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真相大白
看到李原啸发怒,晁仲伟心虚了。虽说在决定杀害张伯怀师徒之时,他已经想好了日后的说辞,可没想到李原啸会这么快就来找自己。他心中慌乱,表面仍极力掩饰,赔着笑道:“宗主师父,不知弟子哪里让您生气?”
李原啸冷哼一声:“你杀害张伯怀,还毁尸灭迹,当我不知?”
晁仲伟更慌了,心想:“难道杀张伯怀时被他看见了?不可能啊,要是看见了当时他就会出来找我麻烦了,怎么会等到现在?那莫非是被别人看见了?也不对,别人看见应该是先去告诉毒炼宗主彭信威才对吧,怎么可能告诉不相干的太清宗主?亦或是,张伯怀没死?可彭信威亲口说张伯怀的尸体在虫坑内被龙蛆啃得只剩一具骸骨了啊……”一瞬间,晁仲伟脑中闪过好几个念头,但都被自己一一否定了。不得已,他只得继续装傻:“宗主师父说笑了,我是听闻张伯怀遭仇人所害,所以才从牧州赶到毒炼宗探视的。再者,张伯怀是我多年的好友,我怎么会杀了他呢?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难道当年你带着这几人屠戮我女儿、女婿全庄之事,也是误会?从实招来,究竟为何杀人!”李原啸提高了嗓音。
晁仲伟不愿意相信,李原啸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尽管心中忐忑,表面功夫仍然做得很足,他脸上立刻显出一副惊讶万分的表情:“宗主师父这是哪里话?我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接着,他又十分痛心疾首地说,“当年令嫒的惨案我也听说了,凶手真是灭绝人性。我乃天云宗弟子,是正道宗派,万万不会做出那等伤天害理之事。再说,光是凭令嫒与太清宗之间的关系,我就不敢如此胆大包天、胡作非为。”说到这儿,晁仲伟又似是恍然大悟的样子,“宗主师父想必是误信了小人的谗言,那无耻小人定是为了挑拨太清、天云两宗的关系才如此诬陷我,宗主师父切不可被他蒙蔽。”最后,晁仲伟正气凛然地道:“宗主师父,还请将那陷害我的小人带来与我当面对质,还我等一个清白!”
不得不说,晁仲伟太会装了,一惊、一痛、一悟、一正四种神态,衔接得顺畅自然,一问、一叹、一急、一愤四种口气,表现得毫不做作。若非李原啸心中早已有数,恐怕还真会被他蒙混过去。
“你所说的‘小人’,正是你的好友张伯怀!当初在万仙大会之时,他就已经告诉我了,温华玉佩是从你这儿得到的。”李原啸从怀中拿出了温华玉佩,乳白色的玉佩在风中轻轻晃动着,当中那颗碧琅琊微微发着绿光,“这温华玉佩乃是吾女贴身饰物,是我当年亲手挂在她脖子上的,你又从何得来?”
晁仲伟其实在等着李原啸提到温华玉佩之事,这样他就可以顺水推舟实施自己栽赃的计划。“宗主师父,我的确曾经赠予张伯怀之徒一块玉佩,不过绝对不是这块温华玉佩,只是一块普通的绿芒玉佩,当作生辰贺礼而已。温华玉佩,我以前从未见过。”
“够了,休要再狡辩!今日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你们都到另一个世界向我女儿和女婿赎罪去吧!”李原啸的耐性已经消磨殆尽,他“噌”地一声举起了承影剑,剑通体青光缭绕,雨点打在剑身上,发出“叮叮”的微鸣声。
米俊良和范玉腾已经吓得哆哆嗦嗦的,他俩悄悄挪动着脚步,做好了逃跑的准备。司马空却依然镇定地站着,紧盯着李原啸。
晁仲伟大声道:“范师弟,米师弟,休要逃跑,我们本就是遭人诬陷,心中坦荡,逃了反而说不清楚!”其实就凭他俩的修为,在李原啸和余瑞江面前估计逃不出五步,晁仲伟索性说得铿锵正气、大义凛然一些,好像真是蒙受了不白之冤一样。
李原啸冷笑:“遭人诬陷?心中坦荡?张伯怀不是你的好友吗?他为何不去诬陷别人,偏偏要诬陷你这个好友?”
晁仲伟摇头苦叹:“只怪我当初交友不慎,恐怕张伯怀是为了东窗事发后倚仗天云宗的势力,才归咎于我头上的吧。宗主师父今日要杀我们,我们绝不逃跑,只是希望宗主师父事后知会家师一声,彻查事情的来龙去脉,别中了小人的奸计,引得太清、天云两宗结下仇怨。”晁仲伟见栽赃不成,拿出最后一块筹码天云宗弟子的身份,他心中企望李原啸会顾及天云宗的实力与叶申荣的面子,不会在这里将他们杀掉。只要回到宗内,叶申荣必然护着自己的徒弟,晁仲伟也有一套一套的说辞,到时李原啸再想杀他们可就难了。
李原啸岂会不知晁仲伟的那点儿心思,恨恨地想:“别以为你搬出叶申荣和天云宗我就会饶过你,别说是天云宗,就算是赤日宗弟子,敢害我女儿,我也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一直没开口的余瑞江忽然道:“晁仲伟,你当年杀害宗主女儿全庄,事后逍遥了这么多年,如今恶迹败露,人证物证俱在,你也休怪我们无情了。”
晁仲伟眉头紧皱:“人证?如果仅凭张伯怀的一面之词,我不服。就连所谓的‘物证’温华玉佩也是张伯怀拿出来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不公平!”
“既然此事于你无干,你为何要加害张伯怀?分明是做贼心虚,担心事情败露而杀人灭口!”余瑞江提高了声调。
晁仲伟大声叫屈:“冤枉!在我们赶去毒炼宗之前,张伯怀师徒就已经遇害了!怎么会是我杀的呢?”
余瑞江冷笑一声,与李原啸对望了一眼。李原啸对晁仲伟道:“
终于露陷了吧,准备受死!”
晁仲伟吃惊不小:“宗主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过张伯怀的徒弟也一起遇害了,彭宗主也未曾提过,你又没看见尸首,是如何知道的?”李原啸厉声喝问。
“啊……这个,这个,我是从别人那儿听说……”晁仲伟彻底慌神了。
“其实张伯怀并没有死,你刺他那一剑伤得不深,他身上又有驱赶龙蛆的药囊,所以在你离开之后,他又从虫坑内爬了出来,告诉了我们事情的真相。”余瑞江道。
“不可能!我那一剑……”
“师兄!”一旁的司马空突然大叫了一声,打断了晁仲伟的话。晁仲伟身躯一震,暗道糟糕,慌乱之中再次说错,这回可抵赖不掉了。
“师弟们快逃!”晁仲伟自知李原啸是不会放过自己了,也不再假装无辜,先让三个师弟四散而逃,自己则抽出仙剑冲向了李原啸。他知道,以几个师弟的修为,根本不可能逃得过余瑞江的追捕,但事已至此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和晁仲伟想的一样,范玉腾刚逃出去三步就被余瑞江追上一掌击昏。司马空想要御剑,刚上剑还未站稳,余瑞江一剑斩来,将他脚下的仙剑砍作两段,司马空坠落下来,被余瑞江掐住了脖颈。余瑞江拖着司马空几步就赶上了米俊良,用另一只手卡住了他的喉咙,一齐带回原处。
这边晁仲伟如何是李原啸的对手?李原啸轻轻一拨,就挡开了晁仲伟的剑招,一记下斩。晁仲伟连忙举剑相迎,“当啷”一声,剑身传来的恐怖力量使得手中的仙剑飞落出去。还未等他回过神来,承影剑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实力相差太悬殊了,晁仲伟余光一瞥,看见余瑞江抓着两人走了回来,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余瑞江将两人往地上一掼,司马空与米俊良不住地咳嗽起来,要是再被多掐一会,两人的命怕是都要归西了。
“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要说?”李原啸冷冷地看着晁仲伟。
司马空却抢先答话:“李宗主,当年要杀你女儿、女婿的是我,与师兄他们无干!”
“哦?那你为何要杀我的女儿和女婿?”李原啸望向了倒在地上的这个冷峻青年。其实之前司马空就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在他拔出承影剑之后,范玉腾与米俊良都颇为畏惧,只有司马空镇定自若,用冷酷的眼神紧盯着他。此时李原啸最想知道的就是晁仲伟为何要杀害女儿,见司马空这么说,就暂且放下了一剑砍断晁仲伟头颅的念头。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司马空忿恨地回答道。
“休得胡说!我女婿乃武林侠义之辈,女儿也心性纯良,如何会杀你的母亲!”李原啸怎么可能相信。
“哼,侠义?纯良?那为何对我母亲那样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女也要赶尽杀绝?李宗主,你女婿当年杀过多少人,你可知道?”司马空逼问道。
“我女婿一生光明磊落,除暴安良,所杀之人,尽皆奸邪之徒、山贼匪类,绝不会无故害你母亲!”
“我父亲亲口对我说,母亲是被何云暮所害,这还有假?”
李原啸仰天长叹,收回了架在晁仲伟脖子上的仙剑,温和地问司马空:“你是不是复姓司马,单名空字?你父亲叫司马陵,是东石山翻云寨的二寨主。我说得可对?”
“你是怎么知道的?”司马空瞪大了眼睛。父亲是匪徒头领,这对他来说是个可耻的秘密。自从翻云寨被何云暮端平之后,司马空就将这个秘密牢牢地锁在了心底,谁都没有告诉。就连当初恳请晁仲伟帮忙报仇之时,他也对父亲的事只字未提,没想到李原啸竟然对自己的身世一清二楚。
李原啸又是一声叹息:“果然没错,你就是当年那个匪徒遗孤。我告诉你,你的母亲不是我女婿杀的,是你父亲杀的。我女婿同你不仅没有弑母之仇,反而有大恩,没想到一切好心成了祸害,让你误会,导致后来的恩将仇报。”
“不,不可能!父亲怎么会杀母亲呢?何云暮才是杀我母亲的凶手,他又怎么会有恩于我?你休要骗我!”司马空高声叫道。
“当年,我女婿汇集武林各路朋友一起前往东石山霸龙峰剿灭翻云寨的匪徒,几百个匪徒不曾逃得一个。他们大奸大恶,罪有应得,其中,自然也包括你的父亲司马陵。司马陵身为翻云寨的二寨主,和大寨主沈振南臭味相投,两人带领一干匪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因此我女婿才号令各路正义人士无需留手,将那帮恶徒赶尽杀绝。你父亲被我女婿所杀,你可忌恨?”李原啸问道。
“我父亲的确是山贼头领,也确实是死于何云暮之手,但那是他咎由自取,我丝毫不忌恨。但是,我那可怜的母亲本就是被父亲强抢上山的良家妇女,含辛茹苦地抚养我,从来不做伤天害理之事,只是苦于无法逃出匪窝,只得带着我留在匪寨内生活。没想到何云暮他杀红了眼,不分青红皂白地见人就杀,连我母亲那样的柔弱女子也不肯放过。这等大仇,我自然要报!”说到最后,司马空的眼泪夺眶而出,母亲那死不瞑目的眼神始终让他无法忘却。
“你误会了。我问你,你可曾亲眼见到我女婿杀你母亲?”
司马空怔了一下:“那倒没有。当时山寨里血流成河,惨叫连天,等我在一片荒乱之中找到母亲之时,她已惨遭毒手。当时
父亲正在与何云暮鏖斗,终敌不过,被何云暮砍伤。他倒地之后指着母亲的尸首,向我喊道:‘空儿,记住,是何云暮害死了你的爹爹,也害死了你的娘亲,你记住!’当时何云暮摇了摇头,一剑划破了父亲的喉咙。他见我还是个孩童,就放过下了山。当时我以为是他一时良心发现,后来才明白,他是要让我饱尝失去父母的艰辛困苦!这等心肠歹毒之人,不过是披了正义外衣的恶人,与那些山贼匪类又有什么两样?”
李原啸的语气既惋惜,又遗憾:“唉,既然你未曾亲眼看见我女婿杀你母亲,又如何能确定你父亲所言就是真的?就凭你父亲那无恶不作的品性?我来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当时,你父亲自知命不久矣,就丧心病狂地先杀害了五位妻妾为自己殉葬,你母亲也是其中一个。等我女婿找到你父亲之时,已经来不及救下你母亲了。你父亲所说的‘是何云暮害死了你的娘亲’,是指我女婿来端平山寨之事。以我女婿光明磊落的为人,他绝不会杀害女流之辈与孩童,所以他才放过了你。”
司马空连连摇头,厉声呼喊道:“不!不可能!何云暮究竟杀没杀我母亲,你又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我不相信!”
“这是后来我女婿亲口同我说的。此外,我女婿还有大恩于你,要不是他,你又如何能进天云宗修仙?”
“我进天云宗修仙是师父在东石山云游之时遇到了我,发现我根骨不错才收我为徒,与何云暮又有何关系?”司马空只是一个不信。
“你为何不想一想,翻云寨被端平之后,你无父无母、无依无靠,是怎么存活下来的?”
“那是我命不该绝,遇到好心的农户收留了我,后来得遇师父,才有今日。”司马空道。
“那农户是经我女婿嘱托,才暂时收养了你。而后女婿来拜托我收你入太清宗,可是我担心你因为杀父之事而忌恨,不便留在我太清宗,故未曾应允。那时正巧叶宗主在我宗做客,我女婿就拜托他收下你,这才有了后来‘云游收徒’之事。这些你可知道?没想到你竟然一直耿耿于怀,曲解真相,最终恩将仇报,杀戮我女儿、女婿全庄!”李原啸痛心疾首。
“不,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司马空崩溃了,跪坐在地上,双目紧闭,涕泪横流,十指插进头发之中,绞得“吱吱”有声。
十几年的仇恨,竟然是一个天大的误会!司马空回想之前的人生,愤恨、仇怨、冷血,一切消极的心态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自己,这一生,过得实在是太阴暗了。“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他耳边忽然响起了娘亲温柔地声音,这是娘亲小时候一直谆谆教导自己的话语。为了教育好出生在匪窝的司马空,娘亲可谓是呕心沥血、费尽心思,生怕儿子平时耳濡目染、潜移默化,走歪了人生之路。可司马空终因仇恨蒙蔽了双眼,做下了恩将仇报之事。
“啊!”司马空突然仰天长啸,睁开了通红的双眼,跪着向李原啸猛磕了三个响头,而后忽然捡起身边晁仲伟掉落的仙剑,一剑刺入了自己腹中。
“师弟!”晁仲伟惊呼道。司马空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李原啸和余瑞江根本来不及阻拦。司马空口吐鲜血,面带微笑,斜斜地倒下了。在死前的一刹那,他觉得自己彻底解脱了。恩怨情仇,再与自己无关。“娘亲,空儿有负教诲,现在来地下寻你了……”心中想着,司马空咽下最后一口气。
“唉……”李原啸与余瑞江不约而同地一声悲叹。
“宗、宗主师父,师兄他刚才说了,是他请我们帮忙报仇,我们才误杀了你女婿庄中之人。现在真相大白,师兄也已经自杀谢罪,宗主就放过我们吧!”米俊良小心翼翼地恳求道。
“放过你们?”李原啸转过身来,冷酷的眼神让几人不禁寒颤,“我问你们,你们可曾保护过庄中无辜之人?亦或可曾阻止过司马空杀害无辜之人?恐怕,你们当时也很享受屠杀毫无还手之力的人吧!”
米俊良浑身筛糠似地哆嗦,他当时光顾着杀得痛快,哪里想得了那么许多?
“不”米俊良看见青色剑影向自己斩来,只来得及叫喊一声,便被削去了头颅。
范玉腾被余瑞江击昏后一直未醒。余瑞江倒转雪飞剑,一剑刺下,范玉腾闷哼了一声,抖了两下,不动了。
晁仲伟呆呆地站在那里,不吭声,也没有动。他明白,今天在劫难逃了。想想自己洞虚前期的境界,虽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害人终害己,做恶终得报。望着越来越近的承影剑光,他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李原啸两行清泪潸然而下,女儿、女婿大仇得报,五年来的心愿终了。可他没有想到,一切竟然源自一场误会。这一刻,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
惩奸除恶遇遗孤,
行善积德为其故。
不想仇怨黯然生,
苦心修行无旁骛。
岁月长久恨复苏,
怆然踏上复仇路。
无辜之人无力抵,
忿恨蒙眼无所顾。
本想永世藏此恶,
温华玉佩泄眉目。
杀人灭口求自保,
所幸天命不得助。
真相大白心痛楚,
恩将仇报有所负。
多年仇怨终得解,
是悲是喜不知数。
第六十二章 情定太清
天云宗鸢飞殿中,叶申荣正在喝着茶。大雨倾盆,他的心情也随之变差。仲盐、长央、玉笋三河已稍有泛滥,扶琴与季兰两湖也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这场大雨,何时才能停啊?唉!”他自言自语。
门口进来一名弟子禀报:“宗主,太清宗李宗主和余长老来访!”
“快请他们进来。”叶申荣放下茶杯,起身迎向了门口,心中嘀咕,“这两人怎么又来了?”
李原啸提着一个大包袱,与余瑞江一起走了进来。包袱已经湿透,从里面渗出斑斑血迹,滴答着红色的水。
“李宗主,余长老,短短几日,两登我天云宗门,究竟有何要事?”叶申荣拱手问道。
李原啸将包袱放于桌上,解开,里面赫然是晁仲伟、范玉腾与米俊良三人的首级。
叶申荣大惊失色:“李宗主,我几个徒儿被谁害了性命?我定要将凶手碎尸万段!”
“抱歉,叶宗主,杀他们的人是我。”李原啸平静地说。
“你?”叶申荣使劲儿睁着他那双小眼,“我的徒儿们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要杀他们?”
“五年前,我女儿、女婿全庄之人全都命丧你几个徒弟之手,这就是杀他们的原因。”
“不可能!我的徒弟怎么会去杀你的女儿和女婿呢?李宗主这话未免太危言耸听了!”叶申荣一时接受不了,“啊,对了,我徒儿司马空呢?”他终于想起来,那一日一起离宗的人还少了一个。
“因为一场误会,你的徒儿司马空成了杀我女儿的主谋,而这几人都是共犯。误会澄清之后,司马空已经以死谢罪,我已将他的尸体埋在牧州城东五十里处的焕风林。司马空的心因仇恨而扭曲,知道了真相之后悔恨不已,而这几人纯属杀人图乐,身为修仙者却肆意屠戮无辜良民,有背修仙道义。按理,此等残害百姓的修仙者当诛,于是我枭下他们的首级。至于尸体,已经遵从毒炼宗张长老的遗愿,扔进了毒园的虫坑之中。”李原啸道。
叶申荣闭上双眼,长吐一口气,须臾之后,睁眼道:“张长老他果真是死了。李宗主,光凭你的一面之词,我还是不太相信徒儿们会做下那种事。不管他们是不是凶手,你为何不将他们带来见我?若查明属实,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以你寂灭后期的境界,我那几个徒儿哪里是你的对手?倘若屈打成招,岂不有损你堂堂太清宗主的身份!”
“叶宗主,事情皆已查明。你的几位‘好’徒弟为了灭口,杀害了张伯怀长老师徒四人,还妄图毁尸灭迹。幸而张长老在弥留之际已将事情原委说出,毒炼宗彭宗主就是人证。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回宗后会修书一封详细告知于你。为报杀女之仇,为解屠庄之恨,为清大恶之人,得罪了。”李原啸拱手道。
叶申荣强忍着不满,只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不送!”晁仲伟与司马空都是他比较喜欢的徒弟。司马空性格虽然古怪,但天份可是没得说。大徒弟贾旭辰长年闭关,因此叶申荣大多事情都是交给二徒弟晁仲伟去办。现在可好,一下子死了四个徒弟。对方竟然是比本宗还高一头的太清宗,更何况李原啸所说的缘由字字在理,叶申荣也不好发作,只得憋着。
叶申荣的不满早在李原啸的意料之中,他微微点头示意,转身离开了。
出了天云宗,余瑞江问:“宗主,为何不询问一下叶宗主关于张伯怀体内奇毒的事?”
李原啸摇头道:“他正为我们杀死他徒弟而生气呢,那种情况如何能问?即便问他,他也不会说真话的。”
“那……我们现在就前去无忘谷?”余瑞江似乎有点紧张。
“不,我们还要先回一趟毒炼宗,问彭宗主讨要张伯怀的尸首,带去无忘谷让千雪看一看。如果彭宗主不肯,我们就将千雪请出无忘谷,去毒炼宗验尸。”李原啸心中早已计划好了。
……
无忘谷,如今已变成一片泽地。谷中积雨,又无河流送水出谷,导致整个无忘谷都被水淹没。谷中各种有生命的毒物大多被淹死,成了一片死谷。花千雪从前住的那间茅草小屋,早就不见了踪影。
李原啸与余瑞江前去毒炼宗,并未借得张伯怀的尸首,彭信威坚决不肯让两人带走尸体。李原啸只得先请彭信威先不要将张伯怀下葬,随后又御剑飞往无忘谷寻找花千雪。
没想到来到无忘谷后却看到了这般萧条的场景,余瑞江气沉丹田,大声呼喊:“千雪!”喊声在山谷中形成一片回声,却没人答应。
“宗主,看来千雪已经离开这里了。她会去哪里?”余瑞江有些着急了。
李原啸笑了:“不必惊慌。我知道她去了哪里。你想想,她花一脉一向单传,她在这青龙大陆还认识谁?另外,段清雨是你亲自送过来的,估计现在伤仍未好,她们肯定走不远。你说她们会在哪里?”
余瑞江恍然大悟:“太清宗!宗主,我们赶紧回宗去吧!”
两人又向着太清宗飞去。
李原啸与余瑞江已经离宗有些日子了,守门弟子看见宗主回来,立即奔去道德殿禀报姚化空。姚化空赶紧将两人迎进大殿,还未坐定,他就对李原啸说:“宗主,你可算回来了!”
李原啸一听他的口气,吓了一跳,忙问道:“怎么,宗内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姚化空先是一愣,然后苦笑:“宗主误会了,众位长老都在,能出什么大事?只是……那位花道友,我们实在是招架不住,还是您来处理吧!”
李原啸松了口气,看来猜得不错,花千雪果然来了太清宗。想起她的脾气,李原啸暗自好笑,看来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花千雪没少折腾姚化空他们几个。
李原啸大步向殿外走去:“她现在何处?我这就去见她。”
“花道友正在炼丹房内。”姚化空在身后答道。
“余长老,你也一起去吧。”说着,李原啸一步跨出了殿门,眼角瞥了一眼余瑞江。余瑞江面有尴尬之色,却仍强作镇定,黑黑的面皮之下隐约透出一丝红色,实在是好笑。
刚跨进炼丹房的大门,两人就听见一间丹室内传来花千雪的呵斥声:“不行,不行!你这小童,着实该打!让你给我拿两百年以上的雪莲子,你怎么拿一百九十五年的来冒充?”
有一个委屈的声音答道:“前辈,我哪有你那双火眼金睛?两百年,一百九十五年,长得不都一个样?我如何认得出来啊……再说,我这不是给你拿了两颗来吗?不行吗?”
“混帐!两百年就是两百年,一百九十五年就是一百九十五年,难道你爹爹五十岁,我杀了他,再用两个二十五岁的小伙子给你当爹就行了?”花千雪声音更高了。
那小弟子的声音更委屈了:“前辈,我……”
“住嘴!真是笨死了,连二百年和一百九十五年的雪莲子都分不清,真不知道太清宗收的都是些什么弟子,亏姚长老还夸你比前几个都聪明伶俐,要是不聪明伶俐还不知道要笨到哪座山去了!快给我出去,看见你那张苦脸我就心烦,真是的,干什么都要我亲自动手!”
“师父……你就别生气了,这可是在人家宗里呢,我们要客气一点才对。这位师弟,你别生气,快去休息吧,你也累了一上午了。剩下的交给我来做就好了。”这分明是段清雨的声音。
门开了,一名年轻的弟子一脸郁闷地走了出来,转身向门内鞠了一躬,带上了门。走到门口,看见了李原啸与余瑞江,连忙行礼。
李原啸小声问他:“怎么回事?”
“宗主,那位花前辈自打前些日子来到宗里,就自说自话地住进了炼丹房,天天问姚长老要这药材要那药材,还要人给她打下手,稍有不满就责骂一通,前几个师兄都这么被她骂跑了,今天也轮到我了,唉……”那小弟子愁眉苦脸地叹道。
“呵呵,好了,你去吧。”
李原啸来到丹室前,推开了门。
花千雪正凝视着面前的丹炉,头也不回地说:“又来一个?别又是哪个笨得不长眼的家伙过来找骂!”
“师父!是宗主前辈和余前辈来了!”段清雨急忙提醒。
花千雪惊讶地扭头一望,看清来人后埋怨了一句:“你还知道回来啊?”
李原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前些日子我有事急需处理……”
“我没问你!自以为是。”花千雪冷冷地说。
李原啸一时语塞,尴尬不已,只得望向旁边更尴尬的余瑞江。
余瑞江也挤一丝笑容:“抱歉,前些日子宗主有事急需处理……”
花千雪再也板不住脸了,“扑哧”一乐:“你就不能换句话呀?”一旁的段清雨也抿住了嘴,虽然没有出声,可那水灵灵的大眼睛已经笑弯了。
“长辈的事,你也敢笑?”花千雪虎着脸敲了下段清雨的脑袋,吓得她吐了吐舌头。
接着,花千雪又说道:“李宗主,当年师父可是拜托你太清宗照顾我花一脉,如今我那无忘谷都被淹成一锅汤了,你也不担心?”
“千雪妹子,你这是哪里话,我们一时没想到山谷易积水,刚才去无忘谷寻你不着,推测你应该是带着清雨来了宗里,所以才立马赶了回来。”李原啸赔笑道。
“哼,别叫我‘妹子’,你这哥哥当得不称职!什么时候你兑现了当初的约定,我再拜你为兄长。”花千雪道。
“这……千雪妹子,这些年我已经尽力了……我看这事儿还是你们两人自己处理比较好。现在无忘谷也没法住了,清雨还需要疗伤,我看你就在宗内住下吧。清雨,你随我出来,我看看你的伤势恢复得如何了。”李原啸向段清雨招了招手,领着她出了门。
房内只剩下花千雪与余瑞江二人,两人许久未说话,气氛尴尬极了,只有炼丹炉中的火焰一直在发出“嘶嘶”的声响。
“你有什么打算?”余瑞江终于打破了沉默。
花千雪反问一句:“我能有什么打算?那你有什么打算?”
“千雪,这许多年来,是我对不住你,可是宗内实在离不开我……”
“够了,你每次都是这句话,我听得耳朵都生茧子了。宗内离不开你,哼,你走了太清宗就完了?你以为你是太清剑仙啊?”花千雪十分幽怨。
“我这点儿能耐岂可和祖师相提并论?我这不是带着宗主的两个外孙嘛。宗内甲等根骨的弟子有五个拜在我座下,我如何能离开啊!”余瑞江无奈地叹道。
花千雪也叹了口气:“行了,知道你一心为宗,大公无私。我只问你一句话,你……你心里,还有我吗?”
余瑞江正色道
:“当然,我岂是始乱终弃之人?当初你我私定终身,我心中就再也容不下别人了,只是你师父的要求太……我也是无可奈何。”
花千雪微微一笑:“傻瓜,我何尝不是因为答应了师父的要求才不得不留在无忘谷?现在好了,无忘谷被水淹了,我也不用守着承诺了,相信师父将来知道了也不会怪我。既然你心里还有我,那这次你可赖不掉了,我要跟着你,你打算怎么安顿我呀?”
余瑞江忽然面露喜色,一拍脑袋,喊道:“对啊!无忘谷没了,你就不用继续留在那儿了!你可以搬来宗里了!哈哈,千雪,你真聪明!”说完,他竟然一个箭步冲上前,紧紧抱住了花千雪,在房内转起圈来。
“哎呀!真讨厌!”花千雪开始还推了两下,无奈余瑞江抱得实在太紧了,她也就不再挣扎,把脸埋进了余瑞江的怀里。
门外,贴在门上偷听的李原啸偷偷笑了起来,还一边笑一边对着旁边一同偷听的段清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人蹑手蹑脚,轻轻地走出了炼丹房。
出去之后,段清雨向李原啸躬身拜谢:“宗主前辈,一直没机会向您行礼,清雨托您的福,拜了师父,伤也快好了,真是太谢谢了。前辈的大恩大德,清雨无以为报。”
李原啸点了点头,乖巧的段清雨总能让他感觉很舒心:“不必客气。你如此乖巧伶俐,介绍给千雪当徒弟也算是件两全其美的好事。你现在应该改名叫‘花清雨’了吧?”
“是的,宗主前辈,师父已赐姓‘花’。前辈还是叫我清雨就好了。”
李原啸摸着胡子说:“行了,你也别叫我‘宗主前辈’了,修仙之人的辈分都不好说,我与你师父是义兄义妹,可你又同我的外孙差不多大,辈分乱了。你就和晓敏一样,叫我声李爷爷吧。”
“好,李爷爷。晓敏是谁啊?”花清雨疑惑地问。
“晓敏……”李原啸脑中浮现出那个活泼可爱的姑娘,不禁笑了:“走,我现在就带你去见她。我的两个外孙也在那儿,说不定……以后你们还是师兄妹呢,哈哈。”又想起余瑞江和花千雪,李原啸开怀大笑。
撑伞同去卫空峰竹园的路上,花清雨小心地问李原啸:“李爷爷,余前辈与师父他们两个究竟是怎么回事?”
“告诉你也无妨。千雪的师父,也就是你的师祖,名叫花逸琴,当年曾经带着千雪来我宗求一颗大还丹。那时花逸琴在无忘谷附近遭仇家偷袭,与其鏖斗而无暇顾及千雪,最终仇家不敌,落荒而逃,但千雪也受了重伤,奄奄一息,普天之下只有我太清宗的大还丹与赤日宗的万荣丹才有可能保住千雪的性命,而赤日宗远在腾龙郡,于是花逸琴就来求当时的太清宗主,也就是我的师父,赠一颗大还丹。师父提出,要花逸琴以后必须无偿救治太清宗弟子,她同意了,如此千雪的性命才得以保全。之后,花逸琴担心仇家再找上门来,就留下千雪在太清宗内养伤,独自返回了无忘谷。有一日,千雪在宗内闲逛之时,偶遇了余长老。千雪她竟然对那个余大木头一见钟情了,直到伤好了都一直赖着不肯走。哈哈哈!”李原啸再次大笑起来。
花清雨也笑道:“想不到师父当年还有这一出。那后来呢?”
“后来,花逸琴左等右等,都不见千雪回谷,只得又寻来太清宗,这才知道,自己的徒儿喜欢上太清宗的人了。花逸琴勃然大怒,责怪我师父管教宗内弟子无方,勾引千雪。千雪争辩,说是自己先动的情。师徒二人为此大吵了一架,花逸琴气得拒绝恪守当初的承诺,说永不再医太清宗的弟子,回无忘谷去了。
千雪与师父闹翻,本以为余长老会同她双修,从此永不分离,结果那个大木头反而劝她回去和师父认错,非要等花逸琴同意才肯结为道侣。千雪一赌气真的回了无忘谷。结果在那等了好些日子,余长老也未去寻她。花逸琴由此判定余长老是个负心薄幸之人。其实那时正是余长老境界提升之际,他一直在闭关修炼。
等境界突破之后,余长老前去寻千雪,说明了长久不来的原因,并恳求花逸琴同意两人双修。花逸琴同意是同意了,但要求余长老必须留下陪伴千雪,永不再出无忘谷,可余长老做不到。余长老与千雪两情相悦,花逸琴硬分也分不开两人,索性就由着余长老经常去探望千雪。直到花逸琴修成剑仙、破空而去之前,她让千雪立誓,必须等余瑞江心甘情愿留在无忘谷时,两人才可双修。
后来,余长老升入寂灭境界,当上了长老。千雪以为这时他终于可以离开宗门常伴身边了,但却不知,其实成为长老之后,身上担负的责任更大。余长老心念宗门培育之恩,仍然不肯离开,于是两人就成了一对冤家,连我也成了千雪撒气的对象,说我身为义兄竟然不帮她。其实冤枉,我也不只一次地劝过余长老,宗内的事不必挂心,可余长老始终不肯丢下那几个甲等根骨的弟子。现在可好了,无忘谷都不存在了,千雪也不必继续遵守当初的誓言,估计你师徒二人以后就在宗内住下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师父虽然脾气不太好,可是心地很善良。我曾经好几次看见她偷偷医好了偶尔闯进无忘谷因而中毒的动物呢。李爷爷和余前辈你们都是好人,清雨愿意留在这里。”花清雨笑得跟鲜花一样灿烂,过去的种种伤痛以及对人世的冷漠,已经随着几位长辈的关怀渐渐地烟消云散了。
第六十三章 花珺秘史
卫空峰竹园内,天逍、天遥和朱晓敏正在院中练剑。自从下大雨开始,大家就没再去过风律谷。
“哥哥,这大雨真是烦死人了,每次练完剑都淋得像个落汤鸡,潮湿天气衣服又晾不干,再这样下去我要没衣服穿了!”天遥抱怨道。
“没衣服穿就不穿了呗,光穿裤子就行了。男人嘛,怕什么。真正惨的是晓敏。”天逍开玩笑。
朱晓敏却十分得意:“你们不知道了吧,我的衣服其实就几套,来不及晾干的时候,就拜托二师姐用灵力帮我蒸干,我才不担心没衣服穿呢。你们也可以找大师兄帮忙啊!”
“算了吧,我拒绝。你难道不知道这两人练剑有多勤快吗?上、下午各一次,一天四套衣服给我送来蒸干?我这点可怜的灵力哟。”韩明飞站在屋檐下笑道。
“小气鬼!”院中的三人异口同声。
园外,出现了李原啸与花清雨的身影。
“外公!”“李爷爷!”天逍、天遥和朱晓敏收起仙剑,欣喜地迎上前去。“拜见宗主。”韩明飞也连忙行礼。
“好,好,呵呵。明飞啊,一直以来多亏你与君荷一起照顾几位师弟、师妹,等他们结婴成功,我就代表宗门,多奖励你们几颗高级丹药。”李原啸心情大好。
“谢过宗主,其实是几位师弟、师妹天资聪颖、勤奋刻苦,我并无什么功劳。”韩明飞谦虚地说。
李原啸满意地摸摸胡须:“今天我给你们介绍一个新朋友。这位姑娘名叫花清雨,是花一脉最年轻的弟子。以后她会长留宗内,你们几个可要和她好好相处。”
韩明飞眼睛一亮:“花一脉?宗主,不知可是‘倾情一笑傲百花,愁眉一蹙碎千’的花剑仙花咏薇?”
“不错,她正是花咏薇的传人。”接着,李原啸又向花清雨介绍了几人。
“花清雨见过各位道友。”
“哎呀,什么‘道友’,你叫我‘晓敏师妹’就好了,我叫你‘清雨师姐’。”朱晓敏走过来热情地挽住花清雨的胳膊。
看见漂亮可爱的朱晓敏,花清雨突然想起了冷月宗的钟离月。“清阳去世之后,也不知道小月儿怎么样了……还有师父……”回忆从前的故人,她的脸上显出一丝忧愁。
“清雨师姐,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敏锐的朱晓敏注意到了花清雨哀伤的神情。
花清雨回过神来,微微一笑:“晓敏师妹,我没事。你师父和我师父是……是好朋友,以后我们师徒二人就有劳你们多关照了。”
“嗨,那么客气干吗?二师姐和三师嫂虽然对我很好,可是她们都太死板了,和师父一样,一见面就唠叨让我好好修行什么的,我都闷死了,正想找个小姐妹陪我呢。现在你来得正好。”朱晓敏嬉笑道。按天遥的话说,朱晓敏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大咧”,这才刚见面,就已经和花清雨混熟了。
“晓敏,再叫我‘三师嫂’,看我怎么收拾你!”萧立英与唐君荷一起从房中走了出来,看见李原啸,萧立英躬身道:“拜见师父。”
李原啸忽然板起脸:“你还知道我是你师父啊?整天往余长老这里跑,我要让你办点事连人影都见不着。”
萧立英十分尴尬:“师父……”
李原啸板不住脸,又大笑起来:“罢了,想来就来吧,不过,不许耽误修仙。清雨,你以后就住在这座竹园,反正空房间还很多。好了,我先走了。”犹豫之后,李原啸还是没有将何云暮夫妇大仇得报的事告诉天逍和天遥。现在他们刚认识了新朋友,正是快乐的时候,李原啸不愿意让沉重的消息打断这种快乐。
众人回了竹屋,朱晓敏一进屋就问道:“清雨师姐,刚才李爷爷说的那个什么‘花剑仙’,是开创你这一脉的祖师吧?听上去很厉害啊。”
“花剑仙正是我脉祖师。不过我刚拜师不久,关于先辈的事,师父还未详细地同我说过。”
韩明飞接话道:“我曾在宗内藏书阁中看见过一本书,书内记载着天下各种修仙的奇功异法,其中就有一篇提到了花脉,说是以药和毒为主、以剑为辅而修炼。”
花清雨点点头:“的确,我花脉对天下各种药和毒几乎都有了解,辨别认知各种药物、毒物就是入门之后必做的功课。”
“如此奇特?还用毒?难道是和毒炼宗差不多,以毒淬剑?”唐君荷疑惑地问。毒炼宗功法虽奇,可是名声却不好听,她对此有所耳闻。
韩明飞笑道:“师妹,这你可想错了。毒炼宗养毒、炼毒、淬毒,原本也是为了提升修为、锻炼灵魂之力,可惜现在此道已没落,如今的毒炼宗以毒淬剑,为的是伤人利己,已偏离立宗正道。我敢断言,如若不摆正心思,毒炼宗将永远不会再有人修仙成功,因为他们无法逾越天劫心魔这一道坎。而花脉则不同,凭借对药物和毒物通透的了解,花门人将它们作为调节身心、撇除污杂的工具,是作益于自身的。
普天之下,物质何其广博,人们根据对自身有益或有害,将物品笼统地分为三大类:毒物、药物、非毒非药之物。花脉自花咏薇创出修仙功法之后,被历代的花门人不断传承、拓展、完善,传到现在这一代,可以说,花门人对世上的毒物和药物的了解与运用、对人体构造和功能的
认知与调节,已经到达了登峰造极的程度。因此,花脉传人无一不是妙手回春的医术高人。不论一个人是病是伤、是轻是重,如果花门人说救不了了,那此人必死无疑。”
听完韩明飞的讲述,朱晓敏夸张地叹道:“哇,原来清雨姐的师门这么厉害啊,太好了,以后可不怕受伤了。”
“韩师兄,既然花脉对药物和毒物都如此精通,那成为妙手回春的医者或成为害人无形的恶人应该都很容易吧?”萧立英问道。
韩明飞回答:“的确是。所幸,花脉历代传人都是貌美心善的女子,虽然由于隐世修行的缘故大多脾气古怪,但大奸大恶之事决不肯为。自古以来,有多少心怀不轨的人想要借助花门人的能力为非作歹,统统遭到了拒绝,花脉也因此结下了许多仇怨。花脉代代皆是单传,势单力薄,不得已才隐世而居。”
“原来如此。难怪我从未听说过花一脉呢。大师兄,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朱晓敏好奇地问。
“当时看到了关于花一脉的简单描述,我就颇感兴趣,之后详细地询问了师父,这些都是师父告诉我的。”
朱晓敏恍然:“清雨师姐的师父与咱们的师父是好朋友,难怪他知道这么多。不过清雨师姐,你们这一脉收徒必须收漂亮的美人?还必须姓花?”
花清雨抿嘴一笑:“哪有这么严苛。入门之后改为‘花’姓是祖师定下的规矩,我本名段清雨。我这里有一卷花族谱,上面记载了每一代前辈的名讳,给你们看看。”她拿出一个红色卷轴,在桌上徐徐展开。
“第一代,花剑仙花咏薇,人称“琅玉美”。创下药毒相成、剑法相佐的本脉功法,研制奇毒二十一种、奇药三十六种。
第二代,花凌剑仙花燕芸,人称“凌波月影”。研制奇毒一十七种、奇药七种,完善本脉功法,创出《飞花剑雨》剑法。
第三代,花睿剑仙花若灵,人称“雪睿天光”。研制奇毒一十三种、奇药六种,铸炼出乾坤八王鼎,为本脉炼丹珍宝。
第四代,花茗剑仙花雅馨,人称“流香春茗”。研制奇毒三十八种、奇药六十七种,创出《落花飘零》身法。
第五代,花晗剑仙花静枫,人称“秋芳若晗”。研制奇毒四十三种、奇药一十二种,创出太极浑天炼药法。
第六代,花剑仙花凝紫,人称“碧水清”。研制奇毒二十六种、奇药二十二种,创出九转升云炼毒法。
……”
直到最后一行,写着:“第十八代,花露剑仙花逸琴,人称“朝露华莹”。研制奇毒十八种、奇药十七种。
众人一边看,一边连声赞叹,花一脉的每一代门人最终都修成了剑仙,如此高的渡劫成功率,着实惊人。
朱晓敏砸着嘴称赞:“啧啧,奇毒、奇药,还有妙手回春的医术,听着真厉害,我都有些羡慕了。”。
“晓敏,咱们太清宗的功法也不差呀!”天遥笑道。
朱晓敏撇撇嘴:“我就是说说而已。其实那些瓶瓶罐罐的毒和药,我是记不住的,羡慕归羡慕,但是不适合我。清雨师姐,这上面写的‘人称’什么什么的,是什么意思?还都挺好听的。”
“这个问题我也曾经问过师父。花脉的先辈无一不是剑仙,人们在钦佩之余也赞叹花门人的美貌,那些称号都是见过先辈们面容的人所起的。”
“原来如此。那等你修成剑仙之后,我也要给你起称号!”朱晓敏道。
花清雨不好意思地说:“还起什么称号啊,就叫‘史上最丑’好了。唐师姐、萧师姐,还有晓敏师妹,你们都比我漂亮。”
朱晓敏听到花清雨夸自己漂亮,脸上笑开了花:“你也太谦虚了,你长得也很好看嘛。”
“晓敏啊,你看看人家清雨,多文静,以后好好跟人家学学。”萧立英打趣道。
朱晓敏撅着嘴:“我跟你们熟悉嘛。在外人面前,我也是很文静的……”
天逍闻言大笑:“哈哈,你那哪叫文静?明明是冷淡。你不知道吗?宗里许多男弟子都说,你是块冰山,把你啃下来比修练成仙还要困难。”
“什么‘啃下来’,难听死了!我只是讨厌那帮男弟子谄媚的嘴脸。他们之所以不烦扰二师姐和萧师姐,是因为以前有人碰过壁、吃过灰,所以望而却步。所以我故意冷淡些,也好断了他们的念头。”
“晓敏这话说得有道理。不过,秦师弟那边,你准备怎么办?”唐君荷笑吟吟地问。
朱晓敏气鼓鼓地说:“那个笨蛋……连跟我说句话都不敢,亏得他太清武会时那么能说。哼,他不和我说话,我也就不理他。”
“可怜的秦师弟哟……”天遥做出惋惜的表情,逗得大家前仰后合。
正当大家在房中嬉笑交谈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余瑞江的咳嗽声。
众人赶紧走出房门。
院子里,余瑞江一手撑着油纸伞,他身边竟然依偎着一位美貌的女子,正紧紧地挽着他的胳膊。
这还是那个行事严谨、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绰号“余大木头”的师父吗?在场的除了花清雨有心理准备之外,其他人尽皆目瞪口呆,连向师父行礼都忘了。
沉默的气氛有
些怪异。“哎呀,你快说啊!”那美貌女子一搡余瑞江,嗔道。
余瑞江尴尬不已,他刚才也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萧立英与花清雨也在房间里,其他人都是自己教导多年的徒弟,但有两个不是竹园的人在,他一紧张连刚刚想好的词都忘了。
余瑞江将伞递给女子,负手而立,摆出平时教导徒弟的样子,但是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憋了半天,忽然冒出一句:“这是师娘!”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进屋去了。
众人都憋着笑,余瑞江还是头一次在徒弟面前这么窘迫。
“真没用!”美貌女子气闷地埋怨了一句,然后笑容满面地对众人说,“想必你们都认识清雨了吧?我叫花千雪,是清雨的师父,也是你们的师娘。”
“拜见师娘!”大家都笑着鞠躬。
“以后我们师徒二人就在这里住下了。走,咱们去瑞江的屋里聊天去,我看他再往哪里躲!”花千雪与众人一起嘻嘻哈哈地走进了余瑞江的房间。
这一晚的竹园是欢乐的,花清雨从未见师父如此高兴。后来李原啸也被萧立英请了过来,大家不论地位、不论修为、不论辈分,抛开修仙、忘却烦恼,好好地庆祝了一回。
……
第二天一早,整个太清宗就传遍了,前几日来到宗内做客的刁蛮大美人,竟然是一向严肃正经的余长老的双修道侣!这消息可太令人吃惊了,余瑞江一夜之间成了太清弟子们口中的风云人物。
余瑞江去道德殿参加长老会时,一路上都有弟子在背后偷笑。进了道德殿,几位长老都已经入座了。四长老洪阕雷起身迎上来,拍了拍余瑞江的肩膀,大声道:“余长老,可以啊你,看你平时不吭不响的,没想到背地里还有这一手呢?我就觉得奇怪,千雪姑娘第一次来宗里养好伤后咋就一直不肯走呢?原来那时你就和她……哈哈!”
“我……我……”余瑞江红着脸,“我”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在场的几位女长老都抿嘴轻笑。
“算了,该来的总会来的。”余瑞江心中自我安慰着,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
等众位长老到齐之后,李原啸道:“诸位长老,我有几件事要说。第一件事,前些日子我和余长老一起彻查当年杀害我女儿的凶手,没想到竟然是天云宗主叶申荣的四个徒弟。我已经将四人斩杀,为女儿报了大仇,不过这肯定也引起了叶申荣的不满。叶申荣为人狡诈,明着不会怎么样,暗地里可能会对我太清宗不利。”
“宗主,无须担心。天云宗尽管强势,但比我太清宗还是有一定差距的。再说我们和天云宗的来往本就没有多密切,倒也不怕他借机暗算我们。”姚化空道。
李原啸点点头:“总之万事小心为妙。重点是第二件事,叶申荣的徒弟在谋害知情之人时,用了一种奇异的毒。那知情之人乃是毒炼宗一位洞虚中期的长老,竟然被神不知鬼不觉地下了毒。这种奇毒入体之后会停留在丹田处,不断吞并体内灵力,并封堵各大经脉,最终破坏全身灵力运行脉络。中毒者虽不致死,但已和废人无异。我曾试着用灵力驱毒,可是毫无效果。天云宗究竟从何处得来的这种奇毒还不得而知,如果叶申荣想要凭此毒对我宗不利可就糟糕了。因此,我想请花千雪帮忙,验明此毒来历并找出解毒之法。”
诸位长老皆无异议,花一脉的医术在那儿摆着,花千雪算是当代掌门,如今又在宗内,找她帮忙正合适。
“第三件事,是关于花千雪与余长老的,他们当初由于种种原因不能时常相伴,现在能在一起实属不易,我想让花千雪师徒二人长期在宗内住下,以后如有药和毒方面的事,也好请她帮忙。不知各位长老意下如何?”
只有姚化空苦笑一声:“这是余长老的美事,我们自然该恭喜他们。只是,千雪姑娘的脾气实在是……前些日子她带着徒弟来到宗里,说无忘谷已被淹没,所以来找宗主。我们几位长老和千雪姑娘都是旧识,留下她师徒二人是理所应当之事。后来千雪姑娘说要给徒弟疗伤,需要借炼丹房与各种药材使用,我也同意了,只是一连给她派去十二个弟子当帮手,都被她骂了出来。要不是那个时候宗主正好回来了,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李原啸摇头笑叹:“这个千雪,真是会折腾。我知道姚长老担心的是什么,这一点大可放心,因为现在有余长老管教,我保证她不会影响宗内正常的秩序。是不是啊,余长老?”他笑眯眯地望向低着头的余瑞江。
余瑞江抬起头,坚定地说:“各位长老无须担心,我自然会严加约束,不让她扰乱宗门。”
长老们又都抿嘴而笑,这已是今天第二次了。
“好了,最后一件事。”李原啸收起笑容,“关于这场大雨,余长老曾在我宗笑语剑仙前辈所著的《古今异志》一书中看到,当初太清祖师斩杀独角恶蛟之前,也是一连下了一月之久的大雨,因此推断怪异天象之后或有恐怖的妖兽现世。虽然不能肯定,但提前做好防备总是没错的。这件事先不用告诉其他六大宗,也不要对本宗弟子提起,免得人心惶惶……”
……
长老会结束之后,李原啸同余瑞江一起返回竹园。关于奇毒的事必须要弄个清楚。天云宗、毒炼宗,李原啸总觉得,这两宗之间,应该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六十四章 神秘奇毒
听了李原啸的描述,花千雪陷入了沉思,在记忆里搜寻着各种稀奇的毒药。
许久,花千雪开口道:“要说针对修仙者的毒,实在是太多了。根据我花一脉的典籍记载,吸取吞噬修仙者灵力的毒一共有十九种之多,我刚才给他们分了一下类。
第一类,共有七种,这些毒的原材料已经灭种,亦或生于极为偏僻的地方,所以终究不为人所知,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可以排除。
第二类,共有四种,这四种毒的炼制方法乃是我花一脉的秘法,可能外人看见原材料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这些秘法被人窃习的可能性虽有,但是极小。
第三类,共有五种,这类毒炼制起来极为困难,材料稀少是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对炼制者的修为要求极高,就算是寂灭境界,想要炼制出来也是勉勉强强。天云宗可能会有炼毒高手,或者请了修为高深的外人帮忙炼制,只是可能性都不大。
第四类,共有三种,这三种毒虽然也很罕见,但炼制起来相对容易一些,是我重点怀疑的对象。具体是哪一种还不好说,最好能让我亲眼看一下中毒之人的尸体。”
听了花千雪系统地分析,李原啸和余瑞江都暗暗赞叹,花一脉不愧是用毒的行家,吞噬灵力的毒,他二人都是略有耳闻,没想到花一脉资料记载中竟然有十九种之多,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对了,还有一种极端的情况:天云宗出了一位炼毒的旷世奇才,炼出我花一脉都未曾研制出来的新毒,呵呵,如果真是这样,我倒想会一会那个奇才。”花千雪笑道。
“那是不可能的。千雪,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青龙大陆之上,不管用毒还是用药,你要是认了第二,谁都没资格认第一。就凭天云宗还想出个研制出新毒的旷世奇才?等到他宗门解散了都不会有的。”李原啸不屑地说,“不知那三种毒分别都叫什么名字?”
“奇特的毒大多需要通过复杂的方法炼制出来,是不属于天下七大烈毒范畴的。第一种毒,名为‘落叶昙’,具体炼制方法我不便说,说了你们也听不懂;第二种,名为‘晓月炎’;第三种,名为‘雷光潋’。”
余瑞江道:“这些毒的名字都挺奇特,还都很雅致,根本不像是毒的名字。”
花千雪微微一笑:“你哪里了解,在毒界,往往越是唯美好听的名字,毒性就越是可怕。药界也是一样,可以说,从一个名字就可以大致推断出其性是柔还是烈。这三种毒,虽然功效都是吞噬灵力,但是在毒性特征上有着细微的差别,这需要我亲自去鉴察一番方可盖棺定论。”
“那事不宜迟,我们速速赶往毒炼宗。这件事不彻底查清楚,我心中始终放心不下。”李原啸催促道。
“宗主,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余瑞江忽然变得吞吐起来。
“有什么事尽管说,你何时变得如此不爽快?”
余瑞江尴尬的神情溢于言表:“宗主,千雪她一直没有趁手的仙剑,你也知道花一脉势力单薄,而我太清宗实力雄厚,不差那一、两柄极品仙剑。千雪与我商量,以长期医治太清弟子为条件,不知是否能让宗门赐予一柄仙剑?”
李原啸大笑道:“原来是为了这事。你不说我都忘记了,是我疏忽了。千雪是我的义妹,又与你是道侣,赠予仙剑是应该的,我太清宗绝不会吝惜极品仙剑。当然,若是千雪肯医治太清弟子那就再好不过。”
花千雪欣喜地说:“兄长,那就这么说定了。不仅是我,从我之后的每一代花门人都会医治太清宗的弟子,只要太清宗愿意赐予仙剑,并且让我脉门人使用炼丹房和各种药材……”
还没说完,余瑞江就打断道:“千雪,别得寸进尺,宗门虽不吝啬极品仙剑,可那也不是大街上随便捡来的。以仙剑相赠就已然足够了,怎可要求那么许多?”
“余长老,瞧你说的。炼丹房除了万仙大会之际,其他时间皆有空余丹室。不如这样,单独划出两间丹室供花门人使用。至于药材那更是应该给足,我们这点儿炼丹水平如何能跟人家花一脉相比,为了不浪费药材,我同意了!千雪,以后太清宗的药材随你使用,只是别用得太猛,毕竟还要留一些以供宗门不时之需。”李原啸心情好极了,这等于牢牢地稳住了一个医术高人在宗内,益处之大自不必说。
花千雪得意地保证:“兄长尽管放心,我一个人炼的丹药足够你全宗使用了,而且质量绝对不比你们自己炼制的差。”
“对了,千雪,你现在应该是寂灭中期了吧?”李原啸忽然问道。
“是啊,怎么了?”
“在我太清宗,达到寂灭境界就有资格担任长老。你虽然不是太清宗人,但是长期留在宗内,花一脉从此与我太清宗关系密切,不如你来担任我宗的客席长老吧。”李原啸发出了邀请。
花千雪面露为难之色:“客席长老?兄长,你知道我这人怕麻烦,这个客席长老,会不会……”
“这点你尽管放心。客席长老平日无须费心宗内事务,但是可享受长老的待遇,只求在宗门危急时刻,能够鼎力相助即可。你看如何?”
“听从兄长安排。”
……
空中,李原啸、余瑞江与花千雪正并排御剑而飞。
“千雪,这淀舞剑感觉如何?”余瑞江望着花千雪脚下白莹莹的仙剑,笑呵呵地问道。
“感觉太棒了,真要多谢兄长如此大方,赠我极品仙剑。”花千雪对
此剑十分满意。
李原啸笑道:“你已经是我太清宗第二位客席长老,自然要配一把极品仙剑才行,否则,别人定会说我太清宗过于小气。”
“我是第二位?那第一位又是谁?”花千雪好奇地问。
“第一位客席长老就位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第一位客席长老与当时的太清宗主乃是至交好友,因此,在宗主盛情邀请之下,他答应做客席长老。后来,他们都修炼成仙,登风破空而去了。不过,第一位客席长老的弟子现在还在青龙大陆,他就是水木散人易柳尘。”李原啸答道。
“第一位客席长老竟是易先生的师父,与如此惊才绝艳之辈同为客席长老,我真是汗颜呐!”水木散人易柳尘,定光剑的拥有者,名气实在是太响了。他的师父,竟然当过太清宗的客席长老。
“千雪,你也不要妄自菲薄。那位前辈的修为固然高超,但是论起医术,你绝对可以傲视天下。另外,你修成剑仙是迟早的事,倒是我太清宗沾了你的光呢。”李原啸道。
“行了,不要再吹捧我了,我只是希望有个可供我炼药、炼毒的长久容身之所。太清宗需要我,我会尽力而为的。说起炼毒,就不得不提到毒炼宗。其先辈高人层出不穷,尽皆侠肝义胆,虽用毒淬剑,但却以磨练精神意志为目的,所杀之人必是穷凶极恶之辈,我甚感佩服。其实早期时,我花一脉的用毒水平是比不上毒炼宗的,我脉先辈药、毒双修,不似毒炼宗高手研毒那么专注。没想到后来此宗竟然没落,不少后辈子弟沦落为用毒害人的宵小之徒,着实可惜。”花千雪感慨道。
一直没有说话的余瑞江忽然道:“情势不同,倒也无奈。当初毒炼宗鼎盛之时,谁人敢欺?人心本善,故多行侠义之事。宗门逐渐没落之后,弱肉强食,人弱遭欺,为求自保,不得不以毒伤人。如今毒炼宗人数虽少,却是骧龙郡第二强的宗派,要保住地位,他们也顾不上侠义与否了。千雪你这一脉无宗门,而我太清宗因太清剑仙名气之故,自开宗立派以来就一直长盛不衰,岂知中、小宗派的艰辛?纵观历史,除了七大宗派的地位牢不可撼之外,各郡排名第二、第三的宗派如同走马灯一样换了多少批?宗门的兴衰并非是依靠区区几位门人之力就可以掌控或改变的。我很庆幸,太清宗有祖师留下的承影仙剑,这柄绝世仙剑对我宗的意义,绝不仅是其强大的威能那么简单。”
“余长老的见地总是那么深刻。在时间长河面前,我等都过于渺茫了。”李原啸若有所思。
片刻之后,花千雪打破了沉默:“七大宗,七柄绝世仙剑,易先生那儿还有一柄,一共是八柄。不知还有十柄现在何处……如果被找到,可能整个修仙界的格局又会发生改变。”
李原啸和余瑞江都想到了那柄被大乘高手带走的七星剑。“不知道剑上的禁制解除了没有……”李原啸心中暗道,“如果顺利的话,我太清宗将拥有两柄绝世仙剑,修仙界第一大宗的地位将牢不可撼……”
“千雪,你也看过《仙剑谱》?”余瑞江问道。
“那倒没有,我曾经问过师父,师父教我莫要分心,说绝世仙剑之事与我脉无关,所以我只知道绝世仙剑有十八柄。”花千雪好奇地问,“《仙剑谱》中究竟写了些什么?”
李原啸答道:“《仙剑谱》有两版,一版是给平民大众看的,只介绍了十八柄仙剑的名字、外观;另外一版的内容则要详细许多,是给修仙者看的,里面不仅有绝世仙剑的名字、外观等基本信息,还有当年仙魔大战时使用者的介绍。”
“哦?那跟我说说关于现存八柄仙剑的记载吧。”花千雪饶有兴致。
“刀魔作乱之时,绝世仙剑破封,隐世剑仙现世。
纯钧剑,排名第八。赤阳剑仙名讳路怀焰。
定光剑,排名第九。梵乙剑仙名讳杜安成。
承影剑,排名第十。太清剑仙名讳李耽辰。
工布剑,排名十一。天云剑仙名讳丁若海。
流景剑,排名十三。飘渺剑仙名讳龙昱灵。
青霜剑,排名十五。夜离剑仙名讳耿莫言。
飞冥剑,排名十七。冷月剑仙名讳胡瑶。
磐郢剑,排名十八。风凌剑仙名讳曾梦琳。
这八柄仙剑都是由弟子继承,一直流传至今。其余的十柄,未有传人,为避免引起修仙者互相残杀抢夺,剑仙们在武破虚空之前大都在剑上设下了禁制,并将其封存于人迹罕至之处,至今仍未寻得。”李原啸一口气介绍道。
“十八位剑仙都是不可企及的高人,如果没有他们抵御那些不可一世的刀魔,很难想象青龙大陆会变成什么模样。太清剑仙李耽辰……当初叱咤风云的大人物使用过的神兵利器,竟然就在我眼前……”花千雪这还是头一次仔细地观察承影剑。
李原啸感慨万分:“仙剑虽具强大威能,可我的修为境界比起祖师来还是差得太多太多……如今承影剑在我手中,发挥的威力恐怕连当年祖师使用时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后面半句话他藏在心里没说出口:“真要是有独角恶蛟之类的巨妖现世,我又该如何保护太清宗呢?”
……
因为大雨的关系,毒炼宗主彭信威忙得焦头烂额。看管虫毒园的长老张伯怀突然遇害,他不得不提拔一个洞虚前期的弟子担任长老接管虫毒园。
大雨不停,花毒园、瘴毒园、草毒园中的各种植物早已吸饱了水份,土壤都被雨水稀释成了泥浆。这些有毒植物对生长的环境十分挑
剔,要是再被大雨浇上几天,恐怕连根都要被泡烂了。彭信威组织弟子为毒花、毒草搭建遮雨棚,并从山中挖土堆在房里阴干,然后再填到毒树的根部。
丝毒园中有些矿物是可以缓慢溶于水的,不可受潮,也要用帆布遮盖。蛊毒园中毒蛊大多在雨天都无法培育。虫毒园的毒虫虽不怕水淹,但它们是要吃食的,山里连动物的影子都看不见。不得已,彭信威只得差弟子去牧州城购买肉类食物。七大毒园之中,只有尸毒园是不用分心照顾的。
“这该死的大雨,难道要毁了我宗的七毒园不成?”彭信威仰天埋怨。
一名弟子跑来禀报:“宗主,太清宗李宗主带着一男一女来访。”
“李原啸这人还真是麻烦,为了他宗一个不相干的人一次次跑来,也不嫌累……”彭信威心中暗道。“快快有请!”
毒炼宗的万华殿中,彭信威问:“李宗主此次前来,可是为了张伯怀所中奇毒之事?”
“正是,这位乃是花一脉的花千雪,我前番欲借张长老尸首,就是为了带去给千雪姑娘查个究竟。既然彭宗主不肯借,我就只好将千雪姑娘领来了。希望彭宗主让她验一验张长老的尸体。”李原啸道。
“花一脉?”彭信威非常惊讶,上下打量了一下花千雪,“真想不到,如此年轻貌美的姑娘,竟然是用毒的行家!不过……”他忽然面露为难之色,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万分感谢李宗主为了张长老之事四处奔波劳碌,可是天降大雨久久不停,我宗七毒园早已乱成一锅粥,我恐尸体腐烂,只得匆匆将其焚化入土……关于那奇毒,我曾经探查过,在李宗主离开我宗一日之后就已经彻底消散,即便将尸首留至现在估计也看不出什么。张长老为我宗立下许多功劳,还是早早入土为安更好。抱歉,让各位白跑一趟了。”
李原啸微笑着起身拱手:“彭宗主言重了。既然如此,我等先告辞了。”
彭信威也起身道:“请恕我无暇远送,各位走好。”
等三人出了万华殿之后,彭信威的嘴角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奇毒自动消散、尸首已经焚化等等,都是他编的假话。张伯怀的尸首早已当作食物喂了虫毒园的毒虫。“炼成此毒,牺牲区区一个张伯怀,又算得了什么?”他冷笑一声,向着七毒园方向走去。
在回太清宗的路上,余瑞江道:“那个彭信威好生古怪,前番就死活不肯让我们带走尸首,这次又说已经入土为安,既然打算入土为安为何还要先将尸首焚化?”
“这你还看不出来么?他明摆着不想让我们获得关于那种奇毒的讯息。不过他越是隐瞒,就越是可疑。”花千雪道。
李原啸叹道:“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了。不过现在可以肯定一点,彭信威和奇毒必有关联。”
“呵,办法嘛,也不是没有。”花千雪冷不丁冒出一句。
李原啸和余瑞江立即瞪大了眼睛,两人异口同声:“真的?”
花千雪被两人惊讶的表情给逗乐了:“彭信威太过小看我花一脉的道行,你们俩也是。”
“千雪,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有什么好办法能查得奇毒的线索?”余瑞江急切地问。
“不需要用什么方法,我已经知道那种毒是什么了。”花千雪得意地道。
“如何知道的?”李、余二人又是异口同声。
“之前我就告诉过你们,有三种奇毒是我重点怀疑的对象:落叶昙、晓月炎、雷光潋。方才在万华殿中和彭信威说话之时,我稍微留意了一下。彭信威的身上,带有一股淡淡的毒草味。这种毒草名叫‘落叶草’,草梗顶端有穗,结穗后草叶全部脱落,腐烂后化作草泥滋养草穗,故而得名。全青龙大陆只有升龙郡的一座小山上生有这种草。严格来说,它根本算不上是毒草,因为它本身无毒。但是,如果经过特殊的处理,就能成为制作奇毒的重要原料……”
“难道那奇毒就是落叶昙?”李原啸问道。
“不错,正是落叶昙。落叶草除了可炼落叶昙之外,与杂草无异。而且落叶昙这种奇毒,知道的人本就寥寥无几,即便是万仙大会,也不可能有人带落叶草去交易。所以,彭信威必定是去了升龙郡采集此草。你们说,要不是为了炼制落叶昙,他何苦大费周章地在大陆西北角的升龙郡与东南角的骧龙郡之间折返?”花千雪分析道。
李原啸和余瑞江皆啧啧称奇。余瑞江道:“千雪你心思缜密就不必说了,最令我惊讶的是你的嗅觉。与彭信威说话之时,你离他至少有两、三丈之遥,他身上的草味儿你都能闻见,还能辨认出是什么草,我真是服了。”
花千雪莞尔一笑:“所以我说他低估了花一脉的道行。他身上不只有落叶草的气味,还有其他一共三十四种毒草、毒花的味道。只有两种花草可能由于接触时间过去太久,导致味道变得极淡,我辨认不出是什么,其他三十二种气味我须臾之间就全部洞悉。闻味辨物,这是花门人应有的能力。”
李、余二人又是一阵赞叹。随后,李原啸问道:“千雪,既然确定彭信威在炼制落叶昙,那可以断定,毒炼宗与天云宗必有勾结。不知你可有解毒之法?我担心日后天云宗对太清宗不利。”
花千雪点点头:“落叶昙虽然稀有,但我所知的解毒方法就不下三种。兄长放心,此事交给我便是。”
听花千雪说知道不下三种解毒之法,两人都沉默了。许久,余瑞江突然冒出一句:“千雪,我都有点儿想加入你花一脉了……”
第六十五章 妖兽暴乱
深夜,毒炼宗丝毒园的房间,微弱的烛光中,彭信威正与一人交谈着。
“事情经过我大致都了解了。前段时间一直在忙万仙大会的事,就让仲伟好生看管。没想到他竟然偷偷用了。不过此毒好生厉害,张伯怀凭洞虚中期的境界也难以抵抗,也罢,损了你宗的一个长老,也让我知道了此毒的威力。”说话之人赫然是天云宗主叶申荣。
彭信威满脸堆笑:“叶兄,这是哪里话。区区一个张伯怀,死了也就死了。倒是没想到李原啸他真敢下狠手,等我派人去追几位师侄时,发现他们已经被杀了。这次罪责主要在我,是我没能保住几位师侄,唉。”他的表情由笑变悲,最后还叹息了一声。
叶申荣眯起双眼,摸摸胡须:“彭老弟你太客气了。本就与你无关,无需替人揽罪。李原啸他做得忒狠了些,杀我四个徒弟竟然不先告诉我一声,太不把天云宗放在眼里了。太清宗在我宗头顶上呆得太久了,是该换换位置的时候了!”
“叶兄,此事不可鲁莽,还需从长计议。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全力以赴,在所不辞。”。
“放心,我的性格你还不知道吗?暂时也不用你做什么,你专心炼毒即可。此次之毒我很满意,需要材料尽管派人去我那儿要。夜深了,我就不久留了。彭老弟,告辞。”说罢,叶申荣起身准备离开了。
彭信威连忙道:“我送送叶兄。”
“不用,免得他人看见生疑。记住,我们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叶兄安心,除了我夫妻二人和几位心腹弟子,没有别人知道。那恕不远送。”
目送叶申荣御剑飞远之后,彭信威诡异地一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等天云宗和太清宗对立之时,哼哼……”他心中越想越美。
叶申荣迎风而行,雨滴不断飘进眼中,他索性将眼闭上。“彭信威,别以为你可以轻易蒙混过去,明明知道李原啸要对我几个徒儿不利,还不把他们留在宗内,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儿?现在暂时还用得着你,权且让你多活几天!”
……
东石山下的云暮山庄之外,天逍与天遥跪在父母的坟前。
“爹爹,娘亲,外公已经替你们报仇了。我与遥弟最大的心愿已了,只可惜我们修为不够,根本帮不上外公什么忙。”
“我和哥哥已经顺利进入和合后期,希望你们的在天之灵继续保佑我们将来顺利地聚气结婴,保佑我们修仙成功。”
李原啸一直在身后为两人撑伞:“好了,天逍,天遥,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宗去吧。”
天逍与天遥站起身,擦干了脸上的眼泪,与李原啸一起往天道山的方向飞去。
……
这些日子以来,花清雨已经和众人混熟,尤其和朱晓敏关系亲密,两人几乎形影不离。朱晓敏很活泼,花清雨喜欢她这样阳光灿烂的天性。韩明飞与唐君荷听闻花清雨受过重伤,对她很是照顾。而花千雪自从在竹园住下,就和变了个人似的,温柔如水,整天笑逐颜开。花清雨喜爱竹园,喜爱这样的日子。
看到花清雨身体起色很大,花千雪也将注意力转到了修仙上来。太清宗各种药材齐备,还专门为她拨了两间炼丹室使用。她抽空回了一趟无忘谷,将藏放在那里的乾坤八王鼎带回了太清宗。
说起这乾坤八王鼎,乃是花一脉第三代门人,花睿剑仙花若灵铸造的。花若灵炼制宝鼎器胚之时,走遍青龙大陆大小山脉,甚至还潜到星风海底搜寻矿物。后来闭关炼鼎整整三年之久,才铸造出八座宝鼎。鼎按八卦分为八个,故名“乾坤八王鼎”。花一脉弟子但凡炼高级的药和毒,全是用的这八座宝鼎。八卦,即乾、坤、坎、离、巽、震、艮、兑,代表着天、地、水、火、风、雷、山、泽八相。炉鼎之所以有八个,主要是为了贴合炼药与炼毒的火候。“炼”这个字,看其偏旁就知道,火在其过程中起很大的作用。
按八卦的理论:乾为天,天性为健。乾之鼎,是使用烈火的炉鼎。坤为地,地性为顺。坤之鼎,是使用柔火的炉鼎。坎为水,水性为险。坎之鼎,是使用冷火的炉鼎。离为火,火性为虚。离之鼎,是使用炽火的炉鼎。巽为风,风性为入。巽之鼎,是使用轮火的炉鼎。震为雷,雷性为惊。震之鼎,是使用爆火的炉鼎。艮为山,山性为止。艮之鼎,是使用断火的炉鼎。兑为泽,泽性为悦。兑之鼎,是使用和火的炉鼎。
烈火、柔火、冷火、炽火、轮火、爆火、断火、和火,这些都是花一脉炼药和炼毒时不同的灵力催火方式。结合各种火的特点,为了能够最大限度发挥出火焰的功效,熔炼每个鼎的材料都不相同。
乾坤八王鼎虽然有八座之多,但好在不是很大,在丹室内摆成一圈,当中站着正在闭目养神的
花千雪。在用乾坤八王鼎炼药或炼毒之前,花千雪都要冥想半个时辰,调整灵力,为催火做准备。
陡然,花千雪睁开双眼,右袖一拂,卷起脚下矮桌上的几份药材,投入到了乾鼎之中,同时双掌拍在炉鼎两边的把手处,心中默念口诀:“乾火为烈,至刚、至阳,须贯以强劲威猛之灵力,催发烈火煅烧材料。手与心通,心与意通,意与灵通,灵与火通。天健朗朗,烈火熊熊。”乾鼎中,药材忽然发出了“噼里啪啦”的爆裂声。花千雪以灵力一托,药材从鼎中抛飞,上下一分为二,上面轻的那份落入巽鼎之中,下面重的那份则落入了震鼎。
花千雪双掌分别对着两鼎,鼎中的火焰也起了变化。巽鼎中,火与药材竟然慢慢旋转了起来,而且越转越快,旋转的方式也越来越复杂:先是左右旋转,而后上下翻腾,最后药与火在鼎中不停地轮转,此即为轮火。震鼎中,火猛烈地爆燃一下,药材腾起,下落,还未降到炉底,又是一记爆燃,药材又被抛空,此乃爆火。
许久,震鼎中的药材随着最后一记爆燃,带着星星点点的火星精准地落在矮桌上的一个瓷盘之中。花千雪左手一抄,又是一份新的药材飞起,落入了坤鼎之中。坤鼎是以柔火炼药的炉鼎。柔,讲究的是一个连绵之力。火虽不旺,但温度却极高,青色火焰不动不摇,在精纯的灵力之下不断焚烧着药材。
片刻之后,巽鼎中的药材飞出,落入坎鼎。坤鼎的药材又投入了艮鼎……
八鼎齐炼,八火齐燃,这就是花一脉的太极浑天练药法,由花晗剑仙花静枫结合乾坤八王鼎的特点所创,将药材分成多份,轮流进入炉鼎,最大限度地缩短炼药时间,不仅提升效率,还保住了某些特殊药材刚出炉时最强的药效。只是此法对炼药之人的灵力要求很高,不达到寂灭境界,很难分心掌控不同的催火方式。
就这样,花千雪在丹室中整整炼了三天,灵力耗尽,共炼制出一百八十颗丹药,这种名叫“古桓荇”的奇药,是专门解“落叶昙”等奇毒的。中毒之人服下后,药力会积聚丹田,分解吞噬灵力的奇毒,将丹田内的毒素清理干净之后,药力会沿着经脉散开清理余毒,不消一个时辰就可解毒完毕,这时只要再服下一般的恢复灵力的丹药即可。花千雪所说“不下三种解毒之法”中,只有炼制古桓荇的药材太清宗是齐备的。一百八十颗丹药,足以应急了。叶申荣与彭信威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的毒还未备齐,太清宗的解药就已经准备好了。
这也难怪,花一脉用毒、用药水平高超,人们都是略有耳闻,未必亲眼所见。这与花一脉常年隐世、极少行医有关。彭信威为炼制落叶昙可谓煞费苦心,毒炼宗某位先辈与花门人交好,曾亲眼目睹花门人炼制此毒。花门人当时声称,此毒无药可解,那位毒炼宗先辈有心记下,试图自己仿炼,但终究辨材能力有限,差了几种材料。彭信威早年间在翻阅宗内书籍之时,偶尔发现了这页记载,经过数十年的尝试,终于有了眉目。可是,他还是弄错了一味草药,导致炼出的落叶昙不太正宗,毒效差了许多,只是他自己并不知道,还以为终悟妙法。另外,许多年来,花后世门人早已研出解毒之药,彭信威自然也不知道。
有了花千雪炼制的解药,李原啸不再担心落叶昙的事。炼制完古桓荇之后,花千雪又为花清雨炼制了许多稳固境界的药。花清雨丹田已完全修复,如今正日益精进地修炼着,由于受伤时她已是元婴后期的境界,因此现在修为提升很快,短短半个月,已经恢复到清灵中期,天逍、天遥等人与她以师姐弟相称。让宗内其他男弟子尤为嫉妒的是,竹园的美女弟子,又多了一个。
平淡的日子又过去了半个月,大雨竟有缓缓减小的趋势。不过,江河泛滥的涝灾已经席卷了整个青龙大陆,良田被淹没,村落被冲毁,许多人无家可归。相比之下,州城的情况要好得多,七大郡王都下令各州打开城门接纳难民。七大宗派虽未派人帮忙,但也遣送了许多药材、丹丸等物品给临近的州城。
这一日,从早晨开始,李原啸就在道德殿中阅读猎言堂从各郡搜集来的讯息。不知不觉,已到晌午。“这是最后一封了!”他自言自语,拆开了桌上的信封,信封上写着“升龙”二字。一大郡一星期的消息,总是写满厚厚的一叠。李原啸边品茶,边一页页浏览着。大部分消息都是关于大雨导致的灾情。看到最后一页,纸上的一行字引起了李原啸的注意:“由于大雨的原因,山林野兽大多销声匿迹。”自从上次余瑞江提起《古今异志》中的事,李原啸就对“兽”这个字格外敏感。“水往低处流,按理说山上的野兽应该不受影响才对啊……”李原啸正感到奇怪,突然三长老周鸿语推门而入,急切道:“宗主,大事不好了!妖兽暴动了!”
下了一个月的大雨变成了毛毛细雨,可漫山遍野涌来的妖兽让人们根本无暇修整洪涝之后残破的家园。大批妖兽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由西向东轮番进攻着升龙、游龙、飞龙三郡的州城。
血纹狂狮、霜鬃烈狮、碧睛皇狮震天怒吼;苍澜金虎、闪雷凶虎、骜伏霸虎咆哮风生;啸月天狼、暗影幽狼、星芒雪狼仰天长啸;追风云豹、嗜魂雷豹、啖骨灵豹如风飙行;犷空暴熊、噬天怒熊、撼地莽熊狂猛无阻;龙鳞王蟒、血瞳紫蟒、煞毒虺蟒蜿蜒吐信;混水凶鳄、覆海残鳄、剑齿厉鳄吞风吐雾;灵眸金雕、缚风鸷雕、万羽鸿雕鸣彻云间。
一切都乱了,就连修炼多年的修仙者都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妖兽,更何况平民百姓。妖兽初具智慧,带着不计其数的同类野兽,撼动着人类的城池。城中守备的军队如何是这群穷凶极恶妖兽的对手,各大州城纷纷沦陷。来不及逃走的人都被撕成了碎片,葬身兽腹。
飘渺宗、风凌宗、冷月宗闻讯尽皆大惊,野兽尚好对付,他们担心的是那群恐怖的妖兽。妖兽的战斗力,完全抵得上一位洞虚境界的高手,更有甚者可以媲美寂灭境界的修仙者。三大宗派虽然都有高手护宗,可也招架不住如潮水般的妖兽,实在是太多了。兽潮对人类展开的进攻很有针对性,妖兽破开城池,迅速消灭守城军队,随后大量野兽涌入屠杀无力抵抗的百姓。在兽潮向东进攻的沿途,如有修仙宗派,则八大类妖兽齐齐围攻,在疯狂的轮番攻击之下,即便有护宗阵法也无济于事。短短的两天,三大郡共沦陷州城四十六座,被摧毁的修仙宗派有二十一个之多。
第三天,妖兽潮向东推进的速度终于延缓下来,因为它们遇到了三大宗派的阻拦。其实从妖兽暴乱开始,三大宗负责探查的弟子就已经火速发回消息,可是由于妖兽的行进速度太快,等消息传到宗内已经是两日以后了。升龙郡王都丰州沦陷,定军王孔膺任逃向潜龙郡。游龙郡王都汉州岌岌可危,镇统王覃永山亲自率军,在几个中小宗派的协助下奋力抵挡,并派人火速向风凌宗求援。飞龙郡王都宁州沦陷,安桂王白汶超战死,家眷逃往腾龙郡。飘渺宗主左傲廉通过灵息玉紧急联系了风凌宗主澹台倩与冷月宗主颜素霜,三宗弟子倾宗而出,向西迎击妖兽,这才延缓了妖兽东进的速度。同时,三大宗排出弟子通知其余四大宗,赶紧派人支援。
赤日宗主朱鸿烈接到消息,赶紧联系了太清宗、天云宗、夜离宗的三位宗主,召他们前往赤日宗议事。两天后,七大宗的宗主齐聚赤日宗曦和殿,共同商议该如何应付这场妖兽浩劫。
“妖兽有何可惧?我七大宗派光寂灭境界的高手就有近百位之多,又有七柄绝世仙剑,带领宗内空冥以上的弟子杀将过去就是了!”天云宗主叶申荣的口气略有不屑。
澹台倩白了他一眼:“骧龙郡地处东南,根本没见过兽潮的恐怖,你又知道什么?我宗的九位长老连同元婴期以上的弟子全部加入战斗,只有我一人赶来与你们商议对策。若不赶紧加派援手,我西部三大宗派就要完蛋了!”
“不是吧,小倩,”夜离宗主郭云朝刚一开口,就看见澹台倩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只得不好意思地改口,“澹台宗主,游龙郡大小修仙宗派少说也有数十个之多,加起来最起码也有上千名修仙者吧,再加上一郡数十座大城的军队,难道还抵挡不住?”
澹台倩只抛出了一句话:“我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就遇到了九条龙鳞王蟒,其他两种妖蟒我还没来得及细数。”
郭云朝听了直咋舌:“九条?我这辈子活到现在也没见过一条,澹台宗主你真是命大,九条龙鳞王蟒都没伤到你……”
澹台倩眉头紧皱:“若非我有磐郢剑,估计早被它们撕碎了。我当时并未与妖兽过多缠斗,只是沿途巡视了一番。我游龙郡北有澜月江,南有琴雪江,大小水脉数十条之多,水中各类妖蟒、妖鳄密密麻麻,不计其数。我已嘱咐众位长老,如果碰到妖王级别的妖兽,逢单即杀,逢群必逃,免遭葬身兽腹之灾,只是那些弟子……各位宗主,还请念在修仙同道的情分上,支援我西部三宗!”
朱鸿烈点头道:“这个你不必说。妖兽浩劫,是关系到整个青龙大陆的事,我等怎会袖手旁观?不过,妖兽数量过多,盲目地抵抗不是办法。这是一幅青龙大陆全图,各位请看。”他将桌上一个巨幅的卷轴展开,地图绘制得无比详细,青龙大陆各个州城,大小河流、山脉悉数标出,其精细程度令人赞叹。
“蟠龙、游龙、飞龙三郡东部地势空旷平坦,少山,有零星矮丘,水系丰富,易攻难守,而且如今已沦陷十之七八,继续在此与妖兽相抗实属下策。”朱鸿烈分析道。
“难道朱宗主的意思是……”颜素霜仿佛猜到了什么。
第六十六章 商讨大计
颜素霜仿佛猜到了朱鸿烈的想法,于是疑惑地问道:“难道朱宗主的意思是……退?”
“对!退下来,放弃三郡之地又如何?我们让出平坦之处,牢据腾龙与东部三郡,抵挡住妖兽东进的势头,然后再高手齐出,慢慢杀回去……”
“不可!”朱鸿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左傲廉打断,“那我三宗的宗门之地怎么办?自飘渺祖师创宗之后,我宗从未离开过那片祥瑞之地,现在居然要让给妖兽?万万不可!”
叶申荣冷声道:“那你就愿意看着全宗弟子被妖兽屠戮殆尽?到时莫说你那块祥瑞之地,整个宗门都没了!”
“你!”左傲廉被激得说不出话来。
“老叶说话的口气有点儿过,不过意思倒是对的。老左,两害相权取其轻,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再者说来,放弃宗门之地也只是暂时的,我们且听朱宗主把话说完,看他的计划如何。”郭云朝劝道。七大宗主里,他唯一不敢开玩笑的就是朱鸿烈。他曾经不止一次地在背地里说,朱鸿烈是个脾气暴躁的凶老头,惹急了可没好果子吃。
朱鸿烈清清嗓子,继续说道:“之所以放弃地势平坦的三郡,是为了退守潜龙郡的眺晚山与夜哭谷、腾龙郡的金乌、火叶两山,以及骧龙郡与飞龙郡之间这段琴雪大江。”
“连腾龙郡都要放弃一大半?”左傲廉惊讶地问。
朱鸿烈坚定地点头:“是的。眺晚山南至澜月大江,北面是夜哭深谷,地势险峻。而火叶山与金乌山纵贯腾龙郡,只在两山间有一处通路。琴雪江在骧龙郡与飞龙郡之间纵向延伸,阻断陆路,只需守好骧龙郡南部即可。兽潮中的野兽可交给七大郡王的军队,而我等修仙者则集中对付妖兽。各位看这样如何?”
不得不说,他的主张是明智的。蟠龙、游龙、飞龙三郡东部大多地势平坦,无天险可据,要防守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倒不如东撤后占据山难水险之处,更有效率地阻击大举来犯的兽潮。
要放弃宗门之地,是个很艰难的选择。左傲廉、澹台倩与颜素霜尽皆眉头紧蹙,沉默不语。他们虽然不甘心,可也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妖兽对宗派的威胁有多大。护宗阵法,在庞大的妖兽群面前,被攻破是迟早的事。
见三人仍有犹豫,朱鸿烈问道:“不知三位宗主可曾通知大乘期的高手回宗?”
澹台倩道:“那是当然。我宗大乘期高手已经回来两位,仍有两位在路上。”
“我宗已回来三位。”颜素霜道。
“已回来两位。”左傲廉道。
“那已经回来护宗的大乘期高手们,可曾去抵挡兽潮?”朱鸿烈又问。
澹台倩气闷地答道:“去了。不过,高级妖兽的数量太多,其中还有一些极其厉害的,我宗一名高手反而被围攻导致受伤。”
“我只想说,以大乘境界都无可奈何的妖兽,我等以命相拼极不明智。如此下去,徒增伤亡!”朱鸿烈再次语气强烈地劝道。
“好,我同意全宗撤离。不过,我们又该去何处安顿?”左傲廉问。
朱鸿烈指着地图上一处:“你飘渺宗退至潜龙郡眺晚山,此处悬崖峭壁甚多,攀爬不易,就在此地坚守,如何?”
左傲廉微微皱眉:“弟子倒可以御剑悉数带上山去,只是……难道要我缥缈全宗弟子露宿?”
“这点左宗主不必担心。眺晚山东坡上有一修仙宗派,我直接让他们把地方腾出来。”郭云朝道。
左傲廉点头同意。眺晚山的地形实在是好,西面尽皆悬崖峭壁,东坡渐缓,再往东还有一南一北两大州城,可提供药材、矿物等物品支援。
“郭宗主,你夜离宗西进至夜哭谷坚守。李宗主,你太清宗实力与我赤日宗不相上下,还请前来腾龙郡协助,暂借融阳宗之地,与我宗一起守住火叶、金乌两山以及当中过道。冷月宗,可以东渡琴雪江,与西进的天云宗一起,守住大江东岸。至于琴雪江到大陆南端这片地方,还要劳烦澹台宗主了。”朱鸿烈说出了详细的战略布局。
澹台倩看着桌子上的地图,略显为难地说道:“不是我胆小怕事,只是图上一寸,地上千里。这块地方在图上看似很小,实际上宽广得很。地势平坦,又无大江、大河阻碍,要守住此地,实属不易。我风凌宗在七大宗派之中本就实力最末、人数最少,恐怕不能胜此重任。”
朱鸿烈眉头紧皱:“澹台宗主所言有理。这一带没有地利之便,倘若妖兽集中攻击此处,那就糟了。可是,飘渺、夜离两宗距此太远,我赤日宗与太清宗又要守住防御线整条中段与当中通路,能交换位置的只有天云、冷月二宗。要不叶宗主,你天云宗去防守此处?”
以叶申荣的精明,如何会答应。这里是块险地,妖兽在其他地方久攻不下,肯定会转而寻找突破口,找到之后必然会全力猛攻,守在这里,宗门弟子伤亡惨重是免不了的。他一捻胡须道:“为何不将七大郡王的主力军队集结于此?反正其他地方只需稍加人手即可。有那么多人堵住此缺口,有何惧哉?”
李原啸对此提议十分不满:“军队之人皆非修仙者,对付普通野兽尚可,若是遇到高级妖兽,被屠戮起来毫无还手之力。用不计其数的人命去堵缺口?亏叶宗主能想得出来!”
叶申荣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李宗主所言极是,此法不可。即便全青龙大陆的军队都集结于此,也不是妖兽群的对手。我觉得其余六宗每宗都应分出一部分人手在此,一起支援风凌宗。”郭云朝道。
“普通军队没用,那一般的修仙弟子就有用了?若是高等妖兽来攻,还不是照样惨遭
屠戮?我不会用宗门弟子的性命去冒这个险。”叶申荣道。
李原啸反驳道:“笑话!你宗弟子的命是命,那些士兵的命就不是命了?我建议,除了分出部分人手增援风凌宗,每宗再派遣两位大乘期高手过去一同协助,如何?”
澹台倩叹了口气:“只好这样了。如此七大宗共有十几位大乘期高手相助我宗,应该能抵挡得住妖兽群。”
朱鸿烈见她同意了,拍案道:“好!那就依此计划行事!还请各位宗主不要吝惜宗门内丹药等物品,携手度过此番浩劫。左宗主、澹台宗主以及颜宗主,务必速速回去迁移宗门弟子,我们其余四宗会尽快赶到防守位置接应。”
“朱宗主,你是不是忘记还有我们了?”曦和殿外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大门被推开,一干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位眉清目秀、一身白衣的年轻男子,诡异的长发左右分为蓝、绿两色,垂至腰间。
“易先生!”朱鸿烈欣喜地迎上前去,“你来得真是及时啊!”
那位年轻人,正是江湖有名的散修高手“水木散人”易柳尘。大乘后期的境界,还拥有《仙剑谱》中排名第九的绝世仙剑定光剑,他此时出现在这里,无疑是增添了一大助力。不仅是他,跟在他身后走进大殿的人,全都是青龙大陆名声响当当的散修者:“万里独行”裴雪峰,“过路剑客”于飞鹏,“月下舞者”林楚娴,“快剑无影”陈子尚……每一位都可独当一面。
“各位道友今日齐聚我赤日宗,可是为了此次妖兽暴乱之事?”朱鸿烈拱手问道。这些散修名气之响、境界之强已到了朱鸿烈见了都要毕恭毕敬的地步。易柳尘大乘后期,裴雪峰、于飞鹏、林楚娴与陈子尚都是大乘中期,后面还有几人都是大乘前期境界。
“正是为此而来。除却我们几个,还有‘金丝妙手’黄凌菲、‘千杯不醉’童笑天等几人,他们距离金乌山甚远,正在赶来的路上。你们刚才所说的我在外面都听见了,六大宗不必分拨大乘高手,这块地方,我们来守!”易柳尘道。
朱鸿烈先前都忘记了还有“散修者”这一伙高手,此时万分庆幸:“如此甚好!诸位此举真解我等燃眉之急。敢问易先生是如何得知我们七个宗主在此集会?”
易柳尘微微一笑:“妖兽暴乱,事关整个青龙大陆的安危,我等岂能坐视不理?原本我召集各路散修,欲往西部三郡迎战兽群,正巧偶遇一位风凌宗的故友,是他告诉我七大宗主在金乌山会集共议抵抗妖兽之事,我们就立即赶了过来。”
朱鸿烈点点头:“修仙者宗派众多,俗话说‘蛇无头不行’,依我之见,易先生德高望重,实力最强,当由你来领导我们修仙者,如何?”
易柳尘推辞道:“我一介散修,闲云野鹤惯了,让我领导可不行,我根本没那个本事。实力最强也谈不上,光是七大宗就有许多故友比我厉害得多。现在是同心协力的时候,我看就继续以七大宗为首吧。我等散修者听从你们的决议。”
朱鸿烈大手一挥:“好!那就按方才所定,速速行动!”
……
短短数日,飘渺、风凌、冷月三宗全数退却至预期之地,夜离、太清、天云三宗也西进停驻完毕。太清宗只留下四位长老以及空冥境界以下的弟子守在天道山,其余全部来到了火叶山,暂住融阳宗。按照决议,每郡的其他宗派皆由大宗指挥,因此亢龙郡凡是空冥境界以上的修仙者,几乎都来到此地,听从李原啸的安排。
火叶山与金乌山之间的通路已被牢牢封死。这片地方南北足有数百里之遥,太清宗与赤日宗各有四位长老带领百余名弟子,连同其余宗派共三千多名修仙者驻守在此,加上数以万计的王府军队,可谓是固若金汤。
李原啸已用灵息玉传讯给所有云游在外的大乘期高手,一共是五人。两人回守天道山,其余三人都来到了火叶山,其中也包括带着七星剑的那一位。
“原来咱们太清宗竟有五位大乘期高手,还有三人是大乘后期,真是太厉害了,太厉害了!”融阳宗正殿中回荡着四长老洪阕雷的赞叹声。
二长老谢宁东微笑道:“宗门有多少位大乘期高手,一直是只有宗主才知道的秘密。若非此次妖兽浩劫,我们仍然不知道我宗究竟有几位在外高人。”
李原啸神情严肃:“大乘期开始就要为将来渡劫做准备,他们本就不需操心宗内事务。祖师定下规矩,若无大事,切不可传息相扰。其他大宗也是一样,究竟有多少大乘高手,互相都不知道。”
“明白,明白!清闲的日子过了这么久了,就借这次机会好好检验检验自己的修为吧!哼哼!”洪阕雷将手骨关节按得“噼啪”作响。
“老洪真是好战!那到时你去打头阵吧!”十二长老黄蕊婧道。
洪阕雷立即换成一副笑脸,转过头来:“没问题啊,但是你要跟在我身后,做我的后盾。”他追求黄蕊婧已久,粗犷的他只有在心上人面前才会变得温柔起来。
“哈哈,老洪,你放心吧,我们到时都跟在你后面,看你如何英勇地厮杀!”姚化空笑道。
“没问题!不就是妖兽么,让它们都好好尝尝我重剑的滋味!”
众人正说着,门口忽然进来一人。来者是个中年男子,面如冠玉,几缕青须,目光如炬,发髻梳得很整齐,用头巾包着,整个人气质温雅。他穿着一身朴素的布衣,像极了行医的江湖郎中。若非他背上露出的剑柄,根本看不出他是一名修仙者。他负着手,向李原啸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又出去了。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飘”,因为众人根本没看见他迈步。
李原啸连忙
起身,疾步追出了大殿,留下几位长老面面相觑。
“那个人是谁啊,我咋从来没见过?”洪阕雷纳闷地问。
“看样子是个很厉害的高手……”黄蕊婧道。
洪阕雷疑惑了:“很厉害的高手?看他的样子,一点锐气都没有。”
黄蕊婧撇撇嘴:“往日说你心粗你还不服气,你没看他走出房间的诡异身法?脚步无影,身形却很飘逸,不是高手是什么?我猜,是我宗大乘期高手中的一位,外出云游后改变了自己的相貌。否则他怎么会对李宗主如此礼轻?”
“大乘期高手……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有那么点儿感觉。一般真人都不露相,看上去越是平凡的人,就越有可能是绝顶高手,唔……”洪阕雷一边说还一边连连点头,仿佛若有所悟的样子。
“别想了,如果不是我宗大乘境界高手,李宗主是不会追出去的。我们还有紧要任务要完成,大家赶紧行事吧。”姚化空大声道。
黄蕊婧猜得没错,这位儒雅的中年人的确是太清宗一位大乘后期的高手。进入大乘境界外出云游之后,不知为何改变了自己的容貌。
李原啸对着中年人毕恭毕敬地道了一声:“前辈。”
中年人点了点头,淡淡地说:“七星剑的禁制,我已经解除了。”
李原啸大喜:“前辈果然功力非凡,如此短的时间就解开辰光剑仙设下的禁制。”
中年人露出一丝笑容:“其实禁制已经被厉烟晴给消磨掉了许多,我并未耗费太大的功夫。而且,解除禁制的同时,我感悟到了辰光剑仙留在禁制中的一丝剑意,助我顺利地突破了瓶颈。我已卡在瓶颈好多年了,说起来还真是多亏了宗里那几位小辈。”
李原啸惊讶万分:“突破了瓶颈?前辈,那你的意思是……渡劫?”
中年人微笑着摸了摸胡须,略略点头:“没错,我如今已经是渡劫境界。带回七星剑,本就是奇功一件。从此,太清宗就拥有两把绝世仙剑,实乃我宗之福。另外,七星剑还助我提升境界,出于个人角度我也应该感谢那几位小辈。什么时候我去见见他们,顺便给他们一点儿礼物。”
“渡劫境界……真是恭喜前辈了!预祝前辈早日成功渡劫!”李原啸非常激动。渡劫前期与大乘后期虽然只隔一道坎,但是要突破却很难。有一位渡劫境界的高人护宗,太清宗还怕什么妖兽?更何况,他手里还有绝世仙剑七星!李原啸心中隐隐有种感觉,太清宗的时代就要来临了!
中年人仿佛猜到了李原啸心中所想,收起笑容:“你不要想得太简单。渡劫境界,并不意味着什么。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宗并不只有我一位渡劫期的修仙者,同样,别的宗派也不是没有渡劫境界的高手。所以七星剑只能作为紧要关头的护宗利器,不到万不得已,我绝不会贸然使用。倘若七星剑的秘密泄漏出去,引起那些渡劫期高手的贪念,我太清宗恐怕要遭受灭顶之灾。这也是我拿到剑后改变容貌的原因。青龙大陆的水,远比你想的要深很多。”
中年人的话像是泼了一盆冷水。让李原啸更为惊讶的是,太清宗渡劫期的修仙者,不只有眼前这一位!“前辈,我宗渡劫期的高手还有几个?他们现在在哪儿?”
中年人又笑了:“按道理,进入渡劫境界之后应该全力以赴准备渡劫,销声匿迹自然很正常。最后究竟是渡劫成功还是失败陨落,成功之后是破空而去还是暂留世间,留在世间是隐世而居还是人前露面,这些都是不可知的。我跨入渡劫境界之后还一直保留着灵息玉,是因为我亏欠那几位小辈一个大大的人情。正巧又遇上这次妖兽浩劫,我才回来了。”
李原啸点点头,心中暗道:“莫非达到渡劫期的高手都会丢掉灵息玉?难怪我不知道宗内还有其他渡劫高手呢。”突然,他脑海中响起了中年人的声音:“灵息玉使用相对不便,距离不远的讯息交流,用此法即可。”李原啸吓了一大跳,面前的中年人分明没有开口,可他的声音却听得真真切切,而且不是从耳朵传入,仿佛是从心底发出的声音一样。“通灵术!”李原啸脱口而出,这是传说中的神秘传音功法,不过已经在青龙大陆失传已久。没想到中年人竟然会!
心底那道声音再次响起:“没错,正是‘通灵术’。通灵术对灵力要求极高,不到渡劫境界就施展的话,必会引起灵力反噬爆体而亡,这就是它‘失传’的原因。不过你别惊讶我为何会,所谓的‘失传’,只是在你们的范围内。具体情况我不便多说,等以后你自然会知晓。”
李原啸更加敬佩眼前这位高人。明白了状况之后,他也想通了许多事情。以前也有用灵息玉联系某位高手却始终不得回讯的时候,宗内一般就认定这位高手渡劫失败身陨。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有的人渡劫成功后会顶着剑仙的荣耀继续暂留世间,还有的留在世间也不愿抛头露面。“难怪,当年仙魔大战时,一下子冒出来十几位隐世剑仙……前辈,不知渡劫境界的三个时期要修炼多久?”李原啸问道。
中年人语气肃穆:“渡劫……劫数本就无可预料。修仙本是逆天而行,从筑基到大乘,八个境界循序渐进,只有这第九个渡劫境界可长可短,可快可慢。其实到了大乘后期,修为已基本稳定,不会再有较大的提升。天劫的到来是不可预计的,可能数天之后就来,也可能数十年后都毫无感应。因此,渡劫的前、中、后三个时期,并不像前八个境界那样明确。这次事了之后,我会将七星剑交给其他大乘期的高手,从此销声匿迹,全力准备渡劫。”
李原啸听到中年人所说,一时伤感,许多年未曾叫过的称呼脱口而出:“师父……”
第六十七章 轻曼如山
听到李原啸的一声“师父”,中年人淡淡地笑了笑:“不是早就嘱咐过你,我已经不再是你师父了吗?自我进入大乘境界开始,就离开了宗派,至今已过去几十年了,如今你是太清宗主,而我只是曾经教导过你的一位先辈而已。‘师父’这个称呼,你还是收起来吧。”
原来,这位神秘的渡劫境界修仙者,竟然是李原啸的师父,曾经的太清宗主卢海龙!
“师父,您对徒儿的教导之恩,我怎敢忘记?自从您外出云游,就不让我称呼您为‘师父’,可刚才您说事了之后要彻底隐世,让我最后再叫你几声‘师父’又有何妨呢?”李原啸有些悲伤地说道。
“原啸,我虽然指导你修仙,可当初也曾经耽误了你的一段姻缘,还害得那位姑娘悲痛欲绝放弃修仙,就算是功过相抵吧。”卢海龙道。
“当年之事怎能怪师父?后来我与那位姑娘过得都很好,现在她的孙女还在太清宗修仙呢,是余长老的弟子。”
“哦?能被余长老收为徒弟,想必根骨不错。朱鸿烈可知道此事?”
“知道。如今太清宗与赤日宗的关系已经改善了许多。前阵子六大宗主为了七星剑齐聚我宗时,朱鸿烈曾想带走她。但看到孙女被我宗悉心培养,他就不再强求。那姑娘根骨是甲等,是余长老的五徒弟。”
“甲等……”卢海龙若有所思,“趁着妖兽还未攻来,我要回宗门一趟。”
……
卢海龙独自御剑飞行着,他脚下并不是绝世仙剑七星,可飞行速度依然快得惊人。“甲等根骨……那几人将来必定成为太清宗的后起之秀。在我渡劫离开此界之前,再为宗门做一点贡献吧。”卢海龙忽然自嘲地笑了笑,“难道见几位小辈,还要用幻颜术吗?”忽然,他的相貌发生了变化,骨骼噼啪作响,个头竟然又增加了一截。三缕青须不见了,皮肤也逐渐变黑,眼睛变大,鼻梁变高,短短数息,他从一个儒雅的中年人变成了一个双目炯炯有神、粗犷豪放的大汉。“这才是真正的我!”他撸起长袖,看着小臂上绷紧的肌肉,很是满意。
到了天道山脚,卢海龙一跃而下,收了仙剑,大步流星向山顶走去。一蹬一跨,卢海龙的每一步都近十层台阶,看上去不像是走,更像是跳。几千层的台阶,少顷就到了顶。守门弟子远远看到一个布衣大汉,还没回过神来就发现大汉已经到了山门前。刚想开口询问是谁,大汉就忽然不见了踪影。
那弟子吓了一跳,走出宗外看看,没有发现大汉的身影。他揉了揉眼睛,摇了摇脑袋,自言自语:“难道见鬼了不成?”
天色已晚,竹园的弟子都在各自房内休息。房屋顶上,出现了卢海龙的身影。“不错,不错,六名小辈的基础都很稳固。咦?好像有一人并非修炼的太清功法。这个功法是……呵呵,竟然是花一脉,想必是花千雪的徒弟或徒孙了。”他身形一晃,不见了。
正在冥想的韩明飞忽然身躯一震,睁开了眼睛,刚才他竟然听见心底冒出一个声音:“到你师父的房里来。”余瑞江与花千雪明明都去了火叶山,此人究竟是谁?他立即冲出了房间,唐君荷、天逍和天遥、朱晓敏和花清雨都推开了房门,众人站在竹园中面面相觑。师父房内的烛火亮了起来,能看见里面有个人影。
“小辈们莫慌,我不是恶人。都进来。”那道声音又在每个人的心中响起。
“看来是位高人。”韩明飞心道。他向师弟、师妹们招招手,大家都进了余瑞江的竹屋。
房间内,卢海龙正微笑着坐在桌旁。
韩明飞拱手行礼:“前辈,不知您有何事?”他虽然不知道“通灵术”,但光看这传音的手段,也知道眼前的大汉是绝顶高手。
“多亏你们从绿云沼泽带回的宝贝,我才得以突破。我这次来,是要好好谢谢你们。”
“啊!您就是我宗那位大乘境界的高手!”天遥反应最快,脱口而出。
“哈哈,没错,得剑那会儿我还是大乘境界。”
“前辈,那您现在是……渡劫境界?”天逍问道。
卢海龙点点头,视线一一扫过众人既惊讶又钦佩的面孔,最后落在了朱晓敏身上。“你姓朱?”
朱晓敏恭敬地回答:“正是。”
“唔。”卢海龙点点头,又转向花清雨,“你与花千雪是什么关系?”
“前辈,花千雪正是家师。”花清雨也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厉害的高人。
“好了,话不多说。你六人都是甲等的根骨,我送你们一人一件礼物。”卢海龙的手中突然出现一个包袱,往桌上一放,发出一声闷响,看样子,包袱里的东西应该很沉。他横手一拂,包袱就解开了,露出了数颗晶灿灿的宝石。宝石呈暗黄色,通体晶莹透明,似乎还微微发着光。
“前辈,这宝石……挺好看的,可是有什么用?”朱晓敏疑惑地问。
“前辈岂会送我们无用的东西?这石头……莫不是灵石?”韩明飞到底见识更广一些,不过,他虽然感觉
到宝石中凝聚着天地灵气,但是与以前看到的灵石又不太一样。
“这不是灵石,但是比灵石更珍贵,这是灵晶。”卢海龙道。
众人心中都冒出同一个念头:“灵晶?那是什么东西?”
卢海龙并没看到预想的欢呼雀跃,遂哭笑不得地问:“难道你们不知道灵晶是什么吗?”
“恳请前辈赐教。”韩明飞道。
“那你们总知道灵石吧?灵晶就是大块灵石的核心,其中凝聚着浓郁的天地灵气,是迅速提升修为的极品珍宝啊!”
“哦……”几人还是不太激动,他们压根就没用过灵石,像天逍、天遥这几人,甚至见都没见过。说是说“迅速提升修为”,可究竟有多迅速,他们心中完全没有概念。
卢海龙一阵郁闷,拿出极品的礼物赠给小辈,竟然没人有慧眼。“唉,这么跟你们说吧,有了这个东西,可以将你们修炼的速度提升一倍!”
有了对比,众人就明白过来了,迟来的赞叹声、欣喜声终于爆发了。众人七嘴八舌地问:“前辈,修炼速度提升一倍,那就是可以节省一半的修炼时间咯?”“前辈,一个灵晶能用多久?要是时间长一点就好了!”“前辈,这种东西一定很贵吧?”……
卢海龙哪里插得上嘴,索性笑而不语。待众人逐渐安静下来,他才慢悠悠地说:“拳头大小的灵晶,足够你们用数年之久。提升修炼速度只是个约数,具体要看个人根骨资质与勤勉程度,你们可不要浪费了这天地灵宝啊。来,一个人一个收好,使用方法很简单,冥想时双手捧在丹田处即可。切记,莫要给他人。”
“前辈,那是不是得整天冥想?”天逍问道。
卢海龙解释说:“非也。冥想只是在身体休息时锻炼精神力而已。魂与魄是相辅的,需要均衡发展。白天依然要练剑,晚上冥想时再用灵晶,冥想时间多了也没效果。”
“前辈,不知以这样大小的一块灵晶来说,原本的灵石该有多大?”韩明飞问道。
“呵,灵石本就很少,大多是零星碎石,对修仙速度的影响微乎其微。而能凝结出灵晶的灵石,至少也要丈许。能结出这般拳头大小的灵晶,灵石大概有这间屋子那么大。”卢海龙笑道。
韩明飞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大的灵石?前辈竟能寻到,真是不可思议。不过灵晶的价值想必十分贵重,晚辈不敢妄然接受。”
听到大师兄这么说,其他几人即便喜欢得不得了,也不好意思拿了,纷纷将灵晶放回桌上。
卢海龙板起脸来:“让你们拿就拿着!这是你们应得的奖励!”
“可是,前辈,上次我并未与他们一起前去绿云沼泽……”唐君荷道。
朱晓敏也说:“我也没有去。前辈,是陆柏峰师兄与萧立英师姐与他们一同去的,要不您把这两块灵晶送给他们吧!”
花清雨就更不好意思了:“前辈,我连太清宗的弟子都不是,又什么都没有做过,受之有愧,还请前辈收回。”
卢海龙爽朗地大笑一声,起身道:“那两人的灵晶我自会送给他们。你二人都是余瑞江的弟子,又是甲等根骨,给你们用也不算浪费。你叫朱晓敏吧?我曾经亏欠过朱晴雪,这也算是一种补偿吧。至于花清雨,你的师祖与师父二人都与我太清宗颇有渊源,给你一颗灵晶也无妨。你们得此灵宝,更要努力修炼,莫要暴殄天物。我去也!”说到最后三个字时,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丝风动,卢海龙的身影就这么消失了。桌上,六块晶莹的灵晶在烛火的映衬下,微微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
青龙大陆西部三郡不少州城、村庄被疯狂的兽群摧毁了。修仙界商量出防御对策之后,已经通知了三郡残留的军队与百姓,在众多修仙高手的掩护之下,他们大多安全地退到了防御线以东。兽潮的行进更加毫无阻拦,短短几日,就攻到了防御线之前。
防御线是七大宗主拟定死守的界线,早已摩拳擦掌的各路修仙高手纷纷挥舞着仙剑冲进了兽群之中。普通野兽根本不是对手,修仙者们的目标是那些妖兽。八大类妖兽之中只有一类是飞禽,修仙者专门分出一股力量御剑升空对付各种妖雕。其余七类妖兽都是走兽,因此修仙者们布下各种阵法防止妖兽遁地偷袭。在整个修仙界的齐心协力之下,兽群东进的势头停止了。
说来也奇怪,兽群仿佛正规的军队似的,面对修仙者的攻击,野兽有条不紊地后撤,妖兽则迅速地顶上,与修仙者鏖斗。堪比洞虚、寂灭境界修仙者的妖兽越聚越多,往往几只围攻一名修仙者,修仙者纵使有三头六臂也不堪如此凶猛的攻击,一时间,伤亡较为惨重。
火叶山,融阳宗内。余瑞江疾步冲入大殿,李原啸正与几人商议着什么。这几人余瑞江都认识,他们是太清宗从前的长老,是离宗云游的大乘期高手,此番为护宗而归。虽然都是前辈,但事情紧急,余瑞江也来不及与众人行礼,只是略一抱拳,急促地道:“宗主,妖狼群大举进犯,我宗弟子伤亡众多,务必
赶紧加派高手支援!”
“妖狼群?怎么妖兽还按种类聚集了?”李原啸非常惊讶,之前妖兽来攻时都是龙蛇混杂,什么种类都有,毕竟灵智有限,进攻虽然犀利却无甚章法。
“是的,这次妖兽群和以往不同,按种类集结,进退有序,不容易对付。”
“同类妖兽之间较有默契,此事恐怕不妙。我与老卢还有‘胖蝴蝶’一同去山下看看。”一位削瘦的年轻人说道。他长了一张娃娃脸,一头短短的碎发,肤色皙白,双眼中时不时发出狡黠的精光,怎么看怎么像一个顽皮的少年。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背上的剑套,又宽又长,与他的身材极不相称。看得出,剑套中是一柄重剑。此人姓苗名昊商,别看他相貌年轻,却是大乘后期境界,在场的除了卢海龙之外,数他修为最高。
“说了不要叫我‘胖蝴蝶’,太难听了!”一个光头壮汉瓮声瓮气地说道。他身高足有九尺,身材非常雄壮,头顶光得发亮,眉毛稀稀拉拉,胡须一根都没有,硕大的脑袋到处都光溜溜的,让人看了不禁想笑。更滑稽的是,如此壮硕的身材,竟然背了一个细得不能再细的剑套,细细的剑柄仿佛树杈一样露于肩头。若是知道他名字,就不会再觉得他滑稽了,他叫姜桓谷,是太清宗一位有名的细剑高手。别看他虎背熊腰的,打斗之时步伐辗转却很轻盈,因此苗昊商才戏称他为“胖蝴蝶”。
苗、姜二人本是师兄弟,苗昊商早姜桓谷入宗三年,后来两人先后升入大乘境界,于是结伴出宗云游。如今他们都是大乘后期,实力相差无几。苗昊商一直以“师兄”自居,姜桓谷也一直很尊敬他。这两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是从前太清宗有名的“轻曼如山”组合。说来好笑,其中“轻曼”是指壮硕如牛的姜桓谷,而“如山”却是指看上去弱不经风的苗昊商。
卢海龙、苗昊商、姜桓谷三人一起御剑飞下火叶山。大战之际非比寻常,也就不用遵守步行下山的规矩了。卢海龙瞥了一眼身旁的两人,苗昊商脚下的仙剑又长又宽,剑身极厚,通体乌黑,散发着暗金色的光芒。姜桓谷脚下的仙剑也很长,但非常细,大概只有一指宽窄,再看看姜桓谷庞大的身躯,总让人担心剑会不会被踩断。卢海龙摇头笑笑,这两人,着实有趣。
到了山下,三人惊呆了。面前是数不清的妖狼,正与修仙者战成一片。白色的啸月天狼,黑色的暗影幽狼,银色的星芒雪狼,灰色的幻霄苍狼,黄色的兀焰冥狼……各种妖狼来回穿梭,施展自己最擅长的攻击。修仙者们疲于招架,光看衣服已经分不出是何宗派了,因为破烂的衣服早就被鲜血染得通红。夜幕徐徐降临,星星点点的狼眸散发出邪恶的幽光,有红色、蓝色、绿色、白色……令人毛骨悚然。
“还愣着干吗?上!”卢海龙一声怒吼,挥剑冲进了妖狼群中,苗昊商与姜桓谷紧随其后。
苗昊商的仙剑名为“赫隐”,从剑锋至剑柄长约七尺,几乎与他的身高一样长,宽足有五寸之多,剑身最厚处可达寸许,不禁让人怀疑凭他那削瘦的身板能否拿得起来。
苗昊商将剑往地上一杵,发出“嘭”的一声沉闷的声响,这说明赫隐剑极重。他倒拖着重剑奔入狼群之中,随手一扬,赫隐剑很轻易地被他提起,击中一头妖狼的下颌,妖狼立即被撞飞了起来,在空中连翻数个跟头,重重地落在远处,眼见是活不成了。苗昊商把赫隐剑端平,以脚跟为心,旋转身子抡了一圈,周围又有数头妖狼被击飞。接着,他猛蹬地面,提着赫隐剑高高跃起,落向了妖狼最为密集的地方,双手举剑上抬,疾速落下,一记劈山重剑狠狠砸了下去,直接将两头妖狼拦腰砸断,鲜血喷飞。妖狼的身躯丝毫未阻赫隐剑下落的势头,地面被砸出一个大坑,剧烈的震荡将周围一圈妖狼全部震飞。“痛快!”苗昊商大叫一声。他的修为加上赫隐剑的威力,实在是强悍,难怪当初修仙界曾流传着这样四句话形容他:
“不摇不移,
安如崇山。
动既而起,
浩如大川。”
另外一边,姜桓谷已被十几只啸月天狼与暗影幽狼团团围住,妖狼们上窜下跳、左扑右闪,企图凭速度占得上风。可妖狼们失算了,眼前这位大个儿壮汉的身法居然比群狼还要轻盈许多。妖狼扑来,姜桓谷挪身闪避,并且速度越来越快。随着天色越来越暗,已经看不清他的身形,只可见一团模糊黑影带着若隐若现的丝丝白光来回闪动,黑影所到之处,妖狼不断地倒下,每只死掉的妖狼眉心处都有一个深深的血洞。那丝丝白光,正是姜桓谷的仙剑露言。露言剑只有一指粗细,但是却极刚、极强。姜桓谷的绝技就是以让人眼花缭乱的身法疾速移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中敌人要害。
“蝶影迷踪步,
轻曼仙剑舞。
纵身万敌中,
太清姜桓谷。”
这首顺口诗是他人对姜桓谷极高的评价。
“轻曼如山”二人组合与卢海龙的加入,顿时改变了战场上修仙者们被动的局面。
第六十八章 日暮炎狼
有了“轻曼如山”二人组与卢海龙的加入,战局发生了改变。苗昊商将赫隐重剑舞得如同风车一般,妖狼碰着下就伤,磕着些就亡,劈、抡、挑、砸,招式大开大合,不一会儿就收割了十几条妖狼的性命。姜桓谷迅疾如风,露言剑化作道道白光,散成千百点飞向狼群,全场只听见“嗖嗖”的剑声,被刺中脑门的妖狼们来不及吭声就轰然倒地。再观卢海龙,好似闲庭信步一般游走于狼群之中,右手挥剑看似漫不经心地一斩,却划破了三只妖狼的喉咙。此外,他的左手也没停着,食指与中指并伸,以指为剑,聚灵于指尖,竟然形成了两寸左右的剑芒。青蓝色的剑芒斩杀身遭扑来的妖狼,其锋利程度竟然不比仙剑差多少。
太强了!这简直成为了三人单方面的屠杀。原本苦战不堪的修仙者们士气大振,在三人的带领下,杀得妖狼群落荒而逃。修仙者们乘胜追击,光是卢、苗、姜三人杀死的妖狼就已不计其数。夜幕沉沉,修仙者们向西追击三十里才折回。大家议论纷纷,大乘期的高手就是不一样,屠戮妖狼仿佛砍瓜切菜一般,修仙者们心都定了下来,有如此高手坐阵,妖兽有何惧哉?
三位高手并排御剑,向融阳宗的方向飞去。“老卢这次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手指都能当成仙剑用,太厉害了,什么时候我才能进入渡劫境界……”苗昊商羡慕不已。
卢海龙只是淡然一笑,其实他根本没有使出全力,对付这等妖狼,使出六成功力即可。姜桓谷对苗昊商道:“你的功力也精进了不少啊!你看着,这次我一定要抢在你前面进入渡劫境界!”苗昊商大笑:“胖蝴蝶你也不差,《蝶影迷踪步》身法、《沧海一粟》剑法都已练至出神入化的地步,我们好些年没切磋过了吧?要不咱俩试试?”
卢海龙道:“得了,你两人一切磋还不把人家宗门给毁了?还有,你们不觉得狼群撤退的过程有点儿奇怪吗?”
姜桓谷微微皱眉:“经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奇怪。一开始,妖狼群逃跑时是屁滚尿流,四处乱窜。后来,妖狼群忽然改变了方向,齐齐往同一个方向逃,并且暗影幽狼与星芒雪狼放慢了速度,前者隐藏在黑暗中伏击我们,后者倚仗一身皮毛硬扛修仙者的攻击,为妖狼群的逃跑争取了时间,我们这才被甩开。”
“这还不明显吗?那狼群中肯定有个负责指挥的家伙,是它在发号施令。”苗昊商不以为然。
卢海龙道:“说得没错,原本杂乱无章的逃跑忽然变得有条不紊,必定有一个妖狼首领负责指挥,而且,这智慧堪比人类,这难道不奇怪吗?另外,开始的时候它为什么不指挥狼群逃跑,要等我们追杀了许久,狼群伤亡惨重之后才发号施令?”
苗昊商想了一会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大咧咧地说:“嗨,去想这个干吗?妖狼群只遇上我们三个就大败而逃,还有冲寅和茵茵没上呢。等其他宗派的各路高手聚齐,我们就杀回西部三郡去。”他所说的“冲寅”和“茵茵”是留守太清宗的另外两位大乘期高手史冲寅与柳茵茵,两人都是大乘中期境界。
姜桓谷仍在疑惑:“堪比人类智慧的妖兽?这简直闻所未闻……啊!”一个古怪的念头忽然闪过在他脑海,“难道说,指挥狼群的不是狼,而是人?”
苗昊商被他的想法吓了一跳:“人还能指挥妖狼群?那人得多厉害?肯定有头稍微聪明点儿的妖狼坐阵后方,最后狼群都逃向那里去了。”
卢海龙似是自言自语:“如果能击毙这个妖狼首领,之后无疑会轻松许多……”
融阳宗大殿中,李原啸等人心情大好。刚才已经接到了讯息,三位高人所向披靡。有此高手,何惧妖兽不退。
……
当夜,大雨终于停了,皓月当空,李原啸负手在院中站着。
余瑞江来到他身旁,道:“宗主,我想了很久,这次妖兽潮的事件与当年笑语剑仙记载的情况不太一样。虽然都下了一场连月大雨,但上次是独角恶蛟现世,这次是妖兽暴乱,不知这两者之间是否有什么联系。此番妖兽作乱,我们只顾抵挡,却没有查明其原因。我总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但又说不出为什么。”
“妖兽暴乱的原因不好查,一来我们腾不出更多的人手,二来妖兽是从西部三郡的最西边突然大批出现,我们现在根本不可能过得去,只能等几位前辈带领我们杀退妖兽之后再说了。我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你来看灵息玉中的讯息。”李原啸将手中的灵息玉递给了余瑞江。
余瑞江将灵力灌注在灵息玉上,将其中的讯息浏览了一遍。这些讯息都是其余六大宗派与散修者传来的,几乎都是击退妖兽的捷报。于是他疑惑地问:“宗主有何担心?各宗大乘期高手陆续回来护宗,妖兽都被击退,这是振奋人心的好事啊!”
李原啸轻轻摇了摇头:“虽然妖兽都被击退,但是你不觉得它们的进攻方式很讲究吗?如今已可以确定,妖兽群在短短几日内按
种类聚集,分别攻向了修仙者们把守的防线。妖狼群、妖豹群袭击腾龙郡两山,妖熊群攻打眺晚山,妖蟒群越过夜哭谷,妖鳄群涉过琴雪大江,妖狮群、妖虎群与妖雕群则攻击散修者把守的那片地势平坦之处。这分明是有计划的进攻,并且最大限度地发挥了各类妖兽的长处。因此我怀疑,在妖兽潮的背后,有一位极为睿智的领导者,是他在指挥着这场进攻,更是他策划了这次暴乱,他,才是我们真正的大敌!”
“宗主分析得极是。但是想要找到幕后主使,这谈何容易!不管怎样,现在有几位前辈坐阵,妖兽群并不是我们的对手。但是三类非常厉害的妖兽群攻击那些散修者,我有点担心……”
李原啸笑了:“你大概不知道易柳尘、裴雪峰他们有多厉害吧?”
余瑞江点点头:“的确,我从未见过易先生他们出手。就连他的定光剑,我都未曾一睹。”
“放心,有他们那群人在,此处将会是防线中比较稳固的地方。”李原啸轻拍着余瑞江的肩膀。
……
翌日,弟子忽然来报,妖狼群卷土重来,并且比前一日数量更多。“轻曼如山海龙舞”这三位高手又下山迎战。许多妖狼身上都有道道剑伤,这是前日激战后留下的。看见三位高手带领大批修仙者提剑而来,妖狼群一拥而上,新的鏖战又开始了。
卢海龙与苗昊商、姜桓谷已事前商定,如果发现有妖狼首领,必当迅速合力诛之,因此在打斗时,三人一直在留意着狼群后方。
狼群依然不是三人的对手,死在三人手上的妖狼越来越多。
“嗷呜”突然,狼群后方冒出一声极为高亢的狼嗥声,狼群立即开始后撤。
“狼王!”这个念头同时闪现在太清宗三位高手的脑海之中,他们马上向发出狼嗥声的地方狂奔。果不其然,在狼群后面约一里处的一块巨石之上,蹲着一头暗红色的巨狼。血红的狼眸,在白天都闪闪发亮,冷漠、残酷的眼神从中透射而出。狼颈处一圈狼鬃竖起,尽显凶暴之貌。狼的四爪与狼尾是白色的,红白相称分外显眼。巨狼庄严地踞在石头上,威严地注视着前方的狼群。
“啊!日暮炎狼!怎么可能!”看清了红色巨狼的样子,苗昊商惊讶地大声叫道。
“糟糕了!”姜桓谷一个急停,转身向后大吼一声:“快走!”
身后跟上来的那些修仙者都停下了脚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日暮炎狼,也是妖狼的一种,不过,此种妖狼只处于资料记载之中。在青龙大陆悠长的历史之中,日暮炎狼的名字总共也没有出现过几次。其实,卢海龙他们三人以前也从未见过,他们只是读过了太清宗笑语剑仙所著的那本《古今异志》中有关于日暮炎狼的详细记载:“日暮炎狼,妖狼之帝皇。体长约两丈,其狼鬃为暗红色,四爪与狼尾为白色,双眸发出红色光芒,白天亦可见……”
日暮炎狼忽地站起了身子,双眼一闭,胸膛明显鼓起了一团。
“逃!”卢海龙、苗昊商与姜桓谷同时叫道,他们三人立即左右散开。就在这一瞬间,日暮炎狼一声怒吼:“嗷”一道红色的火浪从狼口中喷射而出,呈扇形迅速扩散开来。修仙者们有反应快的,在听到三人大喊时已经逃开了,剩下的人就惨了,处于火浪波正前方的十几个修仙者,在接触到火浪的一刹那,连人带衣服都烧成了黑灰,只剩下弯曲融化的仙剑“噼哩叭啦”地落在地上。后面离得稍远的修仙者,有的被火浪烧到胳膊,有的被烧到了腿。那妖火十分诡异,一但触及身体任何部位,就立即向着全身扩展。有的人当机立断,立刻斩断烧着的手或脚,有的人则优柔寡断,一时犹豫造成了灭顶之灾,被火浪扩展到全身,烧了个干净。这是什么火?残肢断腿的修仙者们都惊呆了,从巨狼所在的巨石到修仙者之间的这段距离,少说也有二十几丈远,一路上的花、草、矮树,甚至连石子都被烧得一干二净。原本由于连月大雨而变得泥泞不堪的地面,现在就像久旱不雨一样,龟裂成一块一块的。
“火龙波,乃日暮炎狼之绝招。此火为妖火,遇水不灭,可化金石,若沾一处,即会扩散全身。”回想起书中记载,卢海龙怒喝一声:“孽畜!”他身形如电,提剑直刺日暮炎狼的右肋,苗昊商也腾空跃起,朝着巨狼狠狠地砸下重剑。日暮炎狼侧身对着卢海龙又吐一口火龙波,同时向后一跳跃下巨石。“轰”的一声巨响,巨石被苗昊商砸成了碎渣。卢海龙一个鹞子翻身,闪过了妖火,从上向下刺出数十剑,缭乱剑影覆盖住了日暮炎狼的身躯,眼见着是逃不掉了。
不料,日暮炎狼忽然腾起上身,而后双爪猛然下落,顿时,巨大的狼身竟然突兀地消失了。卢海龙剑尖轻点地面,落在一旁。“这妖狼还会遁地术,真是麻烦……”他心中暗道。忽然,一阵轻微的地动声传入了他的耳朵,“不好!”卢海龙还未来得及出声,日暮炎狼的身影就从幸存的修仙者
面前冒出,“嗷”的一声,又是一口火龙波,除了卢海龙与苗昊商之外,其余所有人都在妖火波的攻击范围之内。姜桓谷急忙施展《蝶影迷踪步》向侧方闪去,可这次的火龙波离得实在是太近了,他的衣服后摆沾到了星点妖火,迅速地向上燃烧扩散,姜桓谷双手扯住胸襟猛力一撕,同时灵力震荡将已经烧着的长袍甩了出去,这才逃过一劫。
由于距离过近,连大乘后期高手都应付得如此吃力,更不用说其他修仙者了。躲过方才第一次火龙波的人这次都未能幸免,连同那些残肢断腿不便行动的修仙者一起化成了灰烬。
卢海龙心痛不已,这一批跟过来的修仙者大多是洞虚、寂灭境界,太清宗的人占了十之三四,其余也都是亢龙郡各个宗派的长老级人物,结果短短几瞬,被日暮炎狼两口火龙波烧得尸骨无存。太清宗的五长老殷凯啸、九长老娄赋昕以及十三长老张聿乾也在死者之列。
“这个畜生,定饶不得!”**着上身的姜桓谷大怒,浑身肌肉疙瘩暴起,可是日暮炎狼在吐完火龙波之后又迅速遁入地中,不见了踪影。
卢海龙侧耳细听,果然,又有一阵轻微的土动声传入了耳朵。“小苗,东面四十步!”他急忙大喊。这头日暮炎狼实在是太精了,知道自己以一敌三胜算不大,就遁地向东而去,想要攻击那些正在与妖狼群鏖战的修仙者。这批修仙者境界相对较低,所以刚才并未跟随三位高手冲到狼群后面。如果让妖狼再吐几口火龙波,估计要全军覆没了。
苗昊商心领神会,他侧过赫隐剑身,全力往地上一拍,同时双脚猛蹬,借助巨大的反弹力,腾空跃起好几丈,翻了一个跟头之后,将赫隐剑用尽全身力气向着四十步开外的地面上狠命掷出,“呜”的一声,巨大的赫隐剑竟然发出了尖锐的破空声,化作一道模糊的光影,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地上多了一个大坑,赫隐剑正插在坑底,剑身已全部没入土中,只剩下剑柄露在外面。
凭苗昊商的身法,想要追上遁地的日暮炎狼颇为勉强,但姜桓谷的剑法又偏柔,对于地底的妖狼无可奈何,所以只有依靠苗昊商全力掷出重剑,阻断妖狼的去路。
这招的确有效,地下的日暮炎狼被震得头都懵了,赫隐剑威力太大,它已经受了伤,回过神来调整方向,还未遁出多远,卢海龙又一声大喊:“东北五步!”苗昊商在落地之后已经箭步冲到了赫隐剑旁,反手一拉就拽了出来,这次距离很近,根本不用再掷剑,他双手握柄顺势往西北方向重砸,又是“轰隆”一声巨响,另一个大坑出现了。姜桓谷也赶到此处,连忙掩护修仙者们撤退。
这次日暮炎狼被震得更厉害,它已经无心恋战,想要调头逃跑。“西北三步!”卢海龙的声音再次响起,不用说,又是一声巨响,一个大坑。日暮炎狼认栽了,它原以为遁地是最好的隐藏方式,没想到遇到个听力极其敏锐的敌手,竟然能从轻微的土动声判断自己行动的方向,而另外那个不起眼的小个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三次震荡之后,它已然头昏眼花,只得跃出地面。再躲在地底,迟早要被那小个子震死。
妖狼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威严,狼鬃上覆着混了狼血的土灰,它口中鲜血直流,身体微微发颤,只有那一双红色的狼眸仍然闪闪发着幽光,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二人。
“孽畜,准备受死!”卢海龙咬牙切齿地冲了上去,苗昊商从旁夹击,以防妖狼逃跑。
日暮炎狼双爪挠地,再度嗥出一口火龙波,同时还喷出了一大口血。喷完之后,日暮炎狼头昏眼花,身子晃悠了两下,看来这口火龙波已经是它的极限了。
卢海龙并未躲闪,而是握紧仙剑迎波一斩,这一斩凝聚了极大的灵力,竟然将扇形的妖火波劈开了一道缺口,分开的火浪从卢海龙身旁擦过,而他早已以灵力护体,全然不惧。
日暮炎狼没招了,四口火龙波已经耗尽了它全身的气力,只得眼睁睁看着卢海龙攻来的剑影。卢海龙额上青筋暴起,他恨极了日暮炎狼,两口火龙波就夺取了数十位高手的性命,他要将日暮炎狼碎尸万段。
眼看着仙剑就要落在日暮炎狼的额头上,突然,一道诡异的白光从一旁亮起,击中了剑锋,“啪”,卢海龙的仙剑竟然碎了,而且并不是碎成数段,而是碎成一片粉末,随风飘散。卢海龙大吃一惊,这仙剑乃是一柄良品仙剑,还从未听说有什么东西硬到能将良品仙剑击成粉末的。他侧目一瞧,更是吓了一跳,旁边仅仅数丈之远,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那是一位面目清秀的年轻男子,一头蓝色的长发在风中飘动,他面色白皙,双眸明亮深邃,鼻子尖挺,一双薄薄的嘴唇搭配他削瘦的脸庞,显得如此英俊儒雅。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身上的衣服,一袭金色的长袍,裸露着左肩,右肩则是一个蓝色的龙首,长袍上绣着整个蜿蜒的龙身,显得甚是华丽。
年轻男子嘴角微微上扬,负手而立,平静地望着卢海龙。
第六十九章 极度冻气
突然冒出的年轻人让卢、苗二人惊讶不已,着装如此显眼的人,应该一出现就能注意到,可两人刚才都丝毫没有察觉,这个年轻人就仿佛从天而降一般。是敌?是友?刚才那道击碎卢海龙仙剑的白光应该就是此人发出的。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名修仙者,可又为何要阻止卢海龙杀死日暮炎狼呢?
正在三人疑惑之时,日暮炎狼忽然向侧方跳开,卢海龙下意识以为它要对年轻人不利,连忙喊道:“当心!”
奇怪的是,那年轻人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依然静静地看着卢海龙。更奇怪的是,妖狼没有攻击他,而是伏下身子躲在他身后。此时,它仿佛已不再是凶残狂暴的妖狼,反而像一只乖巧的大狗。
“这年轻人非同一般,而且来者不善……”心中思虑着,卢海龙拱手道,“这位道友,不知你是何宗派?为何阻碍我击杀妖狼?”
年轻人咧嘴一笑,幽幽地说:“你不可以杀它。”真是无法形容此人诡异的声音,淡淡的又很朦胧,轻轻的又很渺茫,虽然他的脸上洋溢着微笑,可是却让人莫名感到一丝冷意。
“为什么不能杀它?”苗昊商走到卢海龙身后。
“因为我不许。”年轻人道。
“笑话,你是何人?有什么能耐不许……啊?”苗昊商话未说完,突然发现年轻人的身影消失了,还没来得及环顾四周,一只冰凉的手已经握住了他的后颈。
好迅速、好诡异的身法!卢海龙大吃一惊,姜桓谷的《蝶影迷踪步》已经是快到极致的身法了,可再快也只是形成一道模糊的虚影,而这年轻人行动起来却无声无息,好像突然换了个地方,根本看不到移动的身影。
“就凭这个……”年轻人幽幽的声音在苗昊商耳边响起。苗昊商顿时感到一股极冷的寒气从握着脖颈的那只手源源不断地灌入自己体内,须臾之间,他的身上竟然结出一层寒霜。
“放开他!”卢海龙大喝一声,以手为剑攻向了年轻人,年轻人哈哈一笑,身影再度消失了。
苗昊商浑身颤抖,双唇因为极寒的冻气而发紫,头发、眉毛上结满了厚厚的冰晶,脸上、手上甚至出现了冻伤。能冻伤大乘后期高手的冻气,那该有多冷?
卢海龙顾不得查探苗昊商的状况,他连忙环顾四周,那年轻人已经重新负手站回原处了。卢海龙连忙度一道灵力给苗昊商,没想到苗昊商体内的冻气如此之强,大有顺着手进入身体经脉的趋势,他连忙想要收手,可是手掌已经被牢牢地冻在了苗昊商的背上。迫不得已,卢海龙大喝一声,集全身灵力于手掌,奋力一震。终于,手是收回来了,可掌心的一大块皮已经撕破了,血满全掌。
看着卢海龙狼狈的样子,年轻人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护妖害人?”卢海龙恼怒喝问。
“我……叫负。刚才那小个子伤我妖狼,这算是给他一个教训。”说罢,年轻人一甩蓝色长发,转身离去,那头日暮炎狼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卢海龙不敢去追,年轻人的实力深不可测,并且苗昊商生死未卜,应当赶紧返回融阳宗救治才是。
苗昊商依然浑身筛糠似地发抖,卢海龙也不敢直接碰触他,只得脱下长袍将其裹住,御剑回山。路上,正巧迎着姜桓谷。姜桓谷看到衣裹里的苗昊商后诧异万分,听了卢海龙的描述,更是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他原本以为只有一头日暮炎狼,所以将众修仙者护送回山,换了新衣前来接应,没想在他回山这段时间竟然冒出一个如此强劲的高手。
回到大殿,卢海龙急命李原啸赶紧调拨留守天道山的两位大乘期高手赶来火叶山,那名叫做“付戏”的年轻人给他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太清宗痛失三位长老,亢龙郡数十位修仙高手丧命,李原啸悲痛地用灵息玉通知了其他六大宗派,并且提到了那位诡异的年轻人。
苗昊商的伤很严重,极致的寒气冻伤了脏腑,冻裂了许多经脉,花千雪帮苗昊商诊视过后,面带忧色地对李原啸说:“苗前辈的伤势不容乐观,此伤需分三步医治:一是治疗脏腑,需要赤日宗的万荣丹数颗;二是再续断脉,我可以炼制恢复良药,但需要药材;三是恢复外伤,一般的丹药就已足够。目前我只能暂且保住苗前辈的性命,我写下药材与你,务必在十日内备齐,否则前辈之命休矣!”
李原啸面露为难之色:“普通药材之类融阳宗内就有,不够的话还可命人回宗去取。只是这万荣丹……我太清宗的大还丹与万荣丹药力不相上下,我身边就有数颗,不知可否取而代之?毕竟万荣丹是赤日宗的珍贵秘药,恐怕……”
花千雪摇头道:“万荣丹是必须的。虽然大还丹的药力与其不分伯仲,可是药性却不同。大还丹性温,而万荣丹性热、性烈,正好医治苗前辈脏腑的冻伤。如果没有万荣丹,苗前辈必定难逃此劫。另外,我所需的药材中也有一种毒物十分稀有,原本无忘谷中有此物,无奈如今已被水淹。情急之下,只得去拜托毒炼宗了。”
这种事李原啸只能亲自前去,数颗万荣丹,不知赤日宗会不会慷慨解囊。临行前,李原啸将承影剑交给了卢海龙。卢海龙的仙剑已碎,此时又不便启用七星剑,有了承影剑之后,至少守住防线的压力会减轻许多。
火叶山距离金乌山很近,李原啸几个时辰之后就来到了曦和殿。腾龙郡的各路高手都在殿中,朱鸿烈见到李原啸很是惊讶,大敌当前,若非急事,李原啸绝不会轻易离
开融阳宗。
李原啸将苗昊商受伤需要万荣丹医治的事详细说了一遍,朱鸿烈听后眉头紧蹙,低头沉思,许久不语。李原啸心中略有失望,道:“朱宗主,万荣丹的珍贵我很清楚,只是苗前辈他必须要靠万荣丹来化解脏腑中的寒气。你也不必为难,这样,我愿意以两颗大还丹换取一枚万荣丹的比率与贵宗交换,如何?”
朱鸿烈回过神来,笑道:“李宗主,你误会了。我并非心疼万荣丹,眼下是修仙界同心协力的时候,苗前辈又是为了杀敌而受了伤,区区数颗万荣丹,赠予苗前辈又有何妨?无须用大还丹交换。我方才思虑的是关于那个叫做‘付戏’的年轻人。”
卢海龙当初听到负报出名字时,未能详问,只听了个大概读音,权且当做“付戏”。
朱鸿烈又道:“攻击火叶山的是妖豹兽群,被我宗大乘高手轻易抵挡,并未发现如同日暮炎狼等级的妖兽统领,更未遇到什么神秘人物。如果连大乘后期高手都奈何不得那年轻人,日后他攻来此处,我们该如何应对?”
旁边一位正在闭目养神的鹤发童颜的老者睁开了双眼,慢悠悠地说道:“鸿烈,不必惊慌。卢海龙与苗昊商虽然厉害,可他们的仙剑是比不上我宗纯钧剑的。我的修为境界略高他们一筹,又有纯钧仙剑在手,相信可以对付那个叫什么‘付戏’的年轻人。不对,这个称谓也该改一改了,能重伤苗昊商的,怎么可能会是个年轻人?”
朱鸿烈点点头,向李原啸介绍道:“这位是我宗大乘后期的前辈,方万流。”
“原来是方前辈,久仰久仰。”李原啸向他行礼。
方万流轻轻地点点头,又闭上了双眼。即将跨入渡劫境界的他,总有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不过刚才前辈的话有一处需要纠正一下,我宗的卢海龙前辈已经突破瓶颈,进入渡劫境界了。”李原啸微笑道。
“什么!”方万流的眼睛立刻瞪圆了,“不、不可能!上次遇见他时,他的修为还差我一截呢,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进入渡劫期?你休要蒙我!”
“我怎敢欺骗前辈?卢前辈真的已是渡劫境界。”
“我不信!他肯定在骗你!”方万流死活不信。
李原啸哭笑不得:“方前辈,实不相瞒,卢前辈正是家师,他怎会欺骗自己的弟子?”
“不行!”方万流连连摇头,“一会儿我和你一起走,我要亲自去见一见卢海龙。”
“前辈,这不妥吧……”朱鸿烈的神色十分为难,“紧要关头,纯钧剑又在前辈这儿,倘若前辈不在的期间妖兽来犯……”
“无妨无妨,我就去看一看。纯钧剑啊,给小景吧。你快点把万荣丹拿给李宗主!”方万流哪里还有开始那一本正经的模样?现在的他就像是个孩子。他把背上的纯钧剑抽出,直接抛给了不远处一位青年模样的男子。那男子吓了一跳,慌忙接住了赤日宗的镇宗宝剑。
朱鸿烈不知该说什么好,连连摇头。方万流一直就是小孩儿脾气,这次接到讯息回宗后,他还特地告诉朱鸿烈,说自己已经稳重了许多。的确,这些日子以来,方万流一直板着脸不苟言笑,只是他回来的第一天,就向朱鸿烈要纯钧剑。在回宗的大乘期高手中,确实是方万流的境界最高,于是朱鸿烈就把纯钧剑给了他。没想到一听说卢海龙的修为境界超过了自己,他就又原形毕露,连纯钧剑都不要了。
李原啸暗自好笑,刚才他看到方万流说话时那副傲慢的样子,心中不舒服,才故意说出卢海龙已经升入渡劫境界,没想到却诈出一个老顽童,现在回想起刚才他骄傲自得的口气与装出来的一本正经,反而觉得方万流是个可爱的老头。
朱鸿烈无奈,派人取了十颗万荣丹。李原啸过意不去,执意要留下十颗大还丹作为交换。朱鸿烈拗不过他,只得收下。刚说了告辞,方万流就一把扯住李原啸的衣袖往外走。出了曦和殿,李原啸连声道:“方前辈,莫急,我还有事情要办,现在不能回去。”
方万流回头瞪了他一眼:“你想让小苗就这么死吗?你还有什么急事能比救人还急?”
李原啸解释道:“前辈误会了,我要办的事正是为了救苗前辈。万荣丹只可医治苗前辈的脏腑,但冻裂的经脉还需要其他的药材,我现在必须去找毒炼宗主彭信威。要不前辈你自己去火叶山吧,反正也很近。”
方万流立即答道:“好!”转念一想,又不住地摇头,“不行!我可不能自己去,如果让老卢和姜胖子知道我是去看修为境界的,那该多丢人。我和你一起去找那个什么彭威信,然后一起回去,到时你就说……你就说我是担心小苗,所以帮他去要到了药材,唔,不错,就这么说。好了,快走,那彭威信在哪儿呢?”
“呃……前辈,是毒炼宗主彭信威,不是彭威信……”
“哎呀,管他是什么,到时他敢不给你药材,哼哼,我就揍他!揍到他给为止!”方万流不耐烦地道。
“前辈,不可鲁莽啊,我是有求于人,需要恭敬才是。更何况,如今毒炼宗应该是同天云宗一起守在琴雪江畔,到时还有骧龙郡的各路高手在场,闹大了不好看呐。”李原啸真的担心了,以方万流冲动的小孩儿脾气,搞不好真会动起手来,那讨要毒物的计划可就泡汤了。
“没事没事,天云宗那几个老家伙我都认识,他们要是敢为难你,我连他们一起揍一顿!你这人怎么当宗主的?这么嗦!”方万流御剑
而起,疾速飞去。
李原啸急得在后面大喊:“前辈,方向反啦……”
……
琴雪江在在流经腾龙、骧龙、飞龙三郡交接处时,向南转向,流过半郡之地后,又转回西,穿过飞龙郡,注入星风海。在向南这一流段东畔,从北至南有一列大城:江州、厉州、洛州、宾州、乔州、荣州、士州,大州之间也都是村镇等人烟密集之处。为了便于防守,飞龙郡安桂王军、骧龙郡平豫王军、亢龙郡东昌王军、腾龙郡宁晋王军联合广大百姓,短短数日之间,沿琴雪江畔垒起一道长城,北至江州,南至士州,将江畔大州系数连接起来。
攻向此区域的是妖鳄兽群。城墙坚固,又有修仙者防守,妖鳄涉过大江之后便无法继续前行。毒炼宗的毒在防守期间大放异彩,彭信威从七毒园运来了诸多毒物,正巧由于连月大雨,许多毒草、毒花、毒木都快死了,干脆就扔到了大江中。妖鳄尽管厉害但也惧毒,一时间死伤无数,琴雪大江中满是妖鳄的尸体。妖鳄群吃了大亏,不敢再涉水进犯,因此,这片区域的防守最为轻松。
李原啸御剑飞行时,俯瞰着江畔腐烂的妖鳄尸体,不禁嗟叹连连。
方万流不满地说:“心慈不是这么个慈法。妖鳄害人,诛之应当,何苦嗟叹?”
李原啸摇摇头:“我不是叹那些妖鳄。前辈你看,那些妖鳄没有残肢断腿却死了,必定不是与修仙者打斗所致。毒炼宗又在此防守……”
方万流撇嘴打断道:“这还不明白?妖鳄尸体发紫、发青,短短数日就腐烂成这样,一看就是中毒了呗。毒炼宗在这里就说明是他们投放的毒。真是的,既然投毒如此有效,就应该把毒分一些给我们啊!”
“前辈,你可能看出毒是投在什么地方?”李原啸又问。
方万流扫了一眼:“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了,投在琴雪江里了呗。妖鳄涉江,投毒入水,水流毒散,妖鳄皆亡。啧啧,这个方法杀敌效率还真高。”
“可这个方法也杀死了其他生物。看看江面上的死鱼,再看看江畔枯萎的花草……恐怕几年、几十年都难以恢复。此处还是琴雪大江中游,毒物顺水而下,还要毒死多少?将来即便打退了妖兽,沿江的百姓又该如何生活?这种杀敌方法,我实在不敢苟同。我宁肯损失宗内弟子与妖兽拼命,也不愿安逸投毒破坏一方水土!”李原啸痛心疾首地说道。
方万流不再言语,惊讶地望了望李原啸,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么多。“现在,我有点儿明白了,为他人福祉着想的胸怀,的确是当一宗之主的材料。”方万流转而又变成忿恨的口气,“天云宗主,那个叫叶什么的,还有毒炼宗主彭信威,哦,不对,是彭威信……哎呀,不管是什么,这两个宗主太糊涂。奇怪,天云宗那几个老家伙按理应该没有这么糊涂才对啊!我们赶紧去看看。”
天云宗的人都在宾州城,借了一处府邸当作议事的地方。方万流与李原啸出现在正厅门口,厅内许多正在品茶的修仙者都站了起来。
“李宗主,你怎么来了?快请坐。”叶申荣笑脸相迎。
李原啸作揖道:“此番前来是有要事拜托毒炼宗彭宗主的。”
“哦?李宗主,不知有何事?”一旁的彭信威问道。
“我宗一位大乘期高手受了伤,急需龙蛆十条,因此特来相求。我愿用三颗大还丹交换。”说着,李原啸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放在了桌上。
这玉瓶是太清宗专门存放大还丹的器皿,还有个专门的名字叫“大还玉瓶”。不少人都羡慕地看着这枚玉瓶,那里面装的可是续命的良药。
“不必如此客气,不就是十条龙蛆吗,我马上就去拿给你。不过龙蛆可是剧毒之物啊,对贵宗高手的伤有何用?”彭信威疑惑地问。
“彭宗主,难道你忘记了?花门人如今正在我宗里。”李原啸道。
彭信威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花一脉的用毒水平,我也甚感佩服。李宗主,区区十条龙蛆,如何能抵得上三颗大还丹?只要一颗就好。正巧前番为救治本宗张长老,李宗主已经用掉了一颗大还丹,我还未曾感谢,这次龙蛆就当是回报吧。大还玉瓶,还请收好。”说罢,彭信威走出了大厅。
李原啸也不客气,将玉瓶放回衣襟内。
“这人还算不错,挺懂人情世故的。”方万流忽然评价道。
众人这才注意到这个一进门就自说自话坐在椅子上的老头儿。
“你就是天云宗主吧,申屠旭他们在哪儿?”方万流问。
敢以这种口气说话,还敢直呼天云宗高手的姓名,想必不是简单人物。叶申荣恭敬地回答:“申屠前辈与其他几位前辈都在房内休息,不知您是哪一位?有何贵干?”
方万流不耐烦地摆摆手:“算了算了,我只是陪小李子来走一趟的。对了,你们怎么能把毒投入琴雪江呢?连江中的生物与沿畔的花草、土壤都已被剧毒侵染,太过分了。以后沿江百姓还怎么生活?申屠旭他怎么会同意你们这么做呢?”
叶申荣赔笑道:“前辈,我投毒入江也是为了抵御妖鳄啊,这还是申屠前辈吩咐的呢。”
方万流一高从椅子上跳起:“申屠老猴他疯了不成?算了,我这次没空跟他计较。小李子,拿了东西我们赶紧回去!”
“是。”李原啸应道,心中哭笑不得地想:“我好歹也是太清宗主啊,怎么就变成‘小李子’了……”
第七十章 一场好戏
“李宗主,这位究竟是?”叶申荣问道。
“这位是赤日宗的大乘期高手,方万流前辈。”
叶申荣连忙起身作揖:“原来是方前辈,失敬,失敬。申屠前辈曾经提起过您,说您实力高超,他甚感佩服。”
方万流却给了他一个白眼:“申屠老猴会佩服我?鬼才相信。你不用拍我马屁,我不吃这一套。”
“呃……”叶申荣一时语塞,半天也没想出词来,只得悻悻地坐回椅子上,端起茶杯品茶,掩饰自己的尴尬。
有几人偷偷笑了,叶申荣认栽的窘相,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一会儿,彭信威回来了,捧着一个小木箱,里面有悉悉索索的虫声。“李宗主,这箱子里是十条最大的龙蛆,请收好。”
李原啸接过木箱:“谢过彭宗主。人命关天,事不宜迟,告辞了。”
众人都起身相送。目睹李原啸与方万流消失在远空后,其他人都回到厅内,院中只剩下彭信威与叶申荣二人。彭信威问:“那个老头儿是什么来路?”
叶申荣摇头:“我也不甚清楚,只说是赤日宗的大乘期高手。可他怎么会和李原啸在一起呢?再看看他那个德性,哪有一点儿高手的风范?哼……对了,那事……弄妥了吗?”
彭信威会心一笑:“已经办好了,足有十天的功效,从这里去火叶山,以李原啸的速度最多一天。算上炼药的时间,两日之后行动即可。”
叶申荣满意地点了点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炼药的可是花一脉的门人,不要紧吧?”
彭信威自信地说:“叶宗主尽管放心,这个可是我夫妻二人独门秘制,她花一脉如何会知晓?叶宗主静等好戏吧。”
“嗯!”叶申荣摸着胡须,脸上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
……
“小卢,姜胖子,我来看你们了!”刚进融阳宗大殿,方万流就大声嚷嚷道。
“哎呀!这不是方家雀吗?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姜桓谷瓮声笑道。
方万流吹胡子瞪眼:“再这么叫当心我揍你!”
李原啸听了姜桓谷的话,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方万流,身材瘦小,下巴尖尖的,两个眼睛嘀哩咕噜地四处看,别说,还真像家雀。“看来大乘高手之间大多都认识。”他心想。
“老方,来我们这儿有何事?”卢海龙笑问,忽然,他感到了一丝灵力波动。“原来他是为了探查我的境界而来。也罢,刺激他一下……”他心中暗笑。
“啊!查探不出,果然,你果然进入渡劫期了……”方万流显得十分沮丧。随意查探对方境界本是不礼貌的事,考虑到方万流的性格,卢海龙也就不介意了。
“哈哈,你是比不上老卢啦,现在你也就比我厉害一点儿罢了,我迟早也会超过你的。”姜桓谷笑道。
“你?你连小苗都赶不上……对了,小苗!治疗小苗的伤势要紧。小李子,快!”方万流急切地催促。
李原啸对这个称呼无可奈何:“前辈稍安,已经去炼制丹药了。”
……
融阳宗的炼丹房中,花千雪正在打坐冥想。方才李原啸已经差人送来了十颗万荣丹与十条龙蛆。有了材料,花千雪开始炼制修复冻伤经脉的奇药。与其说是药,不如说是毒,但在特定的情况下起到了药的作用。炼毒也是花一脉拿手的绝技,在炼制之前通过冥想调节灵力与心境是花千雪的习惯。炼毒、炼药都是一样,需要拿捏精确时间、火候、投料顺序,因此精神必须高度集中才行。
“毒多性烈,可用乾鼎烈火煅之,坤鼎柔火煨之,坎鼎冷火焙之,离鼎炽火焚之,巽鼎轮火炼之,震鼎爆火炙之,艮鼎断火灼之,兑鼎和火炀之。入鼎顺序依毒之烈度而定,烈者可先入乾、离、震三鼎;出则性温,可入巽、艮、兑三鼎;再出则性柔,可入坤、坎二鼎。燃火时辰依毒之材料而定,花、草、木等,约一至二时辰;虫、蛊等,约二至四时辰;金、石等,约四至八时辰。混合毒则需分鼎而炼,依所需毒之部分决定火候强弱,强火去之多,弱火去之少。待毒入鼎,在八王鼎之间来回轮转,无用之部分渐趋升腾,此为炼毒之精髓。”
这一段就是《九转升云炼毒法》的总纲。惊才绝艳的“花剑仙”花凝紫在创出此法、并将当时所有的毒物炼制方法系数列于总纲之后,随着后世的花门人不断传承、不断完善,《九转升云炼毒法》无疑已是天下间最有效的炼毒方法。“九转”,只是象征在炉鼎间轮转次数甚多,并非恰巧九次之意。
龙蛆乃烈毒、虫毒,所以需先入强火之鼎煅烧二个时辰。十条龙蛆被分别放入乾、离、震三鼎。煅烧半个时辰之后,于三鼎之间轮换,此时龙蛆须足皆化,只留躯干。
“咦?这股味道是……”花千雪疑惑地自言自语。龙蛆,她炼过不下几百条了,但还是头一次在出鼎时闻到其他气味。“千幻草,梦璃花,迷神石……”花千雪仔细地辨认着各种气味,虽然味道极淡,但对她来说却足以辨认清楚。“啊,难道是……”她脑中灵光一现,大略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哼,不管是谁,明知道龙蛆要经我手,还敢来这一套,未免太小瞧我了!”花千雪心中冷笑,将龙蛆投入坤鼎,又往里面加了两种药材。
第二天,这种名为“烈虹津”的毒已炼好,给苗昊商服下了万荣丹之后,花千雪将他身上十处大穴刺破,将烈虹津敷于伤口处。烈虹津虽为剧毒,但可驱经脉中的寒气,在经脉中运行至丹田时,可被万荣丹的热力吸收,化为无毒之物,到时只需用药润养经脉即可。
看到花千雪医治完毕,卢海龙等人也都松了口气。“千雪姑娘,多谢你了。”卢海龙笑道。
“不妨事,若非前辈当初以大还丹相赠,千雪哪有今日?”花千雪道,“不过,我在炼丹时发现了一件事。兄长,我问你,这龙蛆是谁交与你手的?是天云宗的叶宗主还是毒炼宗的彭宗主?亦或是他人?”
李原啸疑惑地回答:“是毒炼宗主彭信威亲手交给我的,怎么,有何不妥?”
花千雪不屑地笑了一声:“他心怀不轨,但功夫不到家。他在龙蛆体内加了几种东西,妄图对苗前辈不利。”
“啊?”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姜桓谷大怒:“他还想毒死苗哥?我非把他全宗端平了不可!”
“前辈不用激动,彭信威加的并不是毒。他明知道龙蛆要经我的手,怎么会傻到在虫体里下毒呢?他下的是千幻草、梦璃花、迷神石、雾胧霜等一共十八种东西。我猜他是想控制住苗前辈。”花千雪推测道。
“控制?此话怎讲?”卢海龙问。
“千幻草等物虽然无毒,但有迷惑心智的特效。据我花一脉的资料记载,将这些物品按照特殊的比例混合,以火炼制数个时辰,可凝出一种控制人心的奇物乱神散。恐怕彭信威以为我会给苗前辈服下炼出的毒,所以才用了如此一招。”
李原啸不解:“他怎敢如此大胆?他就不怕被你发现?花一脉可是用毒的行家,他怎会不知?”
花千雪笑了:“乱神散乃是邪药,又是我脉资料秘载,他如何会知道?我猜想,是他研制出此等邪药,自以为别人不知,又误以为疗伤要从口服毒,故大胆动此手脚。哪知我花一脉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创出乱神散,并且比他的更厉害。他下的这些药还缺两味,如果加上一定比例的沁心涎与天星草,那才是真正的乱神散,无色、无味、可挥发,如果是那样,现在这一屋子的人都要中招。”
方万流闻言惊呼:“挥发?那你花一脉有了此物,想控制谁就控制谁,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花千雪皱起眉头:“前辈这说的哪里话?我花一脉虽然炼毒能力卓绝,但一直遵从祖训,从不主动加害他人。再说若真要害人,乱神散又算得了什么?”
李原啸对方万流道:“方前辈,千雪所言极是。你想想在琴雪江畔那些死去的妖兽与各种花草、动物,那还只是毒炼宗投的毒造成的。论炼毒的水平,毒炼宗又怎能比得上花一脉?若花门人当真有坏心,各种奇毒皆可杀人于无形。”而后,他又询问花千雪道,“彭信威远在骧龙郡,要如何利用乱神散控制人心?”
“中了乱神散的人,一日之后便会神志不清,昏迷不醒。此时如果释放灵力侵入此人脑中,就会在其脑海里留下自己的灵力印记,之后即可无视距离操控此人的一切行为。如果我猜得没错,用不了多久,彭信威就会来这里‘探望’苗前辈了。”花千雪答道。
“我原来还以为那个姓彭的小子是个好人呢!等他来了我可要好好教训他一顿!你们都别跟我抢!”方万流摩拳擦掌。
花千雪笑道:“前辈不必如此。如果强行控制未中乱神散的人,必定会遭到灵力反噬。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好,好!”方万流欣喜万分,一听说有好戏可看,他早把该回赤日宗的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有人来报,天云宗主叶申荣与彭信威一同前来拜访。
“看来这两人之间有什么密谋……”李原啸心想。与二人寒暄了片刻,叶申荣关心地问道:“李宗主,不知贵宗苗前辈状况如何?自从上次你与方前辈前往士州求药之后,我与彭宗主一直很担心,故特来探望一番。”
“炼好的毒已经服下,可奇怪的是苗前辈一直未能苏醒过来,连花千雪都不知为何,我们正为此事担忧呢。”李原啸忧心忡忡地说。这是他与花千雪事先商量好的说辞,为了引鱼上钩。
“哼哼,中了‘梦魂香’,还想苏醒?”叶申荣心中冷笑,表面上却显出一副担心的模样:“不如让我与彭宗主号一下苗前辈的脉相,看有何解决之法?”
李原啸忙道:“那快请,如知是何原因,也好对症下药。”
苗昊商的房内,方万流、卢海龙、姜桓谷和花千雪都在,他们都是等着看“好戏”的。
叶申荣装模作样的搭上苗昊商的脉搏,闭上了眼睛。片刻,他猛然睁眼,装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苗前辈是经脉受伤导致精神受阻,灵力与身体无法完全契合!”
卢海龙惊讶地问:“这是何意?有甚医治之法?”
叶申荣放下苗昊商的手腕,解释道:“经脉与灵魂息息相关,经脉受损,灵魂受创,灵力无法与身体契合,故而昏迷不醒。要说医治之法,可以用灵力催开灵魂之阻,即能恢复神志。”
方万流撸起衣袖,急急地道:“那还等什么?我这就帮他医治。”
叶申荣连忙阻拦:
“且慢!灵魂至关重要,灵力或强或弱都不行,唯有用我天云宗的连绵度灵秘法方可。我自会为苗前辈医治,诸位无须担心。”
方万流甚是诧异于叶申荣撒谎的水平,心道:“啧啧,瞧这理由编得,如此冠冕堂皇,不知道的还真会被他糊弄过去。”
“天云宗果然厉害,我花一脉并没有关于灵魂受阻的记载,今日算是开了眼界,望事后叶宗主不吝赐教。”花千雪摆出一副谦虚的样子。
叶申荣笑得小眼眯缝起来:“无妨,等医治好苗前辈再说。”
“那就有劳叶宗主了,我太清宗感激不尽!”李原啸激动不已。
“这几个家伙装得也挺像,哈哈……”方万流心想。他想笑又不敢笑,憋得满脸通红。
叶申荣严肃地点点头,将苗昊商扶起,盘腿坐于他身后,打坐冥想了片刻,然后故弄玄虚地舞了几下双手,缓缓贴于苗昊商背上,装作度入灵力的样子。须臾,他双手一路拍打向上,直至按住苗昊商的太阳穴。这才是最重要的一步度灵入脑。叶申荣聚灵于掌,缓缓度入苗昊商的颅中。
忽然,一股极为强力的灵力激荡从苗昊商体内传来,叶申荣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双手就被震开,虎口开裂,满掌是血,同时那股狂暴的灵力沿着胳膊经脉向体内疾速移动,扩散至五脏六腑,并狠狠地击在丹田上。叶申荣顿时头脑发懵,浑身如撕裂般剧痛难忍,骨骼中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胸闷异常,喉咙一咸,“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
彭信威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了头昏眼花的叶申荣。众人也忙做关心状凑上前来。
“醒了,醒了!”李原啸欣喜地喊道。
一直“昏迷”的苗昊商果真睁开了眼睛。
“苗前辈,是天云宗的叶宗主救了你!”花千雪道。
“多谢叶宗主。咦,你怎么会这样?”苗昊商非常惊讶。
“咳咳,以连绵度灵秘法……冲开灵魂阻碍,会极大消耗……我体内灵力,并且引起灵力……震荡。无妨……咳咳,我没事……”叶申荣断断续续地说道。
“哈哈,这小子都伤成这样了还在编!”方万流实在是忍不住了,悄悄退出了房间,疾奔至无人的地方,捂着肚子放声大笑起来。
卢海龙关切道:“叶宗主为了救人自受重创,这份心意我甚感佩服。不如在此先安歇数日,好好养伤如何?”
叶申荣一肚子郁闷,摆摆手:“不必了,我回去之后自会调理。彭宗主,劳烦相扶。”
彭信威还在迷糊之中,他搞不懂前番试验成功的方法怎么突然就不灵了。他连忙扶住虚弱的叶申荣,一起离开了融阳宗。
把二人送走,回到大殿后,卢海龙与姜桓谷先忍不住大笑了一阵,李原啸也边笑边道:“这个叶申荣,自作自受,回去后还不知道会怎么修理彭信威呢。”
花千雪抿着嘴道:“他短时间内是修理不了了,这一顿灵力反噬,恐怕要损失好几年的修为了。”
苗昊商从房内走出:“竟然妄图控制我,我干脆多送了些灵力给他,算是谢礼吧!”其实他在半日前就已苏醒,按照花千雪的计划装昏迷惑二人,待灵力反噬时还悄悄添了把火,以他大乘后期的灵力加上自己度入的灵力,叶申荣不受重伤才怪。
“前辈如今感觉如何?”花千雪微笑着问道。
苗昊商伸展了下四肢,十分满意:“舒坦!千雪姑娘,实在是多谢你了,要不是有你,恐怕我就下去见阎王了。”
“前辈不必客气。我花一脉与太清宗有缘,前辈又是为了抵抗妖兽而受伤,千雪尽力医治理所应当。”
“对,的确有缘,姻缘就是最大的缘分。”卢海龙笑道。
花千雪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方万流忽然大笑着冒出来:“不行了,不行了!我想起叶申荣那副倒霉相就想笑。花女娃,多谢你让我看到这么有意思的事。”
卢海龙道:“老鸟,你该看的都看了,在我们这里也呆了好几天了,你不回赤日宗了啊?朱鸿烈派人来找你好几回了。”
“赤日宗那里闷都闷死了,我宗那几个大乘期的家伙你也认识,个个儿都像闷葫芦一样,什么都听我的。那里也没有像花女娃这样有意思的女娃娃,我就留在这儿吧,反正火叶山离金乌山也近,有急事我赶回去也来得及。”方万流嬉皮笑脸地道。
卢海龙哭笑不得:“现在是在对抗妖兽,你以为是在玩啊?赶紧回去!赤日宗少不了你这位高手,万一击伤小苗的那个年轻人攻去金乌山,你宗派的那些人怎么办?”
方万流一愣,想了想,收起笑容:“对,对,我都忘记了。那个年轻人,可怕得很,没想到小苗都被伤得这么重,恐怕也只有我用纯钧剑才可与那年轻人一战。不行,我得赶紧回去。”说着,他忽然转向花千雪,可怜巴巴地说,“花女娃,倘若我一时敌不过那年轻人,你可要赶紧过去救我啊!”
花千雪乐了:“前辈放心,就凭您与太清宗的交情,我绝对会倾力相助。不过,若是这边有难,你也要过来帮忙哟。”
“一定,一定,这里好玩儿得很,我都舍不得走呢。那先告辞了!”方万流忽然御剑腾空,还未等众人道别,就“唰”的一下飞得不见了踪影。
第七十一章 湛卢宝图
调息完毕的叶申荣长吐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彭信威连忙上前关切地问:“叶兄,你的伤……”
叶申荣猛然一拍床上的矮桌,冷哼了一声。
彭信威吓得连忙拱手赔罪:“叶宗主,这次意外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万望饶恕!”
叶申荣道:“这不是明摆着吗?你的手法被花脉的那个女子给识破了!”
彭信威大惊:“怎么可能!‘梦魂香’乃是我夫妻二人秘密研制了多年才创出的秘药,她绝对不会知道的。再说我已经将秘药的配料全部注在龙蛆体内,只需经火稍稍加热即可炼成,炼成后是粉末状,极难察觉。此事定有其他原因。”
叶申荣斜目瞥了彭信威一眼:“那你倒是说说,其他原因是什么?”
彭信威支支吾吾,百思不得其解。
叶申荣叹了口气:“不论是何原因,这次的计划失败了。我也不敢再试,否则反噬白白损耗我的功力,另寻他径吧。”
彭信威略一皱眉,计上心来,凑近道:“叶兄,我有一法,我们何不……”
……
一连几日,妖兽仿佛都约定好了一般,不再来犯。修仙者也曾派人探视,发现妖兽大军全部停驻在防御线以西百里处。大宗派与散修者们都得到了关于日暮炎狼与神秘年轻人的消息,未敢大举出击。狼类妖兽有“日暮炎狼”这等皇者出现,天知道其他妖兽是不是也有此等巨妖,谁都不愿意重蹈太清宗的覆辙。修仙者与妖兽暂时进入了休战期。
这一日,天气终于晴好,骧龙郡建州城的天露楼中,几位身着各色道袍的修仙者正围坐在一张桌旁,一边喝酒一边随意谈论着。
“赵老弟,唉,妖兽不知何时才能退去,你那几个师兄弟都牺牲了吧?”东首一位蓝色道袍的精瘦男子问道。
“别提了,就剩我一个了。我们还算好的呢,有易先生、裴前辈等人,还有风凌宗的高手在,妖兽根本别想冲破关口。如此,几位师兄弟为青龙大陆死得也算有价值。”南边一个白净的年轻人惆怅地呷了口酒。
“别太乐观了,你们难道没听说吗?火叶山附近出现了一头日暮炎狼,几口妖火灭了几十个亢龙郡的高手,我们这边也难保不会出现什么厉害得骇人的妖兽……”坐在桌子西头的是一位青须老者。
“这么大的事当然听说了,据说还出现了一位神秘的年轻人,将太清宗的大乘后期高手打成了重伤,差点性命不保呢!”桌子北面的一位女子说道。
几个人说话的声音不轻,又是关于妖兽与修仙者的消息,周围几桌的人也都在竖耳细听着。亢龙郡数十位高手被灭,太清宗大乘期高手落败,这样重要的消息即便是普通百姓也很关心。
“啊?大乘后期都敌不过?还是太清宗的高手,估计比易先生他们也差不了多少,倘若那个神秘青年来攻打我们这里,岂不完了?”东首那人惊呼道。
西头的青须老者摸了摸胡子:“现在还不用过于紧张,毕竟我修仙界七大宗派的镇宗宝剑都还未出鞘,易先生也有定光宝剑,大乘高手加上绝世仙剑,我就不信那个年轻人能敌得过。更何况,还有个更大的好消息”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了,笑了笑,不再言语。
邻桌的一位壮汉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位道友你倒是把话说完呐,究竟是什么好消息?”
同桌的几人也都纷纷催促:“是啊,老李,你就别卖关子了,是何消息?”
青须老者环视了一下,发现整层楼的人都停下了筷子,关切地注视着自己,他有些得意地说:“好,既然大家都想听,我就告诉你们。《仙剑谱》中排名第二的绝世仙剑,即将重现江湖!”
酒楼中一片安静,半晌都没有一个人说话,因为这个消息太惊人了。
青须老者哈哈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老李,真的假的?你可别蒙人啊!”桌南面的年轻人难以置信。
青须老者略显不满:“信不信可由你们,我李崇闻从来不信口雌黄。”
“李师兄,你刚才可是说的湛卢?”桌北的女子问道。
李崇闻点点头:“正是碧游剑仙的那柄绝世仙剑湛卢剑。”
“哗”,酒楼中顿时人声鼎沸,人们都互相谈论着,有的异常激动,有的半信半疑,还有的口中连声否定:“不可能,不可能!”
邻桌的大汉站了起来,向周围的人抱拳行礼,大声道:“各位还请稍安勿躁,这消息是真是假还不清楚,我只是好奇,这位李道友又是如何知道这个消息的?”
周围立即有人附和:“是啊是啊,湛卢仙剑自从碧游剑仙升仙而去之后,就消失无踪了,怎么会突然现世?”
李崇闻连忙道:“我可没说湛卢仙剑已经现世,我只是说即将重现江湖。”
“那有什么区别?你说即将现世,那湛卢仙剑现在在哪儿?关键是你怎么知道的?你又不是碧游剑仙!”大汉连续追问,声如洪钟。
“碧游剑仙升仙之前,将湛卢仙剑秘藏于某处,并留下了地图,只需按照图上所画去找,自然可以寻得。至于我从何处得来的消息,请恕我无可奉告。”
“那你倒是说说,地图在哪?”壮汉又问。
“地图已经被天云宗叶宗主得到,所以我说对我等修仙者来说,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等找到了湛卢仙剑,何愁
妖兽不灭?”李崇闻那得意的样子,仿佛自己得到了湛卢仙剑一样。
众人都沉默了,看李崇闻的样子不像是信口胡诌,即便是胡诌他也不敢去诌到叶申荣身上。
“怎么了,你们也想去找湛卢仙剑?有本事先把地图抢到手再说!哈哈,我们走!”看众人都不言语,李崇闻大笑不止,起身与另外三人一起离开了酒楼。
“看来这次天云宗赚大了,如果找到湛卢仙剑,那天云宗就有两柄绝世仙剑啊,而且其中一柄在《仙剑谱》中的排名高达第二位,太厉害了,太厉害了!”壮汉摇着头坐下,继续饮酒。
“碧游剑仙留了地图,怎么这么多年都没人知道?”一位酒客忽然道。
“废话,这种宝贵的东西没人知道很正常。要是你得到了,你会告诉别人?”壮汉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不管怎样,现在有湛卢仙剑的消息就是好事。如果湛卢仙剑现世,那我们对抗妖兽就更有把握了。”又一位客人说道。
“不仅仅如此,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天云宗可能赚得更大。”壮汉道。
“此话怎讲?”好几人齐声问他。
壮汉放下酒杯:“诸位道友,你们可了解‘碧游剑仙’?‘碧游剑仙’名叫穆东华,修为高深,性情和善。当年仙魔大战时,‘碧游剑仙’与其双修道侣曾在雾凌山脉东北处以寡敌众,斩杀刀魔数人,厉害非凡。你们可知,‘碧游剑仙’的那位双修道侣是谁?”
众人都摇头,大多人只是听到过“碧游剑仙”穆东华的名号,并不详知他的生平。
壮汉深吸一口气:“‘碧游剑仙’穆东华的双修道侣,正是‘凤凰剑仙’祝萱蓉!”
这下酒楼变得更热闹了,“凤凰剑仙”祝萱蓉,她的名气丝毫不比穆东华弱,因为她正是《仙剑谱》中排名第四的仙剑泰阿剑的拥有者。
“泰阿仙剑正巧也是一直杳无音信,你们说,就凭他们夫妻的关系,会不会把湛卢与泰阿两柄仙剑放在一起?”壮汉道。
人们再也坐不住了,纷纷起身离开了酒楼。这么重要的消息,任谁也憋不住。
待众人都离开后,酒楼中只剩下了壮汉与一位身披灰色斗篷、头带斗笠的人。那人喝光了壶中的酒,起身来到壮汉身旁,伸手轻轻搭在壮汉的肩膀上,说:“你的戏演得不错啊!”
听此人沙哑的嗓音,应该是一名老者,但看其身材又不像。大汉恼怒地喝了一句:“你是何人?”他刚想起身,忽然,从肩膀上的手传来了一股恐怖的力量,直接把他又压回椅子上。
“我是何人你不用管。你刚才和那几个人配合演戏,散布谣言,究竟有什么目的?”那人问道。
大汉装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哼哼,不说是吧。”此人暗暗运劲,大汉顿时觉得肩膀上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并且越来越沉。
“你真的误会了,我没和那几人演戏,我压根不认识他们!”大汉焦急地分辩。
那人并未答话,也没有松手,大汉觉得肩膀剧痛无比,但依然不肯承认。
“咔嚓”,大汉的肩骨竟然被握碎了,疼得他大吼一声,可不论他如何用力反抗,就是站不起来。渐渐的,连二层的地板都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响。小二看这阵势,早就吓得躲起来了。
“饶命啊,我说,我说!”大汉再也忍不住了,再这样下去恐怕他浑身的骨头都要被压碎了。
“是天云宗的叶宗主让我们互相配合把这个消息散布开的,我只是按照他的吩咐去做而已。究竟是真是假,目的为何,我真的不知道啊,还请高人放过我吧!”大汉哀求道。
“我问你,叶申荣可曾提到过一块丝帛?”
“什么丝帛?他没说过,我真的不知道……”大汉慌了,生怕那人为此发难。
“量他也不会告诉你。”那人终于松开了手,大汉一下瘫趴在桌子上。那人丢下几两碎银,仿佛一阵风似的离开了酒楼。
店小二发现大汉趴在桌上许久未动,就走过去喊了两声,又轻轻地推了推,赫然发现,大汉已经气绝。“那个戴斗笠的人,还真是凶残哩……”小二打了一个哆嗦。
此时,戴斗笠的人已走出了建州城。他脱下了披风,露出了一身淡红色的衣衫,他,应该说是她,竟然是一位身姿婀娜的女子。她摘下了斗笠,齐腰的长发霍然落下,随风飘舞。可奇异的是,她的脸上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薄雾,根本无法看清相貌。如水中月、镜中花一般,虽觉艳丽却无法留下印象。她回首望了望模糊的建州城郭,笑了一声:“天云宗……叶申荣……呵,有意思。”而后,她的身形闪烁几下,就消失在了远方。
湛卢剑的消息迅速传开了,修仙者、武林人士、军队、平民百姓都在谈论着。仙魔大战的影响力太大了,十八柄绝世仙剑,柄柄都有旷世神威。七大宗如今的壮大与绝世仙剑的威慑力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可藏剑的地图偏偏被叶申荣得到,天云宗的实力在那里摆着,因此大部分人都认定,湛卢仙剑已是天云宗的囊中之物了。
当然也有人心里不舒服,那就是其余六大宗派。赤日宗主朱鸿烈是担忧,他担心赤日宗的地位不保;夜离宗主郭云朝是好奇,他想亲眼看一看湛卢仙剑;冷月宗主颜素霜是淡定,她并非争强好胜之人,冷月宗全宗上下亦是如此;风凌宗主澹台倩是欣
喜,她觉得收服失地有望了;太清宗主李原啸是惊讶,他奇怪怎么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都与天云宗有关;最不安的就属飘渺宗主左傲廉了,飘渺宗的流景剑在《仙剑谱》上排名只比天云宗的工布剑差两位,如果让叶申荣得到了湛卢剑,那天云宗势必名声大振,发展成青龙大陆第一宗派指日可待,左傲廉绝对不想看到这些。总之,六大宗主的心境都很微妙,在消息传开后,他们纷纷抽身来到了士州城。除他们之外,易柳尘、裴雪峰、余飞鹏三人作为散修者的代表也为了湛卢仙剑的消息来到了士州。
叶申荣好像早就料到了这些,他热情地接待了来访之人,并相约在翌日公布藏剑图的消息。
第二天一早,修仙界的重头人物齐聚议事府邸。叶申荣清了清嗓子:“我知道诸位是为了湛卢藏剑图之事而来。的确,藏剑图已被我天云宗得到。”
“呵,叶宗主原本是打算自己秘密寻找湛卢仙剑的吧?可惜你失算了,没想到贵宗有人嘴上缺个把门的,竟然将如此重要的秘密泄露出来,如今是人尽皆知了,当真可惜啊!”左傲廉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叶申荣淡然一笑:“左宗主所言差矣,我原本也不打算独自去寻剑。”
郭云朝道:“不是吧,老叶,那可是堂堂湛卢仙剑啊!你得到了藏剑图还不赶紧去找?我不信。”
叶申荣并未辩驳:“你们看了藏剑图之后自然知道是何原因。”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白布,放在桌上,慢慢展开。
这可是藏剑图啊!众人立即围了上来,每个人都瞪大了双眼仔细地盯着那块白布。近看,才能看出这是一块白绢,材质很光华,但是,绢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易柳尘微微皱眉,疑惑地问:“叶宗主,这是……”
“莫急。”叶申荣双掌齐按在白绢上,汇聚灵力于手掌,片刻之后,他头上沁出了汗珠。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这是何意。
须臾,叶申荣忽然长呼一口气,收回了手掌,向后一个踉跄坐在了椅子上。
“啊!藏剑图!”郭云朝惊呼。
众人的视线立即聚集在白绢上,令人惊讶的是,刚刚分明空空如也的白绢,居然出现了一道道发着红光的线条,勾勒出了一系列复杂的图形。等众人刚想仔细看个究竟,那红色的线条却逐渐消失了。
“叶宗主,这是怎么回事?”朱鸿烈急切地问。
“唉,这藏剑图只有注入灵力才能显现出来。前几天我为太清宗的苗前辈疗伤,灵力与功力都大损,实在不足以支撑。还请哪一位照我刚才那样度入灵力即可,消耗灵力越多,显图的时间就越长,最长是一个时辰,寂灭中期的人需要消耗三分之一的灵力。”叶申荣气喘吁吁地解释。
“那就由我来吧,毕竟叶宗主是为了救助我宗高手才受的伤。”李原啸道。他来到桌前,像叶申荣刚才那样,双掌按住白绢,聚灵力于手掌,度入白绢之中。他已是寂灭后期,消耗了四分之一灵力左右,他感觉白绢中灵力已满,遂收回了双手。
果然,那神秘的红光线条又出现了,而且比刚才那次更明亮、更清晰。这下,众人才看清了藏剑图的全貌。
在白绢的最上方,是六个圆点,构成南斗六星图样,下面有一个大字“火”。这个“火”字,笔划苍劲有力,撇捺之间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剑意。“火”字的左下方,是一些弯曲的线条构成的地图,地图的中心是一个洞口,旁边有三个小字“火云洞”。在地图的右边,则写着几句话:
“南斗六星宫,
骧龙火云洞。
若非大乘者,
入则命皆送。”
在白绢的最右下角,还有几个字:“碧游 穆东华”。看到这里,众人尽皆激动不已,这五个字表明了此图的确是碧游剑仙穆东华的亲笔。更何况,注灵方显的宝图,叶申荣想要做假也没那个水平。
澹台倩问道:“叶宗主,看这几句诗的意思,湛卢仙剑应该在骧龙郡的火云洞内。那火云洞在何处?”
叶申荣摇头道:“据我所知,骧龙郡并没有叫做‘火云洞’的地方。”
左傲廉冷声道:“那叶宗主的意思是碧游剑仙在耍弄我们?再说白绢上分明有地图,我们对骧龙郡不甚了解,难道你还不了解吗?”
叶申荣十分不满:“左宗主这话是什么意思?虽然有地图,可是我已与骧龙郡的每一块地方都仔细对照过了,并没有吻合的地方。如若不信,你大可自行比对!”说着,他抓过身旁的一个大画卷,扔在了桌上,画轴“咕噜噜”展开,正是骧龙郡的地貌图。
易柳尘忽然道:“既然叶宗主如此说,那我们就权且相信。只是我有个疑惑,不知这块奇妙的白绢,叶宗主是从何处得来的?”
对于易柳尘,叶申荣可不敢不敬:“易先生,这块白绢,是敝宗的申屠前辈交于我的。至于他从何得到的白绢,我实在不知。”
易柳尘微微一笑:“原来是申屠旭。这度灵显图的诀窍,也是他告诉你的吗?”
“那倒不是。申屠前辈忙于修炼,因此将白绢交给我。当时他说此绢上隐藏着一个大秘密,但他并未寻到方法破解。于是我日夜研究,终于发现此诀窍。”叶申荣答道。
易柳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言语。而其他人已经开始逐寸逐寸地对比起白绢与地图来。
第七十二章 纷至沓来
骧龙郡乃青龙七郡之一,地方不小。叶申荣抛在桌上的骧龙地貌图,横、纵两向皆足丈许,要对比白绢上的地图,实在是个麻烦的事情。这么多人,足足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等红光线条渐渐黯淡时,才比对完全图。正如叶申荣所说,找遍全图也没发现相符之处。
“这是怎么回事?我看得眼都花了。难道这藏剑图真是碧游剑仙与我们开的一个大玩笑不成?”郭云朝有点儿泄气。
“怎么可能?碧游剑仙是何等人物,怎会做这等无聊之事!”澹台倩道。
话是这么说,可这么多人如此仔细地比对过了也没有找到,不禁让许多人心生怀疑。白绢上的图样已经消失了,大家都回到座位上开始思考。
“各位,我有个想法。”不一会儿,李原啸先开了口,众人的视线都汇聚在他身上,“洞者,水侵石而成。骧龙郡南边为星风海,沿岸并无高山,因此只在雾凌山脉南端处或可成洞;此外,北面与西边有琴雪大江,沿途有山处不多,或可成洞;再者,龙爪山与氤氲盆地区域水脉众多,或可成洞。但琴雪江沿途与雾凌山脉南端都有城镇,如果火云洞在这几处怎会无人知晓?因此我推断,火云洞必定在龙爪山与氤氲盆地附近。一来由于此处水脉众多,人烟稀少;二来由于天云宗坐落氤氲盆地,敢来附近相扰者不多;三来由于这片地区水雾笼罩,可视程度不佳。以上几点可能是火云洞不为人知的原因。因此我提议,将地图临摹下来,绘成数分,大家持图分散在这块区域仔细寻找,如何?”
“老李你可真聪明啊,的确是这片地方最有可能。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行动吧!”郭云朝又兴奋起来。
“慢着!”左傲廉忽然道,“倘若找到了火云洞,找到了湛卢仙剑,那应该给谁呢?难道直接给天云宗?我们成打杂的了?”
这是一个敏感的问题,众人都默不作声,湛卢仙剑,谁不想要?
“不如这样,我们谁先找到湛卢仙剑,就归他所有,如何?”叶申荣这个提议可太大方了。
“这可是你说的!”左傲廉异常欣喜,“到时可不要反悔!”
“左宗主多虑了,我身为天云宗主,说话自然算数。”叶申荣笑呵呵地说。
既然拥有藏剑图的人都这么说了,其他人当然不再客气,一个个都摩拳擦掌,准备临摹地图。
“我提议,不论是谁,找到火云洞后就通知各宗的大乘期高手前去,每宗最多去三人,我们散修者也去三人,如何?毕竟要留下一些高手抵挡妖兽。”易柳尘道。其实他这是在为自己获得湛卢仙剑增加些筹码。要不每个大宗都去七、八个高手,他得到仙剑的几率就渺茫了。
虽然大家都知道易柳尘的心思,可没人敢公然与他叫板。再者,他说的方法也算是公平,因此众位宗主都赞成了这个提议。
临摹完毕,大家纷纷赶回各自的守备地点,准备调拨人手前往氤氲盆地与龙爪山附近寻找火云洞。叶申荣送走了最后一批人之后,仰望天空,哈哈大笑一声,心中暗道:“湛卢仙剑,必定是我叶申荣的囊中之物!”
“叶宗主好兴致啊。”突然,一个幽幽的女声响起,吓了叶申荣一跳。他回头一看,房顶上正坐着一位身着淡红衣衫的女子。
“你是何人!”叶申荣喝问。
“咯咯咯……”那女子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叶申荣眨眼之间,却发现女子不见了,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有人从背后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连忙回首,那女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了。叶申荣心中震惊,暗暗赞叹:“这女子好快的身手!”
“不知道友如何称呼?”叶申荣立马躬身行礼。不用说,光凭女子的速度,就能知道她必定不是等闲之辈,或许是哪一宗派的高手。
“你不用管我是谁。那张藏剑图,也给我临摹一份吧。”女子淡淡地说道。
叶申荣偷瞄了一眼,发现根本无法看清女子的相貌,他无奈地说:“道友,那幅地图必须在白绢上度入灵力方可显示,可我已经灵力大损……”
女子摆摆手:“无妨,把白绢借我就行了。”说着,她走进了厅中。
叶申荣不敢怠慢,赶紧跟了进去,将怀里的白绢拿了出来。
女子瞥了一眼白绢,也从怀中拿出一块白色的丝绸,平铺在白绢旁边。
叶申荣疑惑地望着女子,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见女子一运气,双掌猛然拍下,左掌按在白绢上,右掌按在丝绸上,闭上了眼睛。同时,红色的光芒在女子双掌下闪现,白绢上立即显出道道红光线条,而丝绸上也渐渐浮现出同样的蓝光线条,线条不断游走,仿佛有一支无形的笔正在疾速地绘着同样的藏剑图。
“天呐……”叶申荣倒吸一口凉气,他自己度灵时,双掌齐放,盏茶的时间才显出图来,这女子竟然单掌度灵,并且立即显图,更可怕的是,叶申荣猜到了,她的右手正在用灵力临摹!“这是何等的境界……竟然能和碧游剑仙一样,用灵力在布上画图!”叶申荣有些担心了,“这个女子究竟是什么人,会不会破坏了我的计划……”
正当叶申荣揣测之时,女子收回了双手。白绢上的图形逐渐消失了,但丝绸上的依然还在,只是没有了光芒。女子收起了丝绸,笑道:“多谢叶宗主,咯咯……湛卢仙剑,我赵婵玉志在必得!”
“啊!你是‘玉面飞狐’赵禅玉!”叶申荣大惊。
“哦?你知道我?”赵禅玉笑嘻嘻地问。
“前辈乃是风凌宗一代天骄之人物,我如何会不知?”叶申荣的笑容中夹杂着一丝苦笑之意。
赵禅玉又笑了一声:“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渡劫境界之后便无宗无派,风凌宗与我再无瓜葛。”
“前辈何不早说?我将白绢献与前辈就是了。”
赵禅玉连连摆手:“那我可不敢收,若被他们知道了免不了一顿纠缠。对了,你派出去散布消息的几人之中,有一位‘身体虚弱’的大汉,被我不小心弄死了,先知会你一声。”
叶申荣表面上满不在乎:“哦,无妨,前辈不必在意。”其实心中却在暗暗叫苦:“完了,连大徒弟也死了……我怎么这么倒霉!”原来那壮汉竟然是叶申荣的大弟子贾旭辰。在长期闭关修炼之后,贾旭辰提升到了洞虚后期,出关正赶上此次妖兽浩劫,在与妖兽鏖斗时受了伤,因此叶申荣才派他出去散播湛卢仙剑的消息。
其实赵禅玉也没想杀贾旭辰,等她意识到他身上有伤时,手已经下重了,贾旭辰就这么莫名其妙地送了命,叶申荣心痛不已,李原啸为女报仇,四个徒弟丢了性命,现在又死了一个,剩下的弟子中境界最高的只有空冥后期了。“真是,以后连个办事的人都没有……”叶申荣懊恼地想。哪怕在天云宗内,他也只信任自己的徒弟。
“怎么,怪我出手太重了?”看叶申荣皱起眉头,赵禅玉冷声道。
叶申荣连忙转脸赔笑:“岂敢,岂敢。不知前辈还有何吩咐?”
“没事了……”赵禅玉的声音忽然变得悠远,身影已经不见了。
叶申荣摇头长叹了一口气,渡劫期高手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一边思虑着,他收起了桌上的白绢。
“慢着!白绢借我一用。”一道苍老的声音突兀地在厅中响起,叶申荣又被吓了一跳,循声望去,旁边的椅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位身材佝偻的干瘪老头儿。这老头儿邋里邋遢,身上灰色的衣服脏兮兮的,拄着一根长拐。他的头发黑、白驳杂,简单地用头绳束起,脸色黝黑,满是褶皱,面孔又瘦又窄,颧骨突出,目光锐利,两缕长眉荡下,显得很是凶戾。
刚才那椅子明明还空着,看来这也是位高人。叶申荣不敢怠慢,将白绢重新铺展开,恭敬地问:“不知前辈是……”
“我叫包世涵。”那老头撑拐站了起来。
“原来是‘荡世仙翁’包前辈,失敬,失敬。”叶申荣深深一拜,心中十分郁闷:“怎么又冒出来个渡劫期的厉害家伙!”
包世涵出身飘渺宗,早在许多年前就进入大乘境界出宗云游去了,是渡劫成功还是失败身陨无人知晓,原来他至今还在青龙大陆。
包世涵直接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来,与赵禅玉一样,两只干枯的手掌分别按在白绢与破布上临摹藏剑图。临摹完毕,包世涵干笑了一声:“谢过叶宗主。”而后,他用拐杖一杵地面,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渡劫期的高手不是不问世事的吗?为何这么一会儿就冒出来两个了?看来,想要得到湛卢仙剑得大费一番功夫了……”叶申荣气闷地想。
他刚刚坐下,喝了口茶,从门口又走进来两人,一男一女,男的英俊潇洒,气宇不凡,而女的却又矮又胖,丑陋不堪。
“原来是‘比翼鸳鸯’两位前辈,叶某有礼了。”这一男一女的特征太明显了,叶申荣略一下子就猜到了他们的身份。
男子名叫袁齐天,出身赤日宗,据说是出了名的美男子。现在一看,果然如此:剑眉浓密,锐目有神,乌黑的头发垂肩,两缕鬓发飘动。最过明显的是他左眼下有一道月牙形的疤痕,叶申荣也是根据此疤痕确定了他的身份“烈阳飞鹰”袁齐天。
知道了男子的身份,那他身边的那位丑女的名号也呼之欲出了“冷颜神鸦”杨芝远。杨芝远从前是冷月宗的人,身材矮胖,眼睛眯微成线,鼻梁塌陷,一脸雀斑。虽然丑陋,可她的修仙天赋确是鲜有人及,袁齐天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与她双修。
当初袁齐天宣布与杨芝远双修之时,多少倾慕他的女子尽皆心碎,按理来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袁齐天偏偏欣赏杨芝远那份令人赞叹的天赋。而后两人几乎同时跨入大乘,出宗隐修。由于他夫妻二人名号一鹰一鸦,都是鸟类,两人又分别姓“袁”和“杨”,与“鸳鸯”二字同音,故人们以“比翼鸳鸯”并称这对形影不离的夫妻。
“叶宗主,可否借白绢一用。”袁齐天微笑道,他唇红齿白的相貌,温和清润的嗓音,的确给人一种愉悦之感。
叶申荣麻木了,送走一位又来一拨,他只是纳闷:“怎么青龙大陆会隐藏着这么多渡劫期的高手?”
杨芝远一扭一扭地走到桌前,抽出一块白布,用和赵
禅玉、包世涵同样的手法临摹了藏剑图。
“多谢了!”杨芝远道。她的嗓音尖锐刺耳,和她的相貌一样让人不舒服。
两人走后,叶申荣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此刻他心中恨死了彭信威,正是彭信威出的这个馊主意。那块珍贵的白绢,确实是天云宗大乘后期高手申屠旭找到的,在申屠旭与一干大乘高手来到士州防守妖兽时,叶申荣利用彭信威秘密研制的“梦魂香”控制住了全部高手,换句话说,他们现在都和没有思想的傀儡没什么不同。控制住申屠旭之后,叶申荣知道了白绢的存在,不眠不休地研究了许久,终于找到了破解白绢秘密的方法。原本他的确想秘密取得湛卢仙剑,但是根本找不到火云洞在何处,后来他又发动毒炼宗主彭信威帮他一起找,依然无果。
于是,叶申荣把湛卢仙剑的事暂搁一边,计划利用大乘期高手之间的关系,逐步控制其他宗的大乘高手,以达到号令修仙界的目的。可是,在第一步控制苗昊商时就出了差错。有花门人在,叶申荣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彭信威建议叶申荣将湛卢仙剑的消息放出,集众人之力找到湛卢剑,届时再挑拨各路高手争剑互伤,最后控制着天云宗的大乘高手出手抢夺,坐收渔翁之利。有两柄绝世仙剑在手,天云宗地位的提升指日可待。
叶申荣万万没有想到,湛卢仙剑的吸引力居然大到如此程度,把久隐于世的渡劫期高手都一个个拉了出来。这下他的计划全乱套了,仅凭申屠旭那几人,根本不是渡劫期高手的对手,湛卢仙剑若是落入他人之手,他可要心疼死了。
正在懊恼时,又有人喊道:“叶宗主。”
“又来一个!”叶申荣都快哭了,“不知是哪位前辈?”
“薛月霖。”来者是一位妇人,头带发簪,身穿朴素的米色衣衫。她的相貌算不上美艳,而且鸭蛋形的脸上总是一副严肃的表情,给人一种紧张的压迫感。
“薛月霖……啊!原来是‘西月王母’薛前辈!晚辈失敬!”叶申荣大喜。他为何欣喜?因为薛月霖出身于天云宗。叶申荣脑子转得很快,既然薛月霖从前是天云宗的人,那就有机会对她使用“梦魂香”。由于梦魂香乃是控制思维的邪药,所以不论对方境界有多高,只要中了梦魂香,都会轻而易举地被叶申荣控制。如果成功控制住了渡劫境界的高手,无疑给抢夺湛卢仙剑增添了许多把握。
“叶宗主,在我之前有谁来过?”薛月霖问道。
叶申荣自然明白,薛月霖问的是渡劫境界高手。“有‘玉面飞狐’赵禅玉,‘荡世仙翁’包世涵,‘比翼鸳鸯’袁齐天、杨芝远夫妇。他们临摹了藏剑图后就离开了。”
“那些家伙,为了湛卢仙剑一个个都冒出来了,哼。叶宗主,把白绢给我,我看谁还敢来随意临摹!这是天云宗的东西,想看就得付出代价!”薛月霖冷声道。
“别人再怎么看也只是临摹而已,你倒好,直接釜底抽薪把原本要走了……” 叶申荣尽管心有不满,也只能将白绢双手奉上。
薛月霖仿佛猜到了他的心思,安慰道:“你放心,如果我得到了湛卢仙剑,在渡劫之后,必定会留给天云宗。”
“那恭祝前辈马到成功。只是我有一事不解,前辈等渡劫境界高手,不都是不问世事、一心苦修的吗,怎么会为了湛卢仙剑纷纷露面?”叶申荣问道。刚才他转念一想,只要控制住了薛月霖,那到头来还不是什么都听他的,何愁之有?
“湛卢仙剑岂是凡物?《仙剑谱》上排名第二,其威能自然不必说。再者,湛卢仙剑中有碧游剑仙留下的剑意,若能领悟参透,有助于迅速提升修为境界。另外,天劫凶险,如有湛卢仙剑在手,相信成功率也会增加不少。如此珍贵之物,渡劫境界的人想要也属正常。”薛月霖道。
“那何必如此麻烦?我这里有工布仙剑,前辈尽管用就是了。”
“不可,工布仙剑乃是天云宗镇宗之剑,我等渡劫境界之人究竟何时渡劫不可预测,少则数年,多则数十年,天云宗怎能离得了工布剑如此之久?更何况有祖师令训,工布仙剑必须由每代宗主掌管。虽然我已脱离宗派,但毕竟曾是天云宗人,不能违背祖训。”
“那为何没人去抢夺其他宗派的绝世仙剑呢?”叶申荣不自觉地就想到了这等卑劣的手段。
薛月霖惊讶地望着叶申荣:“抢夺?于情于理皆不可为。再说别的大宗也有渡劫高手,安能纵容他人夺剑?别忘了赤日宗与夜离宗那一场火拼!即使是散修者一方,也有高人存在,抢夺仙剑是不明智的。但今番不同,现在湛卢仙剑乃是无主之物,谁都有机会获得。”
“敢问前辈如今是何境界?”叶申荣小心地问道。
“渡劫中期。”四个字仿若重锤敲在叶申荣心上。
薛月霖顿了一下,又道:“其实出身天云宗的渡劫高手也不只我一个,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来。”
叶申荣又是一喜,来的高手越多越好,控制得越多,就越有把握得到湛卢仙剑。他已经开始盘算,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对薛月霖使用梦魂香了。
第七十三章 火云之谜
当叶申荣疲于应付各路渡劫期高手之时,李原啸正火速赶往天道山。
他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脸上欣喜万分。当叶申荣拿出那块白绢之时,他隐隐地感觉到,好像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那块白绢。端详了许久之后,他恍然想起,那块白绢与当年捡到天逍时,在襁褓中的那块白绢一模一样!
这个巧合令李原啸的心狂跳不止。由于当年他曾亲手拿过天逍襁褓中的白绢,所以在叶申荣度灵失败后他主动要求代劳,为的是能够亲手触摸那块白绢。在双手碰到白绢的那一刹那,李原啸就确定了,两块白绢的材质完全相同!
既然叶申荣那块白绢上有湛卢仙剑的藏剑图,那天逍襁褓中那一块上面又有什么呢?李原啸等不及回火叶山禀报卢海龙了,直接向着太清宗飞去。
天逍与天遥正在院中练剑。卢海龙赠予的灵晶的确是无价之宝,竹园几名弟子的修行速度都大大提升。李原啸行色匆匆来到竹园,两人十分惊讶。
“外公,您怎么来了?”兄弟俩十分疑惑,“您不是去火叶山抵御妖兽了吗?”
“天逍,天遥,你们当初在云暮山庄收拾物品之时,可曾看见一块白绢?上面写着天逍的生辰!”李原啸急切地问。
“可是爹娘房中的那块白绢?”天逍有些忐忑,心中思绪万千,“难道外公刚知道我不是爹娘亲生的?”
“对,对!就是那块白绢!这关系到一个大秘密,如今白绢可在你这儿?快快拿给我!”
天逍的眼神顿时暗淡了下去,低下了头,还以为自己猜中了,李原啸以前果真不知道自己是捡来的。那“天大的秘密”还能是什么?无非是他的身世。
天遥望了天逍一眼,看出了天逍心中所想,不满地道:“外公,我们早就知道了,天逍哥不是我的亲哥哥。可那又如何?我们的手足之情此生此世都不会磨灭,您又何必追究?是谁向您进献谗言,此人忒可恶!”
李原啸愣了,看了看两人的神情,忽然明白过来,大笑道:“你们这两个臭小子,太看扁外公了吧?天逍可是我亲眼看见云暮从庄外抱回来的,连名字都是我起的,我岂会不知?再说了,你们的娘亲可是我的女儿,难道我连女儿生了几个孩子都不知道?我说的秘密不是这个。”
“啊?”天逍抬起头来,和天遥对视了一眼,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是啊,天底下哪有父亲不知道女儿生了几个孩子的道理?“外公,那块白绢不在这儿,我们把它埋在了爹娘房外的院子里……”
还没说完,李原啸就抛下一句:“你们继续修炼!”然后急匆匆地离开了。
“外公这是怎么了?那块白绢有什么秘密让他这么着急?”兄弟俩面面相觑。
李原啸疾奔出宗,飞速下了天道山,御剑腾空向东飞去。东石山离天道山并不远,可他依然嫌慢,恨不得能立即瞬移过去。
“嘭”地一声,云暮山庄的门被猛然推开,吓了院中的黄老管家一大跳。黄老管家念在主人旧情,经常来云暮山庄清扫,锄草。这么多年没人居住的空宅,依然整洁如故。一看是何云暮的岳丈来了,黄老管家赶忙迎上前来,李原啸略一点头,冲进了当年何云暮夫妇居住的小院中。院中青草如茵,整洁美观,可他顾不了那许多,抽出仙剑开始四处刨坑。
“这剑用起来真不趁手!”李原啸又气又急。承影剑在出发前已经交给了卢海龙,现在他手中的仙剑只是一柄良品仙剑。剑身又长又软,力度不好掌控,他生怕一不小心毁坏了埋在土中的白绢,于是他干脆抛开仙剑,蹲下身来用两手挖。
追过来的黄老管家不解地看着李原啸,不知道他像是发疯一般四处刨坑是为了什么。他踌躇再三,鼓起勇气问道:“李老爷,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李原啸头也不抬地回答:“我在找一块白绢,天逍和天遥说他们把白绢埋在了这个院子里,怎么找不到呢?”他每隔一尺就刨开一个土坑,整个院子都被挖得坑坑洼洼,但就是找不到那个急死人的白绢。
“哦,那块白绢啊……”黄老管家慢悠悠地说了一句,话音未落,李原啸就倏地起身,一个箭步冲到他身边,捧住他的双肩摇晃起来:“你见过那块白绢?现在在哪里?”
黄老管家被他晃得头昏眼花:“前些日子大雨不停,院中的花草都被泡烂了,我在烂泥里发现了那块白绢,上面还写着一些字迹。我虽然不识字,可我认得是何老爷的笔迹。我不舍得丢,就带回家放起来了。以前老爷经常在这个院子里教导两位少爷,我不忍心看到这里被雨水浸毁,所以这几天我把上层的泥土挖出去晒干,再铺回来,种上了花草……”
李原啸惊讶地望向地面,的确,除了此小院,别处的土地都泥泞不堪。方才他的心思全系在白绢上,没有留意到这些细节。看看被挖得一片狼藉的地面,再看看忠厚纯朴的老管家,李原啸心中涌出一丝感动:“黄老管家,实在抱歉!等日后我一定来帮你重新培土。”
黄老管家笑了,露出仅剩的几颗牙齿:“李老爷不必为此费心,抵抗妖兽之事要紧。我一把老骨头了,不能做别的,打
理下院子还是可以的。以前老爷在这里教导两位少爷时,夫人在旁边坐着观看,我也一直立在一旁。可现在,老爷和夫人都不在了,少爷们又忙于修炼,再想见他们实在是太难了。这里有我大半辈子的回忆,所以我在这里清扫整理,就如同还在伺候老爷和夫人一般……”说到这儿,黄老管家突然哽咽起来。
李原啸知道他又想到伤心处了,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等我回去,一定让天逍和天遥经常来探望你。现在白绢的事万分紧急,你先带我去取。”
老管家抹了抹眼泪,引着李原啸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一个离云暮山庄并不远的小村。进屋后,老管家从柜子抽屉的最里面,拿出那块洁白的绢布递给李原啸。李原啸迫不及待地将白绢铺展在桌上,双掌覆于其上,度入灵力。老管家的房中光线很暗,他掌下的绿色光芒格外明显。
李原啸大喜,他猜得果然没错,这块白绢上也有秘密!
片刻之后,他撤回双掌,白绢上布满了绿色的线条,形成了地图、字句等,布局与叶申荣那块的一样,只是内容不同。
这块白绢最上面是东斗五星,下面是一个大大的“木”字。“木”字左下,是一副地图,图当中也写着三个字“木叶洞。”右方也有四句诗歌:
“东斗五星明,
木叶洞中隐。
若非大乘者,
入则皆无命。”
右下角落款“玄玉 西门白”。
李原啸捧着白绢的双手在不停地颤抖,口中喃喃不断:“玄玉剑仙,西门白,赤霄仙剑……”
玄玉剑仙西门白,乃是《仙剑谱》中排名第三的仙剑赤霄剑的主人。如果叶申荣的那块“南斗六星绢”是湛卢仙剑的藏剑图,那这块“东斗五星绢”无疑就是赤霄剑的藏剑图!
可问题是,木叶洞在哪里呢?东斗在五行中属木,木叶洞必然在青龙大陆东部,按理来说应该就在亢龙郡境内。可李原啸思虑了半天,也没想到有哪个山洞叫“木叶洞”的。看地图也不明白,印象中亢龙郡好像没有什么地方与此地图相符。“难道又得派人去找?”李原啸无奈地笑了笑,“这些剑仙高人们,何苦玩这种游戏呢?唉!”
黄老管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李原啸像在变戏法似的,双手按住白绢一会,上面就显出了绿色的字画。他看着李原啸苦笑的样子,问道:“李老爷,怎么,这个白绢有什么不妥吗?别的字我不认识,就只认识这个‘木’字。”
“黄老管家,这上面画的是东斗五星与木叶洞的地图,你可知木叶洞在亢龙郡的哪个地方?”
老管家想了好一阵,摇了摇头:“我以前也曾跟随老爷东奔西走,对亢龙郡算是十分熟悉了,可一辈子也没听说过什么‘木叶洞’……东斗五星?那西斗几星?你们修仙者的事情,太难懂。”
李原啸为之一振,老管家的话点醒了他,“南斗六星绢”、“东斗五星绢”都已经发现了,按理来说应该还有“西斗四星绢”、“北斗七星绢”与“中斗三星绢”才是。也就是说,应该还有另外三柄绝世仙剑的藏剑图。究竟是哪三柄?李原啸越想越激动,他意识到自己正在逐渐揭开一个极其珍贵的秘密。
“黄老管家,今天的事你千万不要对别人说起,任何人都不行,知道了吗?”李原啸连忙叮嘱。现在修仙者都以为白绢只有南斗那一块,如果让别人知道了东斗五星绢的存在,不但会遭到觊觎,别人想必也能猜想出还有另外三块白绢。李原啸打算先隐藏起东斗五星绢,在寻找湛卢仙剑的同时,另派人秘密找寻另外三块白绢的下落。当下,保密是最要紧的。
黄老管家咧嘴一笑:“你是何人,来我家里作甚?我不认得你,你赶紧走吧!”
李原啸也笑了笑,拱手道别。
在回火叶山的路上,他兴高采烈。由于担心遭到其他宗派群起而攻,太清宗得到了七星剑也不敢声张。若再寻得四、五柄绝世仙剑,又有何惧哉?
到了火叶山,李原啸立即将卢海龙请入房内,将事情的经过和自己的猜测详细叙述了一遍。卢海龙闻言大为吃惊,现在太清宗有两柄绝世仙剑,其他六大宗各有一柄,易柳尘有一柄,合起来只占十八柄绝世仙剑的半数,还有九柄不知所踪。若是找到了五块星绢,找到了星绢上的山洞,那可能将会一下子出现五柄绝世仙剑!这白绢实在是太珍贵了,卢海龙吩咐李原啸藏好东斗五星绢,等找到湛卢仙剑之后再做详细研究。
看过李原啸临摹的南斗火绢图,卢海龙沉思了好一阵,开口道:“原啸,你的分析极是,洞乃水侵蚀而成。不过,你没有考虑到绢上那个‘火’字的含义。”
“‘火’?”
“南方荧惑火星,天干属丙丁,是为‘丙丁火’……既然仅靠藏剑图无法确定火云洞所在,那就得在其他地方找寻线索。”
“那您的意思是……这个‘火’字告诉了我们找寻火云洞的方法?”
卢海龙点点头:“火,曰炎上。说起骧龙一郡,可谓‘炎上’之地的是何处?”
原啸恍然大悟,脱口而出:“氤氲盆地,扶琴湖!”
“没错!据我推测,所谓‘火’者,必定酷热难耐,而‘云’者,水之气也。‘炎上’之水,故为阳气湖。那火云洞,必定就在扶琴湖底无疑!”卢海龙坚定地说道。
李原啸连忙看了看临摹的地图:“难道,这地形画的是扶琴湖底的地貌?难怪对比整个骧龙郡的地图都找不到呢!”忽然,他又生出一个疑问,“奇怪,如果火云洞在扶琴湖底,碧游剑仙又将湛卢仙剑藏在其中,那天云剑仙丁若海怎会不知?”
卢海龙笑了:“你怎么知道丁若海不知呢?依我之见,就凭十八位剑仙同仇敌忾的情谊,丁若海必定知晓此事。只是湛卢仙剑本就不是天云宗之物,碧游剑仙此举无疑是想让后世有缘的修仙者得之,丁若海即便知道,又怎会将此秘密告诉天云宗弟子?”
“可是,南斗六星绢终究还是被天云宗人得到了。还有,碧游剑仙他们为何要将如此重要的讯息写画在区区一块白绢之上?数百年过后,白绢没有损坏,真是奇迹!倘若这几百年里白绢不幸被火烧了,被水泡了,被撕破了,被虫咬了,那绝世仙剑的秘密岂不是永远没有人知道了?”
卢海龙道:“你将白绢给我。”他拿过东斗五星绢后,取下烛灯的外罩,竟把白绢放在火上燃烧。
李原啸急得大喊:“别!我还没有临摹副本呢!”
卢海龙大笑一声,收回了白绢,对着他展开:“你仔细看看!”
李原啸定睛一瞧,白绢还是洁白如初,别说焚毁了,就连一丝黑灰都没有。“这……”他惊讶不已。
卢海龙又将白绢扭成一股,双手用劲撕扯,白绢没有撕裂分毫。然后他抽出承影剑,以白绢包紧剑刃,往桌上轻轻一划,“砰”的一声,桌子被切成了两半!待把白绢拿下,轻轻一抖,竟然还是一如既往,平整光滑。
李原啸明白了,这白绢绝非凡品,火烧、撕扯、切割都不惧,那水浸、虫咬想必也奈何不了它!难怪剑仙们选在此绢之上留下绝世仙剑的线索。如此奇特的白绢,究竟是何材料制成的?
卢海龙道:“这块白绢方才触手时,我就感觉到了它的与众不同,不过这等柔韧而又结实的材料我平生未见。总之,剑仙们心思缜密,不会犯下此等低级错误的。”
李原啸收好白绢:“既然推测出火云洞在扶琴湖底,我们又该如何行动呢?那湖水极深,越往下越热,一般弟子肯定忍受不了。”
“你看这四句诗,‘若非大乘者,入则命皆送。’说明不到大乘期的人进入火云洞必死。换句话说,只要是大乘期以上,就能进洞。”卢海龙分析道。
“那师父大可独自潜入湖底,悄悄取回湛卢仙剑就是。”李原啸道。
“你想得过于简单了。湛卢仙剑何等珍贵?怎么会如此轻易地让人得到?要是潜入湖底、找到洞穴,就能取得仙剑,那碧游剑仙大费周章留下复杂的藏剑图又是何苦?我料想,火云洞中必有重重考验,因为,白绢上的‘南斗六星’还未用到!”卢海龙虽然相貌粗犷,但是心思却十分缜密。
“我和众位长老都是寂灭境界,不到大乘,看来寻剑之事需要几位前辈费心了。”李原啸道。
“我们就按照原计划行事,七大宗派与散修一方各出三人前去湖底探查。扶琴湖毕竟在天云宗的地盘上,我等私自前去寻剑说不过去。真是我猜测的那样,到时凭本事夺剑又如何?”卢海龙意气风发,各宗的大乘期高手,他基本都认得,许多年不曾切磋,他手痒得很。可惜他并不知道,在李原啸离开士州之后,已经有渡劫期的高手露面了。
“那我立即用灵息玉通知其他宗派。”李原啸转身离开了房间。
他将关于火云洞的推测简单地告知了其余六大宗主与易柳尘,众人相约,一个月后齐聚天云宗,商议寻找湛卢仙剑之事。
太清宗这一边,苗昊商大伤初愈,姜桓谷是他的搭档,于是卢海龙决定留下二人防守火叶山,自己与史冲寅、柳茵茵一同前去天云宗。虽然史、柳二人都是大乘中期,在境界上比不上苗昊商与姜桓谷,可他二人乃是双修夫妻,配合默契,即便与两位大乘后期高手相斗也不见得会落于下风。承影剑也被卢海龙留在了火叶山,以抵御妖兽之用。
……
空中,三人御剑疾速飞行着,为首一人正是卢海龙。在他左后方,是一位面相刚毅的男子。短短的平头,棱角分明的脸庞,浓密的剑眉之下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薄而紧抿的嘴唇透射出他的睿智,微微上扬的嘴角显露出他的豪迈。此人就是史冲寅,大乘中期高手。
在史冲寅右边的剑上,负手立着一位娇小的女子。长发并未过多修饰,只是简单地扎成一个马尾。娇小的脸庞上嵌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巧玲珑的鼻子,红若樱桃的嘴,如今正在甜甜的笑着,两腮还有一对酒窝。单看这可爱的相貌,谁能想到她竟是一位大乘中期高手?她的名字与她的长相一样可爱柳茵茵。
这就是太清宗此次前往天云宗的三人,他们肩上担负着夺得湛卢仙剑的重任。
第七十四章 扶琴湖底
天云宗从来没有如此热闹过,七大宗派加上散修者一方各派三人,一共是二十四位大乘期以上的高手。
“火云洞在扶琴湖底”乃是卢海龙的推测,众人之中又属他修为最高,因此大家一致同意让他来安排寻找火云洞的计划。
卢海龙站在长桌之首,桌上铺开的是一副扶琴湖的地图。他朗声道:“诸位,扶琴湖深处水温极高,有如沸水一般,因此我建议就由我等二十四人潜入湖底寻找火云洞。扶琴湖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方圆足有数百里之多,我们须三三分组,为了公平起见,同组的三人必须来自不同宗派,每一小组各带临摹图一份,届时务必在湖底仔细比对地貌,先找到者以灵息玉通知其余各组,待所有人聚齐之后再一同进入火云洞,如何?”
众人皆无异议,如此分组的确最公平。
接着,卢海龙在图上划了几条线,将扶琴湖大致分为八块,分配给了每一个小组。商议完毕后,大家都迫不及待地来到湖边跃入水中,开始了搜索。
与卢海龙一组的是来自夜离宗的上官飘以及来自飘渺宗的舒广闻。三人下水之后直奔湖当中游去。起先,扶琴湖碧绿的湖水如同温泉一般舒适。随着下潜得越来越深,湖水渐渐变得滚热。由于要寻找火云洞的入口,所以必须在水中睁眼视物,如此双眼势必会被湖水烫得又酸又疼。三人浑身都灵光缭绕,为身体抵御着极高的水温。可这只能保护皮肤不被烫伤,却不能完全消除湖水传递来的热量。上官飘是个白面公子,如今满脸通红如同酒醉一般。舒广闻乃是虬须过胸、慈眉善目的中年人,没想到下水之后,长长的胡须一直顺着热水向上飘动,遮挡自己的视线,他索性一剑斩断了长须。
没人知道扶琴湖究竟有多深。卢海龙一边潜泳,一边默默估算着深度。在水下一里之处,湖水几乎达到了沸水的温度,接着仙剑之光,可以看到水色已变成了灰白色,严重阻碍视野,每个人可视范围也就周身几丈。约摸下潜了三里左右,卢海龙的手触到了泥沙。到湖底了!三人开始借着仙剑之光仔细地探查周围的每一处泥沙,还用脚跺一跺,生怕遗漏过任何一个小坑洞。
湖底的人在忙碌着,房中的叶申荣也没有闲着。他正端坐在床上,将心神一分为三,控制着湖底天云宗以申屠旭为首的那三位高手。由于申屠旭他们的脑中有叶申荣留下的灵魂印记,所以不论距离有多远,只要动个念头,就能轻易地指挥三人做任何事情。如此远距离操控,也可避免忍受湖底沸水煮熬之苦。
忽然,叶申荣睁开了眼睛,面露喜色,申屠旭的灵息玉已经收到了易柳尘传来的讯息:“发现火云洞”。他立即控制着三人赶往易柳尘的方向。
水面上空,忽然出现一道粉红色的身影,正是“玉面飞狐”赵禅玉。
“呵呵,赵姑娘,别来无恙啊。”几乎在同时,离赵禅玉几丈远的距离,闪出了一位干瘪老头儿。奇怪的是,此人御的不是剑,而是“拐”。
“原来是包大哥啊,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赵禅玉笑道。
“呵,我为何来此你心知肚明。正好,许多年未用过我这‘伙计’了,该是出来见见老朋友的时候了!”说着,包世涵右脚一顿,脚下的拐竟轰然裂成两半,露出了一柄绿光仙剑。原来,他一直把仙剑包在拐杖里面。
忽然,两道身影飞速掠过二人旁边,直冲湖面而去。
“是‘比翼鸳鸯’!”包世涵高声叫道,立即追了上去。
赵禅玉冷笑一声,身形化作一道幻影,虽然动身比包世涵要晚,却与他近乎同时碰触水面。
几人的入水方式也颇有意思,袁齐天与杨芝远夫妇在碰到水面的一刹那,各自收回脚下仙剑,一齐抬手,红、白两道剑光闪过,湖水竟被劈开两道深沟,两人趁势钻了进去。包世涵在接近水面时拍出一掌,“哗啦”一声响,水面被击出一个大坑,飞起的浪花足有数丈之高。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赵禅玉的入水方式,她婀娜的身姿仿佛花朵在微风中摇曳,略一扭身,就融入波浪之中消失了。
在四人入水之后,又有数道人影接二连三地钻入了湖水之中。表面的湖水渐趋平静,而深深的湖底则马上就要迎来一场高手云集的动荡。
三里深的距离,袁齐天等四人转息即至。易柳尘等人,正惊讶万分地看着突然冒出的几位不速之客。在易柳尘身后,是一块约三丈高的巨石。看过临摹图的人都知道,这正是火云洞入口的标志!可是入口在哪里?巨石周围空空如也。
在巨石底下!包世涵瞬间反应过来,一剑斩向了巨石。水下阻力很大,可他却满不在乎,看似随意的一斩,至少达到了七成的功力,胳膊与剑划过之处,竟然发出了刺耳的“哧哧”声,此乃破开水流的声音!足见这一剑蕴含着惊人的威力。
“砰”的一声闷响,仙剑竟然被弹飞了!包世涵没有看到预想中的巨石碎裂成渣的壮观景象,还没
等他回过神来,反震之力就像是有人重重一掌击在了他的胸膛上。包世涵闷哼一声,倒飞开去,退了十几丈才逐渐停下。鲜血不停地从他口中溢出。他肚中一阵翻滚,除了身躯受震气血翻涌,刚才闷哼时也不小心吞入了一口沸水,虽然不会烫伤,可那滋味也不好受。
这是怎么回事?同样想出手的赵禅玉等人都停止了动作。
“哈哈哈,包老头,谁让你猴急猴急的,吃亏了吧!”忽然,一道戏谑的声音在几人心中响起,一位一身黑衣的男子缓缓落在湖底。他的脸很宽,长着一双小眼睛,看上去贼溜溜的,但身形却十分健硕。刚才那句话是用通灵术说的,这男子乃是一名渡劫期高手无疑。
“哼,贝元开,你休要笑话我。火云洞就在巨石下面,我不相信你不着急!”包世涵同样用通灵术在几位渡劫高手之间传音。
“嘿嘿嘿……”叫做“贝元开”的黑衣人奸笑了几声,神情十分狡诈。
“‘千手盗圣’贝元开,我就知道你今天一定会来。”又有一人落在湖底,正是“西月王母”薛月霖。
“那是自然,寻宝大事什么时候少得了我?不过你也太小家子气了,磨破嘴皮也始终不肯将藏剑图与我一观,我只能偷偷跟来啦。来了才知道,啧啧,原来你这么不公平,为何赵婵玉与包世涵他们都有地图副本?”贝元开十分不满。
“他们几人是在我到之前临摹的藏剑图。我问你,贝元闭呢?”薛月霖问道。
“他死了,伤了,病了,痴了,我怎么知道?”贝元开轻蔑极了。
忽然,远处又出现了一道身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者穿着一身白衣,长相与贝元开有九分相似,只是少了一丝猥琐,多了一些正气。此人是贝元开的同胞弟弟“无影盗神”贝元闭。
贝元开与贝元闭,乃是多年前一对出了名的散修兄弟。两人在修仙方面颇有天赋,但起先却拜了一个盗贼为师。那个盗贼并不是修仙者,连普通的武者都不是,就只是一个毛贼而已。但兄弟俩却死心塌地地追随他,学习他的偷盗技巧。这与他们年幼时的凄惨遭遇有关。
兄弟二人是孤儿,原本姓贾,母亲因难产而死,父亲在两人一岁时病逝,他们俩是靠着善良村民的百家饭长大的。两人十岁那年,村中爆发了瘟疫,短短几个月之间,一村之人死了近七成,侥幸活下的都逃到远方去了。兄弟二人十分幸运,没有染上瘟疫,一路乞讨过活。十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乞讨来的那点儿食物如何能填饱肚子?终于有一天,两人饿昏在路边。此时,正好一个毛贼途径这里,看着两个垂死的孩童,不禁动了恻隐之心,买了些饭菜将两人救醒。后来,兄弟俩就跟着毛贼四处流浪,走南闯北。两人干脆认毛贼做义父,学习偷盗。毛贼爱财,财者,贝也,遂改两人贾姓为贝姓。
两年后,毛贼忽然染病身故,兄弟两人大哭了一场,葬了义父。正巧一位散修者路过,感其二人孝心,遂收下做了徒弟,开始修仙生涯。收了这兄弟两人,那名散修者可谓一喜一悲。喜的是兄弟二人天赋颇高,资质聪颖,修仙速度快得惊人。悲的是两人都养成了偷盗的习惯,屡教不改。正因为此,散修者心中长久气闷,反而影响了自己修仙,结果没能在大限之前渡劫,最后郁郁而终。
自此,兄弟二人为了修炼,经常偷取别宗剑籍、丹药为己所用。两人只有一点不同,偷学别宗剑籍之后,贝元闭会再偷偷送还回去,而贝元开则会烧毁。由此,两人逐渐产生分歧,贝元开偷东西全都是为了自己享用,而贝元闭却会周济贫穷百姓。随着时间推移,两人越发不合,最后终于闹翻,手足之情从此断绝。
二人升入大乘境界的时间相差无几。因为他们卓绝的偷盗技术,人送绰号“千手盗圣”和“无影盗神”。
贝元闭道:“薛姐,既然大家都有临摹图,你又何必非要为难我呢?”看来他也曾为藏剑图和薛月霖费尽口舌。
薛月霖冷笑一声:“有没有藏剑图又有何区别?你们没有不也一样跟着来了?”
贝元闭也笑了:“薛姐莫要怪我……”说着,他竟然从怀中抽出了一条白绢。
薛月霖大惊,连忙检查自己的那块南斗六星绢,分明还在。疑问由此而生,“贝元闭,你那块白绢是?”
“呵呵,说了莫要怪我,这块白绢正是藏剑图。我已临摹完毕,现在物归原主。”贝元闭把白绢递给了薛月霖。
薛月霖连忙接过白绢,和自己的那块一比对,就觉出差别来了。虽然两块白绢极像,但触感稍微有所不同。贝元闭盗走东西用完会归还,那说明自己这块是假的,真品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换走了。
“你什么时候调的包?”薛月霖喝问。
“就在昨天问你借藏剑图之时,嘿嘿。”贝元闭得意洋洋。
“不可能!昨天我一直图不离身,你如何能换成假的?”薛月霖惊讶万分。
“不可说,不可说。薛姐,我只想临摹个副本而已。你不肯借,我只好出此下策了。”
贝元开对此十分不屑:“偷了就偷了,还找什么理由!”
贝元闭瞟了哥哥一眼,正色道:“话不多说,‘盗亦有道’。”
天云宗叶申荣的房间内,叶申荣抹掉了额头上的冷汗。贝元开和贝元闭曾经先后来拜访过薛月霖,都是为了藏剑图的事。在这之后,他找准机会对薛月霖下了梦魂香,成功地控制住了她,却没想到贝元闭已经下手换走了白绢。由于薛月霖已是渡劫境界,叶申荣自然可以控制她施展通灵术。
面对着突然冒出来的神秘高手,易柳尘等人都傻了眼。渡劫期的高手用通灵术交流,大乘期的人都听不到,他们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做。
“这下没戏了,没有我们的事了,大家都上去吧。”卢海龙的声音突然在大乘期修仙者心中响起。众人惊讶万分,原来通灵术仍未失传!
看见大家望向自己的疑惑眼神,卢海龙摇头苦笑:“这些都是渡劫境界的高人。没想到湛卢仙剑的吸引力如此之大,把渡劫境界高手都给引了出来,有他们在我们根本没有机会获得湛卢仙剑。”
卢海龙率先向上游去,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上浮。尽管不甘心,但也无可奈何。谁知道那些渡劫境界的人都是什么脾气,留在湖底万一惹怒了哪个,必定没好果子吃。
湖底,包世涵道:“闲话少说,先想想怎么挪开这巨石吧!”
“这块石头有古怪。”贝元开走上前,轻轻碰了碰巨石。
“废话!”贝元闭道,“谁不知道有古怪?碧游剑仙也真是,都找到地方了还不让人痛痛快快的进洞。”
“合我几人之力,能否将它推开?”赵禅玉提议。
“那就试试。”薛月霖道。
贝元开忽然笑了一声:“别急。”
“你又怎么了?”包世涵不满地说。在场所有人之中,他求剑之心最切。
“几位,是不是该出来了?到出力的时候了!”贝元闭也笑道。
“哈哈哈……不愧为‘盗圣’和‘盗神’,这份敏锐的洞察力,佩服!”一阵大笑声在众人心底响起,不远处又冒出来几个人。
“‘天外飞鹏’白天恒,‘惊雷一闪’孟凡涛,‘化骨绵柔’皇甫玉,‘碧波仙子’赫连馨。好啊好啊,越来越热闹了!”贝元开大笑。
“我们来得有些晚,好在赶上了,哈哈!”“天外飞鹏”白天恒,是以一套《飞鹏剑法》久负盛名的修仙高手。他出身夜离宗,早年间在与赤日宗的“烈焰狂煞”杜成珀的鏖斗中损失了右臂。只剩单臂的白天恒并未消沉,用左臂继续练习飞鹏剑法。其毅力非一般人能及。看其相貌,棱角分明,浓眉大眼,胡茬绕口一圈,尽显刚毅之色。一头散发在水中飘荡,肤色黝黑,身形健硕,唯有右臂处空荡荡的,略有不协。
孟凡涛则是一位身材瘦小的男子,左脸侧有一条长疤,一双鹰目犀利无比,他的声音沙哑而冷酷:“各位,好久不见了。”他赖以成名的是如闪电般的身法。
“原来各位都仍然没有渡劫呢,见到你们真是高兴。”一道柔美的声音响起。出身太清宗的皇甫玉一身紫色衣衫,一副出尘脱俗的秀美面容,弯弯的柳叶眉下,有一双仿佛会说话的星眸。说起“化骨绵柔”这个称号,与皇甫玉所练剑法有关。她长相甜美,性格温柔。施展剑法时如清泉一般,动作优雅惬意,与赵禅玉的妖媚大有不同。
皇甫玉身边一袭蓝衣的清冷女子,乃是同样出身太清宗的赫连馨。她与皇甫玉是师姐妹,总是形影不离。她的姿容并不比皇甫玉差,只是太冷了,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她有一大爱好,就是弹琴,只有在弹琴时,她才会笑,她的面容才会变得柔情似水。正巧,皇甫玉偏爱鼓瑟,两人闲暇之时琴瑟和鸣,有如天籁之音。
“既然如此,大家一同发力。”包世涵道。
赵禅玉,包世涵,袁齐天,杨芝远,薛月霖,贝元开,贝元闭,白天恒,孟凡涛,皇甫玉,赫连馨,一共是十一位渡劫期高手,聚拢在巨石前,一起运劲往一个方向猛推,可数息之后,巨石仍然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我们这么多人,连区区一块大石头都推不动?”孟凡涛大惊。
“碧游剑仙想必不会这么无聊,让我们玩推石头的游戏。我想,此处必有机关。”袁齐天道。
“你们慢慢想吧,我的脑子是不行了。”贝元开走远几步,席地而坐,竟然开始静修。
包世涵围着巨石转圈,用指关节一寸一寸地敲击巨石,寻找着可能的机关。赵禅玉与皇甫玉、赫连馨走到一边,闲聊了起来。薛月霖乃是叶申荣控制的,不敢与他人攀谈,也席地而坐,装模作样地冥想。剩下的几人聚在一起,对照着藏剑图,在湖底泥上写写画画。
神秘的火云洞,到底该如何进去呢?
第七十五章 龙族三英
平静的扶琴湖面,一个个大乘期的高手陆续浮了上来。他们的表情都很严肃,渡劫期高手的出现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夺得湛卢仙剑的希望破灭,心情自然很糟糕。
“是你!”卢海龙忽然对着空中一声惊呼,众人疑惑地仰天而视,当空高处赫然立着三人,俯瞰着湖面。
当中的一人双臂叉在胸前,一头红色的乱发,额上绑着一条白色的头巾。他的眉毛也是红色的,又浓又粗,仿佛两团燃烧的烈火,眉下一双红瞳眼睛,投射出威严的目光。他身穿金色长袍,右肩有一只红色的龙首饰物,龙身旋绕身躯蜿蜒而下,威风凛凛,霸气十足。
左边一人负手而立,头发洁白如雪,用发带高高束起,脸上带着一个金属面罩,只露出了一双丹凤眼。他的衣着与当中一人样式相同,只是他右肩的龙首饰物以及身上的龙纹是白色的。
右边的那人,一样的金衣装束,蓝色的头发与龙纹装饰。此人正是曾经在火叶山附近出现的神秘青年负。
三人金灿灿的衣袍在阳光的照射下互相辉映,格外耀眼。令人惊奇的是,这三人并没有御剑,就这么凭空站着。
“付戏!”卢海龙道出了他的身份,众人立即提高了警惕,太清宗已经将这位神秘年轻人的事通过灵息玉传给了其余六宗与散修一方。他能轻易打伤苗昊商,实力毋庸置疑。在寻找湛卢仙剑的节骨眼上,他与另外两个衣着相似之人一起来到扶琴湖,着实令人担心。
负微微一笑:“原来你还记得我。”
卢海龙喝问:“你究竟是何宗派?”
“宗派?勉强算是龙隐宗吧。”负的回答很奇怪。
易柳尘甚感疑惑:“龙隐宗?我曾云游青龙大陆各郡,但从未听说过此宗派。”他回头望了望身后的裴雪峰和余飞鹏,“还是说我孤陋寡闻了?裴道友,余道友?”
裴雪峰和余飞鹏都摇了摇头,龙隐宗,闻所未闻。
“天下之事,尔等并非皆知。别说我的宗派,就连我的名字估计你们也不明详细。‘负’乃‘刀贝’之‘负’,‘’乃‘尸贝’之‘’,你们可有猜对?”
众人心中都在琢磨着,“负”和“”,两个字在人名中都不常见,的确是个奇怪的名字。
“这两位是我的兄长,睚眦、蒲牢。”负继续说道。
“你兄弟三人今日到此有何目的?”卢海龙问。一个负已经很难应付了,另外两人既然是他的兄长,估计也非等闲之辈。
当中的红发青年睚眦放下了双臂,在体侧握成拳头:“自然是为了湛卢仙剑。”
“果然……”卢海龙心中暗道,口中朗声说:“湛卢仙剑乃是碧游剑仙留下的绝世神兵,岂可由你们这等与妖兽为伍的恶人所得?”
白发青年蒲牢干笑了一声:“绝世仙剑已是无主之物,自然是有实力者得之。再者,我等与妖兽为伍即为恶人?我看湖底那些前来夺剑的人也并非什么善类。这个世界,弱肉强食,人不为己则天诛地灭。”
易柳尘“噌”地一声抽出了定光仙剑:“既然你已承认与妖兽同路,那还有什么话好说?准备受死!”说罢,他跃出水面直冲蒲牢而去。
蒲牢略一摇头,双手猛拍腹部,头部一晃将金属面罩甩掉,同时大吸一口气,胸腔顿时鼓胀起来,对着易柳尘发出一声怒吼。此声吼叫极为洪亮,后劲十足,响彻天边,如龙吟虎啸一般连绵不绝,连湖面的众人都被震得耳膜发麻,头晕目眩,更不用说距离更近的易柳尘了。他双耳出血,眼冒金星,直接跌向扶琴湖,裴雪峰与余飞鹏赶忙过去接住,发现他已经昏迷过去。定光剑在半空就脱了手,蒲牢急冲下落,把宝剑接在手中。
湖中的大乘高手们尽皆瞠目结舌,凭易柳尘大乘后期的修为,竟然被区区一吼给震昏了!定光剑,如此轻松地被蒲牢得到。
“是他无礼在先。”不带面具的蒲牢,果然与睚眦、负有几分相像,“这就是定光仙剑吗?啧啧。也罢,看在湖底那群人的面子上,我暂且不夺此剑。”他将定光剑抛给了裴雪峰,“若再有下次,我就不客气了。”
“休要猖狂!别忘了,我们这边足有二十三位大乘境界高手,还有一名渡劫境界高手,而你们只有三人!”方万流怒道。随着“噌噌”的拔剑声,大战就要一触即发。
睚眦对这些人的愤怒十分不屑:“区区大乘境界,也敢在我们面前妄称高手?我们的目标是湛卢仙剑,趁我没生气,赶紧闪开!”
方万流怒目圆睁:“竟敢如此瞧不起人,看我……”他刚要跃出水面,却被卢海龙一把拉住。卢海龙的声音在方万流心中响起:“莫要意气用事,你绝非他的对手。水下有诸多渡劫高手,不信抵挡不住。先暂且退去。”不容方万流分说,卢海龙拖着他踏水上了岸。其余人眼见易柳尘吃了大亏,险些连定光仙剑都丢了,实力最强的卢海龙也不敢冒然相抗,于是都不说话,退向了岸边。
睚眦首先钻入水中,蒲牢与负相视一笑,紧随其后而去。
“这龙隐宗,不一般啊……”刚刚苏醒的易柳尘有气无力地说道。
申屠旭忽然提议:“诸位,大家难得一聚,不如就留在我宗,看看湛卢仙剑最终为谁而得,如何?”
“申屠老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一本正经了?”方万流问。
申屠旭瞥了他一眼,并不言语。
方万流不满地说:“对了,我还没找你呢,你怎么能让毒炼宗把毒物都丢入琴雪江呢?这样即便阻断了妖兽的进攻又有何意义?沿江水土都染上了毒,此举太恶劣了!”
申屠旭冷冷地回答:“不这样的话,我宗有多少弟子要死于妖兽爪下?倘若被妖兽攻破防线,后方百姓性命堪虞。两害相权取其轻,我只能如此。”
方万流气急而啐:“我呸!你这是取其轻?毒染一方水土,要如何才能清理干净?投毒的琴雪江乃是上段,下游、入海皆受其害,琴雪江变成一江死水,以后沿江居民该如何过活?此等损人不利己的事,也亏你想得出来!”
“好了,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如今未知的敌人当前,更重要的是湛卢仙剑的事。”卢海龙皱眉道,“你们先回天云宗等待,我去湖底探探究竟。”说完,他再次潜入了水中。
方万流狠狠地瞪了申屠旭一眼,不再说话。
房中的叶申荣有自己的算盘,他控制着申屠旭说出那番话,将众人引入天云宗,企图用梦魂香一举控制住所有的大乘高手。花千雪不在场,卢海龙又潜入了湖中,这是最好的机会。
两名小弟子端出了香茶,在每人旁边的桌上都放了一杯。申屠旭热情道:“各位,此乃天云宗珍藏已久的好茶,还请品尝。”
众人都端起了茶碗,品了起来,还连声赞叹:“茶香浓郁……”“沁人心脾……”等等。
叶申荣心中乐开了花,除却天云宗的三人与卢海龙,殿里足足有二十位大乘境界高手,要是控制住了这批人,那就离天云宗跃居修仙第一大宗、甚至一统修仙界的梦更近了一步。
可惜,叶申荣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昏迷不醒,难道彭信威刚送来的药不灵了?他不禁在心中大骂彭信威。可是他现在已无暇顾及这边了,因为从薛月霖处得到的讯息,睚眦兄弟三人已经到达了湖底。
且说湖底的渡劫期高手们,正在为如何挪开巨石发愁,忽然三位浑身金光灿灿的年轻人下落,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龙隐宫睚眦、蒲牢、负,见过各位。”一道声音忽然在众人心地响起,通灵术!又是渡劫期高手?可看这三人的相貌却并不熟悉。
“啊,是你!”贝元开指着睚眦惊道。
“怎么,你们认识?”白天恒问。
“不,不算认识。只是在前几天,我与他有过一面之缘。”贝元开道。
“原来贝兄你也在这儿,‘千手盗圣’,名不虚传。”睚眦淡淡一笑。
“好说,好说。嘿嘿……”贝元开不好意思地笑道。
孟凡涛问:“怎么回事?”
贝元开挠挠脑袋:“前几日在建州的一个酒楼中,我遇到了这位龙兄。他身上挂着一块九龙腾云佩,甚是精美,我一时手痒,就……嘿嘿嘿……”
赵禅玉“扑哧”一乐:“贼心不改。”
贝元开并不气恼,继续说道:“可就凭我‘千手盗圣’的技艺,硬是被龙兄发现了,我钦佩不已。”
睚眦道:“并非我小气,一般饰物,赠予贝兄又如何?只是那块九龙腾云佩,乃是家母遗物,实在不便相送,还请见谅。”
贝元开摆摆手:“龙兄客气了。不管什么东西,不是偷来的我就不舒服。你放心,我也并非不识抬举之人,既然九龙腾云佩对龙兄意义深重,我自然不再觊觎。龙兄刚才自称‘睚眦’,可是龙兄之名?”
睚眦笑道:“的确。睚眦乃名,我本姓敖,龙字乃是族名。前番未曾着实相告,抱歉。”
众人都吃了一惊,龙族?龙乃上古奇兽,何来一族之说?
贝元开眨了眨眼睛,恍然惊问:“难道睚眦兄并非人类?”
睚眦点点头:“说了我是龙族,当然不是人类。”
睚眦话音刚落,众人全都抽出了仙剑,非人,即是妖,即便是龙族,那也是妖族的一种。更何况,睚眦兄弟三人分明是人身,这可是闻所未闻的事。
“此次妖兽暴乱,可与你龙族有关?”白天恒沉声问道。
“不错。八部妖兽,尽归我龙族统领。”睚眦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那你三人来此作甚?”包世涵喝问。
“正是为了湛卢仙剑而来。”睚眦平静地回答,“青龙大陆有绝世仙剑一十八柄。湛卢仙剑高居《仙剑谱》第二位,我们岂能错过良机?”
“妖兽安敢化成人形前来夺剑?斩妖除魔乃我辈大义,湛卢仙剑岂可落于妖兽之手?”皇甫玉摆开了架势,准备展开进攻。
睚眦并不惊慌:“各位稍安勿躁,且听我说完。这位姑娘用词有误,我等并非化为人形,而是修炼成人形。这次妖兽大举进攻,也并非无缘无故。今日我龙族只来三人,绝非为了与诸位做对。湛卢仙剑乃是旷世神兵,我龙族自然也向往已久。找寻湛卢仙剑之事,我等只求公平,大家各凭本事夺剑。八部妖兽早已停止进攻,我想这份诚意已经很明显了。各位意下如何?”
赵禅玉冷笑一声:“八部妖兽进攻与否,又与我等何干?修仙者进入渡劫境界就脱离了宗派,不可随便插手世事。再者,我们修仙者找到的藏剑之图,你龙族又有什么资格来分一杯羹?你们自视甚高了点儿。”
蒲牢答道:“姑娘此言差矣。渡劫境界高手之所以不插手世事,一是因为实力太强,若搅入恩怨之争恐会祸及其他修仙者;二是因为
境界太高,面对不定数的渡劫,必须心无旁骛、全力以赴。可现在当世的渡劫高手几乎都在这里,如果我们继续命令八部妖兽齐攻,将修仙者已有的八柄绝世仙剑悉数夺走,那又如何?另外,我等并非自视甚高,我龙族绝不占人便宜,事后必定会给修仙者等同的回报。”
袁齐天大笑:“好一个大言不惭之人!就凭那些妖兽,还妄想将八柄绝世仙剑悉数夺走?我实话告诉你,渡劫境界的修仙高手,绝对不只我们这些。再说,我不相信你龙族有什么回报能够比得上湛卢仙剑。”
负道:“渡劫境界的高手不只你们这些,那龙族又何尝只有我们三个?我龙族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不似你们人类,口蜜腹剑、笑里藏刀者数不胜数。”
睚眦忽然从怀中拿出一块白绢:“你们可认得这块白绢?如若认得,自然不必多说。”
众人具惊,这不正是天云宗的那块白绢吗?怎么会在龙族的手上?顿时,众人目光齐聚在薛月霖身上。
薛月霖大惊失色,难道白绢不知不觉又被偷走了?她连忙往怀中一摸,将白绢拿了出来。
怎么有两块?众人看看薛月霖手中这块,再看看睚眦手中那块,光凭外表,实在分不出来有何区别。
“一块仿制的白绢,企图蒙骗我们?”包世涵不屑一顾。毕竟贝元闭曾经用过这一招。
睚眦道:“是真是假,试过便知。贝兄,拜托你了!”他竟然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将白绢递向贝元开。
贝元开疑惑地接过白绢,放于地上,用手按住,度灵其中。数息之后,抬起手来,白绢上金光闪耀,众人连忙围拢过来。
白绢上方出现金色圆点,呈西斗四星状排列,下书一个大大的“金”字。“金”字左下是一副地形图,图中标着三个字“金戈洞”。图的右方,写着四句诗:
“西斗四星芒,
金戈洞中藏。
若非大乘者,
入则必身亡。”
右下角落款:“凤凰 祝萱蓉”。
一样的白绢,一样的图文布局。如果说,南斗六星绢揭示了湛卢仙剑所在,那这块西斗四星绢又意味着什么呢?
“凤凰 祝萱蓉”这五个字已然充分说明了一切,凤凰剑仙祝萱蓉,正是《仙剑谱》中排名第四的泰阿仙剑之主。睚眦的这块西斗四星绢,应该就是泰阿仙剑的藏剑图!
“怎么样,各位,这个回报如何?”睚眦拿回了西斗四星绢,“如果你们同意我龙族参与此次寻找湛卢仙剑的行动,我龙族也同意修仙者一起前去寻找泰阿仙剑。并且我承诺,在寻剑期间,妖兽不会主动攻击人类。”
众人尽皆沉默不语,西斗四星绢的出现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震撼。原本大家都以为只有一块南斗六星绢,现在又出来一块,那是否还有其他三块绢?还是说,只有碧游剑仙与凤凰剑仙夫妇留下的这两块?泰阿仙剑,虽然排名比湛卢仙剑低两位,但威能相差无几。其实,十八柄绝世仙剑皆是神兵,即便是最后一位与第一位相比,也不会相差太多。
“既然你们得到了这块宝绢,为何不去寻找金戈洞?反而要让机会与我们?”杨芝远忽而问道。
“说来惭愧。我们虽然知道此宝绢暗含天机,可一直未曾摸出门道。若非此次南斗六星绢现世,我们依旧不知该如何破解藏剑图的奥秘,直到方才见贝兄度灵显图,我才明白。刚才承诺,我龙族会给予相同的回报,我想这个应该足够了。”睚眦道。
修仙者们又没有答话,他们正在用通灵术秘密讨论着。
“杀了他们,夺了西斗四星绢如何?”赵禅玉提议。别看她是一位婀娜美女,可心肠绝对不软。
“不可,那个睚眦的修为高深莫测,我曾经与他对过一两招,我自估应该不是他的对手。”贝元开道。
“我们这么多人,有何惧哉?泰阿仙剑的珍贵程度,丝毫不比湛卢仙剑差!你们别忘了,寻找湛卢仙剑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们这一辈子的苦修,又是为了什么!”包世涵兴奋得两眼直放光。
白天恒道:“此事不可鲁莽。那三人究竟有多厉害,有什么手段,我们一概不知。你们可曾见过他们的兵刃?再者,如果未能杀死他们,让他们逃了,那他们背后的神秘龙族会不会对我们展开报复?”
“那怎么办?难道就照他们说的,让他们同去争夺湛卢仙剑?”包世涵道。
孟凡涛笃悠悠说:“杀人夺图风险太大,倘若一不小心丢了性命,那可就冤死了。依我之见,我们先答应下来,想办法进入火云洞再说。在火云洞中,趁其不备再动手。一则占个偷袭的便宜;二则洞中地方狭小,他们不容易逃出去。日后,即便龙族追问起,就说火云洞中机关重重,他三人一不小心送了性命,相信龙族也找不到理由为难我们……”
“你狠!”包世涵只说了两个字。
“那就这么办了!绝世仙剑,怎可落于妖兽之手?到时听我号令,大家一齐动手。贝元开,你与那睚眦的交情……”白天恒话只说了一半。
贝元开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连忙说:“无妨,萍水相逢,一杯酒水的交情而已。只是我有个要求,到时睚眦身上的那块九龙腾云佩可要归我……”
这个节骨眼上他竟然还惦记着这个!众人无不暗叹此人真是没救了。贝元闭觉得哥哥甚是丢人,不屑地冷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