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同胞姐弟
飞龙郡的西北方,靠近星风海,有一座繁华的大城昆州。这里离海较近,又是琴雪大江的入海之处,因此渔业甚是发达。昆州与飞龙郡东北方的安桂王都宁州遥相呼应,并称飞龙郡的两颗明珠。
飞龙郡最大的修仙宗派是冷月宗,与腾龙郡的赤日宗结盟。冷月宗有只收女不收男的规矩,因此全郡的女孩都想有朝一日能拜入冷月宗门下。而赤日宗的规矩是只收男不收女,因此每年冷月宗开门收徒之时,腾龙郡的许多女孩也会被父母送来参加入宗测试。同样,飞龙郡的男孩也都希望能进入赤日宗修仙。
在昆州城中,有户富裕人家,长年经营酒楼,积攒下不少财富。家主为人和蔼可亲,乐善好施,脾气出奇的好,遇见不顺的事从不生气或悲伤。远近邻里都对他十分敬重。常言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家主的一位朋友曾经戏称他为“海川公”。时间久了,大家都直接亲切地称呼他为“海公”,反倒忘记了他原本的姓氏。
唯一令海公觉得遗憾的是,妻子多年前已经病逝,生前也未曾为他生下一男半女。
在海公四十五岁时,又续一妻,这才为海公生下了一对龙凤胎。街坊邻里谁人不羡慕海公?知足常乐,夫妻和睦,儿女绕膝,一家人其乐融融。
海公年幼时也曾参加过赤日宗的收徒根骨检测,但是未能通过。因此海公一直盼望自己的一双儿女长大后能够通过根骨检测进入大宗派修仙。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中,儿女已经十二岁了。海公满心期待地送儿子和女儿分别去参加赤日宗与冷月宗的入宗测试。测试的结果令人欣喜,儿子与女儿双双合格。喜讯传来,海公笑得合不拢嘴。从此,海公的一双儿女分别在两大宗门内开始了修仙生涯,海公家中虽然冷清了不少,但想到儿子与女儿都已是修仙者,海公还是整日笑逐颜开。
修仙岁月不觉长,海公的儿子与女儿每隔两、三年就会回到昆州探望一下爹娘。八年后,海公夫妻双双染病去世。海公的儿女变卖了家中的资产,回到宗门,不再回来昆州。
又过了五年的某一日,秋高气爽,天清云淡。腾龙郡金乌山下,两名赤日宗的弟子正坐在路旁的石头上。他们都身着赤日宗的道袍,其中一人稍显年轻,而另外一人则老成一些。
赤日宗的长袍火红一片,在胸口绣有金灿灿的太阳,镶边也用的金色丝线,就连腰间束带都是金光灿灿的。鲜艳的红色与金色,已然成为了赤日宗的象征。
许久,年轻的弟子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回踱着步,双眼一直望着南方的天边。另外一人原本正盘膝坐在青石上打坐,听见踱步声,睁开了双眼,微微一笑:“清阳师弟,不必着急。不出一个时辰,她必定能到。”
“师兄,我就是静不下心来啊。我们都五年没见了,难道你不激动吗?”年轻弟子扭头反问。
打坐的青年又缓缓闭上了眼睛,淡然道:“别忘记,我没见她的时间比你还多一年呢!已经等待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她既然说今日会来,那就必然会来,不必着急。”
年轻弟子拉长了嘴角,转过头来,不经意又往天边一瞥。
远处的天空中,两道蓝色的身影正站在一柄剑上越飞越近。
“来了,来了!”年轻弟子惊喜地连声呼喊。
刚才还镇定打坐的青年顿时弹身而起,从青石上一跃跃下,一把拉起师弟向着来人飞奔而去。年轻弟子兀自好笑:“看你刚才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弄了半天原来比我还着急呢,哈哈!”
空中的两人也看见了这两名青年,不住地挥着手。仙剑缓缓下落,来者是两名年轻貌美的女子,都穿着一身蓝色的道袍,长袍下摆处,绣着一弯银白色的月牙,这是冷月宗的标志。
个头稍高的女子收了仙剑,欣喜地打招呼:“清阳,墨空,见到你们真高兴!清阳你看,我把小月儿也带来了!”
“姐姐!我好想你啊!我和墨空师兄都等了你半天了呢!嘻嘻,小月儿,你也来看我啦!”
“嗯……清阳,师姐她说要来探望你与墨空师兄,所以就顺便把我带过来了。”旁边的姑娘羞涩地说道。
“顺便?当初也不知道是谁,整天死乞白赖地缠着我,要与我一起来赤日宗呢!”
“师姐……”那姑娘低下头,微微摇晃着身子,更不好意思了。
“嘿,姐姐,你先与墨空师兄聊着,我和小月儿去旁边叙叙旧。”那名叫做清阳的弟子说着,拉起低着头的姑娘走到一边去了。
剩下的那名女子笑了笑,转过头来,一双美眸凝望着眼前的青年,温柔地说:“墨空,怎么见了我,一句话都不说呢?”
“清雨……你过得还好吧?”青年根本不似先前那般镇定,脸色通红,显得十分拘谨。
“你呀,总是这么腼腆,上次见到我
也是这句词,就不能换点儿新鲜的?算了,还是我来问你吧。你有没有好好修炼?”
男青年不好意思地笑了,回答道:“自从上次一别,我一直不分寒暑地认真苦修,如今已经是元婴前期了。你呢,现在是什么境界?”
女子满意地点头:“嗯,还不错。我现在也是元婴前期,等到了空冥境界,我们就能双修了。对了,师父托我带了封信,让我交给你们宗主。”说罢,她主动拉起男青年的手,并且向青石旁的另外两人喊道:“清阳,小月儿,我们该上山了!”
金乌山不算很高,而且坡度极缓,所以山道很长,一条青色的石路一直向上延伸。山路两边长满了梧桐树。秋风吹过,叶声飒飒,时不时有黄叶翩翩飞舞,轻轻地落在山道上。秋季,是一个浪漫的时节。
不知不觉中,长长的山路已经走到了尽头。赤日宗宏伟的山门逐渐呈现在四人面前。要进入宗门了,两对青年握在一起的手都松开了。向着守门的弟子颔首行礼后,四人跨进了大门。
“墨空,师父交待的事比较重要,我先去拜见宗主前辈,等把信交与他之后,再去找你们。小月儿,你先跟着清阳他们,在别人宗里可不要乱跑。”清雨叮嘱道。
“清雨,我们在夕照亭等你。”墨空道。
清雨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衣衫,踏上了赤日宗大殿曦和殿的台阶。
“这位师兄,劳烦你通报一声,说冷月宗弟子段清雨求见宗主前辈,家师有信托我交给他。”
殿门前立着的弟子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姑娘,心中暗暗赞叹其相貌之清秀。“实在不巧,宗主不久之前下山了,至今未归。”
“没有关系,师父交待,如果宗主前辈不在,此信亦可交给贵宗长老。”
守门弟子进了大殿,不一会儿又出来了:“长老们在殿里等你,你进去吧。”
段清雨颔首一笑:“谢谢。”
曦和殿内,长老的席位上坐着几人,有的闭目养神,有的开卷默诵,气氛十分庄严。段清雨丝毫不怯,走到厅中,向着两边的长老席各鞠了一躬,边行礼边道:“冷月宗弟子段清雨,见过诸位长老前辈。”而后,她向着右席首位的长老道:“前辈,晚辈的师父有一封信要交给朱宗主,希望前辈等他回来之后将此信函转交。”说罢,段清雨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笺,双手呈上,毕恭毕敬地递到了那位长老面前。
段清雨话音清脆,面容秀美,让人易生好感。段清雨将信交与这位长老也是有原因的,左右之中,右为长,左为次,因此右席的首位,一般都是身份较高的人才能坐。果不其然,这位中年短发男子正是赤日宗的大长老匡狄风。匡狄风接过信函:“我知道了。你可以回宗复命了。”
“晚辈告辞。”段清雨又向长老们鞠了一躬,转身走出了曦和殿。
“夕照亭,好像是在这个方向……”她自言自语,顺着曦和殿右侧的路离开了场院。
路上,段清雨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见到自己就腼腆不已的心上人柴墨空。柴墨空是弟弟段清阳的师兄。自从昆州爹娘去世之后,段清雨与段清阳就不再回故乡了,姐弟俩时隔五年终于重逢,段清雨和柴墨空也已经六年未见面了。回忆起当初第一次见到柴墨空时,他那痴痴看着自己的样子,段清雨的心里就感到一阵温暖,脸上的笑意也更盛了。
由于想着心事,段清雨在拐角处冷不丁撞上了一个人,那人正捧着厚厚一叠书,书“噼里啪啦”地撒了一地。
“谁那么不长眼……”那人刚想发火,却在看清了段清雨的模样后戛然而止。
“对不起啊,我刚才没有注意,我帮你捡起来吧。”段清雨连忙道歉,蹲下来收拾散落在地上的书。
“哦,不要紧,不要紧的。”
段清雨收拾完,将书还给那人之时,却看见他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刚才真是抱歉了。那我先走了。”段清雨不太喜欢那种眼神,欠了欠身,离开了。
那名弟子站在原地许久未动,远远望着段清雨离去的倩影,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段清雨来到夕照亭与段清阳等人相聚。由于小月儿是第一次来赤日宗,段清阳想领着她四处逛逛,夕照亭中只剩下了段清雨与柴墨空两人。他们六年未见,对彼此都甚是想念。当初两人的师父曾经通过气,要求二人必须达到空冥之境方可双修,因此两人自八年前相识以来,只见过两次面,这回是第三次。段清雨的师父乃是冷月宗的九长老,赤日宗主朱鸿烈前不久曾经赠予她一柄仙剑。故此番她修书一封表达感谢之意,正好让段清雨代为传递,顺便让她见见弟弟与心上人。
小月儿是段清雨的小师妹,真名钟离月,是个十分可爱的姑娘。六年前段清阳与柴墨空一起前往冷月宗时,他一眼就看中了钟离月。段清雨姐弟二人是龙凤胎,长得有八
分相像,都是眉清目秀。钟离月也喜欢上了开朗的段清阳,再经段清雨一撮合,两人的事就成了。只是他二人也要遵循规矩,不到空冥境界,不可双修。
赤日宗占地极广,金乌山的景致格外秀美。段清阳领着钟离月这里兜兜,那里看看,两人一直逛到暮色将至,才回到了夕照亭。此时,日影西斜,段清雨与钟离月该回宗去了。柴墨空与段清阳一直将二人送至山脚下,四人才依依不舍地道了别。
回到赤日宗之后,柴墨空与段清阳感觉心中怅然若失,各自回了房间。段清阳刚刚开始冥想,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门外一个声音问道:“清阳师弟,你在吗?”
听到这个声音,段清阳的眉头不禁皱了皱。门外的人是大长老匡狄风的独子匡文衡。匡文衡在赤日宗内是个不太受欢迎的人物,他经常倚仗着父亲是大长老而欺负其他弟子。匡文衡已是空冥后期的境界,又是大长老的独子,所以也没人敢反抗他。匡文衡虽然没有针对过段清阳,但是段清阳看不惯他的作风,对他十分厌恶。
“奇怪了,他以前都叫我‘段师弟’,怎么今天喊起‘清阳师弟’了?”段清阳小声嘀咕着,起身打开了房门,“匡师兄找我有事?”
“也没什么大事。清阳师弟,我来是想问你几个问题,我们且进屋谈。”其实匡文衡就是下午与段清雨相撞的那个人。
匡文衡进屋后不客气地坐下,笑眯眯地问道:“清阳师弟,我下午看见你带着一名冷月宗的女弟子在四处参观啊。她莫非就是你将来双修的对象?”
段清阳立马警惕起来:“匡师兄,你问这个做什么?”他生怕匡文衡看上了钟离月。
似乎看穿了段清阳心中所想,匡文衡连忙道:“嗨,你不要紧张。我是想问,是否有一名冷月宗的女子与她一起来的。”
“是啊,另外一个人是我的姐姐段清雨。怎么了?”段清阳话刚出口就暗道不好,自己未多考虑就脱口而出,恐怕要给姐姐带来麻烦了。
“哦,你姐姐?”匡文衡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她与你真有几分相像。不知你姐姐现在可有双修的对象?要不……我与她双修,你看如何?”
“啊,匡师兄,实在是遗憾,姐姐她早在八年前就已经决定与柴师兄双修了。”段清阳满脸歉意地说道,心中却在想:“果然是看中姐姐了。你这样的人,姐姐怎么可能会喜欢呢?还是先断了你的念头为好。”
匡文衡鼻中轻哼一声,不屑地笑道:“柴墨空?就凭他?呵呵,清阳师弟,多谢你了,我先告辞了。”说罢,他起身离开了房间。
匡文衡这样突然离去,反倒让段清阳心中更没底了。“匡文衡到底想干什么?”忐忑了许久,段清阳始终无法集中精神冥想。
之后的几天,匡文衡一直没有什么动静,段清阳也忘掉了这件事。在宗内看见匡文衡时,他除了稍显热情之外,对段清雨的事只字未提。倒是柴墨空突然变得不正常起来,每日都魂不守舍的。段清阳问他,他也不说,经常一个人呆呆地望着远处。
由于柴墨空莫名其妙的变化,段清阳的情绪也一直很低落。柴墨空是个合格的师兄,平日对段清阳很是照顾,为人又不错,所以段清阳特别赞成将来柴墨空与姐姐一起双修。柴墨空变得浑浑噩噩,对段清阳的疑问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因此段清阳总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
几日之后,师父突然吩咐下来一个任务,要求段清阳与柴墨空一起前往冷月宗送信给段清雨的师父尹絮瑶,也就是冷月宗的九长老。同行的还有匡文衡,说是大长老匡狄风下达的命令。段清阳好生奇怪,送封信怎么还要这么多人?师命不可违,稍作收拾,三人上路了。
飞向冷月宗的路上,柴墨空依然沉默不语,匡文衡的心情却很不错,时常一边欣赏着下方的美景,一边哼着小曲。看见两人迥然不同的怪异,段清阳总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冷月宗位于一条名叫“江天河”的河畔。由于宗内尽皆女子,外来男子进入多有不便。匡文衡将信托付守门弟子转交给九长老后,带着柴墨空与段清阳在附近的卢州城寻了一处客栈住下。
段清阳纳闷,信已送至,为何还要在卢州久留?询问匡文衡,他笑而不答,只说事情仍未办妥,要在此多留一日。
翌日,匡文衡带着柴墨空与段清阳来到江天河畔的一处凉亭。江天河是琴雪大江的一条支流,水流很是湍急。望着滔滔而去的河水,段清阳心中不是滋味。上次匡文衡突然来访之后不久,柴墨空就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他总觉得两件事之间似乎有什么联系。这次师父吩咐的任务也很奇怪,现在匡文衡领着两人来此却又不说明缘由,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段清阳此时的心跳与江水一样汹涌,心境与秋风一样萧瑟。“但愿不要出什么事才好……”他喃喃自语道。
第四十七章 一刀两断
远远地走来一人,段清阳一眼便认出,那是姐姐段清雨的身影,他感觉不妙,匡文衡那次拜访的主要目的就是询问关于姐姐清雨的事,现在不知姐姐是如何知晓他们几人在此,过来寻他们所为何事。
看见段清雨沿着河边越走越近,匡文衡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而柴墨空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段清阳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忐忑焦急,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段清雨向着这边挥手,她此刻心里既高兴又惊讶。高兴的是又见到了柴墨空与段清阳,惊讶的是刚从赤日宗回来没几日,师父就命她来河畔的叹波亭再见两人一面。
等走近叹波亭,段清雨才看清另外一个同来之人的相貌。第一眼感觉就有点儿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再仔细一想:“这不正是在赤日宗与我撞了个满怀的人吗?”
有生人在,段清雨也不好意思太随便,礼貌地向匡文衡拱手:“段清雨见过师兄。上次在赤日宗真是不好意思。敢问师兄如何称呼?”
匡文衡笑盈盈的:“清雨师妹,我姓匡,名文衡。”
“原来是匡师兄。师父跟我说,今日巳时,柴师兄与清阳会在叹波亭等我。不知你们有什么事?”段清雨看了看阴着脸的柴墨空,再看看段清阳那副焦躁不安的模样,感觉不太对劲。
“清雨,我有话要对你说。”柴墨空低声说道,这还是柴墨空自出行以来第一次开口说话,他眉头紧蹙,停顿须臾,突然冒出一句:“清雨,我们……断交吧。”
“你说什么?”段清阳惊呼。
段清雨亦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双目圆睁,呆呆地望着柴墨空。
柴墨空长吐了一口气,眉头也松开了,望着脚下的地面,冷言冷语:“段清雨,此时此刻起,我们不再是情侣,我将来也不会与你双修,抱歉了。”
每一个字,都仿佛利刃一样狠狠地扎在了段清雨的心上,她原本清亮的眼神瞬间暗淡了下去。“你从赤日宗长途跋涉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吗?”她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一毫波动。
“是的。我……已经喜欢上别的女子了。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吧。”柴墨空的头始终都没有抬起来过。
“师兄,你……”段清阳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段清雨稍稍理了一下思绪:“你在骗我。你喜欢上别人,前些日子我去看你时你为何不说?师父是如何知道你在叹波亭的?更何况,这种事,为何要当着外人的面说?”
段清阳恍然叫道:“信!一定是那封信!姐姐,你师父是读了匡长老写给她的信,才知道我们在这里的,这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
“匡长老……”段清雨有些明白了,匡姓本就不是常见的姓氏,想必那个匡长老与匡文衡有些关系。
“匡长老就是匡师兄的父亲!”段清阳补充道。
段清雨的目光一下转到笑眯眯的匡文衡身上,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当日在曦和殿中右席首座那位长老的形象,与眼前的匡文衡真有几分相像。
匡文衡看见段清雨正盯着自己,笑着解释:“是,那封信的确是家父写给令师的,信中提到柴师弟移情别恋,想与你断绝来往,但父亲又担心你一时接受不了,才让我与清阳师弟陪同一起前来。说起来,你还要感激父亲为你着想呢。”
“为我着想?哼哼。”段清雨心中越来越清楚了,想想方才一见到柴墨空时他那抑郁的模样,想必是匡文衡父子用什么手段逼得他如此的。至于原因么,回忆起当时在赤日宗时匡文衡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也就知道为什么了。
“姐姐,你休要听他胡说。那日你走后,他还特意到我的住处,说想和你双修呢。我当时告诉他你与师兄是一对。从那以后,师兄就变得沉默寡言、情绪低落。现在他又来跟你说这么荒唐的话,这一切肯定是他在搞鬼!”段清阳急得连说带吼。
听了段清阳的话,柴墨空刚松开的眉头又皱得紧紧的。
“清阳,先别吵!”段清雨看向低着头的柴墨空,问他,“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真心要与我断绝来往吗?”
柴墨空刚张开嘴,段清雨抢先道:“想清楚了再回答我!我不会再问你第二次!”
“我……我……”柴墨空支吾了半天也没说下去。
匡文衡的手用力握在柴墨空的肩膀上:“柴师弟,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再回答呀。免得将来……后悔!”在说到“后悔”两字时,他还特地加重了口气。
柴墨空叹了口气,抬起头,看似平静:“我已经考虑清楚了。清雨,对不起。”
匡文衡这才满意地拿开了手,悠哉地在凉亭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段清阳猜得没错,这一切的确都是他搞的鬼。当日在赤日宗见到段清雨之后,匡文衡就一直对她念念不忘。后来得知,那美貌的女子竟然是段清阳的同胞姐姐,并且已和柴墨空相恋,于是,一个恶毒的计划在
他心中酝酿出来。
匡文衡先找到柴墨空,让他与段清雨分手,柴墨空自然不肯。于是匡文衡许诺,如果柴墨空从他所愿,即可获赠上品仙剑一柄,而且还能得到一部赤日宗最高修仙秘籍《誉阳剑籍》的副本。柴墨空知道,匡文衡所言并非空话,他父亲可是赤日宗的大长老,做到这些事对他来说不难。但是柴墨空不愿意用爱情来交换,所以他义正辞严地拒绝了。
这个回答已在匡文衡的意料之中,利诱不成,就开始威逼。匡文衡用将来的修仙前途要挟柴墨空。泱泱大宗,以匡文衡的身份,暗中使手段埋没一名普通弟子并非难事。柴墨空愤恨不已,但也无可奈何。匡文衡的霸道在赤日宗内尽人皆知,只是碍于他的身份,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思虑了半天,柴墨空只好答应妥协,这才有了如今的一幕。
段清雨心中一片冰冷,柴墨空的表现令她失望至极。许多年来,虽然见面次数不多,可段清雨一直以为自己与柴墨空的感情是牢不可摧的,可现在柴墨空就在自己面前说出了如此绝情的话,段清雨感觉脑袋一阵发晕,险些站立不住。
段清阳连忙扶住姐姐,对着柴墨空恨恨地斥责:“柴师兄,我真是看错你了!”
柴墨空咬着嘴唇,似乎有些不忍,但是他显然更在意身后的那道戏谑的目光。
段清雨被弟弟扶着,慢慢坐了下来,长叹一口气:“好,你我从此一刀两断。你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说罢,她缓缓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沿着秀美的脸庞潸然而下。
柴墨空什么话都没有说,默默地离开了叹波亭。段清雨还是忍不住扭头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匡文衡站了起来,那神情就好像看了一场好戏一样。见段清阳投以恶狠狠的眼神,匡文衡却咧嘴笑了,想拍一拍段清阳的肩膀,却被一掌拍开。他也不生气,又看了看泪流满面的段清雨,负着手离开了。
柴墨空与匡文衡沿着江畔小道走远了,叹波亭中只剩下姐弟二人。
“姐姐,你别为师兄那种人伤心了,我们都看错他了!”段清阳安慰道。
段清雨用衣袖拂干了眼泪,微微摇了摇头,惆怅地说:“你不明白。墨空他肯定是被匡文衡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逼迫的。你看见匡文衡刚才的表情了吗?是满足,是得意,是猖狂。一切都如他所愿,按照他的计划一步一步地往下发展。如果那天我没有撞到他,那该有多好……”
段清阳气得咬牙切齿:“我何尝不知是那个家伙在暗中捣鬼?他在我们宗早就霸道出名了,我只是没想到师兄他竟然会妥协。”
“他的父亲是大长老,这个超然的地位注定了墨空是斗不过他的。我现在很担心,匡文衡可能会逼我与他双修。”段清雨在伤心之后,逐渐冷静了下来,开始思考当下的状况。
“那怎么办?”段清阳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姐姐陷入危机之中,他却无能为力。
“虽然不知道匡文衡会用何种手段,不过我是绝对不会屈服的。等回师父那儿,我会弄清匡文衡带来的那封信中到底写了些什么。清阳,你回去后莫要挂念姐姐,专心修炼,千万别和匡文衡起冲突,他要你做什么你权且照他说的做,听到了吗?”段清雨叮嘱道。她深知段清阳从小就是个直来直去的性格,为了她说不定真和匡文衡公然对立,那样最后吃亏的必然是段清阳。
“好!我得赶紧追上他们,姐姐你也快回去吧。回宗后我仔细留意匡文衡有什么新动向。如有突变,我会立即托人捎信给你。”说罢,段清阳迅速地离开了叹波亭。
目送弟弟远去后,段清雨独自在叹波亭中坐了好久。河风迎面吹来,一头青丝在风中飞舞。她眯着眼睛望着远方水天交接的地方,心中暗叹命运之不公。
天,渐渐阴霾起来,明媚的太阳已经消失不见,河风也愈吹愈烈,宽阔的江天河面上,阵阵波涛随风而起,一浪一浪地拍打着河岸。
“该回去了……”段清雨喃喃自语,默默走出了叹波亭。
瑟瑟的风中,零星飘起了雨滴,而段清雨却并没有加快脚步。雨滴渐渐地密集了起来,随着风的方向飘在了脸上。段清雨从小就喜欢雨,喜欢在雨中玩耍嬉戏,可今天的雨,和她现在的心一样凉,凉得让她忍不住颤抖。很快,全身的衣衫都湿透了,她仰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心中暗道:“清雨,清雨……爹娘当年为我起了这个名字,是希望我能像雨一样清纯、清高、清雅,可是,现在我却深深地陷进了淤泥之中。清洁的雨啊,如果你能洗净世间的污泥,洗尽人性的污点,那该有多好……”
江天河畔的路并不长,段清雨多么希望这条路永远都走不到尽头。看见越来越近的冷月宗大门,她差点儿丧失了跨进去的勇气。她很害怕,害怕发现自己一直非常尊敬的师父也参与了匡文衡恶毒的计划。段清雨就这么孤零零地冒着大雨,伫立在宗门前,望着宗门匾额上龙飞凤舞的
“冷月宗”三个大字,怔怔地出神。
守门的弟子擎着一把纸伞跑了过来,帮段清雨遮住,一连三声“段师姐”才将她从迷茫中唤醒。
她拿着纸伞走进了大门。由于下雨,冷月宗内到处都冷冷清清的。雨点打在伞上“噼里啪啦”的声音,显得那么单调。段清雨沿着熟悉无比的路,慢慢走到了自己的住处。师父的房间就在隔壁第三间,她收起伞,走到了师父的房前,举手想要叩门,却突然犹豫起来。正当她踌躇之时,房内传出了师父的声音:“是清雨吗?你进来吧。”
段清雨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正在打坐的尹絮瑶睁开了双眼。看见师父的面容,段清雨不禁心头一暖。从十二岁进入冷月宗修行开始,师父一直对她关怀有加。十几年前当传来父母亡故的噩耗时,段清雨还扑在师父的怀中大哭了一场。在段清雨心目中,师父一直堪比慈母。
见段清雨全身湿答答的,眼睛又红红的,尹絮瑶轻轻叹息,对段清雨道:“你坐下吧。”
段清雨小心翼翼地问:“师父……”刚喊了一声,她却犹豫该不该继续,若师父果真参与了匡文衡的计划,难道要责问师父么?
“清雨,你一定很伤心吧,真是难为你了。”尹絮瑶安慰道。
“师父,原来你都知道了……”段清雨哽咽。
“是啊……你是不是怪师父没有帮你?”
“徒儿不敢,不敢……只是,只是……”段清雨吞吞吐吐。
“你一定很想知道那封信的内容吧?”尹絮瑶知道段清雨不便启齿。
段清雨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自己看吧。”尹絮瑶从怀中拿出那封信,递给了她。
段清雨接过信封,上书:“冷月宗尹长老亲启”。打开信封,抽出信纸,颤颤巍巍地展开。
“尹长老,自从贵我两宗长老上次江天河畔一聚,已经许久不曾见面,不知尹长老功力是否又有精进?
今番修书一封,只为小儿文衡与令徒段清雨之事。
吾已知,段清雨与我宗弟子柴墨空相恋,并且将来欲结成道侣双修,无奈小儿对段清雨一见钟情,立志非此人不娶。
柴墨空与段清雨相恋已久,强行干涉也非道义所为。但是,若是柴墨空主动放弃,小儿自然有机会与令徒结缘双修。所幸,柴墨空最近已有放弃之意,欲促成小儿与令徒的美事。
这次特差小儿与柴墨空以及段清雨之胞弟段清阳三人一起送此信于尹长老,主要目的是让柴墨空与段清雨当面将事情说清楚,做个了断。段清雨到时必然悲痛万分,恳请尹长老莫要见怪。吾不求尹长老劝说段清雨倾情于小儿,只求莫要阻挠此事,以免扩大影响。
小儿与柴墨空将在尹长老收到信函的翌日上午巳时,于江天河畔的叹波亭等候令徒,望尹长老告知。在此特别拜谢!”
段清雨抽泣着看完了信,最终万般无奈地长叹了一声。师父并不知道匡文衡的计划,但是匡狄风也请师父不要阻挠。论地位,匡狄风身为赤日宗的大长老,比尹絮瑶还要高出一些。再者,匡文衡身为大长老的儿子,而段清雨不过是冷月宗一个普通的修仙弟子,光看人情,尹絮瑶也不得不给匡狄风面子。
匡狄风信中的措辞,表面上看很中肯,口口声声说“强行干涉非道义所为”,其实不然。起初的利诱暂且不提,之后匡文衡以修仙前途威胁柴墨空,这就是手段强硬之处。信中说是柴墨空主动“放弃”与段清雨的感情,实则是他被逼无奈,两害相权取其轻罢了。另外,匡狄风恳请尹絮瑶“莫要阻挠此事”,言外之意就是令她不得干预,后面的那句“以免扩大影响”,其中的意义可就深了。这个“影响”究竟指什么,尹絮瑶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总而言之,匡狄风写这封信的目的就是要断绝师门长辈对段清雨的援助。
段清雨凝视着信纸,一直沉默不语。
“清雨,原谅为师的无奈。千错万错,为师上次不该让你去赤日宗送信。唉!”尹絮瑶为徒弟感到痛心。
段清雨将信重新折好放入信封,轻轻地说:“师父何错之有?师父知道清雨许久未见弟弟与柴师兄,才特地差清雨送信,顺便能探望他们,清雨感激不尽。怪只怪清雨不幸被那霸道之人看上,连累这么多人难过。”
尹絮瑶怜惜地望着段清雨:“这事的主要根源就是匡氏父子的专横,可惜为师帮不了你。我想问问你,今后有何打算?匡狄风与匡文衡的计划绝对不止如此而已,你可想过应对之策?”
段清雨摇了摇头:“我的对策就是宁愿终身不嫁,也绝对不会与他双修。即便匡文衡能在赤日宗里一手遮天,但是他遮拦不住冷月宗的天空。”
尹絮瑶又摇头叹了一声:“清雨,有些事你还是想得过于简单了。”
段清雨心中一凛,连忙问道:“师父,你是不是猜到他们要做什么了?”
第四十八章 卑鄙小人
虽然匡文衡离开时并没有说什么,可段清雨料定他必定会有下一步的举动。沿着江天河畔往回走时,段清雨就下定了决心:“不管匡文衡用何种手段,诱惑也好,逼迫也好,我就是一个宁死不从。”可方才听尹絮瑶说自己考虑得过于简单,段清雨有些慌了。
“清雨,你想想,柴墨空与你的感情也不浅了,匡文衡都能让他主动斩断情丝,可见他的手段有多强硬。你想任他千方百计,你自己则雷打不动,这样不是不可以,但有个前提……他们逼迫柴墨空,我干涉不了,但你是为师的徒弟,他们要是敢强迫你,我第一个不答应,可我得提醒你一下,你的弟弟段清阳可是一直在赤日宗的……”尹絮瑶一语道破。
段清雨心中“咯噔”一下,暗道糟糕,光顾着自己伤心,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清阳偏偏就是赤日宗的弟子!
想到这点,匡文衡下面的举动已经能猜个**不离十了。“师父,这可怎么办?他们会不会用清阳来胁迫我?”段清雨焦急万分。
“我估计你不答应匡文衡的话,他们十有**会这么做。要知道,以他们的身份,毁掉一名弟子的修仙前途可是易如反掌,只要串通清阳的师父,给他一粒做过手脚的丹药破坏他的经脉,清阳就再也不能修仙了。到时再随便编一个修炼时走火入魔导致经脉受损的理由,就能将清阳扫地出门。若不想留下把柄,还有更简单的方法,只要命令清阳的师父不再传他剑法就可以了。以清阳现在的修为,想要独自修成剑仙的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何况他已经修习了赤日宗的功法秘籍,想要改投其他宗派门下的话绝非易事,再者想必赤日宗也不会任由他离开的。如此一来,匡氏父子还能留下清阳在宗内长期要挟你。如果我猜得没错,他们恐怕也是用修仙前途来逼迫柴墨空与你分手的。”尹絮瑶分析道。
段清雨又气又急,眼泪夺眶而出:“师父,他们怎么这么恶毒?我,我去找宗主评理,揭发他们!”
尹絮瑶苦笑一下:“这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说的‘找宗主评理’也是行不通的,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宗主是我们冷月宗的宗主还是赤日宗的宗主,但我想不管找哪一个宗主,都没多大用处。颜宗主断然不会为了你这样一个普通弟子公然与赤日宗大长老交恶,即便你说他们逼迫柴墨空,用清阳要挟你,但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口说无凭,到时只要匡氏父子一口咬定是柴墨空自己不愿意与你双修,那颜宗主肯定会将此事看成是一段感情纠葛,而你只不过是失恋了而已。柴墨空已经被他们逼得就范了,你也别指望到时他能站出来指证。如果你要去找赤日宗主朱鸿烈,那更是徒劳。你觉得他会为了你这样一个外宗弟子去质问自己宗门的大长老吗?虽然有匡狄风的亲笔书信,可是信中言语并未有何不妥之处。总而言之,匡氏父子只要不承认威逼过柴墨空,我们就没有办法。万一惹急了匡狄风,清阳就要倒霉了。”
段清雨听得泪流满面,眼睛血红,轻声呢喃:“那就没有办法了吗……师父,我不喜欢那个匡文衡……我真的不想嫁给他……呜呜……”
尹絮瑶心疼地将段清雨揽进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唉,清雨,我刚才说,你坚决不同意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有个很艰难的前提,那就是你愿不愿意舍弃你弟弟清阳……他们逼迫柴墨空与你分手后,不能逼迫你,就只能用清阳来要挟,换句话说,只要你放弃了清阳,那……”
没等尹絮瑶说完,段清雨就不住地摇头:“师父,那是不可能的。清阳他从小与我一起长大,我们姐弟间从来都没有闹过别扭,长大以后他也很关心我这个姐姐。父母亡故之后,我就只剩下弟弟这一个亲人了,叫我如何舍得弃他于不顾?弟弟他根骨不错,乃是修仙之材,万万不可因为我而断送他的修仙之路……罢了,师父,我认命了,如果匡文衡真的用清阳要挟我,我就答应他算了……虽然我不喜欢他,可是他喜欢我啊,与他双修之后相信他不会对我不好的。而且,因为我的关系,估计他们也会对清阳更照顾一些吧……”
“我的傻徒儿,那你就得赔上一生的幸福啊……”
段清雨离开了尹絮瑶的怀抱,用袖子擦干了眼泪:“没有关系,有师父您疼爱我,有弟弟陪伴我,我已经知足了。不让师父为难,不让弟弟因我而遭殃,即便牺牲我一个人的幸福,我也心甘情愿。不就是与一个我不喜欢的人双修么,我能做到……”
尹絮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余下的只有满屋的叹息声。
……
再说匡文衡一行三人。从叹波亭离开之后,他们未做停留,踏上了回宗的归程。
柴墨空不舍归不舍,但碍于匡文衡的威胁,他已经心若死灰了,只想回宗一心修仙,再不问感情之事。而匡文衡显然心情非常好,并不急着回宗,而是决定一路游山玩水慢慢走回去,原本御剑几天的路程就这么走了一个多月,连一半的距离都没到。
越是看见匡文衡哼哼着小曲欣赏风景的样子,段清阳就越气愤。可他知道,现在不能和匡文衡翻脸闹开,论修为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匡文衡并未计较在叹波亭时段清阳对他的仇视,依然和来时一样对段清阳十分热情。由于三人中匡文衡的辈分
与地位最高,一路上或停或行都由他决定。匡文衡似乎对品尝各地美食有很大的兴趣,凡是沿途经过的州城,都要找一、两家有名的酒楼去大吃大喝一顿。柴墨空与段清阳压根没有心思品尝美食、欣赏美景,可是也没办法,只能麻木地跟着他。
就这么拖拖拉拉地走了两个多月,三人才回到了赤日宗。匡文衡一回来就立刻被匡狄风召去,详细地询问了叹波亭中发生的一切。匡狄风听完儿子的讲述,略略点头,眯着眼睛思虑了片刻,说道:“朱宗主上个月已经回来了,所以这件事我们不可弄得太过张扬,如果闹大了被宗主知道,肯定会相当麻烦。依我之见,我暂时不参与为好,你们几个自己私下里解决,按原计划行事,只需段清雨松了口,到时我再出面,那这事儿就成了。”
匡文衡点点头:“这个父亲大可放心。柴墨空那边已经解决了,段清阳料他也不敢怎么样。段清雨,迟早是我的人。”
匡狄风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那是自然。那个段清雨眉清目秀,气质悠然,想必也是个修仙良才。虽然她现在境界稍低,有些配不上你,不过将来可就不一定了。你能与她结为双修道侣,对你必有好处。这几天她的师父,也就是冷月宗的尹长老,并没有来找过我,这说明她看明白了我信中的意思,我们大可放心,她应该是不会插手此事的。”
“太好了!那剩下的就简单了。”匡文衡兴奋不已,“父亲,不知这次朱宗主前往太清宗所为何事?”
“前些时日,天云宗的叶宗主秘传消息与朱宗主,说七星仙剑已经出世,被太清宗获得并藏了起来,所以朱宗主立即将宗门事务交付于我,自己则披星戴月赶往太清宗。这个乃是重要机密,连其他长老都不知道,你切记,休要说与他人知晓。”匡狄风压低声音道。
匡文衡十分惊讶:“绝世仙剑七星?那可不行!怎么能让太清宗得到呢?朱宗主此行结果如何?”
匡狄风摇头道:“无功而返。具体情况我没细问,好像天云宗的情报有误,七星剑出世的消息乃是子虚乌有。这事你别操心了,现在按照计划行事。你即刻启程,再去一次冷月宗。记住了,不可在人多的地方见面。”
“好,那我去了。”匡文衡没有歇息,又出了宗门,向山下走去。其实之前回宗路上拖拖拉拉,乃是匡狄风事先指使的。匡狄风是担心尹絮瑶为了段清雨的事来赤日宗找他父子二人的麻烦,到时如果匡文衡与段清阳都在的话,不好解决,因此匡文衡在路上拖沓了两个多月。这期间尹絮瑶那边毫无动静,匡狄风就放心了。
匡文衡走下金乌山,御剑飞起,朝着冷月宗的方向破空而去。山道的树林中走出一人,望着天边已经化作一个小点的匡文衡,急得跺了跺脚。
此人正是段清阳,他一直担心匡文衡回宗后会有下一步的举动,所以打算悄悄在暗处观察,没想到匡文衡这么快就又出了宗门。论御剑的速度,段清阳是跟不上他了,只能满心懊恼地返回了赤日宗:“看那个方向,他应该是又去冷月宗了,真可恨我才元婴前期,追不上他……”
匡文衡这一路上很少休息,两天后就到了冷月宗。守门弟子认得他,疑惑地问:“是你?你前些日子不是刚来过吗?怎么又来了?”
匡文衡笑道:“抱歉,我这次来是有事找尹长老座下弟子段清雨,相烦通报一声,就说赤日宗匡文衡求见。”
“原来是找段师姐啊,好吧,你先在这儿等着。”守卫弟子转身进了大门。
过了一阵子,段清雨从冷月宗走了出来。匡文衡立刻迎上前去打招呼:“清雨师妹,我们又见面了。”
段清雨冷声问道:“不知匡师兄找我所为何事?”
“呵呵,我确有重要的事。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今日又天色已晚,所以还请你明日巳时前去叹波亭一聚。”匡文衡显得彬彬有礼。
“我知道了。”段清雨说完就面无表情地返回了宗内。望着段清雨的背影,匡文衡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第二天是个阴天,天空中层云密布,只在云彩的缝隙中洒下些许光亮,段清雨走出冷月宗的大门,仰头看了看阴霾的苍天,踏上了通往叹波亭的小路。
叹波亭,距离冷月宗数里之遥,乃是很久以前冷月宗弟子所建。相传当年冷月宗的创宗祖师冷月剑仙游遍青龙神州,唯独喜爱这江天河畔的风景。有一夜,冷月剑仙沿河畔缓步而行。向远看,河对岸的山丘连绵起伏;抬头望,天上轻薄如纱的云中,点点繁星衬托出一轮皎洁的明月。冷月剑仙喜不自禁,在一个河流转弯处望水兴叹:
“天笼四野,
峦障层叠。
虽有云,
不失冷月。
水波潋滟,
繁星点点。
大河江天,
唯我流连。”
由于冷月剑仙喜爱此处的景色,因此后来在江天河畔宽阔处创建了冷月一宗。后世的冷月宗弟子在她当年望水兴叹之处建起一座小亭,取名“叹波”。此处距离道路甚远,只有冷月宗旁的一条小径通往这里,因此平时鲜有人来。
段清雨沿着当年冷月剑仙走过的路,来到了叹波亭。匡文衡早已在亭中等候,亭中的石桌之
上,还有他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壶茶与两个杯子。看见段清雨,匡文衡连忙起身相迎,待段清雨坐下后,又倒了一杯茶,放于她面前。
“清雨师妹,这几天你过得还好吗?上次柴师弟那样对你,我也很不忍心。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在担心你呢。”匡文衡假惺惺地关怀段清雨。他还不知道尹絮瑶已经将信给段清雨看过了。
“我很好,无需匡师兄费心。”段清雨看不惯匡文衡装模作样的嘴脸,冷面相待。
匡文衡温和地说道:“那就好,那就好。清雨师妹,你可知道,自从上次在赤日宗里相遇,我就对你难以忘怀。闭上眼之后,脑中呈现的都是你的身影。我知道,你为了柴师弟悲痛万分,可还有我呢,我匡文衡愿意照顾你、疼爱你一生一世,与你结成道侣双修……”
不等他说完,段清雨就打断道:“很抱歉,匡师兄,我不会再有和他人双修的念头了。匡师兄贵为赤日宗大长老之子,又是修仙的不世奇才,而我却仅仅是一名普通的冷月宗弟子。宗内能配得上匡师兄的好姑娘众多,望匡师兄不要再为我耗费心力。”
匡文衡笑笑:“清雨师妹此言差矣。我匡文衡虽然已是空冥后期境界,但从未恃才傲物过。你我皆是修仙之人,身份地位对我们来说都是浮云而已,何必那么在乎。冷月宗,甚至天下间的好女子万千,可我唯独钟情于你。师妹你现在新受情殇,断绝情念也属正常,只需时间长久,冲淡此心伤,重开心扉又有何难呢?”
“感谢匡师兄垂怜。我就直说了吧,我对匡师兄并无半点动情之意,即便日后敞开心扉,相信也无法让匡师兄如意。还是那句话,奉劝匡师兄莫要为了我而白白消耗心力。”段清雨干脆地回答道。
匡文衡脸上终于没有了笑意。他从怀中摸出一瓶丹药,一卷书册,摆于石桌之上:“不知清雨师妹可曾为令弟着想过?这瓶丹药,乃是赤日宗独门炼制的烈阳丹,能使修炼至阳剑籍的修仙之人固本培元,加速修炼。这本剑籍,则是赤日宗最为高深的《誉阳剑籍》副本,其珍贵程度不消细说。这两样东西可是多少赤日宗弟子梦寐以求的修仙物品,如果你肯与我双修,我就承诺,将它们赠给清阳师弟。另外,凭我的身份,我还能为清阳师弟弄到高品质的仙剑。有了这些珍贵物品,料想他将来在修仙之道上必定前途无量。不过若是你不肯答应我,那就太可惜了。你,可要考虑清楚!”说到最后一句,匡文衡特意拖长了音调。
段清雨冰雪聪明,怎会听不出匡文衡的弦外之音。匡文衡表面上是用珍贵的丹药与剑籍做筹码来博取段清雨的同意,其实他是反话正说,言外之意就是:“你若不肯与我双修,我也有能力让段清阳连该得的都得不到,修仙之梦就此破灭,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段清雨低下头,心中十分纠结,想起了前夜与师父之间的对话。
……
“师父,匡文衡果然又来了,他约我明天在叹波亭一聚。”段清雨道。
“你真的打算答应他的要求吗?”尹絮瑶于心不忍。
段清雨忧郁悲叹:“如果他只是提出与我双修,我自然不肯。如果他真的用清阳来要挟我,我也没有其他办法……”
……
匡文衡见段清雨一直沉默不语,还以为她没有听出自己的话外话,又追上一句:“清雨师妹,如今清阳师弟的修仙前途如何全系于你的一念之间。”
段清雨心道:“罢了,罢了!为了清阳,我就委屈一辈子吧!”于是她抬起头,硬挤出一丝笑容:“匡师兄如此热情让我不胜感激,如果清阳他能因此而受到赤日宗的恩惠,除了以身相许之外,我还真想不到有什么其他方法可以报答匡师兄的厚恩。”
“哼,还算你识相。”匡文衡心中冷笑,表面上却摆出一副受宠若惊、欣喜异常的模样:“清雨师妹,这么说,你答应了?太好了,清雨师妹,我……”他说着竟然来拉段清雨的手。
段清雨眉头一皱,连忙躲开:“匡师兄,你也太心急了吧?虽然我决定报答你,可我刚与柴师兄分手不久,实在是没有那份心情立即与你成双成对,能否等我失落的心境恢复了以后再谈此事?”
匡文衡讪讪地笑了笑,悻悻地缩回了手,口中连声道:“应该的,应该的,是我有点儿操之过急了。没关系,等清雨师妹心情转好了,再谈咱俩之事。不过,此事还是要先向你的师父与我父亲禀报一声,也好让两位长辈为你我做个见证。”
“好吧,全凭匡师兄安排。”段清雨答道。
匡文衡大喜过望:“那我们现在就去向你师父禀明此事吧。而后你再随我一同回赤日宗去拜见父亲,也好让他开心开心。”
“师父那边我自己去就行了,冷月宗不方便男子出入。明日一早,我随你启程前往赤日宗。我先回去了。”段清雨说完就起身离开了叹波亭。
“哎,清雨师妹!”匡文衡喊了一声,可段清雨仿佛没有听见一样,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哼哼,早晚是我的人,还装什么?父亲料的不错,她果然心疼弟弟,这样一来,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赚得馨香满怀,痛快,痛快!哈哈!”匡文衡心情大好,在叹波亭中慢慢品茶观景,惬意地消磨着时光。
第四十九章 水能覆舟
通往赤日宗的山道上,匡文衡与段清雨正在缓步而行。
“清雨师妹,等你到了空冥期,我们就可以结成道侣了,到时还能修炼赤日宗与冷月宗特有的合击剑法《炽雪剑籍》。等双修之后,你就可以一直留在赤日宗了,到时还能经常和清阳师弟聚一聚。”匡文衡道。
段清雨默不作声。从冷月宗一路至此,她就没说过几句话,匡文衡甚感气闷。
其实段清雨根本就没有在意匡文衡在说些什么。她已经是第四次踏上金乌山了,凝视着脚下的山路,脑中回想着以往每次与柴墨空依偎而行的幸福。可惜现在物是人非,陪伴在身边的人也已经换做令人厌恶的匡文衡。从前每次她都嫌山路太短,未觉就到,可这次却感觉长路漫漫,甚是难熬。
终于,两人来到了赤日宗山门之前。路旁有一块约两丈高的青色巨石,巨石表面满是沟壑,还有一把锈迹斑斑的剑插在巨石顶端。这正是赤日宗的象征之一无名剑与青刚岩。无名剑,顾名思义,剑本无名。此剑乃是赤日宗的创派祖师赤阳剑仙路怀焰在年少修行时使用过的凡品剑。赤阳剑仙的师尊明武剑仙在指点刚开始修仙的路怀焰时曾经说过,剑意因用剑者的境界与心态而有强弱之分。对于用剑的强者来说,剑本身乃是辅助物品,剑的品级高固然大有益处,但是真正起到决定性作用的还在于强者本身。比如,即使是绝世仙剑,让一个不会使剑的人来用,也发挥不出其真正的威力。如果换成是剑仙,就算给他一根树枝,他也能使出威猛的剑招。当时,明武剑仙立于青刚岩上,提起无名剑,轻轻向下一顿,那感觉就好像在切豆腐一样,无名剑深深地没入了青刚岩之中。
年幼的路怀焰大吃一惊,那青刚岩可是硬度极高,连仙剑都不能轻易地斩裂它,可明武剑仙竟然如此轻松地将一柄凡品剑插了进去,这是何等凛冽的剑意。明武剑仙笑道:“你现在先试试把无名剑拔出来。一天拔不出就两天,两天拔不出就三天,什么时候你把它拔出来了,再来找我。”
于是,路怀焰开始了漫长的拔剑出岩的尝试,无名剑插得太牢、太深,任凭他使尽全身力气,依然纹丝不动。之后的每一天,路怀焰都在拔剑中度过,不分严寒酷暑,不管雨雪风霜。终于,一年后,无名剑逐渐松动。两年后,路怀焰才将它彻底拔出了青刚岩。
明武剑仙满意地点头:“既然你已经将剑拔了出来,这一阶段的修行就结束了。下一阶段,你要尝试将无名剑刺入青刚岩,何时能像我一样轻松,才能称得上是小有所成。”
路怀焰又开始了更加漫长的刺剑入岩的尝试,他也不知道刺断了多少柄剑,每当剑断裂时,明武剑仙都会再给路怀焰一柄一模一样的凡品剑,这些凡品剑通通都没有名字,所以也通通叫做“无名剑”。最终,路怀焰在刺断了不计其数的无名剑之后,才像明武剑仙一样轻松地将剑插入了青刚岩。
后来,路怀焰修仙有成,号称赤阳剑仙,并且开创赤日宗一脉。因为怀念年幼时的修炼历程,路怀焰将青刚岩连同无名剑一起挪到了金乌山,放在宗门前的空地上,用来告诫后世子弟没有非凡的毅力,必将一事无成。岁月流逝,无名剑早已锈迹斑斑,可它所代表的那份剑意,却显得愈加辉煌。
青刚岩与无名剑的故事,段清雨也曾听弟弟说过。“想那赤阳剑仙,真乃一等一的豪杰,没想到后世子弟却出了这么个龌蹉之人,真是给赤阳祖师抹黑。”段清雨心道。
守门弟子恭敬地作揖:“见过匡师兄。”
“嗯。”匡文衡随意地应了一声,然后对段清雨说,“先随我去见父亲吧,清雨师……嗨,以后我干脆直接叫你清雨吧,好吗?”
段清雨看都不看匡文衡一眼:“随匡师兄之意。”说罢大步向宗门内走去。经过大门时,守门弟子偷偷瞥了一眼段清雨,心中纳闷:“这不是前些日子同柴墨空与段清阳一起来的女子吗?怎么又和匡文衡在一起了?”
匡文衡心中很是烦躁。段清雨如果将来也一直这么对他冷言冷语的,他可受不了。“看来,还是要用点儿手段,才能让她对我服服帖帖的……”心中暗暗盘算着,匡文衡赶紧追了上去。可悲的匡文衡,竟然从未想过用真情实意来换得一名女子的倾心。
匡文衡领着段清雨,向匡狄风的住处走去。匡狄风住在蹑云峰,处于金乌山比较靠里的位置,因此两人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人。碍于匡文衡的身份,每个人都是打了声招呼之后就匆匆离去。
到了房前,匡文衡敲敲门:“父亲,我回来了。”
匡狄风的声音在房中响起:“进来吧。”
“父亲,我把清雨带来了。”匡文衡一进门就向父亲介绍,“清雨,这是我父亲,也就是赤日宗的大长老,你应该见过吧。”
“晚辈段清雨,拜见匡长老。”段清雨行礼道。
匡狄风那对三角眼微微眯起,上下打量了一番段清雨,露出一丝笑容:“好,好。上次你们偶遇,文衡对你一见钟情,始终念念不忘。可惜你将信函交于我时,我不曾看得仔细。今日再瞧,果然清秀脱俗。嗯,文衡,你的眼光不错!”
匡狄风是想做出一副和蔼可亲的长
辈的样子,可惜,段清雨早就知道他的心肠有多恶毒。“有其父必有其子,这话一点儿都不假。”段清雨心中暗道。
出于礼数,段清雨还是强装笑颜:“匡长老您过奖了。”
“唔,这样看来,你应该是答应与文衡一起双修了。既然如此,作为你未来的公公,我可不能小气了。”匡狄风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清雨,这里有一颗涟霜丹,对修炼至阴属性剑籍的修仙者大有好处,相信即便是冷月宗,也没有多少颗可以分发给弟子吧?这还是当年你们颜宗主赠与我的,现在就给你服用吧。”
“匡长老,既然涟霜丹如此贵重,清雨又如何敢要呢?您还是收起来吧,晚辈谢过您的好意。”段清雨对这些根本不在乎,她也不想欠下匡氏父子的恩情。
匡文衡在一旁劝道:“清雨,爹他一片好意,你就收下吧。再说我们赤日宗的人留着这颗冷丹也没有其他用处啊。”
“文衡说得没错,这颗涟霜丹在我这儿已经放了很多年了。当初颜宗主赠丹于我时就说,这颗丹药是为我将来的儿媳准备的。既然你要与文衡结成道侣,这颗丹自然应该给你。莫要再推辞了,拿着。”匡狄风道。
段清雨心中极不情愿,但倘若一味的拒绝,又担心惹恼了匡狄风。正在犹豫之时,忽然听见背后一声大喊:“不能收!”
段清雨心头一震,这是弟弟的声音,扭头一看,果然是段清阳正气喘吁吁地扶着房门。
“清阳……”段清雨赶紧过去扶住了他。
“姐姐,你可不能收啊,你怎么能与匡文衡双修呢?”段清阳急切地说道。刚才匡文衡与段清雨在宗门内行走之时,有认得段清雨的弟子赶紧通知了段清阳。段清阳听说之后立即向蹑云峰狂奔而来,刚到门口就听见匡狄风说要将丹药送给儿媳,所以才急得大喊了一声。
“段清阳,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匡狄风厉声喝斥。
“匡长老,方才我是同姐姐说话,没有冲你大呼小叫。”段清阳分辩道。
“住口!我父亲与你姐姐谈话,你过来插什么嘴?再说清雨已经亲口答应做我的道侣,你凭什么不让她收下丹药?”匡文衡也训起他来。
段清阳没有理睬匡氏父子,而是惊讶地望着搀扶自己的姐姐:“姐姐,你真的答应与他双修了?你疯啦?”
段清雨轻声说:“清阳,我是答应他了,你别管那么多,赶紧向匡长老认个错。”
“我凭什么向他认错?他们父子都是一丘之貉,强横霸道!要不是他们,柴师兄怎么会与你分手呢?你怎么会答应嫁给这种卑鄙小人!”段清阳越说越气,满脸通红。
“段清阳!你再对我不敬就休怪我不客气!你可知道宗门弟子以下犯上乃是重罪!你要是好生认错,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我还能饶过你这一回,不然的话,哼……”匡狄风恶狠狠地警告他。
“清阳你住嘴!你再对匡长老无礼,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弟弟!”段清雨口中训斥,心中却焦急万分地想:“清阳啊清阳,姐姐这么委屈自己还不是为了你,你可别自己引火烧身啊!”想着,段清雨搀扶着段清阳的手在他背后狠狠地掐了一把。
段清阳被姐姐这么一掐,顿时冷静了许多,想到自己冲动的行为很可能为姐姐和自己带来危害,他的额头沁出了冷汗。他面前的是谁?那可是赤日宗专横的大长老!他要想对自己不利,只是动动手指的事。“匡长老,弟子刚才一时糊涂,多有冒犯,还请您原谅。”段清阳不得不极力压制住火气。
“段清阳,既然你认错了,我就放过你这一回。如若再犯,严惩不贷!给我出去!”匡狄风一甩袖子。
段清雨连声称谢,赶紧拉着气忿忿的段清阳走出了房间。
“你怎么这么鲁莽?你不知道得罪了他是什么下场吗?”段清雨将弟弟拽到路边,小声地埋怨道。
段清阳一脸委屈:“姐姐,那还不是因为你?你怎么搞的,怎么会答应嫁给匡文衡那种人?难道因为柴师兄和你分手,你就自暴自弃了?”
“嘘,你小声点儿!我答应不答应他是我自己的事,你休要管我。你只要安心修炼就行,姐姐自有分寸。好了,你走吧,我该进去了。”段清雨说完将弟弟推开,转身就走,段清阳呆立片刻,长叹一声,沮丧地离开了。
在回自己住处的路上,段清阳暗暗思量着:“难道他们给了姐姐什么好处,姐姐才答应的?不对啊,姐姐不是贪婪的人,再说终身的幸福哪能用东西来替代?那么,难道是姐姐真的看上匡文衡了?不对不对,这更加不可能,整件事都是匡文衡在背地里搞鬼,姐姐怎么会喜欢上他呢?莫非,他们是强行把姐姐掳来的?可刚才的情形一点都看不出来用强的迹象啊,姐姐也一直那样镇定……到底是怎么回事?想不通啊!”
段清阳百思不得其解,一路胡思乱想着,很快就到了住处。柴墨空正好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看见段清阳,也不说话,低着头侧身避开。自那日从叹波亭回来之后,段清阳没有和柴墨空说过一句话。柴墨空知道他在恼恨自己,可为了自己的修仙前途,只能对不起段清雨了。
看见柴墨空,段清阳忍不住说
:“师兄,姐姐她答应与匡文衡双修了……”
柴墨空心中不由得一痛,脸上却依然面无表情,淡淡地道:“是么?那我该恭喜她了。”
“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段清阳听柴墨空这么说,气不打一处来,走上前狠狠一拳揍在柴墨空脸上,将他砸了个趔趄。
柴墨空站住脚,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平静地看了段清阳一眼,绕过他,走了。
段清阳喘着粗气,双拳攥得紧紧的。“不行,这件事我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他心想。
段清雨回到房间之后没有再推辞,收下了那颗涟霜丹。匡文衡很高兴,热情地领着段清雨在宗内参观。段清雨以前进赤日宗的次数不多,而且大多时间都在静谧之处与柴墨空互诉衷肠,对宗内的环境不甚了解。金乌山主峰共有三十余座,十位长老各居一座,曦和殿占去一座,其余主峰以及大小山峰都空着。
单单逛完了蹑云峰,夜幕就已经降临了。段清雨原本想下山寻一客栈休憩,可匡文衡却极力挽留。赤日宗与冷月宗双修的道侣很多,因此赤日宗内专门辟有一地供冷月宗的女弟子居住,段清雨在那里留宿倒也方便。
无巧不成书,匡文衡在送段清雨去休息时,正巧遇见了准备返回住处的柴墨空。
柴墨空一看见段清雨就呆呆地立在那里,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段清雨感到一阵心痛,忍住不去看他,匆匆而过。匡文衡就在身边,段清雨不想再给柴墨空带来麻烦。柴墨空默默地注视着那个熟悉的背影,直到匡文衡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才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柴墨空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推开房门,倒在了床上。“修仙,修仙,如此心痛,修成仙又如何?唉……”柴墨空喃喃自语。
一夜过去,第二天一早,段清雨就准备离开赤日宗了。匡文衡相留道:“清雨,你何必这么急着走呢?我还没有带你逛遍赤日宗呢。呐,我差人送封信与你师父,你多留几日无妨。”
段清雨挤出一丝笑容:“匡师兄,不消如此麻烦,我先回去,今后我们来日方长。”
“那我送你回宗吧,两宗之间路途遥远,你独自一人回去我不放心。”匡文衡再次提议。
段清雨依然婉拒:“无须劳烦匡师兄。凭我这身冷月宗的长袍,相信不会有什么危险。另外,清雨想独自一人静一静,一路观景,心情也许会好很多。”
“说的也是。既然如此,就让我送你到山下吧。”匡文衡道。
“有劳匡师兄。”段清雨点头致谢,走出了赤日宗的大门。
“又是一个阴霾的天气,看来又要下雨了。”段清雨走在金乌山道上,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心中想道。
果然,走至山脚处,天上就飘起了零星小雨。段清雨打算在此与匡文衡作别,可匡文衡执意要再送段清雨一程。段清雨拗不过他,只得继续由他陪着前行。又送了十余里路,两人面前是一片密林,段清雨道:“匡师兄,还是请回吧,送到这里足够了,剩下的路我御剑飞回去。”
匡文衡面露不舍:“清雨,路上小心。过些时日,我会去冷月宗看你。等你修炼至空冥境界,我就向父亲和令师禀明,与你正式双修,到时将你接到赤日宗来,便可解我相思之苦。”
段清雨听着匡文衡的情话,只觉得头皮发麻。她忽然想起之前匡文衡的承诺,连忙道:“匡师兄,既然我已经答应与你双修,你可切莫忘记在叹波亭时与我的约定啊。”
“呵呵,这个啊,好说,好说。不就是《誉阳剑籍》和烈阳丹吗?回去后我就将那两样物品送给清阳师弟,你大可放心。”匡文衡笑道。
段清雨点点头,转过身刚准备御剑。只听两人身后传来段清阳的声音:“我说姐姐怎么可能愿意与你双修,原来你用这等卑鄙手段!”
“清阳!你怎么在这儿?”段清雨惊而回身。
段清阳走到姐姐身边,冷眼看着匡文衡,大声道:“我就一直纳闷,姐姐为何会答应你这种人,现在我才明白。哼,姐姐,清阳虽然没多大修仙才能,可也不需要你用自己的幸福来交换那些东西,什么狗屁剑籍、丹药,我压根就不在乎!”
“清阳,住嘴!你胡说些什么!”段清雨急了,清阳一向单纯,直来直去,哪里晓得匡文衡肚子里那些弯弯绕。
匡文衡冷哼一声:“你不在乎,可你姐姐在乎。我没有强迫她与我双修,是她自己答应的。”
段清阳侧过身对段清雨道:“姐姐,你这又是何苦呢?没有那些东西,清阳照样也能修炼有成!”此时他还是没理解段清雨的用意。
没等段清雨回答,匡文衡就在一旁冷笑:“我说你是太单纯呢,还是太愚蠢?我提醒你一下吧,你是我赤日宗的弟子,有些事可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有能力助你飞黄腾达,我就有能力让你万劫不复。你好好考虑考虑吧!”
匡文衡的话说得很清楚了,段清阳身躯一震,一下子就想通了一切,也彻底明白了姐姐的委屈之处。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让自己偏偏是赤日宗的弟子呢?
第五十章 苍天何在
段清阳看着匡文衡那副洋洋得意的嘴脸,仿佛就在嘲笑自己:“怎么样?不敢再说了吧?”再看看身旁的姐姐,担心、焦急、委屈的神情写满了她清秀的脸庞,他怒从心头起,大吼:“匡文衡,你以为父亲是大长老,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赤日宗不是你说了算的!我一定要禀明宗主,好好地惩治你这种奸恶之徒!”
匡文衡把脸一沉:“段清阳!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三番五次搅局,要不是看在你姐姐的份上,我岂能饶你?你别以为搬出宗主来压我我就害怕了,要害你,我还用不着大张旗鼓。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否则的话,到时你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匡文衡,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叶晓芸?你说,如果这次的事被朱宗主知道了,他会怎么做?”段清阳忽然慢悠悠地说道。
“叶晓芸?”焦急万分的段清雨也疑惑地望着弟弟。
叶晓芸,原本是腾龙郡一个修仙小宗派的弟子,生得颇为俊俏,心地善良,性格温柔,虽然修仙根骨一般,可是却心志坚毅,刻苦勤勉。
有一日,叶晓芸路过金乌山下,正巧遇上了外出而归的匡文衡。匡文衡见到这般俊俏的女子,垂涎不已,立即上前搭话。叶晓芸认得赤日宗弟子的装束,自然对匡文衡有问必答,恭敬有加。
匡文衡在得知叶晓芸出身小宗派后,就热情地邀请叶晓芸上山观赏,叶晓芸实在拗不过,只得随他上山。哪知匡文衡将叶晓芸带至住处,在茶中放了迷药,叶晓芸未到元婴境界,很快就被迷得不省人事。匡文衡趁机对叶晓芸行了禽兽之事。
叶晓芸清醒之后,明白自己的清白已经被匡文衡玷污,失声痛哭,悲痛欲绝。匡文衡连哄带骗,说自己对她一见钟情,以后一定会与她双修云云。叶晓芸对他的话虽然将信将疑,可也没有办法,木已成舟,后悔也没有用。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宗门,闭门不出。
匡文衡只将此事告诉了匡狄风,结果遭到他一顿训斥。按匡狄风的意思,反正叶晓芸也没有什么背景,应该杀人灭口、斩草除根才是。
可怜的叶晓芸天天将自己关在房内,不管谁来问都不说话。直到师父劝慰了三天,叶晓芸才抽泣着断断续续地把事情说了个大概。叶晓芸的师父勃然大怒,但又无可奈何,赤日宗不是他们这等小宗派可以惹得起的。师父安慰着叶晓芸,赤日宗的弟子既然做出了承诺,应该会遵守。其实两人心中都明白,这个希望太渺茫了。
叶晓芸心受重创,影响了修仙进度。干等五年之后,匡文衡的许诺依然没有兑现。叶晓芸的修为也毫无提升。最终,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万念俱灰的叶晓芸用剑划破了自己的喉咙,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叶晓芸的师父悲痛万分,再也忍不住了,打算去赤日宗讨个说法。为避免连累自己的宗门,她毅然决然地宣布退出宗派,以后再无瓜葛。
她不顾赤日宗守门弟子的阻拦,直接闯进曦和殿,当时赤日宗诸位长老与宗主朱鸿烈都在。她破口大骂匡文衡丧尽天良,在场的匡狄风尴尬无比。朱鸿烈将匡文衡唤来当场对质,但匡文衡一口咬定是叶晓芸贪图赤日宗的高超功法,故意勾引他以成双修好事,气得叶晓芸的师父差点咬碎满口玉牙。
朱鸿烈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之前他也对匡文衡行奸作恶的品性有所耳闻,但碍于匡狄风的面子,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他也不好太过严苛。于是,朱鸿烈狠狠地训斥了匡文衡,并惩罚他闭门思过五年。另一方面,他好言劝慰着叶晓芸的师父,并承诺赠予叶晓芸的宗派良品仙剑十柄,上品丹药一百颗,这才将她送下了山。这件事如果传出去,将会对赤日宗的名声产生极度恶劣的影响,因此朱鸿烈警告匡文衡,倘若再有此类事情发生,定斩不饶。
从那以后,匡文衡表面上收敛了许多,但一肚子坏水全都转向背地里,做得比原来愈发变本加厉。匡文衡还听从了父亲的“教诲”,做事斩草除根、不留痕迹,以绝后患。
叶晓芸的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但段清阳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当着匡文衡的面言简意赅地说与段清雨知晓。
匡文衡先是惊讶,后是尴尬,段清阳这是当面揭短。看见段清雨投来鄙夷的目光,匡文衡终于恼羞成怒,大骂道:“你这臭小子!竟敢在清雨面前胡说八道败坏我的名声!我今天绝对饶不了你!”说罢,他一个箭步冲上来,同时抽出背上仙剑,顺势要斩。
段清雨连忙把段清阳拉到身后:“匡师兄,你答应过我不会为难我弟弟的!”
匡文衡冷笑一声:“我没为难你弟弟,是他惹我在先,那就休怪我无情了!”他一掌推开段清雨,又举剑攻向段清阳。段清阳也抽出仙剑勉强抵挡着,可是没有办法,两人的境界实在差太多了。
匡文衡的剑招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狠,转瞬之间,不过数招就挑飞了段清阳的仙剑,将他击倒在地。段清雨举剑来救,却被匡文衡一脚踹开。“哼哼,去死吧!”匡文衡用最大力气,将仙剑捅入了段清阳的胸腔,前胸后背扎了个通透,鲜血狂飙。
“清阳!”刚爬起身来的段清雨撕心裂肺地呼喊。
“姐……姐……”段清阳口吐鲜血,看着身侧不远处的段清雨,缓缓地抬起一只手。
“哧”的一声,匡文衡狠狠地拔出了仙剑,段清阳的胸口和后背迸射出大量血迹,仰倒在地上。望着昏暗的天空,段清阳真想大吼一
声:“苍天无眼!”可是他痛得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了。“死了也好,这样姐姐就不必嫁给他了……”这是段清阳在意识模糊之前最后一个念头。
“清阳……”段清雨又是一声悲呼,扑了过去。段清阳渐渐没有了呼吸。段清雨伏在他身上嚎啕大哭。弟弟,从小一起长大的同胞弟弟,就在自己的眼前一点点失去了生气。
匡文衡在一旁冷冷地看着,鲜血不停地从垂下的剑身上滴落,饮了血的仙剑,散发出的光芒似乎都充斥着一抹诡异的红色。
段清雨哭得近乎昏厥,指着匡文衡,泣不成声地道:“你……你这个,丧心病狂的……杀了清阳,我,我不会……不会放过……”
“不会放过我,是不是?哼,想不到段清阳还能打听到我和叶晓芸的事。不过,他已经死了,你以为你还能活吗?不如,就让我送你下去和你的好弟弟相聚吧?”匡文衡狞笑着走了过来。
带着血迹的剑,轻轻搁在了段清雨的脖颈上。段清雨停止了抽泣,冷冷地望着匡文衡,一字一顿地道:“你这种人,老天不会让你活长久的。”
匡文衡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了起来:“老天?老天他只管刮风下雨,如何能管到我?你倒是让老天来帮你啊!”说话的同时,他手腕微微用力,锋利的仙剑在段清雨白皙的皮肤上轻轻划出了一道血痕。
段清雨纹丝不动,依然冷眼凝视着匡文衡。匡文衡突然摇了摇头,叹息道:“可惜啊可惜,这么娇艳的花朵就要凋谢在我的手上了。段清雨,如果不是你弟弟胡搅蛮缠,如果你一开始就能乖乖顺从于我,结果会比现在好许多。”
段清雨没有说话,低下头温柔地抚摸段清阳的脸庞,轻轻扶起他的上身,揽在自己怀中。此时,零星的小雨忽然大了起来,并且有一发而不可收拾之势,眨眼之间就变成了滂沱大雨,将三人淋了个透湿。
雨点随风拍打在脸上,隐隐作痛。段清雨突然回想起小时候娘亲说过的话:“雨儿,你的生日是清明节,你出生的那会儿,天上正下着雨,你爹爹就给你起名叫‘清雨’。过了一会,你弟弟出世时,雨天已经转晴了,所以啊,你弟弟名叫‘清阳’。”
“好了,看够了吧?现在我就送你上路!”匡文衡慢悠悠地说道。对他来说,段清雨这样的漂亮女子以后还有机会再找,况且当着面杀了人家的弟弟,不灭口以绝后患的话不是他的作风。
“段清雨,雨中来,雨中去……呵呵……”段清雨自嘲地笑笑,缓缓闭上了眼睛,口中小声呢喃,“清阳慢些走,姐姐来陪你了……”
匡文衡提剑猛刺,剑峰眼看着就要触到段清雨的喉咙。
“住手!”只听林中传来一声怒喝,一颗石子电光火石飞来,砸在匡文衡的剑上,“叮”的一声,石子的力道大得出奇,竟然将仙剑击飞了。
“有高人!”匡文衡惊出一身冷汗。他的反应极快,狠命一脚踢向刚睁开眼睛的段清雨,段清雨闷哼一声,倒飞开去,撞断了一棵树后掉落下来,大吐几口鲜血,昏了过去。匡文衡踢飞了段清雨后,立刻向着石子飞来的反方向逃窜,施展身法,暗念口诀,等跑到飞落的仙剑旁边时直接抄起来御剑而起,弹指之间就消失在茫茫大雨中。
树林中闪出一道人影,她身穿冷月宗的蓝色长袍,径直冲向了段清雨。此人正是段清雨的师父尹絮瑶。自从段清雨前几日动身前来赤日宗后,尹絮瑶一直放心不下,最终还是忍不住下了山,独自一人来到了赤日宗。不想守门弟子却说匡文衡已经护送段清雨下了山,于是尹絮瑶一路追赶而来,终于在这片树林间的小路上发现了两人的行踪,正巧赶上匡文衡要下毒手的那一刻,她情急之间随意摸起地上的石子砸了过去。可是匡文衡的反应实在是太迅速了,从石子的力道上立即判断出自己不是对手,马上踢人逃命。那一脚极为狠毒,恐怕段清雨已经凶多吉少。
抱着一丝希望,尹絮瑶跑到了段清雨身边,扶起奄奄一息的她,探了探鼻息,幸好,还有气。尹絮瑶连忙给段清雨疗伤。可一运功,尹絮瑶惊呆了,自己的灵力根本输不进去。再仔细查探段清雨身上的伤处,暗道糟糕,匡文衡那一脚正好踹在段清雨的丹田上。段清雨之前根本没想到会有人来救,更没有想到匡文衡会踢自己一脚,所以压根没来得及护住丹田。那重重的一脚,把她的丹田毁了。此外,段清雨倒飞撞树,没有了灵力的经脉也被震断了七七八八。
尹絮瑶心疼地看了看自己的徒弟,又瞥了一眼不远处地面上的尸体,心道:“这不成了废人了吗?清雨清醒之后要如何面对?何况她的弟弟还死了……匡文衡啊匡文衡,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尹絮瑶将段清雨翻身背在背上,御剑而起,向着赤日宗疾飞而去,而段清阳的尸体则依然躺在血水交杂的地面上,任由倾盆的大雨不停地冲刷着。
来到赤日宗门口,尹絮瑶只对守门弟子喊了一声“救人”就冲了进去,直奔曦和殿。一脚蹬开曦和殿的大门,把殿里的人吓了一跳。
“尹长老,你不是已经走了吗?为何去而复返?这名女子是?”朱鸿烈吃惊地问道。
“这是我徒弟段清雨,现在身负重伤,丹田已毁,经脉尽断,需要赶紧医治,其余一会儿再说!”尹絮瑶焦急万分。
“尹长老莫急,我这里有救命的丹药。”朱鸿烈拿出一个小瓶,倒出一颗红色的丹药,塞入了段清雨口中。“化莹丹入口即化,很快就
能恢复部分伤势,”朱鸿烈道,“不过她的丹田与经脉就……不知是何人伤了令徒,下手竟如此狠毒?”
“这就要问问匡长老的乖儿子了!”尹絮瑶冷眼瞅着一旁的匡狄风。
在场的长老们都齐齐把视线都转向了匡狄风。匡狄风方才一见到段清雨就暗暗担心是不是匡文衡下的重手,原来果真是他。不过匡狄风猜不到一心想和段清雨双修的儿子为何要将她伤成这样。
“尹长老,我儿文衡为何要伤段清雨?他二人今天刚向我禀明过,以后要结成道侣双修来着,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匡狄风面不改色。
“误会?哼哼,山下十里之外的仙踪林,我赶到那的时候匡文衡正要用剑刺杀清雨,被我一颗石子击飞仙剑,他逃走时还不忘飞起一脚踢在清雨的身上,险些害了我徒儿的性命。清雨的弟弟,也就是你赤日宗的弟子段清阳,他的尸首还躺在仙踪林呢,这能有什么误会?”尹絮瑶几乎是吼出了这段话。
“段清阳死了?”匡狄风显得十分吃惊,其实他已经大略猜到了,想必是段清阳为了姐姐的事与匡文衡起了冲突,匡文衡杀了他之后又想杀段清雨灭口,结果却被尹絮瑶救下。
“尹长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听到已经死了一名赤日宗的弟子,朱鸿烈感觉事情严重了。
“既然匡文衡想杀害我徒儿,我就把知道的全都说出来。那一日,我差小徒清雨送信给朱宗主,后来……”尹絮瑶从头说起,一直说到前几日段清雨离开冷月宗,还把匡狄风写的信都拿了出来,言语中夹杂着对匡狄风、匡文衡父子卑劣手段的鄙视与厌恶,说得匡狄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如果没有匡文衡杀人这件事,匡狄风大可抵赖尹絮瑶所说尽皆毫无凭据,但现在清雨、清阳姐弟俩一死一伤,怎么抵赖都是与匡文衡脱不了干系的。
“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要等清雨清醒后才知道了。”尹絮瑶道。
“好,尹长老你放心,等弄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我先派人去仙踪林寻得段清阳的尸体,再去把匡文衡抓回来。”朱鸿烈强压着心中的怒火,上次叶晓芸的事件之后,他以为匡文衡有所收敛,没想到还是死性不改。虽说威逼柴墨空、要挟段清雨的事都是尹絮瑶的推测,可朱鸿烈估计这些事十有**都是真的。
这时,椅子上的段清雨忽而咳了起来,慢慢睁开了双眼。朱鸿烈上前号脉诊视了一番,化莹丹的药效果然强大,段清雨的命算是救回来了,剩下的只要调养些时日即可恢复。
“清雨,你感觉怎么样?”尹絮瑶担心地问道。
“师父……您怎么来了?”段清雨知道在紧要关头是师父救了自己。
“为师担心你,才来赤日宗找你。所幸,及时救了你的命。”
“师父,您要是早些来,清阳就不会死了……”段清雨两行泪潸潸而下,“啊!我、我的丹田!”段清雨突然发觉,自己的丹田已毁,经脉也大多断裂,体内没有一丝灵力。
“别担心,师父与朱宗主还有各位长老都在这里,我们会想办法的。”尹絮瑶安慰着段清雨,将目光投向了朱鸿烈,其实她心中没底,只能寄希望于赤日宗了。
朱鸿烈皱起眉头:“段清雨的丹田与经脉受损过重,我们也是毫无办法的。不过,我可以传讯给本宗的一位大乘境界高手,让他来试一试。如果他也没办法,那……”他没忍心说下去。
“好!那我就陪清雨在赤日宗等着。”尹絮瑶道。她觉得,有希望总比没希望要好,段清雨这些日子以来连续遭到失恋、逼婚、丧弟之痛,若是丹田再治不好,尹絮瑶担心她承受不了。
朱鸿烈当天就通过灵息玉传讯给宗内一位大乘期的高手,高手回讯三日之内回宗。在这三天里,朱鸿烈派出整整三十名洞虚境界的弟子下山寻找匡文衡。可直到大乘期高手回宗,也没有发现匡文衡的下落。
没想到赤日宗的这位大乘境界高手竟然是一名温和儒雅的青年。他面带淡淡地微笑,光看外表很难将他与“大乘”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当然,修仙高手本来就是看不出年龄的。
详细诊视过段清雨的丹田与经脉之后,青年摇了摇头,叹道:“伤得太重,十损七八,我也无能为力。”
“景前辈,果真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朱鸿烈虽然须发皆白,但论辈分,比这青年可是差得远了。
青年沉吟片刻,而后说:“普天之下,说不定有什么灵丹妙药可以修复她的丹田与经脉,可是我对丹药这方面涉猎不深,赤日宗所藏书籍我大多读过,其中并没有关于修复受损丹田的记载。现在只能多方打听,说不定能打探到某种可以医治丹田的灵药的消息。”其实青年说的这些都是安慰话,连堂堂七大宗之首的赤日宗所珍藏的典籍中都没有相关记载,那其他宗派也未必能有,更何况能修复丹田的丹药,那是何等的奇效!即便真有这种丹药,也必定十分稀有,能不能得到还是未知。
段清雨已经心灰意冷,轻叹一口气,有气无力地说:“各位前辈,不必再为晚辈劳心了。晚辈区区一名修仙弟子,何德何能让前辈们为我耗费时间与精力。丹田已毁,修仙无望,我还是做回一名普通人吧。”
短短数日,连遭打击,段清雨感觉自己的心已经麻木了。常言道:“哀莫大于心死。”与爱人决裂,失去了弟弟,再无法修仙……段清雨好想问一声:“苍天何在?”
第五十一章 医与不医
听了段清雨的遭遇,李原啸等人都嗟叹不已。
“那后来呢?你怎么又入了融阳宗?”姚化空问道。
“我自知丹田修复无望,本打算放弃修仙,回故乡昆州去生活,可是师父劝我不要放弃,想接我回冷月宗。只是我已经无法修仙,又如何能做冷月宗的弟子呢?最后朱宗主提出,让我先来融阳宗,这里离赤日宗较近,倘若日后觅得良法,也能尽快帮我医治。融阳宗的前辈们对我不错,今天来客众多恐怕人手不够,所以我也出来帮忙。由于融阳宗与赤日宗一样只收男不收女,为了避免麻烦我才做此男装打扮。”
李原啸问:“那你今后有何打算?融阳宗毕竟不是久留之处。”
段清雨轻叹一口气:“弟弟不在了,我去哪里都是一样的。在这里麻烦别人我也很过意不去,所以准备在万仙大会之后就回昆州去。咳咳……”说着,她又咳嗽了起来。
“好好的姑娘,竟被害得如此之惨。匡长老父子此般行为实在是让人不齿啊。不知后来找到那匡文衡了没有?”余瑞江慨叹道。
“嗯,找到了。朱宗主雷霆震怒,一掌毁了匡文衡的丹田废去了修为,驱逐出了赤日宗,而匡长老也被严厉地警告了一番。”段清雨轻轻地说。
“这是他们罪有应得。”洪阕雷对匡氏父子的行径十分轻蔑。
“段清雨,我虽然认识一个有超高医术的人,但是你的丹田与经脉受损过重,我不敢保证她一定能医好你。而且即便她医好了你,你也必须脱离冷月宗,终身隐居在山谷之中。我问你,你是否愿意去试一试?”李原啸突然严肃地问道。
段清雨面露一丝喜色:“愿意,我愿意。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我本已心若死灰,尘世种种,对我来说并无半点留恋。况且以我如今的状况,已经无法再做冷月宗的弟子。若能修复丹田,终身隐居又有何妨?”
李原啸微笑着摸了摸胡须:“既然如此,那好,你将我们带至住处之后就马上去收拾行囊,准备出发。”
“啊,这么快?宗主前辈,晚辈的事不必着急,还是等万仙大会结束之后再说吧。”段清雨道。
“呵呵,不必担心,我自有安排。”李原啸笑着转过身,对余瑞江说,“余长老,这事儿就麻烦你走一遭了。”
余瑞江微微皱了皱眉,摇头苦笑:“一开始我就猜到了,果然没错。普天之下除了此人,还有谁会有如此妙手?宗主有命,我自然会去一趟,只是……要见她,我还真是头疼啊!”
李原啸看到余瑞江窘迫的样子,大笑道:“这是好事,呵呵,我估计清雨姑娘能合她的心意,你就勉为其难,去一趟吧。万仙大会你不必担心,这里有我、姚长老还有洪长老三人就够了。”
余瑞江点点头:“此去无忘谷来回也就五、六天的功夫,我会在大会结束前赶回来的。”
“前辈,清雨怎敢劳烦您呢,不如告诉我那位医者的住处,清雨自己过去吧。”段清雨连忙道。
余瑞江笑了:“你有所不知,她可不是什么医者,估计只有我亲自带你去,她才会医你。”
“那可否先让晚辈去冷月宗拜别一下师父?师父待我一直很好,这次为了我的事更是亲自找上了赤日宗,我怕以后再难与她相见了。”
“唉,清雨,你这份孝心难能可贵,只是你丹田的伤势耽搁久了可不行,从你受伤到现在已经延误了不少时间,要知道皮肉之伤好治,经脉之伤难医啊。赤日宗的朱宗主与你师父那,我会跟他们说的。你的修仙之路还很长,以后总有机会再相见的。”李原啸道。
段清雨应了一声,不再多说,带着四人继续往前走去。她心中何尝不着急?听李原啸所说,那个神秘之人有可能医好自己的丹田与经脉,段清雨仿佛觉得漫天黑暗之中隐隐透出了一丝曙光。
“什么?就让我们住这儿?真是岂有此理!”洪阕雷刚一看见融阳宗安排的住处,就忍不住大声嚷嚷了起来。
这里是山边下的一小块碎石地,几间小木屋简陋地支撑在地上,感觉小风一吹就会倒一样。
“哈哈,老洪,你还以为人家会盖几间红墙大瓦房给你住啊?随遇而安,随遇而安呐!”姚化空扛着箱子大笑着走进了一间小屋。李原啸对此也是毫不在乎,微笑着进了另一间木屋。
“可这也实在是太破了吧?摇摇欲坠,何时倒了把我压在里面我都不知道!这融阳宗,仗着赤日宗的气焰,欺人太甚……”洪阕雷嘟囔着走进了屋。
原来是融阳宗主詹正祥觉得太清宗与赤日宗不和,故意安排了这么个破烂住处给李原啸他们。段清雨尴尬不已,她也觉得眼前这几间小木屋实在是配不上太清宗四人的身份,转过身对余瑞江道:“前辈,实在是抱歉,这残风园本是惩戒融阳宗弟子时以供闭门思过的地方……”
“无妨,无妨。修仙之人哪在乎这许多。残风园?无风已残破,有风更残破,这名字倒是贴切啊,呵。清雨你回去收拾衣物,一个时辰之后在火叶山下等我。”
段清雨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先换回了女装打扮,而后去向詹正祥道了别。詹正祥也乐得有人带段清雨离开,毕竟不是本宗的弟子,还是个姑娘家,住在宗里多有不便。
一个时辰后,火叶山下,余瑞江御剑腾空而起,带着段清雨向东方疾速破空而去。
站在余瑞江的雪飞仙剑上,段清雨轻声地问:“前辈,不知那位高人居于何处?”
余瑞江回答:“她隐居在亢龙郡雾凌山脉的无忘谷中,很少踏足尘世,世间也没几个
人知道她的踪迹。”
“哦。”段清雨应了一声,过了片刻,又鼓起勇气问道,“前辈,清雨一直有个疑问。前辈们与清雨非亲非故,清雨也不是太清宗的弟子,况且冷月宗与赤日宗都和太清宗不和,前辈们为何要如此热心地帮助清雨?”
余瑞江笑了:“一定要沾亲带故才会去解人危难吗?我认为,修仙之人行事要光明,心胸要广袤,为人要坦荡,如此才能修仙大成。像匡文衡那样心肠歹毒之人,即便修炼成仙也是为祸人间,那样又有何用?何况姑娘如此善良,遭遇又着实让人同情,帮你乃是仗义之事,你无需放在心上。”
段清雨心中感动不已,堂堂太清宗的宗主与长老,竟然会为了自己这样一个无名的别宗弟子如此费心。
余瑞江继续说:“另外,你有所不知,现在太清宗与赤日、冷月两宗的关系已渐趋缓和,和过去不同了。”
“真的?那太好了。正像前辈所说,修仙之人心胸要广袤,不,其实做普通人心胸也要广袤才好。就好像家父,知足常乐,逆来顺受,随遇而安,才得一生快活,正因如此,邻里乡亲都称他为‘海川公’呢。”段清雨回想起自己好脾气的父亲,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可惜,有许多人看不穿啊。”余瑞江望着远方慨叹。
御剑飞行了两日多,才望见了远处宏伟绵延的雾凌山脉。雾凌山脉中群山连绵起伏,山谷山涧不计其数,单是亢龙一郡之中,山谷就不下数百个,而无忘谷就是其中一个。
雪飞剑缓缓下落,段清雨从上面跳了下来,余瑞江收起仙剑插回了背上:“我们到了。”
此处是一个山坳平地,满地都是野草,如今正值绿黄相接的时期。野草中遍生一种小花,有红有绿,虽不鲜艳,但是气味幽香,甚是好闻。
段清雨闭上双眼,长长地吸了一下空气中幽幽的花香,喜不自禁:“前辈,这是什么花?气味芬芳,颜色也挺好看。”
“此花名为无忘花,花分雌雄。红色的是雌株,绿色的则是雄株。因为雌雄两花必定结伴而生,恰似情侣般永不相忘,故名无忘花。”余瑞江淡淡地说。
还有如此奇妙的花?段清雨低头环视,果然,每一株红色的无忘花旁边必定生有一株绿色的无忘花,而且两花花茎稍稍相向弯曲,果真像是一对双宿双栖的眷侣。
“花尚且如此有情,有时人却无情……”段清雨蹲下身来,凝视着面前的一对无忘花,喃喃地自言自语。
“前辈,这个山谷叫做‘无忘谷’,是因为此花而得名的吧?”段清雨仰起头问道。
余瑞江点点头:“也可以这么说。其实这个山谷原名‘无望谷’,‘望’是‘希望’的‘望’。因为谷中毒物遍地,普通人进去就死,连修仙之人也不敢深入其中,故名‘无望’。后来,有一位精通医术的高人来到此处隐居,她非但不惧各种毒物,还将那些毒物入药、炼丹。正是她,给这种不知名的小花取名‘无忘花’,也正是她将山谷名改为‘无忘谷’。”
“那这位高人叫什么名字?莫非她正是我们要找的人?”
“此人名为花千雪,不过没有多少人知道她这个名字。相比之下,她的绰号更出名,叫做‘妙毒医仙’。”
“妙毒医仙……清雨也有所耳闻。据说此人医术极高,又善使毒,所以人称‘妙毒医仙’。但是她脾气甚是古怪,虽然号称‘医仙’,但从不治病救人。不过此人已销声匿迹好些年了,原来是隐居在这里。”段清雨道。
“的确如此,不过你有一点说得不对,她名号中的‘毒’字,并非是因为她擅长使毒,而是因为她心肠太硬,屡屡见死不救,人们才送她这么一个称号。”余瑞江微笑着望着山谷深处。
“啊?那这位医仙前辈会不会也不肯医治我……”段清雨有些担心。
“你放心,如果是别人带你来我不敢保,现在是我带你来,她必定会医你。一会儿不论她让你做什么,你都答应下来,切记。”余瑞江嘱咐道。
“是,前辈。”
余瑞江从怀中拿出两颗露凝丹,分与段清雨服下后,一起向山谷深处走去。
无忘谷两边的山很高,山谷又窄又深,而且曲里拐弯,即使是白天,谷中的光线也很不好,而且湿气很大,越往里走就越有阴森森的感觉。正是这样阴冷的环境,孕育出了许多毒物。谷中各种毒草、毒花、毒树丛生,毒蛇、毒虫等也不计其数。段清雨只见过几种,有许多色彩斑斓的毒虫连名字都叫不上来。如果不是余瑞江不断地散发灵气震荡驱赶沿途的毒物,估计段清雨寸步难行。
“这么多毒物,看着都人。余前辈,方才我们为什么不御剑飞进来呢?”段清雨问。
“拜访她自然要遵守她的规矩,无忘谷中是不能御剑飞行的。如果违反了规矩,她绝对不会医你。”
段清雨吐了吐舌头,暗暗地想:“这么古怪的脾气,八成是个年长之人……不知余前辈与她有何交情,这么肯定她会医我……”
天色越来越暗,大约深入谷中一个时辰左右,两人才隐约看见远处有一间茅屋。
“到了。记住我说过的话,不论她让你做什么你都答应。”余瑞江再次叮嘱。
走到近处,段清雨端量了一下那间茅屋,因为潮湿的关系,房檐的茅草在不断地往下滴着水,房门紧紧闭着,只有一盏小窗,隐隐透出一丝光亮。
“千雪!余瑞江求见!”余瑞江大声喊道,在谷中响起一阵回声。
片刻之后
,茅屋之中响起一道极为沙哑的声音:“余瑞江?你来找我做什么?如果是找我医人,那你就请回吧!”
余瑞江道:“千雪,我这次来的确是想让你医治一下这位姑娘,你且开门相见。”
“姑娘?你带来的姑娘,我死都不医!”沙哑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
段清雨心中奇怪得很,进谷之前余瑞江还说,只要是他带来的人,妙毒医仙肯定会医呢。
余瑞江显得有些尴尬:“千雪你别误会,这位姑娘乃是冷月宗的一名小弟子,因遭遇不幸,我等甚是同情,与李宗主商议过后,才让我带她来你这里。”
“冷月宗的弟子?你堂堂太清宗的长老什么时候管起冷月宗弟子的闲事来了?”沙哑的声音问。
“这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待日后再详细告知与你,你先出来吧。”
沙哑的声音不再答话,过了片刻,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着黑衫、带着黑纱斗笠的人走了出来,根本看不清长相,只能从身材上看出她是一名女子。
“余瑞江,我有‘十医十不医’的规矩,你还记得吗?”女子开口道。
“怎会不记得?你医女不医男,医少不医老,医美不医丑,医富不医穷,医瘦不医胖,医伤不医病,医轻不医重,医凡不医仙,医双不医单,医顺不医逆。旦有一处不符,见死不医。”余瑞江一口气说完。
段清雨心中叹道:“我的天呐,这么多规矩,当中有几个我都没听明白,这个妙毒医仙的脾气果然古怪!”
“不错,你还记得。单是看‘医凡不医仙’这条,她就不符合,你们走吧。”说罢,这女子转身就要走回茅屋之中。
余瑞江连忙叫住她:“千雪,且慢。这个姑娘完全符合你所有的条件。”
花千雪转过身,饶有兴致地道:“哦?那你且说说看,她怎么符合我的条件了?”
“第一条,医女不医男。她是位姑娘,这个不必说了。
第二条,医少不医老。她很年轻,这个也不必说。
第三条,医美不医丑。审美的标准在你,你看她的长相,丑吗?”余瑞江问。
花千雪转向段清雨,许久未动。段清雨仿佛感觉到,从那斗笠的黑纱之中隐约射来两道锐利的目光。
端详了片刻,花千雪点头道:“她的长相倒是清秀俊俏。你接着说。”
“第四条,医富不医穷,她家原本乃是飞龙郡昆州城的一户富裕人家。虽然如今已经变卖了家产,但她毕竟曾经是富家千金,这也算符合你的条件吧?”余瑞江道。
“哼,开什么玩笑?以前再富又如何,我医富为的是钱,她都变卖了家产能有多少钱给我?我不医!”花千雪冷声道。
“千雪,我且问你,你要钱财究竟有何用处?”
“自然是购买药材所需,其他还有什么需要我花钱的吗?”
余瑞江点点头:“这就对了,这一届的万仙大会已经开始了,我太清宗换得的药材,送你一份又何妨?届时任你挑选,权当你医治这位姑娘的报酬,如何?”
花千雪的口气带着惊喜:“此话当真?任我挑选?我对药材的需求可是大量的,你能做主?”
余瑞江微微皱眉:“如果不超过药材总量的十分之一,我还是能做主的。你要是还不满意,我亲自炼丹补上!”
“呵呵,十分之一的药材加上你炼的丹,自然足够了。好吧,这个条件也算满足了。”花千雪似乎很满意。
“那我继续说。
第五条,医瘦不医胖,这位姑娘体态偏瘦,自然符合规矩。
第六条,医伤不医病,她是受了伤,并非得了什么病,这点也符合。
第七条,医轻不医重,虽然她开始受伤很重,但是现在伤已经好了大半,只需调养些时日即可痊愈。”
说到这,花千雪打断余瑞江:“那你还找我医什么?”
余瑞江笑道:“你别急,伤虽然快好了,但她的丹田与经脉已经受损,我来找你是想让你帮她医治丹田与经脉的。规矩是‘医轻不医重’,是指受伤的程度,她既然皮肉之伤近乎痊愈,应该也算符合要求吧?”
“哼,咬文嚼字地钻空子。我倒要看看,下面第八条规矩你怎么说得过去!”花千雪既然这么说,就等于同意了余瑞江对于第七条规矩的说法。
“第八条,医凡不医仙,是指只医凡人,不医修仙者,对吧?这位姑娘丹田与经脉已几近残毁,根本无法贮存或是运行灵力,她现在根本与普通人无异,而且因为不能再修仙,她已经脱离了冷月宗。这第八条,她应该符合吧?”余瑞江如此解释。
花千雪道:“几近残毁?怎么这么严重!你这么说我倒是挑不出错来。那好,第九条,医双不医单,我问你,今天是单日还是双日?”
段清雨这时才明白那句“医双不医单”的意思。原来竟然是指单、双日!这花千雪当真是个怪脾气。
余瑞江不慌不忙地说:“今天是单日。不过今日不医也没关系,我和她就在这谷中等一夜,明天再找你医治,你并没有说只能找你一次。”
花千雪道:“真会狡辩!那最后一条呢?医顺不医逆,她能符合吗?”
“这个顺逆与否,就得你亲自去问她了。如果她不肯听从你的要求,我立刻带她离开。”余瑞江答道。
段清雨听了两人的话,心中暗道:“原来‘医顺不医逆’是这个意思,难怪余前辈一再叮嘱我,不管她提什么要求,我都要答应下来呢。不过,万一……”
第五十二章 花珺一脉
“好,我来问她。”说罢,花千雪转向段清雨,“小姑娘,想要我医你也行,你必须依我三件事。第一……”
说到这,段清雨忽然打断道:“前辈且慢,晚辈有话要说。在你说出三件事之前,我想问一下,如果前辈故意为难我,要求我去做一些力所不及之事,亦或是伤天害理之事,那如何是好?违背良心的事我是万万不肯去做的。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前辈也不必再说了,我会立刻离开无忘谷。”
花千雪笑了一声:“哎哟?你还挺有骨气的嘛!不过你把我花千雪看得太低了,我以前虽然不救人,但是也从不害人。你放心,我的要求绝非故意为难你。我先说第一件事,我的医术再高,也有医不好的时候,何况我是第一次遇上你这样丹田残毁的人。如果我医不好你,你将来不许怪我。”
段清雨点点头:“这点我能做到。在来之前,李宗主已经跟我说过,我的丹田与经脉受损过重,不一定能医好。何况前辈为我医治已是莫大的福分,晚辈感激不尽,怎敢再奢望许多?”
花千雪道:“你先别急着谢我,我还没说一定会医你呢,还要看后面两件事。这第二件嘛,你必须留在这无忘谷中陪我,在我渡劫之前,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离开。你能做到吗?”
“能。晚辈遭遇的不如意太多太多,如今亲人尽皆亡殁,我对外面的世界已经没有留恋,如果前辈肯为我医治,我陪着前辈在谷中生活也是应该的。”段清雨乖巧地回答。
“嗯,不错。第二件事能做到的话,相信第三件也不难了。你必须退出原来的宗门,拜入我的门下。刚才听瑞江……听余长老说,你已经退出了冷月宗,那你只要愿意拜我为师即可。”她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慌忙把称呼换成了“余长老”。
段清雨伏身跪下,叩首道:“徒儿段清雨,拜见师父!”
看见段清雨如此听话,花千雪满意地连连点头,一旁的余瑞江也微笑着看着段清雨对花千雪行拜师之礼。
“好了,你起来吧。”花千雪道,“你刚才进谷之时,已经吃过露凝丹了吧?以后在这无忘谷中你可要处处小心,这里可是毒物的天下,比如你刚才叩首时额头碰触的那块石头,就是丝毒之最鹤顶红。”
段清雨心中一紧,刚才行礼未曾注意,听了花千雪的话,再定睛一看脚边那块微微发红的石头,果然是鹤顶红!再仔细一看周围,不只有这一块,周围许多石块的颜色都微微发红,还有黄色的,绿色的等等。“鹤顶红,赤辰砂、雨夜莹……我的天呐,丝毒中最毒的几种这里竟然都有,而且还这么多……”段清雨倒吸了一口凉气。
花千雪拿起段清雨的手腕,号了一会脉搏。令段清雨惊讶的是,从黑色衣袖中伸出的手光洁白皙,并无半点褶皱。
“怎么会伤得这么重?如果不是及时服用了化莹丹,你早就没命了!”花千雪一下就判断出来段清雨服下的丹药是什么。
“师父,此事说来话长……您看徒儿的丹田与经脉,修复还有望么?”段清雨轻声问。
花千雪并没回答,她只是说:“也罢,前因后果日后再细细说与我听。”
“千雪,恭喜你收得新徒。我就不再久留了。”余瑞江见事已办妥,打算辞行了。
“慢着,今日是单日,你一定要留在谷中,明日方可离去,否则,我就不医她!”花千雪铁了心要遵守那古怪的规矩。
余瑞江哭笑不得:“千雪,你还真是……死脑筋。也罢,不差这一夜,明日一早我就赶回万仙大会。”
花千雪却叹了口气:“你为何非等有求与我时才来找我?既然来找我又为何要急着离开?”
余瑞江感觉自己的脑袋“嗡”的一下变大了,该来的还是来了,他最头疼的就是花千雪这种幽怨的口气。
“千雪,天下间你的医术最为高超,正巧你一直想收一位乖巧伶俐的徒儿,清雨她凄苦的遭遇令人同情,又善良聪慧,我将她带来交与你医治,正好拜你为师,岂不是一举两得?我急着走是因为万仙大会还没有结束……”余瑞江打着马虎眼。
“哼,你少打岔。当初你尚在空冥境界时,你就说等修炼至大乘境界再说……结果,我一等就等了这么久……”花千雪一边说,一边摘下了斗笠。
段清雨的脸上写满了惊讶,黑纱斗笠之下,哪里是什么年长之人,分明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
“瑞江,我等了你这么多年,可你每次来都是有求于我的医术,你什么时候能自己单独来看看我?”花千雪的声音都变了,不再苍老,而是圆润清甜的嗓音。
余瑞江眉头大皱:“千雪,让你等这么久的确是我对不住你,不过我余瑞江说到做到,等我进入大乘境界,我就会离开太清宗四处云游,到时,我带上你一起,如何?”
花千雪眼眶微微发红:“我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自从当初离开太清宗之后,我就一直隐居在无忘谷中。这里离天道山并不远,你若真的在意我,为何不经常来看我?”
“千雪,修仙无岁月,你又何必在乎这些朝夕之事呢?我身为太清宗的长老,现在还要负责教授李宗主的两个外孙,自己又要抓紧时间修炼,如何能
经常脱开身来看望你?现在我已是寂灭后期,离大乘境界也不远了,你就再安心等我些时日吧。”余瑞江道。
“罢,罢,罢!认定你就是我花千雪一生最大的错误,错得都无法回头,只能继续错下去。但愿你不要让我失望……”花千雪叹道。
段清雨默默听着,心中却波澜起伏,这副情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原以为花千雪是一位脾气古怪的老太太,可眼前的分明是一位用情专注的姑娘。
“算了,看在你为我送来一位好徒儿的份上,今日我就不为难你了。你赶紧回去吧,免得日后李大哥怪罪于我。”从称呼来看,花千雪与李原啸也是熟识。
余瑞江又恢复了他那波澜不惊的神情:“好。千雪,你好生照料清雨。那,我先走了。”
“清雨谢过余前辈!”段清雨连忙鞠躬。
余瑞江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待余瑞江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花千雪才叹了口气,看看旁边的段清雨,苦笑道:“刚收你为徒,就让你看了为师的笑话。”
“哪里,徒儿看得出来,师父对余前辈一往情深,依徒儿所见,余前辈也并非负心薄幸之人,师父不必太伤心。”段清雨恭敬地道。
“唉,不提也罢。先随我进屋吧,跟我说说你是如何受伤的。”
茅屋不大,分为里外两间。外间除了当中有一张长桌,三面墙上全是架子,放满了瓶瓶罐罐,瓶身上都贴着标签,上面写得大多都是毒物的名字。里间则被一张床占去了大部分,床上铺了一个大草垫,供花千雪打坐而用。
坐在草垫上,段清雨将自己的遭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边,花千雪听完之后义愤填膺,大骂匡氏父子的无耻行径。而后,段清雨又问了一遍自己的丹田是否还能修复的问题。
“清雨你放心,你这丹田我还是有办法治的,幸亏你来得早,再拖些时日,恐怕医治起来就困难了。”花千雪道。
一听花千雪说有办法医治,段清雨喜不自禁,心中暗暗感激着李原啸与余瑞江。
“啪”的一下,段清雨的胸口重重地挨了一掌,从草垫上跌落在地,她顿时感觉五脏六腑一阵激荡,喉咙一咸,“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段清雨不解地望向花千雪,有气无力地说:“师、师父……”
“别奇怪,这就是我的医治方法。你周身经脉十断七八,再续困难,不如全部震断,让其自己全部重生的好。”花千雪解释着,扶起了段清雨,将一粒丹药塞入她口中,而后,又去外间拿了几个小瓶递给她,嘱咐道,“红瓶的药丸早、午、晚内服一粒,绿瓶的药膏每日午后外敷于丹田处,蓝瓶的药粉每日子时溶于水中,你在其中浸泡,直至翌日卯时。另外,每日辰时、未时,我会为你针灸,巳时、申时、戌时,我会用灵力帮你疗伤。如此九九八十一天之后,你的丹田与经脉自然修复完成。不过,这期间你可能要受点苦。”
段清雨听了直咋舌,修复丹田与经脉竟然这么复杂,还要反复近三个月。“师父,徒儿不怕受苦,只是劳烦师父了。”
“嗯。等你的丹田与经脉修复之后,我就会传你我这一脉的修仙功法以及医术,但是你要牢记并遵守那十医十不医的规矩,否则,别怪师父责罚你。”花千雪严肃地道。
段清雨鼓起勇气说:“师父,徒儿不太明白。有高超医术之人,不是应该以慈悯为胸怀、以善德为心志的吗?何况解人于危难之时,救人于生死之间本就是我修仙者应有的侠义之心。师父那十条规矩,着实奇怪得很。”
花千雪冷笑一声:“你又知道什么。修仙之路艰辛无比,如若分心于他事,必将无所成就。我花一脉是因修仙功法特殊才有这般高超的医术,并非为了治病救人所学。
医女不医男,是因为我脉只收女弟子,而且师父告诫过我,不可救治男子。
医少不医老,年少之人才有医治的必要,老者本就时日无多,医了徒费心力和药材。
医美不医丑,我脉历代祖师尽皆貌美如花,模样俊俏也是我脉收徒的规矩,医人也是如此。
医富不医穷,医好了富者才有丰厚的报酬供我们收买药材之用,穷者最多心存感激,妙手仁心的虚名对我们来说并无半点用处,不如实际的钱财有用。
医瘦不医胖,那是因为胖人体内阴阳不平,气血不衡,医治起来更费时费力,自然不医。
医伤不医病,伤者,乃是外界因素造成身体损害,身体会自然修复部分轻伤,医治起来较方便。而病者,身体部位或器官本身就已产生病变,医治起来麻烦,故不医。
医轻不医重,轻者好治,重者难医,这是常识。
医凡不医仙,修仙者身体素质本就很强,如若受伤无法自行愈合,说明肯定伤得不轻,所以修仙者不医。
医双不医单,我们的时间和精力有限,不可能每日都去医治别人,因此双日医,单日不医。
最后,医顺不医逆,听我话的人才医,不听话的人,何必去医。
说了这么多,你可明白?”
段清雨心中慨然,从花千雪的话中能听出,这一脉的高超医术好像是得益于非比寻常的功法。
“师父,刚才您说‘花一脉’,是什么意思?”段清雨疑惑地问。
“花,乃是我脉祖师的名号。她当初以药和毒入道,创下了修剑为主、辅以大量药物和毒物调节身体的奇特功法。花者,美貌也;者,美玉也;面容如鲜花般美艳,身体如璞玉般清莹。所以祖师名号花剑仙,并规定后世子弟均以花为姓氏。如今你已拜入我门下,以后不得以本姓自称,要改为花清雨。”花千雪解释道。
“花……师父,药和毒也能入道?那和其他宗派服用丹药的方法有何区别?”花清雨对本门的功法甚是好奇。
花千雪并未直接回答,反而问了一个问题:“清雨,我问你,何为药?何为毒?”
花清雨略微思索了片刻,答道:“徒儿以为,可救人命之物,即为药;可害人命之物,即为毒。”
花千雪点点头:“你这般考虑没错。不过我要告诉你两点。其一,寻常概念中,药与毒的划分是以对人的作用是益或害作为标准的。其实,天下万物,本无药、毒之分,比如蛛毒丝,对人来说乃是剧毒之物,对蜘蛛来说呢?不仅无害反而有益。其二,药与毒的分别本就不明显,对人体的作用也要看具体的情况而定,使用合理,毒会变成药;胡乱使用,药也会变成毒。比如蛇毒,人被蛇咬后,蛇毒对身体有害;而稍加处理之后,蛇毒也可入药,清热败火。”
“哦,我明白了,毒和药的区别并不是绝对的。即使是毒,如果处理得当,也是对人体有益的。”段清雨感觉茅塞顿开。
“对,以毒攻毒时,毒就不再是毒,而是救命的良药。另外还有句话,‘是药三分毒’,当药发挥它有害的作用时,它就不再是药,而是毒。我花一脉每一代弟子都是用毒用药的高手,天下间各类剧毒、各类灵药都是我们修炼的得力帮手。以毒来驱散体内的有害之物,用药来巩固体内的有益之物,这乃是我脉修行的秘诀。”花千雪道。
“师父,祖师她真厉害……我一定努力修行,继承这神奇的修仙功法。”花清雨对此神秘功法充满了憧憬。
花千雪满意地点了点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具体的修仙功法你现在不必着急学,在你修复丹田与经脉期间,要先熟悉各种药与毒,对它们的名字、外形、效果、产地或制作方法要了如指掌,像对自己的名字一样熟悉才可以。药、毒通常相伴而生,毒物周遭七步之内必有可对应化解的药物。别人只知道这个无忘谷中毒物不计其数,却不知这里药物也是遍地而生,只不过他们不识罢了。这里对你来说就是一处得天独厚的学习场所,有为师在你也不必担心被毒物所害,只须小心即可。”
“是的,师父。”花清雨激动地说。她总算明白花千雪为何要隐居在这外人谈之色变的毒谷之中了,对她来说这哪里是毒谷,分明就是一个天然的宝库。
从此之后,花清雨就跟随花千雪在这幽静的山谷中学习,修炼。
……
再说余瑞江,从无忘谷中出来后,他立即御剑赶往融阳宗。万仙大会一共会持续召开十天,以余瑞江的速度,来回一共才花了五天多的时间。在大会的第六天清晨时分,余瑞江回到了残风园。
万仙大会由于参加的宗派众多,为避免混乱,特供七座大峰给七郡的各路修仙宗派使用,七大宗自然占地最多。另外还有三座山峰,留给那些散修之人。大宗派用来交换的物品较多,而小宗派或者散修之人目的较为明确,因此一般都是大宗派坐地不动,将带来的物品一一摆出,中小宗派和散修们来寻觅所需之物,如有中意的物品,再与大宗与会之人详谈。
太清宗原本来了四人,结果余瑞江为了段清雨的事临时离开,这三天里把李原啸等三人忙得焦头烂额。太清宗长老亲自炼制的修仙物品,品质自然差不了。所以来交换物品的人极多。李原啸给出的交换条件一般也都比较优厚,毕竟太清宗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丹药与仙剑。仅仅五天,五十柄仙剑就换出去四十七柄,丹药也换出去了一大半,换回了大量亢龙郡无法采集到的各种药材、矿物。余瑞江一来,姚化空就先扛着满满两大箱药材运回太清宗去了。
听余瑞江说段清雨的事情已经办妥,李原啸甚感宽慰。他也是少数知道花千雪下落的人之一。当年女儿李玉茹曾经被仇家伤过,而花千雪的师父与李原啸的师父早年间又颇有交情,因此李玉茹得到了花千雪的救治,李原啸一直感恩在心。如今帮她觅得一位清秀乖巧的徒儿,也算是报答。
“可恨,到现在都不知道杀害我女儿和女婿的真凶是谁……”李原啸轻轻吹着杯中的热茶,心中想道。
正想着,从门口走进来一人。李原啸抬眼一看,暗道:“这人又来了。”
万仙大会每座山峰都划分出以供交换物品用的厅堂,从第一天开始,有一个瘦瘦的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就经常会来太清宗的大厅,有时一天能来好几次。看他的衣着装束,不像是哪个宗派的弟子,估计是个不太出名的散修者。他最感兴趣的是仙剑,尤其对一柄名为红蔷的仙剑情有独钟。
看见李原啸望着自己,他尴尬地笑了,作了一个揖:“李宗主,我又来了。”
第五十三章 温华玉佩
来者复姓公孙,单名一个央字,无宗无派,是一位默默无闻的散修者。他一直没有一柄趁手的仙剑,素闻太清宗炼制仙剑的水平极高,因此自打万仙大会开始后,他就立即来到太清宗的交易大厅。
太清宗摆出的五十柄仙剑中,有长有短,有厚有薄,有粗有细,有软有硬,是中小宗派与散修者争相交换的对象。不到一日,就已经换出去十七柄仙剑。第二天,又换出去十一柄仙剑……等第五天结束后,就只剩下三柄仙剑了。
在这三柄仙剑之中,有一柄名为“红蔷”的仙剑,是由六长老汪莉萍所炼,剑质偏软,通体红光,故而得名。单看这柄仙剑的外形,比较适合女子使用,而修炼软剑功法的人又不多,所以五天后依然没有交换出去。
公孙央虽然不是女子,但是他修炼的正是软剑功法。软剑本来就少,更何况是像红蔷这种中品仙剑,公孙央一眼就相中了。可惜的是,公孙央所带的物品根本比不上红蔷仙剑的价值。这几日公孙央屡次来访,就是为了看看红蔷仙剑有没有被别人换走,同时,他也在绞尽脑汁如何能换到这柄仙剑。
公孙央带来万仙大会的物品不过是一些骧龙郡出产的药材,而太清宗所处的亢龙郡本就离骧龙郡很近,所以并不缺乏此类药材。
“公孙道友,不知这次你想用什么东西来换啊?”李原啸乐呵呵地问道。公孙央这人也着实有趣,知道太清宗并不需要自己所带的药材后,他就先去和别郡的宗派交换,而后再用换来的物品和李原啸商议。李原啸说不要,他就再去交换,如此往复已经七、八回了。无奈,他能换到的东西也无非是一些并不稀有的药材,而太清宗换的药材已经都快装满三大箱了。
“没有没有,这次我只是来看看红蔷剑是否已被换走。这几日,给李宗主添麻烦了……”公孙央作了一个揖,而后又吞吞吐吐地说,“李宗主,不知……不知贵宗会不会等到万仙大会结束方才离开?”他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担心太清宗交易完毕早早离开融阳宗,他就再没机会得到红蔷剑了。
李原啸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公孙道友,很抱歉,我宗需要的药材与矿物基本已经收集足够,恐怕明日我们就要动身回宗去了。”
公孙央一脸的遗憾:“唉,看来我当真与这柄红蔷仙剑无缘啊。”
“公孙道友,不是我故意为难你,炼制中品仙剑不是容易的事,如果你的药材略微珍贵一些,我也可以做个人情同你交换,只是……”
“明白,明白,我何尝不知炼制中品仙剑的辛劳?光是材料,就已经价值不菲了,何况还要依靠高超的修为与炼剑手法。我再去别处看看,说不定能换到贵宗感兴趣的物品,那我先告辞了。”公孙央又作了一个揖,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大厅。
待他走远,洪阕雷笑道:“区区一柄中品软剑,也真难为他这么一直惦记着。”
余瑞江淡淡地说:“散修者没有大量的矿物来源,又没有炼制仙剑的经验,炼制起来成功率极低。哪似我等大宗,不仅材料给足给够,还有前人不断总结留下的宝贵经验,炼成几率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李原啸赞同道:“此话不错。在我等看来不值一提的中品仙剑,在他们眼中就是珍贵的宝物。再者炼制仙剑也需费时费力,光是凭他拿出的那些普通药材,我当然不可能与他交换。好了,待这个箱子装满之后,我们就动身回宗。”
此日已经是万仙大会第六天了,公孙央走后,李原啸又陆陆续续换出去一些丹药,在傍晚时分,已将箱子装满。由于天色已晚,因此他们决定在融阳宗再多留一夜。
第二天一早,李原啸就去与融阳宗主詹正祥道别,詹正祥依然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万仙大会此时已经少了许多人,大部分散修者与小宗派已经换到了需要的物品,提前动身离开了。而在七大宗中,太清宗是第四个离开的。
李原啸等三人刚走下火叶山,就听见身后远处有一个声音在喊:“李宗主,请稍等!”这声音一听就是公孙央的。
“那家伙还没死心啊?”洪阕雷觉得又惊讶又好笑,“且看他这次又拿出什么东西来换。”
公孙央疾奔至几人面前,连忙鞠躬道:“各位,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今日一早去了交易厅,却不见你们的人影,听小弟子说你们刚刚与詹宗主道了别,我这才赶紧追下山来。
李原啸道:“不妨事。是不是公孙道友又觅得了什么好药材?”
公孙央答道:“李宗主,这次我拿来的不是药材。虽然此物不是很贵重,但是却有奇特的功效。请看”说着,公孙央拿出一块玉佩。
此玉佩乳白晶莹,微微反射着阳光,呈圆饼形,当中镂空成‘龙凤戏珠’图案,那颗宝珠,竟是莹莹的绿色。
“此玉佩乃是温华玉所制,温华玉原本就有蓄元养精、清心安神之效,更难能可贵的是,玉佩当中的绿色宝珠乃是一颗碧琅琊,其珍贵程度不必说了吧。”公孙央面露喜色。
“哦?碧琅琊?公孙道友,可否借我一观?”李原啸饶有兴致地问。
“哦,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接过玉佩,李原啸仔细端量起来。的确是
上等的温华玉,触肤不冷,反而有温热之感。镂出的龙与凤也是精雕细琢,栩栩如生,看得出应该是出自高明的玉匠之手。最耀眼的当属当中那颗碧琅琊,竟然幽幽地散发着淡绿色的光芒。
碧琅琊,乃是一种稀有的矿石。这种矿石一般产自大块翡翠内部。但凡大块的矿物,都有一个核心。而碧琅琊,就是大块翡翠的核心。翡翠是珍贵的宝石,大块翡翠更是稀有,因此碧琅琊弥足珍贵。看这颗碧琅琊,比一般的丹药还要大上一圈,品质竟然已经好到了微微发出荧光的地步。翡翠本就有辟邪旺神、祛病镇魂的效果,更何况是如此罕见的碧琅琊。
不过可惜,李原啸等人乃是修仙之人。这等珍贵的玉佩,对其他人来说可能是珍贵之物,可对李原啸等人来说,有如鸡肋。要清心安神,还不如服用一颗丹药效果来的好。普通人与实力弱小的修仙者想要求一丹药的确甚难,可堂堂太清宗的宗主与长老,要丹又有何难?他们自己就能炼制出来。
洪阕雷呵呵一笑,对公孙央道:“我说公孙道友,你是不是忘记了,我太清宗的炼丹术在青龙大陆可是数一数二的,这温华玉与碧琅琊的功效,岂能比得上洁心丹?我看,这玉佩你还是自己留着算了。”
“啊……”公孙央一时语塞,尴尬不已。他将全部的药材都换了出去,才换回这一块玉佩,对他来说,这玉佩还算是珍稀物品呢,要不是为了更中意的红蔷仙剑,他才舍不得把它换出去。可惜,自己觉得珍贵的东西,对别人来说不一定珍贵。公孙央暗自气恼,怎么就忘记了太清宗丹术超高这件事呢。“唉,我一时忘记,贵宗压根不缺洁心丹这种丹药。不用说洁心丹了,就连次一级的涤神丹,论功效这块温华玉佩也是比不上的。既然如此,我就不耽搁李宗主与两位长老回宗了。”公孙央很是失望,准备接回玉佩离开了。
“且慢。”一直在仔细观察着玉佩的李原啸抬起头来,“公孙道友,这块温华玉佩,我要了。”
公孙央惊喜地几乎要跳起来了:“李宗主此话当真?”
李原啸笑道:“我岂会戏弄公孙道友?余长老,把红蔷剑给我。”
“宗主,你要这东西干吗?送人?”洪阕雷满心不解。
李原啸并不答话,从余瑞江手中接过了红蔷仙剑,公孙央紧紧盯着散发淡红光芒的仙剑,激动得两眼直放光。
“公孙道友,想要得到红蔷剑,我还有一个条件。”李原啸道。
公孙央喜道;“什么条件,李宗主尽管提。”看他那兴奋的样子,别说一个,估计一百个条件他都会满口答应。
“你得告诉我,这块玉佩是从何处得来的。”李原啸严肃地说。
“李宗主,这是我用全部的药材,跟毒炼宗的一个相识换来的。不知宗主为何有此一问?”公孙央看见李原啸那凝重的神情,知道事情可能不一般,不过好在玉佩他是从别人那换来的,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李原啸的表情又舒缓开了:“没事,没事。不知道可否告知我你那个相识之人的名讳?”
“那人名叫许印泉,我与他也仅仅有过数面之缘,只算是相识的一个道友而已。这次他是看在认识的面子上,才廉价将此玉佩交易给我的。”公孙央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李原啸点点头:“原来如此。好了,公孙道友,这柄红蔷仙剑是你的了!”
公孙央颤颤巍巍地接过梦寐以求的仙剑,迫不及待地挥舞了两下,极软的红蔷剑手感甚好,“嗖嗖”地剑风声听得他心里美滋滋的。宝剑到手,心愿已了。公孙央拜别了三人,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火叶山。
“洪长老,余长老,你二人带着药材先行回宗,我有点儿急事要去办。”李原啸对两人道。
“那宗主小心,如果需要帮忙,立即通知宗里。”余瑞江道。从刚才李原啸的神态和举止就能看出,那块温华玉佩有些蹊跷。跟随李原啸多年,洪、余二人深知他的性格,既然他没有明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也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两人略微颔首,御剑而起,向着东南方飞去。望着两人的背影逐渐化成两个小点,李原啸才收回目光,重新向山上走去。其实,此时此刻他的心中远不如表面上这般镇定,因为那块温华玉佩,乃是他当年在李玉茹周岁之时,亲手挂在女儿脖子上的周岁礼!
方才公孙央拿出玉佩之时,李原啸就心中一震,这玉佩的外形他太熟悉了。玉佩本是李原啸与妻子交换的定情信物,自戴上它之后,李玉茹就再也没有摘下来过。刚才为了确认,李原啸特地问公孙央要过温华玉佩,经过翻来覆去、仔仔细细地观察,他确信无疑,这就是当年妻子赠予自己的那块玉佩。
五年之前,当李原啸听到女儿与女婿惨遭杀戮的噩耗之时,何云暮夫妇早已被忠心耿耿的黄老管家焚化埋葬了,没想到今日却在此处见到女儿身上之物,李原啸心中“噗通”乱跳,五年以来遍寻不找的凶手,难道就在那毒炼宗之中吗?会是谁呢?又是为何而行凶?李原啸一路想着,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融阳宗的大门前,他抬头望了望融阳宗的匾额,深吸一口气,迈了进去。
“李宗主,你不是已经离开了吗?为何去而复返
?”詹正祥正好经过场院,看见了李原啸。
“詹宗主,我有东西遗忘在住处,特地回来取,还望海涵。”李原啸撒了个谎,在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之前,他不想惊动任何人。
詹正祥挤出一丝笑容:“哪里话,李宗主请自便。我还有事要办,先行告退。”说罢,他略一拱手,带着两名弟子离开了。
李原啸边往残风园的方向走,边在肚中寻思:“毒炼宗……我并不知晓此宗派的交易场所在哪儿,一会儿还得找个人问一下。”
毒炼宗这个名字,李原啸并不陌生。此乃潜龙郡的一个宗派,并不大,但是很出名。可惜,出名并非是宗派的实力有多强,而是因为功法比较恶毒。毒炼宗,顾名思义,以毒修炼。毒炼宗的人使用的仙剑,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那就是淬毒。
要说毒炼宗的人用毒的水平,估计只比花一脉稍弱,但是,花一脉用毒是作益于自身以助修炼,而毒炼宗用毒却是为了对付他人。其实,毒炼宗当年的创派祖师并非阴险狡诈之辈,虽擅用毒,但只用来惩奸除恶,称得上 “侠肝义胆”。他在骧龙郡雾凌山脉的群山之中觅得一处,作为宗派之根基。只不过是后世子弟渐渐偏离了当初祖师的遗训,才有了如今的坏名声。
后来,毒炼宗又在宗派周围散养各类毒物,毒物的食物就是山林之中无辜的动物,久而久之,动物都被毒死吃尽,毒炼宗就开始圈养那些毒物,同时,饲养各类家畜以作毒物之口食。据传,毒炼宗还曾在山下捉得独自玩耍的孩童或过往客商,活生生地喂于毒物,此等伤天害理之事岂能容忍?离骧龙郡较近的赤日宗与太清宗都曾前去质问过毒炼宗,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再加上权覆骧龙郡的大宗天云宗宗主叶申荣极力担保,此事才就此作罢。
不得不承认,毒炼宗的淬毒秘法还是颇有成效的。给仙剑淬了毒,只要在敌人身上划破一丁点伤口,剑上的毒就会侵入敌人体内。有些低级的毒,修仙之人丝毫不惧,那是对付普通人用的。中级的毒,修仙之人虽然不怕,可是中了也需要花些时间去化解,这段时间就是攻敌的好时机,敌人尚未解毒完毕之际,一旦再被毒剑所伤,又会加重中毒的程度,这种情形之下,修为不高的修仙者大多凶多吉少。还有些高级的毒,连修仙者都无法轻易化解。此类毒大都带有麻痹、昏厥、迷惑、封穴等可怕的效果,对付中等实力的修仙者极其有效。最后,就是少数究级的毒了,这几种毒尽非天然产生,而是毒炼宗专为了对付修为高深的修仙者而炼制的,中毒者轻则瘫痪不省人事,重则直接丧命。另外,有时一柄仙剑还淬了混合毒,剑身上的毒少则几种,多则几十种。一旦中招,解毒就变成了极其麻烦的事。所以毒炼宗尽管不大,但是没人愿意去招惹它。论人数,毒炼宗连一些小宗派都比不上,但是轮地位,毒炼宗可以称得上是骧龙郡的第二大宗,就连第一大宗天云宗对毒炼宗都给足了面子。没有办法,谁叫人家不好惹呢?
毒炼宗弟子稀少主要有两个原因:其一,是因为名声太难听了。“毒”这个字眼在人们心目中一般都和阴险、狡诈、狠辣、奸恶之类的词联系在一起,想要修仙的人一般不屑与用毒伤敌的人为伍,因此拜入毒炼宗的弟子大多心狠手辣;其二,是因为毒炼宗收徒要求很高,所以合格的人寥寥无几。毒炼宗的收徒条件只有一个:必须有抵抗低级毒物的体质方可入宗。虽然条件简单,可是很少有人能顺利通过入宗检测。毒炼宗将已知的毒分为低级、中级、高级、究级四种,天下七大烈毒中,一些常见的毒物,如乌橄榄、蝴蝶草、隐翅蛾、石头蛊、腹尸矫、墨丝晶、曼佗罗等,都属于低级毒物的范畴。而七大烈毒之最,如鹤顶红之类,尽皆划分为高级毒物。能够自然抵御低级毒物的体质,本就很稀有,百人之中或许也超不过两、三个。至于为何将收徒条件制定如此怪异,那是因为在入宗初学阶段,需要经常接触各种低级毒物,中毒是在所难免的,如果每次解毒都要耗费解药或者师长的功力,这样的弟子还不如不要。
思考着毒炼宗的种种,李原啸感觉微微有些发冷,回忆起天逍与天遥对云暮山庄惨遭屠戮的描述,还真像是毒炼宗之人的行径,只可惜不知道女婿与女儿死时是否中毒。
“这位小道友,请留步,我想问一下,不知天云宗的交易大厅在哪座山峰?”看见旁边走来一名融阳宗的弟子,李原啸连忙叫住了他询问。万仙大会是同郡的主要修仙宗派都在同一座山峰,只要找到天云宗,离毒炼宗也就不远了。
“是太清宗的前辈啊,晚辈有礼了。天云宗的交易大厅就在那边的青火峰。前辈如果需要,晚辈可以带您过去。”那小弟子认得太清宗的长袍,于是彬彬有礼地指了个方向。
李原啸笑道:“多谢,不必带路了,你去忙吧。”看着那弟子鞠躬离开后,他心想:“太清宗的这套衣服太有名了,连这等小弟子都能一眼认出,看来要换一套衣服才能前去青火峰了。”
想得容易,可是去哪找衣服换呢?下山以后换了衣服再上来?万一被詹正祥看见又不好说了。焦急的李原啸四周环视了一番,望向西北方的院子时,眼睛顿时一亮,心中暗喜:“有了!”
第五十四章 初露端倪
西北方有一个院子,院子当中正晾晒着几件融阳宗的道袍。房门紧紧闭着,看来里面没人。李原啸确认四下无人,冲进院中,取下道袍,来到房屋后面换上,并把自己太清宗的衣服悄悄藏匿在一块大石头下面。
“想不到我堂堂太清宗宗主,竟然会去窃取别人的衣服……”李原啸不断地摇着头,“罢了,罢了!为了解开这个谜团,就下三滥一回吧!”至于长相,要改变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不过李原啸并不担心,他换上融阳宗的道袍是为了蒙蔽毒炼宗的人,现在已经得知天云宗的交易大厅在青火峰,那说明毒炼宗的人也在那里。只要路上小心点别被融阳宗的人识破就好。
既然是冒充,那大路是不能走了。李原啸专拣草丛、树林行进,辗转来到了青火峰。青火峰上最大的殿厅自然留给了天云宗,李原啸在周围找了半天,也没看见毒炼宗的交易处在哪里。“难道毒炼宗的交易处不在青火峰上?不,不可能,融阳宗必是按照一郡一山峰的规矩划分的地盘。可周围的大小建筑都看遍了也没发现,莫非毒炼宗已经离开了?”正想着,李原啸突然瞥见远处的悬崖边上还有一间房屋。“难不成是那儿?不会吧,呵呵。权且过去看看。”他自己都觉得好笑,悬崖边上的那间房屋,确切地说是间草屋,又小又旧,看外观跟茅房差不多。
等走近,从茅屋里面隐约传出了说话声,李原啸悄悄地贴在侧墙上,仔细地听着。好在这间房屋离大路较远,所以没人发现他偷听的身影。
“师父,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会有人来交易才怪呢!整天在这里无所事事……”一个声音抱怨道。
“师兄,你说错了吧。没人来交易哪里是因为地方偏僻?而是因为人们不稀罕我毒炼宗的物品!如果换做赤日宗在这里试试,估计来交易的人早就把茅屋给挤塌了。”又一个声音道。
一个稍显苍老的声音响起:“你们两个休得聒噪!修仙者大多不喜我宗,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所以詹正祥那个老鬼才给我们安排了这么个破落场所。”停顿了一下,那声音又道:“这些都不重要。印泉,士良,我交给你们的任务都完成了没有?”
“师父,基本完成了,我已托一个朋友帮我们换到了足够的药物。师弟也找人换了几把仙剑。剩下的,不消一日就能交易完毕。”第一个声音答道。
李原啸心中了然,那名叫“印泉”的人必是公孙央所说的许印泉,那个叫“士良”的,是许印泉的师弟,而老者则是他们二人的师父。“毒炼宗也真是可怜,连交易物品都要委托别人代劳,这名声,实在是太差劲了。”他心中暗道。
“如此甚好。总算没有辜负宗主的嘱托。门外的那位道友,何不现身相见?我张伯怀很愿意结交各路朋友。”那道苍老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嗓门喊道。
李原啸心中一凛,这人的修为估计不低。李原啸虽然没有刻意隐匿气息,可是凭他寂灭后期的境界,要发现他也绝非易事。“张伯怀……没什么印象,应该是没见过。”他心想。既然没见过,就不怕对方认出自己的身份,李原啸整理了一下衣袍,跨进了茅屋。
茅屋当中有一张桌子,围着桌子坐着三个人。正对着门口的,是一位白发老者,左右两边各有一位年轻人。三人穿的都是墨绿色的道袍。
“看来这位就是张道友了,在下融阳宗王子木,幸会,幸会。”李原啸拱手道。“王子木”这个名字,是他一时胡编的。
白发老者微微眯起眼睛:“哦?王道友,不知你是融阳宗哪位高人的门下?”
“融阳宗刘天华正是家师。张道友可认识?”李原啸又随口胡说了一个名字,心中暗道:“我就不信你认识融阳宗的每一个人!”
张伯怀当然不可能认识一个不存在的人,但李原啸答话没有丝毫支支吾吾,他果然信以为真,装模作样地摸了摸胡子:“原来是刘道友门下,我曾听闻过令师的名号,可惜并无拜会的机会。敢问你这次前来有何贵干?又为何来而不入,躲在门外偷听?”
李原啸镇定自若地回答:“张道友,实属误会。在下来时三位正好在交谈,出于礼貌,我才在外面等候,想待三位说完再进来,不想张道友修为高深,发现了在下。在下来是找许印泉道友的。”
那张伯怀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了一口:“原来如此。所幸我们方才交谈的内容并非机密要事,否则,不管你偷听是有意还是无意,定要挖去舌头、刺聋双耳,以示惩戒。”
李原啸心中暗骂:“这人心地忒狠毒,作为客人,跟我这个‘融阳宗的人’说话也丝毫不留情面。”表面上,他满脸堆笑:“张前辈,在下知错,多谢张前辈饶过在下。”
称呼从“张道友”变成了一声“张前辈”,张伯怀看李原啸也顺眼了许多。其实,李原啸的模样不比他年轻多少,但在修仙界中,相貌并不是衡量一个人年龄的确切依据,所以之前李原啸刚进门
时,张伯怀曾悄悄释放灵识探查过李原啸的境界,看出李原啸的境界不过是空冥中期,也就不以为然了,听李原啸称呼自己“前辈”,还以为他是被自己给吓着了。
张伯怀的境界是洞虚中期,他万没有想到,面前的这位“空冥中期”、“资质一般”的“融阳宗弟子”,其实已经是寂灭后期的高超境界。李原啸在进门之前,早已将自己的修为压制在空冥中期,张伯怀落后他整整一个境界还要多,根本看不出端倪。
“王道友,我就是许印泉。不知你找我有何事?我们好像并不认识。”坐在左边的年轻人开口道。
“是这样,在下与公孙央乃是好友,他已经用玉佩换到了想要的物品,现在已经离开了融阳宗,故托我来答谢你一声。”李原啸早就想好了理由。
“啊!这个……”许印泉略显惊讶,支吾了起来。
“嗯?印泉,是哪块玉佩?公孙央又是谁?”张伯怀放下了茶杯,皱起了眉头。
“禀师父,公孙央是一名散修,和徒儿是同乡。玉佩……就是那颗当中镶着碧……”
“胡闹!当真胡闹!那块玉佩我不是嘱咐你切不可离身的吗?你怎么将它交换出去了?”张伯怀气急道。
“师父,那玉佩对我也没多大的用啊,我就用它与公孙央换了一些矿物。何况这次万仙大会之前,赵师叔就跟我说,如果我能搞到漂冥铁与星纹钢,他就帮我炼制中品仙剑来着……”许印泉委屈地说。
“中品仙剑,中品仙剑,一天到晚就念叨着你的中品仙剑!你现在刚刚学会淬低级毒,急着要那么好的仙剑做什么?难道每次剑毒用尽还要找我来帮你重新淬?再说那个赵老头,他炼制仙剑的本领能比师父高?你求他作甚?你知不知道那块玉佩有多重要?”张伯怀好像都忘记李原啸还在屋子里,当着外人就开始教训起徒弟来。
“师父,不就是一块玉佩嘛,师兄有宗主给的涤神丹,还要那玉佩有何用?再说了,那个叫什么公孙央的,不是用它去换了别的东西吗?需要玉佩的人估计境界也不高,要是玉佩真的那么珍贵,我们再去抢回来就是了!”右边的年轻人开口道。
“师弟说得对,师父,我看就算了吧,那玉佩我带了五年了,开始还有点用处,等我升入清灵中期境界稳固之后,它的作用还比不上一颗丹药。以我宗的实力,涤神丹这种丹药也不缺啊,所以对我来说那玉佩也就是一个普通饰物而已,带着也是累赘,用它换了这么多材料,我觉得挺值。”许印泉一边说着,心中却恨恨地想:“那个公孙央,真是吃饱了没事干,我帮他就算了,还叫个人过来答谢什么?这可倒好,害我被师父责骂……”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原啸耳中只回响着两个字“五年”。女儿李玉茹不正是在五年前被杀的吗?“看来女儿死后,那块玉佩没有多久就到了许印泉手中了。莫非许印泉就是当年的真凶之一?不过,看他的言语并不像,如果他真是凶手,理应知道温华玉佩乃是杀人所得的赃物,绝对不可能在人员众多的万仙大会期间轻易地把它交易出去。倒是那张伯怀有些可疑,他好像一直很紧张那块温华玉佩……”李原啸的心中须臾之间就掠过了许多念头。不过看情形他是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免得引出麻烦。好在确定了一点,这个张伯怀,甚至是背后的毒炼宗,应该与云暮山庄的惨案有些关系。
因此,还未等张伯怀开口,李原啸就插言道:“诸位,很抱歉,我过来只是为了传话,其他的事情还是等在下告辞之后你们再详谈吧。”说罢,他拱手作揖,转身打算离开茅草屋。
“站住!”身后传来张伯怀不紧不慢的一声。李原啸略略皱眉,不过立即转过身来赔笑:“不知道张前辈还有何吩咐?”
张伯怀两道锐利的目光直盯李原啸的双眼:“王道友,不知公孙央他用玉佩交换了什么物品?你可曾亲眼见过那块玉佩?”
李原啸点点头,回答说:“玉佩我见过,公孙央视它为珍宝,只拿着它在我面前晃了一下,依稀记得是羊脂玉,还骧有一块绿色的翡翠。至于公孙央拿它换了什么东西,我就不清楚了。”
张伯怀收回目光,轻捻胡须,沉思片刻之后,道:“好了,没事了,你走吧。”
李原啸心中暗笑,表面默不作声,再度拱手作揖,转身出了房门。他刚才的回答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反倒让张伯怀难以判断。整个谈话的内容都围绕着温华玉佩,李原啸如果一口否认见过温华玉佩,可能张伯怀反而会怀疑他急于与温华玉佩撇清关系。但是也不能说得太详细、太确切,倘若张伯怀真和当年的惨案有关,他又可能会杀人灭口,那样闹将起来,难免会引来他人。至于公孙央究竟用玉佩换了什么东西,那就更不能实说了。万仙大会能拿出仙剑作为交换物品的宗派一共也没有多少,让张伯怀查到太清宗那里恐怕会打草惊蛇。因此,李原啸只是简单地描述了一下温华玉佩的样子,
让张伯怀误以为他看错了,将温华玉看成了羊脂玉,将碧琅琊看成了绿翡翠。
走出房门之后,李原啸就不怕张伯怀再想杀人灭口了,融阳宗王子木,本就是个子虚乌有的人。“这个张伯怀十分可疑,而且我低估了他的实力,竟然有洞虚中期境界,看来他是毒炼宗比较重要的人物。就以他为切入点,慢慢顺藤摸瓜,搞清楚云暮山庄惨案的来龙去脉。”李原啸心中打定了主意。张伯怀在放出灵识之时,他已经感觉到了。而他同时也放开灵识探查张伯怀的修为,张伯怀却浑然不知。放开灵识探查修为乃是极不礼貌之事,除非境界比对方高而对方不知道,张伯怀傻就傻在有些过于自信。
李原啸又返回了晾晒衣袍的院子,院子中房门依然紧闭,他换回了太清宗的道袍,昂首阔步走出了融阳宗。融阳宗毕竟是别宗地盘,行事多有不便,再者太清宗的道袍也太显眼了,因此李原啸先去附近的城镇购置了几套衣服,而后藏身于火叶山脚的树林中。剩下的,就是等毒炼宗一干人离开万仙大会了。
张伯怀也没闲着。温华玉佩被许印泉交易出去,他隐隐地感觉到一丝不安。此次万仙大会,毒炼宗就来了他们师徒三人,现在两个徒弟都被他派出去打探温华玉佩现在究竟落于何人之手。可惜,公孙央是在融阳宗外面与太清宗进行的交易,根本没人看见,而且太清宗又已经离开了万仙大会,因此,任何打探都是徒劳的。一连三日,两个徒弟都是无功而返,张伯怀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念头。
那一日突然出现在茅屋的“王子木”,张伯怀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他曾吩咐过两个弟子,查探温华玉佩去向的同时,顺便询问一下关于“王子木”与其师父“刘天华”的消息,只是融阳宗弟子众多,地位较低的人不可能每个人都认识,地位较高的人又不屑与名声不佳的毒炼宗多有牵涉,都只推托说不知,而在融阳宗内,也再没见过“王子木”的身影。
后来张伯怀又想到直接找到公孙央询问的方法,可是,公孙央乃是一介散修,而且还居无定所,四处漂泊,想找到他更加困难。
为期十天的万仙大会还有最后一天就要结束了,连续三日打探温华玉佩下落未果之后,张伯怀终于开始怀疑起提前离开的人。
在万仙大会的最后一天,张伯怀经过多方打听,得知在那个不知所踪的“王子木”来茅屋之前,已经离开的大宗有赤日宗、太清宗、夜离宗与飘渺宗四个,中、小宗派有十二个,散修者则不知确切数目。
根据张伯怀的分析,公孙央本就是实力较弱的散修者,再用对他而言还算珍贵的温华玉佩去其他散修者交换物品的可能性极小,因此散修者的可能性被排除在外。而大宗派根本看不上那块温华玉佩,所以张伯怀也未曾考虑。最终,他将目标锁定在那十二个中、小宗派上。十二个宗派之中,有四个宗派的实力明显在毒炼宗之上,冒然前去询问有所不妥,故张伯怀打算从实力与毒炼宗相近地两个中等宗派开始调查。
张伯怀自以为分析得十分严密、滴水不漏,可他偏偏漏了最重要的一点,也是对他最不利的一点温华玉佩被太清宗得到了。不过这也怪不得张伯怀。其一,是因为这件事实在太巧了,如果给太清宗其他的人看到温华玉佩倒也无妨,毕竟没人知道它原来的主人是李玉茹,可结果偏偏就让李玉茹的亲生父亲李原啸看到了;其二,是由于人的本性所致:当一个人处于不利的状况时,往往都不愿意做最坏的设想。
就这样,在万仙大会结束之后,张伯怀就立即御剑飞往亢龙郡,正好顺路送两个徒弟一程。在腾龙郡东南部的文州附近将两人放下之后,张伯怀按照计划开始了调查。既然方向错了,也就可想而知调查是注定不会有结果的,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另外还有一点他也不知道,从离开火叶山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被藏身于树林中的李原啸悄悄地跟上了。
许印泉,和合前期境界,而周士良仅仅是清灵后期境界,两人都不会御剑飞行。于是,他们背着两个大包袱,一路悠闲地返回毒炼宗。以他二人的低微境界,即便李原啸不特意隐匿气息,他们也不会觉察到的。李原啸眼力非凡,远远地跟在两人后面,并且已经换上了普通的衣装,和一般的行人并无半点差异。
李原啸的目标只有许印泉一个人。尽管从那日许印泉在茅屋之中所说的话能够推测,他对温华玉佩的来历并不了解,但是李原啸想知道他究竟从何处得到的温华玉佩。从这点切入,说不定能找到什么重要的线索。至于如何行事,李原啸已经打算好了,从此处一直到骧龙郡的雾凌山脉区域,沿途有许许多多较为偏僻之处,到时他随便露一两手就可以轻易地制服二人。即便是他们的师父张伯怀在,李原啸也有十足的把握连他一起收拾了。
“真是天助我也,那个稍微有点儿麻烦的老头离开了。”李原啸心中暗笑。
第五十五章 查得线索
一块小小的温华玉佩,让一直很淡定的张伯怀不淡定了。温华玉佩从毒炼宗流落出去,如果让知道玉佩来历的人看见,后果不堪设想。张伯怀踌躇地走出神逸宗的大门,御剑而起,向着南方飞去。
神逸宗就是那十二个提前离开万仙大会的中小宗派之一,实力和地位与毒炼宗相当,因为张伯怀是毒炼宗中说得上话的人物,所以神逸宗对他还算挺客气。询问过后,得知公孙央并未与神逸宗交换过玉佩,张伯怀立即告辞出了山门,向着下一个目标亢龙郡芒靖宗飞去。
张伯怀还不知道,他的徒弟已经被人盯上了。
他的徒弟也不知道。
“师兄,这霄州城还真是热闹,比咱宗门附近的牧州好玩多了。”周士良轻轻地摇着一把刚买的折扇说道。
许印泉仔细端量着手中一把短短的匕首:“那是自然。腾龙郡本就处于青龙大陆中央,四通八达的。我们那儿除了山还是山,就连牧州距离宗门也有半日的路程,太不方便了。”
“要不是为了将这些药材和矿物送回宗去,我还想四处好好游览一番呢。平时师父又不准我们下山,在宗里老是对着那些毒物,真是没意思。”周士良回头望了望渐渐远去的霄州城郭,恋恋不舍。
许印泉没有接话,依然凝视着手中那把精致的匕首。匕首带鞘,“噌”地一声拔出,露出明晃晃地匕身,再“嚓”地一声插回去。
周士良转回头来,看着许印泉专注的神情,不解地问:“师兄,你买这匕首做什么?除了好看,好像没什么用。”
许印泉抬眼:“你不懂。匕首,也属于剑的一种,虽然比短剑还要短,可论刚性,却是除了厚刃重剑之外最强的。剑身大多较薄,所以剑身越长,柔韧性越大。匕首则是揣于怀中防身的剑器,在最后紧要关头可以瞬间出其不意地抽出,置对手于死地。”一边说着,许印泉又抽出匕首横握于手中,朝着空中划了几下。
周士良撇撇嘴:“那它还带一把鞘干吗?直接放在怀中,到时抽出就可以使用多好,紧要关头哪有时间拔它出鞘?再说就凭这把小剑就想置人于死地,是不是太勉强了点儿?”
“带鞘是为了保护自己不被割伤呗。师弟,你也太小看我毒炼宗用毒的功夫了。现在我们还只是处于淬毒的低级水平,后面的路长着呢。等到了化毒境界,就连寂灭、大乘期的高手,也要惧怕我们的毒剑!”许印泉得意地说。
毒炼宗的用毒功法分为几步:第一步,识毒。这个是新入门的弟子必须进行的训练,认得各种毒,知道毒性的特点、强弱、持续时间等等;第二步,育毒。简单地说就是培育各种毒草、毒花、毒虫等毒物;第三步,淬毒,这一步按照所淬之毒的等级也分为低、中、高、究四级;第四步,炼毒,这一步也有四级之分,炼制毒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不仅要熟记各种混合毒中成分的组合与配比,还要有高超的功力才能炼制。有些高级毒与究级毒对功力修为的要求极高,所以炼毒才排在淬毒这一步之后;第五步,也是最后一步化毒。化,意思是化境、出神入化,也是传说中的用毒最高境界。据说,达到此境界的用毒高手,毒功变幻莫测,覆手之间,可变无毒为有毒,化有毒为无毒,并且自身百毒不侵。毒炼宗创宗至今,一共才有三人修炼到此等境界。
“化毒……谈何容易。就连掌门,淬个究级毒也勉勉强强,炼毒才到中级水准。我们要练到化毒,那要等到猴年马月了,能不能活到那时候还不知道呢。”周士良道。
两人的对话,都被后头跟梢的李原啸一字不差地听了进去。毒炼宗曾经的化毒高手,他也有所耳闻。不过距离最后一位化毒高手的陨落已经足足有数百年的时间了,当时的毒炼宗究竟有多么辉煌,李原啸想象不出,只是现在的毒炼宗让他有些看不起。
根据藏经阁中史料上的记载,毒炼宗从前的高手们品性很高洁,尽管修炼功法以毒入道,但从不无故伤人,反而经常借着四处寻觅毒物之时惩奸除恶,为他宗所尊重。没想到现在毒炼宗的弟子们不仅功力下降,品格还出了问题。不靠高超的修为去提升宗门的势力,而是经常用阴险的使毒手段来震慑他人,难怪遭到其他修仙宗派的冷眼。
霄州,乃是腾龙郡东南方向的边陲大城。再过去半日路程,就进入骧龙郡的地界了。不过,琴雪大江正好流过两郡的交界线,因此,许、周二人想要回宗的话,还得摆渡过琴雪江。
大江两岸村落众多,也没有特别偏僻的地方,李原啸只能等进入骧龙郡之后再按原先设想好的计划展开行动。
原本简单地乘船摆渡过江就可以了,可周士良非要乘一艘楼船沿江观光。不得已,李原啸也只能跟随二人一起上船。
楼船硕大无比,气势磅礴,甲板之上有四层高楼,甲板下面还有三层。这么大的船,称它为移动的城堡也不为过。此类楼船是由豪商命人所造,
主要为了给游览琴雪大江的旅客们乘坐的。
“算了,索性就好好观赏一番琴雪江的景色吧。”李原啸倒也乐得自在一回,正好缓解一下得到温华玉佩之后的紧张心情。楼船上有酒水茶饮以及各类点心、菜肴等等,他就在最顶上的露天层,找了一个靠边的小桌,要了一壶小酒,点了几个下酒小菜,开始悠哉地享受起来,反正楼船不靠岸,许印泉与周士良二人也不会离开。
此时正是上午,阳光明媚,江水涟涟,水很清澈,在船上也能望见水中的鱼儿,天空中时不时还有一群鸟儿“喳喳”地欢叫着飞过,那缩在肚子下的小爪,给人们带来了无尽的欢愉。李原啸轻轻地呷了一口酒,望着缓缓向后移动的江畔出神。
楼船顺江而下,约半日之后才到达了对岸。船上的游客意犹未尽地下了船,踏上了骧龙郡地界。此时已近黄昏,许印泉与周士良赶在天黑之前,到达了骧龙郡的首府建州城。
建州虽不靠江,但离江也不远,处于西北至腾龙郡、东北去亢龙郡的交通要冲之上,又是平豫王郑祥南的王府所在,因此比起霄州来更显热闹。许印泉与周士良玩心大起,在建州一连住了三天,直到第四天上午才继续上路。李原啸略微有些着急,他担心张伯怀会赶来与二人会合,到时动起手来,有些想知道的秘密就无法问清楚了。
张伯怀也着急,李原啸想的不错,他确实在向骧龙郡赶过来。他于一天前到了亢龙郡的芒靖宗,宗主吕润全接待了他。张伯怀向吕润全询问了关于温华玉佩的事,得知公孙央并未与芒靖宗交换过物品。但张伯怀在与吕润全闲聊时,无意间听说了一个令他惴惴不安的消息太清宗主李原啸自万仙大会之后就一直没有回宗。
万仙大会开始之前,吕润全就曾遇到李原啸与余瑞江等人,当时他得知了五年前华启威与郑世琦击伤的四人中,竟然有两位是李原啸的外孙。听了余瑞江稍显愠怒的口气,吕润全就一直在琢磨着,等万仙大会之后前去拜访太清宗,看看李原啸现在对芒靖宗的态度,另外促进一下两宗之间的友好情谊。可去了太清宗后,吕润全并没有见到李原啸,打听之后才知道,他一直未归。
由于太清宗也是事先离开万仙大会的宗派之一,所以张伯怀就顺口问了几句太清宗的情况,吕润全也是无意地说起李原啸未曾回宗之事。当时张伯怀没有多想,等离开芒靖宗之后,却渐渐不安起来。这十几天里,他已经辗转问过了七个提前离开万仙大会的小宗派,但依然没有得到温华玉佩的消息。要说最为恶劣的情况,就是太清宗得到了温华玉佩。张伯怀虽不敢确定玉佩究竟是不是真的到了李原啸手里,可他总感觉那一日的王子木有些问题。仔细回想当日王子木的言谈、动作、神态,举手投足之间似乎隐约流露出一丝高手的气息。张伯怀忐忑之余,开始担心起自己的两个徒弟来。
他掐指算了一算日期,估摸着二人此时应到骧龙郡了,于是改变了原来的计划,出了芒靖宗后就径直往西南方飞去。
可惜,许印泉与周士良太能磨蹭时间,张伯怀飞往骧龙郡中北部的苍州,而他们俩才刚走出北部的建州。
李原啸一直等待着的机会终于来了。这一日,天突然降起瓢泼大雨,许印泉与周士良用一大块帆布遮着头顶,途径一片荒废的村落。这个村落坐落于几座山丘之间的盆地,村子旁边原本有一个小湖,供村民生活之用。可是在半年前,湖泊忽然干涸了,于是村长带领着全村的老老少少一起搬迁走了,只留下这么一片荒废的空屋。
“师兄,真是扫兴,这么大的雨,远远看到村落,我还以为今晚可以在这休息了呢,哪知道原来是个荒村。”周士良十分不悦。
“加紧赶路吧,争取天黑之前能走出这片山区,找到村子或者州城。”许印泉说着,心中暗道:“不会御剑就是不方便。这次回宗一定要让赵师叔帮我炼一把好剑,将来到了元婴期就再不用忍受这徒步之苦了。”
“进这片丘陵也走了大半日了,沿途只看见刚才那个破村子。如果到天黑了还遇不上村落怎么办?”周士良问。
许印泉满不在乎:“大不了露宿就是,修仙之人还讲究什么住处。”
“不是的,师兄,这场大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而且我总觉得我们是走偏了道,此处一片丘陵,四处荒无人烟,我觉得有些人……”周士良不安地环顾着四周。
许印泉不屑地说:“怎么,你还怕有鬼啊?我等修仙者应该神鬼无惧……”话音未落,“嘭”的一声,两人面前猛然落下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眼如铜铃大,鼻似鹰嘴弯,齿若犬牙利,舌比衣带长,头上还长着两只角。
“啊!”两人异口同声地大叫一声,都被吓破了胆,许印泉将包裹甩在地上,调头就跑,而周士良则被吓得瘫坐在地,双眼紧闭,浑身筛糠似地发抖,裤裆间竟逐渐湿了。
“真没出息!”青面
怪物竟然口吐人言。周士良透过眼缝瞄了一眼,发现怪物正狠狠地盯着自己,壮着胆再仔细瞅了瞅怪物的脸,这才看清,哪里是什么怪物,分明只是一张吓人的面具而已。周士良长舒一口气,干脆躺在了地上。逃跑的许印泉也转身走了回来。
“你这人好生无礼,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知道吗?”周士良喝道。
“呵呵,谁让你二人胆小如鼠?尤其是你,这只是在街上买的小孩玩意儿,你竟然会害怕得尿了裤子?”那“怪物”笑道。
周士良满脸通红,不好意思答话了。许印泉开口道:“那你也不该故意惊吓我二人,方圆数十里都没有人烟,你带着这种面具突然冒出来,怎会不害怕?”
“你刚才不是还说修仙者应该神鬼无惧吗?怎么吓得连师弟都不管就独自逃跑?”“怪物”又道。
许印泉支支吾吾:“这……这个暂且不说。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我是何人你不用知道,我在此处等的就是你们两个。”其实这“怪物”正是李原啸。他根据二人行进的方向,料定黄昏时分,二人会走至这片地方,因此早早换上了一套夜行衣,带上了在建州随手买的面具,藏在树上闭目养神。果然,许、周二人在日暮之时来到这里,李原啸正巧听见周士良说此处气氛人,于是就故意突然冒出,戏弄二人一番。见他两人夸张的反应,李原啸也有了谱,看来这两个都是胆小之人,没什么大魄力。他心中暗喜,看来计划几近成功了。
周士良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泥泞,问道:“找我们何事?”
“我等的是你们两个,但我要找的只有他一个,与你无干。” 李原啸刻意压低了嗓音,一指许印泉,“你只需回答我几个问题,答得我满意了,你们自可安然无恙地离开。若是让我不满意,哼哼,对不起,明年今天就是你们俩的祭日!”
许印泉眉头大皱:“我乃是毒炼宗的弟子,不知道友可曾听闻我宗的名号?”
“既然来找你,自然知道毒炼宗的大名。不过你最好别拿宗门来压我,以我洞虚后期的能力,杀了你二人又如何?我就不信毒炼宗能查得出来。”李原啸冷笑道。为了避免麻烦,他故意把自己的修为说低了一个境界,毕竟寂灭后期的高手并不多见。
“看来你是有备而来。也罢,你问吧。不过,如果你的问题牵涉到我宗门的用毒秘法,请恕我无可奉告。”许印泉道。洞虚后期,比师父张伯怀还要厉害,他只得顺从李原啸的意思。
“这你放心,我对你们的用毒之法根本不感兴趣。我问你,你身上可有一块温华玉佩?”
温华玉佩!怎么又是为了温华玉佩!许印泉心中很纠结,当初将玉佩交换给公孙央之后,师父就数落了他一顿,而后几天又是忙里忙外地打听,没想到回宗路上又被人拦住询问关于玉佩的事。
“以前有,前些日子万仙大会时交易给别人了。”许印泉如实回答。
“交易给何人?”
“一名散修,名叫公孙央。后来他又同别人交易了温华玉佩,这个你最好亲自去询问他。”许印泉心中默念:“公孙央啊公孙央,为了保我自己,只能把你供出来了。”
“好,第二个问题,你是从哪里得到的那块温华玉佩?”李原啸平静地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许印泉有些奇怪,他以为对方第二个问题会问玉佩现在在谁的手上。“是晁师兄在我十五岁生辰那天赠予我的礼物,怎么了?”
李原啸连忙追问:“晁师兄?是何许人?”
“晁师兄并不是我宗弟子,是师父的好友。”
“他名讳为何?是哪个宗派的弟子?”
许印泉不明白李原啸为何对晁师兄这么感兴趣,不过事不关己,他没必要为一个他宗弟子赌上自己的性命,于是他一五一十地答道:“晁师兄名叫晁仲伟,是天云宗的弟子。”
天云宗!竟然牵扯到天云宗!李原啸的脑中立即浮现出天云宗主叶申荣那副表面和蔼、实际阴险狡诈的嘴脸。
看李原啸一直没有做声,许印泉怯生生地问:“前、前辈,不知还有没有其他问题?”
许印泉根本不知道玉佩的来历,回答得也算老实,李原啸不打算再继续为难二人了:“好了,没事了,你们走吧。”
许印泉与一直没敢吭声的周士良如得大赦,立即一路小跑离开了。
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线索已经找出,下一步的行动光凭李原啸一个人可不方便了。那晁仲伟在天云宗之中,想不通过叶申荣这一关而单独找到他是不现实的。李原啸御剑而起,向着东北方飞去,该是回宗拟定下一步计划的时候了。
至于许、周二人,李原啸也不担心他们将今天之事泄露出去。蒙着面,变了声,隐瞒了境界,相信他俩也不会知道,藏在狰狞怪物面具后面的那张脸,竟然是堂堂太清宗主的面容。
第五十六章 前往天云
道德殿的大门被推开了,被淋成了落汤鸡的李原啸走了进来,释放灵力,迅速蒸干了湿透的衣裳。
只有七长老余瑞江与八长老曾珂霞在大殿中。看见了李原啸,两人都站了起来:“宗主!”
李原啸点头应了一声,对余瑞江道:“正好你在这里。昨日我终于找到了有关当年小女被害的线索,这次要麻烦余长老与我一起走一趟了。”李原啸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拟定好了大略的计划。如今并不知道晁仲伟与当年的惨案是否有直接的关系,所以也不好大张旗鼓地前往天云宗要人。有余瑞江随行,已然足矣。
余瑞江思绪轮转,前后一推测就明白了大概,想必是李原啸从那块玉佩着手,查出了些什么。他点了点头:“宗主,何时出发?”
李原啸道:“此事宜早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速速赶往天云宗。”
余瑞江略微思索了一下,问道:“宗主,要不要将此事告诉天逍和天遥?”
李原啸摇摇头:“现在还为时尚早。况且就算告诉他们,他们也不能做什么,还是等事情了结之后再说吧。”言罢,他转向曾珂霞,“还请曾长老知会传功、执法、遣务等几位长老,我不在的这些日子,继续代为处理宗内事务。”
交代完毕之后,李原啸与余瑞江一起出了殿门,走入了茫茫大雨之中。
……
苍州城郊七十多里之外的小路上,两个人正在路上跑着,只用一块帆布遮着雨,狼狈不堪地钻入一个亭子中。摘下帆布,正是许印泉与周士良二人。
“这大雨,一连这么多天,下起来还没个完了!”周士良望着外面阴沉沉的天空抱怨道。
许印泉脱下早已湿透的衣服,拧了拧水:“从建州出来之后咱俩就够倒霉的了,一会神秘人一会瓢泼雨的,折腾得真够呛!”
周士良抱着双臂,吸着凉气说:“说起来,已经是秋季了,怎么会下起这种大雨?淋透了还挺冷的。师兄,你的火绒还在吗?我的已经被淋湿了。”
“有火绒也没有干柴啊。把外衣脱了拧干吧。修仙之人居然还怕冷,真是没用!”许印泉道。
“印泉,士良!”空中忽然传来了张伯怀的声音。他从芒靖宗一路赶到苍州,在苍州等了一天之后向东南方向又追了半日,依然没有看到两个徒弟的身影。而后张伯怀倒转回来向着建州方向低空御剑飞行,果然在这里迎上了二人。
“师父!”许印泉与周士良一齐喊道。
张伯怀收了仙剑,走入亭中,浑身灵气一阵激荡,衣服上的水滴纷纷下落,亭中像是下了一场小雨。
“怎么走得这么慢?我在苍州等了你们一日,又向着宗门方向追了半日,都没遇上你们,原来才走到这里。”张伯怀怒嗔道。其实看见两个徒弟安然无恙,他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他最担心的就是二人被太清宗给掳走。
周士良诉苦:“师父,你不知道,我们可倒霉透了,原本打算稍微沿途游览一下,结果那天突然开始天降大雨,根本没机会游山玩水了。这还不算,后来又碰到个洞虚后期的高手,装神弄鬼地吓唬人。山路浸了水,满是泥泞,又脏又难走,我们这还算快的呢。”
张伯怀刚略微松弛的心立即又提到了嗓子眼儿,连忙焦急地问:“等一下,你刚才说什么?洞虚后期的高手?到底怎么回事?”
周士良被张伯怀的反应吓了一跳:“前几天的傍晚,一个洞虚后期的高手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当时他带了个小孩子玩耍用的鬼怪面具,吓了我和师兄一大跳。开始我们还以为他要对我们不利,没想到后来他只是询问了几个关于温华玉佩的问题,就放我们走了。”
“糟糕!”张伯怀心中一沉,洞虚后期高手,面具,温华玉佩,联想到一直未回宗的太清宗主,他慌神了:“他问了你们什么问题?”
“师父,他没问师弟,只问了我一个人。先问了温华玉佩是否在我身上,又问了玉佩的来历。我猜他是想夺取玉佩才拦住我们的吧,得知玉佩不在我这儿了,他就放我们离开了。”许印泉答道。
张伯怀气急:“你知道个屁!这等高手会想抢夺连你都不需要的玉佩?洞虚后期,比师父我还……”说到这,他突然停下了,想了想,问道,“对了,你们怎么知道他的境界是洞虚后期?他告诉你们的?”
许印泉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开始我们以为他要对我们不利,所以就把毒炼宗的名号报了出来,结果那人冷笑着说,凭他洞虚后期的境界,根本不惧我毒炼宗。”
张伯怀心中忖思着,那神秘人物说自己是洞虚后期境界,不知是真还是假。如果他是太清宗主的话,怎会只有区区洞虚后期境界?如果不是太清宗主的话,为何又单单询问许印泉关于温华玉佩的事?戴着面具,说明他不想以真面目示人,单问许印泉,说明他知道温华玉佩原
先是在许印泉身上。此人究竟是谁呢?张伯怀脑中突然浮现出“王子木”的身影,于是连忙问道:“那个神秘高手的声音你们可曾听过?是不是认识的人?”
许印泉与周士良对望一眼,摇头道:“那人的声音沙哑低沉,好像没听到过。”
张伯怀点点头,又继续思考。嗓音是可以刻意伪装的,而且神秘高手所说的话也不可尽信,总之还是太清宗主的嫌疑最大。
“师父,那块温华玉佩究竟有什么宝贵之处?你这么着急,又有不知名的高手前来询问,难道,那温华玉佩上有什么秘密不成?”许印泉不解地问。
张伯怀叹了一口气:“其中奥秘,我也不知。只是你十五岁生辰那日,你晁师兄将玉佩赠予你之后,一再叮嘱我,这玉佩片刻也不能离身,而且切不可让外人看见,尤其是太清宗的人,否则,可能会给我毒炼宗带来灭顶之灾。我万万没想到你会那么随便就把它交易出去,倘若被太清宗的人得到,那……”他没再说下去,被太清宗人得到会怎样,他也不知道,只是从晁仲伟严肃的口气判断,那是不得了的大事。
“师父,我也不知道啊,你当年只是嘱咐我玉佩不要离身,我还以为是要让玉佩长久发挥安神的作用呢。现在我不需要了,与公孙央交易之时就没想那么多。我们……不会那么倒霉吧?玉佩果真那么巧会被太清宗的人得到吗?”听到有可能给毒炼宗带来灭顶之灾,许印泉终于开始有些慌神了,之前他还一直觉得,张伯怀为了区区一块玉佩而如此紧张,有些小题大做呢。
“唉,我探访了几个宗派,都没有得到温华玉佩的消息。我急着来苍州找你们,是因为听说太清宗主李原啸自从万仙大会之后一直没有回宗,我担心他知道了玉佩的消息会对你们不利,所以急忙赶来。你们遇到的那个神秘高手,极有可能就是他。”张伯怀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师父,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周士良焦急地问。
张伯怀长叹一声:“罢了,罢了,倘若真的是他,那说明玉佩的事他已知晓,再追寻玉佩的下落也没有多大意义了,该来的终究是躲不掉的,好在那块玉佩是我问晁仲伟讨要的,大不了到时把事情一股脑都推到他身上。他背后是堂堂的天云宗,让他们去扛着这件事吧!”
张伯怀的思绪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冬天,那个飘着漫天大雪的日子。当时,晁仲伟带着一干天云宗的弟子来到毒炼宗做客,张伯怀热情地接待了他们。而后在闲聊间,张伯怀偶尔看见晁仲伟在随手把玩一块乳白色的玉佩,他一眼就认出那是珍贵的温华玉,对初入修仙之道的新手有稳定心神的好处,当日又恰逢爱徒许印泉十五岁的生辰,于是他就问晁仲伟讨要那枚玉佩。晁仲伟起初不肯,可是听说许印泉刚刚完成筑基步入清灵境界,当天又是他的生日,碍于情面只好将玉佩拱手相赠,并一再叮嘱张伯怀,不可让温华玉佩离许印泉的身。
“算了,不去想了,不管温华玉佩是怎么得来的,反正算不到我毒炼宗的头上来。”张伯怀心想。当时讨要玉佩是因为许印泉刚刚筑基,正需要此等物品来稳定心神。听了晁仲伟的口气,张伯怀就大约猜到了温华玉佩的来路不正。至于晁仲伟所说的玉佩可能会给毒炼宗带来灭顶之灾,他心中总是有些不信,毒炼宗人虽然不多,可是实力摆在那儿,想给骧龙郡第二宗派制造麻烦,谈何容易。
“好了,我们启程回宗!”张伯怀道。
“师父,这还下着大雨呢,要不等雨停了再走吧?”周士良可不想再被大雨浇个透。
张伯怀听到“雨停”二字,忽然想起来,自从他离开芒靖宗之后,天就开始下雨,到现在已经好几天都没停过了。而且,这场雨覆盖的范围极大,从亢龙郡一直到骧龙郡中部,竟然都在下雨,未免太蹊跷了些。
张伯怀下令:“都这么多天了,大雨哪有停的迹象?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速速回宗!”
师命难违,许印泉和周士良不情愿地背起了包袱,盖好防水帆布,跟着张伯怀走入了漫天大雨。
……
天云宗,位于骧龙郡东南部的氤氲盆地之中。这个盆地西、南、北三面环绕着极矮的土丘,东面则是逐渐升高的一片山,名为“龙爪山”,蜿蜒一直连通至巍峨的雾凌山脉。当年的天云剑仙丁若海,出生于飞龙郡西南端的一处小渔村,因此他喜暖不喜冷,喜潮不喜旱。他一直想在青龙大陆南部寻得一处安谧之地,供自己静修之用。于是他从故乡启程,沿着星风海岸一直向东云游,可一路上没有一个地方令他满意。眼看着快要走到位于骧龙郡东南的雾凌山脉南端,再往东去就要接近令人生厌的迷雾东海,丁若海几乎已经放弃了当初的念头。幸运的是,他最后终于在雾凌山脉附近,觅得这一盆地。
丁若海精通风水,他一眼就看出,这里乃是一处福地。雾凌山脉就是纵贯整个大陆
的一条龙,在骧龙郡南部的南端乃是龙首,呈现出一头扎进星风海的态势。连接盆地与雾凌山脉的那片山地,乃是龙的前爪之一,所以丁若海将此山取名“龙爪”。而这个大略成圆形的盆地,正是龙爪之中攥着的一颗明珠,此乃大吉的风水宝地,取名“氤氲”,一是形象地表明这里宝气氤氲;二是由于这里水流较多,竟然有三条河、两处湖泊,“氤氲”乃是取水雾朦胧之意。
三条河皆是发源于龙爪山,沿着略微倾斜的地势由东北向西南流动,最终注入星风海。两个湖泊分别位于龙爪山的西北与东南,当中夹着一处宽阔的平地。按照丁若海的观量,三条河乃是龙爪的前掌三长趾,而两处大小相当的湖泊则是后掌两短趾。合起来就是“五爪金龙”之相。
俗语常说:“五爪金龙为大吉。”此“五爪”并非指龙有五个爪,而是指龙爪有五趾之意。因此,丁若海仿效人的五指别名,将三条河分别取名为仲盐河、长央河、玉笋河,两湖取名为扶琴湖、季兰湖。
说来也怪,扶琴湖水性暖热,即便在冬天也是温润暖和;而季兰湖则正好相反,水性阴寒,长年冰冷刺骨。丁若海发现这点之后异常欣喜,这两个湖原来是罕见的阴阳二气伴生湖,按照风水学的理论,阴阳二气湖之间的平地乃是极佳的风水宝地。于是,丁若海就在两湖之间的平地上建起茅屋,潜心静修。仙魔大战结束之后,丁若海创立了天云宗派,世世代代以氤氲盆地作为宗派之根基,直至现今。
在青龙大陆七大宗派之中,水景最好的莫过于天云宗,三条河尽皆雪水所化,清冽无比,而扶琴、季兰两湖一个水色清绿,一个水色湛蓝,甚是好看。氤氲盆地水脉众多,时常薄雾蒙蒙,云烟笼罩,如纱如羽,轻舞飞扬,好似人间仙境,琼台玉宇。
常言,居于环境幽雅之处的人,性格必然慈柔,与世无争。可是,天云宗主叶申荣却正好相反。他看上去和蔼温祥,其实内心颇为狭隘。尤其是牵涉到自己与宗门的利益之时,他的求利之心远超其余六大宗主,甚至可以用一句“阴险狡诈”来形容。叶申荣形象矮胖,脸大眼小,又经常眯缝着眼,所以夜离宗主郭云朝背后一直戏称叶申荣为“胖狐狸”。
这个“胖狐狸”可是个难缠的角色,他修为已达寂灭中期,手中有天云宗的镇宗仙剑工布,性格又阴狠狡猾,所以其余六宗都不太愿意招惹天云宗。以前赤日、冷月二宗与太清、夜离二宗关系最恶之时,天云宗就一直两不相帮,闷头发展,一度隐隐有超越赤日与太清两宗之势。后来赤日宗与太清宗有所察觉,才逐渐停止了严重的相耗。其实自从叶申荣接任天云宗主之后,天云宗就发展得更加壮大、迅速,青龙大陆第三大宗的地位牢不可撼,如果不是李原啸领宗有方,估计天云宗早就挤掉太清宗变成第二大宗了。
“真不愿去同叶申荣打交道……”李原啸心想。身边,余瑞江与他并排飞着。
“这等大雨已经许多年未曾见了。真没想到,范围竟然如此之大,从天道山一直快到青龙大陆南端,竟然都在下着大雨。”余瑞江扶了一下被风吹歪的斗笠。
李原啸收回思绪:“看这情形,可能范围还不只这些。出宗的时候,我向西面和北面都望了一眼,灰蒙蒙的看不到边际,很可能腾龙郡与潜龙郡也都在下着大雨。”
“覆盖好几个郡的大雨……”余瑞江感觉这也太骇人了,秋日时节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天气。突然,他被自己萌生的一个念头吓了一跳:“宗主,这场大雨会不会覆盖了整个青龙大陆?”
李原啸点点头:“很有可能。这等罕见的天气甚是蹊跷,大雨已经连续下了好几天了,再这样下去百姓可就遭殃了,庄稼必定会被淹毁。此外,我更担心的是大雨会引起澜月与琴雪两条大江洪水泛滥,那样就不知道会毁掉多少村庄和农田了。”
余瑞江微微皱着眉头,没再说话。
飞着,两人已经看见了远方朦胧的龙爪山,天云宗就快到了。在飞来的路上,李原啸已将前几日查探温华玉佩线索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余瑞江。余瑞江终于明白当初李原啸为何会用珍贵的中品仙剑去交换一个无用的玉佩了。眼看当年凶案的真相即将水落石出,余瑞江也颇为感慨,这五年以来,他的两个爱徒天逍与天遥的心中始终深藏着难平的创痛,在他们的房中,一直供奉着何云暮夫妇的灵位。每年父母的祭日,天逍与天遥都会下山去坟前哭祭一番。李原啸也远不如从前那般开朗,好在天逍与天遥十分争气,并没有因为父母去世而意志消沉,日益精进的修仙速度着实令李原啸和余瑞江非常欣慰。
此外,李原啸这五年以来一直四处探查当年惨案的线索,从不间断,可惜毫无所获。没想到,在一个意外的地方,一个意外的人,意外地拿出了一个意外的玉佩,李原啸才得以顺藤摸瓜,逐渐接近了当年惨案的幕后真凶。
第五十七章 琼州偶遇
天云宗大门前。
“师兄,好像有人来了。”一名身穿白色道袍的年轻弟子道。他将手搭在眉梢,遮挡着飘落的大雨,望着远方的天空。
“嗯。”旁边一人应了一声,极目远眺,想看清来者的面容,可无奈雨实在太大了,隐约只能看见一青一绿两柄仙剑的光芒,以及飞剑之上模糊的人影。
待仙剑飞近,他终于看清了来者的衣服是太清宗的紫色长袍,而且其中一人正是以前曾见到过的太清宗主李原啸。“你快去禀报宗主,太清宗主来了!”
那名小弟子听了,赶紧转身向宗内跑去。
离大门还有些距离,李原啸与余瑞江缓缓下落,而后步行而来。这是修仙界的规矩。天云宗的护宗大阵与其他六大宗相比范围最小,仅仅罩住了宗门一圈,但是论防御能力,却是最强的,因为这个名为“阴阳两仪天罡阵”的法阵是由天云剑仙丁若海亲自布下的。丁若海本就精通风水、阵法等玄学奥术,况且天云宗处于扶琴、季兰阴阳二气伴生湖的中间,有地利之便,阴阳两湖相辅相成,使得此阵的防御能力提高了不少。
“不知是太清宗的两位前辈到来,有失远迎。”守门弟子恭敬地鞠躬。
“我们是来拜访叶宗主的,不知道他可在宗内?”李原啸问。
“在,两位前辈请随我来。”那弟子在两人头前带路。
进宗之后,李原啸似是不经意地问起:“小道友,贵宗有一位叫作‘晁仲伟’的弟子,你可认得?”
“哦,晁师兄啊,我认识。”那弟子答道,“我和他还挺熟悉呢。前辈如何认得晁师兄?”
“呵,我并不认识他,不过他与我的两个外孙倒是有些渊源。不知他是何人座下弟子?是何等境界?”
“晁师兄就是叶宗主座下弟子啊,境界应该是洞虚前期吧。”
李原啸与余瑞江听了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想到晁仲伟竟然是叶申荣的弟子,这下可麻烦了点。
天云宗雄伟的大殿鸢飞殿正对着大门,大殿的最高处雕有一只展翅翱翔的鸢鹰,在氤氲盆地薄薄的轻雾之中若隐若现,颇有上天入云之意。这座鸢鹰雕塑乃是天云宗的象征,是当初天云剑仙丁若海用锋利的工布仙剑在片刻之间切雕一座巨石而成。
三人刚走过院中,鸢飞殿的大门开了,留着八字胡的叶申荣迎了出来:“原来是李宗主和余长老,什么风把你们给吹来了?快殿里请。”
“冒然造访,还望叶宗主见谅。”李原啸拱手还礼。
“哪里,哪里。”叶申荣笑容可掬。
鸢飞殿内坐定之后,叶申荣开口说:“李宗主与余长老竟冒此大雨前来我宗,想必是有重要的事吧?”
李原啸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说:“也没甚重要之事,我与余长老路过此处,特来拜访一下叶宗主。不知在此次万仙大会上,贵宗收获如何?”他怕叶申荣生疑,所以没有直截了当询问晁仲伟的事。
“呵呵,每届大会还不都是如此?我天云宗的炼丹术与铸剑术均比不上太清宗,岂会有很多珍贵的丹药与高品的仙剑?只是用些普通的修仙物品换得一些宗内所需的药材罢了。”叶申荣喝了一口茶,顿了片刻,他又道,“如此恶劣的天气,实属罕见,李宗主特地来我宗拜访,我想不会只为了问这点事吧?贵我两宗友好已久,我们私下的交情也算不错,李宗主若是有事,但说无妨。”
“那我就直说了。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叶宗主的高徒,晁仲伟。”李原啸方才在场院中就已经拟好了说辞。
“仲伟?他怎么了?两位怎么会认识他?”叶申荣满心疑惑,晁仲伟是二十七年前入的天云宗,根骨颇佳,后被叶申荣收为弟子,短短不到三十年时间,已经修炼至洞虚前期,修仙速度着实惊人。晁仲伟本人又谦逊有礼,因此甚得叶申荣的喜爱。叶申荣纳闷的是,晁仲伟大多时间都专心于修炼,很少出宗,不知李原啸是如何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弟子的。
“令徒与我两个外孙有些渊源,因此认得。此次万仙大会,我为外孙换得一块玉佩,后来听说玉佩本是令徒之物,我二人路过此处,就想来问个究竟。”李原啸的话避实就虚,其实还是没说清前来的目的,而且,这样还可以从叶申荣的反应中推测,他与当年的惨案有无瓜葛。
果然,叶申荣会错了意,他以为李原啸要将玉佩归还给晁仲伟,于是连忙道:“无妨,仲伟如今并不在宗内,已于昨日动身前往毒炼宗去了。仲伟能有幸结识李宗主的外孙,是他的荣幸,再者万仙大会的交易自有公正,既然交换了,我就代仲伟做主,李宗主只管将那玉佩赠予令外孙就是。”
既然叶申荣这么说,李原啸心中也就有数了,看来当年之事叶申荣并不知晓。不过晁仲伟极有可能与当年的惨案有关,否则他为何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去了毒炼宗,未免也太巧了。
“晁仲伟不在宗内,倒是方便我行事了。”李原啸心中暗道,口中却顺着叶申荣会错的意思往下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谢
过叶宗主了。我们不再相扰,告辞了。”
“李宗主与余长老难得来此,何不多留些时日呢?让我略尽地主之谊。”叶申荣挽留道。
“多谢叶宗主的好意,只是大雨滂沱,许久未停,我们留在贵宗多有不便,待到天气晴好之日,定再来拜访。”李原啸推托道,与余瑞江都站起身来,一起拱手道别。
叶申荣也起身还礼:“那我送二位出宗。”
走出山门之后,三人再次道别一番,李、余二人御剑而起,向着北方飞去。
“宗主,看来我们要去毒炼宗看一看了。”余瑞江道。
“那是自然。我们先往北飞出氤氲盆地之后,再往东面毒炼宗而去,免得叶申荣看见生疑。”
……
话说这是数日之前,腾龙郡琼州城。
琼州乃是腾龙郡南部一座繁荣的大州,东面不远就是连绵的金乌山。这里交通不便,东面又有群山阻隔,按道理应是有些冷清的小城才对,可琼州竟然大到足以与宁晋王都青州相媲美。原因很简单:每年春天,腾龙郡内排行前二的宗派赤日宗与融阳宗都会在琼州招收新弟子。赤日宗可是青龙大陆宗派之首,每年招收大会都有不计其数的望子成龙之人带着儿子慕名而来,企望能送入赤日宗修仙。即便未能进入赤日宗,还可以去融阳宗再去试一试,所以琼州的繁华完全是倚仗了两个宗派的名气。
琼州的酒楼与客栈非常多,全城大街小巷每隔数十步就能找到一家,可即便如此之多,也难以招架每逢赤日、融阳两宗招收弟子之时从青龙大陆各地蜂拥而至的人群。不过一旦过了那几天,生意就逐渐冷清下来,因此许多店家都趁着人多时漫天要价,狠赚一笔。客人们也无可奈何,总得有地方住宿才行,被狠宰一刀也就认了。如果儿子顺利通过了入宗测试,那父母必定心情大好,不再计较价格,往往还会点一桌豪华酒席好好庆祝一番。若儿子两个宗派的测试都未能通过,那家长必会情绪低落,觉得千里迢迢的苦都白吃了,路费、住费都白花了,更有脾气暴躁者会与黑心的店家大吵大闹一番。因此,琼州地境素有如此童谣:
“琼州大,琼州好,琼州客店真不少。
暖阳春,客人到,酒水菜肴价格跳。
店家黑,汗直冒,被宰一刀免不了。
既如此,为何要,望子成龙人之道。
赤日宗,门槛高,入与不入谁能料。
若能过,有人笑,千金庆祝不当宝。
失败多,那可遭,暴怒撒气一股脑。
来琼州,看热闹,世间百态全知晓。”
如今已是秋季,早就过了开宗收徒的季节。琼州内除了一些非常有名的酒家还算热闹,其余大多都门可罗雀,甚至有许多小店干脆关门歇业,待来年春天再重新开张。
城中有名的酒家狮子楼,依然是门庭若市。此处价格较为公道,酒菜花样也多,远近驰名。在狮子楼上靠近街道的栏杆处,一个瘦瘦的,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人正在独酌。他背上背着两个剑套,面前桌上摆了几道精致的小菜,还有三个大酒壶。山羊胡子面带一丝喜色,一盅一盅细细地品着腾龙郡的名酒登天客。
“天下间的七大名酒之中,还数这腾龙郡的登天客喝了最为舒坦。入口清朗甘冽,入喉辛辣醇香,入腹回味无穷。飘飘欲仙之感,仿佛登天之客。妙哉,妙哉!”山羊胡子咽下一口酒后,眯着眼睛,惬意地自言自语。
经过旁边的店小二听见了,接话道:“客官,您算是说对了。登天客,在七大名酒中香味最是持久,气韵最是悠长。而我们狮子楼的登天客,在整个腾龙郡也是这个,”说着,他一撩肩上搭着的抹布,做了个竖大拇指的手势,“如果我们狮子楼认第二,没有哪家店敢认第一。”他的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山羊胡子咧嘴一笑:“你这店小二还真不谦虚。那按你的意思,你们狮子楼的登天客是全青龙大陆最好喝的喽?”
店小二洋洋得意,摇头晃脑地说:“客官,您可别怀疑。我们狮子楼的登天客,无一瓶不是珍藏了数十年的佳酿。原本选作酿酒原料的谷类与薯类都是极佳的品质,结合我狮子楼的独门酿制秘方,经浸淫酿酒数十年的大师之手酿造,而后更是储藏了至少三十年之久。您说,就这品质,能不是第一吗?”
店小二的话说得很响,为得是能让二楼的客人都能听见。客人们听了小二的话,都面露笑容,先不论他的话靠不靠谱,光论这登天客的味道之香醇,相信找遍腾龙一郡也无出其右者。
“小二你先别吹嘘了,赶紧帮我找个座吧!这鬼天气,真倒霉,撑着伞都挡不住。”从楼梯处上来一个下半身湿透的年轻人,他身着白色的长袍,手中收拢的油纸伞正滴着水。
店小二环视一周,没找到空桌,于是点头哈腰地说:“不好意思啊,这位客官,楼上没空桌了。楼下也没有空位了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下面有空位我还上来干吗?真是死脑筋。”那人好像心情不太好
店小二虽然没什么文化,可是看路道还是会的。这人身上的长袍、背上的剑套都表明了其修仙者的身份。店小二暗暗咽下一口唾沫,心道这等客人可是惹不起的,于是赔着笑连声道:“抱歉,抱歉,实在是抱歉。”
“道友若不介意,可与我同桌而坐。”山羊胡子忽然道。
修仙者循声望向栏杆旁边,山羊胡子正笑眯眯地望着他。
“他称呼我为‘道友’,看来他也是个修仙者,可他的服饰又不是哪个宗派的弟子,估计是一名散修。”年轻人心中揣摩着,口中称谢:“既然道友如此盛情,那在下却之不恭了。”说罢,他走到了山羊胡子对面的位子,坐了下来。
山羊胡子问:“不知道友是何门派?如何称呼?”
“在下米俊良,天云宗弟子。道友呢?”
山羊胡子惊喜道:“我说怎么这身衣袍看着略微有些眼熟,原来是天云宗的道友,失敬,失敬。在下乃是一介散修,复姓公孙,单名一个央字。”
“原来是公孙道友。唉,还真是要感谢你匀一位置于我,要不我还得冒雨去寻他处休息。”米俊良拱手称谢。
公孙央显得很是豪爽:“哎,这是哪里话。你我皆是修仙之人,匀一位置又有何妨?”他向正在倒茶的小二一挥手,“小二,这里再上几个热菜,要好的,再端上三壶酒来!”而后,又对米俊良道,“这一桌酒菜还请米道友不要客气,都算在我账上。”
米俊良再次拱手称谢:“既然公孙兄如此爽朗豁达,那我就不推辞了。”
听到米俊良对自己的称呼从“公孙道友”变成了“公孙兄”,公孙央有些飘飘然,他热情地说:“米兄尽管享用美酒佳肴便是。不知米兄前来腾龙郡所为何事?”
米俊良答道:“琼州东面不是金乌山吗?我师父,也就是天云宗主,命我送一封信给赤日宗主。本来送完信就没事了,我还想在回宗路上顺路游览一番,可谁想刚下山就下了这么大的雨,买了把油纸伞都遮挡不住卷着雨点的大风。公孙兄呢?是云游修炼路过此处吗?”
“不是,我来腾龙郡是参加万仙大会的。大会结束后,我就一路南下游玩,来到了琼州。刚想离开,结果天降大雨,干脆就进了这狮子楼饮酒观雨,等雨停了再走。”
“公孙兄真是好兴致啊。在这栏杆旁听雨观景,品尝小菜,痛饮美酒,再加上兄台爽朗的性格,当真让我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来,今日有幸结识公孙兄,又承蒙公孙兄热情款待,我先敬你一杯!”米俊良举起酒盅。
“米兄也是豪爽之人,我公孙央平生最爱结交朋友。来,干!”
喝了酒后,小二又上了几个色香味俱全的热菜,两人开始边吃边谈。
“公孙兄,不知你在这届万仙大会上有何收获?”米俊良随意地问道。
这句正问到公孙央心里最美的事,于是他面露喜色地回答:“有,大有收获呢!我在这届大会上,终于换到了自己心仪的仙剑。”
“哦?那我要恭喜公孙兄了,难怪你背着两个剑套。不知是何品级的仙剑?”
公孙央开始有些犹豫,要不要如实说出红蔷仙剑的品级,而后一想,以米俊良天云宗弟子的身份,应该不会在意他这柄中品仙剑。“乃是一柄中品仙剑。”他凑近米俊良,小声说道。
米俊良觉得有些好笑,区区一柄中品仙剑还这么神秘,看来公孙央实在是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中品啊。可否借我一观?”
公孙央思索片刻:“米兄,不是我不肯,只是此处人多眼杂,有财可不能外露啊!要不然等寻得一处僻静之地,我再将仙剑拿给你看,如何?”
米俊良忍不住笑了:“公孙兄心思缜密,所言极是。那好,我们继续饮酒赏雨!”
两人就这样一直喝到天黑,大雨依然没有停止的意思。于是他们又一起前往雪晴客栈投宿。
第二天,大雨依然在下。米俊良等不及了,想要回宗。公孙央本就没有什么特定的目的地,于是就和他一起结伴而行。由于米俊良还是和合境界,不会御剑,因此出了琼州之后,公孙央带着他向腾龙郡东南方的霄州飞去。
大雨影响了行进速度,两人御剑飞行了三日,还未到达霄州地境。途径一座矮山的山脚处,有一座年久失修的亭子,六跟柱子塌了两根,整个亭子顶端斜挂着,牌匾已经掉在地上摔碎了,上面满是泥泞。透过雨水的冲刷,依稀能看见牌匾上的三个大字南山亭。
这里乃是一座荒山,山上、山下都是碎石,一棵树木都没有。两人累了,钻到亭子里休息。
米俊良甩了甩衣袖上的水,道:“公孙兄,多谢你,冒如此大雨带我同行。”
“哪里,我与米兄一见如故,本又漫无方向,如此同行也是乐事。”公孙央笑道,“对了,米兄,前番在狮子楼初识之时,你曾提过要看我的中品仙剑,现在正好四野无人。”他“噌”地一声抽出背上的红蔷仙剑,剑锋被风吹得微颤,剑身红光萦绕,煞是好看。
第五十八章 杀身之祸
公孙央望着红蔷仙剑,欣喜的神情就好像父母在望着自己的孩子一样。米俊良也不说话,微笑着看着沉浸在满足之中的公孙央。片晌之后,公孙央才回过神来,看着米俊良的笑脸,不好意思地说:“米兄,见谅!”然后把红蔷剑递给了米俊良。
米俊良接剑后掂了掂,右手轻轻弹了弹剑锋,红蔷剑颤抖起来,他立即抚住剑身,赞叹道:“虽说是中品仙剑,可炼制水平却很高,看来炼剑者至少也是寂灭境界的高手。不过我却没想到,公孙兄使的竟然是软剑。”
公孙央摸了摸山羊胡:“我最初拜的师父就是用软剑的,所以对软剑一直情有独钟。也多亏了使用软剑的人不多,这次万仙大会我才如愿以偿,觅得这一柄趁手的仙剑。”
米俊良点了点头,随意挥舞了几下仙剑,继续称赞:“剑的材料不算名贵,但质量极佳,再加上高超的炼制手法,的确是中品仙剑中的巅峰之作。我猜,一定是除我宗之外的六大宗派哪一位高手炼制的吧?”
“米兄好眼力,你说得不错,我这红蔷剑是与太清宗交易来的,想必是出自该宗某位长老之手。”公孙央道。
“太清宗……”米俊良若有所思,将红蔷剑交还给公孙央。
公孙央接过剑,疑惑地问:“米兄,怎么,有何不妥吗?”
米俊良回过神来:“哦,不是。我略微有些诧异,我天云宗在万仙大会交易回的药材都是较为珍贵的药材与矿物,而且数量庞大。论实力和地位,太清宗还在我宗之上,想必他们所需的物品更加……公孙兄,不是我瞧不起你,你仅仅是一个散修者,我很难想象,你能一下子拿出足以交换此仙剑的东西……”
公孙央笑了:“米兄所言甚是。散修者中也有强弱高低之分,像‘水木散人’易先生那样的高手,各种珍稀药材、矿物等等对他来说有如草芥,而对我这等清苦又没有强大实力的散修,要从太清宗手中换到中品仙剑的确不易。不过,此番多亏我运气好,偶然获得了一个太清宗感兴趣的东西,这才顺利地得到了红蔷剑。”
米俊良听了,饶有兴致地问:“哦?太清宗感兴趣的东西?是何物?”
“确切地说不是太清宗,而是太清宗主感兴趣的东西,一块温华玉佩而已,不知道为何,李宗主看上了那块玉佩,估计是想赠予刚入门修仙的弟子吧。”公孙央将红蔷剑插入了背上的剑套。
“温华玉佩?想不到,连堂堂太清宗主都想要。我很好奇,公孙兄是从何处得到的那块温华玉佩?区区一块玉佩难道还有什么特别之处不成?”
公孙央微皱眉头仔细回忆了一会:“米兄,说实话,那玉佩在我手里停留的时间也不长,我是从毒炼宗一位朋友那儿得到的,未曾仔细观赏就用它去交换了红蔷剑。只记得,玉佩当中镶嵌了一颗碧琅琊,所以,对修为不高、缺乏稳定心神丹药的人来说,那玉佩也是个珍稀之物……”
米俊良点点头:“原来如此。碧琅琊、温华玉,带着玉佩相当于长期服用低级的清神丹药了。好了,公孙兄,我们休息得差不多了,该上路了。”
“好。这大雨,怎么就不会停了呢……”公孙央边应声边往亭外走去。
突然,他听见背后一声剑鸣,紧接着腰间一阵剧痛,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感到有一股冰凉从腰背一直蔓延到腹部,“哧”的一声,一柄发着蓝光的仙剑从丹田位置带着喷涌的血水冒了出来。
“你……你……”公孙央惊恐地回过头,刚一开口,血水就涌上了喉间。
米俊良使劲一抽仙剑,公孙央一头栽倒在地,血慢慢地从他身下蔓延开来。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一点地流逝,很快就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米俊良倒转剑锋向下,对准公孙央的左背心脏位置,狠狠地扎了下去。
公孙央在死前的一刻,心中充满了懊悔和不甘。他后悔相信了一个道貌岸然的卑鄙之徒,相信了对方以堂堂天云宗弟子的身份不会为了区区一柄中品仙剑而痛下杀手,后悔自己轻易地露“富”而招致觊觎。他不甘心苦修了几十年的修为,不甘心刚刚获得了趁手的仙剑就这样送了命,不甘心窝窝囊囊地死在这么一个四野无人的地方,连知道的人都没有。可是,现实就是如此残酷,一切都在沾满鲜血的淡蓝色仙剑下化成了泡影。
可怜的公孙央,在死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而死。米俊良手中那柄蓝色仙剑,品级丝毫不亚于红蔷剑,他害了公孙央,根本不是为了杀人越货。
米俊良取下了公孙央背上的剑套,好歹红蔷剑也是个中品仙剑,丢在这里也可惜。至于公孙央原本那柄下品仙剑,米俊良看都没看一眼。取剑之后,他对着亭子剩下的几根柱子连劈数剑,彻底弄塌了亭子,将公孙央的尸体压在了下面。“这次还真是不幸中的万幸……看来,要马上赶回宗去了。”米俊良自言自语。
他不敢再耽搁,冒着大雨日夜兼程地赶往氤氲盆地。可再急,步行速度也有限,两日之后,他才到了琴雪江边。由于大雨的缘故,江水水位已经比以往高出了许多,在劲风的吹动下波涛汹涌,平日江上往来的船只皆已不
见踪影,茫茫江面上只剩下疾风骤雨。
“这可怎么办!”米俊良急得连连跺脚,那么宽的琴雪江,根本不可能游得过去。
正在焦急时,远处突然传来轻微的破空剑鸣之声。他抬眼一看,一名蓝色长袍的人正御剑贴着江面飞来。
米俊良欣喜地挥手大喊:“师兄!”
御剑之人很胖,长着一双三角眼,一看就是个颇有心计之人。他落到米俊良身旁,笑道:“师父猜得没错,你果然被困在琴雪江边了。快上来吧,我带你回宗去。”
米俊良却和连珠炮一样说道:“六师兄,出事了,我们当年做下的事败露了!快,赶紧回宗去告诉二师兄与五师兄!”
那六师兄一听,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可惜他那对三角眼睁得再大,与那臃肿的脸庞相比也觉甚小:“什么?怎么可能会败露?到底怎么回事?”
米俊良火烧火燎地催促:“路上再与你细说,快走吧!”
两人跃上仙剑,疾速地越过琴雪大江,向着氤氲盆地飞去。
……
天云宗某间房内,晁仲伟正在打坐。“怎么今天眼皮老跳,让我如此心神不宁呢?”他自言自语。既然安不下心来,他索性起身来到窗前,望着外面的漫天大雨出神。雨水从房檐不住地流下,形成一条条水帘。树木在风中摇摆,花草在雨中摇曳,晁仲伟看得心烦意乱。突然,房门被撞开了,两个被淋得透湿的人冲了进来,异口同声地喊道:“二师兄,大事不妙了!”
晁仲伟定睛一看,原来是六师弟范玉腾与七师弟米俊良,他皱着眉头:“何事如此惊慌?”
米俊良急声道:“二师兄,当年的事败露了!”
晁仲伟眉头皱得更紧了,坐在了椅子上:“什么败露了,关上门,慢慢说!”
米俊良连忙转身将门带上,范玉腾喘了口气,然后道:“二师兄,是这么回事。你当年赠给毒炼宗许印泉的那块温华玉佩,被他在这次万仙大会上交易给了别人,而后那人又碰巧用玉佩去和太清宗主交换仙剑……”
“什么!”晁仲伟气急,“腾”地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这张伯怀,我当初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让别人知道温华玉佩的存在,尤其是太清宗,可怎就偏偏让太清宗知道了呢!”
“二师兄,我们现在怎么办?”米俊良不安地问,他最害怕李原啸为这事找上门来。
晁仲伟没有答话,在房内来回踱着步,范玉腾与米俊良眼巴巴地望着他,等着他拿主意。晁仲伟一边在心中对自己说不要慌,一边理清了思路,道:“不知道李原啸现在是否已经知晓温华玉佩是来自我们这里……反正他顺着线索往下查迟早会查到这儿来的,当务之急是赶紧采取点儿措施亡羊补牢。事不宜迟,叫上五师弟,我们赶紧去毒炼宗!”
晁仲伟带头,领着三位师弟向宗外跑去。经过鸢飞殿之时,忽闻师父叶申荣的声音:“你们四个不好好修炼,如此匆匆忙忙是要往哪里去?”
原来叶申荣正好从鸢飞殿中走出,撞见了行色匆匆的四人。
晁仲伟身后的三个师弟都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还是晁仲伟较为镇定,沉稳地答道:“师父可知毒炼宗的张伯怀师徒?他们与徒儿几个素有交情。我闻讯他们已遭他人杀害,故急着去毒炼宗问个究竟。”
叶申荣闻言道:“哦?竟有此事?张伯怀乃毒炼宗长老,竟然有人会去招惹毒炼宗?可知凶手是谁?”
晁仲伟摇了摇头:“他们是遭人暗害,并不知晓是谁下的手。”
叶申荣眯起双眼:“唔,不管怎样,毒炼宗的恩怨与我天云宗无关。不过,能杀张伯怀之人,恐怕功力不低。你们这次前去探视乃是出于朋友道义,切记不可卷入他宗恩怨之中,以免招来杀身之祸。好了,你们去吧!”
“徒儿谨记。”四人立即出了宗门。
龙爪山脉上空,三柄仙剑并排飞着。
范玉腾开口道:“二师兄,我有一事不解,你是如何知道张伯怀已经遭人暗算?”
晁仲伟冷笑一声:“他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我刚才不那样说,师父会起疑心,那又如何实施下一步计划?”
米俊良欣喜地问:“二师兄已经有计划了?”
“计划,早在当初张伯怀问我讨要玉佩之时,我就已经想好了。那块温华玉佩原本是想送给小师弟的,可无奈被张伯怀看上,非要问我讨要。我生怕这事泄露出去,因此告诫了张伯怀一番,如果消息走漏,可能会给他毒炼宗带来灭顶之灾,你们当时也都在场,难道没听明白我的意思?”
范玉腾道:“我们几个愚钝,还请二师兄明说。”
晁仲伟阴笑道:“太清宗的怒火,我们可承受不起,所以,一旦东窗事发,我们就需要找一个替罪羊……哼哼。”
米俊良连连点头:“我明白了,二师兄是想将此事推到毒炼宗头上。可是,他们肯定不愿意背这口黑锅,到时该怎么办?”
右边仙剑上,一直沉默着的冷酷青年忽然低声说了一句:“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
不明白
晁仲伟那句话意思的人,也包括张伯怀,他根本不知道晁仲伟做下了多大的祸事。如今,张伯怀正在宗内整理着从万仙大会上带回的东西。
毒炼宗人数不多,但是占地却不小,宗门后山七座山峰之上建有七个大场院,分别培育或储藏着各种毒物。瘴毒园中,血封喉、变叶木、毒漆树、狂竹柏、乌橄榄等枝叶繁茂;草毒园中,断肠草、寒栗蕨、腥毛茛、雷公藤、蝴蝶草等密密麻麻;虫毒园中,缠魂蛛、噬灵蚁、黑死蜂、雪朱蛤、隐翅蛾等皆有饲养;蛊毒园中,碧蚕蛊、泥鳅蛊、蔑片蛊、瘟疳蛊、石头蛊等瓶罐琳琅;尸毒园中,千尸粉、恶鬼丸、腐气散、幽冥血、腹尸矫等恶臭熏天;丝毒园中,鹤顶红、赤辰砂、雨夜莹、暗茫石、墨丝晶等堆积如山;花毒园中,血海棠、紫藤花、仙女钟、九品红、曼佗罗等分外妖艳。
毒炼宗的“七毒园”很是出名,园中毒物欣欣向荣,园外环境却是一片荒芜。由于毒物毒性太强,因此七毒园外方圆数里都寸草不生。起先喂与毒虫的食物是从附近山林中猎来的野兽,随着时间的推移,野兽越猎越少,毒虫却越养越多,最后更是传出了毒炼宗抓活人喂与毒物的骇人传闻。
七毒园算是毒炼宗的立宗之基,宗内弟子所用之毒尽皆取自于此,所以毒炼宗将七毒园视为宗门重地,决不轻易容人靠近。毒炼宗六位长老连同宗主,分别负责看守一座毒园。张伯怀,就住在虫毒园中。
“二师兄,我们不等通报就冒然接近虫毒园,不会有问题吧?”米俊良心神不安。
晁仲伟望着远处的院墙:“勿要担心。虫毒园的毒虫都饲养在笼子或者池子中,不会随意出来伤人。再说这种事如何通报?最好没人知道,越干净利落越好。”
“那要是张伯怀不在宗内,怎么办?”范玉腾问道。
“你们想想,张伯怀刚从万仙大会回来不久,肯定要收拾一番。再说又下着这么大的雨,他还能去哪儿?此时必在园中。一会我将他师徒诓骗出来,引至西边山谷树林之中,你们预先在那儿埋伏好,给我留下记号。动起手来千万不要让他的徒弟逃掉,张伯怀就交给我来对付。”晁仲伟早已做好了打算。
看着三位师弟消失在通往山谷的岔路之后,晁仲伟继续前行,来到了虫毒园门口。尚在门外,已经能听见园中此起彼伏的虫鸣声、振翅声,想起之前来参观过的那些五彩斑斓的毒虫,晁仲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定了定神,将整个计划在脑中又过了一遍,确信无甚漏洞之后,他服下了一颗丹药,然后按照从上到下三、六、九的顺序碰触了一下门左边的墙砖,只听门锁“嘭”的响了一声。晁仲伟用脚用力一蹬,大门缓缓地开了。这个机关,是张伯怀亲口告诉晁仲伟的,七毒园中的每一座都有毒阵护住,连院墙包括大门在内都涂了无色无味的毒,让冒然闯入者有去无回。而晁仲伟与张伯怀交情甚好,所以张伯怀就坦言相告,并把抵抗毒阵的解药赠了一些与他。
虫毒园中,只有几间房屋,张伯怀师徒就住在这里。晁仲伟来到最大的房间门口,看见房内灯火通明,几道人影正在来回忙碌着,耳边传来了张伯怀的声音:“这些药材,明日送去蛊毒园,那边那些,要送去瘴毒园交给宗主,你们都做好标记,别送错了!”
“呵,我果然没有猜错,他正在收拾万仙大会所得的东西呢。”晁仲伟心想。他开口喊道:“张兄,许久不见,是否别来无恙?”
张伯怀一听是晁仲伟的声音,略一愣神,赶忙出了屋子拱手相迎:“原来是晁老弟,快请进。”
进了房内,晁仲伟双眼一扫,屋内一共三名弟子,都是张伯怀的徒弟。
“正巧,他那几个徒儿都在,方便行事。”晁仲伟心中暗道。
“晁老弟,请坐。不知你夜晚到访所为何事?”张伯怀端起茶壶,倒了两杯,将一杯递与晁仲伟。他肚中寻思,难道是因为温华玉佩的事,太清宗的人找上天云宗了?因为心中忐忑,所以张伯怀一直在仔细观察着晁仲伟的神色。
晁仲伟不慌不忙地接过茶,饮了一口:“张兄,此次万仙大会,我宗换回了大量的药材与矿物,有些多余的,师父让我带来赠于贵宗。如果其中有你所需,你先取之,剩下的我明日再交给你们宗主,所以连夜上山来寻你。”
张伯怀暂时放下心来,欣喜地说:“那真是多谢晁老弟还记着我。我还真是想炼一些丹药与仙剑给几个徒儿,只是宗内分配的材料实在令我有些捉襟见肘。不知那些东西现在何处?可曾运上山来?”
晁仲伟笑道:“张兄哪里话,你我相交已久,自然要行点方便于你。天降大雨,我担心物品淋湿,所以与几位师弟将药材包好、将矿物密封于坛中一起运了过来,几位师弟惧怕你这园中之毒,又恐被他人看见,因此他们先停伫在西边山谷之中,你们和我一同去取吧。”
晁仲伟心思很是缜密,连细枝末节都考虑得十分清楚,言语没有任何漏洞,张伯怀自然确信不疑。他将杯中之茶一饮而尽,招呼三个徒弟停手,带上帆布、坛瓮等物品一同跟随晁仲伟下山搬运。殊不知,他们踏出了虫毒园,也就等于踏上了黄泉路。
第五十九章 毁尸灭迹
山路泥泞不堪,有的地方已经积起了水洼,晁仲伟等几人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向着山下西边的谷中而去。
“冒着如此恶劣天气,还要防备物品不被淋湿,真是劳烦晁老弟了。等明日我请你们师兄弟几人好好的喝几盅,以表谢意。”张伯怀感激道。他曾经犹豫过,要不要将温华玉佩的事告诉晁仲伟,思虑再三,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还无法确定温华玉佩是否落于太清宗之手,兴许是多虑了呢。退一步说,即便玉佩真的被太清宗得到了,现在也不是说出此事的时候,晁仲伟此番来访并不是为了玉佩一事,于是张伯怀打定主意,等晁仲伟真的为玉佩找上自己时再说也不迟。
“张兄太客气了。贵我两宗交情一直不错,你我二人亦是如此。喝酒的话,我定会与张兄尽兴痛饮,只是这‘谢’字,休要再提。”晁仲伟面色和善。
忽然,路边的一棵树引起了晁仲伟的注意,树皮已经被剥掉一块,露出了白色的树干,在夜色之中也分外明显。“就是这了。”他心中暗道。
“咳,咳!”晁仲伟突然响亮地咳了两声,左手猛地抽出了张伯怀背上的仙剑,同时右手也抽出了自己的仙剑。张伯怀吓了一跳,连忙侧身一让,惊讶地望着晁仲伟:“晁老弟,你这是干什么?”
晁仲伟轻轻笑了一声:“张兄,我看我们兄弟的交情就到此为止吧!”他知道,自己和张伯怀境界相近,而且张伯怀剑上淬着高级毒,被划伤可就糟糕了,所以先声夺人,抢了他的兵刃。
张伯怀心道不妙,风雨交加的夜晚,此处又这么偏僻,要是晁仲伟要对他不利,他还真没把握能全身而退。他自己洞虚中期,晁仲伟洞虚前期,打起来谁胜谁负还很难说。张伯怀的三个弟子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面面相觑,茫然地站在原地。
“晁老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吗?”张伯怀心中已猜到几分了,恐怕晁仲伟这样做还是因为温华玉佩的关系。他想逃但是不敢,其实他要逃走估计晁仲伟也未必能抓住他,只是身后的三个徒弟境界最高的才元婴前期,自己逃了他们就遭殃了。这种情况下,最好能不动干戈就解决问题。
“动手!”晁仲伟大喝一声,范玉腾等三人突然从树林中突然蹿出,还没等张伯怀那三名弟子回过神来,冰凉的仙剑就已经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这是晁仲伟拟定好的伏击计划,以咳嗽为号,大喊为令,三位师弟分别制服一个弟子,自己对付张伯怀。
张伯怀心中暗暗叫苦,真动起手来,几个徒儿必定一个都活不成。
“对不住的地方?当然有!你似乎忘记了当初问我讨要温华玉佩时,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了?”晁仲伟不紧不慢地说道。他早就料到张伯怀心疼徒弟,肯定不会自己逃走。
张伯怀连忙赔着笑解释:“原来是因为这个。晁老弟,此事我还没来得及跟你细说,由于印泉不知其重要性,已在万仙大会上交易给了一个故友……”
晁仲伟突然厉声道:“你可知道这会带来多大的灾祸?那玉佩现在已经被太清宗主得到,事到如今你就休怪我无情了!”说完他一挥手,“哧、哧、哧”三声响过,张伯怀的三个徒弟没叫出声就被划破了喉咙,一一“扑通”倒地,鲜血从割破的喉管喷涌而出,潮湿的空气中弥漫开一阵浓浓的血腥味。
张伯怀的心在抽搐,他双手紧攥成拳,因为愤怒整个身躯都在微微颤抖着,瞪着晁仲伟吼道:“有本事你就冲着我来!与我三个徒儿何干?你自己当年究竟做下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惹到太清宗,竟然拿我徒儿撒气?枉费你我多年的交情,你这个人面兽心的无耻之徒!还我徒儿命来!”话音未落,张伯怀就赤手空拳地向晁仲伟袭去。
晁仲伟冷笑一声,将张伯怀的仙剑扔向身后的师弟们,迎向了气急败坏的张伯怀。
论修为境界,只差一个时期,轮拳脚功夫,张伯怀也没什么优势,何况晁仲伟仙剑在手。张伯怀一拳击向晁仲伟的面门,晁仲伟身形一侧,举剑上撩,削向了他的手腕,他连忙收拳转身,伸直左腿横撩,扫向了晁仲伟的下盘。晁仲伟向上一跃,避开了,余光瞥见张伯怀蹬地蹿向了几个师弟。张伯怀心中了然,不夺回自己的仙剑,根本没有与晁仲伟一战的能力。
晁仲伟岂会让他的计划得逞,落地后紧追张伯怀,仙剑直指他的后心。范玉腾等人也不会干等着张伯怀杀来,三人分不同方向散开,张伯怀径直追向拿着自己仙剑的范玉腾。范玉腾见张伯怀追来,将他的仙剑抛向了米俊良。张伯怀连忙转向,又冲米俊良而去,米俊良赶紧将仙剑抛于另外一人。张伯怀这次没有时间再转向了,背后晁仲伟已经杀到。他心中忿恨,这样下去毫无胜算,不如逃命。
论速度,张伯怀料定晁仲伟应是追不上自己,只要逃回七毒园,就能寻求同门的帮助。“晁仲伟,今天这笔血债你给我记住!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加倍偿还!”张伯怀闪过晁仲伟的仙剑,抛下了这句狠话,施展身法疾速向来路飞奔而去。
奇怪的
是,晁仲伟并没有追上去,而是好似闲庭信步一般缓缓而行。范玉腾焦急地催促:“二师兄,不能让他逃走了啊!”
晁仲伟微微一笑:“无须担心。你们将那三人尸体运上山来。”
米俊良不解:“二师兄,还搬运这些尸体做什么?”
沉默寡言的冷酷青年道:“七师弟,别问那么多,照二师兄的话做!”
米俊良似乎有些怕这冷酷青年,小声应道:“是,五师兄。”
晁仲伟道:“你们还记得临来之前我怎么和师父说的吗?我说张伯怀师徒已经遇害了。如果让尸体留在这里,万一被别人发现是刚死,那么我的谎言就会因为时间不对而不攻自破。而且我们又不能毁尸灭迹,那样将来必遭他人怀疑我们是如何知道的消息。最好的方法,就是将尸体丢到虫毒园里,毒虫食肉,但不食骨头和衣物,待到别人发现时,就不会知道他们究竟死了多久,也没人能猜到凶手是谁,又是如何进入的虫毒园。”
范玉腾那双三角眼眯起,连连点头称赞:“还是二师兄心思缜密,已经考虑得如此周全。”于是,三人分别架起一具尸体,跟着晁仲伟向山上走去。
在前面提气疾奔的张伯怀一直观察着身后和头顶,看晁仲伟有没有追过来,可跑出许久,身后一直没有人影,夜空依然大雨滂沱,也不见飞行仙剑的亮光。“难道他们就这么放我走了?”张伯怀心中十分纳闷。山顶虫毒园的灯光已隐约可见,不管怎么说,到了那里就有救了,只需放出毒虫就足以抵挡住晁仲伟。张伯怀看到了希望,体内灵力运行速度更快了。
陡然,他身躯一震,就在刚才,他感到丹田处如针扎般刺痛,虽然只是瞬间,但已经阻碍了灵力周天的正常运行。现在已经没时间去考虑那么多,张伯怀再次催动体内灵力,大步向前。这次,仅仅跑出两步,他又感到丹田一阵剧烈地刺痛,这次可比前一次严重多了,他单膝跪地,双眼紧闭,大口大口喘着气,体内灵力已无法继续运行,丹田处有如万蚁啃噬,又痒又痛,又麻又酸,好不难受。他连忙席地而坐,运气调息,仔细查探着丹田的状况。这一探查,把张伯怀吓了一跳,丹田中积聚了一股莫名之物。他试着运行了一下灵力,莫名之物立即随着灵力扩散到整个丹田,丹田立即感到剧痛,而且,莫名之物还在不断吸取着灵力并向着经脉中延伸。“糟糕,中毒了!”他失声喊道。
“呵呵,说得没错!”身后穿来晁仲伟的声音。
张伯怀艰难地侧过身,指着晁仲伟气急道:“你、你对我下毒!我竟然没有察觉到!你什么时候下的毒?这是什么毒竟如此厉害?”
晁仲伟的表情中带着一丝戏谑:“怎么,只许你毒炼宗用毒吗?我也会!此毒乃是我宗内高手刚研制出不久的新毒,你当然不知道。此毒有色无味,如果光线充足则很好辨认,可惜,天色不好,你根本没注意到我已经在茶杯中下了毒。中了毒的人,灵力会逐渐被吞蚀吸收,而且不能运行灵力,否则丹田会严重受损,怎么样,那滋味不好受吧?”
“你!哇”张伯怀胸中闷痛,吐出一大口血。
“啊,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了,中了毒的人切忌喜、怒、哀、惧等激烈情绪,否者五脏六腑皆会受损,哈哈!”晁仲伟狰狞地笑道。
张伯怀心若死灰,用了一辈子的毒,到头来被人家用毒给害了。“晁仲伟,没想到你这么卑鄙,你如此丧心病狂地灭我师徒究竟为何?那玉佩到底有什么秘密?”张伯怀冷冷地问。事到如今,他自知生还无望,只求死个明白。
“哼,当初要不是念在多年交情,我岂会将玉佩赠于你!”晁仲伟猛地一剑刺入了张伯怀的丹田,“告诉你,那玉佩乃是太清宗主李原啸之女的配饰!现在为了保住我自己,就顾不得结交之情了!”
张伯怀口中鲜血直流,一把胡须都染成了红色,他终于知道了温华玉佩背后隐藏的大秘密,太清宗主独女一家惨遭屠戮,这桩惨案在当年李原啸的奋力追查下早已沸沸扬扬地传开了,原来竟是晁仲伟这伙人做下的。张伯怀想起,晁仲伟五年前来毒炼宗做客之时,身边跟的三位师弟就是此番同来的那几人。从亢龙郡东石山回天云宗的氤氲盆地,也的确要经过毒炼宗附近。他万般悔恨,懊恼自己当初不该贪图那一块小小的玉佩,可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他缓缓地闭上了双眼,意识逐渐消散……
晁仲伟用张伯怀的衣袍擦了擦剑上的血,然后扛起了他的尸体,走向了虫毒园。
按动机关,虫毒园的大门缓缓地开了,至于抵抗毒阵的解药,晁仲伟早就从张伯怀衣襟中翻出了一大瓶,分给了几位师弟。
“师兄,我们把尸体放在哪?这些毒虫怪人的……”米俊良怯声问道。铁笼中的缠魂蛛,小池中的雪朱蛤,木箱中的黑死蜂,都让他毛骨悚然。
“我记得前面有几个养毒虫的坑,就丢在那里面好了。”
果然,在小路的尽头,挖有一排深不见底的大坑,坑中黑洞洞的,看不清有什么东西,但是能清楚地听见坑底传来“悉悉索索
”的虫声。借着远处微弱的灯光,范玉腾逐个读出了每个坑边木牌上的字:“龙蛆、茯背蝎、花蚰蜒、血马陆、腥蛞蝓、颚鼠妇……我的天呐,竟然有这么多……”
木牌上这些响当当的名字,都是青龙大陆著名的高级毒虫,普通人被咬或蜇,甚至轻轻触碰都会染上剧毒而死,甚至有几种毒虫连境界高深的修仙者都不敢随意招惹。
“嘭”的一声,晁仲伟把张伯怀的尸体扔到了龙蛆的坑内,另外三人也将尸体分别扔进了旁边的虫坑。
“师兄,我们赶紧离开这儿吧,光听那些虫子的声音都让人发毛……”米俊良小声道。
“好,我们先去牧州城,等明日再来拜访毒炼宗。”晁仲伟道。四人离开了虫毒园,御剑向西方飞去。
龙蛆,其实是一种红色的大蜈蚣,毒性极烈,被它蛰咬的地方会迅速红肿发烫,毒液会迅速扩散至全身,然后被蛰咬者全身剧痛浮肿而死。死时,全身血肉、五脏六腑都会化作脓液,极其惨不忍睹,而龙蛆此时则会咬破死者皮肤,以体内脓液为食,甚至在尸体内产下幼卵,幼虫孵化后就在尸体中啖脓而长,有时一具尸体可孵出十数条龙蛆。
龙蛆的毒性如此剧烈,自然是毒炼宗青睐的淬毒良品,因此坑内的龙蛆数量极多。方才晁仲伟离去之前,还刻意仔细听了听坑内的声音,龙蛆嗜血,嗅到张伯怀身上的血腥之气,变得异常兴奋,坑中响起一片“吱吱、咕咕、叽叽”的虫鸣声。听到这些声音之后,晁仲伟才满意地离开了。
可惜的是,张伯怀并没有死。确切地说,是没有死透。被晁仲伟掼下坑来重重的一摔,把他震得回过一口气来。等龙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才隐约意识到自己在什么地方。可是他伤得奄奄一息,一动都不能动了。
龙蛆为何不咬他?那是因为他身上带着一个稀奇的药囊。药囊如同香包般大小,一直拴在张伯怀的腰间。这种药囊乃是毒炼宗特制的,囊中装着特殊的粉末,乃是由多种毒虫的介壳与各种花瓣捣碎研磨而成,起的是驱赶毒虫的作用。俗话说:“常在河边走,怎会不湿鞋。”看管虫毒园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想当初,虫毒园刚建起时,短短数月就有三名弟子在喂食毒虫时因不慎遭叮咬而丧命。那时的毒炼宗主闭关四十余日,才配置出这种可以让大多数毒虫避之不及的驱虫药囊。为了防潮,在粉末外包一层蜡纸,水不可入,味却可出,一个香包大小的药囊,却可以驱虫近十年之久。刚才晁仲伟听到虫鸣声,误以为是龙蛆开始啖食张伯怀的尸体,其实那声音乃是厌恶之意。张伯怀身下流出的血,已被龙蛆舔舐干净,但是没有一只毒虫愿意靠近张伯怀。
张伯怀的三位徒弟也带有这种神奇的药囊,但是他们已经被割破喉咙,命已归西,只保存了一个全尸而已。
簌簌雨声之中,张伯怀好像隐约听见有人在呼喊自己,只是他压根出不了声,冰凉的雨点落在脸上,他再一次昏迷过去……
……
房间内,张伯怀缓缓睁开了眼睛,天已经亮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毒炼宗主彭信威冷峻的脸庞,房间中还站着另外一个身着紫袍的陌生人。突然,他感到背后一震,一股热流涌进体内,顿时精神振奋了许多。回首一看,竟然是在融阳宗遇见的那个“王子木”。
“你……”张伯怀很是疑惑,自己昏迷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张长老,这位乃是太清宗主李原啸,这一位是余瑞江长老,你应该没有见过吧。”彭信威向他介绍,“今日清晨,李宗主与余长老来到我宗,称天云宗晁仲伟已来寻你,因此我带他们来了虫毒园。遍寻你不着,结果在虫坑内发现你师徒几人。可惜,你那三个徒儿都已死去多时了,李宗主耗费丹药与灵力才暂时保住你一口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伯怀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叹了口气:“李宗主,果然是你……咳咳……”他话未说完就连声咳嗽起来。
李原啸收手,起身拱手:“张长老,你身中奇毒,又受了重伤,连太清宗的大还丹也只能暂时护住你的心脉,方才我已经度了些许灵力入你体内,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希望你不记前番我欺骗于你,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张伯怀点点头,气若游丝地说:“其实之前我对玉佩之事毫不知情,晁仲伟只告诫我,不可让他人、尤其是太清宗的人看见玉佩。昨夜他诓骗我师徒四人至山谷,横加毒手,而后将我们抛至虫坑内以掩盖杀害时间。所幸我命硬,能支撑到你们前来。”他喘了口气,看着李原啸急切的眼神,他明白李原啸想知道什么,于是他点点头,坚定地说:“晁仲伟师兄弟四人就是当年杀令嫒全家的真凶。”
李原啸攥紧双拳,晁仲伟要杀张伯怀灭口的古怪行径,因为五年前那一场惨案而变得合情合理,可是,他为何要残害女儿全庄呢?
这时,门外进来一名毒炼宗弟子,向彭信威禀报:“宗主,天云宗弟子晁仲伟并师弟四人求见。”
彭信威冷声道:“哼,他来得正好!”
第六十章 当年事因
彭信威显得很是恼火,大步向屋外走去:“伤了人还敢来?我倒要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难道凭他是天云宗弟子就可以随意欺辱我毒炼宗不成!”
“彭宗主,且慢。”李原啸叫住他,“依我看,我们不可打草惊蛇。晁仲伟暗害张长老,又欲借虫毁尸,定有阴谋。彭宗主可先佯装不知,且听他有何说辞。另外,我还想弄清楚他杀害我女儿和女婿的原因。”
“李宗主,我有数了。不过,还请不要在我宗内动手,先谢过了!”彭信威一拱手,离开了房间。
张伯怀挣扎着起身:“李宗主,恐怕晁仲伟要将罪过全部推于我宗,你可千万莫要信他!”。
余瑞江连忙扶住他:“张长老请放心,宗主他心中已有定论,现在只是想弄清原因而已。”
张伯怀有气无力地坐下:“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李宗主报仇之后,将晁仲伟扔进虫坑,以解我心头之……恨……”他的声音越说越轻,说到最后一字时,头垂下,死了。
“唉,我答应你。如果不是因为张长老当年讨要玉佩,可能我这辈子都难查到凶手是谁。可惜你伤得太重,我宗最好的大还丹也只是延长了你一口气息。晁仲伟那厮,我定饶不了他!”李原啸轻轻放平张伯怀,恨恨地说道。
“宗主,当真要杀?”余瑞江问。
李原啸斩钉截铁:“当真要杀!我不管他是何宗派、谁人弟子,敢伤我女儿和女婿性命,只有死路一条!”
余瑞江点点头,他了解李原啸的性格。虽然李原啸平日较为随和,但是如果有此等触动他逆鳞之事,他必会追究到底,让凶手血债血偿。“宗主,张伯怀体内的奇毒必是晁仲伟所下,可这种毒我还从来没见过,连彭宗主都不认得,也解不了,这太可怕了。如果是天云宗新研制的奇毒,那对我们其余六大宗来说可是个不小的隐患。”
李原啸思考了一下,道:“天云宗和其余六大宗一直是貌合神离,叶申荣此人心机太深,实在是捉摸不透他的心思。这等神秘毒药,岂是一般人可以炼得出来的?等此事完了之后,我和你亲自去一趟无忘谷,你看如何?”
余瑞江略微皱了下眉头:“自当陪宗主前去。”
李原啸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拍了拍余瑞江的肩膀:“千雪当年拜我为兄,有我同行相信她不会过于为难你。另外,我们也可顺便看看那段清雨伤势恢复得如何。”
余瑞江点点头。
“虫毒园中毒虫种类繁多,有的生平难见,我们干脆到园中观览一番,等待彭宗主回来。”李原啸心中计划已定,只待时机到来。
虫毒园中,两人信步而行。
“想不到毒虫的数量竟如此之多,食草的尚可割草摘叶喂食,食肉的饲养起来可不容易啊。”余瑞江感叹道,“宗主,难道那些传闻是真的?”
李原啸凝视着一排箱子中的各种毒蜂:“‘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毒炼宗以人饲虫的传闻在早年间闹得沸沸扬扬,我与朱鸿烈都曾经为此事来过毒炼宗,只是叶申荣那老狐狸极力袒护,信誓旦旦地说那些都是无稽之谈,我们才就此作罢。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毒炼宗附近都没再有人莫名地失踪,那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我总觉得,这次张伯怀中的毒,跟毒炼宗有脱不开的干系,你看我刚才察觉张伯怀中了此等奇毒之后,彭信威竟然丝毫不惊讶。再说天云宗何时出了炼毒高手,竟能练出如此奇效之毒?”
余瑞江想了片刻:“不知彭信威这人禀性如何?”
“彭信威……其实我也捉摸不透这个人。他当上毒炼宗主以来,一直神神秘秘的,很少在江湖上露面。我从前也只与他有过数面之缘。不过,这次死的可是他宗内的长老,他的反应有些奇怪……我们且等他回来再看。”李原啸答道。
“宗主,还有一事,是关于这场大雨的。大雨来得蹊跷,下个不停更是蹊跷,让我心生疑惑。不知道宗主有没有读过我宗藏书阁内一本名叫《古今异志》的书?”余瑞江又问道。
李原啸转过头来,神情疑惑:“《古今异志》?倒是没有看过。书中写了什么?和这场大雨有关系吗?”
余瑞江道:“那本书乃是很久以前我宗一位游遍青龙神州的前辈所写,他在云游路途中将所见的和听说的怪异现象全都记录下来,回宗后详细整理,著成《古今异志》。书里所写大多是虚无缥缈的传说,与修仙关系不大,所以宗内没多少人读过此书。这场大雨,让我想起书中的一段记载,是关于太清祖师的:‘当年仙魔大战之后,青龙大陆曾连降大雨近一月之久,江河满涌。漫天大雨期间,琴雪江里出现一条独角恶蛟,洪涝伴蛟而生,淹没大江两畔村庄、良田无数。太清祖师震怒,寻得恶蛟所在,用绝世仙剑承影只一剑斩断蛟首,之后大雨骤停,洪涝才得以渐趋平息。’我也是对当年太清祖师的生平抱有兴趣才细细阅读了这一段记载。虽说书中没写大雨与恶蛟现世有必然的联系,可我总觉得如今的大雨和那段记载很像。”
李原啸惊讶地说:“我只听过太清祖师一剑斩杀独角恶蛟之事,不想恶蛟现世还伴
有连月大雨。如果记载属实,那还真是很像。”
余瑞江又道:“我想写书的前辈断然不会信口开河,必是在哪里听到了详细的传闻。太清祖师之事,实在过于遥远,传说是真是假,我们也无从判断。现在这场大雨究竟会持续多久不可预料,如若果真近一月之久还未停,宗主最好带领全宗上下做好防范,以免灾祸突降给我宗带来不利。”
李原啸神情严肃:“不管那段记载是真是假,我们都要做到有备无患。若大雨真是连降近月之久,我会通知在外云游的我宗高手回来护宗,你大可放心。”
“宗主,到时要不要通知其他六大宗派?”
李原啸略一思索,摇头道:“不妥,那段记载的真实性无法确定,若大雨与蛟龙现世无关,那我太清宗颜面扫地,还有戏弄他人之嫌。若记载属实,我太清宗就先顶上,争取斩杀恶蛟,同时也为其他六宗高手回宗赢取时间。”
余瑞江表示赞同:“的确,宗主考虑得比较周全。那我们就静观其变吧。”
李原啸应了一声,忽而笑道:“余长老也甚有闲心嘛,竟会去阅读野史趣闻之类的书。那位著书的前辈,分心于此,后来渡劫成功了吗?”
余瑞江也笑答道:“先不说我。那位前辈虽然分心于此,最后仍然渡劫成功。他的名号是‘笑语剑仙’,不知宗主可曾听说?”
“原来是‘笑语剑仙’,我怎会不知?据说他性格怪异,似乎总是‘不务正业’,但偏偏修炼速度快得吓人,人们皆视他为稀世天才。他刚升入寂灭境界就离宗云游,宗门长老的位置挂了个空衔,并且从未收过徒弟。自云游起始,他就很少回宗。但是每次回来时,他的修为都会比前番提升整整一个境界。进入渡劫境界数年,他就渡劫成功,回宗留下几柄极品仙剑以及大批珍惜的药材、矿物之后,武破虚空而去。不过我倒是不知道他还著有《古今异志》这等书籍。”李原啸的口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太清宗的笑语剑仙陆星恒,是修仙界的传奇人物。性格放荡不羁,似不专注修仙大业,可成果却斐然。李原啸的心中对这位惊才绝艳的前辈自然是充满了崇敬之情。
“李宗主,其实大多修仙者的思想都有些狭隘了,包括你、我在内。为了赶超修仙年限,我们专于修行,关注其他事情在我们看来都是分心。可为何笑语剑仙独树一帜,看似不精于修行却道行高超?我想是他已经张开了心眼,看清了修仙的实质。修仙之人,以区区**凡胎汲取天地菁华,在这个过程中,心境起到了很微妙的作用。笑语剑仙广游天下四方,搜集奇闻异事,乐己所乐之事,因此心思纯净,修仙时事半功倍,所以不必像我们一样每日殚精竭虑地苦心修行,修仙效率却奇高。天赋奇才固然是笑语剑仙的优势,但反观历代被称之为‘天才’的人物,又有几人似他那般洒脱?我甚是钦佩他纯净无忧的心性,所以才去翻看了他写下的书。书中字里行间,处处都显露出他看似玩世不恭实则潇洒脱尘的心态,可惜,我虽心有向往,但依然无法做到……”余瑞江的眼神中充满了憧憬。是啊,做我想做之事的洒脱行为,乐我所乐之事的超俗心态,哪个人不愿如此?只是想得容易,要做到却很难。
“余长老这番话分析得极是。贵宗的笑语剑仙,的确是一个传奇人物,在下也甚感佩服。”身后,忽然传来了彭信威的声音。
李原啸和余瑞江闻声后转过身来。李原啸对着彭信威拱手道:“彭宗主,张长老在你离去后不久就仙逝了,请恕我无能为力。”
彭信威微笑道:“哪里话,要不是贵宗神奇的大还丹以及李宗主不惜耗费自身灵力延续张长老的一口气,他早就支撑不住了。多亏这样,我才知道伤人的真凶是谁。”
“彭宗主,晁仲伟来访贵宗,其目的何在?”余瑞江问。
彭信威冷哼一声:“不过是来下‘**药’的。他先询问张长老可在,我说已遭人暗害,而后被扔进龙蛆虫坑内,尸首被毒虫啖食殆尽,只剩得一具骨架。晁仲伟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说他于牧州听闻张长老被仇家所害,特来我宗探望,不想传闻属实。看着他惺惺作态,我心中真是光火。但我并未当面质问他,依计而行,不动声色,寒暄了一阵过后,他告辞回牧州去了。李宗主如要采取行动,此时正是良机。我毒炼宗离牧州虽近,但他还带着几位师弟,想必御剑速度不会很快。”
“多谢彭宗主,此行必有结果,以慰张长老在天之灵。我们先告辞了!”
“先谢过李宗主,我就不远送了。”彭信威拱手道。
出了虫毒园,两人御剑而飞,向着西边牧州的方向疾速掠去。
“余长老,你发现没有,我告诉彭信威张长老已逝,他竟然还微笑着答话,这太奇怪了,天云宗的奇毒必然和他有关系。”李原啸道。
“的确,张伯怀也算得上毒炼宗修为较高深的长老了,宗门损失这样一位高手,彭信威竟然丝毫不悲痛。不过现在没有任何证据,我们只得多加防范,天云宗有这等奇毒,不是什么好事。”余瑞江道。
李原啸咬牙切齿:“现在什么都比不上我
女儿的大仇重要,其他的事等回宗后再与众位长老商议。五年了,我找你找得好辛苦!”
余瑞江默默点头,紧紧跟随着飙飞的承影剑。
……
晁仲伟等人并不知道后面有人在追,他们现在一身轻松。前往毒炼宗、暗害张伯怀师徒、销毁尸体、瞒混过关,一切都进展得那么顺利。再接下来,只需将温华玉佩的事一股脑推到张伯怀师徒身上就可以从瓜葛中全身而退了。想着想着,晁仲伟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米俊良被范玉腾带着一起御剑,两人聊个不停,晁仲伟的计划在他们看来天衣无缝。 “就算天塌下来,还有二师兄顶着。” 他们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晁仲伟望向右边的冷酷青年,他那不苟言笑的脸上依然没有一丝表情。“唉,司马师弟幼年之事对他的心性影响实在是太深了。即便大仇得报,也从未见他开心过。”晁仲伟心中暗叹。
这位冷酷青年是晁仲伟的五师弟,名叫司马空,因根骨优秀而被叶申荣收为座下弟子。当时,晁仲伟就对这位小师弟印象很深,因为他小小年纪却异常冷酷,从他的脸上从来看不到喜怒哀惧。另外,他对师兄、师姐们格外尊重,彬彬有礼,有呼必应。后来慢慢长大成人,相貌英俊、举止潇洒,配上他冷峻的神情,倒是招得宗内不少女弟子倾心,有几位自觉相貌不错的女弟子曾经向司马空献过殷勤,可是他似乎很讨厌容貌娇美的姑娘,在那几位公认漂亮的女弟子都碰了一鼻子灰之后,就没再有姑娘前来相扰了。
在诸多师兄弟之中,大师兄为求突破而长年闭关,因此一直是晁仲伟照顾着诸多师弟、师妹。司马空对谁都淡漠如水,却与晁仲伟关系最好。晁仲伟很欣赏他遇事沉稳冷静的个性,但也很纳闷他为何一直冷若冰霜,为何讨厌宗里的女弟子。他曾就此事问过司马空,可是司马空只字不语,只是偶尔摇摇头。晁仲伟看出他有心事,也就不再多问。直到后来有一晚,司马空主动找到晁仲伟,希望晁仲伟帮自己一个忙。
晁仲伟很惊讶,冷酷的司马空竟然会主动来找他。司马空想让晁仲伟帮忙杀死当年的弑母仇人,晁仲伟欣然同意,觉得这是解开他心结的一个契机。于是,晁仲伟带上了关系密切的六师弟范玉腾与七师弟米俊良,陪着司马空一起离开氤氲盆地,前往亢龙郡东石山报仇。
到了那个硕大的庄园,司马空开始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连晁仲伟见了都心惊不已。庄主夫妻二人虽不是修仙者,但也有一身不弱的武艺。为了尽快结束战斗,晁仲伟出手轻易地结果了那名男子,妇人嚎啕着扑倒在丈夫的尸体上,血红的眼睛瞪着手持仙剑的四人,恨恨地道:“我父亲是太清宗之主,他断然不会放过你们的!”
当时,晁仲伟有些心慌,他没想到竟然惹上了太清宗,他也没想到堂堂太清宗主之女竟会和丈夫一起住在郊外的庄园里,他更没想到司马空的杀母仇人竟然是李原啸的女婿!不过事已至此,无法回头。晁仲伟一剑杀死李玉茹,打算离开时,忽然看见李玉茹脖颈处掉出来的温华玉佩,想着回宗后赠予新入门的师弟,晁仲伟一把扯下了玉佩,揣在怀中。
回宗之后,四人商议,此事绝不可走漏。司马空之母当年为何命丧何云暮之手,任凭晁仲伟怎么问,司马空都不肯说。弑母大仇得报,司马空却依旧是冷冰冰的样子,依旧对女弟子不理不睬,全神贯注于修仙,因此甚得叶申荣的喜爱。
“此事已了,即便日后师父得知真相,应该也不会责怪我保护师弟的做法吧!”晁仲伟心中暗道。
忽然,他感到身后传来了一股莫名的威压,这是高手故意释放气势造成的压迫感,晁仲伟只得对几个师弟道:“停止御剑,我们下去。”
米俊良纳闷地问:“二师兄,怎么了?你累了吗?再飞一会儿就到牧州了,到时再休息吧。”
晁仲伟明白,这是身后的高手单独施加威压于自己,别人感觉不到。
“别飞了,身后有高人,看情形至少也是寂灭中期境界,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他若想追赶我们的话,我们一个都逃不掉,干脆在这儿等吧,显得礼貌一些。”晁仲伟心中忐忑,能放出这等气势威压的高手,举手之间就能灭了他们。
果然,须臾之后,高空中两人缓缓下落,其中一人脚下是青光凛冽的承影剑,揭示了他不亚于天云宗主的地位。司马空的脸色变得很苍白,他虽然没见过李原啸,但是承影剑的威能丝毫不弱于叶申荣的工布剑,那此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等仙剑降低,李原啸与余瑞江身上的紫袍,肯定了司马空的判断。
司马空等人没见过李原啸,晁仲伟可是见过的。他心中惴惴不安的同时,表面上还要若无其事地行礼:“原来是太清宗主和余长老两位师父。不知找弟子有何吩咐?”他称呼两人为“师父”,自称为“弟子”,目的是为了隐晦地提醒一下对方,大家同是七大宗的人,希望李原啸与余瑞江稍微给天云宗一点面子。
李原啸却一点都不客气,大声喝道:“你少给我装蒜!今日定饶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