全身染血、死不瞑目。胎儿先天体弱，一出生就没了气。工作人员把胎儿喂给了狗，被绝望的父亲抢回。
父亲趴在母亲和胎儿残破的身体上大哭，拼命地叫母亲的名字，却怎么也唤不回她的性命。
最终，父亲也被实验室的工作人员注射了毒药，渐渐没了声息……
一幕一幕，都是深深印在蓝佑脑海深处，最最不堪回首的记忆。
人在承受痛苦的时候，总是趋于忘记的。当年还幼小的蓝佑，当然也不例外。
亲眼看见父母的死亡之后，她选择把记忆深埋在最底，永远不去接触。
然而现在，这份记忆，复苏了。
“啊！”
蓝佑大吼一声，脸上一阵湿漉。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的眼泪已经流了满脸。
“二十五号？”季跃枢一愣，语气变得不悦，“哭什么，谁准许你哭的？”
蓝佑看向季跃枢。
她眼里的杀气，瞬间让季跃枢背后一寒，色厉内荏地叫：“你，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我可是你的创造者——”
“我记得你。”
蓝佑轻声打断他，面无表情。
季跃枢之不解：“什么意思？”
蓝佑没有回答他。
她呆呆地站了片刻，忽然厉喝出声：“ev实验室的人，都该死！”
季跃枢还没来得及反应，蓝佑已经一拳打上季跃枢的胸口。
季跃枢顿时断了好几根肋骨，整个胸口塌陷下去。他鲜血狂喷，几秒钟后就没了气息。
蓝佑脚尖在地上一点，迅速掠出实验室的铁门。
齐舍实验室里雪白而刺目的灯光，还有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无一不在刺激着蓝佑的大脑。
有人看见蓝佑，惊疑不定地叫了一声：“咦，你不是实验室那个疯女人吗？”
蓝佑转过头，视线死死在他身上定格。
她的眼神仿佛带着最冷最锋锐的冰。工作人员噎了下，瞬间忘了自己要说的话。
蓝佑在记忆里搜索了片刻，没能把这张脸跟印象之中ev实验室的人对上号，面无表情地大步走开。
留下工作人员站在原地，僵硬了半天，才勉强松了口气。
第一百三十一章 重归
门外。
蓝佑走出实验室，转头看着这栋建筑，眼里有着最深的憎恨，还有毁灭一切的**。
毁掉，这一切都该毁掉。
全部都要毁掉才行！
“啊！”
蓝佑大叫一声，重又冲进实验室里。
她在实验室里打打砸砸，很快，实验室坍塌了一大半。大半个实验室成了废墟，电路的断面冒着蓝光，看上去吓人。
一群实验员吓得要命，扑上来想要制止蓝佑，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拦住她。
蓝佑完全就是力大无穷，
齐舍站在楼上，看着蓝佑的身影，脸色阴沉得吓人。
他倒是没想到，蓝佑居然这么快就发生了异能突变，从半成品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战斗型异能体。
可惜，她注定不能为他所用。而且看她的模样，应该是已经陷入疯狂的状态了……
这样的实验体，只能灭杀。
齐舍惋惜地叹了口气，一挥手：“保镖，她是你们的了。”
“是，齐教授！”
“知道了，教授！”
许多声音纷纷答应。
下一秒，几道影子翻身下楼加入战团，开始和蓝佑对抗。
他们是久经战阵、经验丰富的战士，是ev实验室最最不为人知的力量。除了齐舍，几乎没有人见过这些保镖。就连已经被蓝佑杀死的季跃枢，也不例外。
蓝佑以一敌四，暂时落了下风。
“杀！”
身穿黑衣的女保镖厉喝出声，一刀斩向蓝佑的胳膊。
蓝佑闪躲不及，被她劈在胳膊旁边，手臂上瞬间飚出一串血花。
女保镖一招得手，高兴得不行，身手露了破绽。
趁着这个机会，蓝佑直接抓住她的身体，用力将她举高，然后狠狠扔到地上！
砰！
一声沉闷的响声之后，女保镖惨叫一声，叫声凄厉得吓人。她的身体以一个不自然的弧度扭曲着，显然是断了好几根骨头。
蓝佑没理会她，继续和剩下的三个人战斗。
对方少了一个人之后，战斗力下降了一截。蓝佑很快撂倒了另外两个保镖，转头看向第四个。
“可恶！”
第四个，也是最后一个幸存的保镖咬紧了牙关，额角有汗水低落。
蓝佑看着他，一步步地走近。
要是让她动手，他一定会落得跟旁边几个人一样的下场！
不，他绝对不要变成他们那样！
最后的保镖一狠心，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冲着蓝佑扣下扳机。
枪声响起，蓝佑的动作猝然中止。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似乎无法想象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
其实他也有点难以想象。
保镖松了口气，上去就要抓捕蓝佑。
眼看着他就要碰到蓝佑的身体，对方忽然明白过来，脚尖一点，迅速离开。
保镖没能拦住对方，气得跺脚，却也无可奈何。
齐舍从实验室二楼走下来，看着蓝佑离开的路，脸色阴沉得要命。就连地上躺着呻吟的三个保镖，也都视而不见了。
“教授，那个人好强！”保镖敬畏地喃喃，“她怎么可以这么强，根本就不是人……”
齐舍最讨厌的，莫过于这种长他人志气的话。他黑了脸，毫不犹豫地扇了保镖一耳光。
啪的一声，保镖捂着脸，一声也不敢吭了。
齐舍烦躁地瞪了他一眼，沉声吩咐：“立刻报警，让警察抓住二十五号。其他人打扫实验室，记住，关于这里的事，不要透露出去哪怕一星半点。知道了吗？”
保镖们纷纷点头：“知道了。”
齐舍冷哼一声，大步离开。
另一边。
离开实验室之后，蓝佑闭着眼睛，按照本能在城郊乱撞。
不少人撞见蓝佑，都被她浑身鲜血的打扮吓得够呛。
蓝佑直接无视了这些人的存在，继续到处乱找。
没有，没有。
哪里都没有她要找的人存在的痕迹。
那个人到底在哪？
蓝佑迷乱得不行。理智全部停摆，现在的她完全是按照本能做事，和动物没有任何区别。
不少路人惊恐地聚在一起，对她指指点点着。“疯子”、“傻子”之类的字眼，不绝于耳。
蓝佑恍若未闻，只是一心一意地找着。
“蓝佑！”
背后忽然传来男人的喊声。
蓝佑睁开眼睛，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乔天擎下了跑车，迅速往她这边跑过来。在凛冽的大风里，他身上的黑色大衣，衣摆猎猎地摆动着。
他的模样，和他们初见的时候，没有任何差别。
蓝佑忽然委屈，哽咽出声：“乔天擎，你来了。”
他终于来了。
乔天擎迅速冲到蓝佑身边，死死抓住她的手，厉声质问：“你这是去做什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你……”
蓝佑没来得及听完他的质问，很快晕倒在地。
“蓝佑！”
乔天擎低吼一声，下意识地抱紧她。
一时间，路边所有人都投来异样的目光。
乔天擎心乱得不行，抱紧了蓝佑。
他无视了那些复杂的眼光，抱着蓝佑回到跑车里，发动了车子。
跑车引擎一路轰鸣。乔天擎带着蓝佑，来到之前那家收费昂贵的医院就诊。
由于乔天擎身份特殊，一进医院，医生就为他办理了最便捷的就诊通道。一路上，也没有任何外人看见蓝佑的存在。
饶是负责接诊的医生们一个个都身经百战，看见蓝佑的状况只会，他们还是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密密麻麻的针孔，刀伤，甚至还有枪伤和几处撕裂伤……
不难猜出，蓝佑在被送到这里之前，到底经历过多么残酷的待遇。
可蓝佑明明是乔天擎的妻子，是整个城市里身份最高贵的人之一。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医生们不敢多想，赶紧安排给蓝佑的手术。
乔天擎松开蓝佑的手，眼神复杂地看着她被推进手术室。
他顿了顿，问医生：“我妻子会不会彻底痊愈，变得和之前一样？”
“有可能痊愈，但也有可能不会。”医生不敢隐瞒，擦了擦汗，说，“尊夫人身上的伤，有几处是肌腱的伤口。我们会为她做手术重接肌腱，尽量让她的肢体功能恢复从前。但只要是手术就有风险，我们也不敢百分之百的保证手术的效果。”
第一百三十二章 他不会放她离开
换句话说，这些人还是无法确定蓝佑是不是能恢复到从前的模样。
乔天擎沉默片刻，问医生：“如果手术失败，最差的后果会是什么样？”
“也，也不算太严重。”医生硬着头皮告诉乔天擎，“最差的结果，就是失去一大半的手部功能。不能弹钢琴，不能提重物，写字也恢复不到从前的模样。除此之外，也就没什么了。”
也就没什么了？
这话说得，倒好像这件事并不严重一样。
乔天擎冷笑一声：“你说得倒挺轻巧。”
“乔少……”
医生听得汗如雨下，自悔失言。
“好好给她手术。”乔天擎转过头，声音冷得像千年不化的坚冰，“只允许成功，不允许失败。”
医生张了张嘴，想说这样的要求不合理。然而看见乔天擎的脸色，他又乖乖把话咽了下去，准备手术。
手术很快开始。
乔天擎到底不放心蓝佑，问医院的工作人员要了一套无菌服，走进手术室去看她。
无影灯下，蓝佑的脸色一片苍白。
医生们一个个聚精会神，在她手臂上划开的口子那里切割、缝补。
蓝佑打过麻药，对这份痛苦无知无觉，只是闭着眼睛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几乎分不清是活着还是死了。
乔天擎有种上去探探她呼吸的冲动。
明明先前她还像个劲量小电池，那么活力四射，随时随地都转着机灵的念头。然而现在，她却躺在这里，没有一点活气。
都怪他。
乔天擎懊恼地闭上眼睛，狠狠攥紧拳头。
要是他没有相信季跃枢的话，要是他没有放蓝佑一个人待在实验室，情况或许就不会变成这样。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
五个小时之后，手术宣告结束。
由于乔天擎亲自坐镇在旁，医生们都发挥了十二万分的精力。原本要用六七个小时的手术，也提前完成了。
“呼。”医生为蓝佑缝合好伤口，松了口气，转过头去跟乔天擎汇报，“手术还算成功。但具体后续恢复如何，就要看乔太太的情况了。”
乔天擎沉声：“很好。”顿了顿，又说，“这个月，你们的奖金通通翻倍。”
话音未落，他转身跟着蓝佑的手术床一起，走出了手术室。
医生们站在那里，一个个都觉得受宠若惊。
这家医院工资极高，一个月的奖金，往往是外界不敢相信的高薪。然而乔天擎只用了一句话，就让他们的奖金翻了倍。
这可是从来都没出现过的好事！
医生们顿时没了刚刚的压抑，高兴得要命。
对于医生们的情绪，乔天擎无暇顾及。他跟着蓝佑来到病房，看着护士帮她挂上注射液，然后离开。
整间病房，终于只剩下乔天擎和蓝佑两人。
乔天擎定定地盯着她看了一会，执起蓝佑的手，放在唇边。
“小佑。”
他叫了蓝佑一声，声线低沉。
大概是麻药的功效还没过去，蓝佑闭着眼睛，一点反应都没有。
“醒过来吧。”乔天擎的声音似乎是在叹息，“我不会再放你离开了。”
他会把蓝佑时时刻刻带在身边，一分一秒也不让她离开视线。
他再也不想看见这样的事情发生。
“……”
蓝佑若有所觉，睫毛动了动。
“小佑？！”
乔天擎一下悬了心，一把抓住蓝佑的手。
“嗯……”
蓝佑模模糊糊地呻吟了一声，慢慢睁开眼睛。
她醒了，她居然真的醒了！
乔天擎松了口气，死死抓住蓝佑完好的那只手：“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乔天擎？”
蓝佑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茫然地转过头。
乔天擎嗯了一声：“是我。”顿了顿，又说，“我在。”
是啊，他在。
不管发生了什么，只要他在就好。
蓝佑眼神柔和了些许，想要伸手去触摸他的脸：“我还以为是梦……”
这些天来，她无数次地想过，如果乔天擎能找到她，该有多好。然而每一次，等待她的都是失望。好在这一次，她终于夙愿得偿了。
“别动。”乔天擎制止了她的动作，把蓝佑的手放回被子里，语气有不易察觉的温柔，“你受伤了，不要乱动。”
对了，她受伤了。
蓝佑恍然，忽然想起很多东西。
挑衅，过量注射的药物，还有在实验室里发生的事情……
“乔天擎。”
蓝佑深吸了一口气，叫他。
乔天擎问：“怎么了？”
“听着。”蓝佑别过头去，没敢看他的反应，“我把季跃枢杀了。”
乔天擎瞬间怔住。回过神，他沉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
蓝佑把当天的事情，跟乔天擎说了一遍。当然，对于季跃枢注射药物之后的后果，还有她自己的变异，则是避而不谈。
乔天擎听得皱眉。
全部听完之后，乔天擎问蓝佑：“这些，就是全部的事情了吗？”
“也不是。”蓝佑含糊其辞，“可能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我忘了。”
原来如此。
乔天擎点点头，倒也理解。
一般人在旁观了那样的事情之后，都难免会因为过度的惊吓和恐慌，忘记其中一部分细节。更别提，蓝佑是这件事的亲身经历者。
想到她居然经历了这些，乔天擎就觉得心疼。
“那些事都过去了。”乔天擎叹了口气，揽过蓝佑安慰，“既然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蓝佑被他抱着，有点心虚。她咳嗽一声，岔开了话题：“季跃枢的事情，应该不会有事吧？”
“不会。”乔天擎很笃定，“一来，你杀季跃枢是出于自卫。二来，你当时的状态是在药物的控制之下，是非理性的。这一点不难证明，找个律师就行。第三，季跃枢现在身份敏感。齐舍是个有脑子的人，应该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就为了去帮季跃枢复仇。”
这些道理，每一条都直中靶心。
蓝佑听得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可能是因为身在其中，也可能是因为精神太过紧绷的关系，她居然连这些粗浅的道理都没想到。
第一百三十三章 异变
乔天擎扯了扯嘴角：“只要在我身边，你放心就是了。”
他会保护她，不管任何时候。
蓝佑点点头，靠在乔天擎怀里，意识渐渐模糊。
刚刚的战斗，透支了她太多精力。到了现在，她已经无力支撑下去……
过了片刻，蓝佑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
“小佑，小佑？”
乔天擎试探着叫了蓝佑几次，始终没能得到她的任何回应。
她睡得很沉也很熟。在他身边，她似乎能完全卸下心防……
乔天擎的眼神温柔了几分。他帮蓝佑盖好被子，起身出了病房。
病房门外，身穿黑衣，头戴黑色鸭舌帽的侦探正在等着他。
看见乔天擎，侦探微微躬身，语气恭敬：“乔爷。”
乔天擎冷声问：“事情查得如何了？”
“已经查清楚了。”侦探点头，语速流利地汇报，“齐舍今年四十五岁。二十年前，他刚刚博士毕业。齐舍资质不高，天分一般，努力程度也稀松平常。总之，这个人能走到有一个独立实验室的地步，就已经算是老天格外开恩了。”
乔天擎挑眉：“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又是怎么收拢到季跃枢和时忆这种人，专门为他效劳？”毕竟一般而言，能让能人异士臣服的，就只有其他能人异士而已。
侦探解释：“时忆似乎是被齐舍养大的。而季跃枢最近，对齐舍也是颇多怨言。”
乔天擎了然，陷入深思。
看来季跃枢的死，未必是个偶然事件。
看乔天擎不再说话，侦探也没敢打扰他，只是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过了片刻，有个相貌温柔的护士端着装满注射液的医用托盘，走进病房。
五秒钟之后，病房里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啊——！”
乔天擎眼神一凛，一脚踹开病房的门。
病房里，蓝佑攥紧了护士的手腕，面无表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乔天擎莫名觉得，蓝佑眼里泛着金属无机质的冷光。
护士怕得要命，连话都说不囫囵了：“你，你放开我！”
蓝佑无视了她的要求，冷声问：“ev的人呢？”
乔天擎听得眼皮一跳。
蓝佑现在的模样，明显是拿这里当成ev实验室了。要不然，她的反应也不会这么大。
“什么ev？”护士快哭了，“我，我不知道啊！”
“撒谎！”
蓝佑低喝一声，恼怒地加大手上的力道。
她现在已经成了战斗型异能体，力气已经不是昔日可比。护士捂着手腕大嚎出声，声音之惨烈，简直不像是人类能发出来的。
乔天擎看得一惊，上前想要制止她：“小佑！”
蓝佑闻声偏过头，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侦探看得提心吊胆，还以为蓝佑要攻击乔天擎，连忙拦在乔天擎身前。
事实证明，他多心了。
蓝佑看了乔天擎一会，眼神渐渐变得清明。
她转过头，看了眼前的护士一眼，迅速放开对方的手腕。
护士疼得眼泪汪汪。一从蓝佑手下得到自由，她迅速跑到旁边去吹手上的伤口。
看着她的模样，蓝佑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对不起。”
“我……我没事，没事的。”
护士又惊又怕，赶紧摇头。
她嘴上说着没事，手腕上却肿了一圈。
乔天擎叹了口气，按下床头的呼叫铃，让另一个护士过来帮蓝佑换药。
蓝佑抿唇，眼神一片复杂。
等两个护士和侦探先后离开之后，蓝佑迟疑片刻，说：“乔天擎，我觉得我的状态，似乎……已经不受控制了。”
“别乱讲。”乔天擎拧眉，抱住蓝佑，“你会好起来的。”
被温暖的怀抱拥住，蓝佑瞬间觉得温暖和安心。
然而即便如此，许多问题还是没有消失。
“乔天擎。”
蓝佑顿了顿，正色叫他。
乔天擎“嗯”了一声：“怎么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蓝佑停顿了下，最终还是狠心说，“如果我真的不受控制吧，你就杀了我吧。”
乔天擎瞬间僵硬。
头顶的呼吸骤然变得粗重。蓝佑听见乔天擎忍着怒气的声音：“我说过，你会变好的。”
“可是……”
蓝佑还是不敢相信。
“不要说了。”乔天擎沉声，“我不会允许。”
蓝佑无奈，只能不说了。
乔天擎就这样抱着她，直到蓝佑再次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次，乔天擎没敢离开蓝佑，而是叫了医生来给蓝佑看诊。
医生也听说了护士被袭击的事情。他匆匆走过来，顺便拿机器给蓝佑检查了一遍，终于得出了结果。
“乔先生。”医生叹了口气，正色，“您妻子的情况，我们从来都没见过。”
乔天擎眉目一凛：“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您妻子的状况，很……奇怪。”医生努力找着措辞，“您应该听说过，正常人的大脑只被开发了百分之十这个说法吧？”
的确，这个说法是存在的。
不少人认为，人类的大脑只被开发了百分之十，其他地方都还是未经开垦的区域。只要做好大脑开发的工作，就能拥有超乎常人的力量。
实际上，这个说法根本站不住脚。
搬出一个早已被证伪的理论，这人是要做什么？难道是想逃避责任？
乔天擎冷声问：“这和我妻子的状况有什么关系？”
“乔太太的大脑，一直异常活跃。”医生看出乔天擎的想法，赶紧解释，“不管是在做什么的时候，她大脑里负责运动的那个部分，都处在极度的活跃当中。一般来说，只有专业运动员在比赛的时候，才会出现这样的活跃。这种情况很不正常，甚至可能……呃，会出现严重的后果。”
对上乔天擎冰凉的眼神，医生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乔天擎抿了抿唇，声线冷得吓人：“具体是什么后果？”
“这个……”
医生迟疑着，不敢回答。
乔天擎勃然大怒：“我要听的是实话！”
“是是。”医生吓得一个激灵，赶紧如实交代，“乔太太可能会早衰，或者早死。因为正常人，根本就不可能让大脑一直那样活跃下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蓝佑与沈青萍
早衰，或者早死？
乔天擎重心不稳地踉跄了下，脸色难明。
医生看得担忧，问他：“乔总，您没事吧？”
“我没事。”乔天擎稳住心神，沉声，“这个结果，你确定？”
医生点头：“我确定。”
能来这间医院就职的医生，都是一方名医。他们处理过的病人不计其数，按理说，不存在错判的情况。
“我知道了。”乔天擎闭了闭眼，有些艰难地开口，“记住，不要让她知道这件事。”
医生连忙保证：“您放心，我们肯定不会多嘴。”
乔天擎微微颔首：“去吧。”
医生如获大赦地离开。
乔天擎转眸看向床上的蓝佑，黑眸里雾霭沉沉，看不清楚情绪。
床上，蓝佑睫毛颤了颤，忽然呢喃出声：“冷……”
冷？
乔天擎一怔，走过去帮蓝佑盖上了被子：“这样呢，还冷吗？”
蓝佑没回答，牙齿却格格地打起了冷颤。
显然，她还是冷的。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抑或是季跃枢注射给她的药物，又让她产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季跃枢应该庆幸他死得早。即使侥幸不死，他也会送季跃枢下地狱。
生平第一次，乔天擎对一个人产生了如此浓厚的杀意。
迟疑片刻，乔天擎来到蓝佑旁边躺下，从后抱住她的身体。
蓝佑的身体的确很凉，从里到外透着阴冷的冰寒。
刚刚接触到她身体的瞬间，即使是乔天擎，也忍不住皱了皱眉。他强忍住抽身而退的冲动，抱紧了蓝佑。
身后传来源源不断的温暖。蓝佑满足地喟叹一声，和乔天擎贴得更近。
乔天擎微微低头，看着蓝佑的脸。
睡着的时候，蓝佑精致的巴掌小脸洁白无瑕，完美得不像真人，眉宇间也没有一点戾气和忧郁。
如果她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乔天擎叹了口气，拥紧蓝佑，有些出神。
……
此时此刻，本市某所不起眼的医院里。
侦探在食堂打了饭，拿着饭来到一间病房门口，敲了敲门。
房间里传来和蓝佑极为相似，却比她温柔许多的声音：“进来。”
侦探推门进入病房，把饭菜端给床上坐着的女人：“您吃饭吧。”
床上的女人长相和蓝佑有九成相似。只是她的眉梢眼角之间，没有蓝佑的沉稳和勇敢。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柔弱。如果说蓝佑是一株乔木，自己就能长成参天大树，那么这个女人，就是一株柔弱的菟丝花。同时认识她们的人，不难发现其中的不同。
听见侦探的话，女人顺从地接过他手上的餐盘，开始吃饭。
侦探看着女人低眉顺眼的模样，忍不住在心里摇头。
女人动作秀气地吃了几口饭，捂着肚子把餐盘推到一边：“我吃饱了。”
“蓝小姐，您再吃一点吧。”侦探劝她，“只吃这么一点，对胃不好。”
女人摇摇头：“我不吃了。”
她的胃口本来就不大，也吃不下什么。何况她现在还有心事，就更吃不下东西了。
看女人姿态坚决，侦探也就没勉强，默默帮她收了碗筷。
女人看着侦探的动作，忍不住问：“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去？”
“回家？”侦探顿了顿，问她，“您是说，回乔家吗？”
女人期待地点点头。
她就是跳海失踪的，真正的蓝佑。
从他捡回蓝佑那天开始，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这段时间里，蓝佑的神智渐渐也恢复了正常，开始想起以前的事情。
恢复记忆之后，蓝佑最着急的，莫过于回乔家。
她每次提出这个要求，他都会很为难。
如果真正的蓝佑回去了，那么，现在那位乔太太又该去哪儿？
这件事，没法处理。
看见真正蓝佑的反应，侦探默默叹了口气：“您现在不能回乔家。”
“为什么？”蓝佑愣了下，语带不满，“我可是乔家的儿媳妇啊。乔家就是我加，我想回去，有什么不应该的？”
侦探告诉她：“自从您离开乔家那一刻起，您就已经不是乔家的儿媳妇了。而且您现在的身份，也不是原来的蓝佑了。现在您在法律上的名字，是沈青萍。”
沈青萍，正是侦探花了真金白银，为蓝佑买的新身份。
蓝佑瞬间错愕。
回过神，她控制不住地尖叫起来：“什么？怎么会这样？！”
再温婉的女人，尖叫起来，也是让人难受的。
侦探皱眉，有种捂住耳朵的冲动。
蓝佑大叫了好一会，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泪流满面地问：“所以，天擎现在跟我离婚了吗？”
“呃，也不能完全这样说……”
侦探有点为难，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我要见天擎。”蓝佑从床上下来，不管不顾地想要往外走，“我要去见他——”
“蓝小姐，不，沈小姐。”侦探赶紧拦住她，“乔爷现在有事。您即使去了，也未必就能见到他。”
蓝佑不满地问：“什么事能比我还重要？他最爱的人，不是我吗？”
原本可能确实如此。
但是，在真正的蓝佑跟黎初白私奔之后，事情可就未必这样了。
侦探摇摇头：“总之沈小姐，您在这里等着吧。乔爷什么时候有空，自己就会来找你的。”
“别叫我沈小姐。”蓝佑听得不满，“我有名有姓，我叫蓝佑！”
侦探语气冷静：“不，您现在叫沈青萍。”
“你怎么敢——”
蓝佑被激怒了，指着侦探，指尖颤抖。
“这是乔爷的意思。”侦探很平静地解释，“您住院出院，申办保险之类，用的都是沈青萍的身份。沈小姐，希望您不要让我为难。”
蓝佑气呼呼地瞪着侦探。
侦探脸色一片漠然，似乎完全就不关心蓝佑的想法。
蓝佑瞪了他半晌，最终还是拗不过侦探，只能气呼呼地放弃。
从今天开始，她就是沈青萍。
她现在别无他法，只能暂时接受这个身份。
有朝一日回到乔天擎身边，她一定会光明正大地用回蓝佑的名字，不管用什么方法！
沈青萍愤怒地抿起了嘴唇，在心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