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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黑无常白无常     双衍纪txt下载     双衍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七十五章 不义之令

    花清雨被车宏伯收为徒弟带走了,萧天河一行人也打算离开鹭还滩,离开八木森林。至于再往何处去,大家都没有方向。萧天河与楚璇玑都要寻人,但根本不知道要寻之人在何处。白水集是只要能四处游山玩水就好。黄兆离与薛瑞烟则因为感恩之故,不舍离去,也想帮萧、楚二人寻人。

    在湖心岛上居住期间,薛瑞烟曾将玄蛇戒中的白绢拿出来示与众人,也曾和萧天河所有的椋鹿戒中那块白绢比对过。两块白绢上都画着风景,内容不同,画风相似。大家都不明白,这山水风景画的究竟是什么。在得知两枚八兽珍戒之中都没有珍宝,也没有陆长冈、苏君溪夫妇留下的功力之后,黄兆离大失所望,对于珍戒的向往,也就没那么强烈了。

    湖心岛的木屋中已经被打砸过一通,所以大伙就在鹭还滩上点起篝火将就了一夜。翌日凌晨,正是黎明之前天色最黑暗的时候,萧天河忽觉身前有人影晃动。睁眼一瞧,白水集站在他身前。

    “你们在鹭还滩再多等一天,我有点儿事要办。”白水集小声道。

    萧天河提议:“反正大家都没有方向,何不陪你同行?”

    “一起走太慢了,我现在就得走。顺利地话明日便能回来。”

    “究竟什么事那么紧急?”

    “我感觉到,又出现了一枚八兽珍戒。我答应过黄兄,要给他弄一枚的。”

    “哦?戒指在何处?”

    “在琅苍洲。”

    萧天河不同意:“在琅苍洲的话,那应该是血骨坛那枚皎猪戒。听闻血骨坛高手云集,你去抢他们的戒指,太危险了!”

    白水集却摇头道:“不,不是皎猪戒。皎猪戒离黄泉深渊远着呢。这枚戒指不算远,在黄泉深渊西南方向,不到一千里。好像是……冥牛戒。”

    冥牛戒,是《八兽珍戒》残本上没有的两枚珍戒之一。萧天河记得,白水集在黄泉深渊感应珍戒位置时,皎猪戒离黄泉深渊两千余里,玄蛇戒则是一千五百多里,冥牛戒的“不到一千里”确实是离黄泉深渊最近的一枚珍戒。“你在渊底时为何没有感应到冥牛戒呢?”萧天河问道。

    白水集挠了挠头:“也许是戒指的主人将它藏起来了吧?比如说,放在储物戒指里。储物戒指里的空间是个亚空间,有主人的灵魂印记为界障,只要他不拿出戒指,我就感应不到。”关于亚空间和界障之事,白水集的说法和石灏明的一模一样。

    “那你打算怎么弄到手?”

    “向那二位学习呗。”白水集朝黄兆离与薛瑞烟的方向使了个眼色,“不过你先别告诉黄兄,万一我没得手,也不会令他失望。”

    “戒指之主一直藏着冥牛戒,一定是知道其珍贵。你独自去我不放心,我和你一起去。”

    白水集急道:“现在戒指之主把冥牛戒拿出来了,我才能感应到位置。所以要尽快行动,万一他又把珍戒放回去了,那就没机会了!你又不会飞,实力又不强,带上你不仅速度慢,逃跑也不方便,不如我自己行动。放心吧,我都能和车老头打个平手,这天底下能奈何得了我的人总共也没有几个。我走了!”白水集说完就匆匆而去,萧天河都来不及阻止他。

    “真是个急脾气!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在渊底洞穴度过那么漫长的岁月的……”萧天河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无奈地想。

    日出之后,那三人醒来,发觉白水集不见了,便问起萧天河来。萧天河只说是另有急事,让大家在此等候一日。

    区区一日而已,守着这片风景如画的鹭还湖,根本不愁无聊。薛瑞烟与楚璇玑在湖上泛舟。萧天河与黄兆离则在岸边钓鱼。闲聊时,两人说起了桂菊会之事。他们虽然得了椋鹿戒离开了,但桂菊会还是会继续进行。不知当各路高手大打出手之后,却发觉潭底空无一物之时,会是何种反应。

    “我在担心两件事。”萧天河道,“第一是守在深渊入口的琅苍军后将军——戎虚悟,他知道渊底无戒之后,会不会对我们起疑;第二则是“摘星手”和“月下鬼”师徒二人已死,钱万春会不会猜测,是我们得到了椋鹿戒,他们俩抢戒失败,因而丧命。”

    “这两件事我也想过。戎虚悟势必会从雨田宗和炎鸦宗那些人口中得知,你曾经下到过渊底。如果他确信渊底有戒指,自然会怀疑到你头上来。不过怀疑归怀疑,并没有证据。退一步说,即便怀疑又能如何?戎虚悟区区一个后将军,哪里是白兄的对手?至于钱万春,你不必担心。我和‘摘星手’的矛盾很多人都知道,所以‘摘星手’的死也不一定是因为抢夺椋鹿戒失败导致的,很有可能是我‘发现’了他在暗中跟随,故而交手。”黄兆离安慰道,“别多想了,闯荡江湖就该洒脱一些。今日我将献上我的厨艺,让你们尝尝我烤的鱼!”

    “你还会烤鱼?在这住了不少日子了,怎么从没见你烤过?”

    黄兆离大笑:“有三位姑娘在,哪里用得着我出手?趁现在她们两个泛舟未回,我来露一手,给她们一个惊喜。”

    别说,黄兆离还真不是吹牛,他清理鱼的手法十分娴熟,烤的火候也把握得正好,再撒上他前日买回的香料,整片鹭还滩上空都

    飘着迷人的香气。

    没过多久,两位姑娘就被香气给引回来了。四人边吃边谈天说地,好不惬意。

    “哦,好香,好香!”从小径突然走来一位仙风道骨的白衣老者,“此地山明水秀,鱼肉自然肥美。十里飘香,可见烤鱼之人的手法也是一绝。不知是否能给我尝一尝?”

    四人皆笑,萧天河招呼老者过去同坐。老者吃了烤鱼之后,赞不绝口。不过他的胃口也是不小,黄兆离与萧天河两人钓了一上午的鱼,少说也有三、五十条,除却四人吃掉的十条,剩下的竟然都被老者给吃光了。

    “可惜啊,可惜!”吃饱喝足的老者竟惆怅地叹了起来,“烤鱼如此美味,我也只能饱一顿的口福。”

    真是个有趣的人。

    萧天河问他:“前辈来此偏僻之地,可是来寻神医?”

    老者捋须款款而言:“神医?对了,听闻八木森林鹭还湖的确住着一位医术高超的女子。不过我不是来寻她的,我只是途经此地,意外地闻到了不可言喻的香味,于是追随香味而来。”

    老者似乎在刻意隐瞒。鹭还湖地处偏远,真是途经此地的话,究竟要往何处去?不过,萍水相逢而已,他不愿意说,也没人再多问。

    奇怪的是,老者始终没有要走的意思,就坐在不远处一直笑眯眯地看着几人。被人盯着的感觉实在是不自在,楚璇玑忍不住问道:“老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无事,无事。”老者说话总要重复一次,“也许,很快就会有一场好戏可看呢。”

    此言怪异,萧天河警惕地起身,去道口远眺,远处的森林中影影绰绰,似是晃动的人影,又像是被风吹动的树影。“前辈……”萧天河刚回头要问,却发现,老者的面向变了。起初他朝向正南对着大家,现在却是朝西南而坐,对着树林。而且仔细一瞧,他捋须的姿势也有细微的差别,之前他是五指捋须,现在却是用两指捻须。

    “西南,两指……”萧天河疑惑地看向了老者所对的方向,顿时汗毛倒竖,就在这个方向的一棵树上,正站着一个人!那人穿着与树干相似的衣服,不易察觉。那棵树距离众人约有二十丈,原来“两指”是这个意思!

    “小友,你想说什么?”老者问道。萧天河再看向他时,他的面向又变了,捻须的手指也变成了三根。这回,萧天河已经有数了。他轻轻了点了点头。老者笑了,知道萧天河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提示。

    接着,两人看似随意聊着天,萧天河从老者那里获知了现在的情况:总共有五个人,埋伏在二十丈到三十丈范围内的树上。这些人能悄无声息地接近鹭还滩,看来实力不低。他们的目标是谁呢?

    “萧老弟,敌不动,我不动。”黄兆离低声道。

    “来者实力最强的差不多有七品级。他们从咱们吃烤鱼时就已经藏身在树上了。他们这么久都没有行动,也许目标不是我们。大家佯装无事,静观其变。”薛瑞烟道。原来他们两个早就发现有埋伏了,不愧是盗中好手,连七品级的高手都无法在两人附近隐匿。

    不过,隐匿被发现不代表太境七品的人好对付,可惜白水集此时不在。

    一刻过去了,那些人还真能沉得住气。老者忽而笑道:“如此看来,应是无事。诸位小友,后会有期。”

    老者的身影在小道的尽头消失之后,树上那五人终于现身了,向鹭还滩上的四人逼近。看来他们刚才一直没有行动是因为那名老者的关系。这五人都蒙着面,手持匕首、拳套、短刺等短兵。

    “你们是何人!”萧天河喝道。

    “让开!我们只杀她一人。”为首的蒙面人道。原来他们的目标是楚璇玑!想必是昨日她去镇上时泄露了行踪。

    “有我们在,你们休想!”薛瑞烟道。

    “妨碍任务之人,一律杀死!”蒙面人毫不客气地下了杀令。

    五战四,对方不仅人数占优,而且实力更强。他们也发现了萧天河“皮糙肉厚”,只可惜他功力浅薄,只要分出一人缠住他即可。黄兆离、薛瑞烟、楚璇玑三人实力相近,比起四名对手来都差了一截,所以萧天河他们从交战开始就处于溃败的局面。

    “别管我了,你们快走!”楚璇玑不愿拖累大家。

    “是我和白兄把你拉来的,如今怎能弃你于不顾?白兄知道了肯定不会饶过我的。”萧天河道。实在不行,他还有最后一招,召出孟章界中的妖族。敖睚眦和石灏明不能出战,还有五人可用,虽然不可能战胜对手,不过五名妖族一起现出本体的话,至少能唬住敌人,掩护大家逃走。

    可是,战局突变,萧天河无须用那最后一招了,因为之前已经离去的那名老者,竟然挥着一柄大砍刀杀了回来。

    原来老者才是真正的高手!他的刀法与敖睚眦的炀骨刀法有些类似,即便没砍中人,巨刃斩地之后也能劈出刀波。那五人将老者围在当中,老者扎马抡刀,以一敌五,全无惧色,一阵杀下来,打得五名敌人汗流浃背,老者却越打越有精神。“四位小友,这算是一顿美味烤鱼的报答!”他喊道。

    “撤!”为首的敌人不得已,下了退令。可

    老者却不愿放他们走,几步就冲到五人面前,一人赏了一刀背,统统给打了回来。五人躺在地上呼号起来,看样子肋骨断了不少。老者用刀尖挑去了五人的面罩,问楚璇玑:“姑娘,这些可是你的仇人?”

    “不是仇人,也是仇人派来的。”楚璇玑拱手道谢,“感谢前辈救命之恩。楚璇玑感激不尽。”

    “楚璇玑……楚怀玉是你什么人?”老者问道。

    楚璇玑大吃一惊:“前辈如何认得家父?”

    “原来是令尊。我与令尊有些交情。正是他当初告诉我,他最喜欢收集珠宝美玉,所以给子女起名必是带斜玉旁的词。”

    听闻是父亲的故友,楚璇玑大喜:“正是!我是长女,名为璇玑,下面还有一妹、一弟,分别名叫琳琅、璎珞!”

    老者笑道:“不错,都很好听。还好没叫什么珊瑚、玛瑙、琥珀、珍珠、玳瑁之类。”

    “前辈说笑了。如今家父、家母、二妹皆已身故,三弟又不知下落……”

    “唉,令尊是得罪了不该得罪之人呐!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即便同情令尊,对他也是爱莫能助。”老者慨叹,“不过,他的女儿,我却是能保得住的。你们这些杂碎,受死!”老者扬起砍刀,正要一刀挥下,远处突然飞来一颗石子,正打在刀口上,火星四溅。

    “阁下藏匿多时,我还以为与这些人不是一伙的。何不现身相见?”老者朗声道。

    林中走出来一位身材削瘦的蒙面男子,头戴怪异的高帽,一只眼睛被花白的额发所遮掩。他身穿一件土黄色衣衫,侧肩斜挂着一块同样颜色的斗篷。

    黄兆离和薛瑞烟对视一眼,他们两个刚才都没有发现此人藏在林中,看来又是个高手。

    “‘应海’先生,这五人与楚家并无仇怨,只是领取了本坛的杀手令而已。还望放他们一条生路。”那人道。

    原来这老者竟是宝应门五大高手之一的“应海”!难怪实力如此高强。那这个刚现身的男子又是何人呢?

    “你认得我?”“应海”打量了一番男子,忽而讶异道,“莫非你就是‘黄狼’主事?”

    “区区贱号,何足挂齿。在下正是‘黄狼’。”男子彬彬有礼。

    “黄狼”主事,血骨坛四大主事之一,《清微榜》上有名,排位第十七。

    “久仰大名。”“应海”拱手道,“你我始终无缘相见,没想到却在这里遇上。不过,发布杀手令的人究竟给了多少报酬,为了楚家大小姐的事,竟然请得动你亲自出马?”

    “他们是冲楚家大小姐而来,我却不是。”“黄狼”淡淡地说,“楚家之事,我亦有所耳闻。只不过本坛有严规,不可拒令。既然‘应海’先生要保,此令自当归为败令。”

    “应海”冷笑:“你当我不知道血骨坛的规矩?虽不可拒令,但可以不行令。”

    “正是如此。这五人虽然贪财,行了不义之令,好在行令未成,实在罪不至死。我‘黄狼’在此承诺,回坛之后必定严惩不贷。”

    “既然‘黄狼’主事有诺,那今日便饶过他们。”“应海”终于松了口。

    那五人赶紧向“应海”伏拜叩谢。

    “回坛去寻执法掌事,传我之言,不义令、败令两罪齐罚。若是半路逃了,你们应该知道会是什么下场。滚!”“黄狼”之言,不怒而自威。吓得那五人唯唯诺诺地去了。

    “如此还说得过去。”“应海”笑道,“我当血骨坛当真善恶不顾,只认钱财呢!”

    “江湖仇怨,我们绝不掺和,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杀人而已。来挂令之人,都是实力不够、地位不够、势力不够,无法报仇,已然处于被欺之弱势;再者,不达恨入骨髓的程度,也不会起借力血骨坛的念头。所以令中要杀之人,往往都是死有余辜。不过,世事无绝对,也有大是大非显而易见的杀手令,即为‘不义令’。坛中有规,若被查出行了不义令,杀手将会被予以严惩。”

    “若真是如此,方才我们被逼入绝境之时,你为何不出面阻止?”萧天河问,“偏偏在五位杀手要死之际,你才现身相救。”

    三名同伴大惊,连“应海”都对“黄狼”主事客客气气的,萧天河竟敢这么和他说话?

    “因为我之前并不知道这位姑娘就是楚家大小姐。”“黄狼”主事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认真地回答萧天河,“退一步说,我知道‘应海’先生并没有离开,最后关头他一定会出手相救。”

    萧天河却不依不饶:“刚才那五名杀手显然没发觉你在暗中跟随,如果你当真不知道楚姑娘的身份,那你贵为主事,又为何会出现在这种偏僻之处?”

    “萧老弟!”黄兆离为萧天河捏着一把汗。

    “我刚才已经说过,楚家大小姐是他们的目标,不是我的目标。在此相遇,纯属巧合。”“黄狼”主事的口气还是很平静。令众人不得不叹服,他真是好脾气。

    “且慢!”“应海”忽然道,“这几位小友,应该不值得让你这位血骨坛第一高手亲自出马。如此说来,‘黄狼’主事的目标莫非是……”

    “没错,就是你,‘应海’先生。”

第六百七十六章 榜外高手

    突然冒出来的血骨坛四大主事之一——“黄狼”,目标竟然就是“应海”。血骨坛是个杀手组织,主行之事就是刺杀。也就是说,有人在血骨坛发布了刺杀“应海”的委托,这才使得“黄狼”主事亲自出马。

    “应海”边捋须边摇头,叹道:“想不到我一向低调行事,竟也会招来仇怨。”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黄狼”主事拿出一柄细剑,“准备好了就开始吧。”

    “应海”架起大砍刀:“虽然我不在《清微榜》上,但未必会输给你。”

    “那是当然。若是一击即溃,‘应海’先生的名号也不会闻名天下了。”“黄狼”主事身影一晃,连人带剑化为虚影,刚直的细剑攻势如同狂风暴雨,只可见剑尖寒芒闪烁,渐成一片;只可闻剑声呼啸,好似银瓶炸裂。“应海”将大砍刀旋得如风车一般,在身前形成一道屏障,滴水不漏。林间小道,本就不宽,你一剑,豁开一条道,我一刀,扫断一片树木,两位顶尖高手决战,气势非同一般,萧天河这些“无名小辈”只有退到一边安静观摩的份。

    “这才是真正的高手过招啊!”黄兆离感慨,“相比之下,我们实在差得太多。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及两位高手之一、二!”

    “昨日‘鬼皮人’和‘聚灵郎中’的对决,比这更加激烈,连离老远偷偷观战的我都差点儿丧命。所以我看,‘黄狼’主事和‘应海’前辈都还没有出杀招。”萧天河道。

    “这两人无冤无仇,何必呢。”楚璇玑叹道。

    薛瑞烟却说:“宝应门和血骨坛两大组织之间的纠葛,远比个人仇怨大得多。血骨坛只有四大主事,宝应门却有五个高手,人数占优。‘黄狼’主事若是借此机会除掉一个,对血骨坛大大有利。现在未下杀招,也许是正在试探彼此。究竟如何,还要往下看。”

    在几人交谈期间,两位高手已经深入树林,越打越远了。从树木之间只可隐约看见远处人影晃动。林中本就地方狭窄、视野不佳,萧天河他们不敢贸然靠近观战,万一受到波及,得不偿失。

    没过多久,交战声渐近,两人又打回来了。一黄一白两道身影先后冲出树林之后,奇怪的事发生了,后面居然又跟出来第三道人影!

    此人穿着黄衣,头带斗笠,斗笠下似乎还蒙着面。从体型看,应是个瘦小的男子。不过他的动作不显老态,多半是个年轻人。

    他绝不是白水集,身形对不上。不过,他的实力却不在白水集之下,因为他正在同时和“黄狼”、“应海”两人交战。

    “你是何人?”“应海”对这个突然冒出来干扰决战的家伙十分厌恶。

    那人也不答话,一手一把剑,对着两人狂攻不止。显然,他和“黄狼”并不是一伙的。看得一旁观战的几人连连感叹,敢同时对付两大高手,此人的胆子是有多大?

    黄兆离讶异万分:“这一路走来遇上多少高手?‘宝珠’、连掌门、‘鬼皮人’、‘聚灵郎中’、‘应海’、‘黄狼’,现在又冒出来这个家伙,个个都是九品级,究竟是我运气好还是……还是现在高手已经这么‘不值钱’了?”

    薛瑞烟道:“能与他们两个打成这样的,《清微榜》上势必有名。究竟是谁?”

    “不见得,白公子的实力也足以上榜,榜上却无名。江湖广阔,总有不愿意背负盛名的隐士。”楚璇玑道。

    萧天河冷笑一声:“既是隐士,又怎会突然对两位高手出手?你们看,他出手凶狠,不像是心怀切磋之意。”

    起初还是三人混战,“黄狼”和“应海”并未对新来的黄衣人全力以赴,两人彼此之间的攻势未减,可黄衣人却一直是咄咄逼人之势,似乎招招要致两人于死地。所以现在“黄狼”和“应海”默契地停了手,一起对付黄衣人。黄衣人以一战二,双手的剑法丝毫不乱,真乃强敌也!

    “应海”被彻底激怒了,这人也不道明身份和原因,只是没头没脑地狂攻,简直像条疯狗。“阁下应是知道我二人的身份,如此一味猛攻,难不成是要同时与宝应门及血骨坛做对?”搬出两大组织来,这已是“应海”的最后警告了。

    那人居然只是冷笑了一声。不过他不回答,却另外有人替他回答:“宝应门算什么?血骨坛又算得了什么?”

    “这个声音是……”萧天河循声望去。身穿白衣,手持拂尘,“聚灵郎中”竟然去而复返!不仅如此,他还神采奕奕,精神焕发,看来伤势已经痊愈了。这怎么可能呢?前一日他刚刚和“鬼皮人”惊天大战,结果两败俱伤,仅仅才过去了一天而已!即便是天下最极品的丹药,也不可能有这等药效!可是,“聚灵郎中”正安然无恙地向这边走来。

    “‘鬼皮人’竟然不在,逃得还真快,那个白衣小子也不在。”“聚灵郎中”阴笑道,“幸而撞上你们两个高手,也算不虚此行。”

    那把拂尘太惹眼了,“黄狼”瞥了一眼就认出来了:“你是‘聚灵郎中’——欧阳颇!”

    “哟?江湖上知道我本名的人不多,不愧是血骨坛主事,消息就是灵通。”“聚灵郎中”拍手称赞道。

    “你与此人是一伙的?”“应海”问道。

    “正是。我们本是来寻‘鬼皮人’和那个白衣小子的。你们两个出现在此,只能说你们太倒霉了,哈哈哈!”欧阳颇说着,扫了一眼萧天河他们几个。

    “原来是你!”欧阳颇突然闪现到萧天河身前,攥住了他的脖子,恶狠狠

    地说,“昨日躲在一旁的人就是你吧?‘鬼皮人’的《四环天音功》没把你震死,算你命大。说!‘鬼皮人’和那个白衣小子去哪了?”

    萧天河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来:“不知道!”

    “我发现你藏在林中,‘鬼皮人’却跳出来替你出头,可见你们的关系匪浅。你怎会不知他去了哪里?”欧阳颇加大了手上的力道,萧天河的脸憋得通红。

    “放开他!”薛瑞烟喝道。黄兆离、楚璇玑都手持兵刃,蓄势待攻。

    “一群蝼蚁,真不知‘死’字是怎么写的!”欧阳颇狂笑不止。

    这时,那个神秘的黄衣人开口:“不必浪费时间!有这两人已然足够。”他是指“黄狼”和“应海”。

    欧阳颇松了手,一掌拍在萧天河的胸口,萧天河倒飞出去数丈之远。

    那边黄衣人已经再次动手,欧阳颇发现萧天河挣扎起身时,疑惑地“咦”了一声,但大战已经开始,他不得不加入战斗,与黄衣人联手攻击“黄狼”和“应海”。刚才黄衣人已经在以一敌二了,现在又添了欧阳颇,“黄狼”和“应海”更显窘迫。看欧阳颇的状态,伤势果真是彻底痊愈了。车宏伯曾言,“聚灵郎中”的医术盖世无双,也许伤势迅速痊愈正系于此。

    眼看着“黄狼”和“应海”渐趋败势,关键时刻,又是白水集从天而降:“敢伤了萧天河,我要你的命!”那白色的身影仿佛一道利剑,直插战圈,欧阳颇忙躲,不料白水集的目标却不是他,而是那个黄衣人。黄衣人避而不及,举双剑抵挡,白水集的攻击却带起一股罡风,将他的斗笠和面罩全部震碎,一头长发披散下来。

    白水集是故意的。“你越是遮掩,我就越想瞧瞧你的模样。”他冷笑道。

    黄衣人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好个俊俏的美少年!但他的神情冷若冰霜,目光中带着一股阴狠之感。

    “就是他!白衣小子!”欧阳颇叫道。

    “找死!”黄衣人立即和白水集打成一团。

    黄衣人被缠住了,欧阳颇也不愿以一敌二,索性站在一旁观战。“黄狼”与“应海”对视一眼,他们都不认得黄衣人,也不认得白水集。但两人展现出来的实力绝非常人。更关键的是,两人都是一副年轻俊朗的面容,连旁边的欧阳颇也是。“应海”不禁感叹:“年纪轻轻,实力竟都如此恐怖,皆乃奇才也!”

    黄衣人出手凶狠,白水集也没客气。这还是白水集头一次使用兵器——一杆单月牙刃的青龙戟。剑来戟去,两人大战近千回合,势均力敌。最终,黄衣人突然收势,后跳一丈,对白水集怒目而视。

    白水集知道,黄衣人未落下风而收势,是不想再打了。真这么打下去,不管谁胜都是惨胜。

    “走!”黄衣人道。

    欧阳颇不甘地看了一眼,两人从容不迫地离开了。

    “呵,他是担心与我拼尽全力之后,被你们捡了便宜。”白水集笑道。

    “黄狼”和“应海”一起上前拱手:“多谢少侠相助。”

    “我可不是为了你们。”白水集摆了摆手,连忙赶到萧天河身旁查看伤势。萧天河此时竟已昏了过去。他满脸冷汗,面无血色,唇色发黑,浑身筛糠似的抽搐。“刚才还清醒着呢……”楚璇玑道。白水集一把撕开萧天河的衣服,只见他胸口有一个紫红色的掌印,连掌印周围血管也变得乌青,并且那乌青之色正在缓缓向外扩散。

    “不好,中毒了!”白水集连忙替萧天河运功解毒,可是,此毒不好解,他只能用功力先压制着毒无法扩散。

    “应海”走过来说:“‘聚灵郎中’已将毒运入自身功力之中,出掌即带毒。”

    “‘毒’不是一种东西吗?如何融入功力?”白水集不解。

    “黄狼”解释道:“更确切地说,是一股类似毒药的邪功。所以此邪功无法用药去解,只能靠他自身的功力慢慢化解。”

    “可他都已经昏了,如何化解得了?”

    “即便他醒着,以他的实力也是不足以化解的。”“黄狼”道,“二位不妨随我回血骨坛东方总坛,坛内有诸多典籍,其中定有化毒之法,沿途就靠你我二人轮流运功压毒,如何?”

    “应海”也劝道:“是个好主意。到了血骨坛,也就有了庇护。‘聚灵郎中’和那个黄衣少年即便知道了下落也奈何不得你们。”

    “我可以相信你吗?”白水集抬头看了“黄狼”一眼,毕竟他不认识“黄狼”。其实此话也不是在问“黄狼”,黄兆离连忙担保:“白兄尽管放心。血骨坛‘黄狼’主事天下闻名,宝应门‘应海’先生也是威名远播,两人绝非阴险狡诈之辈。何况先前‘应海’先生还有恩于我们,他们的话,可以尽信。”

    “黄狼”又道:“此人身受‘聚灵郎中’一掌而未死,也当是个奇才,如此因毒功而死未免可惜。我向诸位承诺,一定竭尽全力治好他。诸位都是他的朋友,也请一并随行,来我血骨坛做客。”

    黄兆离和薛瑞烟大喜,血骨坛之神秘人尽皆知,谁都想知道四大总坛究竟在何处,但始终无人知晓。能有幸去血骨坛东方总坛做客,简直是一大快事。

    楚璇玑则躬身行礼道:“‘黄狼’主事,我与弟弟失散许久,一直在探寻他的下落。不知可否……”

    “寻人么,小事一桩。”“黄狼”应道。

    “可以将姓名也告诉我,我吩咐下去,让他们替姑娘打探一番。若有消息,立即传于血骨

    坛。”“应海”道,“只是不知……”他看了“黄狼”一眼。

    “黄狼”淡淡地笑了笑:“‘应海’先生此时竟还不忘套我总坛方位。也罢,相信‘应海’先生不是那种烂口瓢子。”“黄狼”抓过“应海”的手腕,在他的掌心写了几个字。

    江湖上两大消息最为灵通的组织都愿意帮楚璇玑打探兄弟下落,楚璇玑感激涕零。

    “今日你我之事暂且放下。将来必有重逢之时,届时再向‘应海’先生讨教。”“黄狼”拱手道。

    “好说。”“应海”笑道。这两人也真是有趣,不像是杀手和目标,倒像是老友。

    接着,“应海”向众人道别,与大家分道扬镳。“黄狼”这边一行六人也向北启程了。幸而萧天河体内那股毒功并不需要耗费多少功力压制,也许是欧阳颇当时并未使出全力之故。白水集曾试图将那股毒功引入自己体内,却根本行不通。毒功就好像一块不会融化的坚冰,牢牢地粘在萧天河经脉之内。不过有两大高手在旁,他自然无性命之虞。上路之后没多久,他就醒来了。

    见萧天河气色恢复了不少,白水集松了一口气。萧天河昏迷时白水集尚未归来,如今他看到白水集安然无恙,也安心了,笑问道:“事成了?”

    “当然!我亲自出马还有不成之事?”白水集摸出冥牛戒,抛给了黄兆离。大家这才知道,原来他突然离去,是为了取这枚戒指。黄兆离自然十分感动,连声称谢。“黄狼”一眼就认出那应是“陆苏奇戒”之一。“银熊,椋鹿,寒羊,皎猪,幽狼,玄蛇,此六枚戒指乃是江湖所传的‘陆苏奇戒’。而这枚戒指却是冥牛戒,原来除我血骨坛之外,还有外人也知道‘陆苏奇戒’不止六枚。“黄狼”道。

    “如此说来,‘黄狼’主事也知道八兽珍戒之事?”萧天河问。

    “早年间,我曾有幸目睹《八兽珍戒》一书,上面清楚地画着八枚戒指的模样。除了六枚已知的奇戒之外,还有冥牛、霜雁两枚戒指。”“黄狼”如此说,看来他当初看的是《八兽珍戒》全本,“实不相瞒,我血骨坛这些年来也一直在搜寻其他几枚奇戒的下落,冥牛、霜雁两戒之事更是绝密,搜寻工作也是由本坛四位主事亲力亲为。如今方知其中一枚在白公子手上。”

    “看来你们血骨坛的消息还是不够灵通啊。”白水集笑道,“冥牛戒其实是我偷来的。”

    “哦?不知原主是何人?”“黄狼”饶有兴致地问。

    “就在琅苍洲,廓素城,原主是何人我不认得。他一直将冥牛戒藏于储物法宝之中,但不知为何,他最近将冥牛戒取了出来。于是我找了个机会,偷了冥牛戒。”

    “廓素城可是琅苍州的王都啊!不知冥牛戒原主是姓冷,还是姓彭,亦或是姓葛?”“黄狼”问道。

    “姓葛,我看匾上写着‘葛府’。”

    “那冥牛戒的原主应该就是琅苍州大司空——葛兆渊。”

    从大司空手中偷冥牛戒,谈何容易!就连黄兆离和薛瑞烟这两位大盗都自觉做不成此事。“难道葛兆渊没发现戒指被偷么?”黄兆离道。

    “暂时没发现。”白水集得意洋洋,“我临时做了个赝品,调换了真品,他一直不知。估计得等黄兄将冥牛戒认主之后,他才会发现。”

    几人面面相觑,赝品还能“临时”做出来?白水集当场给大家演示,他拿着一把飞镖在掌心,催动功力,顷刻竟熔了那镖,然后用手指连捏带抠,摆弄了几下,还真弄出来一枚“冥牛戒”!外观竟与真的冥牛戒几乎无二,足够以假乱真。

    “白公子功力深厚,在下自愧不如!”“黄狼”由衷地赞叹道。

    “葛兆渊藏戒许久,拿出来的时机却不凑巧,算他倒霉。”楚璇玑笑道,“不知将来他发现真的冥牛戒落入黄兄之手,会如何对付你。黄兄,你可得做好准备。”

    “只怕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冥牛戒在何处了。”黄兆离道。

    “也许我知道葛兆渊突然拿出冥牛戒的原因。”“黄狼”猜测,“应该是为了椋鹿戒之故。”

    除了“黄狼”和楚璇玑之外,另外四人都知道椋鹿戒在萧天河手中。“黄狼”继续说:“八兽珍戒同是出自陆长冈和苏君溪夫妇之手,彼此之间有一种奇妙的感应。当有一枚奇戒被认主时,其他戒指应该都会发出一道白光。”顿了一顿,他又道,“至少,本坛的皎猪戒是这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黄泉深渊底下的永灵热泉应该刚喷发不久,葛兆渊拿出冥牛戒,很可能是为了检视是否有人得到了椋鹿戒。”

    “这个简单,我们大可试一试。黄兄,你现在就将冥牛戒认主。”白水集催促道。

    “抱歉,皎猪戒虽在血骨坛,却不在我身上,何不等……”“黄狼”话没说完就戛然而止,他仅露出的双眼睁得比鸡蛋还大,看着萧天河拿出了椋鹿戒,薛瑞烟拿出了玄蛇戒。“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黄狼”尴尬地摇头笑了。

    在清微界,法宝易主是个很简单的事。黄兆离很快就完成了对冥牛戒的认主,果然正如“黄狼”所言,椋鹿戒和玄蛇戒都发出了一道白光,并且持续了片刻。以前薛瑞烟对玄蛇戒认主之时,萧天河将椋鹿戒收在孟章界内,所以并未察觉此事。

    当黄兆离认主冥牛戒之时,琅苍洲大司空葛兆渊才发现自己的珍戒已经被调了包。虽然他仔细回忆了一番,最终想起了那个面生的侍卫,并立即差人抓捕,可那时白水集早已远在几千里之外了。

第六百七十七章 贪嘴惹事

    一行人刚启程不久,“黄狼”就接到了一封飞鸽传信。看完信之后,他对大家拱手道:“抱歉了,诸位,我另有要事,要去一趟青莲三湖。你们可以自行前往东方总坛。”

    “萧兄的事你不管了么?”白水集诧异道。

    “哪里。萧公子体内的毒功并不强,一路单靠白兄一人压制也是绰绰有余。”“黄狼”主事拿出一块玉佩,“诸位可带此物去东方总坛找钟副坛主,他自会安排一切。事毕之后,我会立即赶回总坛。后会有期。”“黄狼”拱了拱手,匆匆离开了。不想之后在青莲三湖,他竟与“应海”重逢于湖底岩洞之内,此乃后话。

    “堂堂血骨坛主事,竟用信鸽传讯,未免也太抠门了吧?”

    黄兆离反问道:“不用信鸽,难道靠脚力?”

    白水集冒出一句:“为何不用传息灵玉?”

    黄兆离、薛瑞烟和楚璇玑三人面面相觑,齐声问道:“传息灵玉是什么?”

    “哈哈,那是白兄自己给传讯石起的名字。”萧天河抢在白水集之前回答道。

    黄兆离乐不可支:“别人传信给‘黄狼’主事,可传讯石都在血骨坛分处,‘黄狼’主事人在外头,如何能得知?总不见得随身背着一座巨大的传讯石吧?”

    萧天河将白水集拉到一边,轻声道:“别再胡言乱语!你被关了许久,如今的清微界已和过去不同了。”

    白水集悻悻地耸了耸肩,不再多言。

    银狼雪山天堑难越,大家决定往西绕路。如此也可避过当初遇到楚璇玑的沽棠城。虽然要多耗费些时日,但又有何妨?只要毒功被压制,萧天河就和平常人没什么两样。以白水集深厚的妖力,别说去血骨坛东方总坛,就是把八大洲全都逛一圈,萧天河也不会有事的。

    绕过雪山,才渐有村庄城镇。途中,众人无意间听到了有关“桂菊会”的消息。果然如同“黄狼”所料,此次永灵热泉喷发的时间极晚,前不久才刚刚喷发。“桂菊会”的结果自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渊底根本没有椋鹿戒,因此,散播“假消息”的“千臂金刚”在江湖上招来一片骂声。

    一行人沿着罗生江前行,罗生江正是发源于他们身后的银狼雪山,然后向北蜿蜒流过琅苍、青变两洲,注入寒晶海。罗生江沿岸土壤肥沃,百姓生活富足,虽然中游“大三槛”匪势猖獗,可是在琅苍洲的上游这一段却是整整一长条的风水宝地。沿着大江走,白水集的游乐之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最让他高兴的,还是沿江各地的美食。

    “馋”都已经不足以形容白水集的贪吃了,不管是大城小镇,还是乡村农庄,只要经过饭店酒楼,他就一定要进去品尝一下特色美食。只能说幸好他不嗜酒,否则一路烂醉,还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到血骨坛东方总坛了。不过即便如此,众人凑起来的钱也被挥霍得差不多了,此时路程才过了不到一半而已,楚璇玑和薛瑞烟为此甚至当掉了一些首饰。

    这一日,一行人途径一片树林,方圆百里罕见的没有任何村庄,过夜只能露宿。粗糙无味的干粮当然满足不了白水集的舌头,以他的速度,去其他地方买些食物来当然很简单,只是苦于没钱,仅剩的钱萧天河绝对不许白水集再浪费,已经全都买了干粮。

    胡乱啃了几口干粮之后,白水集叹道:“难以下咽!咱们当中可是有两位大盗,居然会缺钱用?”

    “为了买食物而盗取百姓钱财,这种事有损身份。”薛瑞烟笑道。

    “再说了,也不至于饿肚子,干粮足够了,是你自己不想吃。”楚璇玑道。

    白水集故作委屈地转向萧天河:“萧兄,你就不劝劝他们?你看看我,两天没吃好东西了,都饿瘦了!”

    萧天河啼笑皆非:“林子那么大,大江也离得不远,既可打猎,又能抓鱼,都能解馋,何至于窘迫如此?”

    白水集撇了干粮,一高蹿起,雀跃不止:“对啊!我竟忘了!我去去就来!”说完,他就一溜烟跑远了。

    楚璇玑捡起干粮,吹干了灰尘,摇头叹道:“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萧公子,幸亏他特别听你的话。否则以他的实力,还不知要闯出何等祸来。”

    为了即将到来的野味,黄兆离早早地点起了篝火。黄昏时分,白水集终于回来了,可是他两手空空。

    “看来不太顺利啊!”黄兆离笑道。

    “这破林子什么野味都没看到!不过却有个天大的好消息!”白水集满脸兴奋之色,“从此处往西北去八十余里的山脚下,有个‘雁林山庄’。听说今晚山庄小姐出嫁,要大办酒宴。我们可以去好好吃一顿了!”

    “雁林山庄在琅苍洲也算小有名气。小姐出嫁,婚宴一定十分隆重。”楚璇玑道。

    “是啊是啊,一定有许多美味佳肴!”白水集双眼直放光。

    黄兆离问:“婚宴一定是有请柬方可入席,你如何进得去?”

    “你有所不知。北面江边有个栈头叫做‘犬牙渡’,本来今晚有一艘叫什么‘大金船’的要启航,可是来雁林山庄接亲的亲家打算明日再带上新媳妇登船上路,所以今晚‘大金船’要多停一夜,船客也收到了雁林山庄庄主的邀请,可以去参加婚宴。也就是说,装成船客就不需要什么请柬了!”白水集得意地说,“算我运气好,到犬牙渡时,正好听到这件事,于是我就立即赶回来告诉你们。”

    “即便如此,我也不想去。”楚璇玑道,“八十余里,实在太远了,又不在我们的行进路线之上。为了区区一顿饭,不值得。”

    “就是,等我们赶过去,恐怕都已经是后半夜了。我现在吃饱了,也很疲倦,只想在

    这里休息。”薛瑞烟也不想去。

    白水集急了:“不花钱就能品尝一顿丰盛的美味佳肴,多好的事啊!”

    “你以为我们都和你一样嘴馋呢?”萧天河道,“罢了,你自己去吧。不过不许喝酒,不许惹事,天亮之前必须得回来。”实在可惜,萧天河放弃去雁林山庄,殊不知错过了与兄弟何天遥重逢的机会。

    “放心,那我走了!”白水集又一溜烟消失了。

    飞奔出了林子,白水集施展出极限速度,没多久就赶到了犬牙渡附近,然后又顺路向西,追上了那群前往雁林山庄的船客。白水集悄悄地跟在队伍最后,最终顺利地混进了雁林山庄。

    按照婚礼的规矩,在新人夫妇拜堂成亲之前,是不上正菜的。桌上只摆着一些水果和干果,白水集根本就看不上眼,可是左等右等,婚礼就是没有开始的意思。雁林山庄给船客们安排的坐席离厨房不远,菜肴的香味早就飘过来了,勾得白水集直往下咽口水。

    又过了一会儿,白水集实在等不及了,他悄悄离了席,往厨房跑去,不想在穿过内堂时,冷不丁和一个从堂内走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那人被白水集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白水集反倒埋怨起他来:“走路也不小心点!”

    那个人眉头紧蹙,盯着白水集的背影看了许久,然后匆匆离开了。

    厨房里的长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肴,庄中的侍女们在外面候着,只等婚宴开始之后将酒菜端上客桌。白水集正苦于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混进厨房,却无意间发现,离厨房不远处的的一座小间此时正亮着灯。他知道,一般讲究点的庄园厨房都分大小,大厨房做大灶,小厨房做小灶,小灶是给庄主夫人及小姐所备,平日只用来煮些精茶,做些点心之类。“如今庄中有喜事,估计小厨房里应该单独备着一份酒菜。”白水集心忖。他顺着院墙闪到房后,扒着窗沿向里面一看,果不其然,方桌上酒菜齐全。这桌酒菜其实是给入洞房的新人准备的,新人在婚礼上哪得工夫品尝酒菜?只有等进房之后才是属于两人自己的时间,夫妻相向而坐,品一品合欢菜,喝一喝交杯酒。这份酒菜数量虽不多,但味道却肯定好过其他酒菜。

    正因为是给新人所备,所以在婚礼结束之前,都不会有人来小厨房。白水集从窗户翻进屋内,大摇大摆地坐在桌前,“等他们发现酒菜被吃光的时候,我早就离开了。再说雁林山庄也不差这份酒菜,没了再做一份就是。”白水集一边想着,一边心安理得地开始吃了起来。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说起来,也幸亏白水集躲在小厨房享受这份独食,若是在宴席上,他这副吃相岂不遭人耻笑?

    外头传来阵阵喧哗,哄笑一片。“看来新人已经拜完堂了,我也该走了。”白水集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肚子,刚要起身,却忽觉一股眩晕之感直冲脑门,天旋地转,头昏眼花,他又坐回了椅子上,晃了晃脑袋,“奇怪,这酒劲分明不大,再说我的酒量也不至于这般浅薄呀……”

    正在纳闷,小厨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名女子走了进来,看见屋里有人,愣了一下,然后赶紧把门紧紧闭上了。“你是何人?”女子刻意压低了声音,目光扫过满桌狼藉,惊道,“你把酒菜都给吃了?”

    白水集的视线有些模糊,看不清女子的面容,不过女子的衣着却是十分显眼:朱红衣服,上面绣着金凤,头戴凤冠,肩覆霞帔,手持喜帕,分明是新娘子。若是个侍女,白水集根本懒得多说,直接走就完事了。毕竟是新娘,在大喜之日吃了人家特备的酒菜,总得表个态度。“我实在饿极了,喜宴又迟迟不开始,所以就……想你雁林山庄也不会舍不得这一桌酒菜吧?抱歉,扫了你的兴,我这就离开。”白水集晃晃悠悠地站起,踉踉跄跄地往屋外走去,还没走到门边,就“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新娘赶紧扶起他来:“唉呀!你……你怎么能都吃了呢?酒菜里有毒!”

    “有毒?”白水集却咧嘴大笑,“怪不得……我说我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胜酒力……”

    “嘘!你小声点儿!若是被发现就惨了!”新娘道。

    这时,外头响起了敲门声,随即一个怯生生的男子喊道:“紫云!你在里面么?”

    新娘赶紧应道:“我在!你先别进来!这里有……有我亲手做的点心,过一会我给你端去!”

    男子似乎很高兴:“太好了,那我先回房去了!”

    脚步声走远了,新娘松了一口气,将白水集轻轻放在地上:“你在这别动,也别出声,我去给你拿解药!”

    “哎,不必了。”白水集叫住了她,然后盘腿而坐,闭目运功逼毒,头顶直冒白烟。不消片刻,他就气色如常了。“就这点儿小毒,还要不了我的命。”白水集睁眼笑道。

    新娘瞪圆了眼睛,口半张着,怔了许久才结结巴巴地说:“那、那毒分明非同小可!你就、就这么解了?”

    “怎么,你不信?”白水集故意起身蹦了两下。

    “信,我信……”新娘一双杏目直勾勾地盯着白水集。

    “庄主好像姓裴吧?方才那人叫你‘紫云’,所以你叫裴紫云?”白水集问道。

    “是……”

    “往酒菜里下毒的人就是你吧?怎么,你原本打算谋害亲夫吗?”

    “没错!”裴紫云面有愠色,“我才不要嫁给那个窝囊废!”

    “那也不至于下毒害人呐!”白水集摇头叹道,“幸亏吃下酒菜的是我,否则新郎官死了,你今后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裴紫云一言不发。

    屋外又有人来,裴紫云赶紧把门插上。

    “云

    儿!快点出来!你公婆都在,赶快向他们陪个不是!”喊话的人正是庄主裴国振。

    “偏不!”裴紫云又拖过桌子抵住房门。

    裴家的亲家公是青变洲应礼堂堂主——朱桓平。朱桓平夫妇之前已经因为儿媳拜堂未完就兀自下台而勃然大怒,裴国振夫妇好话说了一箩筐,好不容易才说服两人来接受道歉,不想裴紫云依旧这般无礼。朱桓平夫妇转身就走,裴国振赶紧跟了过去,只剩裴夫人留在门外。

    “云儿,你公公可是青变洲应礼堂之主,地位显赫,你如此无理取闹,祸害的可是你爹呀!”裴夫人劝道。

    “爹不管我愿不愿意,就把我许配给那个懦夫,到底是谁祸害谁?”

    “朱家公子人又不坏,只是性格和软了一些,你挑他这个作甚?再说性格和软,肯定疼妻子,将来对你言听计从,有什么不好?”裴夫人苦口婆心。

    “就是不好!娘你想想,凭我的性子,能看得上朱公子那种人吗?”

    裴夫人长叹:“唉!是娘把你给宠坏了,脾气又急又烈。真要是嫁个刚强的丈夫,怎能忍受得了你这脾气?”

    “受不了挨他打我也心甘情愿!我就是不愿意嫁给朱公子!娘,你帮我劝劝爹吧!是女儿的幸福重要还是他的前途重要?”

    “谁让你一直嫁不出去呢?远近合适的人家都知道你脾气刁蛮,根本没人愿意娶你呀,叫我怎么劝?”

    白水集一直在看热闹,不想裴紫云却忽然小声对他说:“一切就拜托你了!”

    “什么意思?”白水集没想明白。

    那边裴紫云已经把桌子挪开了,一把拉开房门,然后把白水集推到身前:“娘,我早就有喜欢的人了,他也愿意娶我。我们刚才还拜了堂,喝了交杯酒,礼已经成了!”

    裴夫人目瞪口呆,往屋里桌上一看,可不是么,连酒菜都吃完了。“你……简直胡闹!”裴夫人怒道。

    “他还不折不扣是个高手,实力比爹都强!我嫁给他,比嫁给朱公子好一万倍!”裴紫云这是拿白水集当挡箭牌。

    “不管他多厉害,哪家的小姐敢往家里招野汉子?成何体统!”

    “野汉子……”白水集觉得这个称呼实在太难听了,再说也不能让裴夫人的误会越来越深,于是行礼道,“夫人,在下白水集,是来参加婚宴的客人,并非裴小姐的相好。只不过误入小厨房,又误打误撞被裴小姐撞见,所以……”

    “你怎么……唉呀!”裴紫云见白水集不配合,气得直跺脚。

    到底是旺门夫人,此刻依然保持礼节:“原来如此。是紫云无礼,还望白公子海涵。”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白水集向两人道别。

    “姓白的,你当真不管我了?”裴紫云双目噙泪。

    “对了,差点儿忘了。”白水集一拍脑袋,“这里有在下特意为裴小姐准备的一份新婚贺礼,还望笑纳。”

    “我才不稀罕!”裴紫云背过脸去。

    白水集笑呵呵地走到她身旁,往她手里塞了一样东西,然后大步离开了。

    裴夫人目送白水集走远,然后劝道:“云儿,如果白公子不是你的心上人,你自然不会留恋他;如果他是你的心上人,如此弃你而去,你又何必留恋他?还是听娘的话,去见朱公子吧。”

    裴紫云无奈地叹了一声,只说要重整容装,先闭上了房门。白水集刚才给她贺礼时,小声说了一句:“耐心等我。”那份贺礼只是一个布条揉成的团,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八个字:“口说无凭,以此为据。”裴紫云这才破涕为笑。

    离开雁林山庄正是丑时,秋夜清冷。“裴庄主强命女儿嫁给不喜欢的人,实属不该。可是,我这拐走别人媳妇的行为,也很不光彩……”白水集心忖,“可是,我的目的并非是要把裴紫云占为己有,所以严格来说,不算‘拐走’,而是……是‘拯救’,没错,‘拯救’裴紫云于不幸婚姻的水火之中!”他给自己找到了合适的理由之后,心情就舒畅多了。“不过此事万万不可告诉萧天河,否则他又要责怪我多事了。今夜时机也不对,大婚之夜,那个应礼堂堂主一家也在,若是放跑了裴紫云,雁林山庄肯定大乱,过些时候我们还得途径犬牙渡,为免麻烦,还是等到了血骨坛安顿好之后,再找个机会把裴紫云解救出来好了。在那之前,只好让她先去青变洲委屈些日子了。”

    白水集刚离开没多久,一群人暗中接近了雁林山庄。“你确定那个家伙就在庄内?”为首的人是个光头。

    “属下以性命担保,和葛大人发下来的画像一模一样!”回答的人正是先头在庄内和白水集撞了个满怀的人。

    “雁林山庄大喜之日,连朱桓平也在,不可大动干戈。我们先装成客人悄悄进庄,确定目标之后,待他一离开山庄就一举拿下!”

    不用说,结果肯定是徒劳无功。这群人在庄内没看到白水集,又在雁林山庄附近搜了个遍,依然没发现白水集的踪影。直到黎明,大司空葛兆渊的急令才到:“偷戒的犯人一定藏起来了,将所有人全部押回刑从堂细审!”

    一名属下问光头:“邵大人,那朱桓平夫妇又该如何对待?”

    “朱桓平一家今日便回青变洲,犯人又恰好出现在婚宴上,让人不得不怀疑其中的联系。你们先装作不认识他,只说不知犯人长相,奉令押回所有人,且看他如何说。”光头道。

    之后的事,前文已述。只可惜萧天河与何天遥两兄弟,遗憾地错过了相逢的机会。萧天河一行顺利地到达了血骨坛东方总坛落脚,每日只是专心修炼,实力日益精进。

第六百七十八章 挑战极限

    一间昏暗的房中,一名男子正在冲另外一人发火:“怎么搞的?一路那么长时间,都没找着机会?”

    另外那人身穿夜行衣,还蒙着面。他的声音冷冰冰的:“那人有几位师兄、师姐寸步不离地陪着,不便动手。”

    “要是方便动手我就自己来了,何至于找你血骨坛?你们坛内的杀手不是都很厉害吗?现在看来,恐怕只是名气吹得响吧?”男子讥讽道。

    “你要是不愿意,大可以撤令。”

    房中还有一名女子。那女子劝发火的男子:“武师兄,别太苛求了。毕竟是暗杀大宗弟子,要考虑的因素有许多。血骨坛必然不愿和霏晴派公开为敌,若是事情暴露,罪名自然会全部落在接令的杀手头上。故而他有所犹豫,可以理解。”

    杀手笑道:“还是姑娘体谅。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那人出了天绝塔,总会有落单的时候。”

    姓武的男子还是有所不满:“又是这句话。罢了,现在颜子召那厮已经进塔,说什么都晚了,只有等五年之后他从塔里出来,才能寻找良机。”

    ……

    太玄洲,无境山。仙道子弟修真的风水宝地——天绝塔,就座落在山顶上。山脚下有一座庙,本来是供奉山神、土地的小庙,后经四大修仙宗派扩建、修缮,已经成为了看守天绝塔的驻地。

    此时已是天绝塔开启之后的第五个年头,也就是说,不久之后,天绝塔即将再次开启。

    在无境山半山腰处有个小院,四大修仙宗派的弟子轮流在院里当班一年,第五年则是由其他修仙宗派的弟子当班。当班要做的内容十分枯燥,就是每日早、中、晚各去塔边绕一圈,看看有无异状发生,顺便清扫一下环境。

    当班时间久了,守塔弟子难免有些懈怠。再说山下的驻地已将上山的路封死,极少会有异状发生。清扫环境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事,塔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完全不必清扫得那么频繁。故而,原本一日三次的清扫,被现今的守塔弟子自说自话地改成了三日一次。

    这天晌午,两名守塔弟子扛着扫把往山顶去。到了塔前,两人惊愕地发现,塔外有一人正在打坐。见守塔弟子来了,那人起身行礼:“两位道友终于来了。”

    守塔弟子中的一人惊呼:“我认得你。你是霏晴派的两个一品级弟子之一!”

    “正是,在下何天遥。”

    “恭喜道友功力精进!”

    道谢之后,何天遥问道:“二位道友,按照修仙宗派共同定下的规矩,如果提前从某一层出来,应该可以再去别的塔层继续修炼,可是如此?”

    两名守塔弟子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道:“是有这条规矩。可是,三天之前我们来看时,你还未出塔。如今距你进塔已经是第五个年头了,过不了几天天绝塔就将再次开启,所以说明你当初进入的塔层还是比较合适的。你确实是提前出了塔,不过也只提前了几天而已,我建议你还是别进更高的塔层了,万一受了伤,岂不是得不偿失?等将来修炼有成,再来天绝塔不迟。”

    “二位不必替我多虑。只要符合规矩,我就一定要留下继续修炼。”何天遥微笑道。

    “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们言尽于此。不过这事还得在那边的石墙上贴个告示,我这就去取纸笔。”一名守塔弟子匆匆往回跑去。

    剩下那名弟子好奇地问何天遥:“不知在塔内修炼是何种感觉?”

    “有一股怪异的威压,必须时刻消耗功力与威压相抗,否则就会被推出来。有点像……像……”何天遥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来形容。

    “像顶着狂风往前走?”

    “哈哈,没错!就是那种感觉。此外,脚步也很沉重,行动不太自如。”

    “像是陷在水中?”

    “比那还要吃力,更像是陷在泥泞之中,而且因为威压之故,有力气也使不出来。”

    “那只要进去之后用背抵住墙,就不会被威压推出来了。”守塔弟子简单地设想。

    何天遥却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进塔之后,总感觉自己和天绝塔格格不入似的,与其说是威压向外推,不如说是受到整座塔的排挤。就像油锅里的一滴水,时刻有被崩出去的危险。”

    守塔弟子望着高塔兴叹:“那一定是一种无比奇妙的感觉……”

    何天遥偷偷笑了,其实这些话都是颜子召形容给他听的,他自己并没有这么强烈的被排斥感,不过,修炼速度确实是加快了不少。他进塔时是至境一品,现在已经是真境四品了。

    过了一会儿,先头离开的弟子取回了纸笔。何天遥仔细一看,原来纸上的文字是早已写好的,只在宗派、姓名和塔层的位置留下了空,往上填就行。确认了姓名之后,守塔弟子边写边念叨:“今有霏晴派弟子何天遥于天绝塔第一层提前结束修炼,继续进入天绝塔第二层……”

    “且慢!”何天遥按住了他的手,“我想去的不是第二层。”

    “看来你的实力确实提升了不少啊!”写字弟子的口气既讶异又羡慕,“不过这个‘二’字已经写下了,索性在上头添一笔好了。”“二”上多了一横,变成了“三”字。

    何天遥尴尬地笑了笑:“恐怕还是不行。我想去的也不是第三层……”

    “那你想去第几层?”

    面对瞠目结舌的两人,何天遥有点不好意思:“就先去第……第六层试试吧……”

    两人愣了许久之后,第一个举动竟是上前摸何天遥的额头,看看他是不是病糊涂了。“道友,请你实话实说,你现在究竟是什么级别?”

    “真境四品。”

    “真境四品,的确厉害。”一名守塔弟子赞叹道,“不过你再厉害,也只是四品而已,和一般来修炼的大宗弟子实力差不多。如果我记得没错,与你同一宗派的四品级弟子,进的可是第三层……”

    “修炼是我自己的事,与他人无关。”

    一名弟子好心提醒:“按另外一条规矩,不能从高层返回低层修炼。也就是说,到时如果你发觉自己实力不够的话,就没有继续修炼的机会了。”

    何天遥点了点头。

    “而且实力不够可不仅仅是浪费机会那么简单,在高层被弹出来的话,可是会身受重伤,甚至死亡的!”另一名弟子说出了一种更严重的后果。

    “这些我都知道,多谢二位好意,不过我主意已定。”何天遥胸有成竹。

    见他如此“妄自尊大”还“执迷不悟”,两位守塔弟子齐齐长叹了一声。

    “师兄,这次换我去取纸来吧。”之前留下的那名弟子道。

    “不,不必了,就用这张纸。”师兄提笔在“三”字上打了个叉,然后在旁边写下了一个大大的“六”字,“如此也算是个见证。”

    师弟恍然大悟。等其他人得知此事之后,修改的字迹可以证明并非是守塔弟子没有提醒,而是何天遥自己一意孤行。

    师兄将纸贴在了石墙上。何天遥道:“还请二位道友多留片刻再走,说不定我很快就会从第六层出来。到时还要麻烦二位。”

    “放心,我们不会走的。若是你受了重伤,我们得负责把你抬下山去。”师弟道。

    师兄毫不客气地说:“或者抬去山后就地掩埋。”

    何天遥冲二人笑了笑,从容地踏上了塔内的旋梯。

    师兄一边仰望,一边绕着天绝塔转圈。师弟道:“想不到你还挺在意他的。”

    “呵,我是看他将会从哪里弹飞下来!”

    出乎两人意料的是,何天遥最终是从塔门安然无恙地走出来的。“第六层不太合适,我想去更高的塔层,可以吗?”

    守塔弟子面面相觑,师兄道:“恐怕不行,按照规定,只有提前结束修炼之人,才能往上提升层次。像你这样进都没进去过……”

    师弟道:“师兄,反正他也没进去,就相当于把第六层改成第七层,有何不可?”

    “真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啊!”师兄连连摇头叹息,走到石墙前,把“六”字划去,又写了个更大的“七”字。

    “这个字也得改了。”何天遥指着前面的“一”字。

    “改成什么?”师兄没反应过来。

    “改成‘六’啊!‘今有霏晴派弟子何天遥于天绝塔第六层提前结束修炼’,这样。”

    师兄疑惑地盯着何天遥:“你的意思是,你刚才进过第六层了?”

    何天遥点了点头。

    两个守塔弟子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要求何天遥当着两人的面再进一次第六层。三人沿着旋梯上到了第六层,这里可是连太境七品的高手都难以进入的地方。守塔弟子眼睁睁地看着第六层的内门在何天遥身后缓缓地闭上了。

    师兄难以置信地使劲揉着眼睛:“他真的进去了?我没有看错吧?”

    师弟已经惊愕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内门又开了,何天遥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外廊:“怎么样,我没说谎吧?”

    “这怎么可能呢?莫非天绝塔失灵了?”师兄不知不觉向内门跨了一步,却被何天遥拦住了。

    “危险。”何天遥道,“这下我能去第七层了吗?”

    “师弟!赶紧下山把四大宗派的道友统统叫来!”师兄大喊。师弟得令,飞也似地去了。随后,师兄对何天遥说:“走,我陪你上去!”

    第七层。这一层的内门已经很久都没有打开过了。何天遥进去之后,大门缓缓闭上,与第六层的情形没多大区别。师兄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声感叹:“今天我真是遇见活神仙了!”

    地板还未坐热,大门又开了,何天遥走出之后,对师兄尴尬地笑了笑:“麻烦你了,我还想继续往上升。”

    “第、第八层?”

    “第八层!”

    “这个……你最好还是等一等,等大伙都来了再上去,免得别人以为我被太阳晒懵了,在胡说八道!”

    何天遥早已预料到此举必然会引起轰动,于是同意了,两人回到塔外。师兄看何天遥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怪物一样,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

    申时,师弟领着一大群人来到了山顶。不仅是四大宗派的弟子,其他中小宗派的人听说有个真境四品的同道进入了天绝塔第六层并且毫发无损地出来了,全都一窝蜂跟上山来。

    最先迎上来的自然是霏

    晴派派来值守的两位师姐。“何师弟!”两人热情地打招呼。自从硬接了马长老一刀之后,何天遥已是宗里的名人了。

    雨田宗的一名弟子问守塔弟子:“二位道友,他当真进过第六层?”

    “我亲眼所见!”守塔师弟回答道。

    沙海流的一名弟子瞥了一眼石墙,然后对何天遥说:“正好,道友要去第七层,让我等开开眼界吧。”

    守塔师兄却说:“他刚才已经从第七层里出来了。”

    众人一片哗然。

    沙海流弟子放声大笑:“常言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今仅凭两个守塔道友片面之言,如何让我等信服?”

    霏晴派的一位师姐怒道:“难道我堂堂霏晴派弟子还会骗人不成?何师弟本就天资极高,全宗上下无人不知。”

    “既然天资极高,为何一开始要进第一层?”沙海流弟子指着石墙上的告示。

    “何师弟来时才至境一品,当然得进第一层!”

    “至境一品?也就是说,在这五年期间,他提升了三个品级?”雨田宗弟子惊道。

    “正是!”

    “实在难以置信。”冰鹤门弟子上下打量着何天遥,“贵宗当初竟会派一个至境一品的弟子来天绝塔修炼。即便天资再高,也是一品级的实力,如何从武斗大会胜出?”

    眼见着话越说越多,何天遥连忙打断:“诸位道友不是想‘眼见为实’么?我还想去第八层,是真是假一会儿便知。”

    第八层!曾经有一位冰鹤门的高手在天绝塔第八层坚持了三个月零七天,这一纪录至今无人能破。

    于是,以何天遥为首,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第八层的外廊,因为楼梯狭窄,人群一直堵到了第六层。何天遥在众目睽睽之下,推开第八层内门,走进了黑暗之中。直到内门“哐当”一声关上,众人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他果真没被弹飞啊!”雨田宗弟子道,“看来天绝塔的记录要改写了!”

    沙海流弟子道:“那也得等他能活着出来再说。”

    众人议论纷纷,已经有好几个宗派的弟子奔离了天绝塔,想必是回宗报信去了。

    “师妹,等将来掌门、副掌门和三位长老知道以后,一定高兴坏了!”霏晴派的一位师姐握着同伴的手,激动不已。

    “不知道何师弟能在第八层坚持多久。如果能超过三个月……不,破不破记录只是次要,还是希望他不要受伤。”另外一位师姐则略显担忧,“据说当初冰鹤门那位……”

    正说着,厚重的内门打开了,何天遥再一次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两位师姐也松了口气。诸多弟子挤了过去,七嘴八舌地问起第八层内的情形。

    雨田宗弟子对冰鹤门弟子说:“贵宗的记录被破了。”

    “才这么一会儿而已,如何与本宗前辈三个月零七天的记录相比?”冰鹤门弟子不服气,故意抬高了嗓门。

    “贵宗的前辈可是被弹飞下塔的,而且还被崩断了一条胳膊和一条腿。”沙海流弟子挖苦道,“何道友在第八层逗留时间虽短,至少全身完好。”

    冰鹤门弟子冷笑:“连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到,换成本宗前辈,必定也是安然无恙。有本事就也在第八层待上三个月零七天!”

    声音传到了霏晴派两位师姐耳中,一人立即反唇相讥:“敢问贵宗那位前辈进入第八层时是何等实力?有本事就也在宗内找一个四品级弟子进第八层试试!”

    冰鹤门弟子哑口无言,当初那位前辈就是为了挑战极限而来的天绝塔,早已是九品级了。

    看得出来,四大修仙宗派都很在意这个天绝塔最高层的记录。尽管冰鹤门那位高手最终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他创下的记录也照样被奉为一种荣耀,也成为了本宗弟子到处炫耀的资本。

    两位师姐都向何天遥竖起了大拇指,一人称赞道:“何师弟,你真是太给我们霏晴派长脸了!正因为天绝塔的记录创造者是冰鹤门的人,所以他们一直都不肯承认咱们霏晴派才是天下第一修仙大宗!看他们以后还有什么话好说!”

    “那就让他们彻底无话可说!”何天遥笑道,“我要去第九层!”

    此言一出,塔内霎时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第九层是天绝塔的最高层,自此塔被发现有浓郁的天地始气之后,就从未有修仙者进入过第九层。也许甚至从此塔被建起以来都不曾有过。现在一个区区四品级的低手,竟然豪言壮语要进第九层,若不是太阳就在天上挂着,恐怕不少人会以为自己正在做梦。

    “能行吗?千万别逞强!”一位师姐小声问道。

    “放心。”

    如同新皇登基一样,何天遥被大家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步一步踏上了第九层。第九层黑漆漆的内门似乎比其他层的要厚重许多。为免靠得太近被弹飞,大家停在了楼梯的最后一阶。何天遥推开了大门,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了那片黑暗。每个人都有一种错觉,似乎有一股难以抗拒的威压正在往外喷涌。

    何天遥在进门之前,回首道:“这一次,我可能会在里面修炼很久,就不劳大家等候了。”

第六百七十九章 神秘碎片

    此时已是进入天绝塔之后的第五年了。与高层一样,天绝塔的最低层也很少有人进入。说起来,距离上一次有人进入第一层修炼,已过去近百年了。

    天绝塔的结构分为外墙、外廊和旋梯、内墙。外廊和旋梯部分和塔外一样,天地始气并不浓郁,只有内墙围住的区域才是天绝塔真正适合修炼的地方。如此来看,天绝塔建起的初衷就是为了仙道修真者修炼之用。每一层的入口,也就是内门,都是由厚重的黑色岩石制成,内墙上也没有窗户,甚至连通气孔都没有,所以里面是一直笼罩在黑暗之中的。不过,每个有人修炼的塔层中都囤积了大量的火烛,以供修真者照明。要补充火烛也很容易,每过五年开启之时,让后来的修真者带入便是。塔中除了堆积的火烛之外,到处都空荡荡的,只在当中有一根白色的巨柱,从第一层一直通到塔顶,正是这根巨柱撑起了天绝塔。

    说来也怪,进天绝塔修炼的人,五年不用吃食物,照样精力充沛,气色如常。所以进塔之人根本不用准备干粮。据何天遥的理解,人存活或运动都需要靠体力来维持,塔外天地之气稀薄,自然需要依靠食物来补充体力,就如同禹馀界、大赤界没有开始修真的人一样。而到了天地之气浓郁之处,即可以像禹馀、大赤两界的修真者,直接通过天地之气补充体力,所以进塔之人就获得了辟谷的能力。

    何天遥与颜子召进入第一层之后,修炼十分顺利。在实力较弱的时期,品级提升远比高品级时要容易得多。两人天资俱佳,进塔之后,很快就从从至境一品到灵境二品。

    当何天遥真正升上二品之后,他才明白,清微界的一品到九品究竟是如何确定界线的。丹田和经脉中有功力在运转,从丹田起源,沿着经脉运转一周天之后,回到丹田。升上了二品,运转的功力竟奇妙地分成了两股。何天遥曾试着将两股功力合二为一,丹田却立即疼痛起来。对此,颜子召解释说,经脉已经拓展到了极限,功力却依然在增多,为了不把经脉撑断,功力就自然而然分成了两股。

    “两股功力就是灵境二品,三股就是神境三品,以此类推。”颜子召伸手指比划着,“到了上境九品,当然就是九股功力了。”

    “也就是说,九品级的高手,实力是一品级的九倍?一个九品级相当于九个一品级?”

    “哪能这么简单地换算呢?实力等级提升和年龄增长是一样的,一个九岁的孩子,和九个一岁的婴儿,哪边更厉害?九品级高手打一品级,别说九个了,就是九百个也不在话下。功力在变得深厚的同时,威力也在增强嘛。”颜子召笑道,“功力分为两股,同时也增加了出招时能够催动功力的频率,总之越来越强就是了。”

    从灵境二品,再到神境三品,两人也只用了四年工夫。到了第五个年头,发生了一件极其意外的事。一日,何天遥正在打坐冥想,陵光界中的众妖族突然一起呼唤起他来。他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连忙回应。

    展红月道:“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最近几年,我们修练的速度突飞猛进,想必已经可以适应清微界的威压了。”

    何天遥大喜:“太好了,我还以为需要很久呢!真是太想念大家了。”

    季博阳道:“说起来,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何这五年大伙的修炼速度竟一起提升了许多。估计原因可能在你身上,我似乎感觉到,你的实力增强了不少啊!”

    “五年,原来如此。”何天遥将进入天绝塔修炼之事告诉了众人。

    “你的修炼速度提升,所以法宝中我们的修炼速度也跟着提升了。”季博阳道,“按我以前所说,接下来你可以试一试提升陵光界的威压。”

    “那你们就会修练得更加快了吗?”

    “不仅如此,还会抬高我们修炼的上限。”

    “怎么修炼还有上限一说?”何天遥不明白。

    “确切来说,是一种压制。”季博阳解释道,“陵光界是附属于大世界的亚世界,所以我们的修炼上限受限于陵光佩所处的大世界。简单来说,如果陵光佩在禹馀界,我们无论修炼多少年,都永远也达不到飞升至清微界的水平。现在陵光佩已经在清微界了,我们也修炼到了能够适应清微界的境界,因此需要你将陵光界的威压提升至清微界的水平,我们才能继续修炼下去。”

    道理很简单,可何天遥还是有疑惑:“陵光佩得于禹馀界,暂且不提。天逍哥的孟章佩可是得于大赤界的,我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过提升孟章界威压一事呢?”

    左涂于笑道:“孟章佩本来就是从禹馀界被偷带下界去的,也就是说,孟章界的威压本来就是禹馀界的水平,虽然在大赤界时威压受限而降低,但回到禹馀界之后就自然会恢复,所以不必提升威压。不过现在萧天河应该已经飞升上清微界了,他迟早也得做同样的事。”

    “唔……真是玄妙。”尽管何天遥已经得到了陵光佩许久,但大世界和亚世界之间的种种神秘还是没有弄清。只能说天道有常,凡人难窥其真。

    “我们唤你其实是为了一件更重要的事。”“小黑”陆海川笑道,“你难道没发觉,陵

    光界中多了一个人吗?”

    何天遥亦乐道:“怎么会没发觉呢?钟兄身边那位姑娘应该就是当初那条黑蟒吧?”

    一个略带羞怯的女声响起:“以前多有得罪。托何公子的福,我能在这个亚世界中安安稳稳地修炼成人形。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以后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何公子尽管开口。”

    “啧啧,你要感谢天遥的恐怕不止是这件事吧?”韦襄舟道。

    “哦?还有什么事?”

    “这个……”黑蟒更加害羞了。

    胡蓓璇笑道:“嗨!怎么总让女人开口,钟大哥?”

    “急什么,我正要说呢!”钟茂山清了清嗓子,“天遥……呃,有时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哈哈,你到底想说什么?大丈夫害什么臊!”

    “我已经和黑蟒两情相悦,缘定三生了。”

    “恭喜了!等有机会,一定给你们办一场热闹的婚礼!不知尊夫人该如何称呼?”

    “我们两个都感激你的恩德,所以决定让她随你姓,取名慧月。”

    “何慧月,不错。”

    “好了,言归正传。”钟茂山的口气严肃起来,“在还是黑蟒的时候,月儿经常跟我说,尾部有不适之感。待修炼成人形之后,才找到了原因。原来她的尾部藏了一件东西。”

    “可是中宫殿的那块铁片?”何天遥能感觉到陵光界中的一切事物。

    “是的。不过我已经确认过,那绝对不是寻常金属,到底是什么材质,大家没人知道,于是我就把它放在了中宫殿。”

    何天遥道:“看其外形,宽不到四寸,两边开刃,似乎是断剑的一块碎片。你刚才说‘藏’,是否知道是何人所为?”

    何慧月道:“具体记不太清楚了。依稀记得是很久很久以前,在我还是条小蟒的时候,曾经被人打伤过,后来又幸运地被一个神秘的人所救,当时受伤的部位似乎也包括尾部。之后漫长的修炼岁月中,我不记得再受过什么大伤,所以我想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可是,关于那个神秘人的一切,我全都想不起来了。”

    “小蛇时灵智尚未完全开启,记忆模糊也是没办法的事。”钟茂山道,“总而言之,一来,不知道它的材质;二来,当初藏起此物之人一定是为了某种原因,所以在弄清楚来龙去脉之前,不能把它当成废物扔掉。”

    何天遥表示赞同:“的确,为什么要把一块断剑碎片藏在蟒蛇的尾巴里呢?”

    “自去年开始,那块碎片变得不太寻常。”季博阳道,“每隔三、五个月,它就会发出一种轻鸣声,很悠远,八座殿内都能听见。最近,它发出响声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响,所以我们赶紧唤你。”

    “发出声响是从我修炼成人形取出它之后,还是蟒形的时候,它也时而在我尾巴里振动,所以我才总感觉尾部不舒服。”何慧月补充道。

    “感觉不适可是从五年前开始的?”何天遥问。

    何慧月想了想:“不到五年也差不多。”

    “那就没错了,应该就是从我进入天绝塔修炼之后开始的。”何天遥断定这块碎片的异状与天绝塔有关,“总之我先把它拿出陵光界再说吧,发出响声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响,也许不是什么好事,万一伤到你们或者损坏陵光佩可就糟了。”

    “正好,颜子召见多识广,可以让他先看一看。”何天遥心想,于是,他开口道:“颜兄,我有件东西,一直不知是何物,给你……”不料,他把碎片从陵光界内拿出来,碎片正好振动起来,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在手中跳来跳去,把他的掌心都割破了。碎片落地之后,依旧在地板上弹动,并发出清脆的“叮叮”声。那声音虽然很轻微,却绕梁而飞,久久不绝。

    “怎么回事?”颜子召站起身来,“为何天地始气一下子变稀薄了?”

    何天遥心念一动,将地上依然在轻鸣的碎片收回,刚才碎片割破了他的手掌,沾上了他的血迹,居然误打误撞被他给认主了!

    果然如何天遥怀疑的那样,天地始气是被碎片给吸走了,所以才会变得稀薄。现在他收回了碎片,天地始气又恢复如初。区区一块碎片,竟有这等奇效!

    颜子召也怀疑到这一点:“莫不是刚才那玩意?”

    何天遥点点头。

    “那究竟是什么?”

    “一把剑的碎片。刚才我无意间使碎片沾上了我的血,认主了,然后就吸走了周围的始气。”

    “从哪得来的?”

    “以前捡到的。碎片突然振动发声,于是我就拿了出来。”

    “天绝塔中的天地始气应该是源源不绝的,竟被那碎片一下子吸干,可见不是凡物……” 颜子召抱着胳膊踱了起来,许久,他说,“碎片既然能吸取天地始气,估计多半也能释放出来。你不是已经认主了么?试一试可不可以将其中的始气引放出来。”

    谁知,何天遥刚按他说的那样做,一股极其澎湃的天地始气就像脱了缰的野马一样喷涌而出,将两人给震昏了。

    ……

    昏昏沉沉之中,何天遥隐约听

    到颜子召在呼唤他的名字,于是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颜子召将他扶起,仔细检查,浑身上下安然无恙。

    “怎么了?”何天遥十分疑惑,脑中一片模糊。

    “我也刚醒!”

    “我们昏迷了多久?”

    颜子召指着即将熄灭的烛火:“最多也就个把时辰。”

    “我……好像升上真境四品了。”

    “什么?你昏迷之前不还是三品级么?”颜子召不信。

    “真的,如你所说,丹田和经脉中有四股功力在运转周天。难道和那个断剑碎片有关?”何天遥猜测道。

    颜子召挠了挠头:“说不定还真是……碎片吸收了大量天地始气,然后为你所用。换言之,你是修炼速度过快而昏迷的,而我只是被震昏的。你再试试,能不能控制碎片释放天地始气的速度!”

    “还要试?再昏迷怎么办?”

    “我躲远一些就是了,至于你嘛,反正你筋骨那么坚实,昏迷之后,释放也就自发停止了呗。”颜子召重新点了根蜡烛,然后躲在房屋当中那根巨柱后面。

    这一次,何天遥小心翼翼地尝试,碎片中的天地始气缓缓而出,被丹田所吸收,成功了!

    颜子召大喜过望,拉着何天遥的手直转圈。“你怎么那么高兴?”何天遥不解地问道。

    “你还没明白吗?我们这是得到了一个无以伦比的宝贝啊!”颜子召兴奋得双眼直放光,“碎片能自发吸收天地始气,而你又能缓缓引出其中的始气,我们岂不是可以把天绝塔带回宗去了?”

    “你还真是……机智啊!”何天遥是真心地佩服,颜子召竟然能想到这种点子。如果一直能在天地始气浓郁的环境下修炼,实力提升速度必然惊人!

    颜子召催促道:“快,把碎片拿出来吸取天地始气!”

    何天遥将碎片召出,第一层的天地始气几乎瞬间消失了。

    “唉,可惜发现得太晚了,五年之期就快到了!”颜子召遗憾地道,“这一层的天地始气也不算多浓郁,不知最终能吸取多少始气回去……哎,不对啊,方法不对!”

    何天遥笑道:“我也发现了。天地始气一下子被抽干,我们的修炼也随之变慢了。若是吸收了一个月的始气,回宗之后也持续释放一个月,我们等于是把在塔里修炼的这一个月时间挪到回宗之后修炼了,根本没什么区别。所以,正确的用法应该是……”何天遥指了指上方。

    “去更高的塔层吸取更浓郁的天地始气!”颜子召激动极了。

    “没错!天绝塔内的天地始气是源源不绝的,去的塔层越高,最终带回去的天地始气就越多。”何天遥道,“以你目前的实力,可以提前结束本层的修炼,继续去第二层修炼。而我,就挑战自己的极限,试试到底能上到多少层。”

    颜子召沉吟片刻,说:“第三、第四两层肯定有其他人,而且层次还是太低。第五层有没有其他人尚且不知。我觉得保险起见,你可以按当初王师兄所说,从第六层开始,第六层应该没人。”

    “第六层对应的可是太境七品,我万一支持不住被弹出来……”何天遥有些犹豫,却发现颜子召正盯着他乐。

    “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一拿出碎片,天地始气就都被吸走了,怎么可能支持不住?”颜子召一点也不担心。

    “弹飞人的威压又不是来自于天地始气!即便始气被吸空了,威压还是在啊!”

    颜子召点了点头:“不过,当初你一品级时就能接住马长老八品级的攻击,现在四品级,躯体肯定更坚实了。我觉得第六层的威压应该奈何不了你。即便真支持不住,你也不会受重伤才是,最多失去吸取天地始气的机会而已。”

    “这倒也是。如果第五层里有人,我也一样没有机会。就按你所说,从第六层开始好了。”

    “你如果觉得很轻松,就不要久留,继续向上,越高越好!”

    ……

    以上就是在何天遥离开天绝塔第一层之前发生的事。由于颜子召之前被震昏了,所以决定在第一层多留一天。何天遥独自先出来了,并按照两人拟定的计划,进入了天绝塔的第六层。出乎何天遥的意料,第六层的威压根本没有给他造成任何不适,看来颜子召猜得没错,他的躯体的确更加坚实了。

    接着,第七层,第八层,依然不在话下。于是,何天遥将目标定在了第九层,也就是天绝塔的顶层。

    在众人的注目之下,何天遥跨进了第九层的内门,漆黑的石门在他身后沉重地关上了,旋梯上的诸多仙道弟子“哗”地炸开了锅,四品级的修真者能进入第九层,已然是个了不起的奇迹。众人再也按捺不住,纷纷往楼下冲,急着回各自的宗派报信去了。

    房内一片漆黑,何天遥拿出一根蜡烛点亮,环视四周。天绝塔和一般的塔一样,都是下大上小,所以第九层的房间比第一层狭窄不少。何天遥惊愕地发现,原来塔中心贯穿上下的那根石柱,并非是一通到顶的,而是到第九层的一半。他走近细看,石柱顶端有一个凹槽,槽内嵌着一样令他十分吃惊的东西。

第六百八十章 剑拔弩张

    本以为是一通到顶的石柱,结果何天遥进入第九层之后才发现,石柱只到此层的一半,就像是树立在地上的一座石台。他走近细看,发现石柱顶端有一个剑形的凹槽,不过凹槽里所嵌之物只是断剑的剑柄。

    “难道……”何天遥本能地想到了那块断剑碎片,立即召了出来。和在第一层时一样,碎片立即发出了清脆的鸣响,不仅是碎片,凹槽里那段剑柄也在“欢快”地回应着,两件东西就好像多年不见的朋友,在为久别重逢而欢呼雀跃。

    何天遥将碎片放在剑柄残留的断刃上,刚好能拼起来。谁知两物一接触,竟在断纹处迸发出一道白光,同时,何天遥感到两物自发涌出了极其浓郁的天地始气,威压骤然增强,一股很大的力量正将他向外推。第九层的石门竟自己打开了,他转头一看,幸亏外面的人都已经散去了。他赶紧想收回碎片,可是居然收不回来了,于是他顶着那股推力回到石柱边,想要将两物分开。但是两物却像是重铸接上一样,用多大的力气都分不开,但裂纹明明还在。

    威压还在增强,天地始气像是困在笼中的野兽,越来越狂暴,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何天遥觉得整座天绝塔都在颤动。塔外隐约传来了哀嚎声,何天遥心中一沉:不妙了,威压变得这么大,下面几层的人岂不是要被弹出塔外了?得赶紧想办法停止这种状况!

    “奇怪,刚才我召出碎片时,天地始气并没有被吸走,如今反倒和剑柄一起向外释放天地始气,在第一层吸取的始气已被我引出来了,如今这澎湃的始气是从何而来?”何天遥心中疑惑不已。

    显然,整座天绝塔中的天地始气都是从断剑的剑柄释放出来的,何天遥急中生智,咬破手指滴血在剑柄之上。瞬间,碎片和剑柄一起安静下来了,天地始气也缓和,石门重新关紧。至于威压,竟然完全消失了。

    何天遥再看断裂处,白光已经消失,两样东西并没有接在一起,很容易就分开了。“看来造成刚才那种情况的原因就是其中一个被我认主,而另一个没有。”何天遥心忖。很快,他又发现了另外的异样,“天地始气哪里去了?”

    原来塔内的始气并非和缓下来,而是逐渐消散了。道理很简单,现在剑柄已是有主之物,只要何天遥不往外引出天地始气,剑柄就不会自动释放。想明白之后的何天遥十分不安:“还真如颜子召所言,我这是将整座天绝塔给带走了啊!”本打算借个火,却釜底抽薪断了火源,其他宗派若是知道了真相,岂会轻易罢休?

    现在即便把剑柄和碎片一起留下也于事无补,没有何天遥的引导,其中的天地始气也不会自己涌出。“只能解除认主了。”他打定了主意。解除认主是会对自身造成损伤的,但总好过变成各个修仙宗派的众矢之的。

    可是,认主竟解除不了。何天遥试了好几次,剑柄就像是生了根似的。不仅是剑柄,那块碎片同样也无法解除认主。他额头上都冒出了汗,这下可如何是好?

    “没有用的。”房中突然响起一个深沉的嗓音,吓了何天遥一跳。

    “是谁?”他上下左右看了一遍,不见半个人影。

    “你是不能解除认主的。”那声音好像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你是断剑的主人吗?”何天遥问。

    “你的功力怎么是水属性?”那人道。

    “当初我拜的师父就是水属性功力。”何天遥在禹馀界时跟随皇崖老宗尤玄通修炼了一段时间,尤玄通就是水属性功力,再加上花清雨、叶玲珑都是水属性功力,本着与同伴功力属性相同也许更容易交流促进的想法,何天遥升入五行级之后也选了水属性,“你究竟是谁?我的功力是水属性又如何?”

    “放着至上的天道属性不选,反而选个次级属性,真是浪费了你那副好筋骨!”那人竟发起火来,真是个怪人。

    “请问我该如何把这座塔恢复原样?我并不想带走那个剑柄。”

    “没有办法。你找到了剑身,又来到了这一层找到了剑柄,说明此剑与你有缘。”

    “这是把什么剑?为何能源源不绝地涌出天地始气?始气又为何只聚于此塔呢?”

    那声音回答:“等你找到此剑的最后一部分,也就是剑锋,自然就会知道了。”

    “那剑锋又在何处?”

    “命运自会指引你找到剑锋。等你重铸此剑之后,别忘记再回这里来。临别之前,送你个礼物吧。”

    “且慢!”何天遥喊道,“请至少将此剑的名字告诉我!”

    “刀裂天地,剑斩乾坤。

    日月初现,后有星辰。

    阴阳同系,生念而分。

    仙魔双衍,虚空无痕。”

    那声音说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话,停顿了片刻才说:“此剑名为‘斩虚’。去吧!”

    何天遥只觉像是被重重一拳击中了腹部,当即不省人事,身后石门开得正是时候,他从天绝塔外墙上的窗口飞了出去。

    ……

    迷迷糊糊之中,何天遥又一次听到了颜子召的呼唤声。这次醒来,周围可不只是颜子召一人了,同

    一批进天绝塔的人几乎都在,而且个个受伤,呼号连天。何天遥自己的状况也不太妙,口中还有依稀未散的血腥味,胸前有两大块血染的痕迹,浑身疼痛难忍,尤其是腹部最痛,四肢使不出丝毫力气。奇怪的是,从第九层飞落,倒没受摔伤。相较之下,唯有颜子召的情况最好,他只是左臂折了,额上擦伤了一片。

    虽然何天遥已经苏醒过来,但颜子召的表情依旧很难受,他口中还一直喃喃地小声说着:“都怪我,都怪我,是我害了你……”

    何天遥检视自己躯体状况,皮肉伤无所谓,关键是丹田竟然毁了!丹田是修炼的根本,丹田一毁,修真生涯也就结束了,怪不得颜子召这么难过。

    何天遥自己倒是不太伤心,身边这些人都是因碎片与剑柄合拢时迸发出的高强威压而受的伤,他却是被第九层那个神秘人所击伤的。可是,依神秘人所言,希望何天遥能找到斩虚剑的最后一块碎片,重铸之后再回天绝塔来,为何要废了他的丹田呢?此事必定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而且,他能清楚地感觉到,碎片和剑柄正在缓缓地发出一股温和的天地始气,润养着全身上下,甚至包括已毁的丹田。如果丹田真的已经彻底毁了,应该感觉不到天地之气才对。

    “放着至上的天道属性不选,反而选个次级属性,真是浪费了你那副好筋骨!”神秘人的话语还萦绕在何天遥耳边,他心想:“莫非他此举是为了让我改变功力属性?”

    “师弟,要打要杀,任你处置!”颜子召伏跪在何天遥身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着这边投射过来。“快起来!这样他们会怀疑我的!”何天遥急道,“回去让师父看看,说不定有办法修复我的丹田。”

    “如果师父也没办法,我就陪你去遍寻名医。如果全天下的名医都没办法,那我也自毁丹田!”颜子召认为是自己的建议害得何天遥丹田损毁,从而痛心疾首。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事情也许没你想得那么严重。先去看看几位师兄、师姐的伤势如何。”

    云幻生进的是天绝塔第三层,秦雨筝和白起凤进的第二层。三人之中云幻生伤得较重,秦雨筝和白起凤伤得较轻。何天遥环视周围,发现其他宗派修真者的情况亦是如此,层数越高,伤得越重。由于大部分看守天绝塔的弟子都回宗报信去了,连抬众伤者下山的人手都不够。因为这次威压迸发之事是在何天遥进入第九层之后发生的,所以众人都对着何天遥这边指指点点,满腹狐疑地小声议论着。

    “何师弟,听说你进了天绝塔第九层?在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连秦雨筝也在怀疑两件事之间的联系。

    “我也不知道。我进去没多久,威压就骤然增强,尽管我全力抵抗,最终还是被弹飞跌落下来。”

    “第二层的威压把我弹飞,还将我伤成这样。你跌落得比我们迟一些,说明你抵抗住了威压片刻,真是了不起!”白起凤称赞着,转头看向了似乎依然如旧的天绝塔,“不知这次究竟是怎么了,如果找不到原因和破解之法,恐怕这里再也不能当作仙道弟子的修炼宝地了。”

    “天绝塔已经毁了!”旁边走过来一人,将剑架在何天遥的脖子上,“这都要怪你!”

    此人乃是冰鹤门弟子赵凌志,当初霏晴派五位弟子刚到无境山时,与颜子召发生口角的那个人。

    颜子召这次也不跟他客气,一把将他推开:“滚开!”

    赵凌志对颜子召怒目而视:“上回有师兄拦着,没教训成你。这回我可不会轻饶你了!”他的师兄倪耀辉和云幻生进的同一层,两人现在都依然不省人事。

    白起凤不顾疼痛起身挡在颜子召身前,以双刀架住赵凌志的剑:“有我在,绝不会让你伤他二人分毫!”

    “居然到了这种时候还要护短?”天绝塔中走出来一人,竟是赵凌志的师姐金思燕,她手持仙剑,面有怒色,大声道,“诸位,难道你们没有发觉,天绝塔中的天地始气已经全部都消散了吗?我刚才已经去第九层看过了,石柱顶端有一个剑形的凹槽,槽中如今空空如也。由此可见,以前天绝塔中天地始气浓郁的原因必然与那柄神剑有关,现在神剑被人取走了,塔中的天地始气也就消散了。至于是谁取走的,还用我说吗?”

    剑柄被何天遥认主之后,天地始气就已经消散了,不过,当时威压分明还在!现在连威压都消失了,天绝塔就和普通的石塔没什么区别。联想到那向塔外弹飞人的古怪威压,何天遥近乎可以断定,天绝塔的种种怪象皆是由第九层的那个神秘人所为!

    说是神秘人,但他真的是个“人”吗?从第九层弹飞出来的人,分明就只有何天遥一个。

    听了金思燕的话之后,还能站得起来的修仙者们纷纷聚了过来。

    “把神剑交出来!”赵凌志喝道。

    颜子召辩驳道:“无凭无据!谁说有槽就必定有剑?你们可曾亲眼看见何师弟拿走什么‘神剑’?”

    “懒得和你多费口舌!”赵凌志轻蔑地俯视着何天遥,“交出神剑,暂且不究你令诸人受伤之咎;若是不交,今日你休想离开这里!若有谁再护着

    他,也别怪我们不顾同道之情!”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事关各宗派的利益,他们自然一条心。

    “休想!”秦雨筝亦操起双剑护住何天遥。

    “不必如此。”何天遥轻轻拨开义气深重的三位同门,大大方方地站在赵凌志剑前,“我的躯体能受得了第九层的威压,我倒要看看他们今日谁能伤得了我!”

    “狂妄!”赵凌志刚要出手,金思燕却拉住了他的胳膊。

    “不出剑的话,我可要走了。”何天遥面不改色地经过众人面前,没人敢轻举妄动。其实守塔弟子已经告诉过他们,短短五年期间,何天遥已经从至境一品升到了神境四品。神境四品在入塔修炼的修仙者之中已是相当强的实力了,比他更强的人虽然也有,但此时都昏迷未醒,也就是说,现在还站着的人之中,没人能打得过何天遥。当然,这些人并不知道他的丹田已毁。

    “我先声明一点,今日之事,皆是我一人所为,与霏晴派无关。从现在开始,我不再是霏晴派弟子,想要找我的麻烦,尽管冲我一人来。颜兄,秦姑娘,白姑娘,后会有期。”何天遥拱了拱手,大步流星地下山去了。

    颜子召嘴巴张了张,想说的话最终却没有说出口。白起凤和秦雨筝已经恢复了些力气,三人合力抬起云幻生,也往山下去了。临走前,颜子召不忘冲赵凌志狠狠地瞪了一眼。

    “师姐,你刚才为什么拦着我?”赵凌志十分不解,“即便他是四品级,也敌不过我们这么多人啊!就这么放他走,太便宜他了!”

    金思燕解释说:“他得了神剑,我们这么多人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况且他的防御力惊人,即便我们能打得过他,也奈何不了他。放心,他毁了天绝塔,诸多修仙宗派岂会轻易放过他?”

    “是啊,身为霏晴派弟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天绝塔可是整个修仙界的宝贵财富!”有人大声附和。

    又有一人道:“大家休养一阵之后,即刻回宗禀报。到时各宗派约定好日期,一起去晚飘山讨个说法!”

    “师兄,他刚才不是说脱离霏晴派了么?”旁边一人小声提醒。

    “呵,他说脱离就脱离了吗?大宗派自然要对门下弟子所作所为负责!如果闯了祸之后就能轻易撇得一干二净,那天下要大乱了!”

    “是啊,到时要求霏晴派要么交出剑来,要么交出人来!”

    群情激愤。金思燕朝赵凌志使了个眼色,两人退到一边:“我们赶紧下山去,你想办法迅速联系上掌门,我偷偷跟随何天遥,若是宗里能派高手来神不知鬼不觉杀人夺剑,我们可就立了大功了!”

    赵凌志眼睛一亮:“对啊!到时神剑归于我宗,再处理掉他的尸体,他就得永远背着这口黑锅了!”

    ……

    无境山不高,山路也不难走,可何天遥下到山脚时,已经快要支持不住了。幸好,土地庙院子里拴了几匹骏马,他挣扎着爬上马背,离开了无境山。“师父啊师父,没想到果真如你所言,我竟然离开霏晴派了……”他喃喃自语。渐渐的,他的眼前越来越模糊,最终趴倒在马背上,任由骏马颠簸前行。

    短短半日之内,何天遥竟昏迷了三次。这一次醒来时,已不知过去了多久。脸上传来点点凉意,似乎是下雨了。朦朦胧胧的视野中,却是当空一轮明月,满天星斗。一只纤纤玉手就悬在头上,点点甘霖从修长的指尖滴落,沿着脸庞淌入嘴角,清凉又带着芳香。顺着那柔荑向旁边望去,一个曼妙的倩影映入眼帘。“你醒了。”耳畔响起温柔而清雅的嗓音。

    “婷儿……”神志不清的何天遥轻声唤道。

    “咯咯,你认错人了,我可不是你的婷儿。”女子起身回到篝火旁,“你伤得不轻,还是在法阵之中再多待几个时辰吧。”

    看来女子所布的应该是个恢复法阵,只坐了一会儿,何天遥就感觉力气恢复了不少,灵台也格外清明。他远远地打量着女子的背影,一身白纱衣,一头垂背青丝。“遇上我算你走运。”女子似乎知道何天遥在看她。

    “多谢姑娘相救。”

    “你是如何受的伤?”

    何天遥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想说就算了。”女子侧过身来,侧脸轮廓无比优美,她的长相果然和声音一样动人。她拿出一本破旧的书,借着篝火的光亮看了起来。

    何天遥闭上眼睛。他再一次检视丹田,还是损毁的状态。碎片和剑柄依然在不断地释放天地始气,并扩散至他的全身。奇怪的是,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经脉之中似乎有一股极其微弱的功力在运转。丹田已毁,功力究竟从何而来?

    经过仔细确认,经脉中果然有一股功力,而且还有不断增强的趋势,尽管增强得很缓慢。几个时辰过去了,恢复法阵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何天遥的功力已经增加了不少,得益于此,他也找到了功力的来源——碎片和剑柄!那两段神奇的残片不仅释放出天地始气润养躯体,还充当了丹田的功效!

    也许是伤势迅速恢复之故,一股难以抵抗的睡意袭来,何天遥在冥想之中沉沉地睡着了。

第六百八十一章 姑侄相称

    何天遥于寒风吹面与颠簸之感中醒来,却发现自己正在疾驰的马背上,身前驾马的正是那名白衣长发女子。看来刚才他是一直趴在女子的背上酣睡。何天遥觉得很不好意思,往后坐了坐。

    女子发觉他已醒来:“你这一觉睡得可够久的。”

    “姑娘究竟是谁?要带我去哪里?”

    女子“咯咯”笑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正在带你逃命呢!”

    “多谢姑娘。不过就凭天绝塔外的那些家伙,还不足以伤得了我。放我下马吧。”何天遥还以为是那些仙道弟子要对他不利。

    不料女子却模仿他的口气说道:“不过就凭你可以抵抗天绝塔九层威压的躯体,就足以抵御一切伤害么?”

    女子竟然知道何天遥进过天绝塔第九层的事。“莫非姑娘也是某个修仙宗派之人?”何天遥满腹狐疑。当时的确有不少弟子匆匆回宗报信去了,可此时想必还在路上呢。传讯法宝何其珍贵,又何等巨大,没有那个宗派会给守塔弟子配发那个东西的。

    “天绝塔发生异变,迸发出异常的始气波动,那可不是一般的三流修仙弟子能感觉得到的。现在一定有不少仙道高手,不,肯定也有获悉了消息的魔道高手正在往无境山赶来,你若再不逃,可就走不掉了。”女子道。

    何天遥半信半疑。

    女子像是脑后也生着眼睛一般:“不信?在你昏睡期间,我已经替你解决掉好几个家伙了。喏,又来了一个!”说着,女子从袖中甩出一道白绫,如利箭一般探入路边草丛之中,带出一颗头颅,血喷三丈,红染五尺,一位老者的性命就这么没了。先不说此人是否真是冲何天遥而来,单看女子的杀人手段,绝对是个狠角儿。

    “天绝塔的异变与我无关啊,为什么把矛头都指向我?”何天遥道。

    “你骗鬼呢?自你进入天绝塔第九层之后,异变就发生了,你说与你无关,谁会相信?”女子似乎对何天遥的不诚实有些恼火,“再说你昏迷时我已经检视过你的丹田和经脉了,功力虽已消耗一空,但是恢复能力惊人。这等极品丹田绝不是一个四品级的修真者能够修练出来的!”

    何天遥沉默不语。他的丹田分明已毁,现在那两截断剑已然成为了丹田的替代。恢复功力需要天地之气的辅助,断剑内天地始气比外界要浓厚得多,恢复能力惊人是理所当然的。

    “当然,我救你性命也是有所图的。”女子倒是十分坦诚,“救命之恩理应报答,可是?”

    “没错。姑娘图我什么?”

    女子吁停了马,两人下地,面对面站着。女子伸出三根手指:“三件事。第一,告诉我你躯体如此坚韧的原因;第二,告诉我天绝塔的秘密;第三,从今往后,引出宝剑内的天地始气供我修炼。放心,我也不会亏待你的,以后你可以称我为‘姑姑’,我会亲自指导你修炼。”

    这不等于被女子给牢牢地困住了吗?何天遥自然不情愿。

    见他十分踌躇,女子冷笑:“我知道你很精明,奉劝你一句,别在我面前耍小聪明。天绝塔第九层的石柱上有一个剑形凹槽,原来必定放着一把宝剑。宝剑被拿走之后,天绝塔中的天地始气就变得和外界一样了,可见一直以来,正是那把宝剑在源源不断地释放着天地始气。至于宝剑是何人所拿,呵呵,不必说了吧?我一不杀你,二不夺你宝剑,三又救你性命,三恩换三报,足够公平吧?”

    杀人越货,本就不是什么正义之行,不做是应该的,到了女子口中却成了两件恩德,隐隐可见其霸道。不得已,何天遥只得答应。女子所说的头两件“恩德”,似乎也是一种警告。如果不答应,“恩德”就没了,女子很可能会杀人越货。

    “我躯体坚韧的原因,我也不甚清楚。我是个飞升者,而且是从最底层的大赤界飞升上来的。漫长的修炼或许就是躯体坚韧的原因。”事到如今,何天遥只得实话实说。

    “飞升者?”女子再度上下打量着何天遥,“难道那个传说是真的?”

    “关于第九洲的传说?呵,谁知道呢。第二件事,天绝塔第九层石柱顶端凹槽里放的并不是一把完整的剑,而是一把断剑的剑柄。你猜的没错,原本塔中的天地始气的确是从剑柄中释放出来的,在自剑柄融入我体内之后,始气释放就自然停止了。”

    “那你一定可以把始气再次引导出来。”

    “很遗憾,我做不到。始气的迸发损毁了我的丹田,你感受到我体内的那颗拥有惊人恢复能力的丹田,其实正是那把剑柄。如此,第三件事也请恕我无能为力。”

    女子眉头紧蹙,表情很复杂,似有不甘,似有懊恼,似有贪婪。

    “你确实可以杀了我,但是剑柄无主之后,会重新释放天地始气,到时你会很危险。”何天遥如此提醒也是在自保。

    女子冷冷地说:“我要杀你当然不会傻乎乎地近距离直接杀,下个慢毒即可。到时你毒发身亡,我已经离得远远的了。”

    何天遥耸了耸肩:“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剑柄释放的威压惊人,我死了你还是没办法接近

    剑柄。”

    女子怒了:“只要靠得足够近,就能借着天地始气修炼了!”

    “那和天绝塔又有什么区别?”何天遥摇了摇头,“我看你实力不弱,所以对你来说,离得远了,天地始气不够浓郁;天地始气足够修炼的地方,威压又太强。再说,天绝塔已经毁了,我死之后,各大修仙宗派必定会抢夺地盘,企望重新建立一个适合宗内弟子修炼的场所,即便你实力再强,能敌得过诸多宗派的高手联手么?”

    女子无言以对,只得转口风道:“本来我也没打算杀你。”

    何天遥笑了笑。

    “我不杀你,不代表别人不杀你。其他宗派和江湖散修的高手并不知道其中详细,只知道是你拿走了天绝塔中的宝剑。此外,‘飞升者’三个字在清微界可是个忌讳,也许会有不少人为了其他的目的而杀你。总之,你现在的处境可谓是岌岌可危。叫不叫我‘姑姑’随便你。”女子说完就翻身上马,手揽缰绳,侧首斜视着何天遥。

    何天遥叹了口气,只好说了一句:“侄儿拜见姑姑。”

    “上马!”女子满意地回过头去。

    何天遥想不明白,女子已经明说目的有三,在无他可图的情况之下,为何还要冒着成为众矢之的的危险带他走呢?

    何天遥犹豫之间,女子脸色陡然一变,催促道:“快上马!来人了!”

    骏马狂奔,女子拿出一个布袋,从中掏出一些五颜六色的石头,撒在了路上。何天遥大惊,她是在布阵!可是,马匹疾驰时布阵,意味着法阵是瞬间布成的,布阵的速度竟如此迅速,简直匪夷所思!再仔细一想,女子的口吻表明,她的实力很强,能感受到天绝塔异变从而追来的也都是高手,会让女子紧张起来的必定是高手中的高手,故而寻常的法阵肯定无用。也就是说,女子看似随意撒布而成的法阵其实都很强!联想到之前女子为自己布阵疗伤之事,何天遥断定,她一定是个阵法高手!

    “姑姑,没有想到,你的阵法水平竟如此之高!”

    “你想学么?”女子问道,“等你学会如何引导出剑柄中的天地始气再说吧!”

    原来如此,女子带何天遥逃跑还是因为不甘心,期待宝剑断柄有朝一日能够为她所用。

    “那你可是要等很久了,等我实力足够强,也许才有办法。”

    “所以在那之前,你得给我好好修炼,不得分心,学习阵法之事也得放在那之后再说!”

    不管怎么说,女子能为自己解决掉当前的困境也是件好事,何天遥道:“我叫何天遥,请教姑姑尊姓大名?”

    “我复姓夏侯,至于名字,等合适的时机,自然会告诉你。”

    何天遥还想开口问些什么,“夏侯姑姑”却突然勒马急停,骏马高高扬起前蹄,把何天遥摔了下去。

    “那边有一口井,赶快躲进去!”姑姑急道。

    顺她所指,何天遥发现被杂草掩盖住的一口枯井,他赶紧跳了进去。随后,井口就被一块巨石给盖住了。“不见着我不要出来!”姑姑抛下一句话就再次策马而去。

    枯井大约有八、九丈深,井底是厚厚的一层枯叶。井中漆黑一片,井口的光也被巨石所挡。黑暗之中,何天遥屏息倾听着外头的动静。许久,并没有马蹄声传来,巨石也没被挪开。

    静心冥想了许久,何天遥甚觉肚饥,幸而陵光佩中还有些以前存放的干粮。正吃时,忽而有一股凉风拂过耳旁。“井中生风?”何天遥撇了干粮,在井壁上摸索起来,轻风是从井壁上的一条缝隙中吹出来的,他试着推了推,井壁竟似有摇动的迹象,于是他奋力用肩膀一撞,井壁轰然裂开一个半人高的大洞!

    连着枯井的大洞,究竟通向何方?何天遥估算了一下,姑姑离开已经至少有五个时辰了,尚不知何时回来,洞口的巨石又非常人之力能够掀得开的,况且脚踏井壁也使不出多大力气,何不顺着洞口探一探路?或许会有其他出口也说不定。

    打定了主意,何天遥猫腰进入了洞口。保险起见,行进了十几丈深之后,他才拿出提灯照明。洞壁较为平整,显然是开掘而成。走了许久,依然未见出口。前后看看,远处都是一片黑暗,何天遥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慌,当初在青莲湖中遇到巨龟的情形依旧历历在目,他心想:“我该不会是闯进什么凶兽的巢穴了吧?”

    不过,洞穴只有半人多高,若真是巢穴,估计凶兽多半也就是蟒类,想到陵光界中可是有两条“巨蟒”可召,何天遥心定了不少,继续前行。

    又走了一阵,就更加可以确定这里绝非凶兽巢穴了,没有巢穴会挖得如此深长的。忽然,前头出现了光亮,到出口了!何天遥加快速度,钻出洞口之后傻眼了,原来这依旧不是出口,而是一个三岔口,三条路分别通往三个方向,洞顶也骤然抬高,光亮正是源自洞壁上点燃的火把。有照明也就意味着有人,何天遥赶紧收了灯笼,藏进了墙根的阴影之中。又有一股凉风从当中那条岔路吹来,于是何天遥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地沿着这条路继续前进。

    终于,在通道末端,何天

    遥看见了一条阶梯,通向一个由几块木条拼凑成的小门。忽而,他感觉脖颈处传来一股刺骨的寒意,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横在了他的脖颈上。“敢动一下我就杀了你。”仿若幽灵一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何天遥惊出了一身冷汗,就在须臾之前,他还回头看过,身后分明空无一人。此人简直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

    “走!”那人推了一把何天遥,沿着台阶来到了小木门前。那人打开了木门,何天遥趁机斜目瞥了一眼,那人蒙着面,只露出两只眼睛。

    小门后面,是一间幽暗的柴房。那人不知从哪里找出一条锁链,将何天遥吊锁在了房梁上,然后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他面前,开始盘问:“你是何人?如何知道的密道?来此意欲何为?”

    “我姑侄二人正被仇家追杀,姑姑为了救我性命,让我暂且藏在枯井之中,并且封住了井口。结果我在井底却意外地发现了密道的入口,于是就一路走到这里来了。姑姑说过会回来接我,也许她也会顺着密道找来这里。”

    “先说你是谁。”那人道。

    既然说了是“姑侄二人”,那姓氏自然也得随姑姑了。何天遥回答:“在下复姓夏侯,区区贱名,不足挂齿。”

    这时,门外有人喊道:“赵兄,掌事已到,其他人都聚齐了,就差你了,你在这儿磨蹭什么呢?”

    “哦,意外抓住了一个闯进密道的家伙,正在审查是不是奸细。”

    门外那人道:“管他是不是奸细,闯进密道就是死罪!情势紧急,若是惹得掌事大人生气可就遭了!我先去了,速来!”

    蒙面人对何天遥说:“你也听见了,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闯进密道的下场就只有一个。怪只怪你倒霉!”说着,他反握匕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要是杀了我,你也会倒霉的。”何天遥冷冷地说,“我姑姑可不是好惹的,若是伤了我分毫,你的下场也只有一个。”

    蒙面人愣了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居然还有人敢威胁我?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

    何天遥瞪着他的眼睛,等待着下面的话。

    岂料蒙面人竟说:“我偏不告诉你!”随即挥起匕首划过何天遥的脖颈。

    结果正如何天遥所料,那柄匕首就像是切在了坚硬的磐石上,除了一道印痕之外什么都没有留下。

    “咦?”蒙面人大为惊讶,摸了摸匕首之刃,又按了按何天遥的脖颈。

    “你的匕首太钝了!”何天遥讥讽道。

    “弄死你还不容易?”蒙面人将锁链绕在他脖子上,打算勒死他。

    无奈之下,何天遥只得释放出斩虚残剑中的天地始气,瞬间震昏此人总比召出陵光界的妖族闹出打斗的动静要好得多,况且那些妖族还不一定打得过此人。

    澎湃的天地始气如同洪水一般迸发,只可惜,那人虽然被震飞弹到了墙壁上,却没有昏迷,先昏迷的反倒是何天遥自己。

    “这个臭小子居然还藏着这一手!”那人起身叹道,“好强的始气波动!他究竟是什么级别?”

    ……

    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从昏昏沉沉中清醒过来了,何天遥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床头小柜上的油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床脚的檀香升起冉冉轻烟。“我还活着!”他活动了一下四肢,坐起身来。身上还留有被铁锁紧缚的痕迹,看来这次他昏迷的时间并不长。

    “那个蒙面人呢?难道被我给震死了么?又是谁把我带来这里的?”何天遥来到窗前,推开一看,外面还是昏暗的洞内,对面不远就是之前那间柴房,此时柴房窗户正开着,隐约可见里面有几道人影晃动。仔细一听,还有打斗声传来。何天遥悄悄出了房间,接近柴房向内望去,只见数人正围着一名白衣女子缠斗,白衣女子挥舞着两条白绫,身形轻盈优雅,如同仙女下凡一般。

    “姑姑!”何天遥心道,“她果然顺着密道寻过来了!”

    再看围攻之人,一共是五个,都蒙着面,先前审问何天遥的黄衣蒙面人亦在其中。五人之中当属一名使剑的红衣女子实力最强,与姑姑不相伯仲。不知为何,何天遥总觉得红衣女子的身影似曾相识。忽然间,他看到了红衣女子剑鞘上的粉樱花瓣,欣喜地喊道:“‘红樱’主事!”

    因为这声喊,屋中的打斗戛然而止。何天遥冲进柴房内:“姑姑,‘红樱’主事,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必再打了!”

    姑姑收了白绫:“原来是血骨坛北方主事,果然名不虚传。”

    “你还真有个姑姑?”“红樱”惊讶地看着何天遥。

    “此事说来话长……”何天遥尴尬地笑了笑。

    “敢问姑娘尊姓大名?”“红樱”主事佩服姑姑的实力,拱手示敬。

    “呵,知道我的姓名,不见得是好事。”

    “姑娘实力高强,在下钦佩不已。还望告知。”

    “夏侯晴。”

    “原来姑姑名叫夏侯晴……”何天遥心道。他正要张口,却发现包括“红樱”主事在内的血骨坛诸人眼神全都变了。

第六百八十二章 别样江湖

    “夏侯晴”这个名字,在江湖上无人不知。可是,她却经常易容,极少以真面目示人,见过她真实相貌的人可谓凤毛麟角。据传,见过她模样的人都死了,而且正是死在她手上。

    当夏侯晴报出自己的名字后,柴房中陷入了沉寂。何天遥发现,血骨坛众人看向“姑姑”的眼神都变了,警惕之中带着愤怒,似要喷出火来。“姑姑”的目光则是冷若冰霜,令人不寒而栗。显然,“姑姑”现在应该是易容之后的相貌。

    审问何天遥的那个“赵兄”怒道:“刚才听那小子说‘复姓夏侯’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太对劲了,果真是你这个女魔头!”

    “女魔头?”何天遥看着“姑姑”。

    刚收起武器的血骨坛众人又再次齐刷刷地亮出兵刃,有两人还向何天遥身后靠了一步。

    “红樱”主事道:“他是自己人,也根本不姓夏侯!何公子,你怎会与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扯上关系?”

    “这个……”

    “姑姑”轻叹了一声:“我就说嘛,知道我的名字不见得是好事。今日我不想在血骨坛北方总坛惹事。侄儿,随‘姑姑’走!”

    “笑话,我堂堂北方总坛岂会是这样一个小家子气的地方?”一人喝道。

    “一伙小家子气的人,聚在一个小家子气的地方,不是很正常么?”“姑姑”出言相讽,“我已退隐江湖,不愿再为难你们血骨坛,别逼我下狠手!‘红樱’主事,不是我瞧不起你,以你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击败我,即便加上这几个瘸腿狗、残爪猫,也休想留住我。”

    那几个蒙面人勃然大怒,但“红樱”主事做了个手势,他们只得强忍下来。“你身上背负着万千血债,江湖不是你想退隐就能退隐的。当初我血骨坛中部总坛三百二十七条人命被你一人所屠,连中部主事都被你残忍肢解,这份大仇,不可不报!”“红樱”主事道。

    “呵,你若非要纠缠,你将会成为第二个被我肢解的血骨坛主事。”“姑姑”撩起白绫,蓄势待攻。

    “都住手!”何天遥挺身而出,走到“红樱”主事和“姑姑”之间,“‘红樱’主事,不论如何,‘姑姑’……呃,夏侯姑娘对我都有救命之恩。今日还请退忍一步。夏侯姑娘,‘红樱’主事是我的好朋友,你今日若伤了她或是那几位兄台,我就即刻自杀!”

    夏侯晴柳眉倒竖:“你还敢威胁我?你当我真在乎你的命么?”

    “行啊,那你就杀了我吧。有个地方可不是谁都能去的,以后你可不要后悔!”

    夏侯晴何等聪明,一下子就明白了何天遥所指。那个“不是谁都能去的地方”,是说飘浮在天上神秘的第九洲——景钧洲!

    “原来这小子知道那个传说……”夏侯晴心道,“仔细一想,他确实是个飞升者,躯体又坚韧得匪夷所思,天资也相当不错,运气还绝佳,竟阴错阳差地纳了天绝塔的宝贝,或许,那个流传许久的传说还真有可能在这小子的身上应验……”“也罢,今日我本就不想和‘红樱’主事为敌,打到这里来也是为了救你。只要你跟我走,我自然不会为难他们。”

    “红樱”主事上前一步:“我也不想此时与你了解仇怨。不过你可以走,他却得留下!”

    “他必须得跟我走!”夏侯晴拽住了何天遥的衣袖。

    “他必须得留下!”“红樱”主事拽住了另一只。

    局面再次僵住了。

    何天遥说:“你们还是遵从我自己的意见吧。我留下,但不留在血骨坛,如何?”

    “不行!你必须留在血骨坛!”“红樱”主事道,“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吗?外头一定有诸多高手正在寻找你的下落,我们几个在此聚会就是为了商议如何搭救你。若是没有我们血骨坛保护,到时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何天遥眨眨眼睛:“消息这么快就传开了吗?”

    “难道你以为从无境山下来的弟子会傻乎乎地靠双脚返回宗内报信?”“红樱”主事啼笑皆非地摇摇头,“反正这种大事无论如何也会迅速传遍江湖,他们为了占得先机,必定是通过宝应门传讯回宗的呀!”

    “啊!对啊!我居然没想到……”

    夏侯晴接话道:“另外,天绝塔的始气波动也直接惊动了恰好在附近的高手,我就是其中一个。其他高手虽然没我厉害,但对付你却是绰绰有余。你不要以为躯体坚韧就能有恃无恐了,弄死你的方法多得很呢!所以还是跟我走吧,有我保护你,就无须依靠血骨坛了。”

    “赵兄”挖苦道:“你还有工夫保护他?想杀你的人多得是,你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夏侯晴轻蔑地一笑:“那就随他们来好了,正好最近我对阵法又有新得,可以拿他们试一试!”

    “既然你如此厉害,为何之前还把我藏在枯井里?”何天遥问她,“怕是其中也有让你头疼的人吧?”

    夏侯晴冷哼一声:“那可不是冲我来的,毕竟知道我身份的人没有几个。”

    “不管是冲你还是冲我,你得承认你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依我之见,由‘红樱’主事寻个离血骨坛不远的隐秘之处供我好好修炼,你愿意留下就留下,不愿意就随你去,反正短时间内我是不敢在江

    湖上露面了,你想找我也容易。”

    “唔……”看样子,夏侯晴算是勉强答应了。

    “正好,我有一个十分合适的去处。”“红樱”主事转头吩咐几位属下,“何公子在此,解救行动也就没必要了,你们各自散去吧。”

    一人道:“主事大人,今日你轻易放过这个女魔头,若是被其他几位主事大人知道,恐怕……”

    “不必多言,我自有分寸。”“红樱”主事摆了摆手,几名属下彼此对视了一眼,拱手之后,纷纷离开了。

    “好了,只剩下我们三个了。”“红樱”主事拉开柴房地道的小门,“请吧。”

    “你该不会是打算骗我去北方总坛,然后企图群起而攻之吧?”夏侯晴斜眼问道。

    “玄武总坛离这里很远。我说的地方离这里很近。”

    “量你也不会耍什么诡计。”夏侯晴率先钻入了密道。

    “我们究竟要去哪里?”何天遥问道。

    “红樱”主事回答:“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红樱”主事并没有领着两人向西返回枯井,而是沿着地道往北去了。经她介绍,原来刚才所在的几间地下房屋原先是一座庄园的地牢,后被血骨坛所占,开掘出地道,设为一座分坛。天绝塔守塔的各宗派弟子通过宝应门传讯回宗,消息也被血骨坛获悉。“红樱”主事得知此事之后,立即召集人手于此分坛相聚,计划救人。同时南方总坛主事——“蓝玉”,也就是霏晴派的副掌门姜怜语也传来急讯,让“红樱”主事务必保下何天遥。没想到何天遥误打误撞竟主动闯进了分坛。在他引出残剑内的天地始气对付“赵兄”时,始气波动也将“红樱”主事给吸引过来了,这才把已经昏迷的何天遥解下,送去了小屋的床上。

    往北的地道并不长,返回地面之后,“红樱”主事又钻进了附近的另外一条密道。这条密道通往一座山洞,出洞中出来后,何天遥发现,这里是一座深谷之底,四面环山,高不可攀,似乎密道就是此山谷的唯一出路。

    “于如此幽僻之处隐居之人,实力必然不俗。”何天遥心想,“莫非‘红樱’主事是想借此人之力除去夏侯晴?”可是,又有点不太对劲。进地道之前,“红樱”主事说话的声音太响了,夏侯晴肯定也听见了。

    前头,夏侯晴把长发随意盘了两下束起,回过头笑道:“如何?”

    何天遥一看,这还是夏侯晴么?眼睛变得长了些,鼻子变得扁了些,脸庞和嘴唇似乎也有不同,完全变了个模样。方才出山洞时,她分明还是原来的模样,究竟是何时易的容?

    “常闻‘踏月仙子’一人千面,音容无定,今日算是开了眼界。”“红樱”主事道。如此也证明了原先的模样根本不是夏侯晴的真容。

    更令何天遥在意的,是“踏月仙子”这四个字。他记得,《清微榜》上是有这个名号的,而且排名相当高。

    “每过几日,我都会变一次容。如今要见世外高人,换副新容略表敬意。”夏侯晴道。也不知她以假容遮盖真容,所谓的“敬意”是从何而来。有意思的是,她的声音一边说,一边变,等话说完,已和原来的嗓音迥然不同了。

    “哦?何以见得是个世外高人?”“红樱”主事问道。

    “这座山谷也就这点地方,我竟感受不到丝毫此人的气息。《清微榜》上在我之前的十一人之中,能将气息隐藏到连我都无法察觉的人没有几个,再说他们也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所以我说,此人定是个世外高人。”从夏侯晴的这番话里,何天遥推出“踏月仙子”在《清微榜》上排名第十二。

    “的确是个世外高人,但换容相见却是不必。”“红樱”主事引着两人在谷中绕了半圈,来到了一座坟前。

    “呵,原来是个死人,难怪察觉不到气息。”夏侯晴冷笑。

    何天遥劝道:“夏侯姑娘,在逝者坟前还是莫要言语不敬为好。”

    夏侯晴却将脸一沉:“你叫我什么?”

    何天遥无奈:“姑姑。”

    “红樱”主事在坟前跪下,伏地磕了三个响头:“这里葬的正是家母。我已经许多年不曾来祭拜过了。”

    何天遥不解,“红樱”主事带他来见的应该就是坟中之人,可是,她的母亲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坟前所立的墓碑只是一块粗糙的石板,上面所写的字迹也已被厚厚地尘土所覆盖。何天遥亦上前拜了拜,然后轻轻拂去了尘土,露出了一列字迹:“先母 祝氏 萱蓉 之墓”。

    何天遥一个激灵,仿佛被雷劈中似的,呆立当场。

    祝氏,萱蓉,祝萱蓉,这个名字何其熟悉!凤凰剑仙——祝萱蓉,泰阿剑的使用者,在大赤界青龙大陆十八位传奇剑仙之中排名第四。

    会是同名同姓吗?不!仔细一想,种种细节都表明,坟中的这位祝萱蓉应该就是当初那位在大赤界叱咤风云的凤凰剑仙。“红樱”主事是祝萱蓉之女,“红樱”主事的大名叫做穆迎萱,而凤凰剑仙的丈夫正是十八位传奇剑仙中排名第二的碧游剑仙——穆东华!还有,穆迎萱在“大三槛”独明山上曾经一语道出《一气三元》身法之名,而《一气三元》身法,正是由凤凰剑仙祝萱蓉所创,传于师弟昭越剑仙熊杰武,后一脉相承

    传至“无影盗神”、“千手盗圣”贝氏兄弟,又经极光剑仙蒋承栋传于何天遥的。

    “‘红樱’主事,原来你是碧游剑仙和凤凰剑仙之女!”何天遥激动不已。

    “正是。”穆迎萱道。

    “碧游剑仙?凤凰剑仙?没听说过呀。”夏侯晴疑惑道,“要说江湖上使剑最有名的,莫过于‘秋风剑圣’,不知这两位剑仙,与‘秋风剑圣’相比又如何?”

    何天遥解释道:“你搞错了,‘剑仙’乃是下界仙道修真者的称号。大赤界从凡人修炼成‘剑仙’,禹馀界从‘剑仙’修炼成‘剑真’,清微界则是从‘剑真’修炼到‘剑圣’。”

    “原来是下界的称号啊,我还以为‘剑仙’有多厉害呢。”夏侯晴十分不以为然,“莫非‘红樱’主事也是飞升者?”

    “那倒不是,我是出生在清微界的。爹与娘在清微界重逢后不久,娘便怀上了我,故而爹为我取名‘迎萱’,”穆迎萱道,“‘剑仙’、‘剑真’、‘剑圣’之事也是从爹娘口中听说。由于清微界的修真之道已步入新时期,武器也不再局限于刀和剑,所以‘剑真’、‘剑圣’之类的称号也逐渐淡化,现在对修炼有成之人不是都以‘仙圣’、‘魔神’相称么?”

    “原来如此。那令堂多半是丧命于八大帝皇之手吧?”夏侯晴猜测。

    “有可能。我娘是为了掩护爹而牺牲的,而当年八大帝皇确实曾经联手清剿飞升者。可惜,我找不到确切的证据,也不知道凶手究竟是谁。为报母仇,我刻苦修炼并加入了血骨坛,想借血骨坛消息灵通之便查寻凶手。谁知一路做到了玄武坛主事,杀母仇人还是没有查清。”穆迎萱十分惆怅。

    何天遥问:“那令尊呢?”

    “爹他被娘所救,带着重伤逃走,之后就不知所踪了。也许是伤重亡故了吧。”穆迎萱苦笑了一声,“毕竟大赤界的剑仙到了清微界,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仙道修真者而已。”

    “唉,没有想到万众敬仰两位剑仙的结局竟如此凄惨。”何天遥在坟前跪下,磕起头来。三拜九叩的重礼行过之后,他又问,“不知其他剑仙下落如何?我出身于太清宗门下,创宗祖师正是太清剑仙。”

    “爹娘从未提及过其他剑仙的下落。毕竟已经飞升了两层世界,也许都失散了吧。”“红樱”主事忽而疑惑道,“我听娘说过,她从未收过徒弟,《一气三元》身法也只传给过熊师叔,所以当初我看到你使用《一气三元》身法时十分惊讶,以为是熊师叔一脉的弟子飞升上清微界来了!可真是不容易。怎么方才又听你说是太清剑仙门下?我记得熊师叔的名号是‘昭越剑仙’来着。”

    “此事说来话长……”何天遥席地而坐,从当初仙魔大战开始说起,大致讲述了青龙大陆的风云变幻,宗派之争,术藏之行,龙族之乱,好一个精彩纷呈的江湖!不仅是穆迎萱,就连夏侯晴都听得津津有味。听完之后,夏侯晴感慨:“原来下界的江湖竟如此热闹!你历经三界,闯荡三个不同的江湖,倒是让我有些羡慕了。青龙大陆,七郡之王只是普通人,宗派修真才是大道,光是这一点就远胜这乌烟瘴气的清微界了。”

    穆迎萱也叹道:“是啊,清微界八大帝皇的地位牢不可憾,其实我们都是夹缝里求生存的人。”

    何天遥看看夏侯晴,又看看穆迎萱,这两人哪里像是仇敌的样子?

    穆迎萱又道:“原来熊师叔那一脉也绝后了。幸而《一气三元》身法还有传人,不知传你身法的那位‘疾光剑仙’后来如何了?”

    “那就得提一提禹馀界之事了。”

    “正好我还没听够呢,你继续说。”夏侯晴像是小孩子听故事一般兴奋。

    禹馀界江湖的精彩程度比起大赤界有过之而无不及,仙族五君,魔族五帝,妖族五王,加上四大凶妖、五行邪祖之乱,勾心斗角,天下纷争,**迭起,跌宕起伏。何天遥这一说,就说到了夜里戌时。直到他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几人才意识到,天早已经黑了。

    三人点了一堆篝火。夏侯晴道:“抛开实力不说,你的人生阅历可是比我们这些清微界的人还要多,即便将来被八大帝皇所杀,也算不枉此生了。”

    “怎么,姑姑不打算保护我么?”何天遥斜眼问道。

    夏侯晴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不过江湖一介散修,如何斗得过八大帝皇呢?你还是祈祷千万别被他们得知你飞升者的身份吧,包括你那几位挚友,情况都和你一样凶险。此外,清微界的修真情况你也知道,如果禹馀界那几位妖王飞升了,处境必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此来看,你们还不如不要飞升呢。”

    “天之道,岂可违抗?”何天遥道。

    “天之道?我看修真其实是逆天之道吧!”

    “虽是逆天延寿,最终不也返璞归真了么。到了清微界,修真者也要吃饭,睡觉,生、老、病、死,谁都逃脱不掉,寿命长归长,也终将有化土的一天。即便贵为八大帝皇,谁敢说他们就能永远长生不老?”

    夏侯晴与穆迎萱对视一眼,心道不想此似看破尘世之言竟出自于一个四品级低手之口。

    “其实,我一直在怀疑,上境九品依然不是修真的终点。”穆迎萱道,“你可曾听说过一个词,‘武破虚空’?”

第六百八十三章 三元后续

    “武破虚空,升天而去。”这是在大赤界时,对于成功渡过天劫飞升之人的描述。虽说禹馀界在大赤界之上,但所谓的“上”与“下”并非是指位置,而是指威能。简单来说,禹馀界的威能比大赤界要大,所以威压更高,在禹馀界生活的人也比大赤界之人更强。大赤界的人对于禹馀界一无所知,连“禹馀界”这三个字都是当初白剑祖师下界传道时流传下来的。对大赤界的人来说,飞升之人就相当于完全消失了,所以凭借着想象,大赤界的人创造出来一个词“武破虚空”,顾名思义:飞升者以卓绝的功力破开界障,进入更高层的世界。

    穆迎萱在清微界出生,“武破虚空”这个词必定是从父母处听说的。据她所疑,上境九品并不是修真的终点,那真正的终点又是什么呢?

    “‘武破虚空’……可是清微界已经是三界之中最高的一层了,‘武破虚空’之后,又会去哪里?”何天遥问道。虽说三界之外还有一个神秘的虚空之境,可那里绝非常人能够生存之处。

    穆迎萱和夏侯晴都已是上境九品,但她们的实力并没有达到极限。就连《清微榜》上排名前八位的八大帝皇,他们也依然处于修炼的过程之中。按清微界划分品级的标准,经脉中运转的功力达到九股已是极限,也就是说,九品之上再无更高的品级,那修真过程究竟要达到何等程度才可称为“圆满”呢?

    “我怀疑,大赤、禹馀、清微三界并不是全部,可能还有另外一个未知的世界。”穆迎萱道,“这个神秘的世界应该和已知的三界大不一样。‘武破虚空’,也许就是进入此界的唯一途径。”

    夏侯晴道:“你的意思是,我们无法进入未知世界的原因,是因为‘武’还没有达到能够‘破开虚空’的程度?”

    穆迎萱点点头。

    “其实……”夏侯晴欲言又止,轻轻摇了摇头。

    穆迎萱只当她是不信:“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等我们的实力足够强时,自然会知道答案。”

    “宇宙之奥秘,岂是我等卑微之人能够轻易洞悉的?”夏侯晴感慨,“你还是先说一说,引何天遥来此的真正目的吧。祭坟应该只是顺便吧?”

    “且随我来。”穆迎萱从火堆中抽出一根树枝当作火把,领着二人攀上了北面的一座山头。在山的另一边,竟是一座更深、更狭窄的山谷。据穆迎萱说,两座山谷本是穆东华与祝萱蓉夫妇隐居、练功的地方。祝萱蓉在弥留之际,曾告诉过穆迎萱,这座练功的山谷深处,存放着一件宝物。

    “是什么宝物?”夏侯晴好奇地问。

    穆迎萱耸了耸肩:“我也没见过。”

    三人沿着陡峭的山坡下到了谷底,谷中寒风凛冽,尘土飞扬,飞沙走石。“此处长年如此。即便是白天,也是不见天日。”穆迎萱带上了斗笠,蒙上了面罩,径直走到一对一人多粗的石柱旁,冲两人指了指石柱上的字迹。

    一根柱上写着:“虚复实三元起”,另一根柱上写着:“下中上三元收”。虽不知是何意,但显然,与《一气三元》身法密切相关。大赤界的《一气三元》身法分为三个阶段:虚三元,复三元和实三元。其实这三个阶段的差别主要在于变换位置的速度。时至如今,何天遥使用的依然是实三元阶段的《一气三元》身法。

    何天遥记得,在独明山时,穆迎萱曾经问过:“你那《一气三元》身法已经许久未曾提升了吧?”言外之意,《一气三元》身法已有后续。“虚、复、实,下、中、上,莫非《一气三元》身法的后续阶段就是下三元、中三元和上三元?”何天遥又惊又喜。

    “确切地说,虚、复、实三阶段便是下三元层次,在其上还有中三元、上三元两个层次。”穆迎萱道,“随我来就知道了。”

    顺着两柱之间的狭窄过道,三人进入了山谷。一条阶梯将他们引向了谷底巨岩之间的沟壑之中。仅有一人宽的通道两边便是平整的岩壁,这条石中之沟似乎是人为开掘出来的。穆迎萱在一处停下了,指了指左侧的岩壁。凑近一看,原来壁上刻着密集的小字。

    “‘丹田之功,为气也。气走周天,润养周身。以气催气,以力推力,于躯体所能承受之极限催动气游之速,协调步履,平衡身躯,辨清视野,稳定心神,于周身数丈之内变换三处位置,身影虚实相错,难辨其真,谓之‘一气三元’。’”何天遥念了一遍,讶异道,“这不是《一气三元》身法的总纲嘛!”

    “那里还有。”穆迎萱指着前方几丈处。

    空了一段距离,岩壁上又出现了字迹。“《中三元》篇!还有《上三元》篇!”何天遥惊呼,“原来祝前辈已经此身法彻底完善!”

    “‘于周身数丈之内变换三处位置’?有点儿意思。”夏侯晴用指关节叩着岩壁,“令堂就这样将绝妙的身法刻在此处,难道不怕外人偷学了去?”

    “‘中三元’与‘上三元

    ’已是《一气三元》身法的高级层次,如果不会基础的‘下三元’层次,只看这两篇口诀也是学不会的。”穆迎萱解释道。

    夏侯晴又道:“你说的宝物,应该不是说这套身法吧?我隐约感觉到,前方似乎有个十分强力的法阵。”

    “不愧是阵法高手!”穆迎萱称赞道,“家父和家母在阵法方面还算有些造诣,他们协力于此山谷中布下法阵,就是为了保护那件宝物。只可惜,我有负二人期望,一直没能去到山谷的最深处拿到宝物。”

    何天遥道:“那‘红樱’主事引我来此是……”

    “我娘她刻意将《一气三元》身法的总纲和后两个层次刻在山谷入口,想必此身法便是破阵的关键。我想,凭你能够从大赤界一直修炼到清微界的绝佳天资,说不定能破解法阵。”

    何天遥苦笑:“我的《一气三元》阵法还停留在‘下三元’层次,要修炼到‘上三元’,恐怕要很久了。”

    “无妨。娘去世的时候我也才是玄境六品而已。反正山谷一直在这里,有的是时间。”

    夏侯晴道:“但凡是法阵,都有承受攻击的极限,超过极限,法阵就会损毁。你何不试试强攻?”

    “我当然试过。可是爹和娘联手所布的法阵绝非一般法阵可比,强攻根本没有用。”穆迎萱摇头道。

    夏侯晴提议:“那就合我二人之力,不信破不了它!”

    “这……恐怕还是不行。”穆迎萱苦笑。

    夏侯晴还以为她是担心宝物被抢:“放心,我对宝物只有好奇之心,并无觊觎之意。”

    “夏侯姑娘误会了。”穆迎萱道,“我们血骨坛东、南、西、北四大主事曾经合力攻之,依旧无济于事。不是我瞧不起你,‘黄狼’主事也是《清微榜》榜上有名的,此外‘蓝玉’、‘绿波’二位主事的实力也与我不相上下,夏侯姑娘再厉害,应该也敌不过他们三人之力吧?”

    夏侯晴怔了怔:“合四大主事之力依然无法撼动此阵?真是令人佩服!不知令尊和令堂布下此阵时是何等实力?”

    “都是高境八品。”

    “佩服,佩服!”夏侯晴连声赞叹。

    在大赤界时,十八位传奇剑仙中的前五位就曾联手布五斗星洞,设术藏仙宫,为五柄绝世仙剑筛选合格的继承者。五斗星洞和术藏仙宫都何等玄妙!而穆东华和祝萱蓉,都在前五位剑仙之列,可见夫妻二人阵法造诣之深。两人于八品级时合力布下的这等法阵,让数位九品级实力的高手都无法强攻破之,说明他们的阵法水平已经登峰造极。

    既然不能强破,那就只有以正常的方法通过了。穆迎萱又领着两人来到了一个稍微宽阔一些的地方:“这里本也是法阵中的一片区域,后来被我破解了。”前方有一块巨大的岩石,通道通往岩石上的一个洞口。穆迎萱一边说,一边指着不远处的三处石墩:“破解法阵的秘诀就是同时按下三座石墩上的机关。”

    “那不是很简单?只要再找两个人相助即可。”夏侯晴道。

    穆迎萱笑了笑:“必须是同一人方可。机关可以感应灵魂印记,如果是不同人的灵魂印记,法阵中的人就会被推出阵外。”

    “所以只能用《一气三元》身法破解。”何天遥道。

    “没错。通过这道屏障之后,岩石上才出现了这道暗门。”穆迎萱走入洞穴。

    沿着洞穴行进了一段距离,一间宽阔的石室出现在三人面前。这里是洞穴的尽头,前头再无路可走。

    “这里就是第二道屏障了。”穆迎萱道,“我已经试过,《一气三元》身法解不开机关。更确切地说,是下三元层次的《一气三元》身法无法破解机关。我猜测,此处应该使用中三元层次的《一气三元》身法。”

    “‘红樱’主事,你都已经是九品级高手了,难道还没有把身法练到中三元层次?”何天遥问道。

    穆迎萱摇了摇头,无奈地感叹:“其实身法之妙与功力关系不大。一个一品级的低手若是将身法修炼到极致,他施展身法的效果其实和一个九品级高手施展同一身法的效果没多少少不同,差别只在于持久。我感觉,《一气三元》身法到了实三元层次之后,也就到了极限。毕竟瞬间爆发出来的速度已经快到了极致,能几乎同时闪现于三处,还能如何提升?提升范围?那是与功力深浅有关的事。”

    何天遥仔细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他在大赤界就已经修炼到了实三元阶段,在禹馀界,也只是将催动身法的功力从灵力变为元力而已。身法与剑法不同,剑法在实力增强之后,能通过提升速度、威力在攻击时融入更多的招式,身法自施展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决定了效果,所以在禹馀界时,《一气三元》身法即便没有后续,也一样好用。

    “既然如此,那‘中三元’和‘上三元’两个层次又是如何呢?”何天遥问。

    “这也正

    是我感到不解的地方。就在这座山谷之中,爹和娘曾一起修炼过《一气三元》身法。之前你所见石壁上所刻‘中三元’篇,正是两人在合练身法之后写下的,其中都是关于两个人如何以‘下三元’互相配合的内容。后来,在我学会了《一气三元》身法之后,我便和爹、娘一起合练,‘上三元’篇也随之诞生了。”

    “也就是说,‘中三元’就是两个人一起施展身法,‘上三元’就是三个人一起?”夏侯晴轻笑一声,“这也太哄人了吧?两个、三个人一起施展身法和一个人独自施展身法有什么不同?”

    穆迎萱尴尬地笑了笑:“好像没有什么不同。就石壁上所刻那些内容,只要施展之人都会《一气三元》身法,就算没一起合练过,效果也差不多。”

    “岂止如此?就是不一样的身法也无妨啊。喏,你们血骨坛四大主事肯定有一起行动的时候,大家的招法、身法、心法都不一样,不是照样可以互相配合?”夏侯晴道。

    “两位前辈肯定不会白白耗费大量时间做没用的事。”何天遥道,“‘红樱’主事,不知这是个怎样的机关?”

    “左、前、右三面石壁的上下各有一块凸起的石头,总共是六块凸石。上下凸石之间的距离大约在两丈左右,一个人无法同时按到这两处机关。”穆迎萱做了个平展双臂的姿势,“我估计,应该是要同时按到六块凸石才行。”

    “哦,原来如此。”夏侯晴恍然道,“所以你带何公子来此,可以两人一起施展‘中三元’层次的《一气三元》身法。”

    “正是。”

    何天遥道:“那也不用合练了,这点儿默契很容易就能达成,我们现在就解除机关试试吧。”

    夏侯晴饶有兴致地退到了一旁:“正好也让我开开眼界,瞧一瞧那玄妙的《一气三元》身法!”

    总共六颗凸石,只能分成上三颗、下三颗两组,分别由一人按下。随着穆迎萱一声令下,两人同时施展一气三元,分别化为三道身影冲向了三面石壁,夏侯晴忍不住喝彩:“妙哉!”

    六块凸石近乎同时被按下,石室中却“嗡”的一下迸发出一股推力,将三人全都推到了墙上。好在推力并不大,三人都没有受伤。

    “居然还是不行……”穆迎萱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和第一道屏障的情形一模一样,如果机关不是为同一人所按,就会把人弹开。”

    “可是有六块凸石呢,如何做到被同一人按下?难道要‘一气六元’不成?”夏侯晴道。

    “看来还是得……”何天遥小声咕哝着退出了岩洞,沿着通道返回了石沟的入口,面对着石壁上的‘中三元’篇陷入了沉思。

    许久,穆迎萱问他:“可有所得?”

    何天遥指了指其中一段话:“功力虽为两股,但两者同心,故皆可一气三元……”

    “这……有什么奇怪的?”

    “看‘中三元’与‘上三元’所刻字迹,似乎相隔的时间不短。如果我没有猜错,令尊与令堂合练‘中三元’时,两人应该都还不到玄境六品吧?‘红樱’主事与父母一起合练‘上三元’时,是否是神境三品级?如果不是,只会在这之后,但绝不会在这之前。”

    穆迎萱大吃一惊:“没错!爹和娘于天境五品时刻下‘中三元篇’,待我修炼至神境三品后合练身法,刻下了‘上三元篇’!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就不会错了。”何天遥笑了笑:“关键就在这个‘者’字。起初我也和你一样,想当然地以为‘两者’是指合练身法的两个人。后来仔细一想,未必如此,‘者’字也可能是指前句的‘两股功力’。若是按此法理解的话,这句话的意思就完全变了。”

    “那‘两者同心’……”穆迎萱的眼睛越睁越大,“莫非是指同一个人的两股功力?”

    “清微界的品级是按功力的股数来划分的,所以更确切地说,是‘同一个人的两部分功力’。你们两个都是高手,不知能否做到将功力分成几部分?”何天遥问道。

    夏侯晴点头道:“这应该不难,只是没有人会这么做罢了,因为根本没有什么意义,就算不把功力分成几部分,在消耗功力时,也自然会分到招法、身法、心法上。这就好比把原本存放在一个储物法宝里的东西分别储存在三个法宝中一样,颠来倒去还不都是自己的?用起来反而更麻烦。”

    何天遥又问:“如果将消耗于身法的功力分为两部分,再一起作用于身法,会如何?”

    夏侯晴耸了耸肩:“那不就是消耗两倍的功力?结果只有两个,要么身体吃不消经脉尽断,要么灵台受不了不省人事,还是没有意义。”

    “可是,对于《一气三元》身法来说,意义可就大了。”何天遥嘴角轻轻上扬,“先用一部分功力完成‘一气三元’,在两道身影消失之前,催动另外一部分功力再次施展‘一气三元’,会如何?”

第六百八十四章 白龙之死

    何天遥以一个“者”字为出发点,对《一气三元》身法的“中三元”篇提出了新的理解。

    其实,“在两道身影消失之前再次发动《一气三元》身法”,他以前就曾做过,但严格来说,那种做法应该叫做“连续施展身法”,即身法提前收势,再重新施展身法。简单来说,就是一个身形以一化三——两个身影消失——再次以一化三的过程。由于衔接迅速,看上去前一次的身影还未消失,后一次的身法就已经施展,新化出的三道身影取代了前一次的三道身影,但实际上躯体内是有一个收功——再放功的步骤。

    而何天遥现在所说的,却是在前一次身法未收势的情况下,再次施展《一气三元》,也就是将收功的步骤去掉了。如此又会如何呢?

    “在三道身影消失之前再次发动《一气三元》的话,精神和躯体都会承受相当大的冲击无疑,但此身法本就需要消耗不少功力,第二次催动功力时,第一次催动的功力正处于消耗的过程,这和同时消耗两倍的功力还是有区别的!我想经过长期磨练,应该可以做得到!”穆迎萱激动地说。

    何天遥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考虑的。也许这就是不叫‘一气六元’而叫‘中三元’的原因。当初令尊和令堂之所以选择合练,我想原因有二:一来,在开创身法的初始阶段,先以两人来模拟两股功力,较为安全;二来,分割功力后的每一部分功力应该都不能太弱,否则难以达到‘以一化三’的要求。以六品级来说,经脉中一共有六股功力,如果全部用在身法上,均分为两部分,每部分应是三股功力。‘一气三元’,每一个‘元身’都消耗一股功力,如此分配正好。五品级的话,五股功力不太好分。所以令尊和令堂在五品级时的合练其实是在为六品级时的单练做准备。”

    夏侯晴提出疑问:“如果施展一次‘中三元’层次的身法,就要消耗掉全部的功力,那岂不是依然没有意义?”

    “只有在修炼时多耗功力,才能磨练身体与精神,使两者都能承受住较大功力的冲击,实战时便可做到游刃有余。况且在实力不高时,‘三元’已然够用了。”穆迎萱道。

    夏侯晴又道:“我还是有疑问。按你所言,第一次施展身法时,身影以一化三,这时再施展身法,每一个身影再次以一化三,三三为九,按理第二道屏障应该是设下九个机关才对嘛!”

    穆迎萱微微一笑:“你不了解《一气三元》身法的实质。虽然身影有三个,但其中两个只是虚影罢了,即便‘实三元’阶段号称每个身影都是实体,那也是因为躯体速度极快,在三处迅速变换位置,仿佛是三个实体而已。试想,一个人怎么可能变成三个人?因此归根结底,自始至终也只是一个人。换个角度来看,《一气三元》其实是多分出两道身影,故而再次催动功力时,实三元的三个实体几乎在同时再次分出两个身影,这时需要变换身形的位置就从原来的三个变成了六个,范围也扩大了一倍,身形在这新的六个位置中不断变换,这已经是‘中三元’的极限了。”

    夏侯晴摸着下巴:“以本体为基,分出另外两道身影……唔,我大概明白了。‘中三元’阶段在第二次施展身法后,第一次的三道身影其实已经无法维持了。说到底,还是因为实力还不够强。”

    “没错。想维持九个身影的话,”穆迎萱指了指旁边石壁上所刻的“上三元”篇,“爹娘带上我一起合练身法时,他二人都是高境八品,而我是神境三品。神境三品是将功力分成三部分的最低境界,故而何公子刚才猜测,我与爹娘合练时必定是在三品之后。”

    何天遥点了点头:“‘上三元’层次将功力分成三部分,第三部分功力的作用就是为了维持第一次施展身法之后的三个身影,如此才是真正的‘三三为九’。”

    夏侯晴笑道:“那还好,我本以为‘上三元’要变成‘三九二十七’呢,如果一个人在我面前一下子变成二十七道身影把我团团围住,那干脆别打了,我直接认输。话说回来,‘以一化九’也已经够骇人的了,即便要消耗不少功力,《一气三元》也堪称极品身法。令尊和令堂真乃奇人也!”

    “可惜,他们都……”穆迎萱苦笑,“说起来,我倒是辜负了爹娘的期望,迟迟没有悟透‘中三元’和‘上三元’的真谛。今日若不是带何公子来此,还不知那机关何时才能解除……”

    说到这儿,何天遥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问道:“红樱主事,你原本以为第二道机关需要两人合作才能解除,假设你想的没错,我和你一起解除了第二道机关,那第三道机关又当如何呢?按你所想,第三道机关当由三个人合作才行……”

    穆迎萱看向了夏侯晴。

    夏侯晴有点受宠若惊:“我?在分坛时,你不还惦记着向我复仇么?怎会愿意让我修习令尊和令堂苦心创出的绝妙身法?”

    穆迎萱直视夏侯晴的双眼:“夏侯姑娘,在分坛时有其他人在场,我只能那么做。现在只有我们三个,

    你能否实言相告,当初麒麟总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如此说来,你觉得那三百二十七条人命不是我杀的?”

    穆迎萱摇了摇头:“我只相信,曾经和‘白龙’主事一起冒着生命危险潜入玉阳洲皇都——成瑧城大牢,救出百名婴儿的那位女侠‘踏月仙子’,不应该是个嗜杀之人。麒麟总坛惨案,一定另有隐情。”

    夏侯晴的身躯哆嗦了一下。她长叹了一声,双目竟淌下泪来,喃喃说道:“我再怎么嗜杀,也不会杀死白郎的。可惜,白郎和其他三百二十六条人命,却的的确确是丧命我手。我的罪孽,终生都无法洗清……”

    “白龙”,本名白玉桥,是血骨坛中部总坛——麒麟坛的主事。原本在《清微榜》上排名第九,排在“聚灵郎中”欧阳颇之前。多年前,他与麒麟坛三百二十六人一起丧命于“踏月仙子”手下。事后,“白龙”主事被从《清微榜》上除名,欧阳颇上升一位,也继承了白玉桥“江湖第一高手”的美名,“踏月仙子”夏侯晴虽然在《清微榜》上的排名从第十九位提升到了第十二位,但因此惨案而被江湖人视为女魔头。此外,有个秘密也只有血骨坛的人才知道,白玉桥和夏侯晴本是一对情侣。自那之后,血骨坛撤除了麒麟总坛,夏侯晴再未以真面目示人,人们也逐渐淡忘了她原本的样子。

    夏侯晴一边流泪,一边讲述了当年之事:“那时是我们从成臻城回来之后没多久,包括同去救婴孩的麒麟坛众侠士以及百名婴孩,全部都藏在麒麟总坛躲避追杀。毕竟我们招惹的可是玉阳帝皇法如一,《清微榜》上排名第四的高手。尽管营救计划已经考虑得十分周全,营救过程也相当顺利,但无奈要救的婴孩足有百名之多,我们不得不出动大量高手,人一多,就难免会留下蛛丝马迹。尚不知法如一是如何查到的线索,反正只过了不到一周,坛中就接到了密报,法如一已经在暗中调遣了大量高手,正往麒麟总坛赶来。”

    “这件事我知道。”穆迎萱道,“当时我们四方总坛已经急调高手前去增援了,‘黄狼’主事更是亲自出马,可惜路途太远,在半道上就得到了消息,说麒麟总坛所有人都已经……”

    夏侯晴解下了面罩,以衣袖拂面,不仅拭去了眼泪,也恢复了真容。既是“踏月仙子”,真容又岂会不美?怎么看,都是个温婉的女子,与“女魔头”完全不搭边。

    “接到密报之后,白郎情知逃是逃不掉了。血骨坛势力虽大,但终究无法与一洲帝皇相抗衡。其实传到四方总坛的消息也是有人偷发出去的,当时白郎已经下令,不得求救。”

    穆迎萱摇了摇头:“你也太小看我们血骨坛了。虽是个杀手组织,但坛中兄弟大多重情重义。玉阳帝皇是强,不过也只是一洲之君,哪比我们血骨坛遍布天下?‘白龙’主事若是在救人之前就召集其他主事共谋,也不至于使得我们连支援都来不及。”

    “我很清楚白郎所想。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事情是白郎和我带领二百勇士做下的,倘若事发,责任就应该由我们这些人来承担,何况抓婴孩练功本就不是光彩之事,玉阳帝皇之所以不声张而是暗调高手,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最坏的结局无非是杀光我们这些犯事之人。可如果召集几位主事共谋此事,那就是将整个血骨坛都卷入其中了。玉阳帝皇必然会针对整个血骨坛,以他的号召力,到时站在血骨坛对立面的恐怕就不只是玉阳一洲了。”

    “那样玉阳帝皇就不怕自己的恶行昭然于天下吗?”何天遥忿恨道。

    “玉阳帝皇暗调高手,说明他还抱着追回婴孩的念想。如果他知道是整个血骨坛参与其中,追回婴孩无望,他必然会颠倒黑白,声称是血骨坛要练邪功,所以从玉阳洲掳走百名婴孩的。一方是堂堂一洲帝皇,一方是专行刺杀的组织,你觉得世人会更相信谁?”

    何天遥无言以对。

    “所以,白郎在安排麒麟坛的人带着百名婴孩迅速撤离之后,就率领着二百勇士离开了麒麟坛,打算主动迎战。”

    穆迎萱问:“那为何最后丧命的是三百二十七人?”

    “麒麟坛的众侠士不愿离弃他们的主事,在将婴孩托付给附近城中的百姓之后,又全都回来了,一个人都不少。”

    穆迎萱深吸了一口气,眼圈都红了。

    “白郎的本意是埋伏在黄云岭,可以利用山地地势复杂之利。但最后他还是采取了我的建议,在黄云岭西北的闲风原迎敌。”

    闲风原,黄云岭,这两处何天遥都曾去过。闲风原地势开阔、平坦,适合大军交战。像几百精英这等规模的死斗,还是选黄云岭山区更加合适。夏侯晴为何会做出这等糟糕的建议?白玉桥又为何又采纳了她的建议?

    夏侯晴继续往下说:“全都怪我,要以阵法应战。”

    穆迎萱道:“江湖人人皆知,‘踏月仙子’精于阵法,生死关头,以擅长之技对敌,无可厚非。”

    “可是,我们将要面对的是玉阳帝

    皇手下的顶尖高手,绝非一般阵法能够应对得了的。我当时做了一个让我后悔终生的决定——以一个尚未掌握的神秘法阵应敌。结果,发生了不可控制的意外,三百二十七人全因我而死,包括白郎在内。”夏侯晴再次泪流满面。

    真是令人始料未及,尽管穆迎萱已经猜到事有隐情,但不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当年的麒麟坛灭坛惨案,竟然是源于一次失败的布阵!

    “究竟是什么法阵,竟能害死那么多高手?甚至包括‘白龙’主事在内!”穆迎萱悲痛不已。

    “一个记载不详的法阵,据书上说,它有着无可匹敌的威力。当时我太自负了,认为自己的阵法水平已是天下第一,一定能布成此阵。结果却使得闲风原成为了一片血海。当法阵布成之时,可怕的事发生了,一个诡异的巨大裂缝撕裂了我眼前的世界,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将所有花草、泥土、石块、人,甚至是天和地,全都推进了那个恐怖的裂缝之中!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幸免,哪怕是再强的高手,也根本不堪一击,闲风原上的一切都被吞噬了!”夏侯晴感觉当时惊悚的情形再度浮现在眼前,抱着脑袋不安地发抖。

    “裂缝?”穆迎萱想象不出来,“什么样的裂缝?是地上的裂缝吗?”

    “不,不,不!就在头顶半空之中,无所依附的一道裂缝!就好像天上被撕裂了一个口子!裂缝的那一边是黑暗,深不可测的黑暗!那法阵一定开启了通向地狱的大门!所有被卷入裂缝的东西,包括人在内,全都碎成了齑粉,化为了尘埃,消失不见了!”夏侯晴情绪波动太大,似在崩溃的边缘。

    穆迎萱还在追问:“那你又是如何逃脱的?”

    “在即将被裂缝吞噬的刹那,白郎奋力将我推了出来,幸而此时法阵的属性宝石消耗殆尽,裂缝骤然合拢消失,尚未完全掉入裂缝的人统统四分五裂,白郎也只留下了一只胳膊、半个身子、半个脑袋。我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从半空落下的尸块血雨,呼吸着闲风原上浓郁的血腥气,脑中一片空白。”说着,夏侯晴连连干呕起来,当时的情景光听上去就觉得惨不忍睹。

    平复之后,夏侯晴继续说:“直到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才把我从浑浑噩噩中浇醒。我万念俱灰,很想追白郎而去,可是,我不能!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死了,不能辜负白郎让我活下去的期望,更不能让白郎,让那些心怀侠义的勇士,让那些有情有义的同伴全都死得不明不白!我得继续研习那个可怕的法阵,直到彻底弄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将来到了九泉之下,才有脸面对他们,不是么?”

    穆迎萱痛心地说:“于是你就背负上了沉重的血债,背负上了无尽的骂名。你为什么不实话实说呢?”

    “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呢?”夏侯晴含泪苦笑,“什么骂名之类的我早已不在乎了。我是担心,实话实说之后,会有心怀不轨之人惦记上那个可怕的法阵,那个连九品级高手都能吞噬的法阵!”

    “唉……”穆迎萱叹道,“确实,这等威力惊人的法阵,必定有不少高手都想学。倘若落入恶人手中并练成,后果不堪设想。不过这样也太委屈你了!”

    “哪里委屈?是我执意要以尚未练成的法阵对敌的,所有人都是因为我的过错而丧命,我罪有应得,死有余辜。”夏侯晴将心中压抑了多年的秘密和盘托出,虽然悲痛,但也十分畅快。

    “那后来呢?你是怎么逃过玉阳大帝派遣来的高手的追杀的?”

    “法阵消失之后,连地面都被剥掉了一层,满地尸块,血水和雨水混合之后把方圆数里的泥土都染红了,相信敌人看到这幅情景,也不会想到去追查是否有人生还吧?即便后来知道我还活着,玉阳帝皇也会想当然地以为这桩惨事是我一人所为。”

    穆迎萱点点头:“不过,据我获得的情报,‘仙子’这些年也杀过不少人,为何?”

    “请‘红樱’主事相信,在我的白绫之下,绝没有一个屈死的冤魂!”夏侯晴望向了何天遥,“这一回因天绝塔异变而聚来之人,我同样是捡有罪恶的杀了。之前让何公子藏于枯井之中,也正是为了引开不该杀的人。再者,我与血骨坛为敌人尽皆知,自麒麟坛惨案之后,血骨坛曾派出不少高手向我寻仇,我最多也只是将他们击伤而已,可曾杀过一个血骨坛之人?”

    “嗯,我相信你。”血骨坛的情报何等灵通,穆迎萱当然知道死在夏侯晴手下的人都是些什么货色,即便表面上光明磊落,大多也都是背后耍奸的阴邪小人。“血骨坛追杀你这么久,却从未有血骨坛的人死于你手,这也是我怀疑当初惨案另有隐情的原因之一。只是,你得亲自向血骨坛另外几位主事好好解释解释,尤其是‘黄狼’主事,他和‘白龙’主事可是有八拜之交,简直恨你入骨呢!我觉得事因虽在你,但罪过不能全都算在你身上。逝者已逝,是该让亡魂安息的时候了。你与三位主事见面之事就由我来安排,让这场困扰了我们许久的仇怨就此了解吧!”

第六百八十五章 借题发挥

    “踏月仙子”夏侯晴道出了当初麒麟坛惨案背后的隐情,得到了“红樱”主事穆迎萱的谅解。穆迎萱提议让夏侯晴与血骨坛另外三位主事见面,化解这段仇怨。

    可是,夏侯晴却摇头叹道:“法阵奥秘未明,谈何‘让亡魂安息’!说来惭愧,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旧没有搞清楚那个法阵的奥秘。可能上天已经为我安排好了一个契机,只是时候未到;也可能我永远都悟不透那个法阵。仇怨是否化解我也不在乎了,你可以告诉‘黄狼’主事,我已经给自己定下了一个期限。期限到时,如果法阵之事依然毫无头绪,我便会自行了断,去泉下寻我的白郎。”

    “九品级高手若是自行了断,实在太可惜了。”许久不曾说话的何天遥终于开了口。其实他一直在思考一件事,夏侯晴描述的“吞噬一切的裂缝”,与虚空裂缝简直太像了,同样是没有依附之物的裂缝,同样是吞噬周围的一切,也同样将进入裂缝的一切都化成尘埃。在禹馀界,虚空裂缝一共有三种,一种是稳定的虚空孔洞,一种是不稳定的、不定何时出现的裂缝,还有一种是人为制造出来的裂缝。前两种裂缝是自然形成,暂且不提,单说第三种。当初大战邪兽九婴,四大天宝之主在熔炼了二十八块四方璧之后,协力在战场上召出了一道虚空裂缝,将不可一世的九婴以及梼杌一起吸了进去并撕了个碎粉。其实,那也是一个法阵,一个以四大天宝之主为阵眼、以二十八星宿为阵脚的特殊法阵。夏侯晴所描述的神秘法阵,莫非与当初的特殊法阵异曲同工?

    消灭九婴的法阵在虚空裂缝出现之后,幸而有十位太公保护,才未波及到其他人。如果没有太公相助的话,恐怕虚空裂缝也会和夏侯晴召出来的裂缝一样,将周围的一切都吸入其中。“当初我们四个人以及二十八位妖族,再加上费兄弟帮助熔炼四方璧,才得以布成法阵。夏侯晴却是以一己之力布成阵法召出了裂缝……她的失败之处并不是法阵未成,而是虽然召出了裂缝但却无法掌控。且不说其他人,哪有布设法阵之后连自己都要搭进命去的道理?假以时日,如果她真的彻底掌握了神秘阵法的奥秘,达到了随心所欲的程度,想让虚空裂缝吸谁就能吸谁的话,那她就是天下第一高手。”何天遥心想。夏侯晴的布阵速度他可是亲眼见识过的,快得吓人,到时抬手就是一个虚空裂缝法阵,什么八大帝皇统统白搭。

    夏侯晴道:“没什么可惜的,我害了那么多人,死不足惜。实不相瞒,我已经将悟透神秘法阵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你的身上。”

    “我?”何天遥指着自己,难以置信。

    “是的。你是多少年以来唯一一个进入天绝塔第九层的人,还得到了天绝塔的宝贝。此外,你还是个飞升者,我有一种预感,并且越来越强烈,那个流传许久的传说终将在你身上实现!”

    穆迎萱道:“夏侯姑娘也想去第九洲么?”

    夏侯晴望着她:“你别误会,我除了悟透神秘法阵的奥秘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念想。我说过,导致法阵失败的原因,是书上记载不详,因为我修习的阵法书不是全本。这些年来,我踏遍天涯海角,始终没有找到剩余的部分,所以我怀疑,剩下的部分很有可能是在第九洲,被带上了天去。何公子,我在此拜托你,将来若是去了第九洲,千万别忘了帮我找一找阵法书籍的残本。”

    阵法书籍,残本,何天遥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一个名字。“姑姑,还请拿出那本阵法书籍让我看看。”

    夏侯晴拿出来的,正是那晚在篝火前所看之书。虽然封皮已经残破,但书名依然清晰可见——《阵法》!

    又是一卷《阵法》!也真是怪了,所有得到《阵法》分卷的人全都成为了阵法高手,无一例外。何天遥叹息了一声:“恕我直言,这套书恐怕是找不齐了。”

    “此话怎讲?”夏侯晴忽而眼睛一亮,“莫非你见过此书的另外一卷?”

    何天遥点点头:“见过,还不止一次。这套《阵法》并非只有两卷。第一卷和第二卷在大赤界,第三卷和第四卷在禹馀界。你这本书好像是……第五卷,而且我估计,清微界应该还有第六卷存在,那一卷应该才是最终卷。”

    “第五卷?”夏侯晴对着封面下方那个几不可见的字仔细看了好一阵,“我看到字的上部有条横,还以为是个‘二’,原来竟是个‘五’……怪不得,我总觉得这本书结束得很突兀,像是没写完似的。不知是哪位高人著的此书,竟使得此书流落散布在三界!看来确实是没希望凑齐了!”

    “想要凑齐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如果你找到了此书的著者,不就等于凑齐了全本?”穆迎萱道。

    “谈何容易!”夏侯晴道,“在四处寻找此书分卷期间,我也顺便在寻找著者,最终一无所获,估计著者早已不在了。其实想想也是,若著者还在,‘天下第一阵法高手’的名号又怎会落在我的头上?”

    穆迎萱又道:“那就只有等飞升者把另外四卷带上界来了。”

    这个办法虽然被动,但似乎行得通。夏侯晴心中重燃希望,问何天遥另外两界的那四卷《阵法》都在何人手中。

    “第一卷在大赤界

    我所拜入的修真宗派——太清宗的藏经大殿之中,第二卷据我兄长所说,传承于一个大家族内。这两卷恐怕……第三卷、第四卷分别在禹馀界两位前辈手中,以他们的实力,估计已经飞升上界来了,所以这两卷相对易得一些。”何天遥回答道。

    听到还是凑不齐,夏侯晴难掩脸上失望的神色。

    穆迎萱安慰道:“一个法阵不可能分成六卷记载,说不定第一、第二两卷根本用不着呢。况且以夏侯姑娘的阵法造诣,也许欠缺些内容也无妨。”

    何天遥心想:“威力如此惊人的法阵,多半就是《阵法》一书中最强的‘天阵’了。说起来,天阵还真是分成六卷记载的。”不过为了不再打击夏侯晴,他没提天阵之事。

    从此,何天遥和夏侯晴就一直留在山谷通道中修炼。穆迎萱身为玄武坛主事,每隔一段时间就得返回玄武坛几天处理事务,正好也能为山谷中的两人运送补给。应夏侯晴的要求,穆迎萱没有将此事告诉其他三位主事。夏侯晴的下落要隐瞒,那何天遥的下落也就不能说了。所以除了她之外,没有人知道两人在这里。

    ……

    再说江湖事。天绝塔异变引起的轰动可是不小,得到了消息之后,各路修仙宗派都派人搜寻何天遥。可是这个人就像是从世界上消失了似的,彻底销声匿迹。

    晚飘山,霏晴派,掌门吴瑾兰、副掌门姜怜语,还有掌门的两个徒弟,慕容德和向南桥,以及刚回宗不久的颜子召,都聚集在秋老屋中。

    “他当日真是自己下了山?”秋老抚须问道。

    “是的。”颜子召仔细回忆,“当时云师兄他们都有伤在身,何师弟为了避免我们成为众矢之的,声称脱离霏晴派,所以我不便去追他。他下山时没人阻拦,不过离开视野之后就不知道了。”

    “现在的关键是,他究竟是自己躲起来了,还是被什么人给抓走了?”吴瑾兰道。

    慕容德担心地说:“何师叔是个飞升者,在清微界无亲无故。他自己躲又能躲到哪里去?还不如悄悄回宗寻求庇护呢。我觉得他一定是被人给抓走了。”

    “他下山时消息应该还没来得及散播开来,应该不会有人抓他吧?”向南桥道,“要抓也就是当时在山上的那些守塔弟子。不过那些家伙多半奈何不了何师叔。”

    秋老道:“不对,天绝塔迸发过强烈的始气波动,如果附近正好有高手的话,一定能感受得到。”到底还是秋老考虑得更周详。

    “师妹,血骨坛那边怎么说?”

    姜怜语道:“‘红樱’主事早已通知了我,她调集人手之后就立即去寻人。朱雀坛那边我也吩咐下去了。放心,即便是被人带走了,血骨坛也一定能查出消息来。”

    吴瑾兰点点头:“就怕抓他的是个不得了的人物……慕容,南桥,你二人即刻下山,换上常服,从太玄洲开始,分头打探何天遥是否被八大帝皇给抓走了。”

    两人得令而去。出了小屋,向南桥暗暗咋舌,心道:“八大帝皇……如若真是被八大帝皇之一给抓走,那恐怕是再难相见了……”

    慕容德和向南桥前脚刚走,云幻生、秦雨筝、白起凤还有沈秋雁四人就来了。看上去他们都很担心何天遥的安危。云幻生主动请求掌门派他们几人下山寻找何天遥。

    “云师兄,你们几个伤得都比我重,还是由我去寻吧!”颜子召道。

    “无妨,反正留在宗内也得养伤,一样不能修炼,还不如下山去。”

    吴掌门同意了:“也好。其他宗派明里暗里都在找何天遥,我们霏晴派若不派人去找说不过去,也容易成为他人的把柄,怀疑我们藏人。你们几个先下山,我明日再通知各堂,让长老们加派人手。”

    包括颜子召在内,五人一起出了小屋。在上山路上,沈雁秋好奇地问起了天绝塔之事。颜子召大致说了一遍。说完也正好到了山门前,一名守门弟子急匆匆地从几人身旁跑过,那人在冬季居然跑得满头大汗,云幻生认得他,于是喊了一声:“宋师弟,你往山谷去可是去找掌门?”

    那人头也不回,只是摆了摆手:“是啊,有急事,先不跟师兄说了!”

    几人面面相觑,究竟是什么事能急成这个样子?

    五人出了宗派大门,下到半山腰时,就远远看见山脚下聚集了不少人。还是颜子召思维敏捷,一拍大腿说:“糟糕了!”

    “何事?”云幻生问道。

    “我们几个从太玄洲无境山回宗,路上花费了不少时间。在此期间,想必天绝塔之事已经传遍各个宗派了,山下那些人,必是其他宗派的,准备到齐之后一起上山呢!”

    秦雨筝冷哼一声:“找我们要人么?我还想找他们要人呢!”

    云幻生道:“恐怕要人只是其次,要宝物才是真正的目的。”

    白起凤气愤不已:“居然还有脸要宝物?且不说宝物是否真的在何师弟手上,就算是,他们又有什么资格来要?有本事就和何师弟一样,进入天绝塔第九层啊!自己没本事,见别人得了宝物就眼馋,什么东西!”

    “不管怎么说,天绝塔是毁了,损害了各宗派的

    利益,他们不满也是正常的。”沈雁秋道。

    “呵,恐怕其中还有人另有目的。谁叫咱们霏晴派是第一修仙大宗呢?树大招风,好不容易被他们抓住点儿把柄,就立即开始扇阴风、点鬼火。先下去看看,来的究竟是些什么货色!”云幻生道。

    下到山底,颜子召头一个看见的就是冰鹤门那个令人讨厌的赵凌志。原来他从无境山下来之后干脆没回宗,与宗内派来的人会合之后,直接来到了晚飘山。

    赵凌志也看见了他,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哟,这不是霏晴派的优秀弟子嘛!”

    颜子召假装没听见他的话,故意大声对云幻生道:“师兄,我昨天遇见了一件稀奇事。我养的那条狗夜里突然死了,你猜为什么?”

    云幻生莫名其妙:“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今天早晨起来一看,嗬,它的嘴里竟长出两根这么长、这么粗的牙!”颜子召一边说一边夸张地比划着。

    云幻生知道他要干什么了,微微一笑,接着他的话茬往下说:“怎么可能呢?那是象牙!”

    “对哦,不可能,我也许是做梦了,狗嘴里毕竟吐不出象牙嘛!”说着,颜子召向赵凌志翻了个白眼。

    颜子召的嗓门不小,附近的人都听见了,大家都低头“哧哧”笑了起来。

    赵凌志自然火冒三丈,拔出剑来就要砍,后面却有人喝道:“放肆!”

    从赵凌志身后闪出一位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老者,身穿蓝色长衫,外裹白色绒衣,衣衫都是雪花冰晶底纹,绣着鹤图。

    赵凌志委屈地拱手道:“师父,是他先……”

    “我不是说你,我是说那个臭小子!”老者怒气冲冲地瞪着颜子召,“凌志分明是在夸你,你却为何拐弯抹角地骂人?”

    “我在说我的故事,你几时听见我骂他了?有人非要把话往自己身上揽,与我何干!”颜子召满不在乎。

    云幻生赶紧推了颜子召一把:“师弟,不得无礼!此人乃是……”

    话没说完,颜子召只觉眼前一花,“啪”的一声格外响亮,他脸上挨了重重一耳光,扇得他头晕目眩,眼冒金星,口里咸丝丝的,竟流血了,左侧脸颊“呼呼”地肿了起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扇耳光,太丢人了。“你个臭老头!竟然打我!”颜子召气得就要往上冲,被云幻生给拦住了:“师弟,他是冰鹤门的掌门!”

    老者微笑着,学颜子召的口气:“你几时看见我打你了?还是说,在场的各位可曾看见我出手?”

    别说,他出手还真没几个人能看得清。众人都摇摇头。

    冰鹤门掌门张崇武,在《清微榜》上排名第十五位,实力仅次于宝应门第一高手——“宝珠”。他也是榜上有名的八个修真宗派掌门之中排名最高的。相较之下,霏晴派掌门吴瑾兰的排名较低,第二十一位,还在雨田宗掌门连圣谦之下。

    不过张崇武堂堂一方宗师,竟对一个神境三品的低手出手,而且还是在人家宗派的山脚下,可见其心胸宽不到哪儿去。由于掌门气度如此,其宗内上下也大多与他相似。冰鹤门之所以一直对霏晴派被江湖人士认定是“第一修仙大宗”而耿耿于怀,原因正在于此。

    见对方不好惹,颜子召只得强忍下胸中那口恶气。心道怪不得赵凌志一直嚣张跋扈呢,原来是掌门的亲传弟子。

    赵凌志看到颜子召敢怒不敢言的吃瘪模样,放肆大笑起来。

    旁边又走过来几个雨田宗的人,云幻生连忙行礼:“原来连掌门也到了。”

    连圣谦笑道:“在下因故而来,顺便拜访一下贵宗久违的几位长老。”

    “连掌门谦虚了,我等小辈可承受不起。”云幻生赶紧又拜了三拜。

    “不只是我们,沙海流的匡掌门也来了。”连圣谦的目光投向了远处几个身穿黄衣的人,“此外,还有清林门的詹掌门,山海派的游掌门,香风宗的胡掌门,泉阳宗的谢掌门以及其他数个修仙宗派的十几位长老都到了。我们正在等炎鸦宗的伍掌门,等人到齐之后,大家就一起上山求见吴掌门。不知能否为我们通报一声?

    “守门弟子已经去通报了。我等还有要事,先行告辞。”云幻生带着四位师弟师妹离开了晚飘山。

    待那群人消失在视野中之后,白起凤急道:“怎么来了那么多人!我们就这么‘逃’了,不太好吧?”

    “其他人倒是无所谓。最难缠的就是那几个大宗的掌门。还有,为何连炎鸦宗都来掺和一脚?他们不是魔道宗派么?”秦雨筝道。

    “恐怕是被什么人拖来的。按理来说,天绝塔毁了,对他们魔道宗派根本没有影响,他们反倒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云幻生道。

    颜子召有些急了:“‘山雨欲来风满楼’,要不我们回去吧!”

    云幻生拦住了他:“不用,相信掌门、副掌门还有三位长老能够应对。再说咱们几个需要养伤的人回去又有何用?反而可能会成为他们的众矢之的,毕竟与何师弟同去天绝塔的正是我们。”

    正说着,几人头顶忽而闪过一道白影,往晚飘山方向去了。

第六百八十六章 忍无可忍

    白影如练,从空中疾速飞过,眨眼就不见了踪影,方向是冲晚飘山去的。

    颜子召抬起鼻子使劲嗅:“什么味儿?这么香!”那是一股胜似花香的气味,浓郁而不熏人,反而令人倍感清爽,连精神都为之一振。

    “‘影如白驹,过处留香。’”云幻生面色十分凝重,“怕是又有一位高手要上山了。”

    秦雨筝小声念叨着:“白驹……留香……”陡而睁大双眼,“难道那道白光是……‘香龙驹’?”

    “应该是。”

    “香龙驹”这个名号颜子召知道,亦是《清微榜》上有名的高手。“香龙驹”唐云希,排名第二十二位,也就是说,论实力只比霏晴派掌门吴瑾兰稍弱。“香龙驹”以身法见长,“过处留香”就是他的特点。今日一见,果真身法卓绝,就那形如白练袭空般的速度,即便是《清微榜》上排名在他之前的高手,恐怕也没有几人能相媲美。

    秦雨筝慨叹:“传言‘香龙驹’为人潇洒不羁,豪情万丈,一生只爱游山玩水,快意逍遥。没想到他如今竟也为天绝塔之事找上我们霏晴派。”

    “至少他不会和那些个掌门混在一起。但愿他只是去看看热闹。”云幻生道。

    冰鹤门掌门张崇武,炎鸦宗掌门伍宗言,雨田宗掌门连圣谦,“香龙驹”唐云希,沙海流掌门匡衡卿,一共有五位《清微榜》上有名的高手来到了晚飘山。霏晴派正面临着一场严峻的危机,身为门内普通弟子,这五人又能为宗派做些什么呢?

    “不管有多少高手找上霏晴派,我们都不能回去。他们真正地目标其实是何师弟,我们一定要赶在其他人之前找到他!”云幻生道。

    ……

    接到通报之后,吴瑾兰心神不宁地在屋中来回踱了起来。秋老一言不发,一直在闭目养神。姜怜语见吴瑾兰在眼前晃来晃去,提议道:“来者不善。不如我去发道急令,让玄武坛迅速调高手来吧?”

    吴瑾兰拒绝道:“不,万万不可!此事是宗派之间的事,切不可将血骨坛牵扯进来。”

    “可是我……”姜怜语欲言又止。

    “也不能给他们找到打压我们霏晴派的借口。以礼相待,听之任之。毕竟都是大宗掌门,要脸面的。我们如此坦诚,他们难道还会放下身份撒野不成?”吴瑾兰道。

    “只怕我们不交出何天遥,他们就不会善罢甘休啊。”姜怜语忧心忡忡。

    “不是‘不交出’,而是‘交不出’。我刚才说了,‘听之任之’,随他们在宗内搜查,搜不出来,又能如何?我就不信他们会一直耗在这里。”

    “有点儿窝囊。三位要强的长老未必会同意。”

    “不同意也得同意。我们先下山去迎接,‘举手不打笑脸人’,我们礼数周到,且看他们如何说。”

    吴瑾兰和姜怜语离开之后,秋老才慢慢睁开了眼睛。今日他的眼神,透露出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势。

    谁知到了山门前,守门弟子却说,三位长老已经率人下山去了。两位掌门大惊,疾速往山下飞来。

    山下,三位长老与若干弟子各持兵器,把上山之路封得死死的。

    此时,炎鸦宗掌门伍宗言已到,在来者之中,数他和张崇武实力最强,正好他两人又分别是仙道宗派和魔道宗派的第一高手,所以来者自然以他二人为首。

    这会儿张、伍二人倒是未亮兵刃,不过脸色很不好看。张崇武道:“三位长老,我等来访贵派,难道举刃相迎就是贵派的待客之礼吗?”

    江长老冷笑:“‘无事不登三宝殿’。平日张掌门十年八年也不见来晚飘山一趟,如今却是呼朋唤友,兴师动众,岂是做客之礼?为护宗派,自当举刃相迎。”

    “事关重大,若不兴师动众,怕是要受贵派欺辱。”伍宗言冷冷地说。

    陆长老长笑一声:“仙、魔两道乃是两条不同的修真途径,魔道修真者不是常常夸耀魔道才是修真正统么?所以我们仙道之事,就不劳伍掌门费心了。”

    伍宗言摇了摇头:“长老此言差矣。魔仙双道,殊途同归,就像是并驾齐驱的两驾马车,如今一架马车有难,我们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今日伍某前来,不为别的,只想为仙道各宗各派,不,是为全体仙道的修真者讨个说法。”

    马长老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冠冕堂皇!”

    伍宗言瞥了他一眼:“既然说不通,也休怪我等不顾礼数了!”他亮出一把明晃晃的长刀,刀身上泛着金光,刀背厚,刀刃长,霸气凛凛。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刀”——“劈日刀”,在江湖上久负盛名。就连霏晴派的三位长老都忍不住多瞄了几眼。

    “好刀!”张崇武似有攀比之意,一边喝彩一边也亮出了自己的宝剑,凛冽白光,遍体寒霜,就连剑穗都是取冰山雪蚕之丝制成,光看一眼就觉得冷。如果说伍宗言那把劈日刀是“天下第一刀”的话,张崇武的这把“凝川剑”也可以称得上是“江湖第一剑”了。

    “此剑乃是

    老夫亲手用了十年时间所铸,自铸成之后还从未用过。”张崇武似乎是觉得光亮出剑来还不过瘾,又夸耀起来。直到引来众人连声赞叹,他才满意地扬起了嘴角。

    两位最强的高手带头了,其他人也纷纷拿出了武器,唯独雨田宗掌门连圣谦较为精明,依然空着手,悄悄退至一边。

    论双方实力,霏晴派这边远远不及对方。不过这里可是霏晴派的地盘,三位长老怎能容忍他人无礼?双方气势剑拔弩张,眼见着就要打起来,两位掌门适时赶到。

    “还请三位长老收了武器。”吴瑾兰道,“诸位贵客来访,吴某有失远迎。还请大家都收了兵器,随我上山。”

    三位长老都没有动,他们不收武器,这群来者也不收。这时连圣谦当起了和事佬:“既然吴掌门有请,还是尽量靠言语解决问题,总好过妄动干戈,惹得天下人笑话我们仙道宗派。”

    听了此话,众人才陆续收了武器。

    “山上有请。”吴瑾兰示意长老们退到路旁。

    张崇武第一个昂首阔步踏上了山路阶梯,经过三位长老身旁时,他故意说道:“吴掌门身为四大仙道宗派之中唯一一位女掌门,果然识大体。若非如此,霏晴派又怎会有今日的地位?”他言外之意就是说几位长老“不识大体”,气得他们胸膛一鼓一鼓的。

    将这伙不速之客迎上晚飘峰之后,只有掌门级别的人被请进了初雪殿,就连霏晴派的三位长老都候在门外。对此,三位长老难免不满。不过,如此也给了他们空闲可以去“调兵遣将”,他们分头回各自的山峰去了。

    不出所料,以张崇武为首的七位修仙宗派掌门进殿之后立即说起了天绝塔之事。天绝塔中的天地始气浓度降低到与外界一样的水平,不仅损害了各个修仙宗派培养弟子的利益,其实也损害了宗派内掌门、长老等这些高手的利益。显然,若是他们进入天绝塔高层修炼,将会大大获益,可惜想进的塔层却进不去,能进的塔层修炼效果微乎其微。虽然进不去想进的塔层,但至少留着念想,万一有朝一日能够抵抗住天绝塔高层的威压呢?现在天绝塔变成一座普通的石塔,相当于彻底“损毁”了,念想也就随之“损毁”了。

    现在再不承认天绝塔异变与何天遥有关已经没有意义了,掌门们根本不会相信。他们的要求很简单,也很明确,让霏晴派交出何天遥,让何天遥交出至关重要的宝剑。同时,掌门们还表示了他们的“大度”,只要何天遥交出宝剑,他们就不再追他究损毁天绝塔的罪过。

    同样是各宗之主齐来为难,同样是为了一柄宝剑。这与当年大赤界青龙大陆六大宗主因七星宝剑之故而齐聚太清宗的情景何其相似!只是那一回,何天遥在宗内,而这一回,他却无法现身解释了。

    吴瑾兰明言何天遥未回宗来,这个回答很难让各大掌门满意。吴瑾兰又说宗内随他们搜查。在掌门们看来,这就是句推脱之言。掌门们面有不满,吴瑾兰的脸色同样也不好看,对她来说,忍让到这个份上,已经是极限了。若是平时,谁敢在霏晴派摆臭脸?

    “伍掌门,那你又是为何而来?难道也是为了那柄莫须有的宝剑?”姜怜语问道。

    伍宗言放下品了许久的茶,笑道:“我一个魔道修真者,要宝剑作甚?我只是好奇,连高手都进不去的天绝塔第九层,贵宗一个初级弟子是如何进去的?我相信,在座的诸位掌门心中一定同样有此一问。既然何天遥没有回宗,还请让他的师父来初雪殿相见。”

    秋老同样也是吴瑾兰和姜怜语的师父。吴瑾兰当然不愿意请师父过来面对众掌门的质问,于是直截了当地说:“我就是他的师父!”

    张崇武和伍宗言对视一眼,道:“不对吧?据说他的师父是贵宗的一名老者。”

    “没想到他居然连这个都查到了……”吴瑾兰心想,口中却说:“这是哪里的谣传?自何天遥拜入我宗之后,我见他资质绝佳,就收为徒弟了。张掌门身为大宗之主,还是莫要相信小道消息为好。”

    张崇武冷笑:“难道贵宗弟子全在造谣不成?再者,何天遥以较低的实力进入最高的塔层,我怀疑他是修炼了某种邪功。此番我来晚飘山的目的之一,就是想将此事查个一清二楚,免得此人将来为祸江湖。如果何天遥是跟随吴掌门修炼,难道吴掌门教导的也是邪功?亦或是,贵派的功法就是邪功?”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堂堂天下第一修仙大宗,竟然被张崇武硬生生和邪功联系在一起。如此也不由得吴瑾兰不怒:“张掌门,注意你的言语。在我宗挑起事端,对你没有好处!”

    伍宗言打起了圆场:“哎,张掌门真是多虑了,以霏晴派的名声,其门人怎会修炼什么邪功呢?”

    张崇武依旧不依不饶:“那还请吴掌门解释一下,我宗一位实力卓绝的前辈只在天绝塔第八层呆了几个月,贵宗一个小小的四品级弟子又是如何进入第九层的?他修炼的功法又是什么?如果他的功法果真是霏晴派的功法,那岂不是霏晴派

    人人都能进入天绝塔第九层了?”

    “理应如此。”伍宗言跟他一唱一和,频频点头。

    “伍掌门,你来说说,是天绝塔第九层的威压威力大,还是我的剑法威力大?”张崇武道。

    伍宗言装模作样地认真分析:“天绝塔第九层的威压我是抵挡不住的。想当初贵派的那位高手何其厉害!从第八层出来后也落了个残废的下场。我若是进第九层的话,必死无疑。但是张掌门的剑法恐怕一剑还杀不死我,很明显,天绝塔第九层的威压更大。”

    “各位又如何看?”张崇武看向了其他掌门。

    其实不用问,他们肯定是附和伍宗言的意见。

    张崇武不怀好意地笑道:“那还请吴掌门来受老夫一剑,如果能受得住,那我就承认的确是贵派的功法更厉害。如果受不住,那就说明何天遥修炼的并非是贵派的功法。如何?”

    此言一出,掌门们纷纷喊妙。

    “对,这个办法好!”

    “是啊,如果连吴掌门都受不住,更不用说门下弟子了。”

    “没错,如果连张掌门的一剑都受不住,也不用提天绝塔第九层的威压了!”

    原来如此。这一切想必都是在山下商议好了的。就连刚才张崇武故意恶言激怒吴瑾兰,伍掌门再出来打圆场,应该也是计划好了的。现在难题抛给了吴掌门,应与不应都没有好结果。应的话,就得白白挨一剑,况且何天遥可是毫发无伤地进入天绝塔第九层的,哪怕吴瑾兰受得住那一剑,只要破点儿皮,恐怕张崇武依然会颇有微词;不应的话,也就是等于承认何天遥修炼的是某种邪功了,那样霏晴派在江湖中的名誉势必会一落千丈。

    这下姜怜语可忍不住了,喝道:“诸位气势汹汹而来,我与掌门依然以礼相待,可谓仁至义尽,可是你们却始终咄咄逼人!无论今日结果如何,错不在我霏晴派!”言罢,她“唰”的一声抽出剑来。

    “看来姜副掌门已经有所觉悟了。”张崇武再次拿出了那柄凝川剑,“不论如何,老夫都想试试贵派的功法,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诸位掌门也一定很好奇吧?”

    初雪殿的大门“哐当”一声被推开了,江、陆、马三位长老以及另外几位宗内的高手手持武器冲了进来,站在两位掌门身后,对着来客们怒目而视。初雪殿中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殿外也同样如此,各宗派的长老和霏晴派的弟子们剑拔弩张。

    吴瑾兰叹了一口气,高声宣语:“忍无可忍,无须再忍!霏晴派全宗弟子听令,‘送客’!”这一声连绵细密,在群山之间回荡。“送客”之音刚落,殿内殿外统统打成一团。就连一直彬彬有礼的连圣谦都加入了战斗,和江长老打得难解难分。一方实力卓越,一方胜在人多,这一场汇聚了《清微榜》五位高手的大战可以称得上是数百年来江湖中最大的一场风波。

    “统统住手!”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吼,仿佛半空响起个霹雳,甚至惊落了不少人手中的武器。就连初雪殿中的高手们也纷纷暗中赞叹:“好大的嗓门!”

    人群左右分开,一位气势凛然的老者大步迈入殿中。

    “这位是?”张崇武见霏晴派众人同样是一副惊讶的神色,心生疑惑。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宗内挑粪的秋老。霏晴派众人惊愕的原因是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威风凛凛的秋老。身形矫健,意气风发,散发着慑人的气势。

    “我就是何天遥的师父。张掌门若要领教功法的话,尽管冲我来!宗内弟子与此事无关,休要为难他们。”秋老怒道。

    伍宗言赞叹:“果然是名师出高徒!现在看师父如此豪迈,方知当初徒弟之功并非邪功!”这句赞美也不知是否出自真心。

    “你认得我?”秋老反问伍宗言。

    “不认识……”

    “那就别提‘名师’二字!”秋老的气场震住了所有人。

    “想不到霏晴派还有这等高手。”张崇武不用试也知道秋老绝非常人,“今日老夫乐意讨教一番!也让天下人看一看,到底哪个宗派才是天下第一大宗!”张崇武那小心眼儿里还惦记着霏晴派和冰鹤门的名声之争,他甚至忘记加上“仙道”二字,要知道,“天下魔道第一大宗”的掌门可就在他身边。

    秋老的武器也是一把剑。老头对老头,宝剑对宝剑,一场大战就此演变成了两位用剑高手之间的决斗。

    张崇武可是《清微榜》上排名第十五的高手,他也一向因自己排名之高而自豪。相较之下,吴瑾兰的排名只有二十一,甚至还在雨田宗掌门连圣谦之下,这也是他一直不服霏晴派的原因之一。他做梦也没有想到,霏晴派突然冒出来的这个老头,实力居然如此之强!剑与剑相搏期间,每一次碰撞都让张崇武感到虎口发麻。两人从殿内打到殿外,从山上竟一路打下山去。

    众人怎肯放过观摩高手对决的良机?两人打到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这时,霏晴派的弟子们才知道,原来秋老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第六百八十七章 两大援手

    也不知是秋老引着张崇武,还是逼着张崇武,两人从初雪殿一路打下山,进了秋老住的山谷。追来观战的人塞满了整条山道。所有人,包括霏晴派弟子在内都在议论纷纷,秋老的身手一看就是能上《清微榜》的,而且排名还不低,谁都没想到霏晴派中居然还藏着这么个强手。

    知道了秋老的真正实力之后,霏晴派不少弟子开始羡慕起何天遥和颜子召来,他们并不知道掌门、副掌门与秋老之间亦是师徒关系,以为秋老只有颜、何两位徒弟。当初因两人拜了宗派里一个挑粪老头为师,不少人曾经暗地里幸灾乐祸过。如今大家方知原来那两人是捡到宝了。以前当面讥笑过颜子召与何天遥的弟子此时此刻更是觉得无地自容。

    比起心怀惭愧的弟子,三位长老的愧疚之心更甚。许多年来,他们从未正眼瞧过一眼秋老。秋老能和张崇武平分秋色,显然实力要高出三位长老一截。

    “江长老,这条山道你来过几次?”马长老问道。

    江长老的脸抽搐了一下:“反正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你们两个呢?”

    陆长老和马长老对视一眼,摇头道:“恐怕我们三个人来这里的次数加起来两只手也就够了。”

    马长老长叹一声:“还是准备好让位吧!”

    江长老和陆长老吃惊地看着他。

    马长老道:“怎么,埋没了这等高手,还能安心当长老吗?”

    “是不安心。可是,要让位也不该是我们让啊!”江长老一边说着,一边把视线投向了前方的正、副两位掌门。

    吴瑾兰和姜怜语的神情有些出乎长老们的意料,本以为她们两个应该是一副痛心疾首、懊悔不已的模样,没想到两人却异常淡定,好像早就知道秋老真正的实力似的。

    陆长老道:“我记得两位掌门经常来此山谷,本以为她们是关照两位新入宗的弟子,现在来看,不一定如此啊!”

    马长老问:“你们可还记得秋老是如何进宗的?”

    “是很久以前,掌门引进宗来的,说秋老也曾修炼过本派功法,老无所依,暂留宗内干些杂活。后来就给秋老安排了没人愿意干的挑粪种田的活儿。”江长老道。

    “这就没错了,两位掌门一定知道秋老的真正实力。”马长老十分确定,“我当初还以为是本派某位前辈外出云游之际随意传了秋老一点功法呢。如今观其招法、身法后方知,秋老肯定原先就是本派中人,否则绝对不可能将本派不外传的功法修炼得如此炉火纯青!”

    “秋老的武器是一柄剑……”江长老小声念叨着,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名字来,“莫非是他……”

    这时,那边地两人已经打到了田边,沿着田埂鏖斗。当张崇武一脚踏进田中之时,秋老喝道:“休要毁田!”细细的田埂过于狭窄,想不踏进田里对身法的要求很高。张崇武知道秋老所使的身法正是霏晴派的至强身法——《飘雨追风步》,大声道:“老夫就以本门的《涉云功》讨教贵派最强身法!”

    据传,冰鹤门的创派祖师十分喜爱鹤,《涉云功》身法就是他在雪原寒湖观鹤十天十夜之后,偶有所感而创。鹤行涉水,鹤飞穿云,是为“涉云”之名的由来。观世上的身法,大约有三种类型:一种是短时间爆发,靠着胸中提起的一口气疾奔,一泻千里;一种是身影诡异,对战时可在小范围内灵动腾挪,形如鬼魅;还有一种就是连绵持久,身形飘逸,让对手轻易沾不得身的类型。正巧,霏晴派的《飘雨追风步》与《涉云功》都属于最后一种风格。两人施展浑身解数,在田埂上斡旋,在田野上纵横,上下翻飞,煞是好看。围观众人甚至还连声喝彩,包括那些修真宗派的掌门在内都看得津津有味,仿佛忘记了此行来霏晴派的真正目的。

    忽而,从茅屋后飞出一道白影,直冲田间两位高手而去。他的速度甚至快到连面容都看不清的地步。观战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霏晴派诸人惊于怎么又冒出来一位高手,包括两位掌门和三位长老在内,没人察觉到白衣人一直藏于屋后;其他宗派的人则惊异于霏晴派居然还藏着另一位高手。不过,那人在接近两位高手之后,竟同时对两人出手,由此原本的双方决斗变成了三方混战。这个新冒出来的白衣人绝非等闲之辈,三人相斗,彼此不落下风。

    一股沁人心脾的芬芳蔓延开来,白影,香气,那新来高手的身份呼之欲出。

    “唐云希……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炎鸦宗主伍宗言想当然地以为唐云希是在霏晴派做客,可他此时才现身,又两不相帮,反而同时对双方出手,他究竟意欲何为?

    秋老和张崇武都不愿打这莫名之仗,找了个空档停了手,一起与唐云希对掌,震开了他。

    “‘香龙驹’唐云希,你这是什么意思?”张崇武似乎因决斗被搅合而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其实他心里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生气,和秋老斗了许久,他也想休息休息。

    唐云希的武器是一把铁扇,他优雅地收起了遮面的铁扇,露出了白皙而又俊朗的面容。剑眉星目,一表人才,玉树临风,气宇不凡,好一

    个潇洒的贵公子!他灿烂一笑,露出整齐的白牙,嘴角边两个梨涡显出几分俏皮之色:“哈哈,抱歉,抱歉。看二位打得妙,一时手痒。”

    未等两人说话,唐云希却先品头论足起来:“《涉云功》确实是身法中的极品,只不过,这世上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东西,没有最好,只有更好。相较于冰鹤门创派以来《涉云功》长久不变的高傲,霏晴派的《飘雨追风步》却更有‘博采众长’的谦虚味道。目前两套身法平分秋色。当然,身法强弱与否也得看施展的人是谁,‘秋风剑圣’的实力毕竟比张掌门更强,在彼此对等的情况下,人强则功弱,如此来说,《飘雨追风步》比《涉云功》还是稍逊一分,但是我相信,只要再经过一些改良之后,《飘雨追风步》就要超过《涉云功》了。”

    秋风剑圣!这个响当当的名号震住了所有人。张崇武道:“我道是谁实力如此之强,原来是秋风剑圣,失敬,失敬!自宝应门排出《清微榜》之后,我就一直只闻剑圣之名,却从未见其真人,原来剑圣就在霏晴派之中。”

    伍宗言亦道:“不只是张掌门,我们这些人也从未见过‘秋风剑圣’本人,江湖甚至有传言说‘秋风剑圣’已经不在清微界了。今日有缘得见剑圣本尊,倍感荣幸。”

    秋风剑圣在《清微榜》排名第十一,和聚灵郎中、鬼皮人并称江湖高手前三甲。不知一向因为在《清微榜》上排名较高,故对霏晴派压冰鹤门一筹而耿耿于怀的张崇武此时作何感想。

    霏晴派的三位长老无比激动,谁能想到宗里那个看似弱不禁风的掏粪老头竟然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秋风剑圣!江长老对另外两位长老道:“我之前就一直在怀疑,秋老莫不是‘秋风剑圣’?果真如此!”

    “怪不得两位掌门这般镇定自若呢。”马长老道。

    陆长老也是眉开眼笑:“太好了,今日有‘秋风剑圣’镇宗,量那些掌门也不敢为难我霏晴派!”

    江长老叹道:“宗派有难,我们指望着秋老能够震慑其他宗派的掌门。可是想想平时,我们又对他如何呢?”

    “‘不知者无罪’,秋老已经为宗派挺身而出了,可见他不是小肚鸡肠之人。”马长老道。

    江长老无奈地摇头:“所以我心中越发愧疚。”

    这时,秋老开口了:“我本想一直这么隐藏身份下去,可惜,今日诸位掌门欺人太甚。不知‘香龙驹’来我霏晴派又有何贵干?难不成也是为了天绝塔之事?”

    唐云希笑道:“还真是。不过我对什么宝剑没多大兴趣,即便得了宝剑我也不会用。我只是好奇罢了,想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弄个明白。不管那个何天遥是修炼了什么功法,在天绝塔第九层发生的事,我们江湖人还是有权知道的。”

    “无可奉告。”秋老只用了**的四个字顶了回去。

    唐云希怔了怔,神情略显尴尬,甩开铁扇轻扇了起来:“‘剑圣’这么说就有点过分了,毕竟天绝塔不是霏晴派所有,理应给诸位掌门一个解释,不是吗?”

    “今日我不会做任何解释。”秋老举起剑来,“还想赖在霏晴派不走的人,就休怪我把你打下山去!”

    实在太霸气了!霏晴派众人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就是高手的气场!

    张崇武冷笑道:“尊你一声‘剑圣’,不代表我们怕你。你实力是强,但我们也不弱。我就不相信了,今日由我、伍掌门、连掌门、匡掌门四位《清微榜》上有名之人联手,难道还打不过你不成?”

    伍宗言似吓似劝:“是啊,‘剑圣’,纵然你有贵派正、副掌门和三位长老相助,想必也不是我们的对手,再加上‘香龙驹’也更偏向我们这一边……”

    唐云希连忙摆手:“哎,可别把我划到你们那一帮,我只是来凑个热闹而已。”

    连圣谦道:“若是只论高手相斗,‘剑圣’那边已然落于下风;若是要仗着人多势众倾宗而战,呵,最后势必有不少弟子会受伤,甚至丧命。我想,‘剑圣’也一定不愿意落得这么个结局吧?”

    未等秋老开口,江长老就带头呼喊:“今日我霏晴派上下门人,誓死捍卫本宗!”长老振臂一呼,众弟子顿时山呼海啸,同仇敌忾。

    场面僵持住了。掌门们不得个说法不愿意离开,霏晴派全宗上下又都是硬骨头。唐云希哈哈大笑,翻身躺上了茅屋顶,等着看好戏。

    这时,山上忽然跑下来几人,其中一人高喊:“血骨坛青龙总坛‘黄狼’主事、玄武总坛‘红樱’主事率众赶到,相助霏晴派!”

    “血骨坛?他们来干什么?”张崇武觉得莫名其妙,就连霏晴派弟子都不知道副掌门姜怜语其实就是血骨坛朱雀总坛主事,外宗之人又怎会知晓?

    未等众人回过神来,又有一人高喊:“宝应门‘宝珠’、‘应海’亦率众前来相助霏晴派!”

    有意思,江湖两大组织到齐了。真是“天降援兵”,霏晴派众弟子纷纷面露喜色。与之相对,掌门们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极了。单是血骨坛两位主事、宝应门两大高手就已经很难对付

    了,更何况他们还都是“率众前来”。

    当听到血骨坛来人时,吴瑾兰瞅了姜怜语一眼。后来听见宝应门也到了,她就惊奇了,血骨坛和宝应门不是两个对立的组织么?何时同乘一条船了?姜怜语自己也很惊奇,她的确向“红樱”和“黄狼”两位主事暗中求助,宝应门也来又是怎么回事?

    事已至此,掌门们也没办法再“赖”着不走了。张崇武鼓起掌来,叹道:“是我小看了霏晴派的人脉,竟能请得动两大组织的高手一齐前来相助,佩服,佩服!今日我就给秋风剑圣一个面子,也给宝应门和血骨坛一个面子。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现今何天遥畏罪不敢回宗,我们各宗派会四处搜寻他的下落。若是将来他落于我们之手,希望霏晴派不要护短!”

    “他当日已经明言脱离霏晴派,今后之事自然与我霏晴派无关。也请诸位不要再为此人、此事来挑战我霏晴派的底线。”秋老道。

    “那就最好。”张崇武憋了一肚子气,对着秋老和两位掌门略一拱手就大步流星踏上了山道。至于三位长老,他仿佛没看见似的。其他掌门也陆续道别。对于伍宗言、连圣谦、匡衡卿这等高手,霏晴派的掌门、长老还算客气,而对那些中小宗派的掌门,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了。那些小掌门也自知讨了大嫌,一个个灰溜溜地离开了霏晴派。

    “三位长老随我回初雪殿招待血骨坛和宝应门的贵客,其他弟子都散去吧!”吴瑾兰呼道。霏晴派的这场危机,就此有惊无险地落下了帷幕。

    茅屋上,唐云希大声喊道:“哎,你们别把我给忘了。我也想去初雪殿,不知是否招待啊?”

    吴瑾兰回首笑道:“你觉得你是客,就可以来!”

    “我来霏晴派之后也没干什么坏事,应该算是客吧?剑圣,等等我!”唐云希追随众人而来。

    将血骨坛和宝应门的四位高手迎进初雪殿后,四位高手首先举杯向“秋风剑圣”敬茶。接着,两位掌门和三位长老也向四位高手敬茶。礼毕,大家分席坐定。吴瑾兰道:“我霏晴派何德何能,竟引得‘宝珠’、‘应海’二位大驾,着实受宠若惊。”

    “应海”笑道:“此番前来是受‘黄狼’主事相邀。我欠他一条命,所以还他一个人情。”原来当初在青莲湖底对战之后,“黄狼”和“应海”竟成了朋友。常言道:“英雄惜英雄,好汉惜好汉。”虽然两大组织对立,但对个人来说并非有什么深仇大恨。“黄狼”和“应海”棋逢对手,惺惺相惜也很正常。

    听到“黄狼”二字,吴瑾兰从鼻中轻哼了一声,又问:“那‘宝珠’先生呢?”

    “正巧,我最近一直在青变洲晃悠,天绝塔之事亦有所耳闻。‘应海’知我在此,非要拖着我一起来,所以我就来了。”光头圆脑的“宝珠”说话还是这么实诚,“而且据我所知,何天遥在六年多之前加入了我宝应门,至今仍未退出,所以依然是宝应门的一员。凭这层关系,我也应该走这一遭。

    “黄狼”道:“幸而‘蓝玉’主事高瞻远瞩,事发之后就预料到霏晴派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于是早早就发了求援令,我也有足够的时间联系‘应海’先生。血骨坛和宝应门这两大组织同来晚飘山相助,一则可以掩饰血骨坛和霏晴派的关系,使得‘蓝玉’主事可以继续隐藏身份;二则可以震慑那些宗派,让他们不敢再轻易造次。可谓一举两得。”

    “‘黄狼’主事,你如此坦言,就不怕我把秘密泄露出去?”“香龙驹”唐云希觉得自己似乎被冷落了,连忙找了个机会插嘴。

    “黄狼”淡淡地说:“‘香龙驹’唐公子不是那种搬弄口舌之人。”

    “嗯,‘黄狼’主事果然有风度。”唐云希满意地点了点头。

    “哪里,我的风度远不及唐公子一二。”

    “唐公子!”吴瑾兰忽然热情洋溢地喊道,“我之前观你的《龙马相戏》身法甚是精妙,不知可否与我切磋一番?”

    “呵呵,这有何难?”唐云希“唰”的一声展开铁扇,“我别的没有,时间有的是。”

    姜怜语看了看“黄狼”主事,“黄狼”只顾低头品茶,好像没有听见似的。

    吴瑾兰当然也看到“黄狼”的反应了,于是以更加娇柔的口气笑道:“那唐公子就干脆在我霏晴派多住些时日吧!我霏晴派的山景四峰各不相同,可是远近闻名呢,相信唐公子一定会流连忘返的。”

    “哈哈,那就叨扰了!”唐云希也不是头一回感受到女子的热情了,应对自如。

    三位长老莫名其妙,心道平日大大咧咧好似男子的掌门怎么突然显出小女儿神态了?莫不是看上了那英俊潇洒的“香龙驹”?可是再怎么中意,她也是大宗掌门的身份,如此柔媚,有失体统。于是,江长老故意干咳了几声,以示提醒。

    他们哪里知道,吴瑾兰这是故意在激“黄狼”主事呢。“黄狼”主事自进初雪殿之后,就一直没正眼瞧过吴瑾兰,她怎会不气?所以一激不成就再激,这一次似乎有效果了,“黄狼”主事放下茶杯,“腾”地从椅子上站起。

第六百八十八章 确有其事

    掌门吴瑾兰见“黄狼”主事不正眼瞧自己,于是向“香龙驹”唐云希献媚,以此来激“黄狼”主事。一激不成,二激似乎起了效果,“黄狼”主事突然放下杯子站起身来,可是,他开口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糟了,那个家伙呢?”

    “哪个家伙?”姜怜语问。

    “他是我青龙坛的宾客,听说我要来霏晴派之后,吵着要随我同行。此人实力颇高,但玩性极大,得时时刻刻盯着才行。方才在山门外时他还在我身旁,进宗之后怎么不见了踪影?”

    “实力颇高”,“玩性极大”,听“黄狼”主事如此说,唐云希笑道:“此人倒是与我有些相像嘛!”

    “黄狼”看了他一眼:“你们结识之后,一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但是现在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还请吴掌门下令全宗搜查,免得他惹是生非。”说完,“黄狼”对吴瑾兰拱了拱手,这是他进宗之后第一次与她四目相对。

    吴瑾兰微微眯起眼睛:“相信‘黄狼’主事不会领来一个对霏晴派有危害的家伙。不过若他真的惹出事来,‘黄狼’主事可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向我赔罪!”她明显话里有话,姜怜语和穆迎萱都掩嘴偷笑。

    “那可担当不起,我这就去寻白公子。”“黄狼”主事正要出殿,殿门却被推开了。

    “当我果真不懂礼数?我不过是看到旖旎山色,一时兴起览景罢了!”白水集大声说着,跨进了初雪殿。

    谁知白水集和唐云希一打照面,一齐指着对方惊道:“啊!是你!”

    “黄狼”主事耸了耸肩:“这下好了,都省得我介绍了。”

    两人虽说是旧识,但关系似乎不太好。白水集竖眉喝道:“你小子居然还敢在我面前出现!”

    “有何不敢?上次我可没败给你!”唐云希不甘示弱。

    “好啊!”白水集撸起衣袖,“这回我就把你打得服服帖帖的!”

    “来啊,谁怕谁啊!”

    两人针尖对麦芒,在初雪殿当着众人的面大声嚷嚷,真是两个让人闹心的家伙。

    “白公子!此处是人家的地盘,不是青龙坛,休得无礼!”“黄狼”主事嗔责道。

    那边秋老只是咳嗽了一声,唐云希就不敢再吵了,不过两人还是怒目相对,似要一口水吞了对方。

    “能当青龙坛的宾客,这位白公子的实力想必不俗。”秋老道。

    “黄狼”恭敬地说:“‘剑圣’,白公子的实力不在‘黄狼’之下。”

    “应该是略胜一筹。”白水集丝毫不给“黄狼”面子,“听说‘黄狼’主事在《清微榜》上排名挺高,那我应该比他更高。” 他又问唐云希:“喂,你的名字可在榜上?”

    唐云希不屑地回应:“就凭你,能打得过‘黄狼’主事?我才不信呢!江湖人送我名号‘香龙驹’,《清微榜》排名二十二位,仅次于吴掌门。”

    白水集拍手笑道:“哈,那就是了!吴掌门是‘黄狼’主事的媳妇,媳妇本来就打不过丈夫,你的排名又在吴掌门之下,所以比我就差得更远啦!”

    初雪殿中一片沉寂。吴瑾兰是“黄狼”主事的媳妇?这可是个惊人的消息。霏晴派三位长老面面相觑,再看吴瑾兰和“黄狼”主事啼笑皆非的模样,看来是**不离十了。

    唐云希何等聪明,眨了眨眼睛就想明白刚才吴瑾兰的异态是怎么回事了,遂对“黄狼”笑道:“‘黄狼’主事,小两口闹别扭了吧?好险啊,还好我没对吴掌门动心,否则被卷进这危险的关系之中,叫我如何脱身呐?”

    “你闭嘴!”“黄狼”没好气地斥道,他终于不是那副淡定的模样了。

    “果然是个色中饿鬼!”白水集阴阳怪气地讥讽唐云希,“你们这些高手,怎会与这种败类为伍?也别怪我白水集看不起你们!”

    秋老抚须笑道:“‘香龙驹’潇洒不羁,但从未听说过作恶的传闻。不知白公子何出此言?”

    “他淫*人妻子,还不算作恶?”白水集提高了嗓门。

    “呔!你个愣头青,休要在此败坏我的名声!”唐云希气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秋老道:“‘淫*人妻子’绝非君子所为。不过我不相信‘香龙驹’会做出这种恶劣行径。正好,今日诸多高手在场,当着大家的面,就给唐公子一个解释的机会。如何?”秋老如此向着唐云希,看来两人关系匪浅。

    “他要是撒谎怎么办?”白水集道。

    “应海”道:“宝应门和血骨坛的四位……不,是五位高手在此,他不敢撒谎。”

    “就是,两大组织的消息何等灵通,稍微一查就可知真假。”“宝珠”道,“唐公子,若是你果真做了坏事,我可是第一个要教训你。”

    “光头你靠后站,我是第一个要教训他的!上次被他脚底抹油溜了,这次我非得暴揍他一顿不可!”白水集摩拳擦掌。

    “你怎地如此无礼!”“黄狼”主事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拿白水集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无妨,我本来就是光头嘛!

    ”“宝珠”摸着自己光溜溜的脑袋,“哈哈,白公子是真性情,我喜欢。”

    唐云希深吸了一口气:“事出有因,说来话长,诸位且听我慢慢道来……”

    大约在五年半前,唐云希云游到了青变洲。有一日夜晚,他在城外一间客栈窗前品酒休息,忽然听见门口一阵喧哗。转而望去,两个彪形大汉正在柜台前,似乎是要住店。他们的外表很粗犷,带着斗笠,胡子拉碴,脸上脏兮兮的,身上的衣服也很破旧。点完酒菜之后,他们特意选了客栈中最靠角落里的桌子坐下。大热天的,他们就敞开衣襟,用斗笠扇着风。虽然隔着一座大堂,唐云希还是隐约能够闻见那两人身上的酸臭味。

    “真是粗鲁的家伙……”唐云希皱了皱眉头。他本不想再看那两人,却被墙角旮旯里的一口麻袋给吸引住了视线。那个麻袋鼓鼓囊囊的,之前是被大汉中的一位扛在肩上。唐云希本以为口袋中是些杂货,但麻袋被放在墙角之后,他本能地感觉到,麻袋中装的应该是个人。

    是活人还是死人?唐云希一边继续喝酒,一边偷偷注意着那两人。不一会儿,跑堂的把酒肉端上了桌,两个大汉大快朵颐起来。跑堂的也看到了那口麻袋,热情地说:“我帮你们把麻袋扛进房去!”

    可是,一位大汉却重重一筷子打在跑堂的手上:“不用你多管闲事!”

    跑堂的尴尬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手:“那你们请慢用。”

    如果是寻常货物,何至于如此警惕?如此唐云希愈发肯定,麻袋中装着的一定是人。从麻袋的大小判断,里面装着的应该是位女子。“这俩人多半是山贼土匪,抢了民女上山当压寨夫人吧?”唐云希心想。他不动声色,慢慢喝酒。那两个大汉酒足饭饱之后,扛着麻袋回屋去了。唐云希也向掌柜要了间房。

    是夜丑时,唐云希悄悄摸到了大汉的房外,以他的本事,轻而易举就潜进了屋中。解开麻袋一看,果然是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嘁,撞着我算他们倒霉!”唐云希暗道。房中有两个大汉,他直接一掌打昏了一个,然后踹醒了另外一个。

    “哪个撮鸟……”大汉睁开惺忪的双眼正要发作,却看见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在眼前晃悠,吓得不敢喊了。

    “这姑娘是从哪里抢来的?”唐云希低声喝问。

    “是……是从路边捡的……”大汉的回答简直好笑,他可能自己都觉得唐云希不会相信,连忙辩解,“千真万确,你可得相信我!真是从路边捡的!”

    “还有这等好事?我云游天下,怎么从来没在道边捡到过漂亮姑娘?”唐云希直接用刀刃在大汉脸上划了一道。

    “实不相瞒,咱们哥俩是黑虎山的山贼,大头领差咱们下山送封信。回山途中,在路边树林里发现这位姑娘,昏迷不醒,气若体虚,好像已经好多天没吃东西了。咱们寻思这姑娘模样还挺漂亮,何不绑上山去送给大统领享受?那咱们哥两个以后就不用愁没好日子过了……”大汉越说越美。

    唐云希又在他脸上划了一道:“呸!谁跟你‘咱们’、‘咱们’的!你当真不知姑娘是哪家的?”

    大汉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对天起誓,绝对不知道。不过发现她的树林在凤夕村北,也许她就是村里的人吧?”

    “八尺男儿,不顶天立地,却要去当山贼,留你何用?”唐云希刀抹大汉脖颈,另外一个大汉也被他收拾了。为了不给客栈惹下麻烦,他将两具尸体从窗户扛了出去,随便刨了个坑埋了。

    再回去看那女子,面色虽然苍白,但皮肤细腻,衣衫材质也很不错,应该不是村姑乡女。至于她为何会昏迷在凤夕村北的树林里,唐云希怀疑,女子也许是一路逃到那里的。略一检视,女子的确是虚脱了,也不知是几日不曾吃喝。唐云希取来茶杯,为女子润了润嘴唇,又将她搬至床上运功。可是过了一会儿,女子依然不省人事,反而气息越发孱弱,看来她绝非饥渴气虚那么简单。若是运功太强,唐云希又怕伤着她虚弱的脏腑,正在犹豫之际,女子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姑娘!姑娘!醒一醒!”唐云希一边摇晃她的肩膀,一边轻轻拍打她的脸。也许是受了他身上香气的影响,女子微微张开了眼睛。

    “姑娘,你怎么了?”

    女子嘴唇微张,似乎在说话,唐云希侧耳凑近,才隐约听到一个“毒”字。原来是中毒了!唐云希只会解一些平常的毒,他刚才为女子检视状况时都没发现是中毒了,肯定解不了此毒。

    女子奋力抬手,举了几寸又落下了,再度陷入了昏迷。唐云希留意到,女子的指尖正指着腰间。“莫非是束带里面有什么东西?”他翻开束带,发现在褶皱夹层里有一块布条,展开一看,只有八个字:“口说无凭,以此为据。”

    “这是什么东西?”唐云希将布条翻来覆去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不经意间,他的眼角余光瞥见了束带内侧的一个几不可见的图案:外面是一个圆圈,里面是一只鹰首。看到这个图案,他笑了,自言自语:“幸亏我眼神好使,绛红鹰首纹,这不是青变洲应礼堂堂主的家

    纹嘛!”

    唐云希和青变洲应礼堂堂主朱桓平还算有点交情。早年间朱桓平刚当上堂主之后,曾盛情邀请唐云希去府上做过客。正是那次去朱府时,唐云希见过这个鹰首家纹。“只听说朱桓平有个儿子,何时又冒出个女儿?”纳闷了须臾,唐云希自嘲地笑道,“想多了,也不能确定她就是朱桓平的闺女,说不定是亲戚,亦或是府中的侍女?”总之,知道了女子的来处就好办了。于是,唐云希将女子重新用麻袋装好,带离了客栈,趁着茫茫夜色,一路往朱府所在的巨临城而去。

    巨临城离得并不远,凭唐云希卓绝的速度,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赶到了。这会儿已是寅时,巨临城门处却是灯火通明,还有不少士兵手持火把在城外树林中、小河边来回晃荡。“难道他们正在找这姑娘?”他心想。

    事情有些不太对劲。唐云希本以为女子是被朱家的仇人或是什么恶人所掳,后来发生了某种意外,故而将女子抛在凤夕村北。但是朱桓平让城中的士兵只在城外附近搜寻,显然是知道女子根本走不远,也就是说,朱桓平知道女子已经中了毒。这样一来,究竟是谁下的毒就得另说了。

    “看来还不能直接将此姑娘交还朱府……”唐云希没走城门,直接悄悄飞进城去。

    胡乱猜想无益,唐云希换上夜行衣,潜入了朱府,抓住一名家丁逼问。家丁一五一十全都招了,他才知道,原来这女子乃是琅苍洲雁林山庄的千金——裴紫云,大约半年前嫁入了朱府。可是裴紫云并不中意自己的郎君,成婚半年了,从未让相公靠近过自己的床,可怜朱公子,夜夜睡在硬板凳上。按理夫妻之事,长辈本不该插手,可是朱桓平的那个儿子实在是太懦弱了,先有朱夫人苦口婆心好言相劝,后有朱桓平耐心耗尽出言威胁,无奈裴紫云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坚决不肯就范。后来朱桓平就把她关在屋里,不给食物,只给一点点水喝,饿了她好几日,终于把裴紫云给逼急了,施了个计策,先假装同意,却将朱公子灌醉,装成侍女溜出了朱府。

    可是朱桓平何等老道,他早就预先防了一手,在茶壶里下了毒门的麻药。若是当晚裴紫云真意喝酒,自然无妨;若是裴紫云假意劝酒,自己却喝茶的话,自会着了麻药的道,等朱公子酒醒之后,裴紫云也只能任他摆布。

    “好个应礼堂堂主!竟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唐云希冷笑,“他有这法儿,怎么不早用?居然还和儿媳硬耗了半年?”

    家丁叹道:“这也怨不得老爷,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会用这最后一招,下的药量也不多,只够把人麻倒两、三个时辰而已。再说少奶奶若是真的回心转意,也就没这些事了不是?毕竟是她骗人在先。”

    “那裴姑娘果真是喝了茶?”

    家丁点点头:“她给少爷灌了大半坛酒,还把他打昏在床上,茶壶里的水都空了。虽然不知是何时溜出府的,但想必此时药性已经发作,昏倒在附近某处。”

    说到这里,唐云希已经完全明白了。裴紫云应该是自己逃到凤夕村的。尽管朱桓平下的麻药并不多,但裴紫云之前已被饿了几日,身体实在虚乏,最终倒在了树林里。

    “说,麻药的解药在哪里?”唐云希问道。

    家丁哪里知道?

    “对了,朱公子身上肯定有!”唐云希急中生智,朱桓平定下计策,怎会不告诉儿子一声?

    问了家丁朱公子的住处之后,唐云希威胁道:“今晚之事,若是说出去,保管让你脑袋分家!”说完,他就将家丁打昏了。

    唐云希扛着麻袋找到了朱公子的房间,可惜这会儿朱公子已经不在屋里了。桌上酒菜还没收拾,香气四溢。也许是闻到了菜香,麻袋中的裴紫云忽然动了一下,唐云希听到她有气无力地说了一个字:“饿……”

    反正麻药是不致命的,填饱她的肚子要紧。正好饭菜都是现成的。朱府之人都在城外搜寻裴紫云,短时间也不会有人找到这里来,唐云希就放心大胆地将裴紫云放在床上,给她喂食。折腾了半宿,唐云希面对着美味佳肴,馋虫也被勾上来了,菜倒是其次,他就好那口酒。于是,他把酒水喂了些给裴紫云,自己将剩下的一饮而尽。

    听到这里,白水集怒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见裴姑娘花容月貌,气力不支,遂起了歹心!可怜裴姑娘娇花宠柳,就这么被你给玷污了!我之前说你‘淫*人妻子’,没说错吧?”

    唐云希委屈地辩解:“哪儿啊!这事也不能完全怪我!”听他这话的意思,好像玷污裴紫云确有其事。唐云希继续往下说。

    裴紫云酒菜下肚之后,气色好了许多。唐云希这时才反应过来,刚才家丁说过,朱桓平下的麻药并不多,只够把人麻昏几个时辰而已,也就是说,几个时辰之后,麻药自然就会消解。可是,情况却有些不太对劲。裴紫云的脸色越来越红,头上还沁出汗来,眼神也十分迷离。不仅是她,唐云希自己也感到身体有些异样,气血翻涌,燥热难耐。

    听到这里,“宝珠”惊呼一声:“呀,这肯定是中了春药了!”

第六百八十九章 意外惊喜

    唐云希没再说下去,不过大家也都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不用问,肯定也是朱桓平那家伙搞的鬼。茶里放麻药,酒里放春药,双管齐下,真有他的!”“应海”道。

    黄狼”主事看着唐云希:“唔,可怜她的原配相公,春药还未发作就被打昏了,最后却被你占了便宜。”

    唐云希叹道:“绝非本意啊!总之,也怪我定力不够。”

    姜怜语问道:“奇怪了,此事后来又是如何被白公子得知的?至少我在血骨坛是没听说过这件事。此乃朱桓平的家丑,他不可能将此事传播开来。”

    “直到现在朱桓平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唐云希道,“那天天亮,我精神重振之后,就看见白公子怒气冲冲地站在我面前,我还以为他是朱府的护卫,跟他略一交手就抽空逃了。”

    “就这么逃了?”穆迎萱连连摇头,“那你让裴姑娘怎么办?”

    “我当然不会弃她于不顾。我逃脱白公子的追杀之后,赶紧又返回去把她给带走了。”

    白水集点头道:“是。我当时还以为床上的是朱公子,没想到却是个不认识的家伙。朱府绝不可能在家里养奸,所以我断定是这小子使了什么阴谋。其实他的身法根本比不过我,可是他专门往人多的地方跑,钻来钻去就不见了踪影。等我返回朱府,裴姑娘也不见了。反倒被朱府的人看见,还以为是我掳走了裴姑娘,对我大打出手。”

    “其实那会儿我也没走远,也就是那时我才知道你并不是朱府的护卫。我本想现身助你一臂之力,可白公子身手了得,根本不需要我相助,何况错已铸成,我有点儿怯……”

    “那裴姑娘现在何处?我曾经去雁林山庄打探过,她并没有回家。”白水集问道。

    “她心甘情愿追随我,我们就成婚了。我把她安排在一个偏僻的小村里,衣食无忧,也可安心修炼,过得挺自在的。”看唐云希言语时的神态,不像是在撒谎。众人也松了一口气。

    白水集挥了挥拳头:“还算你有点儿良心。不过我还是会去核实的,如果你骗我,一定把你大卸八块!”

    “不会。如果你愿意,可以马上随我回去见她。”

    “这个故事挺精彩。”秋老笑道,“虽是件错事,最终阴错阳差反而成了件美事。得恭喜唐公子了!有裴姑娘拴住你这个浪子,我也安心了。”

    “大哥说笑了……”唐云希一不留神说漏了嘴。

    “‘大哥’?”众人齐声惊呼。

    秋老摇了摇头:“你这冒失的性格什么时候才能改好?既然如此也就不瞒着你们了,其实唐公子是我的结拜义弟。早年我离宗云游时,偶然与他结识,意气相投,便结拜了。”

    “师父,你竟与一个年轻人结拜为兄弟,何尝不是‘冒失’呢?”吴瑾兰笑道。

    “师父?”众人又是齐齐一声惊呼。

    秋老无奈:“得了,我这点儿秘密,今天都曝露光吧!”

    在场的都是江湖上德高望重之人,对秋老的秘密也就是感到新奇而已。相信这些秘密以后还会是秘密。

    “咳咳,大家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黄狼”主事看向白水集,“五年半以前,你只说是有要事要离开一趟,原来是去巨临城找裴姑娘了。如果没有唐公子插上一脚,你本意欲何为啊?”

    “是啊,我也一直纳闷呢!”被白水集凶了半天的唐云希这下来劲了,“你若是要救紫云离开朱府,为什么不早点去?”

    “我不是在犹豫嘛!”白水集慨叹,如此这般地将雁林山庄举办婚宴那一晚的事说了一遍。“我若不去救她吧,但是有诺在先;若去救她吧,又怕她非要嫁给我。如此犹犹豫豫,半年时光过去了,最终我还是决定去看一看。其实当时我心里在想,都过去半年了,说不定裴姑娘已经安心留在朱府了。如果她过得不错,也就不用救了。”

    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看看你们两个,都是因为贪嘴惹出事来。”穆迎萱道。

    “不打不相识。倒是一对好手哩!”“应海”笑道。

    “事情已经弄清楚了,误会理应化解。今日我便做个主,你二人结拜为兄弟吧!”秋老好心提议。

    谁知白水集却斜眼看着他:“唐公子是你的义弟,我与他结拜之后,岂不是得喊你一声大哥了?老头儿,你很厉害吗?”

    “黄狼”主事连忙喝道:“休得无礼!他可是‘秋风剑圣’!是我们这些人之中,在《清微榜》上排名最高的高手!”

    “‘秋风剑圣’……唔,如果我没记错,好像是排名第十一吧?这没什么,我和排名第九、第十的都交过手,不分胜负。”

    “你和‘聚灵郎中’还有‘鬼皮人’交过手?”唐云希还以为他在吹牛。

    “黄狼”主事无奈地站出来作证:“的确如此。我早就说了,白公子实力高强。”

    最吃惊的还属“宝珠”、“应海”、“红樱”、“蓝玉”这几个两大组织的高手,尤其是“宝珠”和“应海”,《清微榜》就是宝应门编著的,竟然漏掉了如此厉害的一位高手!

    白水集见两人的眼神不太对劲,连忙说:“

    我这人一向行事低调,你们就别暗中调查我了,我也不想上那个《清微榜》。结拜就结拜吧,大哥,二哥,受小弟一拜!”其实光论年龄,白水集都能当他们俩的祖爷爷了,只是妖族与人族不同论,且以外表看长幼。

    之后,吴瑾兰邀请各路高手在霏晴派多住些时日,高手们也担心张崇武那伙人会去而复返,于是都留了下来。三位长老想恭请秋老当总长老,可是秋老不愿在江湖上抛头露面。他依然住在那个山谷里种田,只是没人敢让他继续挑粪了。

    “红樱”主事说是有要事在身,翌日一早便匆匆离去了。临行之前,她去山谷看望了一趟秋老,带给秋老一本心法。秋老一看到封面上的《守心诀》三字,便知何天遥无事,遂不再担心。一周之后,唐云希惦记妻子,告别了霏晴派。“宝珠”和“应海”则足足住了两个月之久,“蓝玉”主事姜怜语三个月之后也离开了,前去朱雀总坛。

    只有“黄狼”主事和白水集一直留在霏晴派。白水集甚是喜欢霏晴派的山景,常常赞叹这里比青龙坛好玩多了,就是不肯走。“黄狼”主事一是为了看管白水集,二是吴瑾兰不肯放他。好不容易又挨过了三个月,“蓝玉”主事姜怜语都已经从朱雀总坛返回来了,白水集依然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黄狼”主事说什么也不肯再多住了。

    这一天一大早,吴瑾兰就看到“黄狼”主事和白水集正在初雪殿前拉拉扯扯。

    “总坛一定积压了不少事务等着我回去处理,我必须得回去了。”“黄狼”道,“再说一走就是半年,你就不怕萧公子他们担心你?”

    “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们修炼他们的,我玩我的。我还没住够呢!”白水集就像是小孩子在耍赖。

    “那我不管你了!我可是要回去了。”“黄狼”故意激道。

    白水集不应激:“那你走吧,我自己留下。”

    吴瑾兰赶紧上前对“黄狼”主事说:“你要走就走吧,他留在这里也无妨。”

    “我必须得提醒你,管他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真把他逼急了,恐怕你还打不过他。”“黄狼”被自己的话给逗笑了。

    “放心去吧!”吴瑾兰推了“黄狼”一把。可见在这半年期间,两人的关系增进了许多。

    从此,白水集就在霏晴派过起了无拘无束的生活,时常和秋老、吴瑾兰、姜怜语等人切磋武艺,闲来游山玩水,好不自在。

    他过得逍遥快活,宗派内三位长老却是苦不堪言。他们倒不在意白水集乱跑乱逛,只是白水集总是来找他们切磋,他们哪里是白水集的对手?偏偏白水集又是个不拘礼数的小孩脾气,三人经常被他打得鼻青脸肿的,事后都羞于面对宗内弟子。白水集现在是秋老的义弟,又碍着“黄狼”主事这层关系,三人只能委婉地向掌门诉苦。可是,吴瑾兰每每都是一笑了之。

    长老们的苦日子又过了半年,终于迎来了曙光。有一天,白水集突然下山去了,不知所踪。他只是跟守门弟子说了一声,甚至都没有知会掌门。掌门当他是在霏晴派玩腻了,又不好意思说,索性不辞而别,于是就通知了“黄狼”主事。但是,白水集却没有返回青龙总坛。

    他突然急匆匆离开霏晴派的原因,是因为他忽然感应到了一枚“八兽珍戒”的位置——霜雁戒现世了!

    虽说萧天河、薛瑞烟、黄兆离的三枚奇戒中都只有一张不明所以的山水画绢,但白水集始终坚信,白绢搜集得越多,就越有希望破解其奥秘。

    霜雁戒在晚飘山以西三千五百里开外,这差不多已是白水集能够感应的距离极限。为了不错过机会,他必须快马加鞭赶过去,好在戒指的位置一直没有移动,白水集飞速惊人,不到半日就赶到了。

    这里是茫茫一片山峦,附近荒无人烟。霜雁戒就在一座深谷之中。谷中大风不停,沙尘漫天。白水集在高处看到,有两人正在谷底一条深沟之中修炼。“怎么选了这么个恶劣的环境修炼?”白水集藏在岩石后,偷偷观察着两人。

    那两人一男一女,听他们的对话,似乎女子是男子的师父。可惜风沙实在是太大了,不仅看不清楚,声音也隐隐约约听不清楚。白水集估计,在视野不佳的情况下,那两人应该不会发现自己,于是就大胆靠近了一些。

    没想到,那名女子的实力高出了白水集的估计,白水集刚一动就被她察觉到了,她立即跃上山岩找了过来。白水集不想和她交手,反正霜雁戒也不在她手上,他直奔谷中的男子而去。那女子大怒,追过来挥起两道白绫与白水集斗了起来。靠近男子之后,白水集看清了,霜雁戒就握在男子手中。他想去抢戒指,男子就逃,女子则在他身后追打,三人在狭窄的岩沟中追来赶去的。

    女子的实力果然很强,最终白水集不得不停止追那男子,专心对付她。白水集不想出狠招,女子却不依不饶,招招紧逼,连丝毫逃走的空隙都不给他。白水集也恼了,使出了全力,这一场大战,竟从午后一直打到了天黑。说来也怪,旁边那男子既不逃跑,也不去搬救兵。最终,岩沟入口处突然传来一声:“住手!”白水集和女子才停了下来。

    “你竟跑来这里惹事!”刚来的女子认得白水集

    ,见面就斥责一声。

    白水集指着她:“呀!你不就是那个血骨坛的……呃……‘绿莺’主事嘛!”

    女子没好气地说:“什么‘绿莺’!是‘红樱’!‘红樱’穆迎萱!”

    “原来是自己人,哈哈,抱歉,得罪了。”白水集打着哈哈,向刚才交手的夏侯晴抱拳致歉。

    夏侯晴仔细打量着白水集,问穆迎萱:“这家伙是什么来头?好生厉害!”

    “他是‘黄狼’大哥的朋友。”穆迎萱从介绍白水集开始,将霏晴派一年以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这是何天遥头一回得知事情的详细。以往他问起穆迎萱,霏晴派是否因他而遭到什么麻烦,穆迎萱总说一切安好,原来当初还发生过如此一番动荡!

    “何公子,虽然已经过去一年了,可现在江湖上各个修仙宗派依然在寻找你的下落,你不得不继续留在这里。”穆迎萱经何天遥点通之后,短短一年就练成了上三元层次的《一气三元》身法,这得益于她以前同父母合练的经历以及如今的高强实力。那枚霜雁戒,正是“碧游剑仙”穆东华和“凤凰剑仙”祝萱蓉留给穆迎萱的宝物,穆迎萱练成了上三元层次之后,顺利地解除了机关和法阵,拿到了戒指。而何天遥未到六品级,所以连中三元层次都未开始修炼。

    “没事,我在这里修炼得很好,有姑姑指点我修炼,进步也很快。”顿了一顿,他又叹道,“我就是记挂宗里的人。”

    “原来你就是那个人人都要找的何天遥啊!”白水集上下打量着他,“呵,怪不得谁都找不着呢,原来一直藏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深山谷里,还有个实力这么高的姑姑保护。好了,既然是自己人,我就不多扰了,告辞!”

    “慢着!”夏侯晴挡在了白水集身前,“‘谁都找不着’,那你又是如何找着的?还有,你为何要抢‘红樱’主事的戒指?”

    白水集眨了眨眼睛:“告诉你们也无妨……”接着,他把“八兽珍戒”的事说了一遍。夏侯晴和穆迎萱都知道“陆苏奇戒”,但一直以为只有六枚,哪怕是得到了这枚霜雁戒,因为它不在六枚“陆苏奇戒”之列,所以始终没搞清楚穆东华和祝萱蓉夫妇为何要将此戒珍藏在谷中。于是,穆迎萱就将戒指留在山谷里,以便夏侯晴和何天遥继续参悟戒中那副山水图地奥秘。如今他们方知,原来宝戒一共是八枚。至于为何能察觉到八兽珍戒的位置,白水集只说自己有个秘法,并未详言。

    听闻总共有四枚“八兽珍戒”在青龙总坛,穆迎萱决定将这枚霜雁戒让白水集带过去。夏侯晴还是不太放心白水集,穆迎萱却笑道:“白公子值得信赖。再说有‘黄狼’大哥管着他,他不敢私吞我的宝戒。”

    “‘黄狼’?我才不怕他呢!”白水集揉了揉鼻子,“还有,你们血骨坛为了刻意保持神秘,居然将一方总坛建在地下溶洞之中,不见蓝天红日,不见青山绿水,我可不想那么快就回那个鬼地方,不回去,绝对不回去!”白水集被关在溶洞中反思八百年了,不喜欢溶洞理所当然。

    穆迎萱已知白水集的性格,笑着逗道:“你不怕‘黄狼’大哥,那‘萧公子’呢?”

    白水集的表情僵住了。

    穆迎萱拿出一块传讯法宝晃了晃,“‘黄狼’大哥得知你已经下了晚飘山,于是给我发了急令,让我查一查你是否正在返回青龙总坛的途中。如果不是,就让我转达一条来自萧公子的消息:‘都玩了一年了,还不知道回来吗?再不回来,就不要再回来了!’”

    说完,穆迎萱就忍不住笑了。夏侯晴也在笑,这口气太像是父母在教训贪玩不归的孩子,她现在也彻底了解白水集是个什么样的性格了,只是这顽皮的性格和他的实力实在是有些不相配。

    白水集误以为两人在嘲笑自己,连忙解释说:“我先声明啊,我可不是怕他。萧天河是我的恩人,我已经决定誓死追随他,既然他这么想念我,我还是回去吧。”他冲何天遥伸出了手:“把霜雁戒给我吧!”

    何天遥正在发抖,兴奋得发抖,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握住白水集的双手:“你的恩人‘萧天河’,可是和我个头差不多高,皮肤略黑,浓眉大眼,武器是刀,身边还跟着一位十分美貌的女子?”他想当然地以为叶玲珑跟萧天河在一起。

    美貌女子,白水集联想到薛瑞烟身上了,点头道:“正如你所说。你们认识?”

    何天遥大笑着紧紧拥抱白水集:“我和你一起去!萧天河是我的兄长!”

    “哦,原来他要找的人就是你啊。太好了,我带着你回去,他就肯定不会责怪我了。”白水集也十分高兴。

    穆迎萱却有些为难:“可是,我脱不开身呐!此地离青龙总坛太远,若是何公子半路被别人认出来,恐怕不妙……”她把目光投向了夏侯晴。

    何天遥提议:“姑姑也和我同去吧,一来保护我,二来正好和‘黄狼’主事化解仇怨。”

    夏侯晴却摇头道:“本来就是我的过错,向‘黄狼’主事解释就像是在替自己开脱,这样对不起九泉之下的白郎。你去吧,我帮你易容,再有白公子这等高手相伴,不会出事的。记得,姑姑一直在这座山谷里等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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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衍纪介绍:
刀裂天地,剑斩乾坤。
日月初现,后有星辰。
阴阳同系,生念而分。
仙魔双衍,虚空无痕。
十八柄绝世仙剑,在青龙大陆上会掀起怎样的动荡?
百年难遇的奇才,在修真世界中会经历怎样的精彩?
风水玄学,阴阳八卦,太极五行,修真世界本就是由无数的奥秘组成的。
修真之道,贯穿三界,从凡人直至巅峰,触及虚空的奥秘,了解修真世界的本源。
仙魔之别,阴阳二分。殊途同归,是为双衍。
双衍纪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双衍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双衍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