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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黑无常白无常     双衍纪txt下载     双衍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七十章 秘籍渊源

    “砰”,两只碗碰在了一起,碗里醇酒荡漾,十分清冽。酒香弥漫,气醉人心。

    “一来恭喜叶兄,终于祖孙团圆!二来贺喜叶兄,眼睛复明!”尉迟风天生性格豪爽,洪亮的嗓音在往生台山谷中回荡,“这花露酒可是我们万鸣森林的名产,酿造相当不易,若非有什么重要的喜事,我才舍不得喝呢!今日为了庆贺,我可是一点儿都没藏着,全拿出来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叶元圣兴奋得红光满面:“复明是多亏了一位医术高超的江湖朋友;团圆则应当是我好好感谢尉迟兄救我孙女性命才是!只可惜我这往生台谷中没什么好东西,无法报答。待日后……”

    “休说日后,现在即可。叶丫头,你过来。”尉迟风冲叶玲珑招了招手,“我早就听萧天河说,你孙女是个修习阵法的可造之才。正好我欲收一徒弟,他就答应促成此事。只不过因为我身受重伤之故,一直没机会完成师徒之礼。今日遇见,方知叶丫头原来是出身于阵法名族,难怪阵法天赋颇佳。依我看,捡日不如撞日,就是今天了,拜师收徒之后,我就带着叶丫头返回万鸣森林!”

    “可是……前辈,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办完,等事毕之后,再去万鸣森林不迟。”叶玲珑道。

    “这个无妨,不耽误今日拜师之礼。咱们江湖豪客不讲究那么多规矩,你给我磕个头,再敬一杯酒,咱们就算礼成了!从今往后就以师徒相称,省得‘前辈’、‘丫头’什么的啰里啰嗦,还不中听!”尉迟风道。

    “是!徒儿拜见师父!”叶玲珑纳头便要拜。

    “且慢!”叶元圣却伸臂挡住了叶玲珑,“玉儿,先不要急着拜。尉迟兄,我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乐意与你结识就是看中你豪气干云,千万别来那些文绉绉的。有话但说无妨。”

    “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言不讳了!”叶元圣放下酒碗,拱手道,“多谢尉迟兄高看我孙女,收徒的美意我们心领了。只是玉儿她一直修习的是我叶家的功法,半道换师,有所不宜。”

    尉迟风笑道:“妖族的修炼功法肯定不适合人类,这点你可以放心,我只授她阵法,不教其他。”

    “玉儿修习的阵法也是我叶家的。我叶家的阵法套路堪称天下第一,这些年来我隐修又有所成,我自会悉心教导她,就不劳尉迟兄费心了。”

    尉迟风一听这话,斗胜之心又被提起来了:“我尉迟风的阵法那也是举世闻名的,绝对不次于你那叶家阵法!不,应该说绝对要胜你一筹!”

    “哈哈哈,不可能!”叶元圣捋须大笑,“若胜我一筹,为何往生棋局你却处于劣势啊?再继续下去,你准会败阵!”

    “那是因为我伤势未复之故!若是鼎盛之时,我早就拿下你了!”尉迟风不服气。

    “一派胡言!”叶元圣一甩衣袖。

    “胡说八道!”尉迟风面红耳赤。

    两位阵法高手,就这么针尖对麦芒,当着几位小辈的面,不顾形象地争吵起来。

    解铃还需系铃人,事因叶玲珑拜师而起,自然也得她出面调节。“好了好了,爷爷,尉迟前辈的阵法水平的确登峰造极,又对孩儿有救命大恩,在加上拜师是早已说好之事,你又何必阻拦呢?”

    “就是!”尉迟风见叶玲珑的话风偏向于他,不禁得意非常。

    叶元圣道:“玉儿,我们叶家阵法博大精深,你又不是不知。即便尉迟兄阵法卓绝,你就舍得放弃本家阵法了?”

    叶玲珑睁大了眼睛:“爷爷,这是哪里话?我怎会放弃本家的阵法呢?”

    “一个人精力有限,到时不由你不放弃。”叶元圣摇头道,“天下之绝诸多,怎可兼收尽取?当择一而精才是。既然你生在我们叶家,就得‘从一而终’呐!”

    “爷爷,修习阵法又不是择婿嫁人,何来‘从一而终’之说……”叶玲珑苦笑,“我知道,我们祖孙久别重逢,我又是仅存的叶家嫡系子弟,你一定很舍不得我去别处长久修行……”

    “你知道就好。”叶元圣道,“我当初让你背下全本《上古阵法秘籍》,你又可曾通晓?正好,这些年来我苦修有成,就传授与你,保证你的阵法水平可以提升一大截。”

    “这……”叶玲珑为难地看了看尉迟风。

    尉迟风知道,叶玲珑的处境是左右为难,还是得把“矛头”对准叶元圣。他说:“什么《上古阵法秘籍》,听都没听说过。叶丫头,你有所不知,我这儿可是有阵法界最为顶尖的秘籍——《阵法》,哎,花清雨知道这事!你可以问问她!”

    花清雨笑道:“没错。《阵法》一书的确堪称阵法秘籍之冠。不过可惜的是,尉迟前辈处只有第四卷。”

    “呵,就凭这一卷,也远超他那本什么《上古秘籍》了!”尉迟风道。

    叶元圣见家传秘籍被看低,哪里忍受得住,当即驳道:“我们叶家的《上古阵法秘籍》也是一本残卷!我穷一生至今,也不敢说完全吃透。哼哼,此书之深奥,岂是其他无名的杂书可比?”

    眼见着气氛越来越尴尬,花清雨劝道:“两位前辈别再怄气了。晚辈倒是有一个折衷之法。就在这往生台山谷之中,二位分别指点玲珑姐修习一个月的阵法试一试,如何?既然那两卷秘籍都堪称顶尖秘籍,说不定会有些共通之处。若是能一起修习,何乐而不为呢?”

    “一起修习?”两人异口同声。

    即便能一起修习,今后又当如何?我可不愿待在这座破山谷里!”尉迟风撇了撇嘴。

    “不愿待你可以走啊,我绝不强留。”叶元圣给了他一个白眼。

    叶玲珑业劝道:“爷爷,如果真像清雨妹妹所说,两本秘籍可以一起修习,那你大可以跟我们一起去万鸣森林嘛!那里也比此处安全不是?”

    “嗯,这是个好主意!叶老头,我跟你说,我们万鸣森林的精致之美在妖界可是出了名的,保证你看了就再也不想走了!”斗了半天嘴,尉迟风把“叶兄”这个敬称都给扔了。

    叶元圣抚须不语。

    叶玲珑知道他心动了,于是趁热打铁,抱着他的胳膊撒起娇来:“爷爷,你就听玉儿的吧!尉迟前辈一片好心要指点我修行,你也不想我成为一个不守信用之人,是不?再说,我可舍不得让你一个人留在谷里。既然我们祖孙重逢了,就轻易不再分开了。”

    叶元圣叹了口气,点了一下叶玲珑的额头:“好好好,爷爷依你!只是秘籍之间内容相通的可能性很小,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为好。其实我也曾问过尉迟兄,他那本阵法秘籍的内容大多是关于阵法叠加方面的,而我们叶家的秘籍却是关于如何聚集大量微阵为阵法集群。”

    “微阵……集群……叶老头,如此说来,纪豫丘那厮的阵法水平提高就是偷师了你们叶家的阵法套路咯?”时隔许久,尉迟风依然对赤熛帝府那一场阵法大战记忆犹新。当时帝府的地下预先埋设了大量的微阵,而且纪豫丘也亲口说过,红莲山被一个洞悉巨阵所覆盖,炎弩城中每一个人身上又都有一个屏蔽微阵,这也可视为一个微阵集群。

    叶元圣痛心疾首地说:“正是。为了抢夺叶家这本代代传承的秘籍,他抓去了许多叶家子弟,威逼利诱,软硬皆施,不服者即会遭到严刑拷打。他从诸多叶家子弟口中陆陆续续套出了大半本秘籍,剩下的那一小半只能从我或者玉儿口中凑齐。他寻我不着,所以才抓走了玉儿。他很清楚,我叶元圣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嫡亲孙女,即便玉儿不知道剩下的部分,他也可以利用玉儿为人质,逼我现身。”

    “唔……原来如此。叶老头,我不得不承认,你叶家那本秘籍的确有点门道。若非我修习《阵法》秘籍小有所成,还真斗不过他。” 尉迟风赞赏有加,忽而,他又长叹一声,“只可惜,秘籍乃是残卷。若是能得全本,修成天阵,区区一个赤熛大帝,又算得了什么呢?”

    “尉迟兄,你刚才说的什么阵?”

    “天阵。天阵是《阵法》秘籍中提到的一种神秘法阵,堪称‘法阵之王’!”尉迟风的口气听着有些自豪,但更多的是无奈。

    “那可真是巧了,”叶元圣道,“我们叶家《上古阵法秘籍》中最厉害的法阵也叫天阵!”

    “咦?我怎么不知道?”叶玲珑诧异不已。叶元圣已经让她背下全本秘籍,里面根本没有提到过“天阵”二字。

    叶元圣意味深长地看了孙女一眼:“只可惜,秘籍中有关天阵的内容已经失传了。既然是个只有名字的‘虚幻泡影’,为了不让你分心,我刻意没告诉你。尉迟兄,不知《阵法》一书中关于天阵可有详述?”

    “巧了,没有,也是个徒有其名的‘虚幻泡影’!”尉迟风的眼睛直放光,“叶兄,我觉得我们俩应该就两本秘籍好好谈一谈!”

    “说的是!”

    两位阵法高手到往生台深处去了。四名小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本秘籍的著者不约而同地提到了“天阵”,而且都没有详细说明“天阵”是怎样的格局与原理,是纯粹的巧合,还是说两本秘籍的确有某种联系?

    花清雨问:“玲珑姐,《上古阵法秘籍》的著者应该是你们叶家的先祖吧?如此说来,《阵法》的著者恐怕是同一人呀,亦或《阵法》与《上古阵法秘籍》根本就是同本秘籍!”

    “这……我也不知道!爷爷传授我《上古阵法秘籍》时曾说过,这本秘籍是我们叶家的镇族之宝,代代传承至今。我一直以为,此书是由某位先祖所著,现在看来,也许……还是看爷爷和尉迟前辈讨论的结果吧,我有一种直觉,那两本秘籍肯定有联系!”

    半个时辰之后,往生台深处传来了两人开怀大笑的声音,尉迟风与叶元圣勾肩搭背走了过来。

    “叶兄,请务必来我们万鸣森林长住!”尉迟风热情相邀。

    “一定,一定!稍后立即动身!等到了万鸣森林之后,咱俩马上就开始闭关!”

    “一言为定!”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好夸张的两人,顷刻不见,关系竟然变得好似亲兄弟一般。

    “爷爷,你们闭关了我怎么办?谁来指导我修习阵法呀?”叶玲珑哭笑不得,叶元圣似乎把她这个刚刚重逢的孙女给忘记了。

    叶元圣一把将叶玲珑拉到尉迟风面前:“尉迟兄,我这孙女,以后少不了麻烦你了!”

    “放心,她以后就是我的开山兼关门弟子,我肯定会悉心教导的!”

    叶玲珑道:“爷爷,你同意我拜尉迟前辈为师了?”

    “当然。到时我会同尉迟兄一起授你阵法。”

    “叶兄,我看我们不如就此结拜吧!”

    “正合我意!”

    两人就像是演戏似的,就地撮土为香,在早已被惊得瞠目结舌的四位小辈面前拜了把子。

    “我虚长些年岁为兄,委屈你了,叶老弟!”尉迟风拍

    着叶元圣的肩膀。

    “兄长在上,受小弟一拜!”叶元圣一躬到底。

    尉迟风大喜,上前扶起:“正好我们虫部万鸣右使之位空缺,待我上禀金部主,那位子就由你来坐吧!”

    “多谢兄长抬举。等我们阵法修炼完毕,就左、右使一起出动,去寻赤熛大帝复仇!”

    “对,我们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两人越说越不着调了。

    叶玲珑好奇地问:“爷爷,尉迟前辈,那两本秘籍可是有什么联系?” 能让一向沉稳的叶元圣激动得失态,也只有这一个原因了。

    “是的!咱们家那本《上法古阵秘籍》,不对,是《上阵古法》,也不对……反正就是那本秘籍,其实就是《阵法》秘籍其中一卷!”叶元圣欣喜地语无伦次,连家传阵法的名字都说不清楚了,“我估计是我们叶家某位先祖偶尔得到了一卷《阵法》,精习之后又将其改了个名字,就代代传承下来了!”

    尉迟风笑道:“而且凑巧的是,两本秘籍正好是连着的!叶老弟那本秘籍之末正好可以和我那本《阵法》的开头接上,所以他那本是第三卷,我这本是第四卷!”

    难怪两位阵法高手这般欣喜若狂,照着两本秘籍修炼,两人的阵法实力必然还会往上提升一大截。

    花清雨用胳膊肘碰了碰叶玲珑:“两位前辈必将成为阵法之道上的执牛耳者,正好他们两人还同仇敌忾,唉,那个可怜的赤熛大帝要倒大霉喽!”

    众人皆笑。

    两位高手已经等不及了,迫不及待要离开往生台往万鸣森林去。直到这时,叶玲珑才忽然想起来,正事还没办呢!

    听了叶玲珑的讲述之后,叶元圣拿出了那本《蓐收秘赋》,翻到了最后一页,上面果然出现了以前没有的字迹。扫了一眼之后,叶元圣的眉头骤然锁紧。

    “爷爷,金之邪祖的封印之处在哪里?”

    叶元圣却将秘赋拿到尉迟风眼前:“尉迟兄,你看,这地方是不是……”

    尉迟风疑惑地往书上瞄了一眼,立即大惊失色:“怎么会在那儿呢?这下可不好办了!”

    “到底是哪儿呀!”叶玲珑急了。

    “赤流山,连霞峰。”叶元圣一字一顿地回答。

    “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来着?”叶玲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看向了花清雨。

    花清雨恍然惊道:“那不是羽部总坛嘛!”

    “啊,对!尘烟宫就在连霞峰上空!”叶玲珑记得,连霞峰是座火山,山口之中竖起的擎宫巨柱,正是尘烟宫的根基。

    金之邪祖居然被封在连霞峰!会是在山脚下,还是在半山腰,亦或是最差的可能——在山口之中?

    “不行,我得先去一趟羽部,给蓝部主提个醒。”尉迟风面色凝重。他虽然没听说过五行邪祖之事,但从叶玲珑的讲述可以判断,那五个家伙如若破除封印并复原,必将成为禹馀界的祸害。

    “别急!”叶元圣叫住了尉迟风,“这一页底部还有一行小字呢!‘金之圣珠,藏于五神殿。’”

    “金圣珠!”叶玲珑、花清雨、阮箐莎、顾晚兴四人齐声呼道。

    “金圣珠是什么东西?”叶元圣惊讶四个小辈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爷爷,此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总之那个金圣珠是一件至宝!武神是谁?武神殿又在哪里?”

    叶元圣解释道:“不是‘武道’之‘武’,是‘五个’的‘五’。尉迟兄可知五神殿在何处?”

    尉迟风摇了摇头。

    “五神,会不会就是五行圣祖?”花清雨猜测道,“那五神殿就应该是个祭祀五行圣祖的地方咯!”

    顾晚兴道:“若真是如此,情况可不太妙啊!”

    “此话怎讲?”

    “金圣珠在五神殿,那另外四颗圣珠应该也在五神殿才对。可是,火圣珠已经出现了,也就是说,五颗圣珠可能都被金门大君得到了!”

    阮箐莎道:“不会吧?那他为何只拿出一颗火圣珠呢?”

    “如果地上有五珠钱,你会只捡其中一珠吗?”顾晚兴打比方说,“因为郁绝大君穆里莎是火属性功力,所以他只拿出来一颗,把另外四颗藏了起来。”

    “一颗火圣珠就那么厉害,若是再得四颗,他岂不是天下无敌了?”阮箐莎依旧不太相信。

    花清雨道:“五颗圣珠不见得都在五神殿中,鳞部的那件秘宝应该就是水圣珠没错。”

    叶玲珑表示赞同:“对。如果五颗圣珠都在一起的话,圣祖又何必分别写在五本秘赋上呢?”

    “如此说来,五神应该指的不是五行圣祖。若是祭祀五行圣祖的大殿,必然是在圣祖离开禹馀界之后才建的。他们著下秘赋时不可能知道这种事。”叶元圣的心思缜密,分析出了花清雨推测的漏洞,“既然圣珠的消息与五行邪祖的封印之处一起出现在秘赋上,也许两者之间有某种联系。我觉得你们可以把其他几本下落不明的秘赋暂且放一放,先去寻找那座五神殿。”

    “爷爷,那你呢?”

    “我与尉迟兄到羽部走一遭之后,还是会去万鸣森林潜修阵法。不管时局如何动荡,增强自身实力才是重中之重。玉儿,江湖凶险,务必小心,爷爷和尉迟兄在万鸣森林等着你。我们后会有期。”

    “爷爷保重,师父保重。”

    六人互相礼别之后,往生台重归平静。

第五百七十一章 妖灵大帝

    无边的黑暗之中,不见一丝光明。

    “我……这是在哪儿?”朦朦胧胧的意识在脑海中复苏,萧天河的眼睛缓缓睁开了。可是,睁眼和闭眼又有什么区别呢?上、下、左、右,皆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瞧不见。

    “难道我瞎了?”萧天河心头一紧,可是昏迷之前的记忆陆续浮现,他不记得自己曾经伤到过眼睛。而且很快,他就觉察到了另外一处异样:他辨别不清自己的状态!是站着?感觉不像;是躺着?感觉也不像。黑暗使他失去了空间感,沉寂让他觉得连时间都凝滞了。

    “可能……是死了。”萧天河脑中冒出一个比“瞎了”更可怕的念头,“对,对,我在文举界被‘吞日蛟’和‘吐月蛟’夫妇击成重伤,还身中剧毒,此时应是死透了。这无边黑暗想必就是阴曹地府吧?我现在也只是个灵魂而已,魄既毁,魂便飞,于是就飞到这幽冥之界来了,难怪辨别不出自己是站还是躺呢……”话虽如此,可是,萧天河又分明能感觉到自己的躯体和四肢,颈、臂、手、腿、脚,无一不能动,仅是感觉不到周身有依托之物而已。

    “就算是魂儿,也不会始终困在黑暗里吧?”萧天河试着用游泳的姿势划了几下,但依旧无济于事,甚至连自己是否挪动了位置都无法确定。

    “怎么会这样?”萧天河觉得有些慌了,这种“什么都没有”的环境反而会给人以最大的压迫感,如果是永远都不会有结果的无尽等待,那还不如魂飞魄散化作尘土呢。

    “死人也会心慌吗?”在突然意识到这个可笑的问题之后,萧天河转变了想法,他确信,自己还没有死。那么新的问题来了:他到底在哪儿?

    萧天河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大喊一声,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来。不过,他却依旧得到了回答,一个深沉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你好。”

    “你是谁?”萧天河张了张嘴,依旧说不出话来。

    但对方却似乎清楚地“听”到了这句话,并做出了相应的回答:“你在虚空之中。”

    “虚空……是什么意思?”萧天河不禁想起了大赤界的那门绝技——通灵术,说话者不用动口,只用灵力传递言语。可是,通灵术只是单向传讯,也就是说,只能传递想说的话,但并不能从对方脑中探得回应。而如今这个深沉的声音,明显是知道萧天河脑中在想什么。

    “有许多事超乎你的想象,你没有必要弄清一切。”那人道。

    萧天河小心地问:“那……我还活着么?”

    “呵呵,当然。”那人笑了,让人莫名感到安心的笑声在萧天河脑中回荡着,“你的伤势已经痊愈,你可以检视一下自己的丹田与经脉。”

    萧天河照他说的,闭上双目,仔细感受着体内的功力。陡然,他睁大了双眼,“这……这是……”

    “你如今已是五脏皆满,六腑具丰,七络全盛了。”

    五脏、六腑、七络,不正是五行、**、七星三个阶段的修炼对象吗?

    “如此说来,我已经是七、七星级了?”萧天河难以置信。

    “正是。”

    “啊……”萧天河只觉得幸福来得太过突然,五行、**、七星可是非常难于修炼的三个阶段,更何况当中还要渡过一次相当不易的“中劫”呢!世上大多数修真者都止步于此间,能突破七星级进入八卦级者,就已经是堪比魔族五帝、仙族五君、妖族五王的高手水准了。萧天河却在“一觉醒来”之后提升了三个层次。有一个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恐怕真的“一觉醒来”之后,发现一切都是虚幻泡影。可是,在经脉中奔腾的蓬勃之力,又让他真真切切地觉得,自己此时十分清醒。

    “多谢前辈!大恩大德,晚辈无以为报!”萧天河激动地冲着黑暗一躬到底。他已经认定,说话之人必是个超乎想像的高人,不仅医好了他的伤,还提升了他的修真境界。

    “不必谢我,其实我也没做什么。”那人反倒客气起来。

    “前辈妙手回春,并传我功力,怎能不谢?”

    “你的躯体受损过重,整个躯体都差不多废了,脏腑、丹田、经脉尽需重塑,所以我才让你置身与虚空之中。而且你有裂空宝刀,在极阴之气的滋养与强化之下,重塑躯体之后实力提升是理所应当的。我唯一做的就是帮你稳住极阴之气,仅此而已。”那人说了一通十分难懂的话。

    “可也是前辈把我带到这片虚空里来的,不是吗?”

    “呵,并不是我,而是你的命运将你引领到这儿来的。”

    萧天河不解,天底下受伤、丧命的人不计其数,为何只有他一人“命中注定”地大难不死、因祸得福呢?

    “阴阳之道,双生双衍。说起来,到了最后,应该是由我来感谢你才是。”那人道,“好了,既然你已苏醒,就回那双衍宇宙之中去吧!禹馀界动荡不安,还要指望你们呢!”

    萧天河还想再问些什么,前方忽然出现一个微弱的光点,并迎面向着他疾速飞来。他在心中呼喊了几遍“前辈”,却没得到任何回答。随着离光点越来越近,萧天河很快发现,并非光点飞向他,而是他在“飞”向光点,只因为虚空之中没有任何感觉与参照,才会造成先前的错觉。在光点“变”大之后,萧天

    河看清了,那其实是一个“洞口”,光芒正是从洞的另一边照射过来的。他还看清了,自己身外原来还有一个淡淡的“球”,就像是水中的气泡一样,将他裹在其中。“球”比那个“洞口”略小一圈,正好可以从中经过。就在穿过洞口的刹那,那个神秘的声音再度于萧天河心中响起:“我们还会再见的。”

    洞口的这一边是一个圆形的广场,外围高墙一圈一圈渐高,像极了焚天宫中的擎羊冢。萧天河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迅速地变大,直到下方那座“广场”在他眼中变成如同一张圆桌大小。

    “球”带着萧天河在空中飘了两下,骤然消失了。萧天河落地之后,才注意到眼前的场景并不陌生——不大的小屋,神秘的圆台,以及那些笼罩在昏暗之中的魁梧身影,令萧天河恍然大悟:“浑天牢!”他万万没有想到,所谓“虚空”原来就是那座圆台底部的小洞所连接的地方。如此,将他送入“虚空”的人也就显而易见了。

    “晚辈萧天河,拜见诸位太公!”萧天河对着十人稽首。

    历太公笑道:“从四象级提升到了七星级巅峰,看来你在大人那儿可真是受益匪浅呐!”

    连高深莫测的太公都称呼虚空里那个声音为“大人”,惊得萧天河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

    蒋太公的口气却是和那位“大人”如出一辙:“一切皆是注定。萧天河,如今你体内十二正经的修炼已然大成,阴属性功力精纯,在裂空刀无尽阴气的辅助之下更是如虎添翼。不过你虽已是七星级巅峰,但五行、**、七星三阶段皆是由于经络重塑之故而完成的,对于阴属性功力的应用并不纯熟。故而接下来你的首要任务就是静心修炼,增强对于阴属性功力的掌控,争取早日开始对于奇经八脉的修炼,也就是八卦级。”

    “是。”

    八卦级,一个令无数人遥不可及的境界。平日人们常说“经脉”二字,其中“经”即是指“十二正经”,包含五条脏经、七条非五脏络,在经过五行、七星两阶段的修炼之后,八卦级修炼的就是“经脉”中的“脉”。由于八条大脉既不直属脏腑,又没有表里配合的关系,因此被称为“奇经八脉”。八条大脉分别为:督脉、任脉、冲脉、带脉、阳维脉、阴维脉、阳跷脉、阴跷脉。之所以称这一阶段为“八卦级”,因为八条大脉分别与八卦相应。

    蒋太公又说:“我且告诉你一个修炼的去处。鸿雁原,黑曜岩林。”

    “黑曜岩林……原来如此,太公是要我去找大鹏王邬旬阳。”萧天河一下子就明白了太公们的用意,因为邬旬阳也是阴属性功力。随即,他又犯起了愁,“可是,邬前辈独自隐修,不喜被扰,恐怕到时不愿意指点我啊……”

    “这个无妨,到时你只要说是我们让你去的即可。”历太公道。

    “这……太公有所不知,上回我们前去黑曜岩林时,曾经报上过您的名号,可是邬前辈当时声称并不认得什么‘历太公’……”萧天河为难不已。

    历太公大笑,笑声震得萧天河耳膜生疼:“这也不能怪他,他的确不知道我的姓氏。到时你报上‘妖灵大帝’四字就行了。”

    萧天河浑身立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倒吸一口凉气,结结巴巴地说:“妖、妖、妖灵大帝?”

    “没错,妖灵大帝!”历太公的话如同一柄重锤擂在萧天河的心头。他都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出的小屋,如何返回到地面,又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戒备森严的浑天牢中走出去的了。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牢外的一处山口。回首眺望,浑天牢大门紧闭,不似曾经开过的模样。“也许是太公,不,是大帝,用神力将我给送出来的吧?”萧天河心中如此想道。传说中的妖灵大帝,那个从未露过面却又真实存在的妖族首领,原来就在浑天牢底,而且还不止一个,而是足足十位!这下太公们的卓绝实力就有合理的解释了:妖灵大帝嘛,怎么可能不厉害呢?此外,萧天河还知道了一件更了不得的事,其实在妖灵大帝之上,还有更高层次的统治者——那个住在虚空之中、连妖灵大帝都要尊称一声“大人”的男子。“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萧天河心中由衷地慨叹。

    蒋太公提出了修炼方面的要求,萧天河自当遵从。在虚空中被重塑的躯体充满了生机勃勃的活力,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坚硬如铁,刚强如钢。“何不试试七星级的威力?”萧天河拿出了长庚刀,活动手腕挥了几下,轻松自如。又对着不远处的一座凸岩,一刀落下,硕大的刀波从刀尖激射而出,把萧天河自己都吓了一跳。刀波威力无匹,不仅将那凸岩利索地切成了两半,在没入山体后更是炸出了一个大洞,碎石乱飞,大地颤动。

    “好家伙!纯阴的功力竟如此强劲!”萧天河欣喜地瞅着自己的手腕,他记得金婵玉曾经说过,在功力属性之中,阴、阳两个属性远比五行属性威力更强一些,不过相应的,修炼的难度与消耗的时间也更高、更多。

    这时,远处的浑天牢门开了,几名守卫连同牢外的守卫循声奔了过来,刚才那记刀波动静太大,自然也传到了浑天牢里。在浑天牢接连出了几次事之后,牢里的守卫已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生怕又有人前来闯牢。

    萧天河见势不妙,连忙收起长庚刀溜了。

    从浑天牢到妖域鸿雁原,步行怕是得花上一、两年。萧天河正害愁该如何提高赶路的速度,忽而意识到,自己已是七星级了,已经可以御刀飞行了。“哈哈,怎么忘记这事了呢?”萧天河在大赤界时已会御刀飞行,所以熟门熟路,很快就找回了飞行的感觉。唯一不妥的是,脚下的长庚刀显得过于耀眼。于是,萧天河又拿出了一柄普通的魔刀。在禹馀界,大多数可以飞行之人都备着至少两把武器,一柄是主攻的兵刃,另一柄则是飞行的工具。既然是飞行的工具,这柄武器的品质通常不会太高。

    山川大地在下方飞速掠过,萧天河心中无比惬意。“此生不过根骨稍佳,却屡得贵人相助。娘,见孩儿有今日之果,你的在天之灵,也能得以慰藉了。”他心想。

    在受伤之前,萧天河记得时值盛夏,如今则是夏末,由此可见,萧天河呆在虚空之中的时间并不长。不知为何,他却有种自己已经昏迷了许久的错觉。“遥弟,清雨姐,赵姐,费兄,你们都还好吗?还有……玲珑,你如今在哪儿呢?”萧天河小声念叨着,“等再见到你们的时候,想必会吓你们一大跳吧?”想象着好友们为他七星级的高深功力而瞠目结舌的样子,萧天河笑了。

    ……

    鸿雁原东南角,与瀚海戈壁交界之处,就是大鹏王邬旬阳所在的黑曜岩林。这里的石山依旧还保持着当初那个被金婵玉双掌拍毁的情形。

    夏末秋初多风多雨,萧天河刚降落,空中压抑了许久的乌云就开始电闪雷鸣,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将他浇了个透湿。由于来过这里一次,萧天河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黑曜岩林所在的山谷。

    身披黑色长斗篷的大鹏王邬旬阳,依旧仿佛一块黑曜石,一动不动地坐在岩林前冥思。这一回,萧天河没有冒然打搅,因为他知道,以邬旬阳的实力,恐怕在他进入山谷之前就已经觉察到了。于是,他在邬旬阳身后几丈之外找了个地方坐下,也淋着大雨开始冥想。

    此季雨短,来得急,去得也快。大雨疯狂地倾泻一阵之后,骤然云收雨歇,重现骄阳。萧天河不知不觉已经入定,能清楚地感觉到阴属性功力正于经脉中游走,虽然有力,但却无章。功力如此运转周天可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萧天河加强了对于那股功力的控制,并试图催动它更条理、更顺畅、更迅速地运行。可是,那股功力却仿佛一匹桀骜难驯的野马,不去管它还好,一旦对它加以束缚,反而愈发狂野,在经脉中横冲直撞。幸亏萧天河的经脉得以重塑,已是今非昔比,否则以他过去的躯体素质,恐怕经脉早已被功力给冲断了。

    功力越紊乱,萧天河就越发心急,更想要驯服那匹“野马”。此时他的状态已经不能叫“入定”了,浑身上下都在轻微地颤抖,手脚没有用力却是青筋暴起,满脸虚汗,与未干的雨水混合之后直往下滴。匪夷所思的是,外界环境的变化同样使得萧天河倍感不适,尽管阳光晴暖,但照在身上却似炙烤般难熬,他只觉得耳边依然雷鸣阵阵,体内热血奔腾,澎湃的功力在经脉中四处冲撞,脑中一片混乱。强迫自己稳定心神,却根本控制不住奔逸的思绪,各种各样的经历、往事都一并浮现在脑海之中,互相交织错乱,好像有千百个人在不停地讲述着不同的事情,萧天河只觉得脑袋快要炸开了。

    就在萧天河即将崩溃之时,忽然,从背后涌入两股“清流”,理平了经脉中所有的动荡,安抚了功力的狂乱。桀骜的野马霎时变成了驯服的良驹,蒙力重归平静。萧天河长吐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在他身后,大鹏王邬旬阳纳功收掌。

    萧天河转过身去,感激道:“多谢邬前辈相救!”

    “幸亏你的功力属性与我相同,否则以方才你走火的状态,不消半个时辰,你就完了。哪怕不死,也是个疯子。”邬旬阳摇头叹道,“前番你与金婵玉同来之时,还没到如今的境界。如此短的时间内,竟已修炼至七星级!我起初还以为你是走了歪门邪道,本不想救你,但念在金婵玉的情面,我还是出手助了你一把。但出手之后,我才发现,你的阴属性功力无比精纯,甚至比我还要略胜一筹,这等成果绝非那些歪门邪道的功法所能达到的。”

    “邬前辈谬赞了,晚辈深知修炼当循序渐进,稳扎稳打,绝不敢走什么歪门邪道。”

    “那你就更不该了,明理却非要妄为,你的功力虽然精纯,但精神力远不够强,强行运功时,根本守不住灵台清明!可奇怪的是,你的躯体、脉络却是强悍有余。我不管你用的什么奇葩方法修炼到这种地步,但总而言之,你太过急于求成了。”

    “前辈教训的是,我来此地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希望前辈不吝赐教,指点晚辈一二。”萧天河如今更清楚蒋太公的用意了,他现在的情况就好像明明是一个壮汉却仅有婴儿的头脑,空有一身本领,却根本谈不上“运用”二字。

    “你我修炼之道不同,况且我需要全意参悟神迹,无心他顾。你要拜师,还是另寻高人吧。”正如萧天河所料,邬旬阳断然拒绝了。说完之后,邬旬阳一挥斗篷,坐着“飘”回了原位,重新开始冥思。

    不得已,萧天河只得搬出诸位太公的真实身份:“邬前辈,实不相瞒,其实是妖灵大帝让我来的。”

    邬旬阳“腾”地站起身来。

第五百七十二章 等待机缘

    一向沉稳得如同磐石一样的大鹏王邬旬阳,也会有激动得难以自抑的时刻。当他听到“妖灵大帝”四个字之后,立即从地上弹起,双手紧紧握住萧天河的肩膀,不停地问:“你见到妖灵大帝了?你是在何处见到的?他亲口说让你来找我的?除此之外他还说了什么别的没有?”

    问题太多,萧天河也不知从何说起。看来邬旬阳对诸位太公的了解并不多,否则也不会不知道几位太公的姓氏。而且从他的疑问来看,他还以为妖灵大帝只有一个人呢。

    “前辈莫要心急,且听我从头道来。”萧天河道。既然当初诸位太公没有吩咐他保密,那就可以说与邬旬阳听。于是,萧天河从第一次闯浑天牢的经历说起,将牢底神秘房间的情况讲了一遍。不过关于“虚空”的那一段,他还是隐去了,毕竟连他自己都不清楚那儿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听完之后,邬旬阳呆了半晌,最后一声长叹:“原来妖灵大帝并非是一个人……在你临来之前,他们没提到关于我的事吗?”

    见邬旬阳又问了这个问题,萧天河回答:“虽然没有明确地提到你的名字,可是蒋太公说得很清楚,让我来黑曜岩林修炼。后来我担心前辈你不肯留下我,历太公就说只需报上‘妖灵大帝’即可。他们都知道你在这里隐修的事。”

    邬旬阳笑了,可笑容却是一脸愁苦:“他们当然知道,因为当初就是他们让我辞去羽部王位来黑曜岩林隐修的。”

    “啊!”萧天河睁大了眼睛,邬旬阳辞去王位、独自隐修这些令诸多妖族费解的奇怪行为,原来是受了太公们的命令!那么,用意何在呢?

    邬旬阳接下来的话道出了自己的猜测:“黑曜岩林有神人留下的天书,这件事许多妖族都知道。我以为,妖灵大帝让我辞去羽部王位赴此修炼的目的,就是让我抛下一切,全心参悟天书以得真道。只可惜,我天资愚钝,辜负了大帝的期望,参悟了许多岁月,依旧不解天书的奥秘。”

    “既然是天书神迹,哪有那般容易参悟之理?相信不少人也曾来黑曜岩林看过,但无一坚持下来,唯独邬前辈,锲而不舍、持之以恒,晚辈佩服!”萧天河说的是真心话,自拓下天书之后,他从来没研究过。邬旬阳冒着雨雪风霜,一年到头,一天到晚,始终面对着那些枯燥无味的数字参悟神人的战意,单是这份过人的心性,就十分值得尊敬。

    “那又如何?”邬旬阳自嘲道,“参悟与否得看机缘。有缘之人,片刻即可通晓;无缘之人,哪怕花上一生一世,恐也难有所得,比如像我这样的庸人,白白在此耗费了漫长的岁月,却一丝一毫感悟都没有。”

    “前辈妄自菲薄了。天下谁人不知大名鼎鼎的大鹏王邬旬阳?”萧天河只得如此安慰。

    邬旬阳兀自摇头,他并不在意那些虚名。

    萧天河怯怯地问:“前辈,这许多年以来,难道你就从未想过放弃吗?”

    “放弃……”邬旬阳负起手来,将视线投向了远方,“若是我自己的意愿,恐怕我三、五个月也坚持不了。你可知兽部的白玉山壁?”

    “知道,那里是兽部的禁地,山壁上也刻着古怪的天书。”

    “没错。兽部历任妖王尽皆惊才绝艳之辈,但白玉山壁的奥秘从未破解过。我邬旬阳自忖比不过那些兽部的高人,又如何敢奢望破解黑曜岩林的天书之意呢?只是……我在焚天宫中曾经得到妖灵大帝的谕示——黑曜岩林的天书唯有一人可以参透,之后大帝又亲口跟我说,让我莫要心急,专心在此修炼,等待机缘的到来。所以我想当然地以为,那个有缘之人将会是我。”邬旬阳捋了捋那两撇长眉,口气中尽是沧桑之感,“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此处一共是五十六座黑曜岩,别说悟透其中一座了,我就连一行都没有想明白!现在想来,妖灵大帝也没有向我承诺过什么,也许所谓的‘机缘’,仅是他们对我的期待吧!”

    “唔……”萧天河思索了一会儿,“邬前辈,那你觉得,十位妖灵大帝是否知道天书的奥秘呢?”

    邬旬阳的眼睛刹那间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暗淡下去,他摇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其实我也曾经这么怀疑过,黑曜岩林的天书也许就是妖灵大帝留下的。如此的话,与‘三界之中只有一人可以参透’的谕示并不冲突。所以我本以为大帝让你前来寻我,是带来了什么解密的提示,可你又说,他们没有提及,所以我也不清楚了。”

    “晚辈有一点儿个人的看法,权且说与前辈听听。诸位太公不仅神通广大、本领非凡,更是通晓天下之事。若是连他们都无法理解天书的奥秘,又怎会指望邬前辈当那个有缘人呢?在我想来,天书恐怕就是太公所留,吩咐邬前辈的那句话也并非期待,而是十分肯定的命令。既然太公说了有‘机缘’,那就一定会有。现在邬前辈没有参透一丝一毫,那就是‘机缘’未到之故。”萧天河认真地分析。

    邬旬阳向他点了点头:“多谢。如今太公没提天书之事,那我们也暂且将其放下。太公让你前来寻我,我自然会不遗余力指点你修炼。不过,有一件事你必须对我坦诚,你究竟是如

    何修炼到如今这一地步的?你不必担心,哪怕真是什么旁门左道,我也不会批判你什么,只求如实相告,让我可以计划一下该如何引导你。”

    话虽如此,但牵涉到“虚空”的秘密,萧天河还是不得不撒谎:“我受了重伤、中了剧毒,本该命归黄泉,多亏了诸位太公出手相救,医治我的伤势,重塑我的经脉,并将我的功力从四象级提升到了七星级。”

    邬旬阳恍然大悟,不禁感慨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萧天河,咱们俩的际遇相似,但你却远比我幸运得多啊!”

    “哦?此话怎讲?”萧天河记得邬旬阳曾经说过,他的功力属性是从别的属性转为阴属性的。

    “这就要从焚天宫之行说起了……”邬旬阳开始回忆久远的往事。

    原来上一次闯荡焚天宫的,只有七个人。除却邬旬阳之外,还有三名妖族、三名人类。三位妖族皆是高手,他们的名字或许“名不见经传”,但说起三人的本体,那可是赫赫有名:鹔鹴、发明、焦明。

    萧天河听了之后大为惊讶,与大鹏王邬旬阳一同前去焚天宫的竟然是五大灵鸟中的三位铸匠,这四位妖族全都来自羽部!也就是说,七块朱天七曜板中的四块都被羽部妖族给得到了。这是何等的巧合!

    对此,邬旬阳是这么说的:“焚天宫之主乃是冠绝天下的铸匠,最后朱天七曜板落入杰出铸匠手中也算合情合理。鹔鹴冯琴贺、发明祝禹双、焦明司崇焕皆是闻名遐迩的铸匠,当时,在五大灵鸟的铸匠之中,幽昌曲星玄下落不明,凤凰蓝鸿波,也就是我的结拜兄长已经渡劫飞升,剩下的三人齐聚同行,我隐约觉得似乎是有人计划好的一样。”

    “那人族的三人呢?都是谁?”萧天河问。

    邬旬阳摇了摇头:“我不认识。”

    “也就是说,你们彼此之间并没有什么仇怨咯?”

    邬旬阳奇怪地看了萧天河一眼:“为何有此一问?焚天宫凶险,同行之人当彼此照应才是,若各怀鬼胎,如何能共渡难关?”

    萧天河摸着下巴陷入了深思。当初在闯过焚天宫的第七层——天马层之后,萧天河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在前几层所得的宝贝,用以换取牺牲同伴的灵魂。那时孟管家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果然比上一回要‘圆满’!”正是根据这句话以及“上一回诸多高手命丧焚天宫”的传言,萧天河推测:上一次焚天宫之行,有人在最后面临抉择之时,没有选择复活同伴,而是选择了保留宝物。大鹏王邬旬阳正是唯一的生还者,恐怕做出抉择的就是他。何天遥为这样的抉择做出了一个解释:“或许对某人而言,死去的不过是‘同行之人’,而不是‘同伴’。”可是,这个解释和如今邬旬阳的话并不相符。

    “你能从焚天宫中生还,想必也知道那个奇怪的规矩吧?”没等萧天河询问,邬旬阳先提到了此事,“我想,你一定以为,我当时是为了宝贝而放弃了同伴的性命,对不对?”

    萧天河诚恳地说:“难道不是吗?毕竟上一次焚天宫之行只活下来前辈一个人……抱歉,我并不是想责怪前辈,我虽然不支持,但我能理解你历经九死一生之后所做的选择。”

    “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邬旬阳好歹也是一部妖王,岂会做出那种不仁不义之事?更何况,同伴之中还有我羽部三位杰出的铸匠,无论如何我也不至于丧心病狂到弃他们于不顾的地步吧?”邬旬阳的声音十分落寞,“其实,我在焚天宫中也‘阵亡’了,最后做出选择的人,并不是我。”

    “什么?”萧天河这下彻底被弄迷糊了。做出选择的人如果不是邬旬阳,那就说不通了。若是选择了宝物,那邬旬阳就不会复活;若是选择了同伴,那就不会只活下来邬旬阳一个人。

    “我很感激那名人类同伴,他的无私让我们牺牲的人全都复活了。本来是一场全员生还的喜事,但万万没有想到,就在出焚天宫的刹那,发生了一场意外。”邬旬阳沉痛地说,“正是那场意外,使得我负伤,也使得同伴们身亡!”

    “这……莫非是有人埋伏在宫外偷袭?”萧天河只能想到这种可能了。可是,以这批人的实力,什么样的高手能够让他们伤亡惨重?

    “的确是被‘偷袭’了,但对方却不是人。”邬旬阳道,“危机出现得太过突然,我们没有一个人来得及反应过来。那东西非人非兽,而是……一道古怪的黑刃。”

    萧天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黑刃?”

    “我也没有看真切,只觉得是一道突如其来出现在我们身旁的无柄黑刃,其上激荡出一股澎湃的力量,瞬间将所有人击垮,最靠近黑刃的冯琴贺与祝禹双直接被撕成了碎片,他们身后的司崇焕弹指之后也断为几截。站在我身前的那人虽然没有即死,但已是浑身皮开肉绽,眼见着活不成了。最后只有我和另外一人算是幸运,站得离黑刃最远,也来得及催动功力护体,不过依旧被震晕陷入了昏迷。”回想起当初的凄惨情景,邬旬阳依然难以释怀。

    萧天河觉得像是在听说书:“天下还有如此厉害的神兵利器?”要说神兵,他觉得黑刀祖师传下的裂

    空刀应该当仁不让,可即便是九宫级高手,也不至于不现身影直接靠兵器瞬间剐杀诸多高手吧?更何况兵刃无柄该如何使用?

    九宫级高手做不到,那莫非是十全级高手所为?可是,已经渡过了末日天劫即将飞升的刀尊、剑真、妖帝,又何至于为了焚天宫的宝贝而杀人呢?

    “这种事简直闻所未闻……那前辈后来又是如何逃脱升天的?”萧天河问。

    “在昏迷之前,我眼前一片模糊,好像隐约看见一道伟岸的身影闪现到我们身前,替我们挡住了黑刃,随后我就陷入了昏迷。后来我被一个声音唤醒,这个嗓音我曾经听过,正是妖灵大帝。今日听你细说,我才知道原来他只是妖灵大帝中的一个。想必就是大帝大人救了我们的性命。可是我受伤严重,妖灵宝珠近乎全毁,幸亏有大帝大人留给我的一样宝贝,借助此物,我的伤势才得以复元,并将原本的金属性功力转为了阴属性。但我的功力并没有像你那样提升,所以我说,咱俩经脉被毁的际遇相似,但你却比我更加幸运。”

    “原来前辈所得的那件宝贝并非是焚天宫之物啊!”

    “发生意外之时,我还没踏出焚天宫呢,所以上回见面时,我说是‘在焚天宫中得到的宝贝’,而非‘从焚天宫中得到的宝贝’。毕竟这种事说出来太过骇人听闻,我谁也没有告诉。”

    萧天河点点头,不过邬旬阳的话还是有些让他疑惑的地方,他打算一一问个明白:“前辈,我们出焚天宫时是被孟管家一挥衣袖给传送出来的,为何你们却是自己走出来的?”

    邬旬阳显得十分诧异:“孟管家?何许人也?”

    “焚天宫的管家啊!你没见过?”

    邬旬阳十分肯定地回答:“没有。在焚天宫内从头到尾我们都没有见过一个人,只有凶神恶煞、奇虫异兽。”

    “咦?那么那条‘放弃所得复生同伴’的古怪规矩是谁告诉你们的?”

    “是写在最后一层的墙上的。”邬旬阳比划了一下,墙下有一座石台,台中摆着一只大瓮,只要把所得之物都放在里面,就算是放弃了。”

    萧天河皱起了眉头,想了想,又问:“焚天宫一共几层?”

    “七层啊,每块朱天七曜板开启相应的一层。”邬旬阳更显吃惊,心道萧天河去了一趟焚天宫,怎么连有几层都不知道。

    萧天河估计,焚天宫出现第八层应该就是因为中宫戒现世之故。如此,先前的两个疑问就都能说得通了。孟管家出现是为了引导何天遥进入第八层——中宫层;而传送众人出焚天宫是因为焚天宫马上就要幻化回陵光佩了。

    剩下的疑问就是人数问题了。萧天河道:“前辈,在方才你描述的意外中死了五个人,后来你又说‘大帝救了我们的性命’,难道生还的人不止你一个?”

    “是的,除了我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类也侥幸未死。”

    “那为何江湖传言说只有你一个人活下来了呢?”这点的确奇怪,虽说传言不可尽信,可像“是一还是二”这种简单的事应该不会有错才对,况且活下来的那个人就是最好的证明。

    邬旬阳忽而笑了:“其实传言起初也没有错,只是后来被人误解了。确切的说法应该是‘只有我一个人活着走出了焚天宫’,因为另外那个人留在了焚天宫内。当然,这也是大帝大人的意思。”

    萧天河的眉毛掀到半天高:“还有这种事?”

    “那个人的伤势比我还重,大帝大人将他留在焚天宫内想必是帮他治伤吧。”邬旬阳摸了摸胡须,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不过那个人……有些奇怪。他是在焚天宫开启之前的最后一刻才匆匆赶到的,而且当时已经负了伤。在闯宫的期间,他一直蒙着面,还少言寡语,几乎不和我们说话,连走路都刻意与我们保持一段距离,像是……时刻防备着什么似的。”

    “看来是个戒心挺重的人。”

    “也许吧。在闯关过程中出力最少的就是他,大多数时间都躲在我们身后。念在他原本就有伤,我们也不跟他计较。”

    “唔,那说明他的私心也挺重的。”

    邬旬阳却摇头道:“非也!因为最后选择复活我们大家的正是他。我们对他的无私非常感激,可是,他却连姓名都不愿如实相告。着实是个古怪的家伙。”

    这时,萧天河忽然心念一动,脱口而出:“啊!此人会不会就是那个孟管家?”

    “应该不是,当我们问起他的姓名时,他只说了三个字:‘我姓常’。”

    “常!”萧天河记得,在焚天宫第四层——太阴层的数次轮回之中,有一次,孟管家的名字曾变为“常老”。如此,萧天河几乎可以肯定,那个神秘的孟管家就是上一回留在焚天宫的人!不过,孟管家、焚天宫、陵光佩、朱陵光、妖灵大帝,这些人和物究竟是如何联系起来的,此时此刻还弄不清楚。为了隐藏陵光佩的秘密,萧天河没再细究下去。

    两人这一说,不知不觉就从正午说到了黄昏。从邬旬阳的描述中,萧天河终于知道了诸多关于上一次焚天宫开启之后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五百七十三章 有缘之人

    人体十二正经,有阴六条,三行手,三行足。人体脏腑,五脏为阴,六腑为阳。心包附属于心脏,仍归脏器,故而心包经为“手阙阴”。正因为六条阴性经脉分为三手三足,欲修炼阴属性功力,首先当在四象级阶段完化四肢经脉,但四象级乃是功力属性分化之基,即便非阴属性的功力同样也需要强化四肢经脉,因此无需多言强调。对于阴属性功力的修真者来说,最重要的阶段当属五行级。

    五行属性功力之人在五行级阶段修炼有所偏重,而阴属性功力之人需要修炼六条阴属性经脉,比寻常人多修炼一条手阙阴心包经。这条经脉本属于七星级的修炼对象。同理,选择阳属性功力之人当强化全部六腑经络,六腑经络也属于七星级的修炼对象。因此对于选择阴、阳属性功力修炼的人来说,五行、**、七星三级的界限非常不明显,差不多可以看成是一个大阶段。

    大鹏王邬旬阳如是将修炼的理论讲述与萧天河知晓。

    萧天河提出疑问:“那中劫呢?若算作一个‘大阶段’,是否意味着阴、阳属性功力之人就不必渡中劫了?”

    邬旬阳瞥了他一眼:“想得倒美。中劫乃是区分高手与一般人的一道分水岭,只有渡过中劫踏入七星级之人方可称得上‘修真小有所成’。你别忘了,五行、**两级修炼的可是五脏、六腑,乃是躯体最后两道薄弱环节,**级结束之后,躯体里、表皆无实质部位可强化,剩下的七星、八卦、九宫三个乃是‘修神’阶段,不论是七魄、八脉还是九部死穴,皆为眼见不着、手触不到的偏虚之物。故而不论修炼何种属性的功力,在脏腑强化完成之后,上天就会进行一场‘筛选’,渡劫成功之人继续逆天修真,完善躯体以达到超脱禹馀界范畴之境;失败者则功亏一篑,化为天地烟尘。”

    萧天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前辈,那我现在当如何修炼?”

    “你已是七星级,自然当以修炼七魄为主。但你又缺失了对于自身功力控制与运用的长久磨练,所以,从今往后,应在我的指点之下,全力补回这一缺失的阶段,再以七魄修炼为辅。我想,这也是太公的意思。”

    “是,徒儿拜见师父。”萧天河毕恭毕敬地向邬旬阳磕了三个响头。邬旬阳如今已是九宫级,是即将面临末日天劫的重要时刻,他独自在此参悟黑曜岩林的天书,就是为了迎接天劫的考验。如今却为了指点萧天河修炼,甘愿停止悟道,这份恩德,萧天河感到无以为报。

    “嚯嚯嚯,”邬旬阳高兴得左手捋眉,右手抚须,笑道,“想不到我邬旬阳在修炼末期,竟有缘收下一位新徒,而且还是个人类的徒弟。快起来吧,常言道‘良师如益友’,为师一生恣意,并不看重那些繁缛的礼节。”

    起身之后,萧天河才问出了心中的疑虑:“师父,人类与妖族的修炼方式不同,若说学习某种技艺还则罢了,可是关于功力的运用……对于我这样一个修魔者而言,苦练刀法才是佳径,而你的本命武器……”

    “呵,无妨。我的武器也是刀。”邬旬阳手掌一翻,召出了一把银色白光的刀。那刀的外形优美,光芒柔和,一看就是一把好刀。

    “咦?”萧天河对此刀的模样颇为熟悉,因为这把银刀与他那柄金刀——长庚刀一模一样!

    在萧天河召出长庚刀之后,邬旬阳比他更显吃惊:“你的刀……是从焚天宫中得来的?”

    “是啊,师父的刀为何与此刀一模一样?”萧天河心中猜测,莫非是邬旬阳见过长庚刀之后,刻意仿铸的?

    “你的同伴呢?金婵玉如何了?”邬旬阳的目光无比锐利,他的想法很简单:萧天河拿着焚天宫的宝物,也就是说他在最后一层时为了宝物而放弃了同伴的性命。这种选择他断然无法接受。

    萧天河连忙解释:“师父误会了,他们都活得好好的。这柄长庚刀,乃是出了焚天宫之后,孟管家所赠的礼物。”

    “那个‘孟管家’居然还有这等权力?”邬旬阳皱了皱眉头,“那柄金剑呢?”

    “也被孟管家赠予了我弟弟,他是个剑仙。”

    “唔……莫非就是前番那个带着‘中宫戒’的人么?”

    邬旬阳提到“中宫戒”,使得萧天河想起,上次众人来寻邬旬阳相助之时,他那次奇怪的态度转变。可是,邬旬阳去焚天宫那一回第八层——中宫层并没有出现。“师父,你是如何知道‘中宫戒’之名的?”萧天河好奇地问。

    邬旬阳笑道:“在出焚天宫之前,妖灵大帝曾经传音吩咐过,以后若是有戴着‘中宫戒’前来寻我之人,我必须答应此人的要求。作为区分,大帝大人说会在戒指上留下特殊的记号。前番你们临去之时,我忽然发觉那枚戒指上传出的一股特殊的妖力波动,那股妖力波动在大帝大人出现时我亦曾感受过,因此我断定,你那位兄弟戴的就是中宫戒,他就是大帝所说之人。”

    何天遥在浑天牢底时,蒋太公曾经为他解除过中宫戒上的禁制,想必“记号”就是在那时留下的。不过,太公对邬旬阳吩咐在先,留下“记号”之事在后,也就是说,太公早在第

    一次焚天宫开启时,就已经安排好了这一切。萧天河心中惊叹:莫非太公们预先知道中宫戒会被何人捡到?还知道此人将来会向邬旬阳相助?难道天底下当真有未卜先知的神通不成?

    邬旬阳并不知晓这些事,他若有所思地继续着之前的话题:“我猜那个‘孟管家’恐怕多半是妖灵大帝中的某一人幻化而成。为师的本命武器早已损毁,这柄昏定刀也是大帝所赠,正是借助了这件宝贝,为师的功力才顺利转变为阴属性。”

    “昏定刀,长庚刀……长庚,昏定;启明,辰省……”萧天河口中念叨着,“师父,该不会还有一柄银色长剑,名叫‘辰省剑’吧?”

    “这就不清楚了。于焚天宫擎羊冢时,只见过金刀与金剑。昏定辰省,礼节之词也可为刀剑之名,有意思。”邬旬阳道,“这下你放心了吧,好刀法不分妖力还是蒙力。明天开始,每日寅时至亥时皆随为师修炼刀法,只留子、丑两个时辰冥想,不得倦怠,否则有负大帝之望!”

    “是!”

    ……

    人有七魄,一魄尸狗,对应手阙阴心包经;二魄伏矢,对应手太阳小肠经;三魄雀阴,对应足太阳膀胱经;四魄吞贼,对应足阳明胃经;五魄非毒,对应足少阳胆经;六魄除秽,对应手阳明大肠经;七魄臭肺,对应手少阳三焦经。由此可见,七魄象征着由五脏阴属性经脉向六腑阳属性经络的过渡。在腑、络二分之后,六经络与心包经合为“七络”,对应七魄,一魄为阴,引领六阳经络。

    常言道:“魂独于精,魄依于体。”继胎光、爽灵、幽精三魂之后,七魄的名字也相当触耳不好听,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花清雨曾经说过:“**凡胎,本是就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呱呱坠地之后又依五谷而生,此乃天道人伦也。即便修真取纳天地之菁华,须也离不得除污弃秽,且也免不了毒侵病入。三魂七魄,不过一名耳,触耳与否,又有什么分别呢?”

    萧天河目前掌握的刀法,是以《鹏安》、《煜天》两套刀法为基础,又结合了皇崖老祖尤玄达所传的《火浪》刀法,再加上一些自己根据《煜天刀典》中《禹馀集》的各路散招拼合的刀法糅合而成。总而言之就是四个字——驳杂不精。不过这也怪不了萧天河,此乃飞升者招法路数的通病。

    观摩萧天河接连舞了一阵刀法之后,邬旬阳一针见血地指出了缺陷:“你方才所示的招法虽然看似连贯,套路却迥然不同。你记住,每一套刀法都有相应的心法,也就是说,对于催动自身功力的方式、程度都是有差别的。博采众长不是不可以,但终究是要根据各套刀法的套路融汇贯通成一套全新的、属于自己的刀法。如果做不到这样,还不如择一修炼,走前人开辟的道路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恳请师父指点一套刀法。”萧天河也觉得自己的刀法路数略显凌乱。

    邬旬阳没有立即答应,而是根据萧天河的刀法一一点评起来:“在我看来,你的招法共有三种套路。第一套刀法,虽然稳固,但却不是禹馀界的路数,应该是你在下界时所学的吧?”

    “师父眼光敏锐,《鹏安》刀法确乃家母所创,可惜她没能飞升上禹馀界,此套刀法也就断了。”

    “嗯。以稳固的刀法为基也不是什么坏事。第二套刀法,虽是禹馀界的路数,但只算平庸之阶,而且攻击面很窄。注意,我说的是攻击面,并非是攻击范围,那套刀法大开大合,粗犷大气但细节不精,而且破绽很大。呵,说句不中听的,如果应敌之时没有另外一人与你配合,耍此套残缺刀法完全是在送死。所以我估计,此套刀法应当属于合击套路,可对?”

    萧天河佩服不已:“正是。此套刀法乃是两仪级时跟随另外一位师父所学,学习的目的仅是为了辅助‘仙魔合击’的攻击套路,并非精习。

    邬旬阳笑道:“仙魔合击,想必是为了配合你那剑仙兄弟而修炼的吧?兄弟情深,刀剑合璧,倒是有趣。可是此套刀法似乎并非是依阴属性功力所创,于你来说略有不当。”

    “师父,还请再评价一下第三套刀法。”萧天河拱手道。这套刀法是他在升入两仪级之后,经金婵玉提点,于太安宫中短短数月之内,依据《煜天刀典》中《禹馀集》里所著的诸多散招特点,独自创出的一套简短的刀法。在听过邬旬阳对于前两套刀法的点评之后,萧天河深知这位师父真乃刀法高手,于是迫切想听一听他对于此套自创刀法的评价,也算是对自己所创套路的一种检验。

    邬旬阳收起了笑意,正色道:“最后一套刀法……有些奇怪,虽然仅有寥寥数招,但我还是看出来一些东西。刀法路数粗浅、招式搭配不佳,算是比较下等的刀法。我且问你,此套刀法是由何人所创?”

    萧天河十分尴尬,果然他对《煜天刀典》中招式的理解领悟还不够深刻,被邬旬阳一眼就看出了不足,他不好意思地回答:“让师父见笑了,此套刀法是我自创的……”

    “自创?”邬旬阳半信半疑,盯着萧天河的眼睛看了许久,摇头道,“徒儿休要欺骗为师,我之所以说刀法奇怪,是因为刀法的一招

    一式都堪称精妙,但遗憾的是招式虽佳,套路较差,从而使得刀法的威力大打折扣。我本以为是某位精于招式、疏于套路的怪才所创,你却说是由你自创。徒儿,并非我看低你,只是以你今日的实力,还不足以创出此等刀法招式。”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萧天河再也掩藏不住了,只得如实道:“不瞒师父,刀法招式确实是从一本刀典中所学,刀法套路则是我自创的。”

    “唔。刀法招式绝佳,那套路想必也差不到哪儿去,你为何却要自创套路?”邬旬阳不解。

    萧天河无奈:“此乃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刀典上只有诸多散招,没有套路。”

    邬旬阳一听倒是起了兴致:“哦?还有全是散招的刀法?”

    萧天河忽然灵机一动,拱手道:“师父,要不我将招式全都演示一遍给你看,你帮我修改一下套路?”

    “你可将刀典上所有的散招全部练熟?”

    萧天河兴奋地说:“早已滚瓜烂熟!”

    邬旬阳点了点头:“也好。其实为师的刀法是我们大鹏一族依照金属性功力所创,于阴属性妖力来说也算‘略有不当’,所以我正犹豫是否要传于你。从你所学那本刀典的招式来看,若创出好的套路,必将是套强劲的刀法,胜过我们鹏族的刀法。”

    萧天河大喜,于是将诸多招式一一报上名字,在邬旬阳面前通通打了一遍。

    看完之后,邬旬阳叹道:“想不到招式竟然如此之多,想必著下刀典的高人也是将精力全部投于研创招式之上,实在无心力创出可与招式匹配的套路,可惜啊,可惜!”停顿了片刻,他又说,“既然你已经对招式有所感悟,那我就先以你已创的套路为大体,将其修改精妙,如何?”

    “如此甚好。”

    “你的起手式两招还算不错,只是后面的第三式‘一拍两散’乃是精攻,范围过窄,破绽相应较大,不适合接在动作幅度较小的起手势之后。方才你演示的招式过多,我也做不到过目不忘,只记得其中一些,且从所记的部分中选一式替代吧。我观你有一式‘劳燕分飞’,攻击方向与你原本那招‘一拍两散’相似,适合作为第三式……”邬旬阳的确厉害,萧天河只打了一遍,他就已经将不少招式划分好了类别。

    邬旬阳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萧天河将每一个字都仔细记于心中。“‘劳燕分飞’么……”萧天河对《煜天刀典》禹馀集的每一个招式都了然于胸,甚至连招式所著的页数位置都记得一清二楚,那式“劳燕分飞”,就在禹馀集的第十九页页底。他心中回忆着:“那一页总共记着十二个招式,‘劳燕分飞’正是最后一式,此十二个招式基本都是攻击下三路的招式……”

    萧天河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精光:“十九页,第十二个招式……”他觉得这两个数字的组合似曾相识。“该不会是……”萧天河的视线转向了一旁。当一块黑曜岩映入他眼帘的瞬间,他浑身汗毛全部竖起,并非因为冷,而是因为激动。

    “怎么了?”邬旬阳也发觉了他的异样。

    “师、师父,我再打一套刀法,你看看如何?”萧天河有点儿语无伦次。

    “你还会别的刀法?”邬旬阳纳闷他之前为什么不演示。

    太过激动的心境不适合挥刀练武,于是萧天河闭上眼睛,呼吸吐纳好几番,让心态平复,随即朗目圆睁,抬手势起。

    长庚刀影映着悠悠明月,金*光道道仿若坠天流星。柔美的破空之声如同天籁,仿佛近在耳边,又仿佛远在天际。萧天河的身影翩跹灵动,有缓有急;动作顺滑流畅,有轻有重。恍惚间,像是整个人都融入了茫茫夜色,只剩金色刀影当空“飞舞”,好似一群萤蝶。阵阵凉风拂面扑来,不知是人随风动,还是风随人起。好一套酣畅淋漓、潇洒自如的刀法!

    邬旬阳看得惊呆了,以他的眼力足以看出,刀法中的每一式,萧天河之前都曾演示过,但此套刀法已全然不似那套粗浅刀法,套路堪称无懈可击。

    正当邬旬阳陶醉于刀法之时,萧天河收了势。“这、这般精妙的刀法,我从未见过……”邬旬阳也十分激动,“是何人所创?”

    萧天河伸手轻轻拂去了身旁那块黑曜岩上的灰尘:“神人!”

    邬旬阳难以置信地念着黑曜岩上“甲子”二字下的数字:“二之七、七之六、十九之十二……难道这些数字是……”

    “正是《煜天刀典》上招式所著的页数和位置!”萧天河道。

    “哈哈哈!”邬旬阳愣了片刻之后仰天长笑,困扰诸多高手的天书,终于找到了解答!随即他又乐极生悲,掩面而泣,多年苦心参悟,原来只是一场徒劳。

    此时此刻,萧天河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参悟天书神迹,就像是一场玩笑。除了他自己以外,对任何人来说,那都只是些毫无意义的数字。

    “啊——怪不得,怪不得,大帝大人说过,三界之中唯有一人可解天书奥秘,萧天河,原来你就是那个唯一的有缘之人!”邬旬阳拭去了眼泪,忽然双膝跪地,伏在萧天河身前,“恳请师父收下徒儿!”

第五百七十四章 尘烟告急

    大鹏王邬旬阳苦悟黑曜岩林的天书数百载却一无所获,谁知最终机缘却在萧天河身上。在理解了妖灵大帝当初话语的玄机之后,邬旬阳回首这几百年,感慨万千。既然此时机缘已到,他又怎会轻易放过?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跪伏在萧天河面前,恳求将神人所创的刀法相授。

    萧天河本还在想着该如何出言安慰邬旬阳,见状吓了一跳,赶紧去扶:“师父,徒儿如何受得了你这番大礼?”

    邬旬阳却不肯起:“时至如今我方才如梦初醒,大帝大人让我专心在此修炼,等待机缘的到来,我竟一直领会错了。那‘机缘’并非是悟透天书,而是指你!此刀法与阴属性功力相辅相成,堪称完美,远胜我鹏族刀法!还请师父念在前番邬某割珠相助的情谊,不吝赐教,传授我这套神人刀法!”

    “传授刀法可以,但万万不可拜我为师!我们已行师徒之礼,师父对我亦有点拨之功,怎能再反过来?何况让堂堂大鹏王对我卑躬屈膝,岂非让人不齿?师父快快请起,休要折煞小徒!”萧天河强行搀扶,但他的力气哪里比得过邬旬阳?

    邬旬阳执拗得很:“鹏族刀法依金属性功力所创,与我如今阴属性功力并不完美相匹,一直是我心头之撼。既然神人所创刀法在此,我还有甚资格和颜面指点你修炼?应当是你指点我修炼刀法才是!我现在全明白了,妖灵大帝大人安排你来解开天书之谜,乃是对我莫大的恩赐,我又怎可违背?之前师徒之礼无人知晓,以后自然也无人不齿。师父,你今日若不收我为徒,我就长跪不起!”

    这情形真是有趣,两个人一个劲儿称呼对方为师父,自己甘当徒弟。萧天河没想到邬旬阳竟是如此执念的一个人,只得暂且答应下来。七星级收九宫级为徒,本就是一大稀奇,偏偏邬旬阳还是个威名远播之人,萧天河无奈,他甚至都不敢想象将来传出去会招来多少非议。

    邬旬阳在萧天河首肯之后,依旧没有立即起身,而是一连磕了六个头,前三个算是还礼,解除原本的师徒关系,后三个才是新的拜师礼。萧天河虽然拗不过邬旬阳,暂且当了师父,但他还是提出了平时以友相称的要求,若是邬旬阳不答应,他即刻拔腿就走。如此,两人算是各退了一步,一起在黑曜岩林修炼起神人的刀法来。

    神人刀法招式皆出自《煜天刀典》,自然就叫煜天刀法了。当邬旬阳问起刀典的著者究竟是何方神圣时,萧天河只得装糊涂,并把刀典的来源推到十位太公身上。

    有这样一个传说,在很久以前,曾经有两位神人于瀚海戈壁鏖战,一人施展了一招“冰封万里”,冻死了草原上所有花花草草,另外一人则用一招“野火燎原”将整片草原化作了一片荒凉焦土。

    还有一个传说则是关于两处天书的来历,白玉山壁的天书据说是某位神人留下的,那么黑曜岩林的天书也应如此。

    当初石灏明提到这两则传说时,就曾怀疑过,两则传说中提到的两位神人应该是相同的。据此,萧天河猜测,那两位神人极有可能就是黑刀祖师、白剑祖师。现在黑曜岩林的天书与《煜天刀典》已经对上了,而白玉山壁上所刻的数字萧天河也记下了一些,但和《煜天刀典》上的招式并不相配,如此证明他所猜没错,黑刀祖师与白剑祖师于瀚海戈壁大战一场之后,分别在黑曜岩林与白玉山壁留下了刀法、剑法的套路。

    也就是说,应该有一本可与《煜天刀典》相匹的、由白剑祖师所箸的剑籍!可白剑祖师是何许人?他可以任意穿梭于大赤、禹馀、清微三界之中,谁知道剑籍究竟在哪一界?此外,黑刀祖师铸出裂空刀,而白剑祖师的铸造神技与其相比毫不逊色,故而可能也有一把绝世剑器。剑籍、剑器,至今毫无线索,萧天河估计,如果它们没在白剑祖师的自爆中被毁,那最可能出现的地方应该就是清微界了。

    清微界,不久之前还似乎遥不可及,在萧天河意外地升至七星级后,感觉近了许多。

    萧天河本就不是吝啬之人,另外通过与邬旬阳打过的这两次交道,他认定邬旬阳是个值得信赖的人,所以在传授煜天刀法时,他毫无保留。以邬旬阳的本事,修习起刀法来自然竿头直上,有时他反倒会指出萧天河招式中不到位的细节,两人当真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自此,两人日夜苦练刀法,每日只冥想两个时辰。从夏至冬,半年很快就过去了,可是刀法练着练着,却出现了问题。

    和《大赤集》部分按照修真九个等级分章节的结构不同,《禹馀集》的散招大致是按照攻击方向、方式、范围等排列,彼此之间没有明显的划分隔断。黑曜岩上的刀法亦是如此。从“甲子”到“己未”,总共五十六座黑曜岩上记载的刀法仅以句号为分隔,并没有关于修真等级的限制,再加上萧天河本就练熟了招式,修习起刀法来自然是从到尾,打算循序渐进一口气将所有

    的刀法套路全都练熟。

    但邬旬阳发现,随着刀法的精进,对于妖力的消耗也在相应提升。渐渐的,他越来越觉得妖力不够用了,因此不得不减少练刀的时间,增加冥想的时间。当修习到标注着“壬子”二字,也就是第四十九块黑曜岩上的刀法时,他的妖力彻底入不敷出,一夜冥想恢复的妖力竟然在短短两个时辰之内就完全被耗空了。若是以大量恢复妖力的丹药辅助修习,他又舍不得。

    令他万分惊奇的是,萧天河却丝毫不受刀法高深的影响,依旧保持每日只冥想两个时辰的习惯。七星级的功力竟然比九宫级的还要深厚?邬旬阳当然不信,他询问萧天河,可萧天河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经过这半年的修习,邬旬阳深感这套煜天刀法之精妙,无奈妖力不够支持他修习完全部刀法,只得遗憾地止于半途。

    看着邬旬阳惆怅的神情,萧天河心中十分过意不去。其实他知道原因,只是无法如实相告。以萧天河自身的蒙力,早在第三十八块黑曜岩时就已经支撑不住了。在他即将放弃的关键时刻,裂空刀中突然涌出一股蓬勃的蒙气,补充了萧天河蒙力的亏空,并且耗多少就补多少,源源不断、绵绵不绝。萧天河当时也吃了一惊,裂空刀中蒙气无尽是不假,但以往须得靠萧天河以蒙力引导,方可引出,还从未发生过这般自发释放蒙气的现象。

    很快,萧天河又发现,这种情况只有在他修炼煜天刀法、并且自身蒙力耗尽之时才会发生,若换成别的刀法,即使蒙力用尽了也不会得到补充。“也许是裂空刀有灵性,感觉到了我正在使用黑刀祖师创出的刀法,所以才会如此吧?”萧天河如是猜测。有了裂空刀中无尽的蒙气作为“强大后盾”,他自然完全不必担心功力不足的问题。

    萧天河本以为是自己七星级的实力不够强才导致功力消耗过快,原来连九宫级的邬旬阳都有支持不住的时候。

    于是,邬旬阳的修习中断了,但萧天河却能继续修炼下去。邬旬阳不禁望洋兴叹:“看来我与神人刀法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

    转眼之间,又是半年过去了。即便经过了暖春盛夏,荒凉的黑曜岩林依然没有发生太多变化,苍天枯地,黑石黄土。

    这一日,萧天河正在岩林中练习刀法,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南方天边出现一个人影。那人穿着一身惹眼的红衣,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格外显眼。

    “鹏王大人!鹏王大人!”那人远远地高声大喊。看来他只知道邬旬阳在这片山中,但不知具体位置,也许是因为黑曜岩林所在的山谷比较隐蔽吧。

    邬旬阳从岩林地下走出,站在萧天河身旁仰首远眺。大鹏王眼力非凡,一眼认出来者身份,念了一声:“他怎么来了?”然后腾空飞起。

    来者看见邬旬阳,立即向着黑曜岩林方向飞来,刚进入山谷范围,就晃晃悠悠坠下,摔落在地。

    萧天河这才看清来者相貌:一身红衣,金丝坎肩,白色鸾带,一头绚丽的红发,这不是羽部的八方尊者之一——彤鹤尊者云怀仙嘛!萧天河曾经见过他两次,第一次是在兽部斗魂坳,第二次是在羽部尘烟宫。萧天河对他印象十分深刻,在羽部八方尊者之中,孔雀尊者与彤鹤尊者两人都是衣着华丽、面容英俊、身形潇洒、气宇不凡,堪称当世难寻的美男子。不过此时,彤鹤尊者却与一贯的俊逸形象大相径庭,红发散乱,满面血污,衣着破烂不整,身上还有几处伤口正在淌血。

    “怎么了?”邬旬阳知道情况不妙,连实力高强的彤鹤尊者都被伤成这幅惨样,尘烟宫一定是出事了。

    彤鹤尊者吐出几口血,有气无力地说:“大事不好,强敌大举进攻尘烟宫,兄弟们被围困杀不出来,另外几位尊者护着我冲出一条血路,赶来向鹏王大人求救,蓝大人……”话没说完,彤鹤尊者就头一歪昏了过去。

    邬旬阳起身道:“他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飞来求救的,看来情况万分紧急,我得马上赶去尘烟宫!彤鹤就交给……”

    “我与你同去!”萧天河斩钉截铁地说,“把彤鹤尊者搬去地下小屋,没人知道那里,足够安全。”

    “可是……”

    “羽部高手如云竟被围攻,看来敌人的数量一定很多。好歹我也是七星级,去了总能派上点用场!”

    “那好吧,我先代羽部谢谢你了!”

    “都千钧一发了还如此啰嗦……”

    安顿好彤鹤尊者之后,两人立即往赤流山方向飞去。

    从黑曜石林到赤流山连霞峰,飞得再快也得花上近一天的时间。邬旬阳心急如焚。彤鹤尊者本该是镇守尘烟宫的大将,如今却被逼无奈拼命逃出求救,天知道尘烟宫的妖族们正在遭受何等的凶难。彤鹤尊者伤重,去、来的时间一加就是两日,邬旬阳甚至都怀疑自己赶到连霞峰时是否还有

    用。如此危急的情形,相信鳞、兽、虫、介四部也来不及驰援,但愿羽部能挺过这一难关!此外,邬旬阳还十分在意彤鹤尊者没有说完的话,羽部妖王蓝晓宁若遭遇不测,那可就麻烦了!

    两人不惜消耗大量功力,将飞行速度提升到极致。危急时刻也顾不上惹眼不惹眼了,萧天河踩的是长庚刀,可邬旬阳还是嫌慢,在最后一段路程时,他干脆现出了本体——一只庞大无比的金翅大鸟,眉羽如同两根利剑竖指天空,腹下生有四爪,却是人臂、人腿模样,翼展足有十几丈,振翅之声如滚滚闷雷。萧天河坐在巨鸟的脖子上,紧紧拽着颈部的金羽,大鹏鸟就这么驮着他,伟岸的身影划破当空,直插西南天际。

    刚进入赤流山域,就可以看见天边连霞峰附近空中满是人影。敌人还在同羽部的妖族们鏖战。大鹏鸟无心与那些空中的敌人纠缠,猛扇两下金翅一头扎入了浓雾之中,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尘烟宫。

    尘烟宫原本的隔绝阵法已破,宫中此时已是烟雾弥漫。殿前广场上的五方羽鼎正向高空喷吐着浓浓的青烟,相信此时另外四座五方鼎的羽部一侧也在冒着青烟。大殿上空,数只大鸟正同一大群密密麻麻的敌人战斗着,其中有青羽长翎的孔雀,乾位尊者——宋恩成;湛蓝荧羽的蓝凫,坎位尊者——晏海秋;一身洁白的雪鸮,艮位尊者——慕岩西;华丽紫羽的紫燕,震位尊者——郦飞泽。八方尊者中竟已有四位现出本体做最后的搏命之战了!天上尖锐的嘶鸣之声不绝于耳,大殿周围躺着不少羽族的尸体,血流成河。血中还散落着各种颜色的羽毛,怎一个凄惨了得!

    邬旬阳收了本体,立即挥刀冲进了敌群。萧天河则略有迟疑,没有动身,而是扫视着地上的血迹,在鲜红色颜色中,还夹杂着一股股奇异的灰色。再看来犯之敌的尸首,伤口淌出的正是灰色的血!

    一见那灰色血液,萧天河立马想起了出了焚天宫之后的那一场大战,当时凶妖曲朔衡带着一大群实力参差不齐的古怪属下与诸多高手鏖斗了半宿,翌日天亮之后,不见任何血迹,却只留下一片灰土。莫非这次围攻羽部尘烟宫的敌人,也是凶妖一伙?

    但是,此次的敌人可远比焚天宫外那一次要强多了,十几人围攻着已经现出本体的四位尊者以及其他羽部妖族,打得它们的羽毛七零八落,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了。随着一声凄厉的鸣叫,紫燕尊者先被击落,重重地摔在大殿顶上,又掉落到大殿门口,滚下了台阶,化回了人形,吐了一大口血,趴在地上奄奄一息。附近立即有三名敌人围了上去。邬旬阳这时已经飞到天上去了,萧天河见势不妙,疾步冲向了紫燕尊者。

    说时迟,那时快,大殿门轰然而开,三道金光从大殿中飞出,一闪而过,将那三个敌人的头颅削上了半空。金光触地,萧天河定睛一看,原来是三片凤凰翎。台阶上响起高亢的笛声,有如鸟鸣,响彻云霄。满身是血的蓝晓宁目光如炬,庄严地吹奏着凤鸣笛。笛声在,则证明蓝晓宁还活着,羽部的妖王就是如此激励着同伴们为了保卫尘烟宫而浴血奋战。

    十几名敌人撇开对手,一起向蓝晓宁聚了过去,蓝晓宁杏目圆睁,两柄匕首横在胸前,伏下身躯,踏开弓步,似要死守大殿大门。萧天河见她浑身是血,恐怕有失,施展龙游身法冲向敌群。新练的煜天刀法起势,一阵刀影之后,十几人“噼里啪啦”倒了一地。

    “哇!好强!”萧天河自己都不由得赞叹起来,七星级巅峰境界的实力果然非同凡响,更何况刀法还是黑刀祖师武艺之精髓!

    蓄势待发的蓝晓宁见敌人顷刻间全被一人砍翻了,略吃一惊,冲萧天河客气地点了点头。她对萧天河有印象,可当她反应过来此人是谁时,不禁瞠目结舌,暗道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修炼速度如此之快的人?因此她料定萧天河以前必然是刻意掩藏了实力。

    又有一批敌人穿过烟雾奔袭向大殿,萧天河心念一动,召出了孟章界中的妖族。石灏明、敖睚眦皆是生猛的战将,两人一左一右站在台阶上,分别手持星芒枪与炀骨刀怒目而立,仿若两尊门神一般。黎翠嫣握着迷灵扇立于萧天河身旁,杨月玫也召出了华岩盾护在蓝晓宁身前。在这些生力军的神威之下,大殿门前周围的敌人被全清了。其中杀人最多的,就是萧天河了。

    对于他实力的惊人增长,孟章界的四位妖族也是连声称奇。“本以为你死定了,没想到居然还活着,还变得这么厉害了!”敖睚眦当胸擂了萧天河一拳,开起了玩笑。

    “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当初没有看错人!”石灏明也十分欣喜,毕竟萧天河越强,他们护主的负担就越轻。

    站在华岩盾后面的蓝晓宁听得清清楚楚,暗道:“原来此人还真不是刻意掩藏实力!几十年前他来尘烟宫做客时不过才两仪级,他到底是什么怪物,竟有这等骇人的修炼速度?”

第五百七十五章 决一死战

    羽部尘烟宫突然遭到大批强敌围攻,守御的妖族们也从未见过如此凶狠的敌人,实力高强不说,还个个都像不要命似的,在受伤之后反而愈发狂暴好战。
    “蓝大人,怎么伤亡如此惨重?”石灏明觉得奇怪,以羽部尘烟宫的实力,即便是遭到突袭,想要消灭这批以**、七星级别为主的敌人也不难。
    蓝晓宁长叹了一声,环视着殿外满地的尸首,眼神非常复杂:“主要是……下不了杀手啊!因为这些敌人……都是我们羽部的妖族!”
    几人面面相觑,羽部妖族?还是石灏明反应迅速,惊呼一声:“啊!五州十六城!”
    辽阔的鸿雁原上,有羽部的五州十六城。其中七成的居民乃是羽部妖族。原来围攻尘烟宫的是这批人!难怪数量众多,实力高强呢!
    “也就是说,这是一场羽部的内乱咯?”敖睚眦道。
    “唉,也不知他们是中了什么邪,突如其来,到了尘烟宫之后忽然都红了眼,见人就杀。宫中有不少妖族都与他们相识,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就无辜伤亡了不少……即便后来大家开始反击,也念在故友之情下不了杀手……”蓝晓宁摇头悲叹。对方是嗜杀之心,己方却是念旧之情,自然落于下风。
    石灏明扫视着那些灰色血迹:“这些家伙恐怕已经不是羽部族人了……只得狠心消灭。”
    蓝晓宁扶起了紫燕尊者,虽然伤重,好在没有性命之虞。
    天上传来大鹏鸟愤怒的嘶鸣声,已被彻底激怒的邬旬阳化出了本体,振动金翅掀起狂风,将敌人吹得七零八落,大鹏鸟的四爪如同人的四肢,所以在本体状态下依然可以手持昏定宝刀,他施展新学的煜天刀法冲进了人堆。依然在空中的三位尊者为其策应,萧天河也领着石灏明与敖睚眦杀到了天上,蓝晓宁紧随三人身后。这时,招风、奔雉两位尊者也分别率领着数名妖族从东、西两向合围过来,众人齐心协力,总算将大殿上空的敌人灭了个干净。
    “百鸣尊者何在?”蓝晓宁见几名领兵在尘烟宫外奋战的尊者少回来一个,忧急万分。
    “战况混乱,不知杀到何处去了!”招风尊者道,“听报大人受了伤,我们立即撇开敌人回救,也顾不得他了!”
    “我再去外面寻他!”奔雉尊者伤势较轻,自告奋勇。
    “哎,敌人好像撤退了。”雪鸮尊者指着远处,零星几处敌人纷纷飞离了尘烟宫,残存的守卫们也向着大殿聚拢而来。雪鸮尊者连忙吹了一个响哨,不一会儿,烟雾之中也传出一声轻微的哨声回应,看来百鸣尊者无事。
    大鹏王邬旬阳脸色铁青:“我去迎他!晓宁,你对得起那些战死的同伴吗?自己好好想想吧!”
    敖睚眦目睹邬旬阳的背影,十分不解:“鹏王他怎么冲着你来了?”
    蓝晓宁苦笑一声:“怪我没当好这个羽部之王呗!”
    “都已经浴血奋战成这样了,还不满意啊?真是个古怪的家伙!”敖睚眦撇了撇嘴。
    “敖老弟!”石灏明嗔了一声。说来有趣,两人每日在孟章界中切磋,情谊越来越深,两人的义气比起他们的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不,石灏明对敖睚眦的称呼也变得和石破天称呼敖天波一样了。石灏明道:“也怪不得鹏王他生气,按照以往,羽部的消息堪称五部之中最灵通的。五州十六城的妖族往尘烟宫齐飞本就是件怪事,当提防发生异变才是。再怎么顾念旧情,也不至于被打个措手不及啊!”
    “还不是被那个尉迟风给害的!”招风尊者相当不满。
    蓝晓宁道:“怎能这么说?毕竟人家也是一番好意。”
    “尉迟前辈?他不是在万鸣洞养伤吗?”萧天河道。
    “说来话长,大家还是进大殿里说吧。”蓝晓宁道。
    殿中也是一片狼藉,能坐的椅子已经一把都没有了。众人只好席地而坐。不一会儿,邬旬阳就扶着百鸣尊者康少炎走进了大殿。
    百鸣尊者气喘吁吁,环视左右的数位尊者,挤出一丝笑意:“原来你们几个家伙都还活着呐!鹏王来救,说明彤鹤也没死,还好还好,我还以为这次糟了,得替你们七个连唱七遍挽歌呢!”
    几位尊者尽皆苦笑。
    邬旬阳将他按坐在地上:“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大家赶紧服药疗伤,以免敌人再杀回来。晓宁,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邬叔叔,你可知道,那些都是五州十六城的人?”
    “如何不知!刚才围攻几位尊者的人中,还有我两个旧识呢!”邬旬阳道,“不过看他们那样子,已同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给他们一个了断也算是让他们解脱了。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想知道你们怎么连一点儿警觉都没有?被一群七星级的家伙就这么轻易地攻进来了?我可不记得尘烟宫的守御能力有这么弱!”果然,和石灏明估计的一样,邬旬阳就是因为蓝晓宁的麻痹大意而生气。
    “事情要从半
    月之前说起。忽然一日,虫部万鸣左使尉迟风与一位人类老者匆匆来访……”蓝晓宁如此这般地将尉迟风与叶元圣来告知金之邪祖封印之处的事讲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邬旬阳、萧天河他们尽皆不语。五行邪祖,他们都没有听说过。叶玲珑是从令狐瑞口中得知五行邪祖之事,然后言简意赅地告诉了尉迟风与叶元圣,然后两人再传达给蓝晓宁,由于传话的过程中隐去了五行邪祖与五行圣祖当初鏖战的部分,所以大殿中这些人仅是听尉迟风说五行邪祖很强,但是强到什么程度,他们毫无概念。
    “金之圣祖蓐收在《蓐收秘赋》上留下的信息总不会有假,金之邪祖——大风,应该就被封印在连霞峰。由于事态紧迫,于是这半个月以来,我发动宫中羽族于附近仔细搜寻,故而疏忽了四方打探消息。”蓝晓宁解释道。
    雪鸮尊者接话:“可是我们昼夜不停地四处寻找,掘地三尺也没发现什么金之邪祖,白白浪费了时间和人力!”
    “别再抱怨了。五行邪祖破印复生乃是关乎全天下的大事,人人皆有责任。既然秘赋上说了金之邪祖就封印在连霞峰,我们自当竭尽全力寻找。”百鸣尊者道。
    奔雉尊者也是满腹牢骚:“可尉迟风带来的那个老头儿也不知道是否可靠,万一秘赋上的字迹是他自己写上去的呢?哎,对啊,他故意编出五行邪祖之事诓骗我们,转移我们的注意,为这次突袭打掩护!”
    “尉迟左使虽然有些浮躁,但却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孔雀尊者道,“那名老者的阵法水平与其不相伯仲,这等高手,岂会用小孩子家的把戏来骗人?五行邪祖之事,一定是真的。”
    奔雉尊者撇嘴道:“就算是真的,封印消散还不知是猴年马月之事,我们又何必急于一时?只要稳守着连霞峰,即便邪祖复生又能如何?”
    “既然已经知道了邪祖之事,当然不能无所作为。常言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蓝晓宁说着,自嘲地笑了笑,“罢了,我也没资格说这句话。”
    “诸位,依我之见,现在将其他所有事情都放在一边,先查一查五州十六城的妖族们究竟怎么了。”孔雀尊者道:“他们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出手狠戾,不顾死活,就好像……失去了灵智一般。”
    接着,石灏明向蓝晓宁和几位尊者提起了焚天宫外的那场大战。这两起事件的共通之处就是敌人尽是行尸走肉,且都嗜血好杀,血液也皆是灰色。既然前番是由凶妖曲朔衡带头作恶,那此回之事自然也被算在了凶妖头上。
    “还有,那次兽部百方争霸大赛时围攻猎魂坡事件也是凶妖策划的!我看凶妖是越来越大胆了,短短数十年内竟接连对兽部和我羽部下手!”蓝凫尊者挥舞着皮开肉绽的拳头,愤恨无比,“偏偏这么多年来,就是找不到凶妖的老窝,我们一直在明,他们一直在暗,这仗打得真是窝囊!”
    “上一次凶妖攻击猎魂坡时,并没有出现如此奇怪的敌人。这两次袭击,四大凶妖也都没有露面。他们的目的究竟为何呢?”孔雀尊者抱臂沉思。
    这时,邬旬阳将蓝晓宁拉到一边,两人轻声交谈起来。萧天河好奇地瞅了一眼,不知邬旬阳为何沉默了这么久。他的面色十分阴沉,说了两句之后点了点头,又退到一遍默不作声了。
    “好了,先不探究被围攻的原因了,当务之急是大家尽快疗伤。邬叔叔,萧公子,你们两人就暂且留在尘烟宫吧,羽部需要你们。”蓝晓宁恳求道。
    萧天河答应了:“自当鼎力相助。”邬旬阳也点了点头。
    ……
    敌人撤得无影无踪,尘烟宫暂复太平。所幸,羽部的高层战将无一牺牲。两日后,隔绝烟雾的大阵被修复,尘烟宫重现以往的宁静。第三日,彤鹤尊者撑着伤体赶了回来,八方尊者再次聚齐,与前后两任妖王共同镇守尘烟宫。
    可惜,短暂的太平也就仅仅维持了三日而已。
    这三日来,石灏明经常飞到烟雾之外向天边眺望片刻,每次都是面带忧色回到大殿内。萧天河忍不住问他:“你怎么了?”
    “天河,事情有些不对劲。”石灏明眉头紧蹙,“三天前大战之时,羽部的五方鼎分明是点了求救烟的,怎么其他四部至今都没赶来驰援呢?就算其他三部路途遥远,但兽部可离得不远呐!”
    听他这么一说,萧天河心中“咯噔”一下:“会不会又和对付介部吕老爷子那回一样,敌人围攻羽部,引得四部来救,再于半路伏击?”
    “上次吕老爷子被困是吃了单枪匹马、急于救人的亏。已经上过一次当了,哪会那么容易受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使得他们无法来救!”石灏明道。
    一旁的敖睚眦有些担忧:“那我们俩要不要立即赶回惊霖岛去?”
    “不可。照天海鳞族众多,救援惊霖岛很方便,不似连霞峰这边仅有一宫之人而已。”石灏明这话也仅是自我安慰罢了,若只有鳞部一部未来救援
    还算好说,也许是赶来的半路同敌人打了起来。可是,四部都没来救,这意味着什么?石灏明不敢再往深处想,不论如何,羽部此时正缺人手,肯定不能离开。
    敖睚眦无意间瞥了一眼殿外,顿时惊叫道:“快看那儿!”
    殿中的众人一起向外望去,石台上五方羽鼎的四侧,此时都在冒着滚滚青烟!龟壳、兽爪、鱼鳞、虫须,分别代表着介、兽、鳞、虫四部,都冒青烟的意思就是,四部同时在向羽部求救!
    “这……”所有人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了。朝欢峡、猎魂坡、惊霖岛、万鸣洞,四部总坛同时被袭击,显然是同一伙人约定好的,可何方势力能拥有这等实力,同时向四部妖族发难呢?最受怀疑的自然是凶妖一方,可是凶妖的势力已经壮大到如此地步了吗?
    还未等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名羽族守卫慌忙来报:“大人,不好了!敌人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了!”
    不止是四部,而是五部同时遭袭!这简直是晴天落下个霹雳,轰得所有人都懵了。尘烟宫刚遭重创,又造此劫,还能挺得过去吗?
    蓝晓宁不安地回头看了看伤势未愈的八方尊者,又看了看邬旬阳,头上沁出滴滴冷汗,她真的慌了。
    “来吧,先一人一颗吃了再说!”萧天河拿出了八颗丹药,分给八位尊者。
    邬旬阳走到蓝晓宁身旁,握住了她的肩膀:“怕什么?大不了一死。”而后,他又大声呼喊道,“五部同时遭袭,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大家准备好决一死战!”
    八方尊者皆是勇者,自然无所畏惧,纷纷召出本命武器,做好了英勇就义的觉悟。
    石灏明将星芒枪抡了一圈,铿然杵在地上,对萧天河道:“我看你如今的实力已经不输我们几个了,你带头,我与敖老弟为左右翼,嫣儿在后,小玫依旧去护着蓝大人。”
    尘烟宫外围,羽族守卫已经同敌人交上了手,嘶声震天。没过多久,战圈渐渐缩小,敌人再一次杀到了尘烟宫外沿。刚修复的隔绝大阵对御敌并没有多少作用,好几股敌人直冲大殿而来。
    这次来攻尘烟宫的,依旧是五州十六城那些“中了邪”的羽族。“不妙了,这次敌人中有八卦级的高手!师父,随我杀过去!其他人死守大殿!”邬旬阳说完之后一马当先迎向了敌人。
    情急之间,邬旬阳竟忘记了“以友相称”的约定,萧天河哭笑不得地跟着邬旬阳冲了过去,石灏明、敖睚眦、黎翠嫣略有迟疑,紧随其后。五人仿佛一把利刃,直插敌群。
    在台阶上一字排开的八方尊者和蓝晓宁惊得大眼瞪小眼。师父?他们起初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邬旬阳与萧天河所使的刀法又分明是同一套,连武器模样都一样,仅是颜色不同而已。
    又有几拨敌人绕过邬旬阳他们五个,向台阶上涌来。守卫大殿的战斗一触即发。
    蓝晓宁是八卦级中期,八方尊者也都是八卦级高手,对付这批五行、**级的妖族还算轻松,可当七星级的敌人围过来时,打得就相当吃力了,毕竟有伤在身,战斗力减弱了不少。
    邬旬阳是九宫级,他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夹杂在敌群里的个别八卦级高手。要判断是不是八卦级也很简单,只要萧天河他们四个打了许久都杀不死的,一定是八卦级。仗着卓绝的刀法与无限补充的蒙力,萧天河完全可以与八卦级高手相抗衡,但想要击杀对方,还是困难了些。邬旬阳十分清楚,其他人都功力有限,能坚持到最后的必定是萧天河。
    可是一个人再怎么厉害,双拳也难敌四手。邬旬阳已经受了好几处伤了。这么打下去迟早要被乱刀砍死,但若是现出本体交战,妖力又消耗过快。邬旬阳干脆把心一横,开始施展九宫级高手才会的绝招——封穴!
    所谓封穴,是一种特殊的攻击方式,将功力从自身死穴逼出,送入对方死穴之中。轻则扰乱、阻断对方经脉功力运转;重则冲毁死穴、冲断经脉。反正只要得手,对手基本就丧失战斗能力了。这种恐怖的攻击方式可远比直接攻击死穴要更有效、更迅捷。
    那九宫级高手使用此招岂不是无敌了?非也。封穴也有两个巨大的缺陷。第一,封穴是要付出代价的!穴位都是分布在经脉之上的,将运转中的功力强行从死穴中逼出,同样也会对自身穴位造成损伤,若想再度从此穴位逼出功力,须得等穴位伤势完全复原。故而九宫级高手的实力越高,死穴的复原能力就越强;第二,封穴是有限制的。如果对手同样也是九宫级,修练过三十六死穴,那封穴时送入的功力就大打折扣,效果也就不尽如人意了,搞不好没伤到对手,自己却因为封穴的自残之效而受伤,得不偿失。也就是说,封穴只对九宫级以下的对手有奇效。可是通常情况下对于这样的对手,九宫级的实力已然占优,又何必用此招制敌呢?综上所述,“封穴”是一个仅在较为极端的场合下才会使用的奇招。
    而如今,正是最适合使用此招的场合!

第五百七十六章 火鹤冲天

    九宫级,是个修炼全身死穴的修真阶段,也是渡大劫之前的最后一个阶段。在八卦级修炼奇经八脉完毕之后,修真者即可获得一项特殊的能力——将功力从身体的部分穴位中逼出。
    这种逼出功力的方式与寻常施展功力截然不同,如果将人体经脉比作一条条通路,那穴位就相当于通路上的小岔道,只不过,这些岔道都是死路,末端有着躯体这堵“石墙”相阻。功力好比是通路上奔驰的一群骏马,正常施展功力时,马群奔驰到通路末端,冲出体外;而从穴位逼出功力,就好像马群之中突然有一股蹿到了岔路上,并且以迅猛而磅礴的力量冲破那堵石墙。这种方式的攻击无疑比正常施展功力更加威猛。
    不过,也不是每一个穴位都可以逼出功力的。人体全身总共七百二十个穴位,只有足够“宽”的“岔道”才能在瞬间纳下那么多匹“骏马”,若非要强行从一般的“窄道”“突破”,结果就是穴位直接坏死。
    最宽的“岔道”,一共有三十六个,也就是大名鼎鼎的“三十六死穴”。从死穴中逼出的“宝贵”功力,自然不能浪费了,要想获得有效的收益,只有同样用于攻击敌人的穴位上。常言道:“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获益最大的攻击目标,无疑也是“三十六死穴”。故而与其说是“死穴”,不如说是“要穴”或‘大穴’更为恰当,只是这些要穴被外来功力冲毁之后极有可能导致死亡,所以人们习惯于以“死穴”二字相称,这也算是对于保护这些“穴位”重要性的一种警示。
    由于经脉穴位藏于体内,而功力是从体外攻击,故而逼入功力比逼出功力更难。要想防守“死穴”,方法也很简单,同样驱使一股“骏马”踏上“岔道”与对手的“骏马”相抵,只要“骏马”的数量可与对方相匹,那自然安然无恙。也就是说,想要完美防守住九宫级高手的“封穴”攻击,只有自己也修炼到九宫级才行。
    由于逼出功力的能力是修炼完奇经八脉之后才拥有的,而奇经八脉对应于八卦,八卦宫加一中宫,是为“九宫”,正好对应“九部三十六死穴”,故而“九宫级”之名就是这么来的。
    九宫级高手虽然会此绝技,但却极少对九宫级以下的敌人使用。原因就在于前文所提的缺陷。九宫级高手逼出功力也会导致穴位受伤,要想攻击奏效,须得精准送入对手的死穴才行。如果一个八卦级对手身手矫健灵敏,功力送得不准,没伤到对手自己反而会受伤,得不偿失。所以在功力已然占优的情况下,九宫级高手一般不会采用封穴的方法。
    既然说到了“封穴”,就不得不细说一下“九部三十六死穴”。所谓“九部”,并非是指人体的九个“部位”,而是对于穴位划分的一种归类方式,乃“通、灵、静、正、觉、光、精、气、神”九部是也,九部各有四个死穴,封穴时分别有麻、晕、轻、重之效。麻则瘫,晕则伤,轻则残,重则亡。
    “通”,乃通彻天地之意。此部四大死穴为麻穴——涌泉穴,晕穴——膻中穴,轻穴——志室穴,重穴——百会穴。
    “灵”,乃灵慧机敏之意。此部四大死穴为麻穴——神阙穴,晕穴——曲骨穴,轻穴——心俞穴,重穴——太阳穴。
    “静”,乃静宁稳安之意。此部四大死穴为麻穴——肺俞穴,晕穴——三阴交穴,轻穴——哑门穴,重穴——鸠尾穴。
    “正”,乃正大亨达之意。此部四大死穴为麻穴——期门穴,晕穴——商曲穴,轻穴——神庭穴,重穴——巨阙穴。
    “觉”,乃觉警览变之意。此部四大死穴为麻穴——肩井穴,晕穴——耳门穴,轻穴——章门穴,重穴——膺窗穴。
    “光”,乃光色通感之意。此部四大死穴为麻穴——足三里穴,晕穴——睛明穴,轻穴——乳中穴,重穴——厥阴俞穴。
    “精”,乃精萃华彩之意。此部四大死穴为麻穴——肾俞穴,晕穴——气海穴,轻穴——人中穴,重穴——乳根穴。
    “气”,乃气纳万千之意。此部四大死穴为麻穴——气海俞穴,晕穴——人迎穴,轻穴——关元穴,重穴——命门穴。
    “神”,乃神通自成之意。此部四大死穴为麻穴——风池穴,晕穴——太渊穴,轻穴——中极穴,重穴——尾闾穴。
    九部三十六死穴,自此明矣。“九部九修”,就是九宫级修炼的内容。
    ……
    再说尘烟宫被第二次围攻之事。此次来攻的敌人之中不乏八卦级高手,不怕伤、不畏死的疯狂使得他们的战斗力大增,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之下,必须尽快将八卦级高手剿灭。镇守尘烟宫的人里,就只有大鹏王邬旬阳能做到了,敌人已然丧失了灵智,不会刻意保护全身死穴,正好用封穴之法除之。
    封穴会伤及自身穴位,同一穴位不可多次受残,也就是说,一个人在一场战斗中封穴的理论极限,就是三十六次。可是,从古到今还从未有人做到过封三十六次穴于一战,因为不等自身三十六死穴皆伤,恐怕就早已一
    命呜呼了。
    邬旬阳已是九宫级末期,三十六死穴已经练完了八成,再者他在黑曜岩林静坐多年,功力蕴养得极为深厚,他自忖,留下一半死穴自保,封穴个十三、四次他还能顶得住。换言之,如果一击即中的话,他可以让十来个八卦级敌人丧失战斗能力。从目前已经发现的八卦级高手来看,其数量不过才三个,封穴制敌绰绰有余。可邬旬阳心里并不乐观,谁知道尘烟宫外那浓厚的烟雾之中,又隐藏着多少敌人呢?而且,还有另外一点让他颇为担心:这批失去了灵智的敌人背后一定有一位指挥者,可是,此人至今为止仍未现身。
    封穴时不需借助兵刃,邬旬阳换为左手持刀,右手伸出食、中二指为封穴之“器”,从穴位中逼出的功力将聚于指尖,精准地送入敌人的死穴之中。高手出马果然非同凡响,被“封穴指”点中的八卦级敌人连哼都不哼一声就轰然倒地,即便不昏不死,也只能干瞪着眼爬不起来了。
    如此,原本与几位八卦级强敌鏖战的萧天河他们终于解脱出来,再度杀入敌群之中。值得庆幸的是,敌人即便身死也不会现出本体做殊死一搏。邬旬阳在解决掉三位八卦级敌人之后,回头看了一眼大殿。八方尊者浴血奋战,快要坚持不住了。
    烟雾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高亢的鸣叫声,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呼应。与孔雀尊者一起站在大门前的彤鹤尊者大喜,立即现出本体——一只满身火羽的大鹤,昂首短鸣两声,长鸣一声。蓝晓宁大喊:“大家坚持住,彤鹤家族赶来助战了!”
    话音刚落,一大片滚滚翻腾的火浪从烟雾中扑出,扫向了敌群。邬旬阳冲萧天河他们喊了一声:“去殿前!”几人抛开敌人,疾速退守至大殿门前。火浪经过之处,功力较弱的敌人倒下了不少,连地面都被灼黑了。其他敌人根本不顾身上烧灼的火焰,转身迎向了尘烟宫外。大批红衣羽族有如神兵天降,与敌人交起手来。为首的一人须发皆白,但眉毛却依旧是朱红的火色,他手持一杆火云长枪,一戳一线,一扫一片,信步杀到大殿前。
    “蓝大人,抱歉,云天烈来迟了!”老者拱手道。
    蓝晓宁欣喜无比:“哪里,云爷爷,你们住得那么远,能及时得到消息并赶到援救,已属不易。云家子弟众多,解此大难,晓宁难忘恩德!”
    “爷爷!”彤鹤尊者单膝抱拳跪拜。
    “仙儿!”老者将他扶起,称赞道,“好,好!奋不顾身,英勇杀敌,果然是我云家的好儿郎!”
    彤鹤尊者苦笑:“爷爷,你看看,哪位尊者不是如此呢?不只是我们,还有诸多其他羽族的弟兄们,全都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我本在闭关静修,族里接到你的急报之后,就急忙把我叫了出来。我率领云家子弟倾巢而出,日夜兼程,可是,在半途偶遇一群强敌,耽搁了些时日,所以来得迟了。先解此围,再作详谈。”云天烈挥枪再入敌群,枪芒过处,喉破血扬。
    “云爷爷!”石灏明也认识他,杀至他身旁,拱手行礼。
    云天烈道:“原来你也在这儿!好久不见了。”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杆星芒枪上,长叹道,“此枪也是久违了。我时常会想起与你爷爷较量枪法的日子,真是令人怀念。可惜,石世侄铸炼本命武器时非要在枪尖两边加上两个小刃,那模样还能叫‘枪’吗?幸好,你没学你爹的怪毛病,石大哥的星芒枪也得以传承。”
    云天烈当初与石灏明的爷爷,也就是鳞部上一任妖王——石致远私情不错,源在石、云两家以枪论交,石致远与云天烈时常约定见面切磋枪法。在石破天铸出三尖盘龙枪时,云天烈相当不满,但石致远却不以为然。自家父亲不说什么,外姓“叔叔”自然不便多言。虽然石破天的枪法很强,但就因为多了两个枪尖的缘故,枪法路数与石家枪法差别甚远,故云天烈始终对石破天的枪法不甚满意,石、云两家的枪法交情也就到石致远与云天烈这一代为止了。后来,石致远卸任飞升,云天烈却为了云家刻意放缓了修炼速度。
    有趣的是,石破天的儿子石灏明继承了祖父的星芒枪与石家枪法,可云家枪法却在嫡系一支上失传了。云天烈的儿子早殁,留下孙子云怀仙。令云天烈万万没想到的是,云怀仙是个比石破天更“怪”、更“拗”的人,竟然彻底放弃了云家枪法,选了长棍作为本命武器,云天烈气急,险些将云怀仙逐出云家。好在云怀仙争气,不仅以一杆长棍击败了诸多同族子弟,赢了族内的比武大赛,而且还击败了其他竞争尊者之位的外族高手,成功地再一次把离位尊者之位留在了云家。自此,云天烈才终于对这个“不成器”的孙子刮目相看。想要修炼有成,途径有很多,就算是云家子弟,也不一定非得修习枪法。
    “可惜啊,我这杆火云枪没有合适的继承者,待我渡劫之后,它的命也就走到头了。”云天烈惆怅地叹息。
    妖族的本命武器在禹馀界还算好用,等到了更高一层的清微界,必然无用,就好像当初萧天河从大赤界带上
    来的天仇刀一样,所以妖族飞升之前往往会将本命武器传给后人。如此,继承者只需稍许重铸一下即可,不必新铸一把本命武器了。而敖睚眦的炀骨刀本就是由下到大赤界的杜怀柔重铸的,上界来之后石灏明又曾经帮他完善过一回,故而堪当一用。
    慨叹完之后,云天烈又瞅见了邬旬阳:“原来鹏王也在,老夫有礼了。”
    “云前辈。”邬旬阳对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者也不敢不敬,“别来无恙。我们先杀退这帮凶敌再好好叙一叙!”
    云天烈环视了一眼周围的敌人和地上的尸首,轻轻晃了晃脑袋。五州十六城的羽族高手,何尝不是他的朋友?与阔别多日的老友兵戎相见,心中滋味儿当然不会好受。
    “罪不在尔等,待老夫揪出那个幕后主使,定将他碎尸万段,遥祭诸位在天之灵!”云天烈心道。
    因为云家这帮生力军加入,战局再一次改变。有云天烈与邬旬阳两个九宫级高手,外加云家数位八卦级高手,敌群中的八卦级高手就不够看了。八方尊者的压力骤减,有两位伤势实在太重的已经退回大殿疗伤去了。
    突然,烟雾中射出一道蓝光,比妖力波的速度更快,仿若奔雷闪电,一闪而过,正面击中了云天烈的胸膛。他身上多了一个从胸口穿到后背的洞,洞大到足以纳下一个水桶。直到他伟岸的身躯轰然倒地,众人才反应过来。
    “爷、爷爷!”云怀仙惊呼一声,连忙冲了过去。可惜,云天烈已经死了。“这……”云怀仙已经惊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云天烈面色从容,好像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凶险的降临。刚才那道蓝光究竟是什么?暗器?不见踪影;妖力波?速度不像。更诡异的是,蓝光的威力为何如此之大?云天烈身上可是有火羽护甲的,究竟是什么,能一击将穿着护甲的九宫级巅峰高手穿个大洞?
    邬旬阳在骇然之余,抬手就是一发妖力波,直飞刚才蓝光射出的方向。藏在烟雾之中偷袭的敌人并没有走,妖力波击中了他,轰然炸裂,狂风大作,气浪翻涌,将周围烟雾一扫而光。
    一个又高又瘦的怪人正立在空中。
    他的个头大约丈许,身披一件残破的白色斗篷——想必是被邬旬阳的妖力波给轰烂的,破烂之处露出了里面所穿的一件奇怪的“甲胄”。那“甲胄”无棱无角,从头到脚浑然一体,紧裹着那人的身躯。“甲胄”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的,表面十分光滑柔顺,只在手臂和大腿两侧有几个古怪的半圆形凸起。男子的四肢修长,手脚却很大。他的双脚脚底正发着淡淡的白光。
    邬旬阳没有冒然攻击,因为此人手中并没有拿着武器。刚才那道“杀人蓝光”,是他发出来的吗?
    此人现身之后,那些敌人们纷纷退至他的身后。很显然,他就是幕后的指挥者。
    “你是何人?”邬旬阳举刀喝问。
    “呵呵呵……”那人忽然怪笑起来,笑声既诡异,又难听,“啊!说起来,你还真是幸运,本来躺在那儿的应该是你才对,没想到今天又冒出来个高手,我觉得他更厉害点儿,就只能先‘照顾’他了,暂且多让你活些时日。”他指着云天烈的尸体。
    “你为什么要攻打我尘烟宫?”蓝晓宁恨得牙根直痒痒。
    “不为什么。”那人道。“今日一战,我势在必得。”
    蓝晓宁一愣,势在必得?他是想得到什么东西么?
    “恶棍!你杀我爷爷,我要你的命!”失去了理智的云怀仙刚要冲上天,却被身旁的孔雀尊者一把拉住了。“彤鹤,冷静!”孔雀尊者劝道。
    云怀仙却将孔雀尊者的手甩开:“此仇不共戴天,如何冷静?”
    “你不是他的对手!”孔雀尊者再次拦阻。
    “哼,爷爷待我恩重如山,我若贪生怕死不为他报仇,有何颜面立足于此?又有何颜面面对这些云家之人?这等亲族情谊,岂是你一个孤儿能够了解的?”
    “彤鹤!”蓝晓宁也听不下去了,云怀仙这不是在揭人家的伤疤么?
    孔雀尊者眉头大皱,抬起手来,正抽反抽给了云怀仙两个耳光:“枉死之行绝非大丈夫所为!一个耳光是替云前辈抽的,你可是他唯一的嫡孙,你若死在这里还谈何复仇?另一个耳光是为战死的羽族兄弟们抽的,你身为八方尊者之一,不求战死,却要送死,对得起前赴后继的英灵吗?我自己那记耳光,念在咱俩的平日的交情就暂且记下,你给我记住,正因为我是个孤儿,我才更了解丧亲之痛!”
    “啪啪啪”,那古怪男子竟鼓起掌来,“没想到还有好戏可看,啧啧,祖孙情啦,家族情啦,兄弟情啦,格外精彩嘛!”
    彤鹤尊者依旧不听劝:“你没听他刚才的话吗?很明显,他那‘蓝光’固然厉害,但是短时间内只能用一次!此时我不见得打不过他!正是为了爷爷和诸多死去的弟兄,我才不能放他走,否则他下次卷土重来,谁能抵挡那‘蓝光’?”说完,他再次化出了本体,殿前腾空而起一只火鹤。

第五百七十七章 八卦神羽

    萧天河紧紧盯着空中那个又瘦又高的男子,目不转睛。
    旁边的石灏明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了端倪:“怎么,你认识他?”
    “不认识,但见过。还记得海蛟帮吗?此人就是热海十二蛟背后的主使!”
    “你能确定?”石灏明仔细打量着那男子,斗篷虽破,但面容依旧被掩藏着。
    “当初在吞日岛时,此人曾和神秘的黑色斗篷高手斗过一场,一路打到了元明主岛去,我们忙于对付庞思远与上官靖夫妇,就没跟过去。身形奇特,白色斗篷,声音也对得上,一定就是他,不会错的。”
    “既然他毫发无伤地出现在这儿,那位黑色斗篷高手想必是被打败了。”石灏明道。
    萧天河有些不寒而栗。那位黑色斗篷男子实力之强劲已经是匪夷所思,竟斗不过这白色斗篷男子?再加上那个神秘的赤熛域武林盟主艾娜娜,三人都是又高又瘦、手大脚大、口音怪异、不露面容,实力也都高得可怕。他们三个究竟是什么来历?
    这时,彤鹤尊者现出了本体,一只火鹤腾空而起,巨大羽翼的每一次挥动,都带起点点火星,振翅两下,彤鹤扑向了白色斗篷男子。那男子不慌不忙,依旧保持着那个抱臂而立的姿势。
    在彤鹤冲至面前时,男子双拳部位突然闪出一点紫光。萧天河在侧面看得真切,大声提醒:“当心!”那紫光他也见过,是白色斗篷男子的兵刃——一副古怪的拳套。虽然彤鹤尊者实力高强,但萧天河知道他远远不是白色斗篷男子的对手。
    男子骤然换了个姿势,彤鹤终于也看清了那两道紫光,可是势已起,不可停,他索性不管那么多,鼓起胸膛,一口怒焰喷向了男子。
    男子豪不在意那炽热的火焰,抬手上撩,紫光骤然变长,向彤鹤削去。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道青影从斜刺里蹿了过来,用丝毫不亚于彤鹤的庞大身躯将彤鹤硬生生撞开。紫光扫过,一声嘶鸣,片片飘零的翎羽之中,一只青绿色的长翼“飞扬”起来,孔雀巨鸟的身影却凌乱翻滚着向下坠去。
    孔雀拼命地扑打着左翼,可只剩一只翅膀的鸟又怎么可能飞得起来呢?最终,孔雀重重地摔落在大殿前的空地上,化回了人形。孔雀尊者宋恩成面色惨白,右臂齐肩断裂,血如泉涌。
    彤鹤来不及等落地就化回人形,高高跃下,大声呼喊:“孔雀!”然后冲到了孔雀尊者身边。好友为了救他,不幸失去一臂,他心中如何过意得去?
    空中,男子还在冷嘲热讽:“谁说我的手段只有‘蓝光’一种?哎呀,你没被‘紫光’切成两半儿,真得好好谢谢那只绿鸟!”
    彤鹤没理会他,看着疼得面如土色、满头冷汗的好友:“孔雀,你不要紧吧?”
    孔雀尊者睁开眼睛,看了看断臂处,强挤出一丝笑容:“怎么可能不要紧呢?断了左臂还则罢了,可惜是右臂,没法使用武器了……”
    “抱歉,都是因为我……”彤鹤尊者为方才的莽撞而感到后悔。
    “道歉之事以后再说不迟。此人不除,今日我羽部覆巢之下定无完卵,我又残废了,实在迫不得已之时,就只好……”孔雀尊者盯着彤鹤尊者的眼睛。
    彤鹤尊者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台阶上的另外六位尊者,彼此视线交汇的瞬间,六位尊者也都知道孔雀尊者的意思了。于是,彤鹤尊者向孔雀尊者郑重地点了点头。
    敖睚眦用臂肘轻轻碰了下萧天河:“你看到了么?刚才彤鹤那口火,根本没触到那人!”
    “嗯。他应该有一个很强的防御法宝,火焰到他面前一尺就被挡开了。”
    “这下可不好办了……何天遥又不在这里,除了金凤朝阳匕之外,还有什么能破了那件防御法宝呢?”敖睚眦自言自语。
    白色斗篷男子忽然向着大殿飘去。
    蓝晓宁喝道:“你要干什么?”
    “今日挡我者死。”男子淡淡地说出了无比霸气的话语。敢当着羽部之主和八方尊者口出这般狂言的人,天底下还真没几个。
    “想灭我羽部,没那么容易!”蓝晓宁毫不迟疑,口衔双匕,昂首挥臂,一身蓝衣在炫目的蓝光之中化为华羽,飘荡的后摆变成了长长的尾翎,她现出了本体——瑞鸟凤凰!而且,这还不是一只普通的凤凰,而是一只十分罕见的蓝凤。蓝晓宁身上原本佩戴的各种金色首饰,如发簪、耳环、项圈、手环、脚环等等,都化为蓝羽中点缀着的片片金翎,最漂亮的当属凤凰头顶的那簇足有一尺来长的羽冠。凤翼扇过之处,祥云缭绕,瑞气盘旋,一部之王的气势,果然非同一般。
    “真是太美了!”敖睚眦已经陶醉了。
    “听闻蓝大人一族早年姓朱,后来改了姓氏。”黎翠嫣道。
    “金翎蓝凤,名不虚传。”连见多识广的石灏明都只有咂嘴赞叹的份儿。
    白色斗篷男子竟也
    被这种华美所吸引,慨叹道:“好一只漂亮的大鸟!你还是赶紧让开吧,我真舍不得杀你。”
    “犯我宫殿,杀我族人,我恨不得啖你之肉,饮你之血,又岂会任你摆布?”蓝凤口吐人言,声音空灵而又甜美,仿若天籁,“今日尘烟宫在我在,尘烟宫毁我亡!受死吧!”蓝凤双翼大振,扇起两股迅猛的罡风,呼啸着袭向了斗篷男子。紧接着,蓝凤又昂首拍翅冲天飞旋而起,眼冒幽光,张开凤喙,高鸣一声,只见无数匕首光影如漫天飞雨,劈头盖脸地射向斗篷男子。
    一部妖王于本体状态下施放的绝招,男子也不敢造次,举双臂护在脸前,风团与匕首光影全都被挡下,不过这次众人也看真切了,男子身前竟清清楚楚地显现出一层光罩,而光罩的源头就在他双手的腕部。
    尽管如此,蓝凤依旧没有放弃,随着振翅的频率,一股又一股罡风吹向男子;随着呼吸的次数,一波又一波匕首光影射了过去。
    此举有效!男子身周的光罩越来越淡,也越来越小,最后,手腕处的光源闪了几下,光罩消失了,罡风瞬间将男子笼罩。
    “成了!”八方尊者大喜。妖王的实力,他们再清楚不过,那凌厉的罡风团,就连金属都能切成碎渣,石头都能震成齑粉,更别说还有那万千匕首光影了。据他们估计,此时此刻,罡风团里那名男子恐怕已经四分五裂。
    可是,一声大吼之后,男子从风团中冲了出来,除了身上的斗篷被撕得粉碎之外,他居然毫发无伤!
    “怎么可能?”八位尊者不禁瞠目结舌。
    斗篷没了,男子终于露出了真面目:一身流光华彩的乳白色怪异“甲胄”,一颗奇丑无比的头颅。他的皮肤是深蓝色的,表面还有些许深浅不一的波浪斑纹,两只诡异的黄色眼睛透露着让人心颤的凶光,三对长耳与头顶竖起的鱼鳍状凸起,都表明着一件事——他不是人类。
    可他也不是妖族啊。看外表,像是鳞部水族,可他体表又不见最重要的标志——鳞片。若说他化成人形后鳞片就看不见了,那他如今这副怪模样又是怎么回事?再说妖族化人形,只是在高矮胖瘦上有些差别而已,总的来说还是属于人类的外观,像此男子这般瘦的如同竹竿麻杆,实在少见。此外,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鳞族拥有三对耳朵,石灏明就是鳞部王子,他自然最清楚。话说回来,鳞部之外的妖族,有生着三对耳朵的吗?石灏明虽然没见过,但不敢断言,毕竟妖族中的确有些天造地设、天生地孕的珍禽异兽,世上唯独一只,没有其他同族。难道,此男子也是这类珍兽?似乎又说不通了,他还有黑色斗篷男子和艾娜娜两个同族呢!
    这会儿,男子似乎因为光盾被毁而格外愤怒,他挥舞着拳头对蓝凤吼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我非拔光你的毛炖汤喝不可!”
    好大的口气,居然要把凤凰拔毛炖汤。
    “想杀她,先过我这关!”大鹏王邬旬阳挡在蓝凤身前。
    “都死!”男子振臂一呼,他身后那些丧失了灵智的羽族再度一拥而上,尘烟宫前又一次大混战。
    邬旬阳知道此时自己是己方实力最强者,如果他都奈何不了那名男子,说实话,倒真不如弃了尘烟宫逃命,至少能保存下一部分有生力量,不至于被一锅端在这儿。若是这些实力高强的羽族战将悉数战死,那羽部也就完了。
    交上手之后,邬旬阳第一个感觉就是,此男子的力气非常大!他的胳膊虽然很细,但出拳又快又猛。男子身体素质非常好,也十分灵活。邬旬阳看不透他的套路,他的招法动作看似很随意,没有章法可言,但却很有效,惹得邬旬阳不禁暗暗喝彩:“此人的近身搏斗技巧堪称精湛!”
    不错的打斗技术,迅猛的速度,恐怖的力气,已然使得男子跨入高手的行列,但并不是不可企及的程度。邬旬阳自我感觉,如果男子不出什么“奇招”的话,还是有和他一较长短的机会的。而“奇招”,即是指男子展现过的攻击方式:“蓝光”仅一击就让即将渡劫的云天烈毙命;“紫光”一挥就轻而易举地斩断了孔雀的右翼。谁也不知道他是否还藏着什么别的可怕“绝招”。
    也许是被邬旬阳缠斗得烦了,男子突然抽身后撤了一段距离,收了拳套,左手往左腿外侧的椭圆凸起上一摸,然后抬臂抖了抖手腕,冷笑一声。
    邬旬阳一直盯着男子的左手,他手里肯定藏着什么东西。
    男子身形一晃,从邬旬阳身前一闪而过,速度实在是太快了,邬旬阳甚至都来不及反应。“不好,他要偷袭晓宁!”邬旬阳赶紧急追而去。蓝晓宁这会儿已经化回了人形,正和八方尊者一起同敌人厮杀,忽觉头上飞来一道阴影,下意识地将左手的匕首抛了过去。
    男子骤然急停,横抡左臂,一条几不可见的细线从左手掌心飞出。此线看来极为刚硬,在空中延伸出好几尺,竟然不飘不动,像是
    一根长长的“钢针”。“钢针”通体散发着一道柔和的白光,扫过蓝晓宁的匕首,“滋啦”一声,匕首竟被削成两截!
    蓝晓宁大惊,她那匕首可是父亲蓝鸿波亲手替她铸炼的,左手刃,又厚又重,质地偏刚,右手刃,又薄而轻,质地偏韧。两刃各有名字,左手刃名叫“凤刺”,右手刃名为“凰切”,合起来称为“凤凰双匕”。攻击时双手双刃互相配合,厚刃主做一些挡、架、刺、扎等动作,薄刃则多是划、切、削、剜类的轻细招式。现在,坚硬的“凤刺”竟被“钢针”给切断了!蓝晓宁心疼不已。
    令她更心疼的事还在后面。其实男子甩出“钢针”另有目的,毁了“凤刺”只是无意撞上了而已。钢针弹指之间就延伸到好几十丈长,连大殿的圣祖玉柱都被穿透,好刚强的“针”!
    男子又攥着“钢针”斜斜地向上一划,多么可怕的锐劲,大殿就这么硬生生地被削塌了一半!
    疲于应敌的尊者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到身后轰隆隆巨响,回头一看,无一不目瞪口呆,尘烟宫大殿被毁了!
    男子身后,邬旬阳杀到,带着满腔怒火的刀斩狠狠地劈在男子背上。出乎意料的是,男子身上的古怪“甲胄”竟使得昏定刀砍不进丝毫!刀是挡住了,但力量却没卸掉,男子被砍飞了出去,撞进大殿的碎石堆中去了。
    邬旬阳清清楚楚地看见,在刀力作用之下,“甲胄”顺着刀刃凹陷,说明那光滑的“甲胄”原来是软的。“看来应是类似天蚕衣、龙鳞衣之类的软甲。”邬旬阳心中猜测,“可是一不见线缝,二不见皮褶,从上到下浑然一体,什么材料能制成那样的软甲?”
    邬旬阳估计,刚才男子硬吃那一记重斩,即便有软甲护体,骨头应该断了不少,内脏也一定受到了不小的损伤。不过现在大殿附近尘灰飞扬,不宜冒然冲进废墟杀那男子,万一被他以那骇人的“钢针”偷袭,后果不堪设想。
    邬旬阳将弦绷到最紧,缓步走上大殿的台阶。果然正如他所料,在踏上最后一层台阶时,烟尘中射出一道白光,邬旬阳闪身避过,顺势一刀切在“钢针”上。
    “铿”的一声,邬旬阳感觉像是砍在了厚厚的铁板上,昏定刀竟被崩出一个缺口,他握着刀柄的双手不停地颤抖着,右手虎口已裂,整个小臂都被震麻,一时间动弹不得。
    “哈哈哈!”男子从石堆后面站起身来,嘴角挂着一道怪异的绿色血迹猖狂大笑,“能砍断这根‘杀人线’的武器根本不存在!”他话音刚落,邬旬阳身后蹿来一人,刀影当头落下,他下意识地双手拉起那根“杀人线”抵挡,“喀”的一声脆响,“杀人线”竟被砍折了,弯成一个角,抵在男子肩膀上。
    这回轮到他呆若木鸡了,刚说完大话,立马就被人“教训”了。他的视线没去看劈刀之人,而是落在那把刀上:黑漆漆的,毫无出彩之处。
    “这是什么刀?”男子难以置信。
    “‘夺命刀’!”萧天河故意编了个和“杀人线”相呼应的名字。黑刀祖师传下的裂空宝刀,自然比邬旬阳的昏定刀厉害多了。可是,效果还是比萧天河的预期要差一些,那根“杀人线”的确非同小可,裂空刀一刀下去仅是将“杀人线”砍折,如此也只能说萧天河的实力还是不够强。
    既然一刀斩不断,那就两刀。趁男子看着宝刀分神之际,萧天河再次举刀劈下,这一次,他使出了全部的力气,不但想砍断“杀人线”,还要劈开男子身上的“流光甲”。
    男子虽然反应稍迟,但速度却极快,脚下白光闪耀,瞬间就退至几丈开外,萧天河一刀砍了个空。
    男子收了“杀人线”,冷冷地说:“看来今日更加留你们不得。”随后,他轻轻吹了一声口哨,来攻的那些羽族更加疯狂了,面部爆满青筋,眼睛都已从黑色变成了血红色。
    其他地方的羽族守卫已经几乎损失殆尽,八方尊者、两任妖王以及萧天河、杨月玫皆被围在大殿残垣处,另外一小股敌人则将石灏明他们三个堵在台阶下,无法汇合。敌群后方烟雾之中又冒出几个身影,向着大殿俯冲而来,速度惊人,一看就是高手。
    居然还有八卦级敌人藏在烟雾里!天上地下全都是敌人。羽部真的到了摇摇欲坠、岌岌可危的窘境。
    “诸位尊者听令!八方归位,神羽阵开!”孔雀尊者大跨两步,现出本体,青羽孔雀张着仅剩的左翼,对着敌人怒目而视。
    乾位尊者归位,守头,其他七位尊者迅速响应。孔雀身后两侧,分别是兑位的绿羽大鸟——百鸣、巽位的黑羽大鸟——招风。这两人的左后、右后分别又是守正东离位的羽色大鸟——彤鹤、正西坎位的蓝羽大鸟——蓝凫,接下来则是震位的紫羽大鸟——紫燕、艮位的白羽大鸟——雪鸮,最后由坤位的黄羽大鸟——奔雉守尾。
    传说中羽族至强的攻击大阵——八卦神羽阵,成!

第五百七十八章 破封之环

    要说一个羽族身上最为独特之处,当数羽翼。挥翼驾风起,振翼腾云升。挥翼攻击,是羽部妖族特有的一种攻击方式。
    “八卦神羽阵”,正是一种借助羽族之翼方能起效的暴攻阵。神羽阵摆成之后,每一卦位都是一座阵脚,立于该位的羽族振翼催风,数股狂风依照阴阳之序在阵内疾速盘旋,直至一举冲开阵法障壁,化为无数凌厉的风刃,将周围的敌人一扫而空。
    此阵须得八人配合方可摆成,八人的实力又与神羽阵的威力息息相关,所以由羽部妖王之下最强战力——八方尊者来摆阵最合适。其实八方尊者之卦位,也是由此而来的。孔雀尊者德高望重,为人刚健又不失谦和,堪当“乾卦”重任,故而居为乾位尊者。乾卦乃八卦之首,孔雀尊者自然也是八方尊者中地位相对最高的一个,何时以“八卦神羽阵”应敌,全听他的号令。
    此番尘烟宫遭遇大劫,大殿被毁,羽族战将死的死,伤的伤,毫不夸张地说,羽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于是,孔雀尊者宋恩成不再犹豫,号令七位同伴化出本体,摆成“八卦神羽阵”。
    阵法一成,立即有八股狂风在阵内盘旋,此时正是白日,属阳,故而卦盘右旋,八方尊者庞大的本体竟逐渐隐没在颜色各异的风团之中。唯一可惜的是,孔雀尊者已残一翼,实力有损,阵内青色的风团也比其他风团略小一圈。
    “破!”狂风中突然传出孔雀尊者洪亮的喊声。
    另外七位尊者齐齐应喝了一声,攻阵外缘的障壁骤然迸裂,各色风团挥洒着明显可见的风刃向敌人席卷而去。风刃到处,头颅四下乱飞,尸体到处乱滚,敖睚眦躲得稍慢了一些,衣服后摆立即被扯进风团撕碎,而且不是碎成“布片”,是绞成了“布粉”,瞬间不见了踪影。风声狂啸,风刃“咻咻”的破空之声不绝于耳,敖睚眦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好险,差点儿变成肉泥!”
    这一股摧枯拉朽的狂风将殿前毁得一片狼藉,当真是飞砂走石、天昏地暗。待风刃消失,重见天日时,敌人连同尘烟宫外的烟雾全被一扫而空。
    好强的阵法,一击灭敌!那名古怪男子已经不见踪影,不知是逃了,还是被绞成了碎渣。
    “好家伙,有这等无敌的阵法,怎么不早用啊?”敖睚眦惊异地大呼小叫。
    石灏明从背后拧了他一下,冲殿前使了个眼色。敖睚眦循向望去,八方尊者已经撑不住了,全都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身前各有一滩醒目的血迹,其中犹以孔雀尊者身前的那一滩最多。
    “快!抬他们进大殿……呃……”蓝晓宁忽然意识到大殿已经不复存在了,“就、就在这儿吧,原地替他们疗伤!邬叔叔!萧公子、石公子、敖公子,还有两位姑娘,拜托你们了!”她心急如焚,身为羽部妖王,她自然清楚在重伤状态下强摆“八卦神羽阵”所付出的代价。她恳求的六人加上她自己,才刚够七数,还差一个。幸好,来援的彤鹤云家族人之中有高手可以替彤鹤尊者疗伤。
    萧天河从未替妖族疗过伤,不过情势紧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度入一股温和的蒙力至百鸣尊者体内,顺着他的经脉游走。刚游走了半个周天,他的眉头就紧紧地锁了起来,尽管心里有所估计,可百鸣尊者的伤势还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这已经不能用“伤”字来形容了,简直就是“废”了。如果不出什么意外,萧天河觉得,八方尊者接下来数百年就别想再为羽部作战了。
    “这……这怎么治?”敖睚眦叹道,“说句难听的,他们八个今后能不能站起来都是个问题!”
    “你就不能先看看场面再张嘴?”石灏明呛了他一句。
    在雪鸮尊者身后的蓝晓宁已经泪流满面。
    “晓宁!一部之主,哭什么?就算刚才他们爆体而亡,也是为羽部大义战死的!光荣!”邬旬阳嘴上如是说,其实亦是心痛不已。“八卦神羽阵”把八位尊者的妖力彻底抽干了,再加上在这两次守卫尘烟宫之战中牺牲的羽族战将,蓝晓宁此时已经和孤家寡人差不多了。偏偏敌人还来了个“釜底抽薪”,将鸿雁原五州十六城的诸多高强羽族全部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将羽部重新集结得力战将的机会全都给抹煞了。
    蓝晓宁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点着头,那凄楚的模样谁看了都心疼。
    “蓝大人,离开这儿吧,带着残兵去我们照天海修生养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石灏明提议道。
    蓝晓宁不置可否。前几日还繁荣昌盛的羽部,如今却十存一二。若非情势危急,身为一部妖王的她如何肯放弃总坛?
    “他们走,我留下。”蓝晓宁环视着台阶下满脸血污的残存羽族们,“我须得弄清,敌人两度来犯的目的,究竟是为何!”
    敖睚眦道:“那还不简单么?彻底剿灭羽族呗!今日八方尊者拼上性命,好不容易才将敌人驱走,你却独自留下,岂不正合了敌人的意?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并不见得。”邬旬阳道,“且先运功护住八方尊者最后一丝
    心脉,稍后再详谈。”
    “万一敌人去而复返该如何是好?”萧天河十分担忧。
    “敌人的伤亡同样不轻。那名瘦高男子吃了我一记重斩,又受了神羽阵的攻击,即便不死,也得重伤,相信他们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了。可是……”邬旬阳话锋一转,“奇怪就奇怪在那一记重斩。以那男子先前展现出的实力来看,他应该有能力化解我的攻击……”
    杨月玫道:“鹏王出招迅猛,他闪避不及而中招,若非那奇怪的护甲,他早就一命归西了。这些大家分明都看到了呀,何怪之有?”
    “不对,即便是闪避不及,那也应该有闪避的动作,可他却是原处纹丝未动硬吃我那一招。”邬旬阳回忆着,道出了心中的看法,“我觉得,他是故意被我击中的。”
    众人面面相觑,凡事皆有因,真如鹏王猜测的那样,男子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他从废墟中爬起时可是受了伤的,不惜受伤硬扛一位九宫级高手的攻击,匪夷所思。
    大家都陷入了沉默,萧天河在心中将羽部近期来发生的事稍微串了一串,似乎隐约瞅见了一处苗头,他连忙问道:“蓝大人,不知关于金之邪祖的下落可曾有眉目?”
    其实蓝晓宁也在怀疑这两件事是否有什么关联,她摇头道:“很遗憾,毫无眉目。连霞峰周遭皆已寻了个遍。赤流山域山峦众多,还未来得及细查,就遭遇了敌人。”
    “《蓐收秘赋》上既然明说了在连霞峰,就一定在这周围,不会偏到赤流山其他峰头去的。圣祖蓐收,总不会骗人。”邬旬阳道。
    蓝晓宁道:“可是我们羽族世代以连霞峰为根基,不是我夸口,我对方圆数百里内的每一寸土地都堪称了若指掌……实不相瞒,敌人第一次来攻之前,我们本打算放弃寻找金之邪祖,改为搜寻‘五神殿’的,但还没来得及派人侦查,就被围攻了。”
    “你说什么?”邬旬阳突然从地上弹了起来,“‘五神殿’?你找‘五神殿’做什么?”
    蓝晓宁不解他为何这般激动:“《蓐收秘赋》上还另外提到了一个叫做‘金圣珠’的玩意儿,说是藏在‘五神殿’之中。那位与尉迟风同来的叶元圣又说,他孙女亲眼目睹过‘火圣珠’的威力,堪称至宝,所以……”
    “金圣珠?”“叶元圣?”邬旬阳和萧天河一起发问。
    萧天河尴尬地挠了挠头:“还是先说说‘金圣珠’的事吧!”
    蓝晓宁继续道:“据那位叶元圣声称,火圣珠是个至宝级法宝,不仅能大幅增强火属性功法的威力,还能免去功力消耗。如此来看,金圣珠亦当如此才是。邬叔叔,莫非你知道‘五神殿’在哪儿?”
    邬旬阳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起身往大殿废墟中走去,口中似是自言自语:“道听途说,也不一定是真的……”
    “既然叶元圣说是他的孙女亲眼所见,那就一定是真的。”萧天河道,“邬前辈,其实你也见过他孙女。前番相见之时,与我们同行的那位紫纱白袍的姑娘就是。”
    邬旬阳回头与萧天河对视一眼,他对那个漂亮的姑娘有印象。随即,他长叹了一声,转身走回孔雀尊者身旁:“原来如此!”
    众人都望向他,等待着他细说。
    “说起来,五神殿,其实你们都见过。”邬旬阳指了指身后的废墟,“喏!”
    大家齐齐摆头看了过去,又不约而同地一起惊叹了一声。原来尘烟宫大殿,就是五神殿!
    “当初,我们羽族五位圣祖八拜为交,开创了羽部的一片天地。他们采集赤流山域特有的岩玉雕成了五根玉柱,又以玉柱为基建起了这座大殿,作为羽部世世代代的总殿。正因为玉柱出于五位圣祖之手,故而后世子弟称其为‘圣祖玉柱’,后来又将五位圣祖的本相刻于柱上。可以说,此殿代表着无数后世羽族子弟对于五位羽族圣祖的崇拜敬仰之情,对我们来说,他们就是神明。‘五神殿’这个称呼,就是由此而来。只是此名不常用,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罢了。”邬旬阳解释道。
    “啊!那名男子率敌来攻的目的,原来是金圣珠!怪不得他要拆毁大殿呢!”蓝晓宁恍然大悟。
    “没错!”邬旬阳的面色十分凝重,“他先毁去大殿,又故意中我一记重斩,其实是掩人耳目,神不知鬼不觉地盗取藏在圣祖玉柱中的金圣珠!”
    “不过是为了一个法宝,竟将羽部毁至如此程度,未免也太……”石灏明摇头慨叹,“敌方为了不让羽部得援,甚至大动干戈兵分五路攻打五部总坛,金圣珠就真的那么珍贵吗?”
    邬旬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蓐收秘赋》上特别提到了金之邪祖和金圣珠,恐怕那圣珠的秘密不仅仅是个至宝级法宝那么简单。它会不会和邪祖之事有什么联系呢?”
    蓝晓宁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道:“对了,是邪祖破封之事!叶元圣曾提到过,有一位邪祖已经提前破封了,好像是……是土之邪祖!也许,圣珠就是破除邪祖封印的工具!”
    石灏明眉头紧皱,劝道:“倘若如此,蓝大
    人,你就更应该带领羽部之人去我鳞部避难了,那名男子得到了金圣珠,下一步就是破除金之邪祖的封印,所以休整之后一定会再来连霞峰的!”
    “不,有些不太对劲。”邬旬阳道,“金神蓐收可是金之邪祖的死对头,他会把邪祖封印之处与破除封印的‘钥匙’一并写在秘赋上吗?万一被一个图谋不轨的恶人得到了秘赋,岂不是将陷全天下于危险之中?蓐收圣祖应该不会这么做。我想,金圣珠应该破除不了金之邪祖的封印,而是……另外一位邪祖……”
    “五行相克,金克木!”石灏明眼睛一亮,“金圣珠一定可以破除木之邪祖的封印!”
    “木之邪祖……也就是说,敌人须得知道《句芒秘赋》上所写的封印之处。”蓝晓宁道。
    《句芒秘赋》!这个名字何其熟悉。萧天河一声长叹:“恐怕《句芒秘赋》已经落入敌人之手了!”接着,他把文举界与热海十二蛟的那一场战事简单讲述了一遍。《句芒秘赋》本该在庞思远与上官靖夫妇手中,可后来遍寻不着,加上夫妇二人又听命于那位白色斗篷男子,如此,所有的线索都窜起来了:庞思远与上官靖将《句芒秘赋》交给了白色斗篷男子,于是白色斗篷男子知道了木之邪祖的封印之处。要解除封印,还得需要金圣珠,于是他就领兵来找羽部的麻烦了。
    听完萧天河的讲述之后,众人的心情都很沉重。四大凶妖之事未平,又来了五行邪祖。而且白色斗篷男子与凶妖曲朔衡都带领过“行尸走肉”大军,天知道凶妖和邪祖之间又隐藏着什么联系。
    “眼下当务之急,尚有四件事需要解决。”邬旬阳总结道,“第一,既然《蓐收秘赋》在那个叶元圣手中,那么敌人是如何知道金圣珠就藏在五神殿的?第二,金圣珠已经被敌人得到,他下一步必然会去用其破除木之邪祖的封印;第三,火圣珠已经现世,火克金,所以须得有人留在连霞峰,以防有人来破除金之邪祖的封印;第四,土之邪祖已经破封,说明《后土秘赋》所记之事很有可能已被敌人知晓,如果土圣珠再被敌人得到,土克水,敌人就会去破除水之邪祖的封印。”
    蓝晓宁补充道:“要破除水之邪祖的封印,须得通过《共工秘赋》得知水之邪祖的封印之地,同时也就得知了水圣珠的下落。有了水圣珠,就又可以通过《祝融秘赋》得知火之邪祖的封印之地并破除封印。而火圣珠已经现世,只要顺着这条线索就能找到《祝融秘赋》。敌人的计划可谓是环环相扣啊!”
    石灏明道:“关于这一点,实不相瞒,其实水圣珠就在我们鳞部。”
    “哦?”邬旬阳大喜。
    “这是鳞部的机密,我本不该说的,可是事关天下安危,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我曾在海天宫看见过水圣珠,但是并不知道它和邪祖之间的关系。”
    敖睚眦失声叫道:“啊呀!那岂不是糟了?惊霖岛同样被敌人攻打,他们的目的一定是那颗水圣珠!”
    “这个嘛……先不必太担心。我们鳞部海天宫中高手环侍,再加上近乎八成的鳞族都居于照天海海域,响应必定及时。就算敌人想像对待五州十六城的羽族这般耍一些手段,也没那么容易,一旦照天海内有什么风吹草动,海天宫肯定第一时间就能获悉。”其实石灏明心中早已分析过情势了。
    邬旬阳非常赞同:“石世侄说得没错。鳞族居住地相对集中,一方有难,各方支援,与羽族相比算是一大优势。如此也可稍稍心安,只要水圣珠没有落入敌人之手,火之邪祖就甭想破封,敌人的破封之环就此缺了一截。不过保险起见,你最好还是回惊霖岛一趟,看看此次被袭损失如何。”
    “我和你一起回去。”敖睚眦道。尽管和敖天波有些摩擦,他还是惦记着父亲的安危。
    “可是……”石灏明为难地看了看萧天河。雷啸炎不知被他叔叔带到何处隐修去了,汤元星又一直在兽部猎魂坡听任,白樱雪也去了猎魂坡,如果他和敖睚眦再返回惊霖岛,萧天河身边就只剩下黎翠嫣与杨月玫两个人了。
    敖睚眦看出了石灏明的犹豫,劝道:“担心什么?真打起来你现在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石灏明想了想:“也是。不过若是一起去鳞部岂不更稳妥?”
    萧天河道:“你们去吧。玲珑已经找到她的爷爷了,叶元圣又和尉迟前辈在一起,想必玲珑也在万鸣洞。我要去那儿寻她。”
    “好吧。不用太担心,虫族居住得也很集中,少说也有七成在万鸣森林附近。再加上虫部振微十六堂高手众多,皆非等闲之辈,应该没问题的。叶姑娘也许正跟着尉迟左使修习阵法呢!”石灏明安慰道。
    萧天河点了点头:“如果她平安无事,我还得再去介部一趟。赵姐正在朝欢峡修炼,介部人少,我放心不下。离开朝欢峡之后,我再去猎魂坡一趟看看情况,顺便接上汤兄和小雪。最后我再赶去惊霖岛,你们就在海天宫安心等我。”
    “我的天呐!”敖睚眦夸张地感慨,“五部总坛跑个遍,你简直比妖灵大帝还要忙啊!”

第五百七十九章 凤族秘事

    尘烟宫残存的羽族跟随着石灏明与敖睚眦往鳞部照天海方向去了,萧天河暂作停留与邬旬阳说了几句之后,也赶往了虫部万鸣洞。此时,尘烟宫中只剩下了大鹏王邬旬阳与部主蓝晓宁两人。
    “邬叔叔,关于你刚才说的四件要事,第一件,我们暂时无法得知;第二件,《句芒秘赋》和金圣珠都被敌人得到,我们无法阻止他去破除木之邪祖的封印;第四件,土圣珠究竟是否现世尚未明确。但由于水圣珠确定在鳞部,所以火之邪祖之事暂且不必担心;至于第三件,金之邪祖之事,我看就让我独自留下好了。你的实力比我强,心性比我沉稳,审时度势的能力也比我高,以后还是由你来带领羽部吧!”蓝晓宁道。
    邬旬阳瞅了她一眼:“你这是要把部主之位传给我么?”
    蓝晓宁怯生生地小声说:“邬叔叔原本就当过部主,德高望重,有何不可?我想大家既然都尊称你一声‘鹏王’,相信都不会有意见的……”
    “我有意见!”邬旬阳加重了语气,“羽部之主本该由大哥直接传给你的,但大哥飞升早,你又不成熟,所以我才暂代部主之位。你现在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怎可萌生退位的想法?”
    蓝晓宁眼圈又红了:“可是……邬叔叔你看看尘烟宫如今这副惨样……我觉得我可能没有资格……”
    “住嘴!”邬旬阳嗔道,没让蓝晓宁再继续说下去,“你虽然有些责任,但并不是导致如今局面的直接原因。换作是我当部主,即便及时打探到消息,我也不可能轻易下令放弃尘烟宫,更何况敌人的目的本就是要毁掉大殿,苦战一场之后,情况不会比现在强多少。你身为一部之主,除了总结教训之外,更应该打算将来如何带领羽部复兴,而不是把重担推给谁,你知道吗?”
    “邬叔叔教训的是,晓宁谨记于心。”
    “除此之外,我要留下来的原因还有一个——当务之急的第五件事。”邬旬阳道。
    “还有第五件?为何你之前没提过?”
    “就是关于金之邪祖——大风之事。”
    蓝晓宁不解,金之邪祖之事不就是第三件事么?“邬叔叔,你前几天刚到尘烟宫时,就曾经悄悄细问过我金之邪祖的名字,莫非你听说过‘大风’这两个字?”
    邬旬阳道:“首先你要弄清楚,‘大风’并不是金之邪祖的名字,而是他的本体。大风,本也是我们羽族的一位惊才绝艳之人,只可惜走上了邪路。当初羽部的五位圣祖,都和大风交过手。据说你们凤凰一族的先祖,也就是羽部五圣祖之一的火鸟凤凰,曾经与大风鏖战七天七夜,不分胜负。”
    蓝晓宁惊愕道:“能与凤凰先祖战成平手,邪祖大风果然厉害!”
    “后来,金神蓐收与邪祖大风于西海玄圃山巅大战一场,最后以大风的战败而告终。于是,邪祖大风和另外四位邪祖一样被封印,从此天下太平。”
    “原来邬叔叔早就知道邪祖大风之事啊,为何以前从未听你说起过呢?”蓝晓宁好奇地问。
    邬旬阳似有无奈:“我只知道大风之事,但并不知道他就是金之邪祖呀!”
    “唔……可是,那又如何?就好像凶妖曲朔衡一样,他的本体乃是丹火混沌鸟,不也是属于羽族?不过是个走歪了路的同族罢了,该是敌人还是敌人。”
    “麻烦就麻烦在,大风他有一个……”邬旬阳欲言又止,犹豫再三,还是一咬牙说了出来,“罢罢罢!晓宁,你记住,这本是你们凤凰一族,不对,应该说是我们羽部的秘密,我曾经向大哥起誓,不将此事告诉别人的,包括你在内。可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违背当初立下的誓言了。”
    蓝晓宁惊讶不已:“究竟是什么事这么隐秘?”
    “大风有一个遗腹子。”邬旬阳神情严肃,“现在看来这么说并不确切,毕竟大风没有死,而是被封印了。”
    “遗腹子?那要是活到现在,得是个十全级的妖帝了吧?”
    邬旬阳长叹了一声,摇了摇头:“他的确还活着,不过并不是十全级,而是八卦级。”
    蓝晓宁怔了怔,幽幽地问:“邬叔叔,那个‘遗腹子’,该不会……就是我吧?”
    “你想到哪里去了?”邬旬阳哭笑不得,“你可是大哥和大嫂的亲骨肉!正宗的凤凰血统!”
    “呃……”蓝晓宁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脑门。
    “据说,当初大风之妻也是我们羽族的一位高手。在大风‘身殒’之后,她甘愿为大风殉情而死。在临死之前,她生下了一枚蛋,可是这枚蛋历经漫长岁月,始终不曾孵化。就这样一直到了二百多年前,那时大哥尚在妖王之位,那枚蛋终于孵化了。”
    当听到“蛋”这个字时,蓝晓宁已经惊讶万分了,等邬旬阳话音一落,她立即问道:“怎么会生下蛋来?既然是羽族高手,必然修炼成人形了,生子当也和人类一样变为胎生啊!”
    “这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母爱所致吧。当初大风
    之妻肝肠寸断,一心求死,唯一不舍的就是腹中胎儿。若是胎生,母死则子亡;卵生,倒是可以保住孩子的性命。”
    “那也得感谢羽族的先祖们没有斩草除根毁掉那枚蛋。”蓝晓宁道。
    “大风不是从一开始就是坏人的,若没有走歪路,我们羽部恐怕会有六位圣祖。而且传说他的个人品德并不恶劣,相反却十分高尚,对妻子始终关爱有加,否则他的妻子也不会甘愿赴死殉情,不是吗?退一步说,一个孩子总归是无罪的。他母亲临死前生下了他,还将自己的妖灵宝珠留给他,先祖们又如何忍心杀一个无辜的孩子呢?”顿了一顿,邬旬阳又道,“大风与凤凰圣祖的关系最密切,所以他的妻子将妖灵宝珠交给了凤凰圣祖。出于对大风的惋惜以及对大风之妻的同情,也为了曾经的友情,凤凰圣祖接纳了那枚蛋。于是,照顾那枚蛋的事就成了凤凰一族世世代代的秘密。其实若非我亲眼见到那枚蛋,我也不敢相信。在漫长的岁月中,那枚蛋虽然没有孵化,可是却一直在妖灵宝珠的润养下缓慢地变大,最终变到足有三尺来长。妖灵宝珠耗尽之后,蛋壳就破了,从里面钻出来的就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婴儿,而不是一只雏鸟。”
    “那这个婴儿必然天赋极高咯?”蓝晓宁猜测道。
    “没错。”邬旬阳点点头,“大哥特意给他安排了一个本领高强的师父,在师父的指点下,他短短两百多年就修炼到了八卦级,这个速度在妖族已算是翘楚。而且他为人谦逊、真诚、友善,可以说,他继承了父母一切优良的品质。最终,他在羽部的一场比武中胜出,登上了八方尊者之位。”
    “啊!孔雀尊者!”蓝晓宁吃惊得合不拢嘴。羽部人人知晓,孔雀尊者宋恩成乃是一个孤儿,也都知道他天资卓越,修炼速度大大超过其他的妖族。没想到,他原来还有这等复杂而秘密的身世。
    邬旬阳道:“正因为他天赋惊人,大哥意料到他会在我当任妖王的期间成长为羽部不可或缺的一员大将,所以让我永远掩藏这个秘密。可谁知原来大风就是金之邪祖,而且还没有死!我想,当他破除封印重现人间之后,孔雀尊者的身份立场就会变得相当微妙……”
    “邬叔叔,孔雀尊者被斩落的翅膀还在那儿呢!”蓝晓宁指着台阶之下,“难道你怀疑他的忠心?”
    “不,我并不怀疑。可是,我也同样不怀疑他的孝心。若换做是你,在忠孝难以两全的情况下,你会怎么做?”
    “这……也许会两不相帮吧?毕竟要杀死大风的话就是弑父之举,我下不了手。”蓝晓宁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偏偏宋恩成是乾位尊者,是八方尊者中绝对不可或缺的一人,更是羽部的栋梁。”邬旬阳悻悻地说,“现在他身受重伤,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只是大风那边就麻烦了,见不到孔雀尊者,他难免会误以为当初我们羽族杀了他的儿子,从而迁怒。而让他见到孔雀尊者又是万万不可之事,他到时势必会强行掳走孔雀尊者。”
    蓝晓宁眉头紧蹙:“这么难解的麻烦,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唉,是啊……”
    ……
    离开尘烟宫之后,萧天河疾速往万鸣洞方向飞去。和叶玲珑已经许久没见了,他十分想念她。“玲珑终于找到她的爷爷了,实在太好了!这下有两位阵法高手教导她修习阵法,她将来在此道的造诣必定不可限量。”萧天河心中一面为叶玲珑感到高兴,一面也在担心虫部的状况。一路上,他不断地安慰自己:虫部有赫赫有名的振微十六堂堂主,还有金婵玉那样高明的领袖,一定没问题的。
    可是,战将济济的虫部居然也破天荒点起了五方鼎的求救烟,这可是从未发生过的事。“虫部给人的印象就是不合群,以往极少和其余四部走动。他们也很少向外族寻求帮助,毕竟虫族人数众多,且不乏高手。据我所知,五方鼎自铸就起始,虫须一面还从未冒过青烟呢。谁知这一切却从金婵玉重现江湖之后发生了巨大的转变,我们对于虫部的看法也彻底改观了。”石灏明曾经如是跟萧天河聊过。
    飞着飞着,一股汹涌的热浪扑面而来,将萧天河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前方远处,一座山头高耸入云。
    “原来是到了禁近山了。许久没打这儿走,差点儿忘记了还有这么个地方。”萧天河升高了飞行高度,打算从高空飞过这片炽热难耐的山域。
    “咦?”萧天河忽然留意到一处异样,在山脚下,有一个明显的白色物体。其实在方圆数百里都一片灰黄之色的地方,想不注意到那个白色的东西也很难。前番飞经禁近山时,是被介部两位灵将带着从兽部猎魂坡飞往鳞部惊霖岛,出于好奇,萧天河曾仔细俯瞰过这片山域。他十分确信,当时禁近山脚下并没有那个白色物体。
    “小心一点飞过去看看吧。”萧天河记得夏灵将说过,连介部妖王吕老爷子都不敢接近火山口上方一百丈的距离,于是,他保持着离火山口四五百丈的高度,飞近了那个东
    西。到了近处他才发觉,那个“白色物体”原来是一大片发白的地面,而且上面还站着一个人!
    萧天河吃惊不小,禁近山周围炙热无比,连高手都无法接近,那个人究竟是如何来到山脚下的?此外,禁近山可是妖灵大帝名言禁止接近的地方,谁会那么大胆无视禁令呢?“妖灵大帝是直接传音给五部妖王传达禁令的,此人或许是个隐世的散修?”萧天河心中猜测,“可即便是散修,这种通达全妖族的禁令他也不会不知道吧?如此看来,此人当是个不明禁令的人类咯?可这儿是妖族五部的中心区域,寻常人类会冒然闯入妖域腹地吗?”思来想去,萧天河没有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时,那人走到了白色地面的边缘,停住了。由于萧天河飞得过高,看不真切他在做什么。须臾之后,萧天河发现,那白色的地块居然变大了!
    白色地块比先前扩张了一大块,那人继续朝山口方向行进。他走开之后,原先所站的地方,白色从另外一边开始慢慢“消退”,恢复了原本的灰黄色。待那人又一次走到白色地块的边缘时,再度停住,接着,同样的情形发生:白色地块前端扩张,后端收缩。
    这下萧天河终于看明白了,原来那人正以此法隔绝高热而缓慢行进!
    那个人是如何“隔热”的呢?根据白色地面扩张、收缩这条线索,很容易就能想到最简单的方法——冰冻。将前方的地面极速冰冻,隔绝地热,然后走到边缘,再次冰冻,如此周而复始。
    这里可是禁近山,想将此处的地面急冻,谈何容易!“那家伙要么是个水属性功法的顶尖高手,要么有个不得了的法宝!”萧天河心想。
    此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头一回经过禁近山时,萧天河猜测这儿或许是妖灵大帝的居所。可如今他知道了妖灵大帝其实就是十位太公,他们的居所在浑天牢底。所以,禁近山依旧是个谜,而且是个让他更想破解的谜。
    于是,萧天河控制着魔刀慢慢下降。“一来看一看那个人究竟打算做什么;二来也试一试自己的本事,究竟能接近禁近山口多少丈。”他为自己找合适的理由。
    突然,上方云层之中蹿下来一道黑影,从身后捂住了萧天河的嘴巴,附在他耳边轻嘘了一声。萧天河吓了一跳,他过于关注下方的状况,竟丝毫没察觉到云彩里藏着人。定睛一看,原来是敖睚眦。
    “你不是回鳞部了吗?怎么会在这儿?”萧天河问道。
    “小声点儿,那家伙的耳朵可是灵敏得很!”敖睚眦指了指下方,拉着萧天河往高处飞。
    一进云层,萧天河就问:“那个人是谁?来禁近山干什么?”
    “那人是鳞部的一名妖族,我也不知道他来这儿做什么。”敖睚眦回答道,“我已经跟踪他好一会儿了,他一直在以这种方法慢慢接近火山口。”
    “哦?你还没说你怎么在这儿呢!灏明呢?”
    “就是他让我来的。离开连霞峰之后,他就让我稍微绕点路,来禁近山附近看看有什么异状。我过来一看,还真有!”
    “灏明怎么猜到这儿有异状的?他没告诉你原因吗?”
    “我问了,他没说,只说若是无事就追上他,若是有事就留在这儿观察。”敖睚眦道,“这事的确奇怪,其实下面那个鳞族……本来已经死了!”
    “此话怎讲?”
    “他本是海天宫的一名杂役,平日里负责一些传令、跑腿的活儿。可是,当我还在海天宫时,他就渡中劫失败身陨了。没想到居然在这里‘死而复生’!”敖睚眦道。
    “渡劫失败必死无疑,看来你得到的消息有误啊。也许是有人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刻意编造了他的死讯。”萧天河直接抛出了自己的想法。
    敖睚眦笑了笑,摇头道:“这回你可猜错了。死讯可是我爹正式在海天宫中宣布的,因为宫中杂役人员都归我父亲统管。”
    “那就是他自己装作已经身亡,毕竟你父亲没有亲眼看到他渡劫。”
    “话是这么说……关于渡劫之事,是这样的:但凡宫中有人渡劫,肯定是不能留在宫里的。在临行之前,会特意将灵魂印记留在一种特殊的辅助法宝上。这种名叫‘灵魂示’的法宝唯独只有一种功用——其中的灵魂印记消失之后便会自发碎裂。故而看一看法宝,就能知道此人是否渡劫成功了。其实不仅是鳞部,妖族其他四部亦是如此安排的。当然,这一切仅是对渡前三劫的人而言,毕竟他们渡劫成功之后还要回鳞部来继续修炼。若是末日天劫,就不会留下法宝了,反正渡劫成功成为妖帝之后也不会再回来了。爹当时一定是看到那个家伙的‘灵魂示’碎了,才宣布他渡劫失败的消息。”敖睚眦详细解释了一番。
    萧天河想了想,又问:“那有没有可能,在没有死的情况下,也能让‘灵魂示’碎裂呢?”
    “当然有啊,而且很简单。”敖睚眦比划了一个“捶”的手势,“砸碎它就可以了。”

第五百八十章 火之邪祖

    “那就很明显了。此人渡劫之后,悄悄潜回了海天宫,并砸碎了灵魂示,造成了自己已经死亡的假象。”萧天河分析道。
    “不可能。”敖睚眦不信,“海天宫内的灵魂示是由我爹亲自看管的。”
    萧天河想了想,又说出了一种可能:“那就是当初留下灵魂印记时,此人是让某人‘代劳’了,在渡劫之后,又将‘代劳’之人杀死了。”
    敖睚眦道:“这更不可能了,且不说一个杂役人员能不能找到一个‘替死鬼’帮他堂而皇之的瞒天过海,但制作灵魂示的时候,可是得当着我爹的面的,而且当时我恰好也在场。毕竟灵魂示不属于个人,而是海天宫的财产。”鳞部正部主石破天性格豪放,不拘小节,而敖天波的性格则比他细腻得多,因此在他来到鳞部之后,石破天就将最不愿管理的宫内后勤事务统统交给了他。敖睚眦在鳞部期间,也经常帮助父亲,所以对这些事十分了解。
    既然没有可能“瞒天过海”,那合理的解释就只剩下一个了——敖天波也参与了这件事,或者说,一切都是敖天波策划的。萧天河心中如是猜想,但却没有说出来,毕竟敖天波可是敖睚眦的父亲,没有证据就妄下定论并不妥当。
    “也许弄清此人究竟要干什么,一切就都能明了了。”敖睚眦道。透过稀薄的云层,依然可以清楚地看见山上那片显眼的白色,但是现在白色地块比先前明显小了一圈,消退的速度也加快了许多,也许是因为越接近火山口,地面就越发炽热的缘故。所以,那个人不得不加速行进。
    眼见着那人爬上了半山腰依然没有停止的意思,萧天河说:“他一定是冲着火山口去的。”
    “该不会打算翻进火山口里面吧?”敖睚眦道。
    “怎么可能?到了火山口,那个冰冻地面的方法就行不通了,他会瞬间被烧成灰烬的。”
    “可是,想要获取铸造的矿材,根本无须攀爬到那么高啊。”原来敖睚眦是这么猜测的。
    说起“翻进火山口”,萧天河不禁想起,在大赤界天焰大陆时,他进入孤烟山口的经历。“有些特殊的矿物是只有火山口里面才有的。”他说,“不过须得实力足够强,方可抵御火山里面的高温。像禁近山这种格外炙热的火山,对实力的要求也更高。那个人是高手吗?”
    “呵,真要是高手,就不会干杂役了。”敖睚眦笑道,“杂役人员的水平大多是四象、五行级。四象级的是低级杂役,主在海天宫内任事;五行级的会飞行了,就可以升为高级杂役,平时多做一些外出跑腿的活儿。那个家伙一直待在宫内,只能是四象……”
    话还没说完,只见半山腰上突然出现了一条“白线”,从男子脚下一直延伸至火山口。那是一条冰冻的窄路,男子似乎脚下生风,踏着冰路迅速地接近山顶。
    “哟!身法还不错嘛!”敖睚眦惊叹。
    “能冻出这么长一条冰路,他肯定不止四象级。”萧天河道。
    “嗯!”眼见为实,敖睚眦此时不得不信了,“他的头脑也不错,爬山到一半来计算冰冻消失的时间,然后使用身法一气呵成到达顶峰。”正说着,只见那道人身影一晃,在冰路消失前的一刹那翻入了火山口。
    “他不要命了?”敖睚眦冲出了云层,想向火山口中看个究竟,可是一股热浪上涌,空气扭曲,什么也看不清。
    “看见刚才火山口中白光闪耀的瞬间了么?他肯定没有死。”萧天河十分肯定。
    “没看清。等回去之后,一定让爹好好查一查这个人。”
    两人继续在空中候着。这一等,就是大半天过去了。夜幕降临,火山口中透射出淡淡的红光。待到寅时许,火山口中又一次闪耀白光。在深夜,白光就明显多了。为了不引人注意,萧天河特意御起不显眼的裂空刀。两人屏息凝视着火山口。
    可是过了好一会儿,火山口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两人迷茫地对视了一眼。按萧天河估计,白光应是那名海天宫杂役使用法宝时发出来的,火山口透白光就说明他即将爬出来了,可为何半天看不见人呢?
    “嗵”,禁近山中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接着,山口的红光越来越亮了。糟糕!两人第一个念头就是火山要喷发了!
    “快走吧,火山喷发的话那个人本事再大也活不成了!”敖睚眦道。
    两人一起往东南方向疾飞,火山喷发可不是闹着玩的,不仅气浪会比平时更加炽热,岩浆还会被喷上高空,并且还有大量剧毒的烟气升腾。在飞离的过程中,两人经常回首远望,毕竟火山喷发也算是一道千载难逢的壮观奇景。
    “轰隆隆”的声响似乎来自于天边,大地也为之颤动。一声响彻云霄的爆裂声迸发,两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一团散发着红光的东西从火山口中“喷”了出来,其势头之猛烈,甚至崩塌了大半个火山口!
    那是什么?是岩浆吗?当然不是!岩浆喷射得再猛烈,也是像一根火柱,绝不会是一大团。而且,那团东西飞上天之后就没再落下,而是以极快的速度向两人的方向飞来
    。
    萧天河心中一沉:“那是个活物!快逃!”虽然不知那究竟是什么,但从火山口出来的东西让人本能地感觉到危险。
    无奈的是,两人的飞行速度根本比不上那个东西,很快,身后就传来了清晰而低沉的喘息声。萧天河回头看了一眼,险些被吓破了胆,好一张狰狞的面孔!
    那怪物的身躯少说也有三、四丈长,头部巨大,血盆大口,口中满是獠牙。它的双目亮晃晃的如同两盏明灯,鼻尖长着一根一尺来长的角,耳根伸出数根骨刺,下颌和颈部生着一圈白鬃,它身上披着一层黑毛,四肢表面却覆盖着厚厚的鳞片,四爪冒着红光,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尾巴又粗又长,末端还带着一个骨锤。
    火山口里居然藏着这么一个恐怖的怪物!难道这就是妖灵大帝不许任何人接近禁近山的原因吗?
    怪物低吼了一声,两人身后光芒大盛,惊而回望,一团烈火已经近在尺咫。情急之下,萧天河将敖睚眦收回了孟章界,自己则急转方向闪避。可是,火团轰然炸裂,还是波及到他,背上灼痛难忍,还有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
    “我被烤熟了?”萧天河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直到发现火焰已经顺着衣物烧到了前胸,他才回过神来,立马撕破衣服扯掉了龙鳞衣。
    龙鳞衣乃是龙皮所制,虽然坚韧,但怕火烧。就这样,珍贵的龙鳞衣化作一团灰烬,在天地之间零落飘散。
    “竟然逃了一个!”那怪物口吐人言,“小子,你的龙鳞衣是哪儿来的?”
    能说话就可以交流,萧天河定了定神,从之前怪物展现出的速度来看,自己根本逃不脱,索性听听怪物想要说什么。“乃是鳞部之主所赠。你是何人?为什么藏在禁近山中?”萧天河故作镇静。
    “禁近山?”怪物回头远眺塌了半边的火山口,“居然给那个关押了老子上万年的鬼地方起了这么个名字!我乃火之圣祖,给我记住,小子!”
    “火之圣祖?祝融?”萧天河不相信火神祝融会长着这样一幅凶神恶煞的外表。
    “呔!臭小子,不要在老子面前提那两个字!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怪物发了火之后,身躯渐渐缩小,最后变成一个近一丈高、满脸横肉的壮汉。
    萧天河已然有数。此人自称火之圣祖,不仅不是祝融,还痛恨祝融,必是火之邪祖无疑。可他为何看到萧天河穿着龙鳞衣之后就不再攻击了呢?而且刚才他还说了“翻脸无情”四个字,换言之,此时当是“有情”。那么,“情”从何而来呢?
    “你和刚才爬进山口的那个家伙不是一起来的?”壮汉问道。
    萧天河摇了摇头。这会儿他也想明白了,那个杂役用的法宝只可能是水圣珠。水圣珠加强了水属性功法的威力,冰冻了地面,让他可以翻入禁近山,然后他又以水圣珠化解了火之邪祖的封印。
    但是,水圣珠是鳞部的贵重之物,他一个杂役怎么可能弄到手,还带出海天宫来?联想到他死亡的假讯,又想到刚才怪物看见龙鳞衣之后的手下留情,萧天河心中生出一个不妙的猜测。
    “既然不是一起,那就是碰巧路过咯?”火之邪祖托着下巴,眯缝起眼睛,打量着萧天河,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翻进火山口的是鳞部的一名杂役,我可是鳞部之主石破天的好友,怎么会是一起的呢?”识时务者为俊杰,为了保命,萧天河不得不把石破天搬了出来,正好也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
    “唔……原来是名杂役,怪不得味道不太好……”壮汉吊着嘴角咂了咂嘴,面有不满。
    “乖乖,还是个吃人的家伙……”萧天河心道。
    “小子!”火之邪祖大喝一声,“刚才和你一起的那个家伙是什么人?逃到哪里去了?他逃跑速度怎么那么快?一眨眼就不见了!”
    “那人是鳞部副部主的公子,速度当然快。他想必是飞回鳞部去了。”萧天河道。
    “哦……”火之邪祖的眼睛溜溜转了起来,一看就是在盘算着什么坏主意,“也就是说,你和他的关系并不好,否则他也不会弃你而去,对不对?”
    萧天河镇定自若,轻蔑地笑了笑:“你想干什么就直说吧!”
    “嘿嘿……”
    火之邪祖才刚笑了一声,萧天河就调头逃了。
    火之邪祖没有料到,反应慢了些,被萧天河落开了好远,不禁大怒,立马化回本体急追而去,还边追边吼:“臭小子!我被困了那么久,嘴巴里实在是淡得慌,你看上去味道不错,今天就是鳞部之主亲自来求情也没有用,我定要尝一尝人肉的滋味!”
    萧天河心急如焚,飞着逃吧,天上空荡荡的,速度又比不过火之邪祖;落地藏吧,方圆几百里地面都被灼得光秃秃的,根本藏不住。这下可真不妙了。
    身后再次传来一声低沉的咆哮,这回萧天河早有防备,急转方向避过了邪祖喷出的火团。
    邪祖速度太快,冲出去好远才停住,再调转方向追了过来。萧天河大喜,看来邪祖虽然速度快,但不够灵敏。于是,
    他开始以“之”字形迂回飞行,渐渐将火之邪祖越落越远。
    火之邪祖气得哇哇大叫,眼见着“美食”就要逃了,他终于决定不惜耗费宝贵的妖力也非要抓住萧天河不可:“臭小子!今天不把你吞进肚子里,我就不是火神猰貐!”他催动妖力,缩颈蓄势,“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火浪,火浪向各个方向疾速扩散,逼得萧天河逃无可逃。
    千钧一发之际,萧天河召出了杨月玫,两人一起蜷身躲在华岩巨盾后面。火浪扫过大盾,竟将盾面烧化了一层,即便躲在盾后,两人也感觉到身旁掠过的那股骇人的炽热。若被烧中,恐怕顷刻就会化成焦炭。
    “呦呵!”火之邪祖猰貐惊异于突然冒出来一个援手,也是眨眼之间就出现了,心想难道现在的妖族飞行速度都已经快到这种程度了吗?
    耗费了妖力,依然没杀死萧天河,猰貐气得七窍生烟。他对着华岩盾张开了嘴,大喝一声,一股胳膊粗细的火柱从喉中射出,径直击在华岩盾的中心。
    “啪”,华岩盾就像是一块木板一样,四分五裂了。“啊,我的盾!”杨月玫心疼万分。萧天河连忙把她收回了孟章界。
    “哼哼,又逃了一个,这回我看还有谁能帮你!”猰貐再次喷出了火浪。
    萧天河真的没辙了,只得眼睁睁看着火浪席卷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从西南方向飞来一个庞然大物,不仅挡住了火浪,也将萧天河从空中击落。火浪与那东西相撞之后,迸发出一阵“滋啦”的声音。萧天河被突如其来的东西给撞懵了,快坠到地上才反应过来,连忙稳住身形,贴着地面向东疾飞。
    从身上残存的寒意来判断,刚才那个庞然大物是一大块冰。那么高的空中,有冰块远远飞来当早被发现了才是,可就连火之邪祖猰貐都没反应过来。也就是说,那块巨冰是一位高手在一刹那以功力凝成的!萧天河心中无比震撼,此人不仅悄无声息地藏在空荡荡的天上不被发觉,还能瞬间凝出像小山一样的冰块!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经过之前的漫长追逐,此处已经离禁近山域很远了,前方不远就有树林,萧天河一头扎了进去。在飞进树林的最后一刻,萧天河听到了来自猰貐的怒吼:“凿齿!你要干什么?”
    天空中,一个个头丝毫不亚于猰貐的壮汉抱着双臂,目睹着萧天河离去的方向:“那个人暂时还不能杀。”
    “为什么?”猰貐气得鼻孔都在喷火。
    “冷静点儿!”水之邪祖凿齿直接拍了一块冰在猰貐发热的脑门上,“你以为先前那两人真的是眨眼即来,弹指即去吗?”
    猰貐眨了眨眼睛:“我也觉得奇怪,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解困之后也曾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原本到了嘴边的食物,却突然消失不见了。”凿齿回忆着大荒的怪事,“当时那人已经被我击伤,根本无力逃跑。我怀疑,是被另外一人所救。”
    “哦?”
    “那个救人的女子不仅知道咱们兄弟五人的事,还放出话来,说是当初那五个家伙传下了对付我们的方法。”
    “是嘛!那就让他们尽管来试试看好了!”猰貐挥着醋钵大小的拳头。
    “关键不是‘是否传下了对付我们的方法’,我们需要考虑的是‘对付我们的方法是什么’,”凿齿分析道,“在大荒时,当食物消失的瞬间,我曾在那个救人的女子身上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奇异功力波动。而刚才那两人出现和消失的时候,我在逃走的那人身上同样感觉到了波动。所以我估计,他们让同伴消失的方法应该是一样的。”
    “那你还放他跑?”猰貐不解,“应当抓起来问个究竟才对嘛!”
    “不,不可。”凿齿摇头道,“你应该还记得当初我们最后一战为何会落败吧?”
    猰貐咬牙切齿地道:“当然!我这一生都忘不了那份耻辱!要不是冷不丁从空间裂缝中迸射出强大威能,我怎会败给祝融那厮?”
    “我刚才说的那种波动,奇异就奇异在给我的感觉和空间裂缝迸发出的威能很相似。”凿齿道。
    猰貐皱眉道:“你的意思是……”
    “再联系那几人的突然出现和消失想一想,我怀疑,”凿齿顿了一顿,逐字逐句地说,“那五个死敌传下了一套运用空间的厉害‘把戏’来对付我们!”
    “这……可能吗?”猰貐回想起当年的惨败,依然心有余悸。
    “怎么不可能?”凿齿提高了嗓门,“突然出现,就是从别的空间蹿出来;突然消失,就是藏进别的空间里去了。也许那套‘把戏’经过上万年的传承与发展,已经不像当初那般‘粗糙’了,如果当世的修真者有人能游刃有余地玩‘空间把戏’,我们的末日必不久矣!”
    “你放走那人是出于什么打算?”
    “我想查一查,会玩‘把戏’的人究竟有几个,他们背后是否有一个共同的领导者,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凿齿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擒贼擒王!”猰貐心领神会。

第五百八十一章 刻不容缓

    “凿齿……”萧天河默念着飞入树林前最后听到的这两个字。“凿齿”,不像是个人名。他记得,火之邪祖自称“猰貐”,想必“凿齿”也是邪祖之一。那么,凿齿究竟是哪位邪祖呢?联想到那块骤然出现的巨大冰块,答案显而易见,“水之邪祖!”萧天河心道。
    水之邪祖出现,就意味着有人以土圣珠破除了他的封印。算上已经破封的土之邪祖和火之邪祖,五大邪祖之中已至少有三位重现世间了。此外,金圣珠被夺,《句芒秘赋》也在敌人手里,木之邪祖不久也会提前破封,再加上金之邪祖位置已经确定,火圣珠也已经现世,倘若被敌人得到火圣珠……萧天河感觉到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也许一场巨大的动荡正在酝酿之中。“邪祖之威,绝非常人可匹,圣祖又早已不在,当如何应对?”萧天河一边飞一边思索着,“唉,连当世之乱的四大凶妖都无法轻易摆平,更别说五行邪祖了……对了,还有白色斗篷的神秘男子……”思来想去,他觉得这些问题已不是如今魔族五帝、仙族五君、妖族五王能够轻言解决的事,“恐怕到时只得倚仗太公们出手相助……”萧天河决定,在见过几位老友之后,就立即回浑天牢去向太公们禀报邪祖之事。
    飞出了树林之后,萧天河回头看看,确定两位邪祖没有追来,然后将敖睚眦从孟章界中召了出来。
    “你说什么?水之邪祖也破封了?”听完萧天河所言,敖睚眦当即大声嚷嚷。
    “土、火、水三位邪祖破封出世,你回去之后当协助石部主好生镇守惊霖岛。毕竟五行邪祖皆是妖族,而当今妖族五部可以说都是当初五位圣祖所传,难保邪祖他们不会燃起新仇旧恨。”萧天河叮嘱道。
    敖睚眦郑重地点了点头。
    “还有,你最好……”话说了一半,萧天河忽而摇了摇头,“罢了,没什么。万事小心。”
    敖睚眦皱了皱眉头,拱手道别,然后迅速往照天海方向飞远了。
    萧天河目送他离去,叹了口气。火之邪祖破封之事已经使得他怀疑起敖天波来,但当着敖睚眦的面,他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稍稍整顿了下心绪,萧天河向着东北的万鸣森林而去。
    ……
    几日后,萧天河的视野中终于显现出万鸣森林的轮廓。即将见到心爱姑娘的喜悦使得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飞行的速度。
    离森林边缘还有二十余里,萧天河突然被草丛中飞出的一人给拦住了。那人手持一杆长枪,喝道:“呔!来者何人?”
    萧天河打量了那人一眼,他身上有好几处伤痕。“在下萧天河,是金部主的好朋友。”
    那人收了枪,拱手道:“原来是萧公子。抱歉,方才未曾看清,其实上次你来万鸣森林时,我见过你……”那人说着说着突然怔住了,随即又举枪相向,“呔!竟敢冒充萧公子!差点儿被你给骗了!刚才你飞行速度如此之快,至少也是七星级的实力,可上次萧公子来时尚是两仪级,短短几十年,不可能修炼到这等境界!”
    “呃……”萧天河无奈,这名守卫倒是心细,可个中曲折,他不知该如何解释。
    “呔!你到底是谁?休要觉得我们虫部可欺!”守卫毕竟实力不够强,不敢冒然对萧天河出手。
    “你误会了,我真的是萧天河。不信可以让金部主、尉迟左使都来认一认!对了,我的好友叶玲珑也在万鸣洞呢!”
    “呔!”这个字似乎是守卫的口头禅,“休想再骗我!叶姑娘早就离开万鸣洞了!”
    “啊?玲珑走了?她去哪里了?”萧天河想不通,按理叶玲珑当是拜尉迟风为师,在万鸣森林修习阵法才是。
    “呔!我才不告诉你呢!”守卫道。
    “那金部主可在万鸣洞?我在这儿等着,劳烦你去通报一声总可以吧?”
    一根筋的守卫断然不肯:“呔!还想用调虎离山之计?”
    “呐,我真要出手,你肯定不是我的对手,是不是?我完全可以打昏你然后再闯万鸣森林嘛!”萧天河打着比方劝道。
    呆头呆脑的守卫却慌了:“呔!就算打不过你,我也要奋战到底!”说着他就把枪刺了过来。
    不得已,萧天河只得应战,尽力不去伤他,五十回合之内,缴了他的枪。
    “呔!要头一颗!要命一条!”守卫把脖子一梗。
    “你呀!真是个榆木脑袋!”萧天河没好气地把枪抛还给他。
    这时,万鸣森林方向终于来人了。“萧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尉迟风的大嗓门远远响了起来。
    “尉迟前辈!”萧天河没管那个愣神的守卫,迎了上去。
    “虫部一场大战刚刚结束,难免精神紧绷,见谅。”尉迟风瞅了那守卫一眼,“来,进万鸣洞细说。”
    万鸣森林里,也处处是大战之后的萧条。原本挂在树藤上的那些漂亮虫蛹灯笼与彩光飘带大多凌乱地落在地上,树木也倒了不少,到处都是刀砍斧剁的痕迹,不少树根下还有三三两两的
    虫部妖族正在调息养伤。看来,这里的大战同样很惨烈。一路到了万鸣洞振微宫,萧天河也没有看到金婵玉的身影。在振微宫大殿里,倒是有位从未见过的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在品茶。老者出现在这里,又不是振微十六堂的堂主,那他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晚辈萧天河,见过叶前辈。”萧天河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唔……”叶元圣上下打量着萧天河,越看越欢喜,夸赞道,“好,好!玉儿的眼光果然不错!”
    尉迟风说:“我说了你还不信,这下该放心了吧?”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叶元圣捋须笑道。
    “好了,说说吧?怎么变得如此厉害了?”尉迟风早就察觉到了萧天河实力的飞跃。
    于是,萧天河从剿除海蛟帮时受伤说起,直说到羽部尘烟宫的两次大战。关于太公,他只说是被神人所救,并不细说。
    听闻羽部伤亡惨重,两人面色十分凝重。
    “五方鼎冒出青烟,本以为也是和我们这里一样有惊无险,没想到羽部防卫战竟打得这般惨烈……”尉迟风眉头紧锁,“原来如此,攻打其余四部是为了牵制,真正的目的就是重创羽部,夺取金圣珠。叶老头,你嘴巴缺个守门的呀,怎么会走漏了消息?”
    叶元圣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再这样好时叫我‘叶兄’,坏时叫我‘叶老头’,我就不理睬你了!想我叶元圣好歹也曾是一族之长,怎会做那多舌之事?金之邪祖和金圣珠的消息绝对不是从我这儿走漏的!”
    尉迟风反问:“那是从哪儿?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看过《蓐收秘赋》?”
    “这个嘛,除了我和你以及玉儿他们几人之外,应该就……”叶元圣将自甄涂海手中得到《蓐收秘赋》之后的所有细节仔细回想了一遍,惊愕道,“啊,不对,还真有!我义弟的大公子,甄飞云!当初我要把《蓐收秘赋》还给甄家,他接过去后曾经好奇地翻了翻!”
    尉迟风疑惑道:“他和攻打羽部的恶人是一伙的?”
    “不,不可能!”叶元圣坐不住了,站起来在殿内来回踱着,“甄飞云那小伙子为人忠厚真诚,还在赤熛域担任两处军营的大统领,实力已经达到七星级了,绝不会作恶的!”
    尉迟风冷笑一声:“为何不可能?人族对妖族原本就有成见!再说他是魔军之人,就更有可能了,保不齐就是奉了纪豫丘那厮的命令,与恶人串通一气去夺取金圣珠呢!”一提起有杀弟之仇的赤熛大帝,尉迟风的脸色立马变得十分难看。
    “不行,我得亲自去赤熛域走一遭!”其实叶元圣更愿意相信甄飞云是被挟持了,从往生台那次见面可以看出,甄飞云对与花清雨一起的那几个妖族并没抱多大恶意。
    “你疯了?纪豫丘那厮正愁寻不着你呢,你倒自己送上门去!”尉迟风惊讶,叶元圣怎会为了一个小辈甘冒这等风险。
    “甄家三位公子都是义弟的孩子,我身为义兄没能救得义弟的性命,如今自然有照顾三位世侄的责任!”叶元圣的口吻不容相劝,他转而对萧天河说,“在大战之前,玉儿就已经离开了万鸣森林,说是去‘神人’那儿去探望一个很重要的人——我猜多半儿是你,你去找她吧。妖界如今动荡,你们若实在无处可去,就到何童界清明湖去寻花珺一脉,我与她们其中一位门人还算有些交情。”说完,他就冲尉迟风拱了拱手,大步流星往殿外走去。
    “哎!这个急脾气!”尉迟风摇头慨叹,也要跟去。萧天河连忙叫住了他:“尉迟前辈,不知金部主去哪里了?”
    “我也不知道!大战之后,她神神秘秘的说是要去见一个人,却又不说是谁,在何处,将虫部抛给我就不管了。”
    “那你现在也不管虫部了?”
    尉迟风道:“虫部虽然有些伤亡,但主力未损。振微十六堂的正、副堂主都在万鸣森林,少我一个也无妨。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叶兄只身陷在赤熛域,恕不多陪了!”说完他也一溜烟去了,只剩下萧天河孤零零一个人站在振微宫大殿中央,不得不感叹:“这两个都是风风火火之人呐!”
    既然知道叶玲珑并未参战,而是去了太公处,萧天河放下心来。虫部尚安,接下来就该去介部探探赵湘琳的情况了。
    离开了万鸣洞,萧天河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了朝欢峡。
    ……
    刚临峡谷,萧天河就遇见了贝灵将。贝灵将见是故人,欣喜地将他请到了谷底。朝欢峡中也是一场大战之后的情形,碎石、残砾比比皆是。进入玄衣宫后,另外三位灵将也迎上前来。萧天河与他们一一行礼,见四大灵将尽皆无恙,萧天河心定了许多,看来尉迟风所言没错,恶人攻打另外四部仅是为了牵制。
    吕老爷子见到萧天河,也十分讶异于他实力的大幅精进。萧天河只得又述了一遍。听完之后,吕老爷子和四位灵将尽皆称奇,感叹萧天河因祸得福。说完之后,萧天河问起了为何不见赵湘琳,吕老爷子的脸色有些怪异,没有回答。
    夏灵将叹道:“唉,这事儿早晚得说。萧公子……”
    吕老爷子却突然打断:“且慢,还是由我来说吧。萧公子,你且随我来。”吕老爷子领着萧天河往殿后走去。
    出了大殿,两人沿着一条小道一直走到了一处浅滩。萧天河心中有些忐忑,隐约感觉应是发生了什么事。
    “赵姑娘的墓,就葬在这片休戚莯草田之中。”吕老爷子沉痛道。
    萧天河呆了半晌,赵湘琳死了?
    也许休戚莯也心怀忧伤,浅滩上诸多圆石忽而变成了白色的草株。草株围起的一块圆地,就是吕尚文所指之处。
    “赵姐……怎么就突然死了呢?”萧天河泪如雨下,“她对我有救命大恩,我都没来得及报答……”
    “赵姑娘对我们介部何尝没有大恩大德?本想让她在休戚莯草田静心修炼,早日恢复实力,可谁知……”吕老爷子嗟叹不已。
    “赵姐可是此番战死的?”
    “不是。”吕老爷子摇头道,“是被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给害死的。”
    “什么?”萧天河大惊,在朝欢峡腹地还能被人害死?而且还是个“来历不明”之人?
    “此事当属我们介部看守失职。”吕老爷子揽下了责任,“按理来说,这片休戚莯草田乃是介部重中之重,外人绝不可能靠近,赵姑娘在此静修也一直无事。直到数月前的某一晚,有一人不知是如何瞒过守卫来到这里,想必是为了窃取休戚莯,正好撞见赵姑娘。于是赵姑娘与其相斗,待我们听到动静赶来时,那人已经杀死了赵姑娘,扬长而去了。”
    这听着简直匪夷所思,吕老爷子与四大灵将都守在玄衣宫大殿,外人如何潜得进来?萧天河擦了擦眼泪:“老爷子,您不曾派人追赶吗?”
    “怎么可能不追呢?见害了赵姑娘性命,老夫可是亲自去追的,但说来惭愧,老夫的脚力竟比不过那人,飞行速度也远远不及,只能眼睁睁看他跑了!”吕尚文无奈道。
    高手!能超过吕老爷子速度的人,普天之下也找不出几个来。萧天河定了定神,又问:“不知那人长相如何?”
    “你可是要去寻他报仇?萧公子,听我一句劝,那人的实力恐怕远超过我,你如今虽然实力大增,但依旧不是他的对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必急于一时。”吕尚文语重心长地劝道。
    萧天河点点头:“我不会莽撞行事的。还请老爷子如实相告。”
    “那个人个子很高,身形偏瘦,至于面容嘛,恕我未曾看清,他披着一件白色斗篷,从头到脚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只能粗观其体型而已。”
    “又是他!”萧天河一下子就锁定了仇人,除了那名恶人,还会有谁?
    吕尚文非常诧异:“怎么,你知道凶手是谁?”
    “是的。正是此人领头攻打了羽部尘烟宫。这人的确实力高强,不过,想要除掉他,也并非完全没有办法……”萧天河像是自言自语,忽而拱手道别,“老爷子,我得马上离开朝欢峡了。”
    “既然有办法报仇,是当立即而为。”吕尚文道,“萧公子,若有用的上我介部的地方,尽管支会一声,为赵姑娘报仇之事,介部自我往下必当竭尽全力!”
    “那先谢谢了!”萧天河已经迫不及待前往浑天牢了。虫、介两部有惊无险,想必兽、鳞两部亦是如此。那么,接回孟章界几位妖族的事可以往后延一延,当务之急是要解决掉那个白色斗篷恶人,绝不能再由此人胡作非为下去了!看他的实力,萧天河认为,能杀掉他的唯有诸位太公!
    赵湘琳已死,这个消息须得告诉朋友们。萧天河拿出了许久不用的元灵宝珠,打算给何天遥、花清雨传讯。将蒙力度入元灵宝珠中时,萧天河却发现,里面已经有数条消息了。先头几条都是来自胡京航的,大多是一些问候与邀请,萧天河一扫而过,将注意力集中在后面的三条消息。一条是何天遥传来的,说是与花清雨、叶玲珑一起离开了何童界;一条是花清雨传的,说他们寻五神殿不着,正打算去太公处禀报,如果萧天河醒了就在太公处等待;最后一条虽然也是何天遥的元灵宝珠传的,说话的却是叶玲珑的口吻,只有一句话:“天河,看到之后速来浑天牢!”
    也许是最近发生的事实在太多,萧天河看到这句话马上又不安起来,难不成是太公那边也出事了?否则叶玲珑为何会用何天遥的元灵宝珠传讯,口气还那么紧急?
    “太公们可都是实力卓绝啊,怎么可能会出什么事?”萧天河自言自语安慰着自己。可是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越想越怕。如今可是有叶玲珑、何天遥、花清雨三个至亲之人在太公处,倘若真有连诸位太公都难以对付的强敌出现,那就太糟糕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萧天河回复了一条传讯:“发生什么事了吗?我立即动身!”
    在披星戴月飞往仙族地境的同时,他隔几个时辰就拿出元灵宝珠来看一看。可是,元灵宝珠“死气沉沉”,始终没再得到任何传讯。

第五百八十二章 四象之界

    带着强烈的不安,萧天河飞到了浑天牢山域。临近大牢,他心里又犯起了怵,如何才能下到牢底呢?浑天牢藏在山中和地下,又只有一个大门,硬闯的话,恐双拳难敌四手。萧天河落在一座崖顶,远远地看着戒备森严的大牢。牢前守卫秩序井然有条,无懈可击。
    “玲珑他们是怎么进去的?”萧天河心生疑问。他再一次拿出元灵宝珠看了看,还是没有回讯。他攥了攥拳头,实在没法也只能硬闯了,反正只要一旦闯进去,就一路往牢底冲,最难过的反倒是大门这一关。萧天河记得,上一次浑天牢大乱之时,是余子齐、尚兴杰、郝汉达三位八卦级高手一起出招才攻破了大门的阵法。“我之前出浑天牢后,为了试试功力,曾经引得牢中守卫出来查探,也就是说,此时大门并没有阵法封住!”萧天河一咬牙,正要一跃而下,肩膀却突然被人大力按住了。
    “谁!”萧天河浑身汗毛直竖,回头喝问。此人悄无声息地从背后接近,他竟毫无察觉!定睛一看,却迎面扑来一股强烈的压抑之感,这人身高足有一丈!
    “啊!蒋太公!请恕晚辈无礼!”萧天河躬身拜礼的同时,余光也瞥见了蒋太公收回的手。那只手瘦骨嶙峋,肤色苍青,关节鼓大,指甲尖锐,活脱脱一只“鸟爪”。这等高大的身材,如此怪异的手,妖灵大帝果然与其他妖族不同。
    “你来的正是时候。大人要见你。”蒋太公道。
    “大人!”萧天河想起了那个虚空之中的声音,“太公,不知叶玲珑与何天遥他们……”
    “他们都在大人那儿,去吧!”蒋太公看似随意一挥手,两人身前冒出一道黑幽幽的“门”,门的那一边,就是无上无下、无日无月的虚空之境。蒋太公又对着萧天河指了一下,萧天河身上出现了一个光球,在光球的保护下,他一步跨入了虚空。而那道凭空出现的“门”,在他身后合拢了。
    “门”外,蒋太公朝一个方向看了一眼,冷笑一声,霎时化为一道青色虚影,擦着山巅掠向了天边。
    ……
    虚空之中,唯有极远处有一个白色的光点。可当初萧天河在虚空之中醒来的时候,所有方向都是一片漆黑。
    “你来了。”那位“大人”的声音于萧天河心中响起。同时,萧天河发现远处的白点正在越变越大,但很快,他就意识到,其实并不是白点变大了,而是他疾速飞近了。
    那个白点是一座莹白色的圆台,圆台下没有支脚,像是“浮”在半空似的。圆台上罩着一个半圆的光罩,透过光罩可以看到,此时在圆台上有三个人——叶玲珑、花清雨,还有何天遥。三人分别处于圆台的三处边缘,都盘腿坐着,似乎在冥想。圆台当中有太极阴阳鱼,图外四个方向分别标着东、南、西、北四个大字。那三人分别在北、西、南三个方向上,唯独东方的位子依然空着。
    萧天河不受控制地下落,原本护着他的黄色光球融入了圆台的光罩。落下之后,他恰好在“东”字之上坐下。
    这是在干什么?萧天河本以为神人会说明,可是,神人却一直没有开口。萧天河想从圆台上站起身来,却发现身体像是被牢牢地吸住了似的,动弹不得。三位好友又都紧闭双目,仿佛丝毫没有觉察到萧天河的出现。萧天河张嘴呼喊,却发不出声音来。无奈,他也只得闭目打坐,静静等待。
    很快,萧天河就陷入了无我之境。在这里冥想,精神好像更容易入定。空空荡荡的虚空之境,仿佛时间都凝滞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神人的声音突然在光罩中响起:“好了,你们都复元了。”
    “复元?”萧天河睁开双目,“难道他们几个也受了重伤?”
    那三人也睁开了眼睛。故友相见,彼此对视的眼神中充满了喜悦之情。尤其是叶玲珑,见萧天河已从濒死之态彻底恢复,打心眼儿里高兴。
    “你们可以说话了。”神人的语气十分和蔼,“复元的过程需要极高的专注,不可受丝毫打扰,所以我封了四象台上的所有声音。”
    “前辈,现在我们四个都到齐了,你可以跟我们说说了吧?”何天遥问道,“我们到底为何要遭这份罪?”
    萧天河听了很讶异,听这意思,他们三人受伤似乎并非是因为发生了什么变故?
    “让你们在虚空之境修炼,是为了快些将你们的修为境界提升至八卦级。”神人道。
    “八卦级?”四人异口同声,下意识地抬头向圆台光罩外面看去,却不知神人究竟在何处。
    神人道:“你们四人是我精心挑选的四象之界继承者。我本不该过多插手三界之事,可是,禹馀界崩毁的速度已经超乎了我的预计,一连串的影响已经导致此界岌岌可危,但以你们四人原本的修炼速度,怕是来不及了。若禹馀界崩毁,不仅我之前的作为都将付诸东流,连最为稳定的大赤界
    也会遭受巨大的牵连。这,就是你们必须‘遭这份罪’的原因。”
    话是说完了,四人听得都有点懵。“四象之界继承者”是怎么回事?禹馀界崩毁又是怎么回事?
    “前辈,不知那‘四象之界’,可是指的四大天宝内的亚空间?”叶玲珑问道。其实自打她坐上四象之台后就有些领悟了,铸出四大天宝的四位神匠称号分别是“东章”、“南光”、“西兵”、“北明”,按照陵光佩、监兵佩、执明佩三件法宝之主,她们三人正好坐在四象之台对应的方向上,唯独“东”的位置空出来留给孟章界之主萧天河,“四象之界”的意思也就显而易见了。
    “是的。所谓‘四象’,乃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是也,分别对应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每一象皆由七宿组成,七宿对应木、金、土、阳、阴、火、水七种属性,其中阳对日,阴对月,如此七曜俱全。有七宫妖族的命格维持,这也是四象之界相对稳定的原因。”
    四人愈发云里雾里了,怎么四大天宝还和天象星宿联系起来了呢?
    神人停了停,继续说道:“而禹馀界已经不稳,虚空的威压正在不断地压迫与侵蚀,再不使其稳定,恐怕禹馀界所有的一切都会被虚空裂缝所吞噬,自此崩毁。”
    “世界不稳……为何丝毫感觉不到呢?”萧天河问。在他想来,当天崩地裂、翻山覆海才对。
    “不稳,是从界障的破裂开始的。”神人道,“禹馀界与虚空之间的裂口其实早已出现了两个,其中一个就在浑天牢底。”
    “啊,是那个虚空孔洞!”花清雨恍然大悟。
    “没错。为了镇压那个孔洞使其不再继续扩大,我掘地千丈,开出一间密室,打算将裂隙牢牢封住,可是孔洞透过去的虚空威压过强,单靠禹馀界的残存的天地之力已无法抑制,故而我挑选了四位杰出的铸匠,按天上四象二十八星宿铸出了四大天宝,以其内部稳定的空间之力来与虚空裂隙的威压相抗衡。”
    四人面面相觑,尽皆骇然。短短一番话,却揭示出诸多秘密!
    浑天牢并非是由仙族大君开掘而成的,而是原本就有的,这一点人尽皆知。但究竟是何人所掘,却是众说纷纭,无一定论。原来如此,浑天牢起初只是一个神人挖出来的“大坑”而已。
    四大天宝分别为四段弧形,拼起来正好是一个整圆,原来也是出于对抗虚空威压的缘故。可是,这和以往听到的四大神匠铸出四大天宝的故事并不相同。而且还有一点说不通,孟章佩、监兵佩皆在世间流传,陵光佩在被何天遥收得之前虽然一直未得其主,可也是以幻化出的焚天宫形态存在于世上。既然铸造四大天宝的目的是为了抗衡虚空威压,那为何有仅有一块执明佩留在浑天牢底呢?
    萧天河提出了这些疑问之后,神人笑道:“你们四个都是我挑选的四界继承者,在此之前你们不也是一无所知么?四大神匠也和你们一样。当初盘古之晶降下了不少,而得到天之灵悟而铸出天宝的就只有他们四个。至于浑天牢底只留下执明一佩的原因,呵,难道你们忘记十位‘妖灵大帝’了?有他们在,只需留下一件‘天宝’即可。当时,在四界之中,唯有执明界中的命格相对较全,自然也最为稳定,所以我就把另外三块还给了三位铸匠,以便能将七曜命格收集完全。如今的成果我非常满意,四界之中皆是七曜齐备!”
    萧天河点了点头。如此他也确切地知道,之前唯一无主的天宝——执明佩已被赠给叶玲珑了。
    叶玲珑道:“前辈,可是我拿到执明佩时,执明界中分明是空空如也啊!而且太公把执明佩给了我,虚空孔洞该怎么办?”
    “以禹馀界界障被侵蚀的速度来看,留不留下那块执明佩已经没多大区别了。自另外一条裂缝出现之后,再以这种被动的抗衡方法已经没有意义。所以,执明佩中的六位妖族都被派了出去,各司其职,各尽其用。”神人道。
    的确,他之前说过,浑天牢底的虚空孔洞只是裂隙的其中之一。
    “那另外一条裂隙在何处?”叶玲珑问。
    “禁近山。”
    “哦!”四人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妖灵大帝不让任何妖族接近禁近山的原因原来在此。
    提及禁近山,萧天河自然想起了“五行邪祖”之事。于是,他将三位邪祖破封出世的消息说了一遍。听闻另有两位邪祖出世,其他三人的心情十分沉重,毕竟邪祖实力高强,即便如今功力十存一、二,也可以横行天下,是个极大的麻烦。
    接着,萧天河又说出了赵湘琳被杀之事,何天遥他们三个惊愕得半天都没回过神来。说完之后,萧天河随即恳求神人准许妖灵大帝出手,杀死五行邪祖和作恶多端的白色斗篷男子,替世人惩奸除恶。
    神人沉默了片刻,然后说:“禹馀界之事,当由禹馀界之
    人自己解决。‘妖灵大帝’他们只是我调来封压虚空裂隙的帮手,不可出手干涉。”
    听了这个回答,萧天河失望至极。想来也是,四大凶妖为祸妖界,妖灵大帝却自始至终不管不顾。他们不插手四大凶妖之事,自然也就不会插手五行邪祖之事。可是,四大凶妖再厉害也只是和五部妖王差不多的水准,而五行邪祖的真正实力却远非当世之人可比。
    这时,神人忽然叹了一声,他似乎知道萧天河心中所想:“当阴阳二气消散之后,天地之力无法补充,天地法则减弱,故而世人的实力越来越弱是不可避免的。在无阴无阳、天地失衡的状态下,唯有退而求其次,借助五行之力维持天地稳定。‘五行圣祖’飞升至清微界,‘五行邪祖’就必须存活下来。可是‘圣祖’性善,‘邪祖’性恶,如今‘邪祖’破封,世人皆弱,反倒使得他们成为了巨大的祸害,这是我的一个疏忽。所谓‘亡羊补牢,时犹未晚’,我不是已经把你们召集至此了么?”
    何天遥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前辈,您的意思是,让我们四个去对付五行邪祖?”
    “没错!和当初‘五行圣祖’一样,击败‘五行邪祖’!”
    “那和维持禹馀界稳定又有什么关系?”
    “其实‘五行邪祖’本是阴阳缺失、我作出以次级的五行之力代替阴阳二气维持天地稳定的决策之后,最先选择的五位修行者。但我当时犯了一个错误,急于求成,揠苗助长,只顾迅速提升他们实力,却忽略了对于精神力培养,导致他们的思想变得狂躁难以自抑,在性格方面遂出现了一些未开启灵智时的残忍、凶狠、恶毒、贪婪等等一系列低等的兽类情感。但当我发现这个错误的时候,已经无法再回头了。尽管他们性恶,但由他们传开的五行修真却大大减缓了禹馀界残存天地之气的消耗速度,可以说,他们对禹馀界延续至今的稳定功不可没。
    而‘五行圣祖’,则是我新选的第二批修行者。这一次,我吸取了教训,在最低一层的大赤界选择了五位灵智已慧、心地善良的妖族,悉心培养。培养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禹馀界,而是为了最高层的清微界。而飞升至清微界,则必须经过禹馀界这一层。常言道‘自古善恶不两立’,如此,‘五行圣祖’与‘五行邪祖’之间的冲突自然无可避免。”
    听完之后,何天遥不解地问:“既然是为了清微界,那为何不直接在清微界选人?而且为什么非得选择妖族?选人类不是更好?也省去了‘开启灵智’的麻烦。”
    “阴阳缺失之后,对于清微界的影响是最先的,也是最大的。当时清微界并没有五行修真这一说,若从清微界选修行者,也须得从头开始。在三界之中威压最大的清微界,培养一批合适的五行修真者绝非易事,倒不如从威压最小的大赤界开始,一层一层循序渐进为好。况且,‘五行邪祖’那时已在禹馀界横行霸道了许久,该找些对手来治一治他们了。至于不选人类,很简单,原因有二:一是人类修不出妖灵宝珠,还需要从丹田取力二次熔炼,太过麻烦;二是人类修行需要消耗天地之气,想要炼出足以一用的五行之珠,势必会给越发稀薄、无法补充的天地之力造成更多损耗,而妖族修行方式与人类不同。”
    天地奥秘越说就越多,神人又提到了“五行之珠”,四人难免将其和“五行圣珠”联系起来。
    “前辈,五行秘赋上所记载的‘五行圣珠’,该不会就是五行圣祖的妖灵宝珠吧?”萧天河道出自己的猜测。
    “确切地说,是他们妖灵宝珠的一部分。我让他们留下‘五行圣珠’的目的,也是为了避免后世‘五行邪祖’的封印解除之后天下无敌。以我的设想,即便天地之气稀薄导致后世修真者实力变弱,有了五颗妖灵宝珠内封存的功力,也可以培养出五个足以与五行邪祖匹敌的高手。可是,正如我之前所提,禹馀界被虚空侵蚀的速度超乎我的预计,除了两个稳定的裂隙之外,还偶尔会产生不稳定的裂隙。比起稳定的裂隙,不稳定的裂隙更加可怕,它不仅可能在任意的时间、任意的地点出现,还稍纵即逝,捉摸不定。长久以来,不少天地之气都被不稳定的裂隙给吸走,甚至还导致了数件意外,因为裂隙的威压,绝非禹馀界任何一人、一物可以抵抗的,焚天宫上一次开启时,就因为一个突然出现的裂隙,导致了一场诸多高手瞬间亡殁的悲剧。如此,天地之气愈发匮乏,修真之人也就愈发孱弱,修真速度也越来越慢。实力的差距导致以‘五行圣珠’培养高手的计划已经无法完成了,只得另辟蹊径。为了禹馀界的稳定,也为了禹馀界的安定,你们几个必须接受磨练,击败五行邪祖!”
    听完之后,四人纷纷深吸了一口气。令人窒息的紧张感压迫着他们身体的每一根神经,庄重的使命感又让他们心底燃起了昂扬的斗志。为了禹馀界而战,为了禹馀界的修真者而战!

第五百八十三章 水火同阻

    神人所说的“阴阳缺失”,萧天河认为,应该是指黑刀、白剑两位祖师互斗亡殁之事。黑刀祖师曾经说过,他与白剑祖师乃是盘古大神体内的阴阳二气所化,两人以自身功力与三界中的天地法则相融之后,形成了供人类修真之用的两类天地之气。在两位祖师魂飞魄散之后,三界中不再有新的天地之气补充,如此便是“阴阳缺失”。
    阴阳缺失造成了一系列后果,最严重的就是可能会使三界被外界的虚空侵蚀,从而崩塌。随着三界中修真者不断地修炼,天地之气越来越少,这正是禹馀界人类修真者实力越来越弱的原因。而妖族修真虽然不需要天地之气,可是天地之气是由阴阳二位祖师的功力与天地法则相融而形成的,天地之气越来越少,天地法则也就越来越弱,妖族实力也随之变弱。
    所谓“天地法则”,是一种虚幻飘渺却又确实存在的“规律”,世界一切事物的运行与发展都逃脱不了这个法则之外。虽然很难说清楚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法则,但通过一些人尽皆知的公理就可以窥其一二。
    比如,修真到一定程度,就会迎来天劫,天劫就是天地法则中的一部分,任何人都逃脱不掉。自然,功力到达一个极限后就会发生的“飞升”也同样是天地法则的一部分。再比如,禹馀界的威压,所有人都生活在这种威压之下,所以这也属于天地法则。
    除了这些较为明显的天地法则,还有一些相对隐晦一些的法则。例如已经成功渡过末劫的修真者,表明其实力已经达到了超脱于禹馀界的程度。之所以没有立即飞升,是因为体内的功力需要时间转换成上界的功力。这个转换功力的过程,亦是天地法则。若修真者在此时期内对其他人出手,则会受到天罚,会延迟飞升的时间。这,也是天地法则。
    总而言之,天地法则是在三界形成之时就已定下的万物运转规律。本该一尘不变,如今却因阴阳缺失而发生了变化。听神人的意思,原本人类修真者的功力属性仅有阴、阳两种,发展出五行属性是神人刻意而为之,目的是节省天地之气,也怪不得如今阴、阳二种属性格外难以修炼。随着天地之气越发稀薄,修炼起来将会更困难。幸好,黑刀祖师传给萧天河的裂空刀中有无尽的玄气,他倒是不必担心这一点。
    “准备好了的话,就开始吧。”神人道。
    四人一起点了点头。虽然萧天河并不知道将要开始的磨练是什么,但从另外三人紧蹙着眉头的严肃表情来看,一定很不轻松。
    突然,笼罩着四象之台的光罩消失了,强大得可怕的虚空威压立即落在每个人身上,仅仅弹指一挥间,何天遥、花清雨和叶玲珑就爆体而亡,血肉横飞。萧天河使出全部功力护住身体,之仅仅支持了须臾,功力耗尽之后,他的结果也好不了多少。短短一息之间,四象之台上只剩下了残肢烂肉。
    四人爆体而亡之后,台上重新现出了保护光罩。鲜血和尸块纷纷聚拢,慢慢凝结成了新的躯体。复元的过程是漫长而痛苦的,四人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全身的骨骼、肌肉、经脉正在一点一点地重生,躯体复元,痛苦的感觉也慢慢减轻。至于实力是否比之前更强,萧天河觉不出来。
    “太难受了!”刚刚能说话,叶玲珑就吐了一口血。
    神人道:“想要快速提升功力,就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代价。施加在你们身上的乃是十倍于清微界的威压,想要与其相抗而不死,须得经过成千上万次的锤炼,现在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已!”
    话音落,光罩消。四人再一次进入了抵抗、爆体、复元的痛苦过程。
    “我说前辈,就不能降低威压,循序渐进吗?”这一次恢复之后,何天遥问道。
    “循序渐进?难道你想在虚空里渡中劫吗?我要求你们的实力产生‘飞跃’,而不是‘提升’!”又一次磨练开始了。
    再次复元,花清雨道:“前辈,这样修炼下去,我们就能避过中劫直接升入七星级了?”
    “天劫当然不可避。但是每一次的威压都足有中劫的数倍之强,只要你们能在七星级之前抵抗住威压,中劫不过是‘挠痒痒’罢了!”神人几乎不给四人喘息之机,新的磨练又开始了。
    萧天河心中万分庆幸,从四象级到七星级的过程,他几乎一直在昏迷之中渡过,等于少受了许多罪。“啊,对了!”他心生一计,刚能开口,他就喊道:“把自己打昏!”另外三人一听,心里连道妙极!这种强度的磨练,一旦昏过去,尚未苏醒就会进入下一轮,正好避免遭受痛苦。
    “休想投机取巧!对精神、意志的磨练也是必须的!”神人“毫不留情”地禁止了。不过就算他不说,四人也动弹不得,四象之台将他们牢牢地吸住,仅能保持坐姿而已,连手都抬不起来,更不用提发力把自己打昏了。
    一切痛苦,都只能硬生生地接受。
    ……
    将萧天河送入虚
    空之后,蒋太公向着西边疾速掠去,他的速度快得惊人,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在跑还是在飞了,只在山上留下一道淡淡的青影。
    三座山头开外的半空,猰貐和凿齿正在四下张望。
    “那小子去哪里了?”凿齿道。
    “我怎么知道?”猰貐恼火地抱怨,“都怪你,非要放他走,当时把他吃了就没这么多事了!”
    “急什么?”凿齿又凝出一大块冰照着猰貐脑门拍下。猰貐生气也只能受着,没办法,虽然两人实力不相伯仲,但真的对打起来,他不是凿齿的对手,因为“水克火”。
    “可恶!只好等见着大风,欺负欺负他出出气了!”猰貐心道。想到了大风,那个温文尔雅的形象立即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大风……那个家伙……”
    凿齿分析道:“那小子的功力不算强,应该没有觉察到我们,否则他早该藏起来了……”
    “藏起来也没用,以咱俩的眼力,还能发现不了?”猰貐十分不屑。
    “现在不就发现不了么?”凿齿白了他一眼,摸了摸下巴,“眨眼之间就不见踪影,我倒是低估了他。他没早藏起来,证明他没有发现我们。也就是说,现在他并不是藏起来了,而是恰好去了某个不易发现的地方……呵呵,这样一想,找到他就很容易了……”
    两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峡谷中的浑天牢大门之上。
    猰貐道:“那地方似乎戒备挺森严啊!”
    “你难道忘记了?那儿原来是个大坑,现在竟被利用起来了。看那厚实的大门,不是存放重要物品的仓库,就是关押犯人的监牢。那小子一定在里面,我们硬闯进去,抓活的!”凿齿道。
    猰貐眼睛一亮:“那其他人呢?”
    “废话!当然是吃了!”凿齿仿佛一支利箭,冲下了峡谷。
    猰貐大笑一声,紧随其后。
    正当两人盘算着“美餐一顿”的时候,一道青色的人影突然闪现到他们身前。凿齿避之不及,一头撞了上去,身后猰貐急忙往一旁闪开,不料那青影却瞬移到他面前,他也撞了个鼻青脸肿。
    “噗!可恶!”凿齿这下撞得实在不轻,头昏眼花不说,龅出的牙都撞断了一根。
    “臭小……”揉着鼻子的猰貐刚要破口大骂,却发现那人是一副长者的面容,遂改口道,“臭老头!你找死啊!”就因为对方是个老头,猰貐才会这么骂骂咧咧的,若换成年轻人,他肯定要吃了对方。
    比起遇事易动火的“火之邪祖”,“水之邪祖”明显要冷静得多。他和猰貐身高都在一丈多,在妖族中也极为罕见,可眼前这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老头儿,竟然比他们俩还要高半头!人类绝不可能长到这么高,可要是妖族的话,老头又分明不是现出本体的状态,妖族在人形状态的身材和人类根本没区别。而且从他的速度来看,他很不简单。凿齿从背后拽了一把挥着拳头的猰貐,然后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挡我二人去路?”
    “离开这儿。”一直闭着眼睛的蒋太公,声音听上去十分空灵。
    “呸!”猰貐按捺不住怒火,重重一拳砸在蒋太公身上。蒋太公纹丝不动,猰貐却感觉像是砸在了坚硬的石头上。
    猰貐怎肯服输?双拳生火,对着蒋太公的腹部一通乱捶,每一拳击中后都发出“砰”的古怪声音。“砰砰砰”响了一阵之后,蒋太公依旧安然无恙,灰色衣衫上一丝一毫灼烧的痕迹都没有,而猰貐的双拳却破皮流血,疼痛不已。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凿齿,你还不出手?”猰貐喘着粗气,双掌落地,身形猛长,他现出本体了。
    在他身后,凿齿的个头也蹿到了三丈有余,背上的脊刺看上去触目惊心。一红一蓝两头巨兽虎视眈眈地瞪着蒋太公,与两位邪祖的本体相比,蒋太公一丈多的身高就不算什么了。
    猰貐率先发难,猛摆长尾,尾端的粗大骨锤当胸扫向蒋太公。蒋太公依旧原地站定,不仅不闪躲,连防御的姿势都没有摆出。“哼哼!”猰貐心中窃笑蒋太公的“不自量力”,骨锤可是他得意的攻击手段,力道可远比拳头重。在功力鼎盛时期,猰貐曾经一尾锤击塌过半座小山!如今一个糟老头的身板儿,如何能经得住?
    猰貐本以为那讨厌的老头不死也得断一排肋骨,谁知一锤抡上去,“咚”的一声,像是捶在了鼓上,反倒是猰貐自己疼得四脚直跳。回首看看,骨锤竟瘪了一小半,可见骨头应是碎成渣了。
    见此情形,凿齿举起的掌也放下了。靠力气硬攻看来是不行了。
    “他奶奶的!”猰貐晃了晃脑袋,“嗷”的一声吐出一团烈焰。由于近在尺咫,烈焰直接撞在蒋太公的脸上,火团爆裂开来,火浪覆满了蒋太公全身。“哈哈,臭老头!让你尝尝火烤的滋味儿!”猰貐不给对手喘息之机,张口喷出一连串火团,“轰轰轰轰轰”,一个不落,全都击中蒋太公的
    面孔。
    在猰貐喷出第三个火球的时候,一旁的凿齿轻轻动了动嘴巴,三道细小的白光从他口中射出,夹在火球的间隙中一起袭向了蒋太公。那是凿齿催动寒气凝结出的急冻冰针,但凡中了冰针之人,不论击中的是哪个部位,该处的肌肉筋骨都会顷刻坏死,寒气则在数息之间迅速扩展到全身。这个“全身”可不仅是体表而已,而是从外皮到内脏,连血液都会被冻住。在被冻成“冰坨”的情况下,无须多大力气的一击,就会碎裂成数块。更骇人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此人的意识始终尚存一息,直到头颅落地之后,才慢慢地消散。由于急冻冰针飞速极快,又细小难以察觉,堪称杀人利器。有心的凿齿此番更是将冰针藏于火球之间,蒋太公必中无疑。
    猰貐自然留意到了凿齿的冰针,以为蒋太公即将被冻成冰坨,然后被火团击得四分五裂。可火焰散尽之后,蒋太公的长须缓缓落下,身形不动眼不睁,面不改色心不跳,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猰貐怔了,两人的绝招竟然丝毫不起作用?
    凿齿狐疑地细细打量着蒋太公,他的脸上非但没有一丝冻伤,甚至连冰针击中的针眼都没有。凿齿也懵了,他的急冻冰针穿透一丈来厚的岩石都不成问题,为什么奈何不得这个老头呢?“这人的脸皮得硬到什么程度?”他心想。
    不过,蒋太公自出现之后,就一直保持着双掌托于腹前的姿势,哪怕被攻击,也始终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凿齿皱了皱眉头,向斜前方跨了一步,蒋太公身形一闪,挡在了他身前。他看了看猰貐,递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分头往两侧山坡上狂奔,一会儿就拉开了极远的距离。回首张望,老头依旧立于原处。
    凿齿一跃攀上了坡顶,随即转向打算往浑天牢方向而去,可眼前忽然一花,青衣老头还是如同一堵无法逾越的墙闪现在他面前。这回凿齿吸取了教训,没有全力前冲,撞得不重。他立即向峡谷对侧的坡顶望去,一看却傻眼了,那边猰貐也撞上了青衣老头!
    难道青衣老头有两个?凿齿再看眼前的老头,老头却化为一道虚影,消失了。往坡下俯瞰,青衣老头依旧站在谷道之上。
    真是遇到高人了。凿齿只得化回人形,向对面坡顶摆了摆手。猰貐不甘地跺了跺脚,也化回了人形。两位壮汉回到了坡底。
    “敢问高姓大名?”凿齿彻底服了。
    “离开这儿。”蒋太公还是最初那句话。
    “走。”凿齿对猰貐道。
    “就这么走了?”猰貐觉得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闯,闯不过;打,打不过。还留在这儿干什么?”凿齿没好气地吼道。
    每走一段距离,猰貐都会回头张望一番,青衣老头始终站在那里。
    见凿齿始终在沉思,猰貐道:“你说,那大门里究竟藏着什么?竟有如此厉害的守卫!”
    凿齿一言不发。
    猰貐又道:“也不知道是谁建的那儿,竟能找得到如此厉害的守卫!”
    凿齿还是一声不吭。
    “连守卫都如此厉害,他的主子不得厉害得上了天?”猰貐揉着受伤的尾椎,叹道,“唉,只怪咱们实力未能复元,原本就功力匮乏,破印之时又消耗了许多,伤上加伤的状态下,即便使用武器也发挥不了全部威力……”
    凿齿似乎根本没在听他啰嗦。
    “喂!”猰貐拍了一下凿齿的肩膀,“想什么呢!”
    “你有没有觉得,在我们沉睡多年醒来之后,世道已经不同了?”凿齿道,“就刚才那个老头,即便放在当初那个年代,也照样是一等一的高手。我有种感觉,我们称霸此界的目的,恐怕没那么容易达成。”
    “称霸……”猰貐想了想,“我倒是不太在乎,我只想尽快恢复功力,去上界找那五个家伙算账!”他指了指天上。
    “连在此界都无法称雄,更不用说上界了。”凿齿泼了一盆冷水。
    猰貐不满地嚷嚷:“那你的意思,仇就不报了?”
    “报,但也要讲究个方法。即便功力恢复,我们也没有十足的胜算。要想报仇,得搭上点儿关系。”凿齿摸着下巴——这是他已经拿定了主意的标志。
    猰貐不解:“关系?什么关系?”
    “结一片势力,高手多了,自然好办事。此事急不得,以后再慢慢打算。当务之急是在此界坐稳霸主之位!”凿齿对自己的计划很有信心,“我能感觉到,除了大风之外的那两个家伙也已经苏醒了,找他们去!”
    这时,两人已行至山谷转弯之处。两人最后一次回首眺望,沐浴着黄昏霞光的青衣老头仿佛一块青石,仍然稳稳地立在原地。
    待两位邪祖离开之后,蒋太公的身影才消失了。远处,浑天牢的守卫们依旧如常看守着大门,丝毫不曾察觉到就在几里外的山上,刚刚结束了一场不可思议的较量。

第五百八十四章 暗诉心声

    “铛铛铛”,热火朝天的铸造房中,老太太慕容蝶不满地用拐杖敲打着铸台边缘,“不对不对!怎么老改不掉你那坏习惯呢?锻打必须直接、简练、利落,绝对不许有多余的动作!”
    满头大汗的费徒空回答道:“是是是,我也没想做其他动作,但是汗就要滴下来了,不得擦擦汗吗?万一落在铸胚上怎么办?被汗水里的杂质影响了品质……”
    老太太冷笑:“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别说汗水瞬间就会被烧干,即便没有,一两滴汗里的杂质还不足以影响成品的品质,怎么,难道你从来不洗澡,身上全是灰吗?再说你擦也擦在胳膊上,反而会因为挥臂使得汗水飞溅!”
    费徒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上身:“说的也是……”
    “说了这几句话,这块铸胚的最佳锻打时期错过了一段,不堪用了,重新来过!”老太太用拐棍末端将尚红的铸胚拨到了地上。
    “哎……”费徒空下意识地要去拾,可铸胚已经落地,真的不堪一用了,“我可是足足锻打了好几个月啊,就那么一小会儿……”他小声咕哝着。
    老太太监督费徒空铸炼已经好些年了,自她进入铸造房以来,费徒空就没有过过一天的“好日子”。老太太对有关铸造的一切都要求严苛,精益求精。费徒空简直被她盯得苦不堪言。
    他那声嘟囔虽然很小声,但还是被感官敏锐的老太太听见了。老太太斥道:“停一天吧,你现在的心态根本不适合铸炼。”
    “啊!那我可以去见……”费徒空说了一半,突然发现老太太正瞪着他,戛然而止。
    “你以为我对你严格就是故意为难你吗?”老太太用拐棍顿着地面,费徒空知道,这是她生气的标志,“我们慕容家的铸技本不可外传,我在这儿指点你已经算破例了,再说我也是为你好,你不铸出点儿名堂来,如何配得上我闺女?”
    眼见她又要唠叨起来,费徒空赶忙赔笑:“是,是晚辈不明事理。反正今天也休息一天,我也好几年没见着灵儿了,去见见她也能平复一下心气。我保证,明日开始绝对专心致志按您老提出的要求去做!”他一边说着,一边给老太太捏起肩膀来。
    “你呀……那咱们就一起去!”看得出来,老太太还是挺喜欢费徒空的。
    “好咧!”费徒空披上外衣,干净利索地收拾好铸台,扛起一麻袋铸好的武器,扶着老太太出了铸造房。
    铸造房是早年间新盖的,在白鬼帮北侧的一座小丘之上,距离营地约有十几里路程。选这里建铸造房的原因一是为了清静,二是附近不远就有一座山泉寒潭,可以取水为淬火之用。费徒空原本胡诌八扯想赖在柳千灵所住小楼中的那套鬼话,在慕容老太太面前自然行不通。
    最近这些年以来,费徒空也算是为白鬼帮立下了不少功劳。白鬼帮人不多,钱也不多,以往也不曾有过铸匠,帮众的武器都很差。费徒空铸器的水平自有老太太指点之后扶摇直上,单是练手所铸的武器,就足够帮众所用了。再加上早年间他参照《洞天秘典》自己铸造的法宝,白鬼帮如今的日子已比从前好过多了。就因为这点儿功绩,费徒空还死乞白赖地问柳千灵讨来个“副帮主”的虚职,仅是为了名头好听而已。
    初冬时节的山林中已是寒霜遍地,老太太挺心疼费徒空,拿了一块手帕让他擦干汗水,还叮嘱他穿好衣服。两人一路有说有笑,俨然像是一对母子。十几里山路不算远,很快,他们就回到了白鬼帮驻地的后门。
    守门帮众见两人回来了,连忙打开大门,毕恭毕敬地行礼:“见过太太、副帮主。”
    一声“副帮主”让费徒空听着十分受用,他随意从麻袋里抽出一把魔刀,抛给了守卫。守卫大喜,连声称谢。以他在帮中的地位,是没资格问帮主讨要武器的。费徒空所铸的武器理应入库,归柳千灵调配分发。但他就是要利用点儿“特权”,谁那一声“副帮主”喊得甜,他就大方地赏一柄武器。柳千灵也管不住他,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已经得到武器的守卫调离。时间久了,帮里的守卫都知道,守后门是一件美差,不仅有机会得到武器,还能晋升。所以守卫们无一不掰着指头算日子,巴不得早些轮班到自己看守后门。
    “帮主呢?”费徒空问。一个深山小帮,平日也没多少事务。柳千灵有时也会独自进入深山中静修。
    守卫回答:“禀副帮主,前几日有客人来访,帮主这些天来都在陪客。听说今天一大早两人就出寨了,也不知现在回来没有。”
    “哦?客人?”费徒空有些惊讶,“这种鸟不……呃,怎么会突然有客人来山里呢?还一连好几天都没走?此人是来干什么的?”
    “毕竟咱不是守正门的,不知道啊。要不您去正门那儿问问?”守卫说的没错,来访之人必然要通报姓名和目的,正门的守卫理应知晓。
    “灵儿竟然陪了他好几天……”费徒空想了想,大步往寨里迈去,甚至把老太太给忘在了后头。
    “站住!慌什么?”老太太叫住了他,“真是的,连话都不会问。”接着,她问那名守卫:“客人是男还是女?”
    “禀太太,是个女的。听说长得漂亮极了,当时正门那几个兄弟都看傻眼了呢!”
    “哦,是个女的呀!”费徒空松了口气,咧嘴笑了。
    老太太白了他一眼,又道:“那不用问了,这几天闺女肯定是陪着客人在山里四处游玩,今日外出可能是去镇上逛了。若是飞去的还好;若是陆行,一来一去怎么也得个十天半日的。小子,你的愿望要泡汤咯!”老太太的口气竟颇有一股幸灾乐祸的味道。
    “不行不行,这可不行!”好不容易捞着机会休息,见不到心上人儿,费徒空怎么甘心?“长相漂亮的客人,还一来就不走了,肯定是故友。想来
    想去就只有清雨妹妹了,她来这里说不定是带了有关我母亲的消息,我得等着她们俩回来!”费徒空道。
    不管此话是真心还是临时编的,至少理由听着很充分。如此老太太也不能强求他第二日回去铸造了。
    让费徒空高兴的是,当天夜里,柳千灵和那个客人就飞回了白鬼帮。
    两人一进大厅,费徒空就欣喜地迎了上去:“宫、宫主!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来者原来是太安宫主——金婵玉。
    金婵玉笑了笑:“费兄弟,好久不见。”
    费徒空看两人亲昵地挽着手,颇感惊讶:“咦?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两个原先认识呢?”
    “我与金姐一见如故,不行吗?”柳千灵道。
    “刚认识?”费徒空心中不得不感叹,女人真是一种难以琢磨的生物,第一次见面,关系居然能好成这样。
    金婵玉笑道:“好了,莫开玩笑了。以前我曾与柳妹有过一面之缘,此番算是第二次相见。其实我也没有想到,当初那个小姑娘如今竟成为了一帮之主。”
    “上次见面我们就很亲了啊,不算是假话。”柳千灵道。
    “唔……宫主,既然你来之前并不知道灵儿就是白鬼帮帮主,也就是说,此次你是来寻我的咯?”费徒空问道。
    金婵玉点点头:“是的。我从花清雨那儿得知你在这里,就寻过来了。不过听柳妹说,你正在闭关铸造,她又盛情难却,我就多留了几日。本来打算等明日再去寻你,不想你今日就出关了。”
    “那宫主可是有什么要事相商?”
    金婵玉正色道:“确实。你们去凌波门参加武林盟主大赛的事,我也听竺远来说了。此番前来,我是要请你与慕容夫人出山的。”
    “我和大娘?”费徒空诧异地回头看了看慕容蝶。慕容蝶也是一脸茫然,她根本就不认识金婵玉。
    费徒空问:“请我们出山干什么?”
    “这个……你还记得‘太公’么?”
    “如何不记得?当初不就是太公把我弄伤了,才在你宫中待了许久么。”
    “好。这次我正是奉了太公之命,来邀请你们出山。具体要干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
    费徒空抓了抓脑袋:“这么神秘?”
    “你如今已是五行级了吧?”金婵玉问道。
    “是的,又升了一级,”费徒空得意地伸出一根手指,“我在太安宫时,因为鹏王的妖灵宝珠而提升了功力。加上这些年专注于铸炼与修炼,终于顺利突破到了五行级。”
    “嗯。萧天河已经是七星级了。”
    “啊?”费徒空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不久之后你见他时,他将会是八卦级。”金婵玉仿佛故意气他似的,“哦,对了,不仅是他,花清雨、何天遥、叶玲珑他们三个也都会是八卦级。你和他们比起来,已经算很弱了。”
    “呵,呵呵……”费徒空干笑了几声,“我说宫主,你该不会是在故意逗我吧?天底下怎么可能有人修炼得如此之快?”
    “在太公那儿修炼,再快我都不会惊讶的。”金婵玉道,“好了,你就说吧,太公的邀请,你去还是不去?”
    费徒空毫不犹豫:“去,当然要去!”
    “这位宫主姑娘,不知那位‘太公’是何许人呐?”慕容老太太问道。
    “大娘,太公可是了不得的神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击败九宫级高手!去他们那儿准没错!咱们一定要去!”费徒空听说昔日的好友们实力大增,真着急了。
    柳千灵好奇地问:“怎么,‘太公’还不止一位?”
    “有十位呢!”费徒空看了看柳千灵,心中忽生不舍,“灵儿,不如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吧!”
    柳千灵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你胡说什么呢?我走了白鬼帮怎么办?”
    “这个……你实力大增的话,不仅对自己,对白鬼帮也有好处啊,帮主厉害了,帮众自然不会遭到欺负。”费徒空又问金婵玉,“宫主,多带一个人没问题吧?再说本来你二人关系就不错,关键时候,你不拉你妹妹一把?”
    金婵玉笑道:“瞧这嘴巴,真是能说会道。柳妹如果愿意去,我当然不会阻拦。”
    “金姐,谢谢你的好意。只是……我抛不开帮里的弟兄们。再说,我结拜义兄也嘱托我照顾剑林庄一二,我真的离不开啊。”柳千灵推辞道。
    “对了,你的结拜义兄叶元圣如今正在我们万鸣洞做客。”金婵玉道。
    “我的义兄姓元……”
    “不是,他的真姓是‘叶’。‘元’姓只是他为了躲避仇而改的。你即便不愿去太公那儿修炼,也可以和我回去见见他,只待少许时日便回来,如何?”
    柳千灵正要回答,这时,殿外忽然有人来报:“禀帮主,寨外有两人求见,其中一人声称姓元,是帮主的结拜大哥。”
    柳千灵大喜:“正说着呢,他就来了!快快有请!”
    金婵玉却有些不安,另外一个人不用想也知道是尉迟风了,两人本该守在万鸣森林,缘何突然来此?莫非是虫部出了什么事?
    那两人进厅之后,发现金婵玉也在,颇为吃惊。待叶元圣细说之后,金婵玉方知他们是为了甄家而来赤熛域的。
    既然叶元圣来了,柳千灵也就不必去万鸣洞了。当晚,柳千灵摆了酒宴,一来为慕容蝶、费徒空和金婵玉三人饯行,二来为叶元圣、尉迟风接风。不过,人人心中都有心事,酒宴并不尽欢。
    翌日清晨,费徒空他们要上路了。诸人皆到寨外送行。
    柳千灵十分不舍得慕容蝶,母女俩唧唧哝哝地说个不停,柳千灵甚至顾不得当着帮中守卫的面,落了不少“金豆子”。金婵玉和尉迟风、叶元圣交谈着,也许
    是在商议甄家的事。唯独费徒空抱着胳膊,阴沉着脸站在一旁。他在等,等柳千灵过来跟他道别。
    谁知,柳千灵似乎没有要和他说话的意思,擦干眼泪之后就和慕容老太挥手道别了。
    金婵玉与慕容蝶都在前方等着费徒空,费徒空径直走向柳千灵,不满地说:“你就没话要和我说吗?”
    “有什么好说的?”柳千灵的视线依旧在慕容老太身上,“啊,对了,还真有点话要说。”
    费徒空面露喜色。
    “你可要好好照顾我娘!将来再见她时若是不比现在,我可要拿你是问!”
    费徒空的心透凉,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伯母算是我的恩师,我自然会好生服侍。可是我呢?此番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逢,你就一点儿也不挂念我?”
    柳千灵轻笑了笑,从腰间拿出一块木牌:“差点儿忘了,这是我昨夜亲手雕的,拿着吧!”
    费徒空接过来一看,木牌上刻着白鬼帮的标志——一朵雪莲,花瓣上雕着“白鬼”二字。
    “即便身在外,也千万不要忘记了帮里的好兄弟。牢记,自你当上白鬼帮的副帮主那天起,一心就得分成两半,一半儿为自己,另一半儿则是为了弟兄们。好了,快上路吧,后会有期!”柳千灵拱手道。
    费徒空失望至极,将腰牌往腰带里一塞,也不跟柳千灵道别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柳千灵目睹三人离去,坚定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随即她转身对叶元圣和尉迟风道:“事不宜迟,我们也上路吧。”于是,三人升空,疾速往东边剑林庄的方向飞去。
    自离开苍云岭时起,费徒空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慕容老太与金婵玉的交谈,他既不聆听也不插言。“许多年了,我一直掏心掏肺地对她。即便是块石头,早也该焐热了吧?若是讨厌我,她就明说呀,偏偏又不说,弄得我总是热脸贴冷屁股……”他心想。
    金婵玉和慕容老太早就注意到他情绪低落。慕容老太道:“嗨,别沉默了。临行之前灵儿给了你什么好东西?也拿给我们瞧瞧呀!”
    “哼哼,让你们失望了,不是定情信物。”费徒空将木牌拿了出来,“一块白鬼帮的腰牌而已。您那个闺女啊,把白鬼帮看得比她自己的性命还重要!我算什么呀?不过一个徒有虚名的副帮主罢了!”
    慕容老太把木牌翻来倒去看了看,又递给了金婵玉:“金姑娘也来瞧瞧。”
    金婵玉好奇地接了过去,看了一会儿,抬起头来,与慕容老太相视一笑。她对费徒空说:“费兄弟,不知柳妹给你腰牌时,还说了些什么话?”
    “不过是叮嘱我不要忘了白鬼帮,什么让我把心分成两半儿,一半儿留给自己,另一半儿给帮中兄弟!嘁,她难道不知道我一整颗心都给了她吗?”费徒空大声抱怨。
    “哎哟!”他突然痛呼了一声,慕容老太一铁棍敲在他后脑勺上。慕容老太嗔道:“你自己笨,猜不透别人的话,还有脸抱怨?”
    “嗯?”费徒空拿回木牌皱眉思索,忽然,他发现木牌侧面有一条几不可见的细缝,联想到柳千灵的话,心中一个激灵,连忙对着细缝抠了起来。没费多大力气,缝隙就被抠开了,原来木牌是由两片木片拼合起来的。打开之后,可见木片上刻得密密麻麻的都是小字。字体很秀气,是柳千灵的笔迹。
    “致副帮主:
    临别之际,一时竟不知如何称呼更妥,便以职位相称,勿怪。
    自你入帮以来,为帮中弟兄铸器铸宝,为我排忧解难,不胜感激。也许是习惯了有你在身边的日子,突然得知你要离去,一时间竟回不过神来。对娘,我可以尽诉女儿不舍之情;对你,我纵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知道,我平日对你并不热情,甚至连像对其他兄弟那般友好都谈不上,但那并不是我的本意,真的。你虽然嘴刁一些,有时也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但并不讨人厌,至少在我心里是这样。
    这些心里话我其实早就该跟你说的,可每次话到了嘴边,看着你嬉皮笑脸的模样,我又都咽了回去,我真的说不出口。
    可当我屡屡不满自己因为优柔寡断而错失表达心意良机的时候,心中又会给自己找理由:‘嗨,反正他也不会计较这些,就这样下去吧!’
    也许正是这种无意义的自我纵容,才使得如今连向你真诚地道声珍重的勇气都没有,所以才不得不用这种隐晦而又笨拙的办法倾诉我的心声:费徒空,我期待着你修炼有成归来的日子。到时你若不嫌弃,我就以白鬼全帮相托,由你来当帮主,好吗?
    说真的,写下这些话我也犹豫了好久,不知该不该以这样的方式告诉你,也不知你能不能看到这些话。
    如果没看到,也不一定是件坏事,对吗?呵呵,我这是在问自己么?胡言乱语,我的心已经乱了。
    还是希望你能看到。
    千灵 敬上”
    费徒空读了一遍,欣喜的同时,一向灵光的脑袋却有点儿晕晕乎乎的。柳千灵能坦露心声,他固然高兴,可说了半天,柳千灵只是想将帮主之位传给他?
    “呵呵,恭喜你啊,费兄弟。”听完之后,金婵玉倒是满脸堆笑地贺起喜来。
    “谢谢。可是,我根本不稀罕当什么帮主啊!要不是为了灵儿,以我这懒性子才不愿意……”
    “咚”!慕容老太又是一棍子敲在他的脑袋上,“亏我闺女鼓起勇气说了这么多,她都以全帮相托了,你这个呆子还不明白?她让你当帮主,意思是她想退位当帮主夫人!”
    “啊!”费徒空开心得嘴角一直咧到了耳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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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衍纪介绍:
刀裂天地,剑斩乾坤。
日月初现,后有星辰。
阴阳同系,生念而分。
仙魔双衍,虚空无痕。
十八柄绝世仙剑,在青龙大陆上会掀起怎样的动荡?
百年难遇的奇才,在修真世界中会经历怎样的精彩?
风水玄学,阴阳八卦,太极五行,修真世界本就是由无数的奥秘组成的。
修真之道,贯穿三界,从凡人直至巅峰,触及虚空的奥秘,了解修真世界的本源。
仙魔之别,阴阳二分。殊途同归,是为双衍。
双衍纪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双衍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双衍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