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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黑无常白无常     双衍纪txt下载     双衍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古怪禁制

    “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不知湖底的情况如何了。”卢海龙一边下潜,一边心想,“看来双方还没打起来,否则湖水不可能如此平静……”虽说心中有些准备,可真到了扶琴湖底,他还是稍稍吃了一惊,负兄弟三人和渡劫期的高手们非但没有大打出手,反而围坐在一起,正研究着藏剑图呢。

    “难道那三人也是渡劫境界?”卢海龙纳闷。论实力,他们应该是渡劫境界,可兄弟三人全都修炼到渡劫境界的几率能有多高?另外,如此高手为何要与妖兽为伍,这一点始终让卢海龙万分不解。

    湖底的众位修仙者见卢海龙潜下来,大多只是看了一眼,并没说话,毕竟他也是渡劫境界之人。反倒是负稍显热情,起身道:“你到底还是来了,我就说渡劫境界之人怎么会错过如此良机!”

    卢海龙略略点头示意,他对负可没有什么好感。“皇甫道友,这三人什么来路?”他通灵传音。皇甫玉毕竟出身于太清宗,卢海龙与她交谈不必顾及太多。

    皇甫玉道:“此三人乃是龙族子弟,修为水平未知,能使用通灵术,应该是渡劫期的高手。怎么,你也要进火云洞?你应该是刚进入渡劫境界吧?我奉劝你一句,莫要太贪心,现在这么多高手在此,你即便能保命不死,又有多少希望能夺得湛卢仙剑?还是回去好好修炼吧。”这番话听上去是很关心,可卢海龙明白,谁都希望夺剑的人越少越好。

    “皇甫道友不必多虑,我只是进洞看看,对于湛卢仙剑并无所求。我有一事不明,为何湛卢仙剑的吸引力如此之大,竟引出了这么多位渡劫期的高手?你们渡劫在即,得到绝世仙剑又能如何?为此你拼我抢,若有伤亡,着实可惜。”卢海龙问道。

    “呵,想必你是不知道绝世仙剑的意义吧。以我们的实力,岂会仅为了仙剑之威?绝世仙剑,曾为卓越的剑仙所用,剑能通神,我们看中的是剑仙们留在绝世仙剑中的剑意。这对修仙者的好处,应该不用说了吧?所以大家对湛卢仙剑都是志在必得。”皇甫玉耐心地解释。

    “莫非剑意可以增加渡劫的成功率?”卢海龙恍然大悟,他自己不正是依靠着辰光剑仙留在七星仙剑中的剑意才顺利突破瓶颈进入渡劫境界的吗?

    “正是。”

    卢海龙心中无比震撼,修仙乃是逆天而行,功到大成之时则必遭天劫考验,四处云游炼丹、于清静之地苦修,不都是为了跨越这道天堑而做准备么?与在宗门内长久传承的几柄绝世仙剑不同,湛卢剑这等隐世许久的仙剑之中仍有可以提升渡劫成功可能性的高超剑意,难怪这些高手们会趋之若鹜了。

    “那你们为何不进去?”卢海龙疑惑地问。

    “唉,之前包世涵剑劈巨石反遭震伤你都看到了。你离开之后我们十一人一起发力,也未能将巨石挪开,现在大家正在商讨入洞之法。”

    卢海龙走到巨石前,仔细观察着。原本正围绕巨石寻找着机关的包世涵不屑地瞥了一眼,让开了。他转了不知多少圈都未能看出什么蹊跷,压根不信卢海龙能看出什么门道来。

    “南斗六星,火云洞,火曰炎上,星为荧惑,天干属南方丙丁火……”卢海龙隐隐觉得,开启火云洞入口的方法,应该也在藏剑图中。

    南斗六星绢的临摹图,卢海龙也有一份。他拿着藏剑图,与眼前的环境仔细对比。要说地图与现实场景有何不同,只有一处:藏剑图中的火云洞口,并未被巨石挡住。难道火云洞的入口并不在巨石下面?卢海龙思索着,轻轻碰触了一下巨石。

    凉的!巨石竟然是凉的!按理来说,扶琴湖底水温极高,石头也应该很热才对,可这巨石却有些偏凉。刚才推石头的那些渡劫高手们,竟然疏忽了这点异常。

    巨石发凉,说明其内部有抵抗水温的力量。这股力量究竟是什么呢?

    感受着巨石传入手心的凉感,卢海龙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像南斗六星绢度灵显图那样,给石头注入灵力会如何?于是,他暗暗度灵,仔细盯着眼前的巨石。

    忽然,他感到巨石内部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震动,有效!他大喜,继续度入灵力。随着震动越来越明显,巨石表面竟发出了耀眼的红色光芒!

    觉察到了巨石的异动,所有的人都霍然起身,疾步围了过来。巨石表面缓缓显出一道道红光闪闪的线条,与南斗六星绢上的线条如出一辙。

    线条勾勒出了一副巨大的南斗六星图,下面是几行大字,写道:

    “纵横一生成正果,

    叱咤风云任由我。

    强者之威何所似,

    正若南方丙丁火。”

    这四句诗的字体与南斗六星绢上的无异,右下同样落款“碧游 穆东华”!

    正当众人惊奇地观察着巨石上的字迹,巨石右边约两丈处的一个陡坡,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激起了湖底的泥沙,变得一片浑浊。

    “嗯?”贝元闭眼力非凡,他向浑浊处推出一掌,掌力催动流水,将浑浊的泥沙冲开,赫然露出了一个一人多高的黑幽幽的洞口!

    “火云洞!”所有人的心里都惊呼了一声,原来洞口并不在巨石底下,而开启洞口的方式又如此简单!

    “嗖”,一道身影疾速冲向

    洞口,是反应最快的贝元开。包世涵、贝元闭紧随其后冲了过去。这三人在观察巨石时距离洞口最近。

    “我是第一个!”贝元开大喜过望,以为抢在所有人之前进洞,势必会占得很大的先机。

    忽然,“砰”的一下,贝元开仿佛撞到了什么,倒退了回来,与后面的贝元闭撞在了一起。旁边的包世涵看到却已经停不下来了,在他即将进洞的一刹那,洞口闪现出一道淡红色的透明光壁,反弹出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硬生生挡了回来。他之前剑劈巨石就已被震伤,这下更是雪上加霜,震得他五脏六腑一阵痉挛,丝丝血迹从嘴角溢出,随着水流飘荡散开。

    正要冲过来的其他人都停住了脚步,很明显,洞口有禁制。

    “这个碧游剑仙,想玩死人不成!”由于速度太快被震得气血翻涌的贝元开大骂道。

    赫连馨缓步走到洞口,慢慢伸出手,红色光壁出现,她轻轻触碰,光壁抖了一下,并没有将她震飞。“看来是你们冲得太猛了。”她淡淡地笑道。

    “碧游剑仙设下的禁制,谁有把握能破?”白天恒问众人。

    大家都沉默了。碧游剑仙,那是何等的实力!

    “我有个主意,你们大家让一让。”孟凡涛忽然道。众人连忙闪开空档。

    他反握仙剑的剑柄,汇聚灵力于手臂,对着洞口奋力一掷,仙剑化作一道白光而去。他可不敢直接持剑去劈光壁,免得禁制的反力将他的手臂震伤。如此远距离掷剑的威力也不小,即便仙剑被光壁弹回来,至少身体不会受伤。

    可是他失算了,仙剑并未受到任何阻拦,直接飞进了黑黝黝的洞口不见了,只听“叮”的一声,仙剑好像击中了什么坚硬之物。“咦?”他惊奇无比,“难道禁制没了?”

    虽然孟凡涛这么说,但无一人轻举妄动。白天恒走到洞口,伸手一触,那红色的光壁依然还在。

    “果然,这禁制只对人,不对物。孟道友,你这主意不怎么样啊,连仙剑都丢了。”贝元开幸灾乐祸。

    孟凡涛冷哼一声,并不理睬贝元开。“千手盗圣”的名号虽然很威风,但毕竟是盗。孟凡涛一直很瞧不起贝元开、贝元闭兄弟二人。

    赵禅玉焦急道:“那现在该怎么办?”火云洞找到了,但就是进不去,让人好不懊恼。

    “我看,我们就别想进去了。”薛月霖忽然冷声道。

    赵禅玉疑惑地问:“薛姐,这是何意?”

    “你们忘记南斗六星绢上的那几句诗了吗?‘若非大乘者,入则命皆送。’碧游剑仙,明摆着是不想让渡劫期的人进去才设下的禁制。”薛月霖道。

    “‘若非大乘者’,这句话的意思难道不是指大乘境界以上?而单单只是说大乘境界?碧游剑仙怎么会这么无聊,跟我们玩文字游戏!”包世涵忿忿而言。

    “我猜的是对是错,让那些大乘期的人下来试试不就行了?”薛月霖道,“他们都还在天云宗呢。”

    “那快,上去把他们都叫下来。”包世涵连忙道。他可不是大方到愿意把夺得湛卢仙剑的机会让给大乘期的人,其实他心中已经拟定好了计划:如果是飘渺宗的三人最终得到了湛卢仙剑,以他出身飘渺宗的身份,问他们要来仙剑参悟个十年、八年的估计不成问题;如果是别的宗派之人得到了,大不了在洞口大打一仗,凭本事夺剑。大乘境界的那些修仙者,他根本不放在眼里。龙族那三个神秘青年,面对这么多渡劫境界的高手,估计也占不到什么便宜。渡劫期的修仙者在对付龙族时应同仇敌忾,赶走龙族之后必定要各自为战,到时他夺剑的机会很大,在这之前如何迅速恢复伤势才是关键。想通了这个道理,包世涵不再吝惜珍贵的丹药,一连吞下了五颗丹丸,而后立即开始打坐调息。

    不仅是包世涵,其他人心中也各有打算。贝元开、贝元闭则比较郁闷,他们俩一直是散修,不像其他人那样有出身同一宗派的大乘境界修仙者。散修与散修之间,并无多少交情可言,所以他们也不能指望易柳尘那三人。

    薛月霖,其实也就是叶申荣,起初还算高兴,因为渡劫境界的修仙者修为高深莫测,究竟修炼到何种程度,不交手是不知道的。而大乘境界的人实力相对稳定,控制着申屠旭三人抢夺湛卢仙剑,要比单单控制薛月霖一个人要把握得多。后来他转念一想:“如果刚才将这些大乘高手全部都控制住,那湛卢仙剑岂不是我的囊中之物了?”想到这里,他懊丧不已,彭信威送来的梦魂香居然在关键时刻失灵,可算是坏了一件大事。

    其实,这根本怨不得彭信威。看到申屠旭性情大变,卢海龙就猜到了,叶申荣应是已经控制了他。当申屠旭邀请大家回天云宗休息时,卢海龙用通灵术告诫了其他的大乘期修仙者。所以天云宗奉上的茶,他们一个人都没有喝,在入口之前就已经用灵力蒸干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去把他们都叫下来吧。”卢海龙自告奋勇,向湖面游去。

    卢海龙刚刚踏入渡劫境界,与其他人的实力还有一定差距。在场的其他高手只把他看做一位道行稍强一些的大乘期修仙者而已。

    赵禅玉走到龙族三位青年面前,模糊的面容似是莞尔一笑:“三位白跑一趟,真是可惜了。”

    蒲牢也是一笑:“碧游剑仙如此设局,我们只管遵从便是。”

    “那三位现在就离开?还是……”赵禅玉明显话中有话。

    红发的睚眦望了巨石一眼:“不。我们想知道湛卢仙剑最终归谁所有。”

    “从宝绢上的诗句能猜得出来,那西斗金戈洞想必也有类似的禁制,到时……”赵禅玉将话题一步一步引到自己想说的内容上来。

    负猜到了她的心思:“姑娘尽管放心,我龙族一诺千金。金戈洞之行,不管我们能否进入,都必有修仙者的名额。”

    赵禅玉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咯咯咯,有了负小哥这句话,我等自然安心了。”龙族能不能进火云洞她才不关心呢,进不去更好,那样的话湛卢仙剑必定归修仙者一方。她担心的是龙族可能会因此而不让修仙者进入金戈洞。经负如此承诺,她心满意足地坐下冥想了。

    不一会儿,二十多位大乘期修仙者都潜到了湖底,正在冥想的渡劫期高手们都睁开了眼睛,许多人连忙用通灵术和原宗派的人秘密交谈着。贝元开和贝元闭相视一眼,也只得拉下脸来传音给易柳尘等三名散修,试一试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易柳尘、裴雪峰和余飞鹏都走到了贝氏兄弟面前,他们无法说话,只能在湖底写字。易柳尘在两人身前写下:“助我夺剑,必当借之。”自方才卢海龙说了事情的大概,他心中就已经想得很通彻,即便在火云洞中拿到湛卢仙剑,出了洞照样也只有被抢的份。渡劫期高手想要得到湛卢仙剑是为了参悟其中的剑意有助渡劫,若贝氏兄弟能保护仙剑不被人夺走,把湛卢剑借给他们数年又有何妨?至于裴雪峰和余飞鹏,易柳尘已经同他二人协商好,得到湛卢仙剑后三人一同结伴修行,仙剑中的剑意三人共同参悟。彼此都没有宗派的约束,夺剑只是为了个人,所以分配利益时要简单许多。

    贝元开满意地点点头,问贝元闭道:“你我兄弟为了湛卢仙剑就再联手一回如何?得到仙剑之后共同参悟剑意。”

    贝元闭轻笑一声:“也好,反正都是为了渡劫大事。你我‘盗神’、‘盗圣’联手,在场有何人能敌?”

    “你可别忘了龙族那三个家伙。论单打独斗,我没把握能赢得了那个睚眦,何况他们还比咱俩多一个人。”贝元开提醒道。

    “大道不同,何惧之有?他三人胆敢出手,我们修仙者必定同仇敌忾,不必惧他!”贝元闭丝毫不在乎。

    贝元开想想也是,遂不再担心。

    “好了,既然大家都到了,你们都进去吧。”白天恒的声音响起。

    大乘期的修仙者们都向着洞口聚来。“只有大乘期的人才能进洞”,这毕竟只是一个猜测,谁也不愿因莽冲而受伤。易柳尘在大乘期修仙者中境界最高,因此他走在最前面。在洞口前,他抬起手来,轻轻向洞里伸去,众人都屏息凝视,紧紧盯着。

    进去了!易柳尘的右手没有触发光壁!他顿了一下,然后缓步走入洞中。

    果然没错!大乘期的修仙者可以毫无阻碍地进入火云洞,渡劫期的人都长舒了一口气。易柳尘开了个头,其他人连忙紧随其后,鱼贯而入,不一会儿,二十三人都进去了。

    卢海龙有些懊恼,由于自己已是渡劫期,所以太清宗只有两个人进了火云洞,而其他宗派都是三个人。“早知道应该叫胖蝴蝶来的……”他后悔地想道。

    忽然,皇甫玉惊讶的声音响起:“三位,你们想做什么?”

    卢海龙抬眼一看,发现龙族的三人已经走到了洞口。

    “我们想进洞去,各位答应过我们的。”睚眦回头道。

    皇甫玉想不明白,龙族那三人的脑子是不是不太好使:“不是不让你们进去,可你们进得去吗?”

    睚眦道:“不管我们进得去还是进不去,希望各位莫要拦阻。”

    “哼,皇甫道友不用管他们,让他们进去好了。”包世涵阴阳怪气地说道,他准备好看热闹了。

    龙族三人继续向洞中走去,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触发那道禁制!和大乘期修仙者一样,他们安然无恙的消失在火云洞的黑暗中。

    包世涵张大了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们不是渡劫境界!而是大乘!”孟凡涛恍然大悟。

    “不可能!大乘境界怎么会通灵术!”白天恒否定道。

    贝元开也是不信:“老白说的对,若是大乘境界,我盗取九龙腾云佩的时候岂会被他扭住手腕!”

    “那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孟凡涛焦急万分。那三人实力高超,他们都进了洞,湛卢仙剑岂不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禁制没了!”白天恒脑中闪过一个合理的解释,他立即起身,疾步冲向洞口。其他人也迅速反应了过来,一道道身形如电,接二连三向洞口冲去。

    “砰、砰、砰”三声闷响,冲在最前面的白天恒、袁齐天和杨芝远都被红色光壁震飞,甚至将后面的几人都给撞倒了。

    包世涵心中暗笑:“又伤了三个!”有了前两次受伤的经历,他这回小心了许多,并没有冲在前头。

    “啊”白天恒怒吼一声,他气得简直想骂人了,这个该死的禁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七十七章 恐怖实力

    卢海龙刚才并没有冲向洞口,他一直在思索:“从负展现出的实力来看,是渡劫境界无疑。可他为何能进火云洞?关键就在那个古怪的禁制上。禁制究竟是怎么筛除非大乘期修仙者的呢?难道可以通过丹田和经脉的状况判断出一个人的修为境界?不可能,禁制怎么可能带有主观的判断能力?那触发禁制的原因就只有一个了灵力。灵力不达或是超过某个限度,就会被禁制挡住。”

    想到这里,卢海龙隐隐觉得有了些眉目。如果一个人修为太低,想要提升修为境界至大乘期,必须服用暴灵丹,而且还不能长时间维持,颇为麻烦。但如果修为境界超过大乘的人,想要压制自己的功力,却是再简单不过。于是,他走到洞口,压制境界到大乘期,轻轻伸出了手,通过了!禁制果然没被触发!他大喜,身形一闪就钻到了洞里。

    这下又把其他人惊了个目瞪口呆。刚才龙族三人莫名奇妙地进了洞,他们还在怀疑是不是由于妖族与人类不同的缘故,可现在卢海龙也进去了。

    “卢道友,你是怎么进洞的?”几道急切的声音同时在卢海龙心中响起。

    “各位,只需将功力压制在大乘期即可!”卢海龙大方地道出了玄机。

    “原来这么简单!”包世涵一边懊恼地感叹,同时飞速钻入洞中。

    “怎么会没想到呢?真是……”贝元开和贝元闭兄弟二人紧随其后。

    “白白受了伤……”袁齐天郁闷地望了一眼杨芝远。

    渡劫期高手们陆续都进入了火云洞。此时,众人心中都有个想法:“早知如此,就不该让那些大乘期修仙者进来了!”人多了毕竟麻烦。

    卢海龙之所以慷慨地将入洞之法告诉众人,一来是为了增加抢夺湛卢仙剑的筹码,毕竟皇甫玉和赫连馨会偏向太清宗一些;二来进入火云洞一探究竟,也好为将来闯木叶洞做准备。

    火云洞很暗,很深,幽幽地向前延伸着,只在最远处能隐约看到一丝红光。

    一行人都没有争前恐后地向前冲,谁知道前面会不会突然又冒出什么阻碍,这种时候不差这点儿时间,保存实力才要紧。

    沿着向下的斜坡走到底,出现了一个向右的转角,在洞口看到的红光正是从拐角另一边传来的。之前孟凡涛掷出的剑,正插在洞壁上。

    转过弯之后,原本狭小的山洞豁然开朗,一眼映入眼帘的是二十步开外的一块碑石,上书“火云洞”三个大字,三字红光流转,熠熠生辉。在碑石后面数步,洞的走向豁然升高,向上方倾斜,看不出深处有什么。

    那群大乘期的修仙者与龙族的三人如今全部都停在石碑前。这是怎么回事?渡劫期的高手们不禁疑惑起来。

    看到走在最前头的包世涵等人,睚眦笑了笑:“我刚想传音告诉诸位试试压制功力的方法,原来你们已经先我一步想到了。”

    “你们为何不继续前进?”贝元开问道。他根本不信睚眦的话,要告诉进洞的方法早就该开口了,何必等到现在。

    “你们看看石碑旁边的墙上。”睚眦转身一指。

    众人循向望去,墙上写着一句话:“有南斗六星图者,可带五人入。六人同持,方可入洞。”

    原来之前的洞还不是真正的火云洞,只是连着火云洞的通道而已,这里才是火云洞真正的入口。

    要进这火云洞,也忒麻烦了些,众人都在心中烦躁地叹息着。

    “‘南斗六星图’,可是那块南斗六星绢?”贝元闭道。

    “除那之外还能是什么?南斗有六星,只可入六人,碧游剑仙还真苛刻!”贝元开道。

    这时,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薛月霖。南斗六星绢是天云宗之物,谁能进洞只有她说了才算。

    “薛姐,我们以往交情不薄,你看能不能算我一个?”赵禅玉率先开口套近乎。

    “薛姐,上次盗取宝绢是我不对,可我不是还给你了吗?希望你既往不咎,带我进去!”贝元闭一边讨好薛月霖,一边暗暗骂自己,早知如此,偷了就不还回去了,这下可好,还要看薛月霖的脸色。

    叶申荣大喜,进洞的人越少,他得到湛卢仙剑的希望也就越大。他略略理了一下思路,控制薛月霖装模作样地皱眉道:“诸位,这个我也不好安排。除我自己之外,一共只有五个名额,我看就这样吧……”

    “等一下!”睚眦忽然打断道,“我们需要三个名额。”

    话音一落,立即引来修仙者的一片反对声:“不可!”

    “一共只有五个名额,你们就狮子大开口要三个?未免也太狂妄了!”包世涵冷声道。

    “我说龙族三位哥哥,你们一共才来了三个人,就要全部都进洞去?那剩下我们这么多修仙者,才进去两个人?的确是过分了哟。”赵玉婵道。

    “我龙族不会白占便宜。我们以西斗金戈洞的两个入洞名额作为交换,如何?”睚眦提议。

    南斗有六星,西斗为四星,如果同火云洞一样限制入洞人数,那么金戈洞应该只能进去四人。睚眦许诺给修仙者两个名额,也正好是两分之数。

    薛月霖犹豫片刻,问道:“如果金戈洞与火云洞情况不同又如何?”

    “那么这样,金戈洞之行,我龙族去多少人,修仙者就去多少人。”睚眦道。

    修仙者们又商量开了。“我看这个条件不错。”薛月霖先道。

    “你有南斗六星绢在手,当然这么说了。我看不妥,如果金戈洞只能进去四人,那他们是以两个名额来换三个名额,我们吃亏!”包世涵道。

    白天恒道:“我也不赞同。我们人多才能不让龙族得到湛卢仙剑,若是三对三,谁有把握胜得了他们?”

    “他们进洞也不一定就能得到湛卢仙剑,如果是我们修仙者得到了,然后还有机会再去抢夺泰阿仙剑,何乐而不为?”贝元开道。

    “不可,若是被他们得到湛卢仙剑,抢夺泰阿仙剑又失败了,那我们修仙界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看不能让他们进火云洞,如此虽说金戈洞的泰阿仙剑得不到了,但至少保住了湛卢仙剑。”贝元闭道。

    众人意见很不统一。

    孟凡涛捻捻胡子:“都别吵了!依我之计,就在这里动手!杀死龙族,抢夺西斗四星绢!”此人果然心狠手辣。不过他的计划的确好,既不必让出火云洞的名额,还能抢来龙族的宝绢,一箭双雕。

    “怎么都不说话,害怕了?优柔寡断之人能成什么大事!”孟凡涛见无人回应,不满道。

    “我赞同老孟的意见,我们以多敌少,稳操胜券!各位怎么说?”白天恒道。

    “好吧,就这么干!”想通了之后,众人一片附和。

    “好久没动手了,各位可都别藏着掖着,务必速战速决!”薛月霖道。

    在渡劫期高手们暗中商量的同时,龙族三兄弟之间也在交谈着。

    “二哥,看来他们不怀好意啊。”负道。

    “看出来了,他们眼中杀意渐盛,要对我们不利。”

    “哼哼,杀人越货,这是人类擅长的卑鄙勾当。也好,让他们尝尝我们的厉害!”蒲牢根本没把修仙者放在眼里。

    卢海龙则把消息传达给了大乘期的修仙者们。其实他们在看到渡劫期的人都进来了之后,就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名额只有六个,怎么也轮不到他们头上的。一听说渡劫期修仙者们要和龙族动手,他们急忙撤离这块是非之地。渡劫境界的高手相拼,万一不小心被波及到可就倒霉了。

    “各位,商量得如何了?”睚眦不动声色地问道。

    孟凡涛走上前:“呵呵,三位的要求实在高了一点儿,抱歉啊……”说着,他突然抽出仙剑刺向睚眦的小腹。既然决定动手了,就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孟凡涛这一剑,等于是进攻的暗号,修仙者们全部提剑在手,大战一触即发。

    令人惊讶的是,睚眦并没有躲闪。

    “不过如此,得手了!”孟凡涛心中暗喜。可事实却出乎他的意料,“叮”的一声,他感到手腕猛然一震,仙剑仿佛刺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他大吃一惊,眼前的睚眦浑身红光缭绕,体表浮现出一副红色的鳞甲!

    “什么甲这么硬?竟能挡住我的仙剑!”孟凡涛来不及细想,眼角瞥见睚眦身后的蒲牢身上白光直冒,同样出现了一副白色鳞甲。蒲牢向后一闪,将负让到前面来,负俨然已是一身蓝色鳞甲。

    在刚才孟凡涛出剑的霎那,其他渡劫期的高手也开始行动起来。现在的局面是:龙族三人已经被修仙者们牢牢围住。睚眦、负在前面对着孟凡涛、白天恒、赵禅玉、包世涵四人,贝元开、贝元闭在龙族三兄弟左侧,皇甫玉、赫连馨在右侧,袁齐天、杨芝远已绕到后面对着蒲牢,卢海龙与薛月霖两人则退而守住了拐角处。卢海龙在众人之中修为最低,他也不太情愿参与这等杀人夺物之事。

    龙族三兄弟并未显出惊慌之色,负长叹了一口气:“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笑话!我们这么多人,还奈何不了你们三个?”包世涵轻蔑地说道,同时举剑疾冲过来。负摇了摇头,抬起了手。

    忽然,包世涵惨叫一声,仿佛迎面被什么东西砸中,飞撞在后方的洞壁上,整个人都嵌了进去。这一震非同小可,他在空中就吐出许多血,撞上墙壁的瞬间,可怕的骨裂声伴随着沉闷的岩壁破裂声在洞中回响。随着碎石剥落,包世涵的身躯也落在了地上。

    “嗯?”白天恒眉头紧皱,他察觉到包世涵已经死了。这是什么实力?竟然如此厉害!

    “有没有搞错,一抬手就杀了包老头!”贝元开大惊失色。

    “这下麻烦了,没想到他这么厉害!”白天恒焦急道,“老孟,你说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孟凡涛也急了,“睚眦那红色的鳞甲硬得要命,我的仙剑根本刺不进去!”

    “奇怪了,上次我见到负时,他用的并不是这等隔空发力的招式,而是极寒的冻气……”卢海龙的声音在众人心中响起。

    负抬起的手随意一挥,带起一道水流,将包世涵的尸体连同水中的血迹一起冲到了远处。他仿佛看出了修仙者们的心思,摊开手,耸耸肩,淡淡地道:“这可不是我干的,是他自己不小心。”

    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想不明白。

    卢海龙看了看包世涵的尸体,尸体被水流冲到了石碑旁,石碑上的“火云洞”三个大字忽然跳入了他的脑海中,他恍然大悟,连忙提醒道:“禁制!碧游剑仙的禁制!各位千万不要忘记继续压制功力!”

    的确,包世涵是被禁制给震死的。起初他就因剑劈巨石而被震伤,进洞时又被光壁震得伤上加伤,刚才攻向负时,他又用了最大的功力。事不过三,连续三次被禁

    制反震,要怪只能怪他不够细心。

    “既然如此,局势对我们有利!”孟凡涛大喜,“大家都压制在大乘境界,人数多绝对占上风!还等什么,上!”说罢,围住龙族三兄弟的八人齐齐出手。

    对着袁齐天、杨芝远夫妇的蒲牢双手一拍腹部丹田处,胸部猛鼓,张开嘴巴,一阵震耳欲聋的啸声传出,竟然激起了剧烈的水波向四周疾速扩散。这一吼实在是太响太响了,在洞中越发明显,震得修仙者们头昏耳鸣,连忙停止攻击捂住了双耳。

    正对着蒲牢的袁、杨二人更惨,两人都被音波和水波冲飞,撞在洞壁上。他们觉得全身骨头都在一阵阵发麻,五脏六腑剧烈颤抖,浑身绵软无力,双眼、双耳中如锥刺般剧痛,股股鲜血不断从七窍中流出。眼睛,已经瞎了,耳朵,也已经聋了,两人跌落在地,爬不起来了。

    蒲牢这一声吼,比前番对付易柳尘那一次厉害了许多。

    “记住,这是给你们耍阴谋诡计的教训!”睚眦喝道。被震得晕忽忽的白天恒抬头一看,睚眦的眼中红光闪闪,浓眉倒竖,一头红发全部向上腾起,他的双臂竟然着起火来,熊熊燃烧着。水中燃火?这是什么诡异功法?

    没等白天恒想明白,睚眦的右拳已经击出,一道火柱脱离了睚眦的右臂,袭向了他。这道火柱速度极快,尽管白天恒知道睚眦出拳必然非同小可,可他根本来不及躲闪了。情急之下,他连忙将仙剑横在胸前,企图以此阻挡火柱。

    “哧”火柱击中了仙剑,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白天恒惊讶地看着自己的仙剑被熔化!可怕的热量沿着剑身传到剑柄,他的掌心被烫掉了皮,血肉模糊的手和剑柄熔在了一起。可是白天恒已经没有机会惨叫了,火柱熔化了仙剑的同时,也击中他的胸膛,一瞬间,火柱就烧穿了身躯,继续向后击在了洞壁上,将洞壁炸出一个深坑后消失不见了。

    另外一边负也出手了,对着冲来的赵禅玉拍出一掌,发出一道蓝色的光波。诡异的是,光波所经之处,原本略微有些发白的湖水竟然变得清澈通透起来,是冰,竟然是冰!负发出的原来是极寒的冻气波。赵禅玉连忙向旁边闪避,冻气波擦着她的右肋向后方飞去,撞在洞壁上四散而开,随着一阵“喀啦啦”的声响,墙壁上竟然结了一层冰!

    赵禅玉先是一喜,躲过了要命的冻气波,而后又是一惊,因为她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右臂和右腿了,连忙低头一看,吓了一大跳,自己的右肋已经没了!

    旁人看得真切,冻气波擦过赵禅玉身躯之时,她的右肋被冻成了冰坨,随着水流的冲击,更是碎成了数块散落。然后那冻气继续向周身扩散,又将她的右臂和右腿冻成了绛紫色。

    更可怕的是,从右肋扩散到左肋的冻气此时正逐渐将左肋也冻成冰块。“这下完了……”赵禅玉呆呆地想。“嘭”,随着一记轻微的碎裂声,她的身体断作上下两截。

    死去的赵禅玉终于显露出清晰的面容,果然是一位绝世美人,只可惜,瞎了一只眼睛。仅剩的一只眼正惊恐地向下瞪着,看上去十分人。

    所有的修仙者都惊呆了。

    蒲牢一吼震死了两人,睚眦、负看似简单的一拳、一掌又轻而易举地夺走了两位高手的性命。情况急转而下,如今修仙者一方能战斗的只剩下七人了。这是什么功法,竟然如此厉害?剩下的七人也不禁胆战心惊,双方的战斗力,明显不在一个水平上。

    负收回掌来,冻气波凝结的冰逐渐在高温的水中融化。睚眦双臂轻震,诡异的火焰也消失了。“想对我龙族图谋不轨,就是这等下场!”蒲牢冷冷地警告众人。

    “好了,尔等应该能识时务,我龙族要三个入洞名额,还有异议吗?”睚眦问道。

    沉默片刻,薛月霖问:“我很奇怪,以你们的实力,为何不杀了我们夺走南斗六星绢?”

    睚眦淡淡一笑:“我龙族的功法与尔等修仙功法不同,没有修仙者度灵显图,我们恐怕连看到藏剑图的机会都没有。我龙族言出必行,此次火云洞三个名额归我们,以后去金戈洞时我们必定会告知各位。”

    贝元开道:“睚眦兄,且不论功法不同,刚才你们展现的功力,真的是压制在大乘境界吗?威力怎会如此惊人!”

    睚眦又是一笑:“都说了功法不同,剑仙设下的禁制,对我龙族没有任何作用!”

    贝元开明白了,之前睚眦还真不是故意不告诉众人进洞的方法,而是他们根本不用在乎那禁制。

    “那此行对我等来说还有何意义?你们不受禁制约束,我们哪里还有争夺湛卢仙剑的资格?”贝元闭极度失望。费尽周折,就是为了湛卢仙剑。有三个异常强大的高手存在,根本连一丁点儿的希望都没有,那还费什么工夫?

    “刚才显露功力是为了给你们一个教训,休要再妄想对我三人不利。至于夺剑之事,我起誓,从现在开始,直到离开火云洞为止,我兄弟三人将一直把功力压制在大乘境界,得剑与否,各凭本事公平较量,并且我们也绝不会在离开火云洞后出手抢夺湛卢仙剑。如何?”睚眦此言条理清楚,此是此,彼是彼,既大度,又不失威严。

    薛月霖点点头,不过控制她的叶申荣还是有一点没想明白,度灵显图这种事,随便抓个寂灭境界以上的修仙者就能完成,龙族三兄弟又何必要与渡劫期的修仙者分享珍贵的进洞名额呢?

第七十八章 南斗六芒

    “我们这边,该由谁去?”贝元开问。

    “依我之见,由薛姐、我和卢海龙三人同去。”贝元闭道。

    卢海龙略微一惊,自己刚刚进入渡劫境界,论实力比不上其他任何一人,贝元闭怎么会选他?

    “什么?那可不行!”贝元开、孟凡涛等人立即反对。

    皇甫玉眉头微皱:“可否解释下原因?”

    “薛姐有南斗六星绢,就不提了。剩下的人里我功力最高。让卢海龙去是因为他的智慧,如果没有他,我们可能连洞都进不来。火云洞深处谁知道有什么困难等着我们,带一个聪明的人去比较好。”贝元闭答道。

    “智慧?不过是运气好罢了!他功力太低,我不同意!”贝元开不满。论功力他的确稍逊于弟弟一筹,可谁都不愿意火云洞之行白跑一趟。

    “我要提醒你一下,大家都压制到大乘境界之后,原先的功力高低就不管用了。现在应该看谁的剑法精妙才是。”皇甫玉道。

    贝元开一时语塞,想不出反驳的话语。

    薛月霖表示赞同:“皇甫妹子说的对,功力相同就要看谁的剑法更精妙了。七大宗中,论剑法精妙当属赤日、太清、天云三宗。可赤日宗的袁道友已经身亡,皇甫玉、赫连馨、卢海龙三人又同是出身于太清宗,因此,这回就由我、卢海龙、贝元闭同去。下次金戈洞,再由孟老与贝元开同去。”

    皇甫玉和赫连馨当然不愿意,皇甫玉正要开口,忽然心中响起了卢海龙的声音。她与赫连馨相视一眼,不再言语。

    卢海龙已经将东斗五星绢的事告诉了两人。按理,木叶洞应该能进入五人,卢海龙已经盘算好,到时自己与苗昊商、姜桓谷,再加上皇甫玉与赫连馨正好五人。至于史冲寅与柳茵茵夫妻,毕竟是大乘中期,还是留守火叶山比较稳妥。皇甫玉与赫连馨都出身太清宗,得到赤霄仙剑后先给她们参悟又有何妨?仙剑终究会回到太清宗。想明白了这一点,卢海龙才坦言相告。

    皇甫玉与赫连馨强忍着心中的激动,东斗五星绢,表明赤霄仙剑即将现世。与其去争夺希望渺茫的湛卢仙剑,还不如去取无他人知晓的赤霄仙剑。

    好事成双,两人还未从喜悦中回过神来,卢海龙又告诉她们一个更好的消息七星剑就在太清宗!等得到了赤霄剑,可以将两柄绝世仙剑一起交给二人参悟剑意。这等天大的惊喜,着实让皇甫玉与赫连馨心中激动万分。

    卢海龙顺便拜托两人一件事,那就是赶紧去寻找北斗七星绢和中斗三星绢的下落。已经出现的三块宝绢中,南斗六星绢出于大陆南方的天云宗,东斗五星绢出于大陆东部的东石山下,西斗四星绢虽然不知道龙族是从何处所得,但龙族统领的妖兽群的确是从大陆西方攻过来的。因此卢海龙推测,如果剩下的两块宝绢仍未被修仙者发现,那北斗七星绢应该在大陆北部的潜龙郡境内,中斗三星绢则该在火叶山、金乌山以东的半个腾龙郡内。

    “既然如此,我姐妹二人就先行告辞了。预祝三位马到成功。”皇甫玉与赫连馨等不及了,向众人辞行后匆匆离去。薛月霖安排下次由孟凡涛与贝元开去金戈洞,他二人自然也没有异议,不过两人并不想马上走,而是在这里等待最后的结果。

    薛月霖拿出南斗六星绢,展开,六人同持,向石碑后的洞口走去。经过石碑时,睚眦忽然道:“刚才就是这里有一道红光屏障阻挡住了去路。”

    看来没问题了,等六人都经过了石碑后,薛月霖重新将南斗六星绢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随着洞的走向陡然上升,红色光芒越来越亮,大约一刻之后,众人竟然走出了水面。出水之后,火云洞开始转平,洞壁嵌满了红色的晶莹宝石,那熠熠的光芒,正是这些宝石发出的。

    “火炎晶!竟然有这么多!”贝元闭惊呼道。出了水面,不必再用通灵术传音了。

    火炎晶,性极热,是非常珍贵的矿物,以往只在少数温泉潭底的岩石中发现过一些,没想到火云洞里满是这东西。

    “难怪这里这么热,扶琴湖又长年高温,原来正是因为这一大片火炎晶矿藏。”薛月霖道。

    “各位,现在不是赞叹的时候。看看前面,我们已经没路可走了。”睚眦道。

    果然,前方不远处就是火云洞的尽头。

    “难道湛卢仙剑就在附近?”这是众人心中第一个念头。三个修仙者连忙散开灵识环顾四周。

    “不对啊,如果湛卢仙剑在此处,怎么会一丝灵力都感应不到呢?”贝元闭疑惑不已。

    “难道我们走错路了?不可能!一路走来仅此一条通路,并无岔路可走。”薛月霖自问自答。

    卢海龙想了想,向着岩洞的尽头走去。

    忽然,众人同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都闭上了眼睛。等再一睁眼,发现周围的景色已经全变了!

    前一刻众人还在酷热难耐的火云洞中,现在竟然全部站在碧绿如茵的草原上。环视四方,到处都一望无垠。舒适的和风徐徐吹过,掀

    起青草的一阵阵浪涌,白色的小花点缀在草丛中,轻曼地摇曳着。蔚蓝的天空白云朵朵,轻薄如纱。风声萧萧,草声飒飒,让人无比惬意。

    “这、这究竟是哪儿?”贝元闭诧异万分。

    “果然,我料想的没错。”卢海龙道,“火云洞的尽头,布有奇妙的法阵。”

    睚眦道:“你是说,我们陷入阵法之中了?”

    卢海龙点头道:“据说碧游剑仙穆东华,极擅阵法。方才我走到洞底,触发了法阵,现在看来应该是一个大型幻阵。”

    阵法分攻、防、迷、幻、辅五种,改变所处的环境,只可能是幻阵。

    突然,晴天霹雳,“轰隆”一声,空中冒出的巨响将众人吓了一跳,只见六道彩光从云中缓缓而降,最后竟凝结成六道人影,将众人围在当中。

    六个人装束一样,都是头戴大斗笠,脸蒙面罩,根本看不出长相,连身材都相仿,只是衣服颜色有别,分别为红、黄、蓝、绿、黑、白六色。

    “你们是什么人?”贝元闭问。

    六人没有答话,而是各自抽出背上的剑,举至胸前。

    “不好!南斗六芒战阵!”卢海龙惊呼道。

    “六芒战阵?那是什么?”贝元闭没听说过。

    “南斗六芒战阵,以六人做阵脚,六剑做阵眼,乃是一种古老的辅阵,可是应该已经失传了才对啊……”负喃喃说道。

    “辅阵?那它辅的是什么?”贝元闭又问。

    卢海龙抽出仙剑在手:“辅的就是阵眼六剑的威力和阵脚六人的功力!我只在宗内典籍中读到过,具体情况也不是很清楚。总之此阵杀伤力极大,大家务必小心!”

    贝元闭和薛月霖也连忙抽出了仙剑。

    龙族三兄弟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了三件耀眼之物,引得三位修仙者惊奇注目。

    睚眦手中横握一杆大刀,刀全长约有丈许,刀杆与刀身连接处乃是龙吞口,刀面上有一翔龙绕云图案,整个大刀金光闪闪,威风凛凛。

    蒲牢双手正捧着一口钟,宽与胸平,高与肩齐。钟面龙纹环绕,同样也是金光灿灿。

    负手上则拿着一支大笔,笔径约有碗口粗细,长近一丈。笔身从下向上有一飞龙冲天雕纹,金光闪烁。

    这无疑是三人的兵器。睚眦的大刀也就算了,蒲牢和负的兵器着实怪异。

    “此辅阵的阵脚与阵眼都可移动,阵可大可小,形状不定,非常难破。六阵脚分别代表南斗六位星君:司命星君、司禄星君、延寿星君、益算星君、度厄星君、上生星君,六星君相辅相成,一动则全动。破此阵独木难支,需要同心协力。”负严肃地说道。

    “以你们全部的功力也难以破除此阵?”卢海龙问。

    睚眦回答:“这里的禁制与火云洞中不同,方才我已试过,我们三人的功力已经被强行压制在大乘境界,就连龙鳞甲也祭不出来。碧游剑仙的阵法造诣,果然非同一般。小心!”

    正说着,红衣星君已经一剑斩来,睚眦与负一起向右闪开,红衣星君急停,转身一剑攻向蒲牢,同时,黄衣星君与蓝衣星君也一起向蒲牢刺出一剑。睚眦一刀劈向红衣星君的后背,却被绿衣星君与白衣星君的两柄仙剑架住。

    蒲牢被三人同时夹攻,连忙将手中的大钟转向后背,去格挡黄衣星君与蓝衣星君攻来之剑,同时面对着红衣星君一声怒吼。蒲牢的吼众人可都见识过,威力惊人,可红衣星君却丝毫不受影响。蒲牢大吃一惊,剑影疾至,急忙躲闪,不过,原本袭向胸口的仙剑还是刺中了左臂,一阵剧痛传来,蒲牢拿钟不稳。

    “四弟!”睚眦焦急地大喊,他已经和绿衣星君打了起来,负也与白衣星君战作一团。贝元闭面对黑衣星君迎了上去,卢海龙与薛月霖则分别攻向黄衣星君与蓝衣星君。

    “好强的防御!”蒲牢惊呼道。他凌厉的音波攻击居然没有作用!“没办法了,只能用最强绝招了!”他心道。

    他将钟扛于右肩,蹬地纵身高高跃起,他想要跳出战圈。红衣星君抬头一看,也随之冲天而起,继续猛攻。蒲牢双手持钟擎于胸前,钟顶凑于口边,钟口对准红衣星君,胸部猛鼓,“啊”的大吼一声。

    此招叫做“龙吟爆音波”,蒲牢的那口钟名叫“虬龙啸海钟”,钟顶有一小口,他吼出的音波通过这个小口进入钟内。在双手擎钟之处各有一个小孔,蒲牢先用两指堵住小孔,音波就被一道光膜暂时封在钟里。音波在钟内来回震荡之后放大了数倍,钟口白光闪闪,光膜外鼓,虬龙啸海钟嗡嗡鸣响。

    蒲牢上升之势已尽,眼看着红衣星君就要迎面而来,他松开了双手按住的小孔,顿时从钟口中射出一个巨大的白色光球,狠狠地击中了红衣星君,顿时迸射出耀眼的光芒,同时散发出一声巨响,如同龙吟虎啸,响彻云霄。蒲牢受到光球反力,反而又蹿高了一大截,向着远处轻袅袅飘落。光与声消散之后,再看红衣星君,已经躺在了地上。

    “太好了!

    干掉一个!”贝元闭大喜。

    “别高兴得太早,那红衣星君还没死!”落下的蒲牢道,“我的龙吟爆音波在大乘境界只能施展两次!”

    三名修仙者心中慨叹,只能放两次,看来是个大绝招,难怪如此厉害,居然能将音波转化成实质的冲击波。

    红衣星君重新站了起来,令睚眦吃惊不小,蒲牢的龙吟爆音波威力如何他清楚得很,以蒲牢全满的功力也只能放出四次,现在虽然受到境界压制只能放出两次,可是消耗的功力是不变的,即便是渡劫境界的高手,硬扛爆音波也要受重伤,可红衣星君好像没什么事。

    红衣星君站起后就立即冲向蒲牢,睚眦急了,放出爆音波之后蒲牢必定会虚弱片刻。他低空跃起,双手举刀重劈绿衣星君,绿衣星君举剑上迎,企图挡开大刀。睚眦在空中却突然将长刀后收,翻了一个筋斗,脚蹬绿衣星君的仙剑,借力向后方飞去,顺势翻转身体,使出全力猛斩一记。

    睚眦的这柄长刀名叫“蛟龙炀骨刀”。这记重斩名为“龙炎追日斩”,是睚眦攻击距离最远的绝招。金刀触地,三道红光刀波呼啸而出,疾速追向红衣星君的背影。左右两道刀波呈弧形散开,在地上犁出深深的沟壑。刀波所经之处草叶飞扬,飘舞的草叶在还未落地之前就被烧成了黑灰,刀波过后仿佛空气都发生了扭曲,地面变成一片焦土。刀波的速度比红衣星君要快很多,在即将追上时,三道刀波重新聚拢,狠狠地击在红衣星君背上。

    睚眦来不及看红衣星君究竟如何了,他刚劈出龙炎追日斩之后就听见背后绿衣星君刺剑而来的破空声。他倒也聪明,顺着猛斩之势,向前翻进了刚刚劈出的大坑中。绿衣星君一剑刺空,立即反手握剑,跃入坑内,仙剑向下直刺睚眦的后心窝。

    睚眦连忙翻过身来,用刀柄抵住了下落的剑锋。猛然一股恐怖的力量传来,绿衣星君的仙剑并没有弯曲,睚眦没想到星君的力道竟然如此之大,仙剑险些压着刀柄刺进喉咙。他用尽全力撑起双臂,与星君相抗。

    就在这时,忽然听见蒲牢一声惨叫。睚眦暗道不妙,抽回右手,身体向左翻去,绿衣星君的仙剑顺着刀柄向下滑,插进了地里。他一个鲤鱼打挺立起,急忙望向蒲牢的方向。

    远处的蒲牢正捂着肚子,红衣星君的剑已经刺入了他的腹中,而红衣星君的背后,仅有浅浅的三道黑色的痕迹。睚眦懵了,自己引以为傲的绝招龙炎追日斩,竟然只留下几道黑印?那红衣星君的防御力有多强?

    “二哥小心!”耳边忽然响起负的惊呼。睚眦猛回头,只见绿衣星君的仙剑已到面前,他连忙将刀身横在额前,“当啷”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睚眦被震得眼冒金星。虽然蛟龙炀骨刀挡住了仙剑,可那恐怖的力道却全部传递了过来,睚眦被击飞,与迎来的负撞在了一起。

    在龙族三兄弟与红衣、绿衣、白衣星君鏖斗之时,三位修仙者也与黄衣、蓝衣、黑衣三个星君战作一团。

    卢海龙对上的是黄衣星君。以他的感觉,黄衣星君就是一个更厉害一些的姜桓谷,剑法极其迅疾。功力压制在大乘期,但剑法、身法都没有变。卢海龙虽然没有把握能击伤或者杀死黄衣星君,但是破解他的剑招、躲避他的攻击还是不成问题的。卢海龙右手持一柄仙剑,左手则聚灵力成剑芒,等于在用一长一短两柄剑,一时间与黄衣星君打得难解难分。

    贝元闭则更为轻松,与他战斗的是黑衣星君。“无影盗神”贝元闭,擅长的就是神鬼莫测的偷盗技术与灵动飘逸的绝佳身法。起初贝元闭与黑衣星君拼剑,发现对手剑速快、力道猛,索性不再正面交锋,靠身法闪避。黑衣星君速度快,他比星君的速度还要快,如今已经化作一道疾影,引着黑衣星君来回绕圈。在此过程中,贝元闭还抓住机会探了一探黑衣星君的胸襟内有什么东西,结果令他很失望,空空如也。

    忽然,黑衣星君不动了,低头举剑至胸前。贝元闭纳闷,这是在干什么?乍一眼看上去,黑衣星君全身都是破绽。“此时不攻,更待何时!”贝元闭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攻击良机,手腕连抖,划出四道剑花分别袭向黑衣星君的眉心、咽喉、心窝、丹田等要害之处。可就在仙剑即将触到黑衣星君的时候,黑衣星君原地疾速旋转起来,他的仙剑将贝元闭的剑花全部挡开了。

    “啊?”贝元闭十分惊奇,原来刚才黑衣星君举剑至胸、破绽百出的动作是旋转前的准备。挡开剑招之后,黑衣星君继续旋转着冲贝元闭而来。贝元闭正欲躲闪,却惊讶地发现,他的仙剑已经抽不回来了,黑衣星君身上仿佛产生了巨大的吸力,仙剑直直地飘浮着。贝元闭紧紧攥着仙剑向后退,可剑柄传来的拉力越来越大,他的速度无从施展,再不弃剑可就危险了。

    贝元闭只得松手,仙剑疾速飞向黑衣星君旋转的身影,不见了。他知道,这是黑衣星君接住了自己的仙剑。“如果让贝元开知道,肯定又会笑话我了。”贝元闭暗自慨叹,以往只有他偷别人的东西,像这样被敌人缴械,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第七十九章 殊死之争

    薛月霖原本很厉害,可惜现在是叶申荣在控制。虽说修炼的同是天云宗的剑法,可修炼时间差别很大。原本叶申荣以为,控制着谁,就能发挥出谁的功力,结果真的打斗起来,叶申荣才发现自己想错了。控制了薛月霖,灵力充沛是不假,可实力和自己本身完全没有区别。可以这么说,薛月霖就是一个灵力更为充沛的叶申荣。以他寂灭中期的境界,对付蓝衣星君,着实吃力了些。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迟早要被耗尽灵力。”卢海龙大声道。

    “把星君都拉到我这儿来!”负忽然传音道,看来他要施展绝招了。

    此时,蒲牢又吼出一个龙吟爆音波。其实刚才睚眦为了救他而发出的龙炎追日斩起了坏作用,红衣星君非但没有受伤,反而借力加速,蒲牢躲闪不及才被刺中。他腹部剧痛难忍,挣扎着将虬龙啸海钟横端,趁着红衣星君还未抽出仙剑,发出了第二个、也是最后一个龙吟爆音波。这次红衣星君距离蒲牢实在是太近了,爆音波直接轰在他脸上。爆音波炸开之后,红衣星君翻空飞起数丈,重重地落在地上,不动了。

    云层中忽然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司命星君,灭。”

    几人疑惑不已,说话的人是谁?说的又是什么意思?正在纳闷之时,只见红衣星君化作点点光芒,消失不见了。

    “一个阵脚已破!”负欣喜地喊道,随即,他又惊呼一声,“四哥!”

    腹部流血不止的蒲牢支撑不住了,双膝跪坐在地上,身影竟然也逐渐消失了!

    “八弟,四弟他死了吗?”睚眦急切地问道,他已经感应不到蒲牢的气息了。

    “我也不知道……”负虽然研究过阵法,却从未实际陷入过南斗六芒战阵。

    “你要干什么就快一点!”贝元闭引来了最后一个黑衣星君。

    负上前一步,面对追来的五个星君,双手攥住巨笔,斜斜地当空一抹。

    负的兵器名为“鼍龙寒魄笔”,一抹之后,空中凝出密密麻麻的冰针,飞向敌人。他的动作没有停,一抹之后又向上一挑,接着就是一连串的横、竖、撇、捺,仿佛凭空有一块巨大的画布,他泼墨挥毫、潇洒自如,仿佛不是在战斗,而是在作画一般。。

    动作优雅,威力可惊人。负的每一笔都能“画”出不计其数的冰针,而且散射的范围极大,冰针扎在星君身上之后并不融化,而是散发出极强的寒气,五个星君的步伐明显僵硬了许多。星君似乎情知不妙,开始躲闪冰针迂回前进,可无奈冰针实在是太多了,而且负边挥舞笔边后退,根本接近不得。

    “厉害!有这招干吗不早点儿用?”贝元闭赞叹不已。

    “这招名叫‘龙飞画影舞’,大范围的冰针极度消耗功力。因为对方太强,我这招只能在暂时减缓他们的速度,之后就要靠你们了!”负头也不回地说道。

    忽然,黑衣星君将缴获的贝元闭的仙剑抛在一旁,落剑声仿佛是个暗号,五位星君立即四散而开,从不同的方向冲向众人。的确,面对着负的大范围攻击绝招,分散开是最明智的选择。

    “嗯?既然如此……”负停止了动作,脚下一蹬,冲着黄衣星君迎了过去,离黄衣星君最近的白衣星君和蓝衣星君见负不再发出冰针,也立即包抄过来,三对一!

    “八弟,你干什么!”睚眦吓了一跳。

    “这样下去我会功力耗尽失去战斗力,不如拼掉一个!”负大喝一声,左手托住笔杆,右手猛击末端,顿时,一个耀眼的蓝色光圈从末端冒出,沿着笔身直冲笔尖,“嗖”的一声,那支鼍龙寒魄笔的笔毫突然全部爆射出去,那可真是铺天盖地,堪比天女散花一般的暗器。

    由于距离太近,而且笔毫的范围比前番的冰针还要大,黄衣星君根本无法躲闪,被扎得像个刺猬一样,就连急忙闪开的白衣星君和蓝衣星君身上也中了一些笔毫。

    这些笔毫可不简单,不仅坚韧如针,还有极寒之气,毫尖带的也不是墨,而是海章鱼的毒汁,有麻痹的效果,黄衣星君中招之后动都没动一下,直接仰天倒在了地上。

    空中,那道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司禄星君,灭。”而后,黄衣星君也化作点点星光,随风飘散。

    负此时已经坚持不住了,支撑着笔杆单膝跪在了地上,大口喘着气。本来龙飞画影舞已经消耗了大量功力,现在这招“龙须漫天破”直接把他抽干了,他现在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白衣星君和蓝衣星君只是在胳膊上中了一些笔毫,对身体影响不大,他们在负出招之后依然速度不减地冲向了他。

    睚眦正疾步奔向负,他知道,负施展绝招之后必定气虚。不过黑衣星君和绿衣星君也正向着这边包抄过来。“帮我截住他们!”他焦急地大喊。

    贝元闭没有武器,只能靠速度诱缠住黑衣星君,卢海龙与薛月霖也截住了绿衣星君。

    “当啷”一声,白衣星君挥向负的仙剑被蛟龙炀骨刀挡了下来;“噗哧”一下,蓝

    衣星君的仙剑刺伤了睚眦的左臂。原来,睚眦发觉来不及了,就直接把大刀掷了过去挡住了白衣星君,同时自己也扑到了蓝衣星君身前。

    白衣星君的仙剑被大刀挡开之后,对着负又是一斩,睚眦急了,腾空飞扫将负手中的笔杆踢了出去,与白衣星君的仙剑撞在一起。此时,蓝衣星君也对着他挥出了一剑。睚眦单手拍地,支撑身体继续旋转,脚尖回踢向蓝衣星君的脖颈。

    可要命就要命在睚眦撑地的是受了伤的左臂,旋身时一阵剧痛传来,他支撑不住,身体往下一沉,原本旋转的态势也停止了,倒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蓝衣星君的仙剑刺向自己的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突然挡在了他身前,睚眦目瞪口呆地看着蓝色的发丝从眼前飘过。“哧”的一声,蓝衣星君的仙剑深深地刺入了负的喉咙,从脖子后面穿了出来,扎了个通透。

    “八弟!”睚眦悲痛地大叫。负双手握住剑刃,艰难地侧过脸来,满嘴是血,张了张,什么都没有说出来。蓝衣星君扬手抽回仙剑,负顿时被带起翻了个圈,摔在了地上,他喉间喷出的鲜血洒了睚眦一脸。睚眦刚想扑过去,可是,负也和蒲牢一样,凭空消失了,只有斑斑的血迹留在了青青的草地上,睚眦呆住了。

    “危险!”卢海龙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身旁,右手仙剑、左手剑芒分别挡住了白衣星君与蓝衣星君攻向睚眦的仙剑。“快起来!”卢海龙焦急地喊道。《源影剑籍》虽然玄妙,可是以一敌二,他也坚持不了多久。

    血滴沿着额头,流进了双眼,是热的;流进了嘴角,是咸的。睚眦肝肠寸断,没想到火云洞之行竟然如此凶险!南斗六芒战阵的六个怪物般的星君没有灵魂,又如此厉害!先是损失了四弟蒲牢,现在八弟负也紧随而去,睚眦感觉自己的头快要炸开了。“啊”,他握紧双拳仰天长啸,那啸声有如凤唳龙吟,连绵细密,经久不绝。

    睚眦闭上了双眼,缓缓起身,双臂上冒出熊熊烈火,脚尖一挑,握住了蛟龙炀骨刀,顿时,长刀上也冒出了腾腾的火焰。倏地,他睁开了眼睛,火红的瞳仁光芒乍现,额上青筋暴起,浓眉倒竖,怒发朝天。他两手关节“噼啪”作响,双臂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低沉地说:“让开,我来!”

    疲于招架的卢海龙连忙抽身后退,白衣星君与蓝衣星君刚想追上去,睚眦横刀挡在了两人面前。

    “龙火狂旋斩!”睚眦大喝道。只见他将蛟龙炀骨刀抡了起来,右手握柄横扫,递到左手上,弯下腰同时左手向后反抡,右手重新接回,长刀化作一道金光,刀影带起道道烈焰,从他的头顶、双肩、双手、双膝、双脚分别飞出一条火龙,沿着刀影的轨迹围绕睚眦上下盘旋,那耀眼的光芒将半边天都照红了。在漫天火光之中,早已看不见白衣星君与蓝衣星君的身影。

    “延寿星君,灭。”“上生星君,灭。”

    “强!”远处的贝元闭暗暗赞叹,“如果对上睚眦这招,我恐怕没有丝毫胜算。不仅如此,即便是对上蒲牢和负,我也没把握能赢。”虽然龙族三兄弟的身法不如他,可被压制在大乘境界所展现出的招式威力,他自叹不如。眼前的黑衣星君怎么都杀不死,他无可奈何。

    叶申荣控制的薛月霖应付起绿衣星君来就更加狼狈了,她身上大小伤少说也有数十道。好在卢海龙及时赶来助她,她才稍微缓了口气。

    九条火龙盘旋了两圈后化为虚无,睚眦抱着大刀撑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忽然一个踉跄,吐出一大口血,一头栽倒。“这招还未练到家……”睚眦心道。他翻身过来仰天躺着,望着头顶的蓝天。风,依然轻悠悠;云,依然柔淡淡。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该怎么跟大哥交代……”流出了两行清泪,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睚眦的身影也消失了,进火云洞的六人,现在只剩下了三名修仙者。

    “龙族那三人真是强悍,难怪在洞口能轻而易举地杀死老白他们……可惜了,他们再多杀几个星君就好了。”贝元闭道。

    卢海龙叹息一声:“他们三兄弟一共杀死四个星君,已经够可以了。如果我们连剩下的这两个都对付不了,哪有资格获得湛卢仙剑!”

    “这南斗六芒阵已经破除四个阵脚和四个阵眼了,怎么剩下的两个还是这么厉害!”薛月霖气急。

    “南斗六芒阵一旦摆成,除非只剩下一个人,否则辅阵效果是一直存在的。”卢海龙道。

    贝元闭眼睛一亮:“那就是说,我们只要尽全力再杀掉一个,就可以破除此阵了?”

    卢海龙也被点醒:“没错!我们由一个人拖住其中一个星君,另外两人通力击杀另外一个!”

    “那赶紧行动!我拖住绿衣服的,黑衣服的交给你们俩了!”薛月霖最希望速战速决,越拖下去她越危险。

    说归说,可是黑衣星君速度快、防御强、攻击狠,要杀他还真是不容易。何况贝元闭的武器还不在手中。卢海龙传音道:“我来缠住他,你去捡剑!

    等贝元

    闭拾了剑回来,卢海龙又传音道:“攻他的右脚踝!”

    “右脚踝?”贝元闭低头看去,根本没什么不同,“为什么?”

    “刚才我收招时感觉到,他的右脚踝有一丝寒气溢出,想必是中了刚才负的那招‘龙飞画影舞’,趁现在寒气未消、行动不便时猛攻此处,若能伤他就等于限制住了他的行动!”卢海龙解释道。

    贝元闭再仔细一看,果然,黑衣星君的右脚踝动作稍微有些僵硬。他立即出招,先朝着黑衣星君的面门、胸膛、腹部虚晃三剑,然后运劲朝黑衣星君的脚踝连续刺出二十六剑,他刺剑的速度之快,胳膊已经化为虚影,看不清了。二十六剑刺向两个脚踝的正面、外侧、内侧,甚至还有几剑刺向脚踝背面的脚筋处,着实诡异。

    依贝元闭的想法,也别分左、右脚踝了,一起攻击算了,能伤得一个是一个,两个都伤则更好。黑衣星君边退边挡,他左脚灵便,攻向左脚的招式都被闪开了。右脚虽然不便,可仙剑连抖,硬是将所有的攻击都挡了下来。

    只不过一瞬之间,贝元闭竟然攻出那么多剑,卢海龙心中赞叹:“谁说散修者就没有精妙的剑法了?我大宗派纵然集思广益、博采众长,可有些才华横溢的散修者创出的剑法也丝毫不比《源影剑籍》差!”

    “你攻他上盘!”贝元闭传音道。

    卢海龙明白,他是想让自己牵制住黑衣星君的双手。于是抖擞精神,施展生平所练的本事,向着黑衣星君的上三路猛攻。

    贝元闭刺剑被黑衣星君化解之后,将仙剑横摆,双手握住剑柄猛扫。这是剑法的第二路横空斩。这套剑法一共有三路,分别为刺、斩、挑,方才狂风骤雨般的刺剑为第一路暴雨刺。暴雨刺一共有二十六招,而第二路横空斩却只有一招。这一招势大力沉,即便招架住也很可能因为可怕的力道而受伤。贝元闭的仙剑非常刚硬,所以也适用于力大的招式。

    卢海龙心领神会,为了不让黑衣星君有机会跃起避招,他小跳一下,同时挥剑招招向下,罩向黑衣星君的天灵盖。在此情形之下,黑衣星君根本不可能跳得起来,只见他弯下腰,双脚后蹬,将身体当空横了过来。如此,贝元闭的横空斩落空。不过好在,黑衣星君也失去了平衡。

    贝元闭见状立即上抬手腕,同时双手分开。令人惊奇的是,他的仙剑竟然分成了两半,左右手各持其一,朝着黑衣星君的面门挑去。这就是他的第三路剑法双月挑。他的仙剑其实是一柄双合剑,平时合在一起,需要时可分成两半,当成两柄仙剑使用。

    卢海龙的剑招如同漫天飞雨般落下,盖住了黑衣星君的上身。黑衣星君躲不开这次上下夹攻了,只得翻转身体,正面向上,用仙剑化解卢海龙的剑招,至于贝元闭的双月挑,只能用背部硬接了。

    贝元闭的双剑狠狠地击中了黑衣星君的背部,他被撞得向上飞了起来。贝元闭觉得很奇怪,他感觉自己这一下好像不是击在人的身体上,倒像是击中了坚硬的巨石一般。

    黑衣星君空中翻了一个跟头,恰好落在了正在与绿衣星君斡旋的薛月霖身后。看他的身手,好像并没有受什么伤。

    贝元闭惊呼一声:“不可能!”刚才那招他已经用了十成功力,黑衣星君怎么什么事都没有?他脑中突然想起刚才睚眦的龙炎追日斩击中红衣星君背部的情形。龙炎追日斩明显威力很大,可红衣星君被击中之后却一点儿事都没用,最后却直接被蒲牢的一记龙吟爆音波轰死。红衣星君开始就硬扛了一下龙吟爆音波,当时并没受伤,按理来说,第二下爆音波应该不至于致命才是。

    “这些星君并非不会受伤,而是由于战阵的原因,受伤了也依旧没什么影响,可一旦伤势累积到致死的程度时,就会消散!”贝元闭总算想明白了,他连忙提醒卢海龙与薛月霖:“不要吝惜灵力,全力攻击!等伤势累积到一定程度,星君就会消失!”。

    之前卢海龙还一直在思索,用什么威力巨大的招式能一举消灭星君,现在想通了这一点,就能放开打了。他和贝元闭再次攻向着黑衣星君。

    黑衣星君忽然低下头,双手持剑于胸前。

    “不好,又是刚才那招!快收剑!”贝元闭连忙收回了仙剑,这次要是两人都被缴了兵刃,可就麻烦了。卢海龙也立即将仙剑插回背上,依然冲向黑衣星君,他还有左手的剑芒可以使用。

    黑衣星君果然像之前那样旋转起来,不过这次他的身影并没有向贝元闭和卢海龙这边移动,而是转向了薛月霖。

    薛月霖正在应付绿衣星君,却感到仙剑不听使唤了,剑柄传来巨大的力道,根本攥不住。胳膊被牵动,动作就走形了,黄衣星君一剑砍在了薛月霖的肩膀上。还未等她叫出声,黑衣星君已经逼了上来。她手一松,仙剑飞出,被黑衣星君接住,随即她的身体也被黑衣星君旋转的身影卷了进去。一声惨叫之后,随着“哧啦”、“哧啦”几声异响,薛月霖竟然被斩作数段飞射出来,头颅、断肢、残骸、内脏抛落一地,凄惨无比。

第八十章 破阵得宝

    “糟糕!”贝元闭大呼不妙,原本以三敌二的优势又变成了二对二的均势。“如果那黑衣星君一直用这招,还有什么打头?直接自杀算了!”贝元闭又气又恼地抱怨。

    卢海龙并没有在意贝元闭的话,他看见薛月霖的尸块缓缓消失了。“碧游剑仙何必如此残忍?这等可怕的战阵,如此厉害的对手,怎么打?别说大乘境界了,就是渡劫境界也不一定能赢得了!穆东华留下湛卢仙剑,布下如此幻阵,难道就是为了杀戮?不,不可能……”他脑中飞快地思索着,“再说除却南斗,还有东、西、北、中四斗,这些高高在上的剑仙们应该不会特意为难我们这些后辈子弟,那此番恶战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你愣着干吗,快上啊!”贝元闭的喊声打断了卢海龙的思路。黑衣星君与绿衣星君已经挥剑攻了过来。贝元闭截住黑衣星君,卢海龙迎上绿衣星君,双方又是一场鏖斗。

    看着面前带着斗笠、始终看不清面部的绿衣星君,又瞥了两眼一旁同样装扮的黑衣星君,卢海龙纳闷地寻思:“六位星君剑招、功力、步法甚至动作、身材和装扮都如此相像,蒲牢说过,他们只有躯体,没有灵魂,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什么傀儡不成?”忽然,火云洞口那块巨石上的诗句跃入他的脑海:“纵横一生成正果,叱咤风云任由我。强者之威何所似,正若南方丙丁火。”将南斗六星绢、进洞要求、巨石诗句、六芒战阵、死后消失这些线索全部连接在一起,卢海龙隐隐猜到了碧游剑仙的用意。

    “如果我猜得没错,他们都没有死。我们继续坚持下去,即便被杀,应该也不会死。”卢海龙传音道。

    贝元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莫名其妙在说什么呢?刚才薛月霖被杀的惨状你没有看见吗?”

    “不管死不死,都要想方设法求胜不是?我觉得,这是碧游剑仙的考验。”

    “考验?考验什么?”

    “当然是考验我们的实力,有没有资格继承湛卢仙剑。碧游仙剑如果不想让别人得到湛卢仙剑,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直接埋在地下深处不是更好?既然我们凭着大乘境界以上的修为进入了火云洞,我相信碧游剑仙不会对我们大开杀戒。”卢海龙分析道。

    “那他们死了之后都去哪了?”贝元闭将信将疑。

    “我猜只是出了幻阵而已。”卢海龙推测。

    贝元闭沉默了一会,忽然又传音:“不对啊,那包世涵不是就被禁制杀死了吗?”

    “的确,包世涵是真的死了,不过也怨不得别人,碧游剑仙本来就说得很清楚了,只有大乘境界才可进洞,包世涵的死是他咎由自取。”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这两个星君攻势丝毫不减,光闪躲也不是办法,硬要招架恐怕又敌不过,倘若黑衣星君再转一次把我的武器给缴走,那可就惨了……”贝元闭最害怕的就是黑衣星君的那个诡异招数。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黑衣星君又摆出了持剑在胸的姿势。“这、这怎么办?”贝元闭慌神了,“啊?”他眼角瞥到了旁边的绿衣星君,赫然也是一模一样的持剑姿势!“要是被缴械可就完了!”他急红了眼,没有仙剑用什么去挡开对方的剑招?虽然卢海龙推测,被杀了也不会真死,可他丝毫不愿去尝试。

    卢海龙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光靠闪避,总有不支的时候。万一不小心被卷进去,就会被切成碎块。“总之,先收剑逃开再说!”

    两人刚将仙剑插回背上,黑衣星君与绿衣星君就分别旋转着冲了过来。两人左右疾速散开,两个星君旋转的身影丝毫不比他们慢,紧追而去。

    卢海龙一边提气疾奔,一边思考着应对之法。“两位星君丝毫不惧剑伤,防御强得惊人,凭双手怎么能赢得了?这‘旋转切割’的招数又如此犀利,凭身体怎么能扛得住?啊,对了!”他急中生智,“以彼之矛,克彼之盾!”顿时,一个绝妙的计划在他脑中浮现。

    “我有个主意,你我分别绕个半圈,然后……”卢海龙将想好的计划传音给贝元闭。

    贝元闭听后大喜,称赞道:“真有你的!值得一试!我之前夸你聪明,果然没白夸!”

    已经左右分散逃开的两人转变方向,绕弧形疾奔,待两个星君追近后,两人又相向而冲,顷刻之间已近在咫尺,眼看着就要撞在一起。

    在几乎鼻子碰鼻子的瞬间,两人突然各自向左方侧身,用尽最大力气对准对方的胸膛拍出双掌,“砰”的一声闷响,双方立即口吐鲜血斜飞了出去。他们的掌力非同小可,互相击了个重伤,卢海龙这个方法完全是孤注一掷,实施之后两人必然双双失去战斗力,如果失败可就任人宰割了。为了加大成功几率,他们刻意等到贴得极近时才出手,因为太近了根本无法对掌,只能击在对方胸膛上。

    卢海龙飞出去十几丈远才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忍住胸腔的剧痛,看了一眼两人刚才相遇的地方,结果果然和他设想的一样,黑衣星君与绿衣星君没料

    到他们俩有这一招,互相躲闪不及狠狠地撞在了一起,一阵密集地金铁交鸣声与“哧哧”的声音传来,卢海龙知道他的计划成功了!

    他吐了一大口鲜血,昏了过去。

    ……

    也不知过了多久,卢海龙缓缓睁开了眼睛,头顶上不再是万里晴空,而是一个普通的天花板。他撑起身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房间中的床上,枕边放着自己的仙剑。环顾四周,屋里的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方桌、两个凳子以及桌上的一个大箱子。

    “这是哪儿?”卢海龙自言自语,摸了摸胸口,已经不疼了,仿佛根本没受过伤一样,体内的灵力也都饱满如初,感觉甚好。他下了床,走到方桌旁,看了看箱子。箱子很是古朴,用铜皮包了棱角。“难道里面放的是湛卢仙剑?”他大喜,连忙打开了箱子。

    可令他失望的是,箱子里没有湛卢仙剑,只有一个小布包。一层层打开,里面呈现一颗红色的珠子。“这是什么东西?”卢海龙很疑惑,既不是矿石,又不是丹药,更不是珠宝,甚至看不出是什么材料制成的。他轻轻拿起红珠,顿时,一股温热的感觉从手心传来。“应该是件宝贝。”他心想。反正横竖看不出什么名堂,他先把珠子放下,开始研究起包住珠子的那块布来。刚才在打开布包时,那丝滑的触感引起了他的注意。

    卢海龙曾经触摸过南斗六星绢和东斗五星绢,和这块布的触感一模一样,想必南斗火云洞最后的奥秘都在其中。他将箱子挪开,把布平铺在桌上,双手度入灵力。果然,红色的字显了出来,依然是碧游剑仙穆东华的字迹:

    “南斗火云洞,考验来者之强,按破除六芒阵之功绩分以火灵珠。

    珠内有地图,五斗星洞全开后两年,可依图前往术藏宫寻湛卢仙剑。

    佩珠者方可入内,凶险时灵珠可抵一命。若有贪心入两洞者,必亡。

    另,

    日月盈仄,

    天道有常。

    败者多弊,

    成者多良。

    小辈当以谨记,好自为之。”

    读完这段文字,卢海龙明白了许多。他之前的猜测果然没错,南斗六芒阵是碧游剑仙对他们的考验。那个红珠就是火灵珠,按理应该有六颗,如果按照功绩来分,应该是蒲牢一颗,负一颗,睚眦两颗,他自己和贝元闭各一颗。薛月霖一个星君都没有杀死,应该什么都没得到才是。

    “珠内有地图”又是什么意思呢?难道要把珠子弄破才能取出地图吗?可是绢布上又说在术藏宫内危险时灵珠可抵一命,看来是不能把它弄破。卢海龙思索着,又拿出了火灵珠仔细观察,许久,依然没看出什么门道。“算了,还是回去之后再做研究吧。”他小心翼翼地收好了火灵珠和绢布,来到了房门前,一把推开。

    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卢海龙吸了出去,刺眼的光芒射来,他赶紧闭上了眼睛,须臾,光芒渐弱,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在扶琴湖底的巨石旁边了。

    不仅是卢海龙,还有睚眦、蒲牢、负、贝元闭、薛月霖,还有一直留在火云洞入口石碑处的贝元开、孟凡涛也在。

    “原来大家都没事!”贝元闭传音道。

    睚眦则微笑着给了两位弟弟一人一个熊抱,兄弟情义,彼此不必多言。

    贝元开与孟凡涛面面相觑,贝元开道:“刚才我和老孟正在闲聊,忽然一道白光闪过,我们就到了这里。怎么样,结果如何?得到湛卢仙剑了吗?”

    “真晦气,历经恶战,结果却是白跑一趟。”薛月霖气闷至极。

    孟凡涛眉毛一抬:“怎么说?”

    薛月霖道:“走到洞底,我们进入了一个幻阵,与六个厉害的家伙大战一场。我只记得自己被其中一个人乱剑砍死,再一睁眼就到了这里。”

    “果然,她没进过神秘的房间,也没得到火灵珠。不过她死是在我昏迷之前的事了,后来我又在房间里停留了许久,竟然会同时被传送到这里,碧游剑仙的阵法真是天下奇绝啊。”卢海龙暗暗慨叹。

    “卢兄,贝兄,恭喜你们二人破了南斗六芒阵。请问那个红色的珠子是什么?绢布上又写了什么?”睚眦忽然传音道。

    也许是并肩作战过,卢海龙对龙族三兄弟的印象好转了许多。虽然他们发动了妖兽暴乱,可单就品德来讲,他们兄弟之间有情有义,令人感动;和修仙者之间能做到坦诚相待、同仇敌忾。三人对修仙者的这份信任,得到了卢海龙的肯定。另外一点,他们展现出的惊人实力让卢海龙大开眼界,若不是他们三兄弟拼掉了四位南斗星君,如何会有最后的胜利?出于对强者的尊重,卢海龙对于睚眦的提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得知了火灵珠的重要性,睚眦赞叹不已。卢海龙特意询问了一下,果然睚眦去的神秘房间有两个箱子,分别放着一颗火灵珠。

    “贝道友,卢道友,后来的情况怎样了?”薛月霖惦记着最后的战局,传音询问。

    贝元闭皱着眉头,连连摆手:“嗨,薛姐别提了。你刚被黑衣星君杀死,那家伙和绿衣星君就一起用同样一招把我和卢道友的仙剑缴走了,我们俩逃都来不及,硬生生地卷了进去,死得那叫一个惨。”说到此处,他还摇头叹息,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薛月霖似乎不太相信油腔滑调的贝元闭,将目光转向了卢海龙。

    卢海龙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肯定了贝元闭的话。

    “这个家伙装得还真像,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蒲牢的声音突然在心中响起,卢海龙想笑又不敢笑,只能狠狠地一咬舌尖,痛楚令他皱起了眉头,薛月霖还以为他也在为白跑一趟而懊恼呢。

    关于火灵珠与术藏宫的秘密,傻瓜才会说出去。

    薛月霖叹了口气:“不过我睁开眼之前,听到了一句话:“‘五斗星洞,若有贪心入两洞者,必亡’。看来,我注定与五柄绝世仙剑无缘了。”

    贝元闭反应最快,连声附和:“对,对!薛姐,我也听到了。我们可真够倒霉的。老孟,大哥,还是你们运气好,若早知道火云洞没有湛卢仙剑,还要吃尽苦头死上一遭,请我我都不进去!”

    “别叫我‘大哥’,我恶心。”贝元开鄙夷道。

    “哈哈哈,当初你们争名额、抢机会,把我剔除在外,这下后悔了吧?”孟凡涛幸灾乐祸。

    “嘁,别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我倒要看看你去金戈洞时的运气能比我好多少,哼!这回耽误了我不少修炼时间,诸位,告辞了!”贝元闭对着众人拱了拱手,向湖面游去。

    卢海龙等人心里却听到了贝元闭开心的声音:“各位,五斗星洞全开后的两年,术藏宫见!”

    贝元闭走后,睚眦对贝元开与孟凡涛道:“依照约定,金戈洞之行将由两位与我龙族同去。一个月之后,请往游龙郡汉州城一聚。”说到这儿,睚眦又转向卢海龙道,“也劳烦卢兄来走一遭,助我等寻找金戈洞。找到之后,自有重谢。”

    卢海龙答应了:“自当前往。”

    睚眦灿烂一笑:“既然如此,我兄弟三人告辞。”他和蒲牢、负一起飞速冲向了湖面。

    卢海龙也向薛月霖等三人拱手辞行:“太清宗还有要事,我得立即赶回火叶山,先容告退。”走的时候,他瞥了一眼巨石旁的斜坡,那个洞口,已经不见了。

    薛月霖与贝元开、孟凡涛一起回到了天云宗,贝、孟二人稍作休息就一同离开了。因为和龙族约定一个月后会聚汉州,两人索性结伴而行,一路游山玩水西行。睚眦在进火云洞之前许诺过,寻剑期间妖兽不会主动进攻,所以两人毫不担心。

    留在天云宗等待最后结果的大乘期修仙者们,听薛月霖简单一说,纷纷散去。渡劫期的高手有办法避开禁制,他们也就再没资格再去争夺绝世仙剑了。听说渡劫期高手们在火云洞中费尽工夫恶战一场,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幸灾乐祸的大有人在。不过也有人感到奇怪,神秘的火云洞怎么什么宝贝都没有?那湛卢仙剑又在哪里呢?

    叶申荣同样也是满腹狐疑:“于情于理,碧游剑仙设下此局不会是为了耍弄人,难道有人在撒谎?按理来说,最后一个死的人说谎的嫌疑最大,可是贝元闭和卢海龙都说是一起被杀死的,而且他们身上确实没有带着湛卢仙剑……”思来想去,他做出了两种推测:一是他们未能破除南斗六芒阵,所以得不到湛卢仙剑;二是有人捷足先登,在他们入洞之前就已经进去取走了湛卢仙剑。叶申荣控制薛月霖离开扶琴湖底之前,曾经度灵入巨石,可火云洞入口没再出现。

    如此一来,叶申荣想要通过公布南斗六星绢的秘密,引来各路高手从而设计控制住他们的计划已经莫名其妙地失败了。另外,让他更为郁闷的是,在控制薛月霖进入火云洞时,他发现薛月霖虽然是渡劫境界的灵力,但却只能施展出他自己的功法招式。他顿时明白过来,不论控制多么厉害的人,实际的战斗力都和他自己没什么区别,这样就打乱了他一统修仙界的大计。幸亏火云洞之行无人获益,要不白搭进去一个大秘密,叶申荣肯定连肠子都要悔青了。一计不成只得另觅他法,他又找彭信威商议去了。

    ……

    卢海龙回到火叶山后,将火云洞之行简单地向皇甫玉、赫连馨两人做了描述。当然,他隐去了关于火灵珠和术藏宫的秘密。听说五斗星洞只能去其一,两人也就更加释然,西斗金戈洞,就让孟凡涛和贝元开去吧,她们的目标是东斗木叶洞。

    由于卢海龙答应了一个月之后前往汉州相助寻找金戈洞,所以木叶洞之行只能延后了,好在皇甫玉与赫连馨也不着急,多一个月去寻找北斗七星绢与中斗三星绢的下落也不错。

    由于卢海龙进过火云洞,就不能再去木叶洞了,如此便多出来一个名额。火云洞之行困难重重,他不想让史冲寅或者柳茵茵去木叶洞冒险,以他们俩大乘中期的境界,去了也鲜有希望能通过考验。那么究竟该让谁去呢?

第八十一章 东斗木叶

    “什么?妖族也可以修炼?还能化成人形?”李原啸大吃一惊。卢海龙一回来,他就关切地询问起火云洞之行的结果以及湛卢仙剑的归属。听完了卢海龙的叙述,李原啸觉得简直匪夷所思。仙魔大战时神秘的修魔者还没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忽然又冒出来第三种修炼方式修妖。

    “不错,而且他们的功法极为特殊,在通道中竟然不受碧游剑仙的禁制。他们三人的武器也都不是仙剑,睚眦用的是一柄长杆大刀,另外两人的兵刃更是稀奇古怪,竟然是一口钟和一支笔。不过,使用起来的威力倒是极大,丝毫不弱于极品仙剑。”卢海龙回忆道,“而且他们的招式非常厉害,霸气十足,蒲牢和负分别消灭了一个南斗星君,睚眦更是一招就消灭了两个星君。”蒲牢的龙吟爆音波,负的龙飞画影舞、龙须漫天破,以及睚眦的龙炎追日斩、龙火狂旋斩,这些震天撼地的绝招浮现在他的脑海中,火云洞惊心动魄的大战,他相信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

    “没想到竟然是传说中的龙族……我刚才还在想,他们特殊的修妖功法会不会遭到不轨之人的觊觎。现在看来以他们的实力,估计没人有这个胆。”姜桓谷道。

    “修妖……怎么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妖族修炼成人呢?这一下就突然冒出来三个,真是奇怪。”苗昊商道。

    卢海龙缓缓摇头:“你说错了,他们兄弟绝对不止三个。只是其他的还没有露面而已。等着吧,一个月之后要寻找金戈洞,到时肯定会见到新面孔。”

    “为何这么说?”苗昊商问。

    “他们兄弟至少也有八个。”卢海龙喝了口茶,“我曾听见负称呼睚眦为‘二哥’,睚眦叫蒲牢为‘四弟’,叫负为‘八弟’。”

    李原啸听了直咋舌:“如此厉害的龙族,竟然有这么多兄弟……睚眦上面还有一个大哥,那人得多厉害……”他忽然觉得自己寂灭后期的境界在这些强者面前是多么的弱小,原本以为师父卢海龙必是寻找湛卢仙剑的修仙者之中最厉害的一个,没想到竟然冒出足足十一位渡劫境界的修仙高手,每个人的修为境界都比卢海龙要高,还有更神秘、更厉害的龙族出现。“看来更得抓紧修炼了。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呐。”李原啸心想。

    “那个负随便一掌就能杀死渡劫境界高手……看来上次他还真是对我手下留情了。”苗昊商慨叹。

    “那是在通道中我们压制了境界而龙族不受禁制影响所致。现在因为寻找五斗星洞之事,睚眦已经承诺,暂时不会命令妖兽进攻,我们也得吩咐下去,万一遇上妖兽,切不可主动挑起干戈。另外,借住他人宗门之地多有不便,我看我们明天就先回天道山去吧。”卢海龙道。

    李原啸、苗昊商、姜桓谷三人都点头称是。

    “对了,可有木叶洞的线索?”卢海龙在前往火云洞之前,曾嘱咐李原啸秘密寻找木叶洞。

    李原啸摇头,懊恼地说:“我跑遍了亢龙一郡,四处打听,还顺着雾凌山脉寻了一遍,可惜一点线索都没有。”

    卢海龙吃了一惊:“我去火云洞才多久,你竟然找遍了一郡之地?”

    李原啸诧异道:“师父,你这一去就是一个多月,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了啊。”

    “一个多月?”卢海龙惊奇无比,“我进火云洞到出来不过才半日而已,算上来回路途也不过几天,怎么会这么久?”

    李原啸一脸茫然:“师父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听您的描述,我还以为洞中极深呢。”

    卢海龙暗暗忖思:“当初从火云洞中出来时,孟凡涛和贝元开并没说我们进去了很久,看来整个火云洞包括开始的通道中的时间流速和外面都不一样,真是神奇。”

    “将东斗五星绢给我看看。”卢海龙道。接过李原啸递来的宝绢,将其铺在桌上度入灵力,顿时,藏剑图和文字都显示了出来。他又找出一块绢布,用灵力临摹下藏剑图。如果每次都要带着真品去寻找,实在太麻烦了。

    前番因为准备火云洞寻剑之事,卢海龙未曾仔细考虑过木叶洞的位置。现在无事,正好仔细推敲。

    “前番按照‘火曰炎上’的线索,推测出火云洞在扶琴湖底,既然上次没错,那这次也按照此套路来。东方青帝木星,天干属甲乙。木,曰曲直。称得上‘曲直’的地方,会是哪里呢?”卢海龙自言自语。

    苗昊商摇了摇脑袋,站起身来:“让我出力还行,要是思考这些累死人的谜号,还是你们来吧。我回房去了。”

    “头脑简单,四肢也不发达。”姜桓谷撇撇嘴,挖苦道。

    正要出门的苗昊商回过头来,笑了:“要不来外面较量较量?我的四肢是不如你的发达,可也不见得会输给你。”

    “算了算了,你们俩都走吧,在这里净添乱,打扰我的思路。”卢海龙无奈地挥了挥手。

    “嘿嘿,其实我也不擅长做这种事。那我也走了!”姜桓谷笑嘻嘻地说,而后和苗昊商一边斗嘴一边离开了。

    “师父,我也曾按照这个套路想过。不过‘曲直’应该是说道路崎岖的地方,所以我格外留神雾凌山脉沿途山路,可惜并没有什么收

    获。”李原啸道。

    “木叶洞应该就在亢龙郡。既然雾凌山脉沿途都没有发现叫做‘木叶洞’的地方,那应该是哪里想错了。”卢海龙分析道,“按照发现火云洞的经验,木叶洞应该极为隐蔽才是。如果洞口是在山上,估计早就被打柴、打猎的人给发现了。”

    李原啸皱着眉头:“那会不会根本不是这个套路?难道‘火曰炎上’是我们碰巧?”

    卢海龙沉默了,心想:“真的是碰巧吗?那未免也太巧了吧。‘火曰炎上’,这是五行中人尽皆知的东西,难道真是我想错了?”

    李原啸忽然似有所得:“啊,南斗火云洞,火者,热也;云者,水也。火云火云,热水也。按照这个解释,似乎也能行得通。”

    “那照你的说法,木者,树也;叶者,为何?”卢海龙问道。

    “叶者,自然是指树上的叶子。我估计,木叶洞的位置应该和树有关。”李原啸道。

    “与树有关?雾凌山脉也不知有几万几千棵树,如何去寻?”卢海龙若有所思。

    李原啸摸了摸胡须:“唔……看来这个想法也不对。”

    “等等,可能你猜对了。”卢海龙忽然面露喜色,“估计之前的套路也没错,只是想错了方向。‘曲直’,说的一定是某个地方吗?说不定是指某样东西呢?比如说树?”

    “对是对,‘曲直’的确可以指树,可是问题不是又说回来了?雾凌山脉这么多树,‘曲直’指的又是哪一棵呢?”李原啸不解。

    卢海龙微笑道:“确切地说,‘曲直’指的是树干,因为根、枝都只有‘曲’而没有‘直’。因此我推测,木叶洞的入口应该在某棵大树的树干之中……”

    李原啸想了片刻,依然疑惑:“一般的树干都是实心,只有干枯的空心树干才可能进入。可干枯的树干在雾凌山脉的密林之中也数不胜数,如何确定是哪一棵呢?”

    “呵,这就要从‘木叶’二字考虑了。本是干枯之木,若有树叶生于其上,是不是就很特别了?另外,能进人的树干,必定很粗。我看,就在亢龙郡范围内的雾凌山脉中,寻找长有树叶的空心枯树吧!”卢海龙揉了下太阳穴,他觉得自己的推测应该**不离十。

    “那我现在就去找!”李原啸起身,“枯木生叶,还真是奇怪得很……”自言自语着,他离开了房间。

    “如果这次又对了,那寻找金戈洞也会变得容易许多。”卢海龙心中甚感轻松。

    ……

    第二天,太清宗全部撤离了火叶山,返回天道山。原本冷冷清清的天道山再度热闹了起来。

    李原啸与余瑞江一起外出寻找木叶洞去了,这么重要的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卢海龙特地去竹园看了看几个小辈的修炼进度,结果令他十分满意,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韩明飞、唐君荷的灵力充盈了许多。天逍、天遥和朱晓敏修为大有增长,堪比他人修炼半年的进度。花清雨的进步就更大了,由于这是第二次修炼,轻车熟路,她竟然已经恢复到和合期的境界了。

    “不错,不错!你们几个都没有让我失望,给你们的灵晶,算是没有白瞎,哈哈。”卢海龙心情大好。

    “前辈,这灵晶的确不错。既然我们没让您失望,您干脆再给我们每人发一堆吧。”朱晓敏的脸笑得像绽放鲜花一样灿烂。

    卢海龙敲了下她的脑门:“你当这是大白菜啊,还要一堆?”

    朱晓敏“嘿嘿”笑了:“前辈莫要生气,我不就是说说嘛。其实光这一个灵晶我们都已经很感激前辈了,晓敏先代大家谢谢您。”说完,她对着卢海龙深深地鞠了一躬。

    卢海龙摇头笑笑,这个丫头,古灵精怪,着实可爱。

    笑过之后,卢海龙想起了正事,他询问天逍道:“天逍,你对你的亲生父母有什么印象吗?”他曾经问过李原啸,东斗五星绢的来历以及上面的字句是什么意思,李原啸只是简单地说了一遍。既然现在北斗七星绢与中斗三星绢都毫无线索,卢海龙正好借此机会问一问。

    天逍摇了摇头:“前辈,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我被父亲抱回家时才刚刚百日……”

    卢海龙苦笑,李原啸当时没说清楚,只是说天逍不是女儿亲生的,没想到捡回天逍时他竟然那么小。看来这条路也行不通。

    “前辈,听说您前些日子前去寻找湛卢仙剑了,怎么样,找到了吗?”韩明飞问。

    “没有。让你们失望了,其实火云洞里并没有湛卢仙剑。”

    “那有没有得到关于湛卢仙剑下落的线索?”韩明飞又问。

    “只知道是藏在一个很隐秘的地方。”卢海龙面对着这些勤勉聪慧的小辈,实在不愿意撒谎,只能含糊其辞,说得模棱两可,术藏宫也的确是个隐秘之处。

    唐君荷惋惜地说:“那前辈此行不是白跑一趟?湛卢仙剑当然在隐秘的地方,如果不隐秘岂不是早就被人发现了?”

    “绝世仙剑,自然是有缘者得之。”卢海龙道。

    “前辈,我们几个还从没看过《仙剑谱》呢。不知湛卢仙剑是哪位剑仙的兵刃?”天遥问。

    卢海龙想了想,然后道

    :“也罢,反正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遍整个青龙大陆,现在提前告诉你们也无妨。据推测,原本火云洞中应该有《仙剑谱》中排名第二的湛卢仙剑,这柄仙剑本是碧游剑仙穆东华的武器。一个月之后,修仙者们将会去金戈洞寻找排名第四的泰阿仙剑,它是凤凰剑仙祝萱蓉的兵刃。”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按理来说还有三柄仙剑,只是不知道藏匿之处在哪里。不过其中有一柄应该是玄玉剑仙西门白的赤霄仙剑,在《仙剑谱》中排名第三。”由于北斗七星绢和中斗三星绢还未找到,所以卢海龙没有妄下推断另外两柄仙剑是哪两柄。

    天逍、天遥和朱晓敏都是头一次听说这些叱咤风云的剑仙名号。“《仙剑谱》第二是湛卢仙剑,第三是赤霄仙剑,第四是泰阿仙剑,那排名第一的是什么仙剑?又是谁的武器呢?”朱晓敏好奇地问。

    卢海龙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郑重地说道:“排名第一的仙剑名叫‘轩辕’。是传奇剑仙黄龙剑仙公孙姬的兵器。”

    从卢海龙的口气中,众人就能感受到他对黄龙剑仙的钦佩。“乱世出英雄”,这一刻,大家的思绪仿佛都回到了那场惊天动地的仙魔大战。十八位冠绝天下的剑仙,十八柄无可匹敌的仙剑,谱写下了辉煌灿烂的历史篇章,永远地流传在青龙大陆之上。

    从想象中回过神来,卢海龙起身:“你们都继续努力修炼吧。剑仙,现在距离你们还太过遥远。‘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修仙之路每一步都是关键,都要好好地把握。希望你们将来能担负起支撑太清宗的重任。我还有事,先走了。”话音刚落,他的身影就从房间中消失了。

    ……

    李原啸沿着雾凌山脉已经找了两天了。

    “漫山遍野都是树,要找一棵枯树还真是不容易啊。”李原啸自言自语,“不知道余瑞江找到了没有。”翻翻灵息玉,没见到有余瑞江的传讯。

    李原啸御剑擦着树梢低飞着,忽然,一个熟悉的白墙庄园映入了眼帘。东石山脚,云暮山庄安静地座落在那里。“既然到这儿了,就下去看看吧。”李原啸缓缓降落,收了仙剑,向云暮山庄走去。

    女儿和女婿的墓就在山庄外不远处。

    这个时节,荻草遍野,风过之处沙沙作响。阵阵凉意的深秋好比一个硕大的舞台,飒飒的秋风如同一名忧伤的乐者,而遍地的荻草则是乐者手中幽咽的琴,轻轻地,淡淡地,弹奏着一首首萧瑟而又凄凉的歌。

    李原啸侧目看着不远处荒凉的东石山,想想物是人非的云暮山庄,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这个悲凉的时节,凄清的环境,总能带给心有愁事的人无限哀思。

    “当年就是在这里捡到了天逍。”李原啸心道。想起了那个乖巧的孩子,他惆怅的脸上总算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坟墓就在前面,碑前摆放着各种新鲜的瓜果贡品,还有些没有烧完的纸钱,在时而吹过的风中飘舞。

    何云暮夫妇为人厚道,还铲除了东石山以及附近山头的许多匪患,附近村庄的人们无不敬佩,那些贡品都是心存感激之人为夫妻二人献上的。

    在墓碑前伫立良久,李原啸收回了哀思。

    故人既已去,

    情在心中留。

    时常缅怀切,

    何苦增烦忧。

    人生一场梦,

    逝后土一掊。

    哀思无所寄,

    瑟瑟风满秋。

    “唉,还是正事要紧,该走了。”李原啸几步一回首,离开了这个伤感的地方。

    也许是风大了一些,从东石山上吹下来一些碎石,扬起的尘土向着李原啸卷了过来。他用衣袖遮住了脸,心想:“东石山也是雾凌山脉中的一部分,怎么就只有它如此荒芜呢?”

    忽然,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李原啸的脑海:“荒芜……对啊,只有荒芜之地才最有可能有枯木!雾凌山脉其他地方都树林茂密,怎么可能会突兀地冒出一颗枯树呢?”思来想去,还真是只有东石山最有可能。联想起东斗五星绢,襁褓中的天逍,云暮山庄外的荒野,李原啸不由得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嗖”,他飞速御剑腾空,向东石山顶飞去。

    东石山一片萧条景象,如果有一棵粗大的枯木,应该十分显眼才对。可李原啸御剑飞了一圈,并没有找到。

    “枯木生叶,连枯木都找不到,更别说长叶子的枯木了!”他不免有些失望。

    “看来不想明白‘枯木如何会生叶’这个问题,是别想找到木叶洞了。”

    下落在山腰,李原啸一边随意散着步,一边仔细思考。走了一会儿,他在一块巨石坐了下来,怔怔地望着地面出神。忽然,远处地上一个绿乎乎的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条青虫,一条已经死掉的青虫。“这种地方,怎么会有青虫?”李原啸有些奇怪。这种青虫,一般依附在树叶上生活。“附近并没有树啊。”他环视一番,“难道,不是大树,所以不显眼?”他坐不住了,起身四处寻找。青虫死在这里,说明周围必然有它可以赖以生存的地方。

    “哈,找到了!”李原啸忽然惊喜万分地呼喊。

第八十二章 五律天音

    “就是这儿吗?”卢海龙问道。他的面前有一个矮矮的树墩。树墩上绕着密密麻麻的藤条。藤条上的叶子将树墩遮得严严实实,只显出一个大致的轮廓。周围一圈的地有些潮湿,藤条正是从潮湿的土壤中冒出来的。

    “是的。木叶,原来是说藤条的叶子。”李原啸答道。

    卢海龙轻轻拨开树墩顶端的藤条,树墩竟然是中空的,里面黑洞洞的,看不清有什么。

    “我已经下去过了,里面很深,我也照您说的做了,一切都不出师父所料。”

    卢海龙小心翼翼地将藤条重新盖好,大喜:“如此甚好!等我赴了龙族之约回来,就通知皇甫、赫连二位道友。”

    ……

    一月之期已近,卢海龙启程飞往游龙郡的汉州城。妖兽都已不见了踪影,整个汉州冷冷清清的。

    “卢兄,劳烦前来忘忧楼相见。”睚眦的声音忽然在卢海龙心中响起。

    卢海龙深吸一口气,暗想:“不知会看见哪些新面孔……”

    忘忧楼本是热闹的梦香街第一家店,以往都是高朋满座、胜友如云。因为妖兽之乱,人们死的死,逃的逃,偌大的汉州成了一座空城,梦香长街也不再有各种香气缭绕。

    走进了空荡荡的忘忧楼,上了二层,当中的一张大圆桌旁,坐了一圈人。

    卢海龙扫了一眼,发现有睚眦、蒲牢、负,修仙者贝元开、贝元闭、孟凡涛、薛月霖,还有两位陌生的青年。

    “原来各位都在,看来我来得最晚,见谅。”卢海龙拱手,“元闭道友,薛道友,你们怎么也来了?”他感到很奇怪,当初睚眦并未邀请他们。

    “是睚眦兄请我们来的,让我们为此次进入金戈洞的名额做个见证。正好我也闲着没事,过来看看金戈洞也好。”贝元闭笑呵呵地回答。

    趁着贝元闭说话的时候,卢海龙细细打量了一眼那两位陌生的青年。

    坐在睚眦上首的青年,一头长长的金发,整齐地向后梳着。鬓角两缕长丝荡在胸前,棱角分明的脸略微有些削瘦,细长的眼睛给人一种睿智之感,紧抿的嘴唇、略尖的下巴,透显出一丝高雅的气质。他同睚眦等人一样也是一身金色的衣袍,裸露着左肩,右肩则是一个金色的龙首,比衣服颜色稍暗的金色龙身盘绕而下。

    坐在负身旁的青年,则是一头紫色的短发。只有额前两缕卷曲的长发一直垂到下颌。脸型略圆,眼睛又大又亮,最引人注目的是两腮上的酒窝,那温和的笑容让人心情愉悦。除了右肩的龙首是紫色的,他的装束也与睚眦等人无异。

    “看来这两位青年就是要去金戈洞的龙族了。”卢海龙心中暗道。

    “我来介绍一下”,睚眦对众人说,“上首这位是我们的大哥,囚牛。那位紫发的是我们的小弟,螭吻。找到金戈洞之后,将由他们俩进入。”原来八弟负依然不是龙族兄弟中最小的,由此,卢海龙对于他们人数的估计也得增加一个了。

    “各位,前番火云洞之行多谢你们让与我龙族三个名额。这次与我们同行的将会是贝元开兄、孟凡涛兄。其余的人还请做个见证,另外,务必帮忙寻找一下金戈洞所在。我龙族碍于功法不同,无法度灵显图,还请各位各自临摹之后,帮我们也临摹几份。”囚牛开口道。他的声音很温和,很轻柔,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样。

    “金戈洞之所在,我已经大略推测过。不过我对青龙大陆西部不熟,找寻具体地方还要靠各位。”卢海龙道。

    囚牛眼睛一亮:“哦?卢兄,愿闻其详。”

    卢海龙理了一下思路,说道:“西方太白金星,天干属庚辛。金者,曰从革。你们可知‘从革’为何意?”

    囚牛道:“并不了解。还请细说。”

    “‘从革’,意为按照意愿而改变形态。‘金’者,并非单指黄金,而是泛指金铁之物。金铁之物唯有在接受铸造煅烧之时才会改变形状,而铸造最多的就是兵刃。从西斗星洞的名字来看,金戈洞,‘戈’者,兵刃也。因此我推测,金戈洞应该在一个蕴含丰富铁矿的地方。如果发现矿藏附近有巨石,那十有**就是那里。”卢海龙详细地分析道。

    囚牛既惊讶又敬佩:“卢兄果然才思敏睿,前番曾听二弟所说,今日方得一见。等找到了金戈洞,我龙族必有重谢!”

    卢海龙淡淡一笑:“好说,囚牛兄客气了。”

    “既然如此,我们马上去找吧。”贝元开等不及了。

    “且慢。”囚牛微笑着慢悠悠地说,“贝元开兄不必心急。青龙大陆西部,我龙族了若指掌。要说富铁矿藏,要数沿海小岛蕴藏最多。我立即号令蟒部、鳄部、雕部妖兽四散寻找,无须我们亲自前往。”

    沿海小岛星罗棋布,不计其数。让可以游水的妖蟒和妖鳄以及可以飞行的妖雕前往搜寻,效率肯定比亲自去找要高得多。

    剩下的只有等待而已。

    三天之后,就传来了好消息。在距离青龙大陆西海岸三百余里的一个岛屿之上,发现了一个与藏剑图所画地形相似的地方,而且此处既有铁矿,附近又有巨石。一行人立即在囚牛的带领下赶往该岛。

    这个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岛上还有一座小山,而铁矿,就在山脚处。

    到达之后,卢海龙只扫了一眼,就坚定地说:“正是这里。”山脚下突兀冒

    起的一座巨石,与扶琴湖底的那座大小相当,形状相似,所以他下了断言。

    贝元开跑了过去,度灵入石,果然,石头上显示出闪着黄光的线条纹路。大大的西斗四星图下,也有四句诗:

    “炼魂为主体为宾,

    魄当属阳魂属阴。

    智者多谋足远虑,

    正对西方庚辛金。”

    右下落款“凤凰 祝萱蓉。”

    “果然没错!”贝元开激动无比。话音刚落,巨石旁边的地面一阵震动,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贝元开两步跨到洞边,蹲下身来,轻轻用手一探,一个黄色的光壁顿时显现出来。

    “一样有禁制。”卢海龙心道,“‘智者多谋足远虑’,呵,如果我料想得没错,他们这一次也并不轻松咧。”

    “既然找到了金戈洞,我们四人就此进去了。这次劳烦各位远道而来。”囚牛客气地道谢,而后又对睚眦道,“二弟,后面的事交给你了。”

    睚眦点了点头,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囚牛笑眯眯地对三位同伴说:“请进吧。”

    贝元开压制功力到大乘境界,纵身一跃,跳进了洞内,孟凡涛、螭吻、囚牛也陆续跟了进去。

    洞并不深,贝元开很快就触到了洞底。洞的走向陡然向旁边一拐,朦胧的光芒在拐角后若隐若现。

    贝元开和孟凡涛都进过火云洞的通道,知道这光芒必定是金戈洞口的石碑发出的。

    四人拐过拐角之后,继续前行了片刻,终于看见了石碑。

    石碑所在之处是一个宽敞的地方,碑上金光流转的“金戈洞”三个大字隽灵秀美,是凤凰剑仙祝萱蓉的笔迹。石碑旁边的洞壁之上,也有一排字迹:“有西斗四星图者,可带三人入。四人同持,方可入洞。”石碑后方不远处,山洞又急转方向,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一切格局都与火云洞如出一辙。

    囚牛从怀中取出了西斗四星绢,四个人一人扯住一个角,缓步进入了金戈洞中。

    金戈洞虽然位于海岛地面以下,却并不潮湿。而且,洞中非常明亮,整个洞仿佛都在发光。贝元开凑近洞壁,伸手轻轻摸了一下,顿时,星星点点的光芒从墙上和贝元开的手上下落。“咦?”他惊叹一声,再定睛一看,原来墙上满是金色的粉末,正是这些粉末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这是一种罕见的发光苔藓。”贝元开身后的螭吻道,“难怪洞里金光灿灿。”

    “真是神奇……”贝元开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

    金戈洞十分曲折,四人小心翼翼地拐来拐去。囚牛曾经详细地询问过睚眦火云洞中的情形,听到南斗六芒战阵的凶险,囚牛顿觉心惊肉跳,还好是碧游剑仙的考验,如果是真的敌人,三个弟弟殒命,他可承受不了。

    在这一个月里,囚牛与螭吻都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金戈洞之行估计也是一场恶战。

    四人走着走着,忽然头顶大亮,四人竟然走出了金戈洞!

    不过,这里并不是海岛的景致。阳光明媚,春暖花开。远处一片朦胧的青山,山顶祥云缭绕,瑞气盘旋,青山西边则是一个大湖,湖水清澈无比,微波粼粼,反射出一片金光。湖畔生着一排杨柳,在微风中跳着优柔的舞蹈。不远处有一座小楼,有五层之高,廊柱檐台的装饰很是古朴,每层楼的窗户都紧紧地闭着。

    “这是哪里?难道还住过人?”孟凡涛十分惊奇。他来到了大门前,想要推开,忽然,从门缝传来了亮光。孟凡涛仰头一看,每层楼都亮了起来。“难道这里现在还住着人?”孟凡涛更惊奇了。

    囚牛闭上了眼睛,须臾之后,猛然睁眼:“不对,我们已经处在一个幻阵之中。我的功力被强制压到大乘境界。”

    贝元开表示赞同:“我也觉得是。洞中怎么可能还有这样一处世外桃源?必是幻阵无疑。”

    可这幻阵营造出如此一片恬静、安逸的明山秀水是为了什么?囚牛想起睚眦所述,在火云洞时刚踏入草原幻阵,就遇到了南斗六星君的六芒战阵。可眼前这幅场景,根本不适合打斗。

    “不管怎么样,先进去看看吧。”囚牛道。

    “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推开了。房间很大,墙上有许多烛台,地上也有几排烛架,烛光在铜镜的映射下,将房内照得非常明亮。

    房间正当中,并排摆着四张长桌,桌前还放着坐垫。长桌对面有一座矮台,台上也有一张长桌,桌上放着一把古琴,而古琴前面,则坐着一位披着红纱的女子。

    这女子长发至腰,如瀑布一般垂下。脸上罩着面纱,只能隐约看出面纱后面脸部的轮廓。清瘦的脸庞,高挺的鼻梁,秀气的嘴唇,尖巧的下巴。“啧啧,看样子,是个美人儿咧。”贝元开心想。

    “这位姑娘,请问你是哪位?”囚牛作了个揖,恭敬地问道。

    “莫要问我是谁,先请入座,且听我为诸君献上一曲。”姑娘柔声细语。她的声音好似莺啼一般,清婉悦耳,十分动听。

    “既然姑娘如此盛情,我等自然洗耳恭听。”囚牛走到一张长桌前坐了下来。另外三人也一一入座。

    “此曲名为《五律天音》。”那姑娘幽幽地说道。言罢,她从衣袖中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抚在了弦上。

    悠悠的琴声响起,囚牛闭上了眼睛,开始细细品曲。

    “这是商调,嘹亮高畅,激越而和。”囚牛心中赞叹,“这姑娘好琴法!高音如鸾凤和鸣,低音如淙淙流水,与屋外的一片山明水秀倒是相配。”

    那琴声节奏顺和,温婉流转,让人听了无比惬意。听着听着,囚牛心底渐生喜意。这片好山,这泓好水,人世间最美妙的风景也不过如此。春意暖暖,花红柳绿,惠风和畅,燕舞莺啼。“什么仙剑,什么修炼,何必自寻愁苦?倒不如彻底放开,在此人间仙境度过一生不是更美妙?”囚牛想道。

    浑身慵懒的他忽然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浑身汗毛直竖。精通音律的他意识到,这个琴音有蹊跷!“商调为平声,表达喜意不假,可曲中怎么会有让人懈怠享乐的靡靡之音?灵力入音?呵呵,我自有方法应对!”囚牛运转体内功力,保持灵台清明。

    看看另外三人,尽皆双眼紧闭。螭吻与孟凡涛的表情还算正常,贝元开已经嘴角上扬,面露喜色。“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囚牛心中大笑,“这次金戈洞之行倒是有趣得很呐!”

    琴音忽然加快了节奏,也加大了力度,向上转了一个曲调。

    “现在是徵调,为上声。焦烈燥怒,高昂激壮。看来,是由‘喜’转‘怒’了。”囚牛暗想。

    琴音一改之前商调的平和,转入了激昂的徵调。囚牛原本脑中幻想的那片青山绿水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腥杀戮的场景。琴声中时不时的爆音如同金戈铁马,排山倒海般一往无前。曲调高烈,如银瓶乍破,如电闪雷鸣,如狂风怒吼,如地荡天惊。人心险恶,唯有独善其身。亲人、友人、爱人,皆是一片浮云,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这个曲调的魄力,比前番更加猛烈,不知道九弟他能不能坚持过去。”头脑清醒、不为乐曲所动的囚牛又看了看另外三人。螭吻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囚牛放下心来。

    孟凡涛紧握双拳,浑身微颤,表情僵硬,额头上渗出点点汗珠。而旁边的贝元开满面怒容,咬牙切齿,时不时挥舞一下双手。他的脑中现在一片混乱,面前一会儿是一奶同胞却争吵不断的弟弟贝元闭,一会儿是有教导之恩却对自己恨铁不成钢的师父,一会儿又是许许多多对自己偷盗行为不齿的修仙同道。一张张狰狞的面孔、一双双鄙视的目光、一个个冷漠的态度、一副副愤怒的神情,就如同走马灯一般在眼前来回轮转。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了,再也坚持不住,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抽出背上的仙剑,怒吼一声:“你们不是嘲笑我、讨厌我吗?看我把你们都杀了,杀!”

    曲子在一个爆音之后,忽然又转了一个调。此曲调忽快忽慢、时轻时重,连接在激昂的徵调之后并不突兀,反而非常自然。

    “现在又是角调了。角调为入声,和而不戾,润而不枯,听其旋律,表达的应该是‘哀’。”囚牛心想。

    果然,快慢结合的角调驱走了脑海中暴虐的场景,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萧条之色。北风呜呜作响,天色阴霾暗淡。瑟瑟寒风中,唯有自己孑然一身。浩渺天空,苍茫大地,百花残谢,万木凋零。幼时丧亲,孤情可悲;中年丧偶,鳏寡之苦;老来丧子,独意无望。人生百味,唯有哀思贯穿其中。短短的弹指一挥间,仿佛历经人生悲苦。欲嚎啕大哭,欲捶胸顿足。何以化解心中无限痛楚?最终潸然而泣,涕泪横流。

    囚牛强忍心中一丝哀痛,努力不让自己深陷其中。螭吻嘴角下沉,连连摇头轻叹。孟凡涛眉头紧皱,两行清泪夺眶而出。至于贝元开,泪水已爬满了整个面容,他看见了难产而死的母亲,看见了病容枯槁的父亲,看见了病入膏肓的义父,看见了气郁而终的师父。亲人朋友一一离己而去,空有自己独身一人,人生还有什么意义?修仙成功又如何?失去了感情的人,不过是一具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而已。最后,贝元开看见自己抽出仙剑,往脖颈上横抹,自此万事皆空。

    哀伤的角调之后,琴音渐小、渐轻,但与最初平声的商调又有不同。

    “曲子已经转入羽调。羽调为去声,圆清急畅,条达通意。可旋律却急转直下,生生怯怯。原来如此,此段乐曲凸显一个‘惧’字。”囚牛暗暗赞叹,“这位姑娘的琴艺竟如此高深,喜、怒、哀、惧,人之常情,竟然可以通过商、徵、角、羽四调融入琴声,由平声到上声,接入声,转去声,一切这么完美无缺。不过其影响力也由弱转强,连我应付起来都倍感吃力,看来九弟要坚持不住了。”

    幽幽的琴声,仿佛打开了一个恐惧的大门。阴风阵阵袭来,牛鬼蛇神尽皆呼啸而出。妖魔鬼怪,凶神恶煞,无一不是杀人的行家。无助的人们根本无处可逃,沦为砧板鱼肉,任其刀俎。有扭断头颅、豪饮鲜血的邪妖;有剥皮抽筋、大啖人肉的恶鬼;有分尸断骨、杀戮享乐的狂魔;有刀砍斧剁、锯拉锥刺的凶怪,活生生的一副人间炼狱图。尖啸声,惨叫声,哀鸣声,啜泣声不断在耳边回响,太骇人了!

    囚牛浑身冷汗淋漓,眉头紧蹙,身体微颤,用精神力顽强地抵抗着琴声。螭吻则害怕地缩成一团,浑身筛糠似的发抖。孟凡涛早就被吓得趴在了地上,直往桌子底下钻,长桌甚矮,根本容不进身,只能钻进一颗头去。至于贝元开,已经不在房里了,方才他害怕得抱头鼠窜,撞开房门落荒而逃,可那琴音却响彻整个天地之间,无论他逃到哪里,幽幽的琴声始终萦绕在他的耳边。

第八十三章 四季轮回

    正当众人应付得狼狈不堪之时,琴声忽然又变了,重新变回起初春风化雨般的商调。囚牛顿时觉得精神一松,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恐惧感消失了。“这下舒服多了。”他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突然震惊地喊出了声,“不好!”原来,此时虽然也是商调,但是节奏却快了很多,换句话说,琴声的威慑力变得更大了,需要更强的精神力才可以抵抗。

    旁边的螭吻猛然站了起来。

    “糟了,九弟撑不住了!”囚牛刚想起身,却看见螭吻睁开了双眼,怒目瞪着弹琴的女子。看到这个眼神,他略略宽下心来,现在正是平顺的商调,螭吻这等忿恨的眼神意味着他还没有失魂。

    其实螭吻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马上就要被琴声扰乱心智,不如先下手杀了弹琴之人。他双拳提于腰间,右臂猛然击出,发出一道耀眼的月牙形紫色弯波,直冲弹琴的姑娘而去。

    那姑娘不为所动,依然投入地奏着琴。紫色弯波即将飞到姑娘面前时,忽然撞上了一道黄色的光壁,光壁只是轻微抖了一抖,紫色光波就不见了。

    螭吻大吃一惊,刚想出第二拳,琴声忽然又转入了徵调,高昂的旋律,听得螭吻摇摇晃晃,站立不稳。

    “赶紧坐下,运气调息,心无挂碍,方无喜怒!”囚牛大喝。螭吻听了哥哥的话,赶紧闭上眼睛坐下运功。

    “果然,攻击她是没用的。第一轮羽调之后继续接商调,然后又是徵调,难道后面同样是角调、羽调,喜、怒、哀、惧无限轮回?如此即便精神力再强也迟早有崩溃的一刻!不行,我要想个办法!”囚牛心中焦急地想,“《五律天音》,不如说是《五律邪音》更贴切。这曲子我以前从未听过,该如何破解才好……《五律天音》,五律……啊,有了!”

    囚牛双手摆出托云抱月之势,一把金琴出现在他的怀里。琴头是一个龙首,金色的龙身沿着琴面盘旋而下,琴上一共张起五根弦,每一根都是金光灿灿。

    这正是囚牛的武器蟠龙咒魂琴。

    囚牛起身,对着弹琴的姑娘道:“《五律天音》,姑娘已弹出四调,唯独差一个宫调,让我替姑娘补上。”说完,他开始拨弄金色琴弦。

    囚牛弹奏的乃是一首《万籁归一》,是典型的宫调乐曲。宫调浑厚平和,平心静气。在激昂的徵调下,他的宫调竟然丝毫不乱,音音准确,如同晨钟暮鼓,入人心坎。

    一旁的螭吻顿觉压力小了许多,随着囚牛的琴曲渐入**,他也越来越轻松。孟凡涛已从桌下钻出,躺在坐垫之上,而贝元开,依然不见踪影。

    不过囚牛的压力十分巨大,一边要抵抗《五律天音》,还要分心专注于弹奏《万籁归一》,短短片刻,他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囚牛感到压力慢慢变小,而自己则渐入佳境,宫调越来越响,徵调越来越弱。宫调,不愧是五音之主。

    渐渐的,已经听不到《五律天音》的声音了,那弹琴的女子反而顺着囚牛的乐调,以琴和之,合奏《万籁归一》曲。螭吻已经睁开了双眼,敬佩地看着长兄囚牛。孟凡涛坐起身子,脸上也不再有痛苦的表情。

    《万籁归一》的最后,是宫调单音。弹琴的姑娘停下了双手,看着囚牛轻轻一拨最当中的那根金弦,结束了演奏。

    “好一曲《万籁归一》,竟然破了我的《五律天音》,果然是精通音律之人。”姑娘开口称赞。

    囚牛淡淡一笑,收了蟠龙咒魂琴:“姑娘的琴艺高超,囚牛钦佩不已。只是偶觉五律差一,才斗胆一试。”

    “人之四情,喜、怒、哀、惧,终要趋于平和。不论大喜也好,大悲也罢,人生之路总要继续。正如公子刚才的那首《万籁归一》一样,喜怒哀惧都是短暂的,只有和,才是最终。可惜,世人大多拘泥于眼前的爱恨情仇,没有看开。”姑娘娓娓说道。

    囚牛点点头,若有所悟:“的确。如同宫调统领五音一样,如果失去了主干,光剩下其他四调,就会像姑娘的琴声一样,深陷其中却不自知。看来人生情感也是同样,和为大势所趋,喜怒哀惧只是附之。若太专记于暂时的情感,很容易被蒙蔽住双眼,看不清未来的人生方向。姑娘这次考验,囚牛受益匪浅。不过,如果我不懂音律,无法破解姑娘的琴曲,那我们四人岂不是要在这里永世癫狂?”

    “当然不会。我只会弹奏两遍《五律天音》。”

    “看来我没有猜错,此关只是为了考验我们的精神力而已。”囚牛心道。“不知姑娘是西斗哪位星君?”他问。

    那姑娘低头一笑:“原来你已猜出。我乃西斗白标星君。四位,此关已过,请上楼吧。”

    听到星君说“四位”,囚牛他们三个转身一看,果然,贝元开正站在门口,如同落汤鸡一般浑身湿透,不住地往下滴着水。

    螭吻笑了,问道:“贝兄,你这是去了哪儿啊?”

    贝元开催动灵力一阵激荡,将水蒸干,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着了琴声的道,吓得往湖里一跳,正巧琴声又转为柔顺,我听了就躺在湖里不想动了,也懒得闭气,差点没淹死我。还好后来又听到个曲子震醒了我,这才慢慢爬上岸来。”

    囚牛、螭吻和孟凡涛都是一阵大笑。贝元开对孟凡涛没好气地说:“你笑什么笑,咱俩半斤八两。我跑出屋子之前,好像看见谁的屁股了啊?”

    孟凡涛知道贝元开是嘲笑自己往桌下钻的情形,红着脸哼了

    一声。

    待回过身来,白标星君和她的琴已经化作光点消散了。后面的屏风已经折起,露出向上的楼梯。

    四人来到第二层,屋中也坐着一位女子,装扮与弹琴的女子一模一样,只不过她的衣衫是黄色的。在她面前,围摆着四个棋盘,棋盘上车、马、炮、相都已摆好。

    “有没有搞错,下棋?”孟凡涛气闷地小声道。

    黄衣姑娘竟听见了,笑了一声:“下棋可以运筹帷幄、推算演化,大战一场却又不会受伤,不好吗?四位请坐。”

    坐好之后,囚牛问:“此关是否要和姑娘对弈?”

    那姑娘点点头:“我乃西斗高元星君,四位请执红子,我会同时与四位对弈。”

    孟凡涛眉头紧皱:“姑娘,不是我不肯,只是我光知道规则,根本不擅长下棋,怎么办?”

    “不妨事,此番对弈不在输赢。”女子笑意盈盈。

    “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螭吻说道,而后他拿起炮来,走了一步。黄衣女子的思考速度非常快,螭吻刚一落子,她也立马走了一步。同时面对四个人,她竟然没有半点慌乱,动作优雅,落子坚定,从不多虑。反倒是他们四个人思考的时间更多。

    棋艺最差的孟凡涛根本看不懂姑娘的棋路,他自己也没有什么棋路,只是随便乱走。不过他感觉那姑娘的棋艺也不过如此,走来走去和自己半斤八两。“这么烂的棋艺,难怪说‘对弈不在输赢’。”孟凡涛暗自好笑,“跟我这种三脚猫下得差不多,和其他三人还不知道输得有多惨呢!”

    贝元开却是这么想的:“这星君下棋水平一般,看来我有赢的希望。过这一关应该不难。”

    囚牛棋到中局后才逐渐摸清了星君的棋路,竟与自己的棋路颇为相像。囚牛下棋善使相、炮,偏偏星君也是。两人你来我往,难分高下。

    螭吻则暗自赞叹:“好一位高手!我自认为棋艺不错,没想到却很难胜星君一招。她似乎料到了我要怎么走,应对之法恰到好处。我的哥哥们棋艺皆不如她,与这等高手对弈也是一大乐事。”两人当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经久大战,难解难分。

    怎么回事?这黄衣姑娘与四人对弈的水平竟然各有高低!

    孟凡涛下了一阵,觉得甚是辛苦,虽然姑娘的水平也不怎么样,可要胜她还真是困难。不一会儿,他就失去了耐性,索性不加思索胡乱下,反正姑娘说了下棋不在输赢。不经考虑果然接连损子,没多久孟凡涛就输了。

    贝元开自从摸透了姑娘的棋艺之后就一直信心满满,总觉得自己一定会赢,他指挥着棋子横冲直撞,吃了对方不少的子,可最后他才发现自己的子在不知不觉中也被吃得十去七八,最终只能遗憾地以和棋收场。

    囚牛与姑娘杀得旗鼓相当,一盘棋较量了许久。最后残局之时,囚牛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懊悔不已。

    唯独螭吻,遇到可与自己比拼棋艺的高手,他喜不自禁,抖擞精神与黄衣姑娘好好地下了一盘。他攻守兼顾,黄衣姑娘也是如此,双方极难损子,至少下了数个时辰之后,螭吻才偶胜一招。黄衣姑娘也并非一时大意,而是竭尽所能却于事无补,最终输掉了这场。

    螭吻得胜之后,忽然眼前一花,再一睁眼,发现棋盘竟然已经重新摆好,其他三人的棋盘亦是如此。

    “怎么,姑娘还要再下一盘?”螭吻疑惑地问。下棋虽然有趣,可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其实,我们一盘都没有下过。刚才与你们对弈的,不过是你们自己而已。”姑娘淡淡地道,“自己与自己下棋,可谓公平至极。可惜有人没有耐性,有人不顾大局,有人一招失手,只有一人战胜了自己。”

    螭吻顿时明白过来:“难怪觉得姑娘棋艺精湛,有时数步棋都在姑娘的意料之内,原来对弈的是自己。姑娘厉害,竟能交替不断地抹去我们的记忆。不过姑娘此举为何?”

    “人最大的对手就是自己。运筹帷幄,离不开一个‘算’字。只有拥有大智慧者,才可称得上是‘才’。此关已过,请上三楼。”说完,黄衣姑娘就消失了。

    囚牛拍了拍螭吻的肩膀,喜道:“小弟,那个获胜的人是你吧?干得好!”

    螭吻也笑了笑,谦虚地说:“侥幸而已。”

    孟凡涛则懊悔不已,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是近乎主动放弃的。

    上了三楼,忽然闻到一股墨香。三层的墙壁上,挂满了书法字幅。一张大桌上铺开了一幅白卷,一位蓝衣女子正在优雅地书写着。

    “真是没趣,原本以为金戈洞会像火云洞中一样大战一场,没想到净是这些文绉绉的东西。”贝元开道,“凤凰剑仙到底是个女子,喜欢的事物都和男的不一样。”

    听到这话,蓝衣女子抬起头来:“这位道友很想打吗?那我让你得偿所愿。不过有一个要求,必须按照我的套路来打。如何?”

    “没问题,只要是打就行了。不过,你的套路我根本不会啊。”贝元开回答道。

    蓝衣姑娘笑了一声:“我先打一遍让你看看。”说罢,她一挥衣袖,场景忽然变了,远处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五人正站在空旷的沙滩之上,面前突兀地立着一道高约两丈的白墙。

    蓝衣姑娘左手托着砚台,右手握着一杆毛笔。

    囚牛疑惑地问:“姑娘,你这是?”

    “你们四人仔细看好,我只演示一遍。”女子淡淡地说。

    她用毛笔掭饱了墨

    ,走到墙的一端,开始舞动起来。贝元开与孟凡涛立即发觉,她正以笔为剑,施展一套复杂的剑法!

    女子的动作轻柔无比,如蝴蝶翩飞、鸳鸯戏水。玉手横挥,如同春风拂面,看似柔软的笔尖却在墙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四人吓了一跳,她运笔的威力竟然如此之大!紧接着,姑娘又是两记横挥,墙上一共出现了两短一长三道沟。

    “这哪里是笔,分明是剑!”贝元开惊呼。

    蓝衣女子的这三下横挥,各有所不同。第一式横摆有力,这应是割人之喉;第二式短促急骤,应是刺人之心;第三式大开大合,分明是一招将人斩作两段之势。

    而后,蓝衣女子身形一晃,向上跃起,轻盈下落,如同仙女下凡一般飘逸。在空中她一左一右各一记大挥,在墙上留下了一撇一捺。落地后姑娘转身左右腾挪身形,仿佛在躲避敌人的攻击。她用笔不断做出架招之势,时而反击一笔。忽然,她好像觅得了一次良机,手腕连动,抖出数笔,如果用的是剑,定然会舞出一个剑花。墙上“哧哧”作响,留下一个“口”字。

    之后,姑娘腾空飞起一脚,踢到墙上,仿佛被人阻挡一样,借力倒跃出去,落地后忽然后仰伸臂,一笔正中墙上“口”字中央。

    “春”!墙上所有的笔画构成了一个大大的“春”字。这个字如同蓝衣女子的动作一样柔美。

    春暖花开,

    阳光明媚,

    杏雨梨云,

    草长莺飞。

    春天的意境仿佛已被融进了这个字中。

    正在四人暗暗喝彩之时,蓝衣女子又舞动了起来。这一次,她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招式刚猛,一改之前的柔媚之态。上下翻飞,身影凌乱,让人目不暇接。

    夏日炎炎,

    酷热难当,

    蝉鸣阵阵,

    火伞高张。

    末了,墙上出现一个刚劲有力的“夏”字。

    “夏”之后,应该是“秋”。女子的第三套剑法果然有着秋天萧瑟的气息。

    树叶飘落,

    群雁南飞,

    夕阳西下,

    落日余晖。

    那个“秋”字,运笔飘忽快捷,笔迹瘦劲,但至瘦而不失其肉,畅快淋漓,锋芒毕露。

    最后一套剑法自然象征着“冬”。

    寒风呼啸,

    大雪纷飞,

    冰霜遍地,

    号鸟不归。

    冬天凛冽的景象,造就出凛冽的剑意。那个“冬”字一蹴而就,丝毫不拖泥带水,女子的动作也非常刚硬,大多又急又猝,无限“冬”意蕴含其中。

    春、夏、秋、冬,四个大字,四样字体,四式写法,四套剑舞,四种韵味。更令人惊讶的是,自始自终,女子左手所托的砚台没有溅出一滴墨,右手握着的毛笔没有甩出一点汁,可见她的左手有多么的平稳,右手又是多么的自如。

    蓝衣姑娘收势,四人不禁鼓起掌来。这套剑法太美了,平生难得一见。

    蓝衣姑娘柔柔地一笑:“好了,该你们了。”她手腕一翻,砚台与毛笔已经不见了,转身向着墙壁轻拂衣袖,墙面又洁白如初,写字时留下的沟壑也都被填平了。在白墙左右两边,又冒出三堵一模一样的墙。

    四人正在惊奇,忽然感觉手中一沉,每个人手里都多出了一个砚台和一杆毛笔。

    “这是让我们学你的动作写字?”贝元开问道。

    “没错。我乃西斗皇灵星君,我的考验就是记忆力。能修炼到大乘境界,区区一套《四季轮回》剑法,应该难不倒四位。”

    “就这?小菜一碟!”贝元开自信对剑法过目不忘。以前跟着师父修炼时就是如此,不管师父使出多么复杂的剑法,他总是能模仿得像模像样。

    可真的舞起来之后,贝元开才明白,要模仿这套《四季轮回》,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动作,也许可以学个**不离十,可力道、分寸、韵味可就差太多了。空打还好,偏偏还要在墙上写字。

    力道不对,笔划有粗有细;分寸不对,笔划有长有短;韵味不对,字形就会变得怪模怪样。贝元开刚写了“春”字的三横,就知道此事绝不容易,遂不再轻视,集中精神,一边仔细回想蓝衣女子的动作,一边努力学样。蓝衣女子的剑法妙就妙在每一下都恰如其分,可见她已经将此剑法练到了化境。

    孟凡涛有了第二层大意的教训,这次丝毫不敢懈怠,从进入三层之后就紧盯蓝衣女子,仔细听她说的每一个字,认真看她做的每一个动作。因此,他这回得心应手了许多。春夏秋冬,四个字写得虽然没有女子那么意蕴悠长,但至少不难看,而且还稍稍具有了四个季节的韵味。

    最苦的是龙族的两位。囚牛、螭吻的兵器都不是剑,要学一套陌生的剑法,着实难住了他俩。而且他们兄弟本是龙族,修炼成人形之后也只是学会了认字、写字而已,而这套剑法已经上升到了书法的范畴,两人压根就没这水平。

    “如果换做是八弟负,写这几个破字还不跟玩儿一样?”囚牛郁闷地想道。正如他精通音律一样,负的兵器就是鼍龙寒魄笔,写字、书法、作画等等是他的强项。

    动作歪歪扭扭,字自然也歪歪扭扭。不仅砚台里的墨撒了一身,墙上也尽是星星点点的墨迹。写完之后,囚牛和螭吻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白墙,又瞄了瞄对方的白墙,然后互相对视了一眼,一起捧腹哈哈大笑了起来。

第八十四章 妙招成画

    囚牛与螭吻在舞剑的过程中,不知不觉撒了许多墨在身上,螭吻甚至连脸上都溅有几点墨汁。墙上的字如同鬼画符一般难看,两人早就自知过此关考验无望,索性互相取乐一番,倒也落个有趣。蓝衣女子走来,看了看两人的字,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贝元开的墨也撒得浑身斑斑点点,他的“春、夏、秋、冬”四个大字勉强算是完成了,尽管不如蓝衣女子的字那般好看,但却比囚牛、螭吻的字要强多了。蓝衣女子看过之后,评价道:“虽成字形,但无韵味。空有躯体,尚缺灵魂。可惜,可惜。”贝元开抓了抓脑袋:“姑娘的剑法很是奥妙,深感佩服。”

    孟凡涛的字与前几人相比就要漂亮多了,而且他身上还算干净,只有袖口沾上了零星几点墨汁。蓝衣女子点头称赞:“只看了一遍《四季轮回》剑法,就将动作完全记住,并且初具韵味,这份领悟能力,着实出众。”孟凡涛摸了摸胡子,淡定地说:“四个字总共三十三划,这套剑法也就是三十三招而已,并不算难记。”女子又笑道:“这套剑法不具攻击力,写字时须全神贯注,注意动作的力度、幅度等等,因此它只是一套稳定心神的剑法,无需记住口诀施展,也无需借助灵力催动,自然简单。只是那边的两位就……”

    囚牛拱手道:“姑娘,我兄弟在这方面实在是没有天赋,这等考验真是难煞我们,见笑了。”

    “此关已过,你们去四层吧。”蓝衣女子挥动衣袖,四人眼前一花,又回到了那层小楼之中。蓝衣女子已经不见了,并且四人手中的砚台、毛笔,还有身上的墨迹都消失了。

    “与前两关相比,这一关有趣多了啊。”孟凡涛笑眯眯地说。

    “别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贝元开看上去不太高兴。四个人之中,只有他没有通过任何一关的考验,虽然不知道最终的结果是如何,心里焦急是必然的。

    “幻阵中之幻阵……不简单呐。”囚牛喃喃说道。

    “对啊,刚才都没发现,这片山水、这座小楼已经是幻阵了,那女子竟然又把我们带到一个幻阵之中,我只知道不同的阵法可以嵌套叠加,同类阵法也能行?”贝元开十分惊讶。

    “可以,不过很难。而且刚才我们根本没有动,是她一挥衣袖直接布下了幻阵,将我们容在其中。这份阵法造诣,让人叹为观止。”囚牛赞叹。

    “好了,不要再闲聊了。西斗有四位星君,还剩最后一关。”孟凡涛催促道。

    “咦?奇怪。”贝元开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座小楼分明是五层啊,如果前四层是考验的话,那第五层里有什么?”

    “难不成是泰阿仙剑?”孟凡涛先是激动,而后略一皱眉,又道,“不对啊,第一关囚牛兄过了考验,第二关是螭吻兄,第三关是我,那最后泰阿仙剑到底归谁?”

    贝元开不满道:“喂喂,还有第四关呢,说不定我也能通过一关考验呢。”

    孟凡涛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提议:“各位,这样如何,最后一关我们各自拼尽全力,最后过关次数最多的人可得泰阿仙剑,如何?”

    螭吻道:“如果只有贝兄过了第四关呢?那样我们四人平分秋色,又当如何?”

    孟凡涛道:“那样的几率比较小,真到那时再做打算不迟。”

    “什么叫‘几率比较小’啊!”贝元开感觉受到了鄙视,“可不要小瞧我,现在‘琴、棋、书、画’四艺唯独缺一个‘画’,如果是考验这个我绝对不会输给你们!”

    “哟,你还会作画?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孟凡涛阴阳怪气,“再说你不输给我们有什么用,你要能赢得了星君才行。”

    贝元开从鼻子哼了一声:“你不知道的多了。闲话少说,第四层见分晓。”说罢,他就大步登上了四楼。

    囚牛与螭吻早就从睚眦那里听说了火灵珠与术藏宫的消息,据此推测泰阿仙剑应该也不在金戈洞中。他们如今各过一关,此行任务已经完成,所以甚是轻松。

    来到第四层后,最醒目的就是垂挂在天花板上的四条长幅。长幅很长,一直垂到地上,幅上是空白的,宽约三尺左右,彼此间隔约有一尺之距。

    四条长幅前的地上,端坐着一位绿衣女子,看到四人上来后,她起身道:“我乃西斗巨威星君。此关考验画。”

    话音刚落,贝元开哈哈一笑:“怎么样,我猜得没错吧,果然是画。要画什么?”

    “梅、兰、竹、菊乃四君子,各位可任选其一。”绿衣女子道。

    “哈哈,简单简单。别说任选其一了,四样都画也成啊。”贝元开成竹在胸。

    绿衣女子道:“你们先选,我自然有别的要求。”

    孟凡涛琢磨着:“梅花有五瓣;菊花花簇复杂繁多;竹虽无花,但竹叶较多。唯有兰花,仅仅三瓣,最好画。”于是他对其他三人道:“我喜爱春天,所以选兰花。”

    螭吻随即道:“我喜爱冬季,那我画梅花。”

    “我选秋菊吧。”囚牛道。

    “那好,我就画夏竹了。”贝元开觉得画什么都一样。

    女子指着身后画幅提出了要求:“从左到右,依次为兰、竹、菊、梅,画无须调色,形似即可,但不得少于五十笔。另外,我会阻碍你们接近画幅,你们只能躲或守,

    不能攻,攻我者失去资格。最先画完者为胜,时间到那炷香烧完为止。”循女子另外一手所指,房间角落里桌子上面的香炉中,正燃着一炷香,香还很长,看上去是刚刚点上。

    “什么古怪要求……真是郁闷,一、二两层都不用打,第三层打了却没有对手,这第四层有了对手又不让出手,可憋死我了。”贝元开抱怨道。

    “失算失算,竟然要不少于五十笔,那要画多少朵兰花才行啊……”孟凡涛郁闷地想。

    囚牛问:“姑娘,不知是每次一人作画还是同时四人一起?”

    “同时四人。”绿衣女子答道。

    “原来如此……以一阻四,谈何容易,只需看准空档作画即可。这一关,考验的是反应速度。”囚牛心中暗道。

    “笔墨在旁边桌上,取来即可开始作画。”女子道。

    贝元开一个箭步冲到桌旁,抓起一杆毛笔,掭好了墨,立即回身冲向当中第二条画幅。绿衣女子抬起右手,衣袖遮住了画幅当中区域。贝元开将笔倒手,左手持笔欲往画幅左部竖抹一笔。女子反掌向后一拍,使得画幅向后荡起,贝元开这一下没抹上,反而甩出几滴墨沾在画幅上。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总是溅出墨滴将画幅弄脏,那即便画好了也不能算过关,因为满是墨滴的图案不能称之为“画”,看来此关的要求比想象的要高。

    趁着绿衣女子与贝元开交手,螭吻冲向了最右边的一幅图。绿衣女子胳膊不够长,根本护不到这里。可没想道那女子在拍起第二张画幅之后,身形一闪就出现在螭吻面前,左掌切中他的手腕,导致毛笔直接掉在了地上。女子又敏捷地闪回到二、三两张画幅当中。此时,荡起的画幅还未落回。

    孟凡涛冲向了第一张画幅,囚牛也冲向了第三张画幅。两人不行就再来两人,看那绿衣女子如何应对。

    可绿衣女子的速度让他们大失所望,她动起来如同幻影一般,一掌拍开了孟凡涛的胳膊,而后又一拳击向囚牛的胸口,囚牛连忙收笔后撤。这时,贝元开的那张画幅刚刚荡回,那女子轻轻一挡,定住了画幅。第一个回合的较量,无疑是绿衣女子占了上风。

    四人略微一定,同时冲向画幅。女子这回反而上前跨了一步,两掌分别向两边击出,贝元开与囚牛连忙向侧身躲开,却撞上了孟凡涛与螭吻。看来四人同时上也不行,地方太挤了,腾挪不开。

    这该怎么办?四人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贝元开望了一眼画幅,心生一计。他身形一晃,居然变成三道幻影,分别冲向画幅的上、中、下三段。这个是贝元开拿手的《一气三元》身法,三道身影之中只有一道是真的,这身法不仅可以在攻击敌人时起迷惑作用,在逃命时也是一大保障。这一回,最下面的那道身影是真的。贝元开心里已经设想过,绿衣女子肯定会以为离得最远、最不好阻挡的上面那道身影是真的,他的真身干脆就直接冲向画卷。

    剩下的三人都眼睛一亮,好身法!就连孟凡涛也暗暗喝彩。他虽然瞧不起贝元开、贝元闭兄弟,但两人的身法在修仙界的确首屈一指,他自叹不如。

    不料,那绿衣女子却同样身形一闪,变出三道身影分别迎上了贝元开的三道身影,各自击出了一掌。贝元开这时可不敢赌女子的哪道身影是真的,只得后退躲避,此时,上、下两道身影消散。

    “《一气三元》身法,你这才是第一阶段,练得还不到家。”绿衣女子笑道。

    贝元开骇然,女子说得没错,《一气三元》身法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称为“虚三元”,这时三道身影中一个是本体,两个为虚影,故得此名;第二阶段称为“复三元”,同样也是一实体两虚影,但是实体可在三道身影中随意变换;第三阶段称为“实三元”,三道身影都是真的。其实《一气三元》身法的三道身影只是由于速度极快而产生的幻觉而已,到了第三阶段,速度达到极致,竟然可以近乎同时出现在三个位置,所以每道身影都是实体。实际上时间还是有极其微小的差异的,只是靠眼睛已经分辨不出而已。这套身法是师父传授,说是除了本脉弟子绝不外传的稀有功法,贝元开不知为何眼前这位西斗星君居然也会。

    贝元开与贝元闭的身法都只练到第一阶段,此身法颇为消耗灵力,因此两人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轻易使用。贝元开刚才心切,只想着如何能触到画卷,一时没顾及《一气三元》身法的弊端。现在他感觉灵力被消耗了不少,而且并未收到成效,不由得暗暗后悔。

    “你们得像他那样才有机会。”绿衣女子淡淡地笑着,伸手指向最右边的画幅。

    画幅上,赫然已经有了一笔弧形,这是螭吻趁刚才绿衣女子阻挡贝元开时,瞅准机会画上的。绿衣女子虽然已经觉察到,但已无力阻拦了。而孟凡涛与囚牛都过于关注贝元开与绿衣女子的身法相斗,竟然都没注意到螭吻的动作。

    不过,这也点醒了众人。说白了,要想获胜还是要齐心协力才行。女子动作再快也只有一个人,即便她能使用《一气三元》身法,可眼睛却只有一双。四人轮番上前,使得绿衣女子忙乎不迭,如此才有机会触到画幅。另外,光想着伺机而动,等待别人为自己制造机会也是不现实的,若是每个人都这么想,大家反而都没有机会。

    想明白了这点

    ,四人开始行动。绿衣女子的《一气三元》身法虽然可以变幻出三个实体,但是持续时间很短,四人轮番上前,时间错开,有时两人,有时三人,五个人上下翻腾,好不热闹。

    香燃了大约一半之后,孟凡涛已在画幅上画了十六笔,贝元开倚仗速度优势,画了二十三笔,囚牛最差,只有区区十笔,螭吻与孟凡涛一样也是十六笔。

    这样下去可不行,只剩下半炷香的时间了,可四人离五十笔之数都还差得远,而且画的质量也不尽人意。

    孟凡涛的十六笔皆是抓住一点点空档,疾笔所画,笔触较轻,大多细长,只可做兰叶之用;贝元开的二十三笔倒是有些粗笔可做竹干,但却长短不一;囚牛的十笔都是短促碎笔,连一朵菊花簇都不够数;螭吻的十六笔大多弧形,可惜有大有小,相隔甚远,拼不出梅花的形状。

    “该如何是好?灵力已经不多,再施展极速的身法恐怕支持不久,而那女子却无丝毫疲惫之色,看来得另辟他径,不能单以速度相拼了。”贝元开心中暗道。忽然,他眼角余光瞥到墙边的桌上还有许多笔。“对啊,一只手太慢,我两只手一起来!”他灵机一动,冲到桌边,又取了一只毛笔。双手作画,对他来说并不难。其他三人也恍然大悟,也都冲到桌边取笔。

    囚牛回来之后,手中竟然满是毛笔,每个指缝间都夹了一支。螭吻哭笑不得地说:“大哥,你这是要给自己上夹板呢?八支笔,你还怎么画呀?”

    囚牛大笑:“我画的是菊花,菊花簇笔划众多,多几只笔也无妨。”

    贝元开听了,想想囚牛说的有道理,他也复去取笔,左右手各持两支,共是四支。他画的是竹子,笔多也没有用。

    至于兰花,花瓣只有三片而且互成角度,笔多了反而难画。梅花的弧形花瓣更是如此,因此孟凡涛与螭吻都没再去取笔。

    笔多了,效率果然提高。又过去了大约四分之一炷香之后,孟凡涛已经画了四十笔了。可是,兰花的花瓣画得非常差劲,长短不同,大小不一,位置还不对,大多夹杂在兰草之间,都快要糊成一团了。

    囚牛八支毛笔齐上阵,看上去威风了得,其实不然。笔太多了根本拿不稳,刚一上来就被绿衣女子一掌打掉了三支,紧接着女子一肘一拳,打得毛笔“噼里啪啦”地落了一地,就剩下两只在手。囚牛苦笑,放弃了这个方法。他画的菊花彼此相聚甚远,根本形不成一簇,如果分成几簇,数量又不够,他几乎要放弃了。

    螭吻的梅花已经基本画完,只剩下枝干未画了。可他的梅花实在是不敢恭维,几朵大如面饼,几朵小若弹丸,更有的花朵五瓣大小各异,甚是难看。螭吻也不管这些,只顾将花瓣连起。

    贝元开的竹子画得最好,他的双手因为常年偷盗的关系,十指都极为有力,抓笔很牢,并且十分灵活。竹叶已画完,形状大体相近,四根主干也基本成型,只差最后几节粗笔即可完成。

    可贝元开发现,越到最后就越是难画。起初画幅都是空白的,可以天马行空,恣意挥洒,现在图画大体成形之后,仅缺的几笔要求相应提高,不论是位置、力度都要合适才能完成画作。绿衣女子当然明白这点,贝元开觉得她分明是要为难自己,总是死死挡住那几个关键位置,不让他的笔触到画幅。

    渐渐的,时间所剩无多,那炷香眼看着就要燃尽了,贝元开的画上仍然缺最后一笔。这一笔主干要是在竹子底部也就算了,随意在别处添上一笔凑足五十之数也勉强可算是完成了,竹子虽然短些,但也是竹子。可偏偏缺的这一笔恰巧在当中,竹子上下断开可就说不过去了。

    “难道要失败了吗?”贝元开心中火烧火燎,其他三人毕竟都通过了一关考验,这次作画可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看着画幅上空着的那段竹节,贝元开心想:“如果我能不碰到画幅就把那一笔给添上就好了……唉,都是瞎想,若能隔空作画,哪里还用得着这么辛苦?”

    忽然,他脑中灵光一现,关键时刻,终于急中生智了。他冲向桌边,又带回来两支毛笔。

    绿衣女子在与另外三人的缠斗中瞥了一眼,笑了,开口道:“笔再多也是没有用的。”

    贝元开仿佛没有听到,他仍然双手六笔齐下,向着画卷而去。绿衣女子放弃了阻挡其他三人,专门来拦阻贝元开。由于贝元开只差这一笔,所以他双手并拢,六支笔尖全都对准同一个方向。要挡住这次出手对绿衣女子来说再容易不过,她直接一拳击向贝元开的双手,一旦击中,贝元开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可出乎意料的是,就在即将被击中的刹那,贝元开突然将双臂张开了,绿衣女子一愣,她的拳头撞在了贝元开的胸膛上。贝元开“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血。

    不,那不是血,而是一口墨!这口墨越过了绿衣女子的胳膊,正好喷在了空白之处的上半部分!而后,墨汁慢慢流下,把下段的空白填满了,一副《夏竹沐月图》完成了!

    原来贝元开早已算计好,绿衣女子必定会从画中所缺竹段的方向向自己攻过来,用喷墨之法正好可以越过女子的手臂。究竟用多少墨才能正好将下半段流满,贝元开已经估量好了,而去桌前取笔只是障眼法而已。此计果然成功!

    绿衣姑娘赞许地点点头,喊了一声:“时间到!”

第八十五章 双赢之局

    “我这幅画叫做《春兰伴水图》。”孟凡涛略微摇晃着脑袋说道,“呃……虽然兰花看不太清楚,但是图下方的水画得还是不错的。”

    “哈哈,老孟你还真会自夸,就那几笔,随便抹一下就出来了。”贝元开大笑。

    孟凡涛冷哼:“擦干净你的嘴巴再说话吧!”

    墨水都已经流到贝元开的下颌了,他连忙用衣袖擦了擦。“这个老家伙,借机讽刺我说话难听哩。”他心想。

    其实贝元开说的没错,孟凡涛的画,兰叶又细又长,该有的兰花没看见,在兰叶中黑乎乎糊了一大片。下面的小溪就是横着的几道波浪线,连这还是绿衣女子刚才阻拦贝元开时,他趁机用两只毛笔横着抹了几下才画出来的。

    绿衣女子淡淡地说:“重要的兰花不见踪影,其余的倒反客为主。”

    孟凡涛干笑了一声,不再言语。

    绿衣女子又看了看贝元开的画,赞许道:“竹的韵味已经画出,最后的吐墨一‘笔’也甚是精妙。”

    贝元开面露喜色,看样子应该算是过关了。

    女子来到囚牛的画前,囚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姑娘不必再看,我的《秋菊迎风图》还未画够五十笔。”

    女子微微一笑:“秋菊迎风?果然风来则乱。你这菊花都已经残谢了,即便画成了也无甚美感。”说罢,她将目光投向了最右边螭吻的那幅画。

    “姑娘,我这幅《冬梅傲雪图》如何?”螭吻笑问。

    绿衣姑娘望着花瓣大小不一的梅花,轻轻摇头道:“梅花怪异,可见你身形不够敏捷、力道掌控不够自如。此图虽然画成,但却连形似都没有做到。”

    螭吻也不在乎,反正他原本就没抱能通过考验的希望。

    “各位。此关已过。请上五层。”女子忽然说道。

    “慢着,姑娘,敢问你为何会我脉秘传的《一气三元》身法?”贝元开纳闷了好久了,只是刚才时间紧迫没空询问。

    “《一气三元》?那本就是我所创。”女子的身体从脚下开始慢慢化作点点绿光逐渐消失了。

    “这女子之前不是说她是什么西斗巨威星君吗?怎么会创下我脉身法呢?”贝元开不解。

    “恐怕这四位星君都是凤凰剑仙祝萱蓉的化身而已。贝兄的身法,可是凤凰剑仙所创?”囚牛问。

    贝元开摇摇头:“师父传授此法时并未说明是何人所创,只说是我脉不可外传的绝妙身法。”

    “别管那么多了,快点上五层吧!”孟凡涛往楼梯走去,他心里十分焦急,幻想着威风凛凛的泰阿仙剑就在上面一层之中。

    贝元开拉住了他:“别急,老孟,事情果然被我说中了,我们四人各过一关。之前你说的‘过关最多者得剑’已经行不通了。到了下一层该怎么办?”

    孟凡涛无言以对,是啊,一人过一关,四人平分秋色,这该怎么算?他摸了摸胡须,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囚牛与螭吻兄弟二人,问道:“不知两位有何好方法?”

    从睚眦那得知了火灵珠的消息,再加上小楼的四层考验,囚牛心中早已有谱,泰阿仙剑必定不在第五层。于是他淡淡一笑:“此事又何需我等操心?相信凤凰剑仙自有安排。”

    “对啊,整个大幻阵都是凤凰剑仙布下的,肯定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我们费个什么心啊!”贝元开说着就大步跨上了楼梯。孟凡涛、囚牛、螭吻也紧跟着上了楼。

    五层当中有一张桌子,桌子上并排放着四个木箱。孟凡涛与贝元开对视一眼,走到桌前打开了当中的两个。箱底各放了一颗金色的珠子,珠子下面压了一块白绢。

    囚牛一看便知,这金色珠子必是金灵珠。金戈洞与火云洞一样,都是为了获取进入术藏宫资格的考验。

    察觉到绢布的与众不同,贝元开将白绢铺在桌上,度灵入内。一阵金光闪过,字迹显现在白绢之上:

    “西斗金戈洞,考验来者之智,破关者可得金灵珠。

    珠内有地图,五斗洞全开后两年,可依图前往术藏宫寻泰阿仙剑。

    佩珠者方可入内,凶险时灵珠可抵一命。若有贪心入两洞者,必亡。

    另,

    月盈则亏,

    水满则溢。

    谦者为恭,

    满者得弊。

    小辈当以谨记,好自为之。”

    贝元开与孟凡涛顿时明白过来,为何贝元闭、卢海龙他们火云洞之行会一无所获了。其实并非一无所获,而是不愿意说出来而已。西斗四星,考验有四关,箱子也有四个。还未打开的箱子之中,必定是囚牛与螭吻该得的金灵珠。

    孟凡涛转身问囚牛:“囚牛兄,如此看来,南斗火云洞中应有六颗火灵珠,不知被何人所得?”

    囚牛道:“吾弟睚眦两颗,蒲牢一颗,负一颗。另外,贝元闭一颗,卢海龙一颗。”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反正大家总要在术藏宫门口再次见面的。

    “原来薛月霖果真一无所获,看来她是真的不知道这个秘密了。”贝元开道。

    “我们也万万不可将此秘密说出去。”孟凡涛道,“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如果金戈洞此行有个实力明显高过同行之人的高手,虽然未曾破关,但凭借武力强取豪夺该怎么办?那凤凰剑仙设下的四重考验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说完,连孟凡涛自己都吓了

    一跳,他突然意识到,囚牛不正是如此吗?他是睚眦等人的大哥,连睚眦都那么厉害了,他还能差得了?万一他心生歹意,抢了自己与贝元开的金灵珠,那可就亏大发了。于是,孟凡涛警惕地望着囚牛与螭吻,绷紧了神经。

    螭吻鄙夷地哼了一声,给了孟凡涛一个白眼。

    囚牛淡淡地说:“我龙族绝不会做出此等卑劣之事,孟兄大可放心。此外依火云洞的情形判断,如果有人未曾破关,估计会被直接送出幻阵,这样他自然不会知道金灵珠的秘密。”

    “老孟你就是心眼儿多。人家如若要害你,早在进金戈洞之前就把你解决了,何必等到现在?再说不是还有禁制吗,大家功力平等,抢夺谈何容易!你真是杞人忧天,自寻烦恼。”贝元开不屑地挖苦。

    孟凡涛被人点破,讪讪的笑容也掩饰不住他的尴尬:“哪里,哪里,囚牛兄说笑了。”

    囚牛不再理睬他,与螭吻各打开一个箱子取了金灵珠与白绢。刚刚合上箱盖,四人忽然感觉眼前的景象一阵扭曲,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发现已经回到了海岛之上。金戈洞之行,就这么结束了。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找到金戈洞后,睚眦兄弟三人将几位修仙者送回了汉州。贝元闭与薛月霖先行告辞离开了,而卢海龙却被挽留下来。

    忘忧楼上,睚眦说道:“卢兄,上次火云洞之行与今番寻找金戈洞皆是仰仗你的帮助,我们兄弟感激不尽,大哥嘱托我要好好答谢你,我龙族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这里有一副天蚕软丝甲,就赠予卢兄吧。”说罢,他双手一翻,出现了一件乳白色的丝绸宝衣。

    卢海龙推辞道:“不用,睚眦兄客气了。上次我自己也陷入六芒战阵中,破阵时你们兄弟三人功劳最大,此回金戈洞之行还让出两个名额给修仙者,我只不过出了一点主意而已,算不得什么。如此厚礼相赠,卢某实在汗颜。”

    天蚕软丝甲,是一种名叫天雪冰蚕的蚕吐出的丝编织而成,此蚕丝韧劲甚强,连一般的仙剑都妄想能刺穿它。蚕丝本身又轻又滑,贴身穿着极为舒适。天雪冰蚕生活在高山之巅,捕获不易,而且喜冷怕热,在常温下都难以饲养。因此,天蚕丝尤其珍贵。一件衣服,不知要收取多少天雪冰蚕的丝方能织成,这么一件软甲,当真是价值连城。

    “卢兄莫非不知道此甲的功效?此软甲韧力极高,须中品以上的仙剑才能刺破它。”睚眦介绍道。

    卢海龙岂会不知道此甲的珍贵?只是他觉得自己已经不需要这东西了,进入渡劫境界,能称得上是对手的人物,哪个还会用中品仙剑?况且,对于龙族的答谢,他有着自己的打算。

    “睚眦兄,卢某自然知晓此软甲弥足珍贵,可是我想要一件别的答礼。”卢海龙道。

    “哦?原来卢兄早有中意之物,愿闻其详。”睚眦饶有兴致,“不过,太珍贵的东西我可拿不出来啊!”

    卢海龙笑道:“自然不会那样。我想要的礼物很简单,希望几位停止妖兽作乱,还我们一个太平的青龙大陆。如何?”

    原本笑眯眯的睚眦、蒲牢、负三人听到此话,都立即收了笑容皱起眉头。

    “怎么?”卢海龙看到三人的表情,就知道此事恐怕要黄。

    睚眦严肃地说:“卢兄,这个要求请恕我兄弟几人无法答应。此事今后休要再提。既然卢兄看不上天蚕软丝甲,那就请回吧。”

    刚才还很融洽的气氛忽然变得紧张起来,既然睚眦下了逐客令,卢海龙也不便多言,起身拱手道了一声:“那告辞了。”

    在飞回太清宗的路上,卢海龙心中不断猜想着龙族几人带领妖兽作乱的动机。“看他们的神态,好像对人类有些痛恨。究竟是为什么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

    回到天道山,进了道德殿,卢海龙发现皇甫玉与赫连馨都在。

    “卢道友,金戈洞找到了吗?”皇甫玉问道。

    “卢道友,我们何时去木叶洞?”赫连馨也急切地问道。

    看来这两人一直在等着自己。“莫非两位已经找到了北斗七星绢与中斗三星绢?”卢海龙问。

    皇甫玉回答:“还没有,只是现在无需我们亲自寻找了。”

    赫连馨接话:“现在五斗星绢的事已经传开了,几乎所有的大小宗派包括散修者都在寻找未现世的北斗、中斗两块绢与东斗五星绢呢。”

    “原来如此。我已进过火云洞,所以木叶洞之行还差一个人,我正在犹豫。”

    “太清宗大乘中期不是还有两人吗?选一个过来不就好了?”赫连馨提议。

    卢海龙摇了摇头:“冲寅与茵茵都是大乘中期,恐怕难担洞中风险。况且他夫妻二人协力才能发挥出更强的实力,我不打算从他们之中抽一个人。”

    “东斗五星绢在你手上,全部都由你决定好了,我只希望能尽快前往木叶洞。”皇甫玉道。

    卢海龙的神情略显犹豫:“这最后一个名额,我想秘请一位龙族高手同去……”

    话音未落,就被赫连馨的一阵“不行,不行。”打断了。“有名额我们自己不去,倒要让给龙族?凭什么?”她十分不满。

    “妹妹稍安,”皇甫玉拍了拍赫连馨的肩膀,“且听听卢道友有何高见。”

    卢海龙分析道:“我这么做的原因有三:第一,唯有一个名额

    ,万万不可泄漏消息给其他修仙者,否则,在这寻找剩余五斗星绢未果的时期,我宗私藏东斗五星绢之事必将成为众矢之的;第二,木叶洞究竟是何考验尚不清楚,总之入洞者的实力越强越好,龙族几人的强悍想必两位也曾见识过,木叶洞之行有龙族参与,相信成功率会高很多。另外,我发现龙族之人将信、义等品德看得很重,不用担心此事会泄漏出去;第三,我想用这个名额来与龙族交换一些我想要的东西……若是龙族不肯交换,白得一个名额必定心里过意不去,如果日后被他们寻得了北斗绢或者中斗绢,相信也有我太清宗人一席之地。”

    皇甫玉听得连连点头,的确,卢海龙说得在理。最后一个名额太清宗内没有合适的人选,如果让给其他修仙者难保不会泄漏出去,反正都是让与外人倒不如让与功力非凡且较为诚挚的龙族。“那我们何时动身?”她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两位道友既然同意此举,我立即返回汉州联系睚眦。”卢海龙道。

    卢海龙前番离开汉州时,睚眦等人心情已经不好,气氛也很尴尬,况且让出名额之事还未与皇甫玉、赫连馨商量过,所以他没有开口。“相信这件大事应该能一扫之前气氛的阴霾吧。”他心想。

    原本卢海龙想送一块灵息玉给睚眦的,可无奈龙族无法用灵力传信。亢龙郡与游龙郡又相隔太远,用通灵术无法传音。于是睚眦与卢海龙约定,若有要事,只需前往汉州忘忧楼即可,不消半日,睚眦必到。

    卢海龙刚进了汉州城范围,睚眦就已经感觉到了。因此当他到达忘忧楼时,睚眦早已在桌前等着他了。

    “卢兄短短几日去而复返,所为何事啊?”睚眦把玩着一个精致的酒杯,漫不经心地问。

    “睚眦兄,自然是有要事相告。不知龙族可有兴趣到东斗木叶洞走一遭?”卢海龙道。

    “砰”地一声,酒杯竟然被睚眦攥碎了,他惊讶万分:“卢兄,我没有听错吧?东斗木叶洞?难道你已经找到东斗五星绢了?”

    “正是。其实东斗五星绢早已入我太清宗之手,只是不便告诉他人而已。”说到这儿,卢海龙笃悠悠地端起酒杯,品了一口酒。

    “理解,理解,换做是我,我也不会告诉别人的。”睚眦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听卢兄的意思,会让出入洞名额给我龙族?不知道有几个名额?”

    “我已去过火云洞,所以不能再进木叶洞了。因此,只有一个名额。”

    睚眦略微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太清宗大乘期以上的修仙者又岂止五个?卢海龙肯让出一个名额给龙族而不是给其他修仙者,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于是睚眦欣喜地道谢:“卢兄,一个就够了,实在是感激不尽。前番卢兄走时我兄弟几人态度不恭,多有得罪。卢兄此次不计前嫌,将宝贵的名额慷慨相赠,我龙族真是无以为报。这样吧,”睚眦低下头,从腰间摘下一块玉佩,递给卢海龙,“卢兄,凭着此块玉佩,你可随意拜托我龙族兄弟帮你做三件事,无论是大是小,简单还是困难,我等必将竭尽所能,全力为之,以作报答。”

    卢海龙并不推辞,接过了玉佩,仔细观赏了一番。玉佩上精雕细琢了九条腾云驾雾的龙,这玉佩的颜色很奇怪,竟然不是一色的,有棕色、红色、黄色、绿色、蓝色等等,巧的是每条龙的颜色都不同。这正是贝元开垂涎不已的九龙腾云佩。

    看到卢海龙仔细观察玉佩,睚眦笑道:“卢兄,这玉佩乃是家传之物,暂存你处以做信用之证而已,等我龙族帮你做完了三件事之后,你可是要还给我的哟。”

    卢海龙也笑了:“以前就曾听睚眦兄说过此事,我岂会贪图?只是这玉佩着实精美,令人赞叹。”说完,他将九龙腾云提在手中,正色道:“睚眦兄,我现在就要龙族为我做第一件事”。

    睚眦吃了一惊:“卢兄怎么这么快就要用掉一次机会?我龙族的实力相信你也清楚,你可要想清楚再用啊。”

    卢海龙点点头:“我明白。现在正是有一事相求。”

    睚眦叹了口气:“卢兄请说。”

    “既然此次太清宗让出一个名额给龙族,那倘若龙族日后寻得中斗三星绢或者北斗七星绢,也要让出一个名额给我太清宗。”

    “此事我当然会答应。” 睚眦不解地问,“只是我不明白卢兄为何还要来交换这个名额?让那个人直接去木叶洞不就好了吗?”

    卢海龙笑道:“那是因为我相信你们龙族的实力。”其实他心中已盘算好,以一换一,可以让史冲寅跟着龙族同去另外一洞,有龙族照应,通过考验的几率应该比让他跟去木叶洞要高。如此交换了一个名额,去两个洞过关把握都提高,何乐而不为?

    睚眦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卢海龙的想法,他这是在赌,赌龙族可以找到一块五斗星绢。如果赌赢了,太清宗可得到龙族两次照应。如果赌输了,也不过损失一个不一定能通过考验的名额而已,何况睚眦还答应了龙族可供卢海龙驱使三次做为交换,这场赌卢海龙可以说是稳赚不赔。

    不过睚眦也乐得如此,卢海龙赌的是运气,对龙族来说没什么损失,而且日后龙族究竟能不能找到北斗或中斗星绢还是未知,先占下东斗木叶洞的一个名额明显有益而无害。总之,此乃双赢之局。

    “好,那就按你所说,交换一个名额。”睚眦面带笑容,答应了卢海龙的第一个要求。

第八十六章 三珍争鱼

    潜龙郡东北角,有一座安详的小城,名叫慕州。这里已经是青龙大陆最北端,再往北就是茫茫冰原了。这儿的一年四季中,春、夏、秋都很短,唯有冬季最长,每年要持续五、六个月之久。由于地处偏远,气候寒冷,又经常下雪封路,所以慕州大部分时间都是冷冷清清的。

    如今慕州已经茫茫一片雪景,家家户户都烧起了炭炉,人们已经储存好了过冬的粮食。慕州周围都是冻土,本不产粮,可人们却过得很富庶。那是因为慕州有一位颇有眼光的城主王景阳。

    在王景阳刚接手慕州城主之位时,慕州还是一个穷乡僻壤般的地方,土地贫瘠、交通不便。可他眼光独到,从居民的饮食习惯中找到了商机。

    原来,慕州东南有一座山叫做雪冷山。雪冷山是雾凌山脉中最靠北的一座山。山顶常年积雪,融化的雪水顺着山坡流下,形成了一条小河,名叫冷洇河。冷洇河在慕州城东北几里处流进了一个叫做清涟湖的湖泊。清涟湖并不大,但奇怪的是,不管流进多少河水进去,湖水总是那么多。

    清涟湖中产有许多鱼,慕州城的居民经常来此打渔。由于每年冬季湖面都会被冻结几丈之深,所以每到入秋时节,人们都会多捕一些鱼,去除内脏后晒成鱼干储备起来,以供冬季食用。

    年复一年,人们觉得光用盐腌制鱼干过于单调,于是发明了各种辛香调料来给鱼干调味,每到饭时那可是满城飘香。

    王景阳初到慕州,曾经就城中漫街的鱼香味询问过下属,并显露出极大的兴趣。他感觉,此处特有的美味鱼干定会为慕州带来巨大的财富。为了尽快改善当地居民的生活条件,他将想法迅速付诸行动。他起先号召人们将自家食用的鱼干上交一小罐,然后从潜龙郡的王都复州请来了数位名店的大厨品尝鱼干并归类统计,发现竟有百余种口味之多。王景阳去除了一些口味过于刺激的鱼干,取整剩下了一百种味道。在询问过居民调料的具体配方与详细的腌制方法之后,他带领全城的居民大量制作这些鱼干,并为其取名“百味鱼干”。

    复州来的名厨们品尝后都觉得慕州鱼干风味独特,各自带了一些回酒楼招待客人,果然大受好评,客人们都赞不绝口。一传十,十传百,许多客人慕名而来,为的就是一尝顶级鱼干的美味。大厨们带回的几瓮鱼干明显供不应求,他们连忙联系王景阳,欲大量收购。“百味鱼干”共有百味,客人一次哪里能尝遍全部,于是一来再来,几座酒楼生意空前火爆。从此,慕州出产的“百味鱼干”闻名遐迩。

    清涟湖中的鱼数量有限,王景阳又向其他许多产鱼的州城联系购买各种鱼类。这样一来,有的人需要前往慕州卖鱼,有的人需要前往慕州买鱼干,原本通往慕州的那条破路实在不堪重负,让过往的客商叫苦不迭。还没等王景阳着手修路,附近几个州城就联合集资,出了人手主动帮慕州修了一条宽阔平坦的大路,并且每次大雪过后,都会派人迅速清理路上的积雪。

    慕州的百姓富起来了,可王景阳却不想打破原本宁静的生活氛围,因此他不许外人在慕州开店。原本苦于自然环境艰苦的慕州人民也不再抱怨,富庶而又平静的生活,谁人不想?

    等慕州的鱼干生产逐渐稳定、步入正轨之后,王景阳就打算将这份产业交给城内的某个家族打理。这个消息一传出,慕州平和的气氛之下,隐隐地出现了一些动荡和不安。明眼人都知道,打理鱼干产业可是一份美差。虽然王景阳要求接手的家族必须要照顾全城百姓,可慕州总共才多少人?与“百味鱼干”的暴利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城内几个较大的家族纷纷摩拳擦掌,竭尽所能地讨好王景阳,可王景阳不图财、不好利,根本不吃那一套。

    于是,几个家族把目光瞄向了统管潜龙郡的光兴王燕光羽,如果燕光羽亲自下令,那接管“百味鱼干”就是板上钉钉的事。连王景阳接管慕州城主的职位都是光兴王府下达的命令,他怎敢不从?更何况,王景阳年事已高,如果博得燕光羽的欢心,将来让家族之长接任慕州城主也说不定。

    慕州城的大家族共有三家,分别是马家、牛家和羊家。不可谓不巧,三家姓氏正好都是动物。由于“马、牛、羊”在六畜中属上珍三品,慕州的人们戏称此事为“三珍争鱼”。

    一旦有了利益之争,原先的和睦就不复存在。三家在与王景阳保持良好关系的同时,不断派人前往复州光兴王府。可慕州城小,三大家族如果挪到其他地方充其量是个中等的家族而已,况且慕州新富,三大家族明显底气不足,要想通过送礼来打动长期富贵的燕光羽对他们来说绝非易事。究竟送什么礼物好呢?三大家族都伤透了脑筋。

    送富贵礼看来是行不通了,燕光羽贵为一郡之王,什么珍贵东西没有见过?要想打动他的心,礼物必须很特别才行。

    慕州马府的一间书房内,家主马长兴正双眉紧蹙地看着手中的一页信纸。这是马家安排在羊家的小厮送来的密信。

    “那个不要脸的东西……”马长兴越看越气,将信纸狠狠地握成一团。

    “吱呀”一声,门开了,马夫人走了进来。“夫君,何故如此烦恼?”看到丈夫愁眉不展,她柔声问道。

    马长兴叹了口气:“夫人,再过两个月就是燕光羽的六十岁寿辰,你可知羊裕诚那个家伙准备送什么贺礼给燕光羽?”

    “他还能送什么?羊家的人没少往复州跑,也不见得有什么进展啊。难道他羊家有什么祖传宝物不成?”马夫人略显不屑。

    马长兴苦笑:“羊家没少跑,我们也没少跑啊。羊家没什么进展,我们家不也一样?燕光羽明明贪心无比,还要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要喂饱他可太难了。”

    马夫人安慰道:“夫君,你要换个角度想一想。正因为燕光羽贪心,我们才有这个机会可以讨好他。如果他和王景阳一样死脑筋,我们倒还难办了。”

    “有什么难办的?他若和王景阳一样的话,我们三大家族也不用如此勾心斗角,‘百味鱼干’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也省得我烦心!”马长兴十分郁闷。

    马夫人抿嘴一笑;“夫君的话真是言不由衷啊。‘百味鱼干’的产业若是落入牛家或者羊家之手,你能甘心?你能不嫉妒?慕州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后会越来越富,我们三家的争斗迟早要浮出水面,争不到‘百味鱼干’的话,损失财富事小,损失家势才是最大。”

    “唉,是啊。若是被牛承昌或羊裕诚得到了城主之位就更糟了,一块肥肉谁肯与另外两人同分?他们两人之中不管是谁,上位之后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打压其他两大家族的地位。不行,我要想个办法。”

    马夫人点头:“那是自然。如果我们上位了,肯定也会这么做。对了,说了这么多,你还没告诉我呢,羊家到底准备送什么礼物?”

    “小寒密报,羊裕诚打算把他那对双胞胎女儿嫁给燕光羽的两个儿子。”马长兴道。

    马夫人吃了一惊:“是羊惠麒、羊惠麟那两个丫头?羊裕诚还真舍得啊。”

    “除了她俩还能有谁?羊裕诚还真是不要脸,竟然用嫁女儿的卑鄙手段!”马长兴恨恨地挥了下拳头。

    “哎呀,嫁女儿哪里卑鄙了?姻亲才好说话嘛。你说人家卑鄙,是不是怪我没给你生漂亮女儿啊?”马夫人嗔道。

    “胡说些什么,我没想那么多。再说了,有女儿我也不这么做,丢人不说,还赔进去女儿一生的幸福。”

    “成了亲家有什么丢人的?再说嫁入燕王府有什么不好?荣华富贵,一样不缺。对了,是嫁给燕光羽哪两个儿子?”马夫人问道。

    马长兴冷笑一声,负手来到窗前,望着窗外那棵苍松,说道:“夫人,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信上说‘可能是嫁给燕王府的三公子与四公子’,但只是‘可能’而已,我怀疑不是这样,燕三、燕四两位公子地位显赫、品行端正、相貌出众,去说媒的人都快踏破燕府门槛,羊惠麒、羊惠麟那两个丫头漂亮贤淑是不假,但这种事谁敢说一定能成?还有一点,据说燕光羽极为好色,光看他有几个妻妾就能猜到了。”

    马夫人瞪大了眼睛:“夫君是说,羊裕诚打算把两个女儿送给燕光羽?”

    马长兴点了点头:“那两个丫头漂亮可爱,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又长得一模一样,你说燕光羽能不喜欢吗?我看这事有点儿悬,离燕光羽的寿辰没剩多少日子了,如果我们拿不出更好的礼物,恐怕……”他话没有说完就陷入了思考之中。

    马夫人遗憾地慨叹:“如果不是为了‘百味鱼干’之争,我倒是想让那两姐妹做我们的儿媳妇。她们俩知书达礼、乖巧伶俐,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这样的好媳妇。真想不通,羊裕诚那个狠心的家伙,怎么舍得把两个如花似玉的闺女送给老头子呢?”

    “人和人想法不同。羊裕诚想牺牲两个女儿的幸福来换取全家族的昌盛。决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得逞,我得赶紧去找牛承昌商量一下对策。”马长兴说完,急急地备了马车,直奔牛府而去。

    在会客厅见到了马长兴后,牛承昌拱手笑道:“马家主,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你可许久没有来我这儿坐坐了。”

    马长兴也还礼道:“牛家主,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这次来是有关于羊家的重要消息要告诉你。”说着,他向左右瞥了瞥。

    牛承昌知会其意,屏退了小厮和丫环,坐下后问道:“马家主探听到了什么?”

    “羊裕诚要把两个女儿嫁入燕王府,此事你可知道?”

    牛承昌略略一点头:“我亦有所耳闻。”

    “看来牛家在羊家也有内应呢。”马长兴心中暗道。

    牛承昌顿了一下,继续道:“听闻燕光羽好色,羊裕诚此举正是投其所好,只是可怜了惠麒、惠麟那两个才貌双全的姑娘啊!”到底是一家之主,他的想法果然与马长兴一样。

    “的确如此。不知牛家主有何应对之法?我们可不能坐等羊裕诚拉拢燕光羽。”当三分之势倾向于其中一方时,另外两方联合起来阻止势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牛承昌的态度却出乎意料地消极:“马家主,还能有什么应对之法?人家有如花似玉的双胞胎闺女,我们可没有。再说我们凭什么管人家嫁女之事?我看这事就顺其自然吧。”

    “顺其自然?顺其自然的话,‘百味鱼干’、甚至连慕州城主就都是羊家的囊中之物了!牛家主难道没有想过羊裕诚当了城主后会如何对付你、我两家吗?”马长兴有些着急了。

    牛承昌淡淡一笑:“马家主,请恕我无能为力。这样吧,如果日后你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再来告诉我。现在我家中还有事急需处理,我就不多留了,马家主,请回吧。”

    牛承昌都这么说了,马长兴也懒得多费口舌,只是他心中很是气闷。在回家的路上,他暗暗思虑:“牛承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消极了?以前争得最凶的就是他了。不对,此事定有蹊跷……”

    回到卧房的牛承昌则在心中冷笑:“羊裕诚啊羊裕诚,你别以为送两个闺女就能赢。我倒要看看,燕光羽看了礼物之后会选我还是选你……”

    ……

    转眼之间又过了一个多月,光兴王燕光羽的六十大寿就要到了。慕州三大家族的礼队已经踏上了前往复州的路途。其中以羊家的礼队最为壮大,光双驹马车就二十辆,打首的一辆坐着羊家家主羊裕诚以及双胞胎姐妹羊惠麒、羊惠麟,后面的三辆中还有十数位仆人、丫环。再后面的马车上运着一个个铁链绑起的大箱子。给队伍开路和断后的是羊家雇佣的一些武林人士,还有许多强壮的家丁拿着兵刃、骑着马守护着送礼队伍。整个礼队竟然足有半里之长,而且所有人都穿着喜庆的红色衣裳,看上去甚是壮观。

    想比之下牛家与马家的礼队规模就小了许多,连仆从在内也只有寥寥十几人。牛家礼队先行一天,马家与羊家是同一天上路的。因为马长兴不愿与招摇的羊家礼队同行,因此马家礼队特意放慢了脚步,在途径一个村庄时歇息了半日。

    在村中唯一的茶铺里,马长兴与夫人一起坐在桌旁品茶。马长兴咽下一口香茶,按捺不住喜悦的心情,笑了起来。

    马夫人也笑了:“夫君,前几日你到底去了哪里?只说是找礼物,究竟找到了什么好东西让你这样笑逐颜开的?还故作神秘总是不告诉我,现在可以说了吧?”

    “夫人,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你附耳过来,我说于你听。”

    “都到现在了还神神秘秘的。”马夫人一边嗔怪,一边将耳朵贴了过去。

    马长兴在夫人耳边如此这般地一说,马夫人顿时瞠目结舌看着马长兴,惊讶地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马长兴哈哈大笑了起来,夫人惊讶的神情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也难怪,他前几日无意间找到的东西竟然珍奇无比,给燕光羽当作生辰贺礼再合适不过。

    “夫君……可是真的?”回过神来的马夫人小声问道。

    马长兴得意道:“当然,我已经试过了,是真的。”

    马夫人兴奋得两眼放光:“用这个当贺礼,羊裕诚再多送十个女儿也没有用了。‘百味鱼干’是我们马家的了,还有慕州城主也是!夫君,我是不是该改口称呼你为‘城主大人’了?”

    “夫人,就等着在燕王府看一场好戏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羊裕诚白搭两个闺女的吃瘪像了,哈哈哈!”马长兴开怀大笑。

    “夫君,你说牛家那儿会不会有问题?”

    马长兴摆摆手:“我当初也曾怀疑过,牛承昌是不是寻得了什么珍宝才故作消极,现在已经不重要了,还有什么珍宝能比得过此物?我早已猜到燕光羽最想要的是什么,此物,正好能达成他的心愿。夫人无须担心。”

    马夫人想了想,满意地点了点头。

    ……

    复州燕王府这几天一直是门庭若市,热闹非凡。光兴王六十大寿,其余六郡之王都派人送来了贺礼。其中升龙郡定军王孔膺任暂居复州西北方的旌州,游龙郡镇统王覃永山暂居腾龙郡文州,而飞龙郡安桂王白汶超死后,由长子白云波接任,暂居骧龙郡士州。

    除此之外,前来送礼祝寿的达官显贵、富贾豪绅不计其数,燕光羽的寿宴整整摆下了百张大桌居然位子都不够。慕州三大家族在这里只能算是“三小家族”了,当然没有资格参加燕光羽的寿宴。

    其他人听说无法参加寿宴,签下名册留下贺礼之后就打道回府了,可慕州三位族长由于有事相托,就都一直留在燕王府门外等待寿宴结束。

    一直等到夜里亥时,喝得醉醺醺的客人们才陆续被下人搀扶出燕王府,马、牛、羊三位族长连忙上前,请管家代为通报。听说有珍贵的贺礼相赠,燕光羽将三人请进了会客厅。

    燕府大厅刚刚收拾完毕,空中还弥漫着酒肉香味。满面红光的燕光羽坐在太师椅上,看到三人进来后,略一伸手,示意他们坐下。

    “听说你们有特殊的厚礼要送给我?拿出来吧”燕光羽笑道。三位家主他都认识,为了“百味鱼干”之事,他们都来过燕府好几次了。

    羊裕诚先起身鞠躬:“燕王爷,为了庆贺您六十寿辰,我羊家特地送上一份大礼。抬上来!”他向着后面一招手,只见数十家丁抬上来一个个大箱子,竟摆了四排还多。

    “燕王爷,这里有黄金六箱、白银六箱、翡翠六箱、玛瑙六箱、珍珠六箱、绫绸六箱,都是六,以贺王爷六十大寿。”羊裕诚恭敬道。

    燕光羽稍显不耐,摆了一下手:“东西虽然贵重,可算不上特殊吧?我根本不缺这些。”黄金珠宝之类的,有人六十箱六十箱这么送,区区三十多箱,燕光羽根本不放在眼里。

    羊裕诚微微一笑,又鞠一躬:“王爷,我的贺礼当然不只这些。”

    “哦?”燕光羽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于是问羊裕诚,“你刚才只说了三十六箱贺礼的内容,可现在这里有三十七箱,还有一个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您请看。”羊裕诚说着,掀开了第一排最当中的红色大箱,从箱中赫然站起两位亭亭玉立的姑娘。

第八十七章 珍贵贺礼

    在慕州,说起羊家的两位千金,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羊裕诚到了而立之年,妻子才豆蔻怀胎,生下这对孪生姐妹。据说分娩前夜,羊夫人梦见两只踏云麒麟飞旋入腹,而后诞下同胞两女,遂起名羊惠麒、羊惠麟。

    两小女稍长之后,展露出过人的聪颖资质,羊家也舍得培养二人,花钱请得许多师父,教她们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待十岁时,已是吹拉弹唱得心应手、舞文弄墨信手拈来。

    十二岁那年,羊家送两女前去参加夜离宗的收徒大会,无奈根骨不过关。后来,羊裕诚为二人寻了一个潜龙郡的中等宗派修仙,可惜两人在修仙方面的资质实在太差,兴趣又不在修仙上,因此只学了些基础的修仙功法后,姐妹俩就非要下山回家。羊裕诚见两个女儿确实不喜修仙,就没有再强求。

    二女一十八岁那年,双双出落得如同出水芙蓉一般,惹得远近许多公子哥眼热。打两位姑娘十八岁成人礼第二天起,说媒的人就络绎不绝地前往羊家府邸。只是两位姑娘眼光颇高,一般的凡夫俗子如何能看得上眼?转眼两年过去了,羊惠麒与羊惠麟都二十岁了。

    正逢慕州“三珍争鱼”,不知道羊裕诚动了脑中的哪根筋,打算把两个闺女一起送给燕光羽。“嫁给燕三公子、燕四公子”,这些都是对外宣称的幌子。当初羊裕诚将这个想法告诉了羊夫人后,羊夫人当然不满,可羊裕诚已经被利欲熏昏了头脑,在他眼里,什么也比不上家族的未来重要。羊惠麒、羊惠麟姐妹俩虽然一万个不情愿,可是父命难违,羊裕诚又派人时刻盯紧了两人的闺房,不给她们逃脱的机会。

    燕府大厅中,羊惠麒与羊惠麟慢慢从箱中站起,两人牵着手,一个穿着蓝纱裙、一个穿着绿纱裙,一模一样的娇美容颜,而且都是眉头微蹙,神情忧伤,略略颔首,不安地大眼睛怯生生地望着太师椅中的燕光羽,那不知所措的神情格外惹人怜惜,把燕光羽看得眼都直了。

    “曾经听闻羊府两位女儿都是绝世美女,今日得见,名不虚传呐。”燕光羽兴奋地两眼放光,视线毫无顾忌地在两位可人儿身上扫来扫去。他已经在幻想,**一夜,左搂右抱,那该是多么**。

    看见燕光羽色眯眯的目光,羊裕诚稍觉反感,他只想尽快将事情办成离开燕府。

    “三十六箱贺礼,也是我两位女儿的嫁妆,正巧是六六大顺之数,不知燕王爷是否满意?”羊裕诚问道。

    燕光羽连连点头,笑着道:“满意,满意,哈哈哈。来人呐,快扶两位小姐进后院内屋。啊,对了,把贺礼也一起抬走。”他喜上眉梢,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走上来两位丫环,将羊惠麒与羊惠麟搀出了木箱。在走出大厅的一刹那,姐妹俩双双回头望了一眼利欲熏心的父亲,那幽怨的眼神狠狠地刺痛了羊裕诚的神经。就在这一刻,羊裕诚动摇了,不知道自己的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想想女儿们从小到大给自己带来的欢乐,羊裕诚顿感万般不舍,可转念一想“百味鱼干”带来的巨额财富以及慕州城主的超然地位,他又觉得这样的牺牲是值得的。“只得忍痛割爱了……”他在心中安慰着自己。为了不再难过,他低下头颅,没有理会两个女儿投射来的那让人心碎的目光。

    见到父亲刻意避开视线,羊惠麒与羊惠麟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随之破灭。两人纷纷一声轻叹,含泪扭头离开了。

    “羊裕诚这个混账东西……”就连一旁的马长兴都看不下去了,他攥紧拳头恨恨地想,“都说子女好似心头肉,他这个当爹的怎么会如此狠心……也罢,待我事成之后,让他好好的后悔去吧!”

    羊裕诚看不见女儿,心中似乎好受了些。看着燕光羽满意的神情,他仿佛看见了日后自己接管“百味鱼干”,荣登慕州城主宝座,全力打压住马、牛两家,使羊家成为慕州最大势力的场景。

    三十六个箱子被搬空后,燕光羽向羊裕诚摆摆手,示意他先退到一边,而后对着马长兴与牛承昌道:“不知两位有何‘特别’的贺礼要赠予我呢?”在说道“特别”二字时,燕光羽特意加重了声调,言下之意就是:“羊家已经送了两个大美女给我,你们的贺礼要是平凡之物,休想打动我。”

    马长兴对着牛承昌一抬手,示意让他先来。牛承昌也不客气,上前两步,拱手鞠躬道:“燕王爷,我牛家的贺礼比起羊家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哦?”燕光羽兴致勃勃,“快拿上来给我看看。”在看过羊家的两个闺女之后,牛承昌还能这么说,看来他的贺礼绝非凡物。

    此时羊裕诚却皱起了眉头,牛承昌面带微笑的模样看上去十分笃定。羊裕诚最不愿看到的就是其他两家拿出来更好的礼物,那样的话自己的两个女儿算是白白搭进去了。

    马长兴惊讶于牛承昌的自信,但是却一点儿也不担心,他自认为前几天发现的宝贝才是最珍贵的贺礼。

    牛承昌从怀中摸出一样物品,朗声道:“燕王爷,这是牛家给你的贺礼,北斗七星绢!”

    “什么?”在场的人几乎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

    牛承昌得意地笑了,这个场景正是他希望看到的。

    燕光羽连忙从太师椅中站起,走过来接过了牛承昌手中的物品,轻轻抚了抚,仔细地观察着。

    一块干干净净的白绢,在大厅灯火通明的照射下,似乎微微反射着光芒。

    “这真的是北斗七星绢吗?”燕光羽将信将疑。

    五斗星绢的事情已经传遍了青龙大陆,不论是修仙者还是黎民百姓,都深知其珍贵。人们茶余饭后都在谈论五斗星绢的事,谈论着南斗火云洞的湛卢仙剑和西斗金戈洞的泰阿仙剑。其实这些消息都是道听途说来的,具体情况究竟是怎样,只有进洞的人才知道。

    另外,人们都以为东、北、中三块星绢仍未出世,所以绝世仙剑的吸引力驱使着众多修仙者四处寻找三块星绢的下落,人手不够就发动百姓。普通百姓也愿意用一块对他们来说无甚用处的绢布同修仙宗派换取延年益寿的灵丹妙药。

    “燕王爷,当然是真的,你大可一试。”牛承昌信心满满。

    燕光羽将白绢铺在桌上,掀开腰巾,抽出了一柄匕首,在白绢上狠狠地划了一下。他只修过几年的仙,体内灵力若有若无,要检测只能用这种方法了。

    其实度灵显图对灵力要求颇高,别说普通人,就是一般的修仙者也不一定能达到那个水平,因此只能通过划绢不破、撕绢不裂、焚绢不燃三种方式来辨其真伪。

    燕光羽将白绢拿起,拽住两边使劲一扯,果然不裂。他又拿起灯罩,将白绢垂于烛火之上,许久,白绢不燃。

    牛承昌丝毫不紧张,他在来复州之前就已经测试过了。

    “真的,果然是五斗星绢!”燕光羽欣喜无比。

    牛承昌作揖道:“燕王爷,听闻您曾问夜离宗讨要丹药未果,现在您有了北斗七星绢,大可以用此绢去与夜离宗做交换。”

    燕光羽一边抚摸着手中的白绢,一边摇头:“夜离宗?不。现在七大宗都在找寻五斗星绢,既然北斗七星绢到了我手里,我岂会浪费此次良机?赤日宗与太清宗都以丹术见长,我又何必便宜了那夜离宗?”以前他向夜离宗讨要丹药不成,一直心有不满。忽然,他又想起了一件事,问道:“对了,你是如何知道这是北斗七星绢的?”

    牛承昌回答:“这是在慕州发现的,如此靠北,我想应该就是北斗七星绢了吧?”

    “在北方发现的就是北斗七星绢了吗?慕州地处青龙大陆东北角,说不定是东斗五星绢呢?哎,管它是什么,反正哪一块都很重要。”燕光羽说完,小心翼翼地将白绢折起,放入了怀中。

    羊裕诚和马长兴的脸色都很难看。羊裕诚心知糟了,燕光羽贵为郡王,最希望的就是延年益寿。美女,普天之下不计其数。长寿,命中际遇不可强求。他万万没想到牛承昌竟然能找到如此珍贵的东西,凭这块绢,别说换一颗丹药,就是十颗、二十颗估计也不成问题。

    燕光羽向着马长兴道:“那马家的礼物又是什么呢?”今晚一连两大惊喜,他心情大好。

    马长兴脸上的神情很复杂:“燕王爷,没有想到,我马家的贺礼竟然和牛家的……”说着,他从怀中也掏出了一块白绢!

    在场的所有人又都鸦雀无声,目瞪口呆。又是一块五斗星绢?

    燕光羽也不多说,接过马长兴的白绢,同样开始划绢、撕绢、焚绢,结果也是一样,三种检测都没有问题。

    “哈哈哈!”燕光羽忽然兴奋地大笑了起来。这下赚大发了,两块五斗星绢,用以交换丹药的话给全家人吃都绰绰有余了。

    “真有你们的!”燕光羽亲切地拍着牛承昌与马长兴的肩膀。

    一边的羊裕诚双腿微颤,快要站不住了,心中暗骂自己。想想之前自己还洋洋得意,自以为是,结果牛、马两家的礼物都比自家的贵重。“完了,全完了!惠麒……惠麟……”此时他心中懊悔不已。

    “燕王爷,您看这‘百味鱼干’的事……”牛承昌惴惴不安地问道。马长兴也拿出了一块五斗星绢,不知道燕光羽最终会选择谁。

    “这个啊,简单!你们两人一个接管‘百味鱼干’,另一个去当慕州城主不就行了?”燕光羽又转向羊裕诚,“你两个女儿做了我的小妾之后,你自然就是我的岳丈了,等我换来了灵丹,一定也分你一颗!”

    “谢王爷。”羊裕诚轻轻地说。一瞬间,他仿佛苍老了许多。

    “燕王爷……”牛承昌与马长兴异口同声。燕光羽的决定分明是敷衍二人,他们当然不愿意钱、权两分。

    燕光羽仿佛猜到了他们的心思,不耐烦地一摆手,吓得两人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你们俩分别说说,是在哪里找到的五斗星绢?”燕光羽心想五斗星绢仍然还差最后一块,说不定能从二人那儿得到什么线索。

    “回王爷,我的星绢是花了高价从一个朋友那里买来的。”牛承昌拱手道。

    马长兴瞥了一眼牛承昌,同样拱手道:“王爷,我的星绢也是耗费巨资从朋友处购得的。”

    燕光羽乐了:“你们俩说的‘朋友’,该不会是同一个人吧?你们都说说,那个朋友姓甚名谁?”

    “骆怀良!”牛承昌与马长兴再次异口同声,而后两人惊讶地睁大双眼面面相觑。

    “呵,被我猜中了,还真是同一个人。这个人莫不是修仙者?怎么会有两块五斗星绢?”燕光羽问。

    马长

    兴道:“王爷,此人并非修仙者,连武者都算不上,他只是个盗墓贼而已。”

    燕光羽略一思索,收起笑脸严肃地说:“你们赶紧回去把他给我带来,越快越好!”他一听说骆怀良是个盗墓贼,心中立即推测,剩下的最后一块五斗星绢十有**就在此人手中!骆怀良既然卖了两块五斗星绢给别人,那他手中有第三块的可能性极大,说不定他就是在盗哪个墓时发现了三块宝绢呢!现在唯一担心的是他已经把最后一块宝绢出手卖掉了,总之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骆怀良再说。

    燕光羽下令了,两人不敢轻怠,赶紧转身离开了燕府。在跨出门槛时,马长兴回头望了一眼面露忧色、心灰意冷的羊裕诚,即便满心同情,但也无能为力,他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关上了燕府的大门。

    出府之后,牛承昌立即问道:“马家主,现在怎么办?你和骆怀良很熟吗?”

    “不是很熟!以前只见过几面而已,都是向我兜售他盗墓得来的东西。牛家主呢?”马长兴反问。

    “我也不熟!这个小贼,竟然两头做生意!”牛承昌气忿忿的,嘴上说着,心中暗想:“要是当初他把两块绢都卖给我,就没马家什么事了!”

    马长兴应了一声:“是啊……”他心中想的却不是这个,他一直在琢磨,燕光羽要找骆怀良做什么。略略一推测,他大致猜到了燕光羽的心思。他刚要将自己的推测告诉牛承昌,忽然转念一想,冒出了一个更好的计划。如果骆怀良没有第三块宝绢也就罢了,如果有,再问他买下来献给燕光羽,那大事必成!反正燕光羽是要寻找第三块宝绢,只要他得到宝绢,见不见骆怀良就不重要了。总之,一定要赶在牛承昌之前找到骆怀良才行!

    想是这么想,可骆怀良究竟在哪里呢?此人平日行踪飘忽不定,只是偶尔在慕州出现一次。万一他用最后一块五斗星绢去和哪个修仙宗派交换了丹药怎么办?马长兴越想越紧张,于是与牛承昌道别:“牛家主,我忽然想起家中还有事,先告辞了。”说罢,他上了轿子,匆匆离去。

    牛承昌低头沉吟了片刻,也离开了。

    在回慕州的路上,马长兴总嫌轿子太慢,干脆买了辆马车,日夜兼程地往回赶。回到慕州之后,他立即吩咐马府下人四散寻找骆怀良的踪迹。他自己也没闲着,去酒楼、赌坊等客流驳杂的地方打听骆怀良的下落。

    奔波了一天,马长兴总算打听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骆怀良有几大毛病,贪杯、喜赌、好色,所以他盗墓卖得的钱财大多挥霍在酒楼、赌坊与妓院之中。他平时居无定所,没钱了就去深山老林中寻找古墓。

    他的父亲、祖父都是有名的盗墓贼,他从小耳濡目染,练就了一个本领听墓声。这个墓声是走路时在地下空荡的墓穴中引起的回声。再加上他略懂一些风水,找到大概的位置,如果没有发现断垣残碑,就靠用力跺脚听回声来判断墓穴所在。

    靠着这个本领,他盗墓的效率很高,常常连盗几个墓穴,一夜暴富。可他始终对慕州情有独钟,有钱了就会来这里花费,因为慕州唯一的妓院逍遥津中,有一位他甚是喜爱的娼妓李秀兰。

    马长兴决定从这个李秀兰着手寻找骆怀良。

    当天夜里,马长兴就去了逍遥津。逍遥津的老鸨看到马长兴吃了一惊,慕州三大家族的族长,平时从来不会出现在这里。如果能钓到大鱼,老鸨可要乐歪嘴了。她赶紧迎了出来,一把搂住马长兴的胳膊:“哟,这不是马家主嘛,怎么今日有心来我逍遥津消遣啊?您放心,我一定安排几个好姑娘,保证让您流连忘返……”

    马长兴略有不快地推开她:“别的姑娘我不需要,我只想找李秀兰。”

    老鸨顿了一下,赔笑道:“马家主,真是不好意思,秀兰姑娘已经被人点了。要不我再给你安排其他的姑娘,包您满意……”

    马长兴不耐地打断了老鸨的话:“不用了,我只想找李秀兰。告辞!”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留下了一脸疑惑的老鸨。“这人是怎么回事?找乐子还只盯着一个人。”老鸨自言自语。不容多想就又有客人上门了,她连忙迎了上去。

    马长兴回到家中,喝了口茶,最近连日的奔波让他疲惫不已,可事情的紧急又让他静不下心来。无奈这一夜李秀兰被人包下,他只能第二天再去了。

    度过了无眠的一夜,第二天一大早马长兴就起床了,胡乱洗了把脸之后就又去了逍遥津。

    逍遥津都是在晚上做生意,第二天早晨散场的。与娼妓们一夜欢娱的男人们陆陆续续从青楼中走出,老鸨送客送得正忙,一眼瞥见了刚下轿子的马长兴。

    “马家主,您又来了,可惜我们都要打烊了,要不,您今儿个晚上再来?”老鸨笑眯眯地说。

    马长兴从腰间的钱袋中掏出一锭金子,塞到老鸨手中:“虔婆,只求见秀兰姑娘一面。”

    老鸨看见了黄金,双眼直冒光。一大锭金子只为见一个姑娘,出手这么阔绰的客人她还从未遇到过。

    可老鸨并未立即答应下来,犹豫了片刻,她依依不舍地将黄金塞回马长兴手中,尴尬地解释:“马家主,不好意思,秀兰姑娘她身体欠佳,恐怕不能与您相见了。还是等姑娘身体好了之后,您再来吧!”

第八十八章 竹篮打水

    回到了家中的马长兴闷闷不乐,紧要关头偏偏见不着李秀兰。“昨晚她还接了客人,怎么早上就突然身体不适了呢?”他焦躁地在房中来回踱着步。

    马夫人走进房中,将端着的一盘水果放于桌上:“夫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见到秀兰姑娘了吗?”

    马长兴摇了摇头,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马夫人听后想了一想,道:“夫君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昨夜还接客的人怎么会突然身体不适,她明显是躲着不想见你呢。”

    “不想见我?她又不认识我,为什么不想见我?”马长兴被夫人说得一头雾水。

    夫人抿嘴一笑:“她不认识你,可有人认识你。她见你无妨,可有人不想见你啊。”

    马长兴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对啊,多谢夫人指点。”说完,他急切地冲出了房门,马不停蹄地返回了逍遥津,不过这次他可不是一个人,而是带着数十位家丁,一路浩浩荡荡地开到逍遥津门口。老鸨原本正要关门,看这架势吓了一跳:“马家主,您这是……”

    马长兴二话不说,直接抽出一把匕首架在老鸨的脖子上,逼问道:“快说,李秀兰的房间是哪一间?你若是不说,我就杀了你,然后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去找!”

    老鸨吓得浑身筛糠似地哆嗦,用手颤巍巍地一指:“三、三楼第五间……”

    马长兴一挥手,家丁全部散开,绕着逍遥津围成了一圈。这帮家丁个个虎背熊腰,手里还都拿着家伙,刀枪剑戟、斧钺钩杈,样样不缺。而后,马长兴带着两个家丁进了逍遥津。

    来到三层第五间房门前,看见门上挂着一个小牌,写着“秀兰”,是这间没错。马长兴一把推开了门。

    房间很大,当中有张摆满了瓜果点心的八仙桌,窗边有一个铜镜梳妆台,旁边就是一张硕大的鸳鸯床,床上的大红花被中,躺着一个女子。听到门开声,女子坐了起来,疑惑地问道:“你们是谁啊?”

    这女子必是李秀兰无疑,马长兴略一端详,她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只是看她脸色红润,不像是身体欠佳的模样。

    “你就是李秀兰吧?我问你,你知道骆怀良在哪里吗?”马长兴问道。

    “不知道啊,骆公子好久没来过了。”

    “那他上一次来是什么时候?有没有和你说过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再来?”马长兴又问。

    李秀兰皱起眉头想了想,回答道:“骆公子上次来已经是两个多月之前了。他没有跟我说要去哪里,也没说什么时候再来。”

    马长兴眼睛一眯,换了个话题:“李姑娘,昨晚听虔婆说你接了客人,怎么今天一大早又说你身体不适?”

    “昨晚的客人是个商客,天不亮就走了,我起来收拾完了房间,忽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可能是天气冷染了风寒吧。”李秀兰说着,还咳嗽了两声。

    马长兴走到八仙桌旁坐了下来,慢悠悠地说:“那就奇怪了,既然你收拾了房间,这桌上的茶杯和茶壶怎么还没放好?”

    “哦,那是我刚才口渴起来喝的。”李秀兰略有不安。

    马长兴摸了摸茶壶:“那又奇怪了,姑娘既然是染了风寒,为何又喝凉茶呢?”

    “啊!这……”李秀兰支支吾吾。

    “既然茶水都凉了,看来姑娘应该不是刚才喝的茶,是不是记错了时间?”马长兴反而提醒李秀兰。

    李秀兰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啊,对对,应该是我凌晨时喝的,记错了时间,记错了……”

    “砰”的一声,马长兴忽然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把李秀兰吓得一哆嗦:“别再装了,你自己喝茶,要用两个杯子?给我搜床底下!”

    鸳鸯床沿有罗帐垂下,将床下遮蔽住。两个家丁上前掀开,竟然是空的。

    马长兴笑了笑,亲自走到床前,冲着床沿使劲踹了一脚,喝道:“给我下来!”

    “噗通”,还真从床沿处掉下一个人来。他钻出床底,点头哈腰、笑容满面地对马长兴鞠躬道:“马家主,找我何事啊。”

    此人正是骆怀良,鸳鸯床的床沿很宽,他刚才是用手脚撑住床沿贴在了床板下面,难怪掀起罗帐看不到人呢。

    马长兴听李秀兰说骆怀良两月多未来,就知道她在撒谎。自己明明数天前还从骆怀良那儿买来了一块五斗星绢。依照骆怀良的秉性,得了钱财怎么会不来找李秀兰享乐一番?马长兴一边说话一边留心观察,发现房中能藏人的只有床下了。骆怀良是个盗墓贼,身材瘦小,有个狭小的空间就能隐匿身形,所以马长兴一猜就知道他肯定是贴着床板藏起来了。

    骆怀良心中惴惴不安。之前他凭借着超常敏锐的听力,听到了逍遥津门口的响动。看到马长兴带人冲进楼来找李秀兰,他立即猜到马长兴的目标其实是自己。原本想要推开窗户跳楼逃跑,可下面竟然围着一圈家丁,不得已,他只能往床下躲藏。不想马长兴心思缜密,这么快发现了。

    看着灰头土脸的骆怀良,马长兴又好气又好笑:“你为何要躲着我啊?我找你有要事相商!”

    骆怀良先是一惊,随即眼珠一转,赔笑道:“看马家主气势汹汹的样子,我当然害怕了。我做盗墓贼久了,胆儿比较小,嘿嘿。”

    “好了,言归正传。我问你,你上次卖我的东西,是你盗墓得来的吧?还有没有了?我出高价收购。”马长兴严肃地问。

    “原来就为这个啊。有啊,要不我把剩下的两块都卖给你吧。”骆怀良笑道。

    “两块?你不是卖了一块给牛承昌吗?怎么还剩两块?”

    马长兴不解。

    骆怀良一拍脑袋:“啊,对对对,瞧我这记性,就剩最后一块了。这样吧,我现在就去取来给你,你只要给我前番一半的钱就行了。”

    马长兴点头道:“我同你一起去。”他塞给李秀兰与老鸨一人一锭黄金,而后和骆怀良匆匆离开了逍遥津。

    骆怀良带着马长兴在城里七拐八绕,最后来到了一处枯井旁。骆怀良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然后纵身一跃,跳入枯井中。不一会儿,他爬了出来,手中攥着一块白绢。

    马长兴欣喜地拿过白绢,用匕首试了试,没有划破,又使劲拽了拽,也没有撕开。他小心翼翼地叠起白绢,放进了胸襟内。

    “这次只要一万两?”马长兴问道。

    “是的,只要一万两就够了,嘿嘿。”

    马长兴拿出两张五千两的银票,递给了骆怀良。

    骆怀良接过来,亲了一下银票:“马家主,那我就先告辞喽。合作愉快,哈哈哈!”说完,他小跑着离开了。

    事情终于办妥,总共花费三万银两,买了两块五斗星绢。“还好我脑子转得快,这下可没问题咯。”马长兴心情大好,哼着小曲回家了。

    ……

    数日之后,马长兴回到了复州燕王府。

    燕光羽的样子似乎有些闷闷不乐。寒暄过后,马长兴小心地问:“不知燕王爷有何烦恼?”

    “别提了。上回羊家送来的那两个姑娘,当天晚上就被浩霖给偷偷放跑了!这几天我派人四处遍寻不着,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你这次回去找到那个骆怀良了吗?”燕光羽问道。

    燕浩霖,正是光兴王的三公子。“燕三公子果然宅心仁厚……”马长兴心道。想想两位貌美如花的姑娘得救,他的心情不自觉地愉悦了起来。“王爷,骆怀良我已经见过了。我知道王爷想要的是什么,我已经把最后一块五斗星绢从他手中买下来了,特来献给王爷。”马长兴从怀里拿出叠得方方正正的白绢,双手呈上。

    燕光羽立即测试了一番,与上两块一样坚韧,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如何处理三块五斗星绢,他已经做好了打算。一块与赤日宗交换几柄仙剑,一块与太清宗交换一些丹药。如果拿到最后一块,就与夜离宗交换几本剑籍。有了这些东西,虽然不能像修仙者那样寿命大长,但多活个二、三十年应该没什么问题。仙剑与剑籍都是可以永久流传的东西,能造福燕家后世子孙再好不过。

    “好了,‘百味鱼干’与慕州城主都是你的了。不过,对羊、牛两家不要太过分。我一会儿就修书一封,你回去带给王城主吧。”燕光羽毕竟收了另外两家珍贵的贺礼,他也不希望马长兴上位后把事情做绝。

    “王爷尽管放心。”马长兴喜上眉梢,费了这么多工夫,花了那么多钱财,大功终于告成了!

    正在这时,忽然有人来报,慕州牛承昌来见,燕光羽应允了。须臾,牛承昌春风满面地走进了燕府会客厅。

    看到马长兴也在,牛承昌笑着点头示礼,而后对着燕光羽深深一躬到底:“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我已经找到了王爷想要的东西。”

    “哦?是何东西?”燕光羽心中猜测,莫不是找到那两个美人儿了?

    牛承昌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呈了上去,还特意瞥了一眼一旁的马长兴,得意洋洋地说:“正是最后一块五斗星绢!”

    “什么?”燕光羽和马长兴都吃了一惊。燕光羽连忙接过白绢,划、撕、焚,同样一点痕迹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燕光羽惊讶得合不拢嘴,他收到的四块绢布都已经亲自检测过了,难道不只有五块星绢?可是五方共有五斗,不可能再多了。

    “王爷,可能其中一块是早已被寻得的南斗六星绢或者西斗四星绢吧?”马长兴想过之后,觉得只有这种可能了。

    “怎么回事?马家主?”牛承昌并没看到预想中马长兴满脸失望的神情,不由得疑惑起来。

    “牛家主,你这块绢,该不会又是从骆怀良那儿买来的吧?”马长兴问道。

    牛承昌点点头:“十天前,我手下的人在慕州找到了骆怀良,我就花重金从他手中买来这最后一块宝绢。有何不妥吗?”

    马长兴心中暗暗盘算,在逍遥津找到骆怀良正是十天前,看来牛承昌是在自己与骆怀良分开后找到的他。他怎么又能拿出一块五斗星绢卖给牛承昌呢?忽然,骆怀良那天说过的一句奇怪的话浮现在马长兴的脑海中:“要不我把剩下的两块都卖给你吧。”当时他真以为骆怀良是一时记错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马长兴越来越不安,骆怀良一个小小的盗墓贼,竟然拥有四块五斗星绢,这不是太奇怪了吗?“牛家主,在你找到骆怀良之前,我也刚刚从他那里买了一块五斗星绢!”他焦急道。

    “好了,都别说了。此事还是要请修仙者来看一看,在这之前,‘百味鱼干’和慕州城主的事就先放一放吧。牛家主,你立即帮我去寻找那个骆怀良,切记一定要带他来见我!马家主,你回去之后帮我在慕州范围内找一下羊家那两个女儿,我的人不熟悉慕州,羊家的人我又信不过。”燕光羽下令道。

    原以为万无一失的事居然再次峰回路转,马长兴心中恨死了骆怀良,真不知道他究竟在搞什么鬼,从哪儿弄来这么多五斗星绢。

    燕光羽让他找寻羊惠麒、羊惠麟的下落,他拿不定主意,回家后将事情的本末向夫人详细叙说了一遍。马夫人连连摇头:“不可以。功名利禄,我们有缘即得之。为了将来的权势去做违背良心的事,我寝食难安。燕三公

    子冒着危险将两个丫头放了出来,我不忍心再把她们俩送回火坑。”

    马长兴叹了口气:“我也于心不忍。我去找羊裕诚商量一下,恐怕他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羊裕诚的头很疼,妻子已经快一个月没有理睬他了。这些天他只要一合眼,两个女儿那哀怨的眼神就会出现在脑海中。他很后悔,后悔自己被钱、权迷惑了心智。

    忽然听下人禀报马长兴来访,羊裕诚强打起精神,来到了会客厅。

    马长兴开门见山:“羊家主,你的两个女儿被燕三公子偷偷放跑了,你赶紧派人去找找吧!”

    羊裕诚愣了半天,欣喜若狂地抱着马长兴的双肩,大声道:“这是真的吗?你没骗我?”

    马长兴没好气地说:“这么大的事我骗你做什么?燕王爷还让我来找那两个丫头呢!”

    羊裕诚急了:“马家主,拜托你,如果找到了我的女儿,一定要先送来我家!”

    “送来你家?怎么,好让你再去送给燕王爷啊?”马长兴道,“不是我说你,你这样不顾女儿的幸福,太缺德了!”

    羊裕诚老泪纵横:“怎么会?马家主,实不相瞒,我这些天来一直在后悔。以前我是鬼迷心窍,现在怎么可能重蹈覆辙!找到之后我一定把她们好好藏在家里!”

    “这还像个当父亲的样子。我会派人帮你一起找女儿,只是你要好好考虑清楚,以后怎么安顿两个女儿。燕光羽要是知道了她俩的下落,估计还是会来要人的。”

    “谢谢,谢谢……马家主,这些日子我已经想清楚了,我羊家正式退出‘百味鱼干’的争夺,以后若是马家主当了城主,只希望别太苛对我们羊家!”羊裕诚的语气无比诚恳。

    马长兴应允了,拍了拍羊裕诚的肩膀。

    ……

    “什么?这是假的?”燕光羽失声叫道。

    太清宗主李原啸点点头:“这块根本不是五斗星绢。”

    “怎么会?我已经试过了,匕首划不破,用力撕不裂,烛火烧不着啊!”燕光羽不敢相信。

    “五斗星绢划而不破,是指任何东西都划不破。我试给你看看。”李原啸将白绢铺在桌上,抽出仙剑轻轻一划,白绢竟然同桌子一起被整齐地切开了!“你看,这绢布的材质的确坚韧,能抗住凡品武器的切割,可遇到仙剑就不行了。”

    “那,那这三块呢?”燕光羽又从怀中拿出三块白绢,放在另一张桌上。

    李原啸拿起一块,轻轻触摸,摇了摇头,扯住白绢两对角,狠狠一拉,“嘶啦”一声,白绢从当中裂开了。燕光羽震惊道:“李宗主好大的力气……”

    李原啸微微一笑,又拿起一块白绢,将灵力汇聚掌心,逼出掌外,炽热的灵力火焰直接将白绢烧成了灰。

    最后一块,李原啸只看了一眼就摇头道:“这三块也都不是。不得不说,这几块白绢的材质很特殊,应该是用一种叫做‘火浣丝’的材料织成。这种材料取自矿石,非常坚韧,且不惧普通火烧。不过,它的大小、手感都与五斗星绢不同,一看就是假的。”

    燕光羽失望地坐回了椅子上,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原本他心中美好的设想仙剑、丹药、剑籍,如今通通化为泡影。

    此时,赤日宗主朱鸿烈与夜离宗主郭云朝一起走进了燕府。

    “老李,原来你也在啊。”郭云朝一见面就笑着打招呼。

    朱鸿烈也点头示意:“我早猜到另外一个人就是你。”

    李原啸无奈地笑了笑:“可惜白来一遭,燕王爷的四块绢都是假的。”

    朱鸿烈看了一眼地上被切开的白绢,问道:“火浣布?”

    李原啸点了点头。起初他收到燕光羽的信时,就怀疑绢布是假的。东斗五星绢明明就在太清宗,南斗六星绢还在天云宗,西斗四星绢已经被带入了金戈洞,燕光羽怎么可能找得到四块五斗星绢?怀疑归怀疑,李原啸还是亲自来了一趟复州。迟迟没有找到北斗七星绢与中斗三星绢的线索,修仙者们都很着急,所以朱鸿烈与郭云朝也都抽空来看了看。

    下人忽然来报,慕州马、牛、羊三位家主一起在门外求见。

    燕光羽“腾”地站起:“来得正好!叫他们进来!”而后他又对李原啸等三人道:“三位宗主稍坐,这几个人正是向我献假绢的人!”

    三人一迈进大厅,燕光羽就大声喝斥:“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用假绢来戏弄本王!”

    马长兴与牛承昌一看情形不好,连忙跪下:“燕王爷,我们不知啊!”

    虽然不关羊裕诚什么事,可他看到燕光羽雷霆震怒,连忙一同跪下了。

    燕光羽刚想再骂两句,朱鸿烈劝道:“燕王爷,不要太责难他们了。毕竟没有灵力的人根本辨认不出真伪。”

    燕光羽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好点头称是。其实他心里当然知道这事不能怪马长兴与牛承昌,就连他自己都没认出来是假的。只不过他心中愤懑,想借机发泄罢了。“既然朱宗主替你们说情,我就饶过你们,你们起来吧。不过,那个骆怀良,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他在哪儿?”

    牛承昌道:“王爷,我回去之后将慕州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他,附近的州城我也派人去找了,依然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真是没用……你回去之后继续找,我也派人一起找,我就不信了,他还能上天入地不成?”燕光羽恨恨地道。

    燕光羽看到马、牛二人身后的羊裕诚,刚想问一问羊惠麒、羊惠麟两人的事,却惊讶地看见四道身影走进了大厅之中。

第八十九章 雪山奇遇

    为首的两人乃是燕光羽的三子燕浩霖、四子燕浩霆。两人身后,跟着的正是失踪许久的羊惠麒、羊惠麟二人!

    “浩霖,浩霆,这是怎么回事?”燕光羽皱起眉头严厉地问道。正是燕浩霖放走了羊氏姐妹,所以现在明显不是抓住二人给自己送回来。

    “父亲大人,前些天我将她们姐妹二人私自放走后,感觉不妥,父亲势必会四处找寻。因此,我就暂且将她们藏在府中,由我和四弟一起照顾着。却不想……不想我对惠麒、浩霆对惠麟分别动了感情,已经私定终身,希望父亲大人成全我们。今日三位宗主正好都在,希望能为我们做个见证。”燕浩霖不好意思地说。

    “望父亲大人成全!”燕浩霆也恳求道。

    “你们……”燕光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想不允又拉不下面子,想发火又找不到理由。

    立于一边的马、牛、羊三位家主心中都暗暗高兴,其实不仅是马长兴,牛承昌他也不忍心看到羊家姐妹俩去伺候一个老头子。至于羊裕诚就更激动了,燕三公子的美名人尽皆知,燕四公子也不相伯仲,如果此事成了,则是两个女儿最好的归宿,燕光羽再怎么好色也不至于对自己的儿媳妇下手。

    李原啸看了看燕浩霖与燕浩霆,皆是一表人才,再看看两人身后的羊惠麒和羊惠麟,都是如花似玉,真是两对璧人,于是开口道:“燕王爷,虽然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我看这两位姑娘与你的两位公子倒是登对。既然他们已经两情相悦,你就成全了吧。”

    朱鸿烈也摸着胡子笑道:“李宗主所言极是。郎才女貌,的确般配得很呐!”自从当年逼得女儿朱晴雪放弃修仙、与自己断绝关系之后,朱鸿烈就下定决心以后“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如今李原啸促成这两对儿的想法甚合他的心意。

    燕光羽并没有答话。看着他犹豫不决的样子,郭云朝也欲成人之美:“燕王爷,你这次让我们三大宗主白跑一趟,总得给点儿补偿吧?我们也不要别的,只要你答应他们四个就成了!”

    “三位宗主都发话了,我怎敢不依啊?也好,我看那两位姑娘十分顺眼,就让她们当我的儿媳好了!”燕光羽强作笑容,心里则非常郁闷,郭云朝的话等于是强迫他答应了。羊氏姐妹本该是自己的两个小妾,这可倒好,还没成亲就瞬间变成了两个儿媳妇。

    “太好了!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就在今天给他们四人完婚吧!”郭云朝是个爱热闹的人。

    燕光羽无奈,只得应允:“好吧,今日先小宴一场,待日后广发喜帖后再大宴一回。浩霖,浩霆,还不快谢过三位宗主!”

    燕浩霖与燕浩霆大喜过望,牵起羊惠麒与羊惠麟的手,分别对三大宗主深躬行礼,而后走到一旁与羊裕诚等三人交谈起来。

    羊裕诚见两个女儿安然无恙,不禁鼻子发酸,眼圈红了,对两个女儿不住地忏悔。两个女儿都通情达理,原谅了老泪纵横的父亲,父女三人就差抱头痛哭了,场面甚是感人。马长兴与牛承昌也向他们道喜,三家以前争名夺利的戾气如今已化为一片祥和。

    其实这一切全是燕浩霖临时决定的,他与燕浩霆本就发愁该怎么处理四人的事情,正巧听下人说三位宗主同在会客厅,他就决定赌一赌,看看三位宗主能不能帮自己说情。事情的进展比他预想的还要好,竟然可以在今日就完婚。

    “老朱,老李,我们三个今天可要好好喝一场啊,哈哈,谁都不许用灵力化酒!”郭云朝道。

    “也罢,这回就好好放松放松。”李原啸笑道。

    朱鸿烈就说了一个字:“好!”

    这一夜的燕府是欢乐的海洋,听闻三大宗派的宗主也来参加燕府两位公子的婚礼,复州大小官绅、豪吏一个不落全都来了,场面之热闹丝毫不亚于前些日子燕光羽的六十大寿。

    闹到半夜,客人们才逐渐散去。羊裕诚眼见两个女儿都寻得了好归宿,心满意足地踏上回慕州的归程。马长兴与牛承昌还要寻找骆怀良,也与他一同上路。朱鸿烈宗内还有事务,喜宴过后就御剑回宗去了。郭云朝则盛情邀请李原啸前去夜离宗一聚。

    夜离宗位于雾凌山脉北部的岁寒山上。此地气候本就很冷,山顶更不必说。积雪常年不化,到了冬季则大雪满山,配上岁寒山上漫野的松柏,景色甚是壮观。

    世间流传着这么一句话语:“太清的山,天云的水,赤日的木,夜离的雪。”这是号称青龙大陆最美的修仙四景。天道山钟灵毓秀,氤氲盆地水雾朦胧,金乌山梧桐茂密,岁寒山雪光映天。

    每次来到夜离宗做客,李原啸都感觉心情舒畅。山顶清冷的空气令人抖擞,四野壮观的雪景让人怡神。在夜离宗盘桓两日之后,他才告辞离开。

    此时节在亢龙郡尚是深秋,可在潜龙郡已经是冬季了。雪花悠悠扬扬地飘落,将岁寒山连同附近的冰莲山、松鹤山等等都染成了一片白色。李原啸一时兴起,一边低空御剑慢慢飞行,一边欣赏着北地的雪景。

    飞着飞着,他突然发现前面山坡上的雪堆

    中有一个明显的黑点。他好奇地飞到近处一看,吓了一跳,那黑点竟然是一只胳膊!

    显然,是有人被埋在雪里了。李原啸握住那只冰凉的胳膊向外使劲拉,那人的头从雪堆中露了出来。

    此人是个面容粗犷的男子,胡子拉碴,皮肤黝黑且十分粗糙。他的脸上满是冰渣,双眼紧闭,嘴唇已冻得发紫。

    李原啸伸指一探鼻息,一丝尚存。他连忙清除了男子身上的覆雪,从怀中掏出个小药瓶,倒出一粒丹药塞入男子口中,而后席地而坐,度灵力为男子解冻。

    在药力与灵力的催化下,男子冻僵的身体逐渐恢复,脸色也恢复了正常。李原啸收掌后不久,男子就缓缓睁开了双眼。看见了面前的李原啸,男子反应了过来,正是他救了自己一命。

    男子见李原啸仙风道骨的仪容,又背负仙剑,知道他乃是一名修仙者,于是纳头便拜,口中称谢:“多谢剑仙救命之恩!”

    李原啸笑道:“我可不是剑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必言谢,你起来吧。不过你怎么会一个人爬到这么高的山上?太危险了。”

    那汉子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挠了挠脑袋:“我是山下大田村的人,名叫田大壮,原本是个猎户,可最近山上野兽都不见了,没办法再用兽肉换取钱粮。我听人说山顶上有珍贵的雪莲,于是今日一早便上山采药,顺便砍些柴火回家。不想爬到这里遇上了雪崩,还没反应过来就给埋了,我费尽力气才伸出一只手去,后来就昏迷了,还好遇到了你。不知你贵姓啊?”

    “免贵姓李。”

    汉子道:“那我就叫你李大叔吧。走,去我家里坐坐,你救我一命,我一定要同你喝两杯。”说完,他就拽住了李原啸的衣袖往山下走。

    田大壮的憨厚淳朴让李原啸十分欣赏,也就没有推辞,与他一起步行下山。可田大壮的腿脚尚未完全恢复,走路明显不利索。李原啸干脆御剑带着他飞下了山。田大壮生平第一次飞行,在空中激动地哇哇大叫,看见自己爬了半晌的山路,在李原啸的仙剑上只用了数息时间,不由得对他更加敬佩起来。

    到了山脚,田大壮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村子:“李大叔,就是那儿。”

    李原啸仔细一看,这大田村的位置还真是偏僻:夹在两座山的山坳之中,距离最近的州城至少有百余里之遥。

    “我们这儿很偏,人也少,原本有三十来户人家,靠打得的猎物与挖来的草药去附近的州城换些粮食和物品。一到天冷大雪封山,日子就不太好过。现在周围山上的猎物也没了,我们过得就更艰苦了。”田大壮有些哀愁地说。

    李原啸疑惑:“既然这里是穷乡僻壤,你们为何不搬走呢?”

    田大壮苦笑着摇了摇头:“哪里舍得呀。以前村边有一条小河,河里有鱼,天暖时还能在河边种点粮食,可现在也干涸了。村里的老人们在这里住长了,一个都不愿走。再说,走了又能到哪里去?全村人好得跟一家人一样,大家就都留下来了,现在就靠我们这些身强力壮的上山挖点草药卖钱过日子,唉。我家到了,大叔请进。”

    田大壮的家很简陋,就两间房加上一个小院。房间不大,当中摆着一个方桌,因为光线很暗,所以白天还点着一盏小小的油灯,屋子一角有个锅灶,灶里正“噼里啪啦”地烧着柴火。灶上的锅盖着盖子,看不出里面炖着什么。

    听到田大壮开门的声音,里屋的门帘掀开,走出来一个中年女子。她戴着旧皮帽,穿着土灰色的衣服,不停地搓着手,看见李原啸时愣了一下,然后连忙去灶边拿起锅盖,拎出来一个大茶壶。

    “大壮,要来客人怎么不提早说一声?我也好准备准备啊。”女子说道。听口气,她应该是田大壮的妻子。

    “秀花,我刚才在山上遇上雪崩被埋了,差点就没命了。还好这位李大叔飞过,救了我一命。今天别光喝茶了,把床下那坛米酒拿出来热一热吧。”田大壮夸张地比划着。而后,他又对李原啸憨厚地一笑,“这是我媳妇儿,刘秀花。”

    刘秀花帮李原啸和田大壮分别倒了一杯热茶,热情地说:“飞过?那李大叔一定是位高超的修仙者了。多谢您救了我家大壮啊,我这就热酒去。”

    “不必麻烦,我喝杯茶水就行了。”李原啸看看房内的摆设就知道,田大壮家过得一定很贫苦。

    “哈哈,李大叔你别客气,那坛米酒是我上次去白州时买的,味道还不错,你一定要尝一尝。”田大壮道,“老婆,把那几个土豆和腌肉一起炖了,再蒸个野菜,好好招待一下李大叔。”

    “好咧!”刘秀花应着,从里屋捧出一坛酒来。

    “李大叔,咱这穷乡僻壤的,比不得繁华的州城,可别嫌我们粗茶淡饭招待不周啊。”

    李原啸摇了摇头:“大壮,我问你个问题,你可要老实地回答我。土豆炖腌肉、蒸野菜,这都是你们平时吃的东西吗?”

    田大壮苦笑着喝了一口茶:“平时哪能这么浪费?一般就吃点咸菜。天寒地冻的,土地又贫瘠,只能

    种活点儿土豆。就连炖土豆都是清炖,腌肉在我们这里可算是美味佳肴了,就过年、过节时才吃一点。我家这块腌肉,还是一个多月前在白州买来的呢。至于那个野菜,也不是想挖就能挖得到的,大雪满山,谁知道哪片雪下面有野菜啊。”

    李原啸心中慨叹,这日子过得实在是太艰苦了。“大壮,不用做两个菜,你们平时怎么吃就怎么做。还认我是你救命恩人的话,就用咸菜陪我喝两盅。如果你非要浪费,那就当我们没认识过。”

    “李大叔,那哪儿行啊!我家的咸菜都是用草梗、树皮腌的,只是就点儿咸味下饭而已,哪能给你吃那些啊?”

    “我乃修仙之人,早已练成辟谷,不吃饭都没有问题。我是看在你为人朴实热情,才打算与你喝几杯,没有菜也无妨,我们就这么喝。”

    “恩人,我不蒸野菜了,光给你们做个土豆炖腌肉,行不?要不我们实在过意不去。”刘秀花边说边将已经烫温的酒端上了桌。

    “行,就炖个土豆吧,但是不许放腌肉,否则我现在就走。”李原啸道。

    “那成,你们先喝着。” 刘秀花在灶边忙活起来。

    李原啸与田大壮随意闲聊,刘秀花也时不时说上两句。李原啸越聊越觉得这夫妻俩忠厚真诚,虽然没有太高的修养,但是与他们交心却是件轻松快乐的事情。

    酒下去了小半坛,刘秀花端着一大碗炖土豆上桌了。清汤寡水,唯一的调料就是盐。李原啸并不挑剔,边吃边与夫妻二人继续聊天。

    不知不觉中,已经日暮将近。刘秀花又点起了一盏油灯。土豆已经吃完了,酒坛也见了底。李原啸站起身来:“好了,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宗去了。今天真是多谢你们款待。”

    夫妻二人也都站了起来。田大壮道:“哪里,家里什么好吃的都没有,真是委屈大叔了。”刘秀花也道:“是啊,恩人,下次有空一定还来我家坐坐。”

    李原啸笑着应了声“好”,然后拿出几锭金子放在桌上。光灿灿的金锭看得夫妻二人眼都直了。

    “大、大叔,你这是干什么?在大州城的酒楼大吃一顿,也没有给这么多钱的啊……”田大壮惊讶得说话都结巴了。

    “我身上就带了这点儿钱,你拿去给村子里的人买些粮食吧。这样的生活,太苦了。”李原啸道。

    田大壮刚要推辞,里屋突然传来孩童啼哭的声音。

    “这孩子,又饿了,一天要喂几顿啊。”刘秀花抱怨了一句,走进了里屋。

    “那是你的儿子吗?多大了?”李原啸笑问。

    “是啊,我媳妇生得晚,孩子才八个多月,还没断奶呢。”田大壮不好意思地说。

    李原啸生性喜欢孩子:“快把他抱出来让我瞧瞧。”。

    刘秀花应了一声,从里屋抱出来一个襁褓,递给了李原啸。

    李原啸拿出婴儿的小手,搭住了脉搏,缓缓度入灵力。他是想帮田大壮的儿子检测一下根骨。检测婴儿根骨最好的方法是从肚脐处度入灵力,可这里太冷了,李原啸生怕冻坏了婴儿,所以就从手腕处度入灵力,虽然不是特别准确,可也相差不多。

    结果却令李原啸失望了,他轻轻摇了摇头,田大壮的儿子根本不是修仙的料。

    “大叔,你这又号脉又摇头的,莫不是我儿子有什么疾病?”田大壮误会了,把检测根骨当成郎中看病了。

    李原啸笑道:“没事,婴儿健康得很,只是与修仙无缘。”说完,他打算将婴儿的手放回襁褓内。

    不想,婴儿却挥舞起了小手,哭得更凶了。

    “可能是尿了!”刘秀花从里屋拿了一块尿布出来,从李原啸手中接过襁褓,轻轻放在凳子上,打开了襁褓的下端,准备给婴儿替换尿布。

    “等等!”李原啸忽然一声大喝,把夫妻二人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李原啸一脸惊讶之色,正紧紧地盯着婴儿的屁股。

    田大壮纳闷: “大叔,这有啥看头?是男娃儿没错!”

    李原啸回过神来,略显尴尬地笑道:“我是在看那块尿布。”

    “尿布?”刘秀花已经麻利地为婴儿换上了新的尿布并将弄脏的那块扔进了屋角的桶里,“那尿布有啥特别吗?是很久以前大壮去山里打猎时在狼窝里捡到的,我看它又吸水又柔软,就给儿子当尿布了。”

    “那你能不能把它给我?”李原啸急切地问道。

    “恩人你要这玩意儿干啥?”刘秀花十分不解。

    “有用,当然有用,只是我说了你们也不明白。反正你们也不差这块尿布,就把它给我吧?”

    田大壮爽朗地笑道:“行啊,既然大叔想要,就拿走好了,不过你可别嫌脏啊,哈哈。”

    “恩人,我先把它洗干净了再给你吧,您稍等。”刘秀花蹲在水桶前,将尿布洗净递给了李原啸。

    李原啸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着,这块让他激动不已的尿布洁白无瑕,又是那么的轻柔。这熟悉的材质,这柔顺的触感,分明就是一块五斗星绢!

第九十章 北斗星绢

    “这里有三颗延血丹与三颗大还丹,延血丹你们吃了可以改善体质,增加力气,调理气血,延年益寿;大还丹可以在病重、伤重时救人一命,起死回生。这两瓶丹药就当做是用来交换这块绢布的谢礼吧。”李原啸拿出来两个药瓶放在桌上。

    田大壮连忙推辞:“不不,大叔,这么珍贵的丹药我们哪好意思收,你快拿回去……”

    “我让你收下你就收下!”李原啸板起脸来假装生气,“你不知道这块白绢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他将白绢铺在桌上,双手覆在其上,汇聚灵力于双掌,度入白绢之中。顿时,蓝色的光芒在掌下若隐若现。挪开双掌,发着蓝色光芒的线条晶莹流转,勾勒出了文字与地图。

    绢布上部是一幅北斗七星图,下面是一个大大的“水”字。绢布左下是藏剑图,李原啸连忙仔细一看,图中最重要的洞名是水凌洞。图右边也有一首五言诗:

    “北斗七星高,

    水凌洞中韬。

    若非大乘者,

    一入命皆消。”

    右下落款为“黄龙 公孙姬”。

    “哈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李原啸大笑,收起了白绢。

    田大壮疑惑地问:“李大叔,那尿布莫不是五斗星绢?”

    “哦?你也知道五斗星绢?”李原啸重新坐回凳子上,饶有兴致地问。

    “哎呀,你不知道,我去买粮食的白州、菱州等州城里的酒楼、茶馆、集市等等,只要是人多热闹的地方,都在谈论五斗星绢的事儿呐!各个修仙宗派也都放出消息,如果有找到五斗星绢或者提供线索的人,必给予丰厚的奖赏。听说还有三块绢没有找到,没想到有一块竟然一直包在我那小子的屁股上,哈哈哈!”田大壮觉得甚是好笑,修仙界为之疯狂的珍贵宝绢,居然被媳妇当作尿布。

    “大壮,我只给你了几颗丹药,你可别嫌礼轻啊。其实,大还丹已经是我宗派里最珍贵的丹药了,延血丹炼制起来也不容易,而且益处良多。除了这些,我也拿不出更贵重的东西了。”李原啸道。

    “大叔这是哪里话,你救了我一命我都无以为报,再说五斗星绢对我们来说也没啥用,按理来说应该直接送给你的,你还这么客气赠送丹药给我们。”

    “谁说对你们没用了,不是可以当尿布使吗?”心情大好的李原啸也开起了玩笑。

    这时,已经喂好孩子的刘秀花从里屋走了出来,问道:“恩人,刚才听您说大还丹是宗派里最珍贵的丹药,难道……您的宗派是太清宗?”

    “不错,正是太清宗。”

    “太清宗……难道您就是李宗主?”刘秀花的声音有些颤抖。

    李原啸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田大壮惊讶得连连咂嘴:“啧啧,大叔你原来是一宗之主啊!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我田大壮竟然有一天能和太清宗主一起喝酒聊天!”

    刘秀花也激动地说:“有这么心地善良、平易近人的宗主领导,难怪太清宗的名声一直特别好呢。等我那孩子长大了,一定送去参加太清宗的收徒大会!”

    李原啸轻叹:“刚才我已经给令郎检测过根骨了,恐怕是不行啊。”

    听了这话,田大壮与刘秀花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

    李原啸赶紧安慰两人:“虽然令郎不能修仙,但是吃了延血丹也可保身体强健,多活个一、二十年是不成问题的。”说完,李原啸站起身来,向夫妻二人道别:“好了,我得赶紧回宗去了,如果以后有事需要帮忙,就来亢龙郡天道山找我。另外,关于此块星绢的事,你们千万莫要对他人提起!”他这番话一是为了保密,二是不想给朴实的田大壮夫妇带来灾祸。

    “您尽管放心!”夫妻俩满口答应。

    李原啸拱了拱手,御剑离开了。

    天色昏暗,下起了大雪,尽管已经看不清李原啸的身影了,田大壮夫妻俩还在不停地向着南方挥着手。

    “真是纯朴的人呐……”李原啸暗暗赞叹着,加快了御剑飞行的速度。

    估摸着卢海龙应该回到太清宗了,李原啸急着回去与他商议北斗七星绢的事。按理,水凌洞应该可以进入七人,可太清宗大乘期以上的修仙者已经不够数了。究竟该让谁去,得好好计划一番。

    李原啸进了道德殿,发现卢海龙正在等着自己。

    一见面,卢海龙就急切地问:“我一回来就听说有人找到五斗星绢了,怎么样?是哪一块?”

    “哪一块都不是。那燕光羽竟然一下子拿出四块白绢,可惜都是假的。估计是有人想借机发财吧,用火浣布冒充。”

    卢海龙顿时失望了,叹了口气:“那人好大的手笔,竟然用如此珍贵的火浣布……不过也是,若不是用火浣布恐怕一下子就穿帮了。”

    “师父,虽然白跑了一趟复州,可在回来的路上,我却发现了这个,您看”李原啸神秘地笑笑,从怀中拿出叠得整整齐齐的白绢,在卢海龙面前抖了抖。

    卢海龙惊喜地一把抓住,连忙放在桌上度入灵力,北斗七星藏剑图立即显露无遗。“这是在哪儿找到的?”

    李原啸把自己欣赏雪景、偶然救人、幸运得绢的过程仔细说了一遍。

    卢海龙哈哈一笑,拍了拍李原啸的肩膀:“果然好人有好报啊!”

    “师父,那该如何安排名额?北斗七星,能进

    七人。太清宗人手不够啊!”李原啸道。

    卢海龙将白绢递还给他:“你收好。现在先不想这些,眼下东斗木叶洞的事比较重要。之后还得找到水凌洞所在,到时再考虑让谁进洞。我已经与龙族商议过了,下个月二十日,在我宗汇合后一起前往东石山!”

    “下个月二十日?可今天才五日啊……”李原啸不解为何要等这么久。

    卢海龙道:“龙族那几兄弟团结得很,睚眦非要等他的兄长囚牛与螭吻从金戈洞中出来之后再一起商量由谁去木叶洞。罢了,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你继续寻找最后一块中斗三星绢,我还要研究一下火灵珠。”

    从火云洞回来之后,卢海龙一直没时间仔细研究火灵珠的事。“碧游剑仙留下的绢上写着,火灵珠内有术藏宫的地图,也不知道贝元闭弄清楚了没有。”前几日在汉州与睚眦相见时,卢海龙曾经就此事问过他,当时睚眦一脸的无奈。由于龙族修炼功法特殊,他们连度灵这样简单的事都做不到。睚眦还拜托卢海龙,若是发现了火灵珠内术藏宫的地图,务必知会他一声。

    卢海龙曾经向火灵珠度入过灵力,可什么反应都没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他绞尽脑汁也没有发现火灵珠内的术藏宫地图,李原啸也没有发现中斗三星绢的下落。

    这一天,已经是与龙族约定好的日子,皇甫玉、赫连馨激动难耐,早早就来道德殿里候着,而苗昊商与姜桓谷却显得很平静。只有和他们非常熟悉的卢海龙才知道,这两人平时一直嘻嘻哈哈的,如此平静反倒是紧张的表现。

    辰时一刻左右,守门弟子来报,宗门外有位金色衣服的青年求见。

    龙族的人到了。

    来者阔步走入道德殿,卢海龙仔细一打量,这位青年长着一头绿色的冲天发,带着一个金色额冠将头发拢起,冠冕当中还镶着一颗碧绿的圆形宝石。他的眉毛又浓又黑,眉头微微蹙紧,鼻梁高挺,脸庞棱角分明,威严的眼睛透射出锐利的目光,给人一种霸气的压迫感。他的衣着与其他龙族无异,一身金光灿灿的衣袍,只是上面的龙是绿色的而已。

    “龙族老三,嘲风,见过各位。”绿发青年拱手抱拳,朗声行礼。

    “原来是嘲风兄。这边四位是此番与你同行的皇甫玉、赫连馨、苗昊商、姜桓谷。”卢海龙一一介绍。

    嘲风略略点头:“还请各位多多照应。”

    卢海龙亲自引路,一行人御剑飞行,嘲风直接诡异地腾空而飞,速度丝毫不亚于御剑的高手们。龙族的修炼功法的确神秘,几人暗暗称奇。天道山距离东石山并不远,半日便到。

    降落在枯树墩的旁边,卢海龙拨开了盖在洞口的藤蔓。

    “木叶洞就在这个树洞里面?”赫连馨看着这个又窄又小、黑咕隆咚的树洞,似乎有些不信。

    “正是这里。”卢海龙第一个跳了下去。嘲风、皇甫玉、赫连馨紧随其后。只有大胖子姜桓谷进去时遇到了点儿麻烦。本来他也像其他几人一样,往洞中潇洒地轻轻一跃,结果下落的势头却戛然而止,原来树洞直径仅有两尺来宽,姜桓谷身形过大,竟然卡住了!

    后面的苗昊商捧腹大笑:“胖蝴蝶,你现在知道胖的坏处了吧?哈哈哈!”

    姜桓谷正好被卡住了肚子,转身都转不过来,只得喘着粗气道:“有什么好笑的?还不快来帮忙!”

    苗昊商一听,却笑得更厉害了:“你这让我怎么帮?难道从你的肚子上割两块肉下来?”

    姜桓谷吐出一口气,没好气地说:“笑笑笑,笑岔气才好呢!现在我根本使不上劲,这样,你按住我肩膀使劲往下塞,我尽量收腹试试。”

    “收腹?就你那个小山包一样的肚子,能收到哪里去哟!”苗昊商越笑声音越响。

    姜桓谷急促催道:“快点儿!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先帮我把仙剑摘掉!”

    苗昊商边笑边拿下了他背上的剑套,而后他双臂向上伸直,苗昊商双掌按住肩膀用力向下推。姜桓谷猛一吸气,用力缩紧腹部,果然下去了一截,不过,胸又被卡住了。

    姜桓谷憋得满脸通红,由于卡得太紧,刚才衣服都被树墩粗糙的内表磨破了,肚皮上火辣辣的难受。

    苗昊商还没等姜桓谷缓过气来就又使劲往下一按,这下胸部也进去了,卡在了肩膀的位置。

    “你慢一点儿!”姜桓谷气急,“我衣服都磨破了!”

    这时,从洞里传来了卢海龙的声音:“你们怎么还没下来?被卡住了吗?”

    由于洞口被姜桓谷塞得严严实实,卢海龙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甚是好笑。苗昊商又大笑了几声,抽回了双手,姜桓谷双肩已被卡紧,没有地方可推,所以他直接按住姜桓谷那颗大光头,猛然用力。

    姜桓谷终于被塞下去了,苗昊商捡起他的露言仙剑,纵身跃入了树洞中。

    树洞挺深,大约有十几丈。洞底原本伸手不见五指,但嘲风将嵌在额冠上的那颗绿色宝石取了下来,轻轻一擦,顿时,碧绿色的光芒照亮了周围。原来,那是一颗罕见的夜明珠。

    姜桓谷喘着粗气,赤膊走了过来。反正衣服已经破开数条口子,索性扔掉了。苗昊商将剑套递还给他,“嘿嘿”一笑。

    “你们俩怎么这么慢,是不是胖蝴蝶被卡在洞口了?”卢海龙笑眯眯地问。

    “知道还问!”姜桓谷瓮声瓮气地埋怨。

    苗昊商道:“老卢,胖蝴蝶刚才肚子卡一回,胸口卡一回,肩膀卡一回,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塞进来了!”

    “有一点我很奇怪,”卢海龙笑道,“既然树洞口太窄,你们为什么不一剑劈开它呢?”

    姜桓谷一阵沉默,他心中非常郁闷,是啊,那个破树桩卡得自己那么难受,一剑劈了再掘开洞口不就完了?真是急中不生智。

    苗昊商看看可怜巴巴的姜桓谷,捂住肚子放声大笑。

    “别笑了!”姜桓谷气闷至极,“老卢,你早就想到这点了是不是?故意不告诉我,好让我出丑。坏透了,简直是坏透了!”

    皇甫玉与赫连馨都“扑哧”一声乐了,连一直很严肃的嘲风都笑着摇了摇头。

    “谁说不是呢?呵呵。”卢海龙背起手来,往深处走去。

    拐过一道弯后,洞中豁然开朗,一块巨石出现在众人面前。卢海龙走上前,覆掌,度灵。一阵绿光闪过,巨石上出现了巨大的东斗五星图,图下面则是四行大字:

    “茫茫天命不知数,

    剑仙终成有所悟。

    气运亨通无可比,

    正如东方甲乙木。”

    右下落款:“玄玉 西门白。”

    还未等众人看得仔细,右边不远的洞壁上“隆隆”作响,出现了一个黑幽幽的洞口。

    “天命……气运……木者,树也,是有生之物。生命自然,果真是无法掌控的吗?”卢海龙自言自语。

    “老卢,你在说什么?”苗昊商疑惑地问。

    “没什么。”卢海龙摇了摇头,将东斗五星绢递给了苗昊商,“各位,祝你们好运。”

    洞口约一人多高,也不算宽敞,众人只得一个个鱼贯而入。嘲风拿着夜明珠走在最前方,皇甫玉与赫连馨压制功力至大乘期,紧随其后。再下来是姜桓谷与苗昊商。洞径十分曲折,众人拐来拐去,走了许久,才来到一处宽阔地带。此处墙边有一块石碑,上书“木叶洞”三个大字。同火云洞一样,墙上也写着:“有东斗五星图者,可带四人入。五人同持,方可入洞。”

    “真是烦人,走来走去净钻洞了!”姜桓谷不耐烦地抱怨。

    去过一次火云洞的皇甫玉道:“这里才是木叶洞真正的入口呢,前面的都是连接通道而已。”

    “我们赶快进去吧!”赫连馨急切地催促。

    苗昊商拿出东斗五星绢展开,五人一起持着,走进了石碑后方的洞口。

    一跨入洞口,众人顿觉眼前一亮,他们竟然来到了一处郊外!

    日薄西山,火烧云红透了半边天。众人面前是一条黄土道,通向远处的一座庄园。回首看看,身后的洞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则是茫茫一片旷野。前方不远处,有一爿茶摊,一位红衣的长发男子正叼着草梗,仰天躺在长凳之上。

    众人来到茶摊前,那男子开口道:“来啦,坐吧。”桌上忽然出现了一个茶壶和五个茶杯。

    等众人围桌坐下,男子“噗”的一声吐掉了草梗,坐起身来。奇怪的是,这期间男子始终不曾睁开眼睛。

    “难不成此人是个瞎子?”苗昊商心中暗道。

    那男子仿佛知道了苗昊商心中所想,微微一笑,指着自己的胸膛:“虽然我眼睛看不见了,可我的心却比你们看得都清楚。”说罢,他端起茶壶,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茶。杯中的茶水看上去很清,淡淡的香味悠然而升,只不过大家现在都没有心思喝。

    “不必紧张,尝尝看。我这茶,一般人想喝还喝不到呢。”男子笑道。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分别端起了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

    这是怎样一种美妙的味道啊,乍入口中觉得茶香满口,欲细细品其滋味却又忽然感觉不到了,如同白水一般,刚想下咽,更加浓郁的茶香再次迸发出来,“咕嘟”一声,众人咽下这口茶时都带了响。茶太好喝了,大家同时仰脖,一饮而尽。

    “我这壶‘蓦然回首’的味道不错吧?”红衣男子用衣袖一拂桌子,茶壶与茶杯都不见了。随即,他右手一翻,掌中出现一个竹筒,筒中插着许多木签。男子将竹筒置于桌子中央,说道:“好了,你们抽签吧。”

    “抽签?”众人异口同声。

    “没错,抽签!”男子的笑容有些狡黠,“这里共有十根木签,每人只能抽一次,每次只能抽一根,结果只有‘中签’和‘不中’两种。”

    “那如果没有人抽中呢?”嘲风问道。

    男子满不在乎地回答:“若是没有人抽中,说明你们的运气都不好。谁先来?”

    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应声。

    姜桓谷紧紧盯着那十根签,希望能看出点儿什么门道。

    男子却道:“别看了,十根签一模一样。那就你先来吧!”竹筒被递到了姜桓谷面前。

    姜桓谷望着男子,那始终微笑的面容,给人一种难以琢磨的感觉。他轻轻摇了摇头,抽出了一根签,连忙仔细查看。

    木签上下粗细均匀,正反两面都没写字,也没发现有什么标记,姜桓谷颠来倒去研究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下一个!”男子道。

    很快,五个人都抽完了签,只是签上什么都没有,皇甫玉还特地拿自己的签与赫连馨的仔细比对了一番,结果正如男子之前所说,木签都一模一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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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衍纪介绍:
刀裂天地,剑斩乾坤。
日月初现,后有星辰。
阴阳同系,生念而分。
仙魔双衍,虚空无痕。
十八柄绝世仙剑,在青龙大陆上会掀起怎样的动荡?
百年难遇的奇才,在修真世界中会经历怎样的精彩?
风水玄学,阴阳八卦,太极五行,修真世界本就是由无数的奥秘组成的。
修真之道,贯穿三界,从凡人直至巅峰,触及虚空的奥秘,了解修真世界的本源。
仙魔之别,阴阳二分。殊途同归,是为双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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