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五章 两王相会
从赤熛域到仙族地境的浑天牢,大致是向北飞行。可是,金婵玉却领着慕容蝶和费徒空往西北方向飞。 “宫主,不是要去太公那儿么?”费徒空问道。其实此时离他们出发已经过去两天了。由于费徒空自发现木牌的秘密之后就一直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直到这会儿才发现方向不对。 金婵玉道:“太公之命是让我把你们请到另外一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费徒空忽然想到一件事:“宫主,原来你也是听命于太公的啊。” “妖灵大帝之命,我安敢不听?”金婵玉笑了笑,“其实此事说来话长。你可知我当初为何不在万鸣洞好好做我的妖王,反而到皇崖界去建起一个太安宫?” “莫非也是奉了太公之令?” “没错。太公令我先莫要管凶妖之事,专心于引导新一批闯荡焚天宫的人。可是,那会儿我根本不知下一批闯宫之人究竟是谁,因为焚天宫就藏在皇崖界某座山体之中,所以我只好在附近冷湖底建起了太安宫,等待着下一批闯宫之人的到来。” “原来如此……那说起来也算巧,我们初识之时,除了我以外的他们几个都是闯宫之人。”时至今日,每当想起错过焚天宫之事,费徒空都会感到十分遗憾,尤其在得知焚天宫本是“南光”神匠铸出的天宝以后,他屡屡慨叹自己与神匠终究还是无缘。 金婵玉笑道:“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 “宫主,和我说说他们几个的状况吧。长久不见,我挺惦记他们的。” 接着,金婵玉就将何天遥、花清雨、叶玲珑三人的近况说了一遍。她唯独没见到萧天河,所以只从太公处得知他已经升入七星级了。 慕容蝶早年也是德高望重的铸匠,值得信赖,所以金婵玉也没有避讳,直接说出了四大天宝的归属情况。 萧天河在大赤界得到孟章佩时,孟章界中只有四位妖族。之后他收服了敖睚眦,占了东角宫;飞升上界之后又于宗飘界耀明森林收服了雷啸炎、汤元星,分别占了东尾、东箕两宫,自此七妖俱全。 花清雨得到监兵佩的时候,监兵界中七位妖族就是齐的,不必多说。 何天遥在闯完焚天宫之后,收了焚天宫,化回了陵光佩。放出朱天七曜板的七位妖族自然都在。 最后一块天宝执明佩,太公赠给了叶玲珑。当时虽然执明界中是空的,但是此界中原有六位妖族,都是早年间听从太公的吩咐在外行事。叶玲珑在前不久离开万鸣森林之际,收了朱天常、柳玄绛、吕升荣、孟苏河四人,分别占了执明界中的北斗、北牛、北室、北壁四宫。 听了这些熟悉的名字,费徒空恍然大悟:“原来宫主的那些手下,本都是执明界的妖族啊!” “是的。他们并不是我虫部之人,只是遵从太公之令,任我调遣罢了。既然执明佩已经有主,他们自当听从新主的召唤。”金婵玉道,“而危月燕刘归琼、虚日鼠令狐瑞已在太公处,仅剩的一个空缺——女土蝠之位,也由孟章界的房日兔——白樱雪找齐。自此,四大天宝共二十八星宿之位,全部收满,可谓大功告成。” 费徒空听了之后咂嘴慨叹:“啧啧,好事全被他们遇上了。若被天下人得知,他们四人拥有战将满员的四大天宝,岂不都要急红了眼?” “四大天宝中的妖族,果真那般厉害?”慕容老太好奇地问。 “如何不厉害!大娘,您还记得那个竺远来吗?他就是监兵界中的一名妖族。对应星宿应该是什么……什么犬来着?” “是娄金狗。”金婵玉纠正道。 慕容老太想起了那个挺招她喜欢的妖族小伙子:“哦,他原来也是其中的一员……唔,果然实力不俗。说起来,在几个月之前,有个人还特意来白鬼帮寻他呢!” “嗯?是谁?”费徒空颇感意外,竺远来早就回监兵界去了。 慕容老太道:“武林盟主——艾娜娜,就是在凌波门跟我比试铸刀的那名瘦高女子。我当时还以为她是来找我的,没想到却是为了姓竺的小伙子而来的。” “原来你们都认识艾娜娜。嗯,这下省得我给你们介绍了。”金婵玉笑道,“艾娜娜现在就在此行的目的地等着我们呢!” 关系有点乱,费徒空一下子没转过弯来,难道艾娜娜也是听命于太公的人? 对此,金婵玉也不是很清楚:“我听叶姑娘说,萧天河在文举界差一点儿伤重身亡,正是艾娜娜出手相助,保得他不死,并且在短短半日之内就把两人从南海的文举界一直送到了浑天牢。” “半日……”费徒空惊得合不拢嘴。 “那个女子的确非同小可。不仅攻击高、功力深、速度快,还是个高超的铸匠。”慕容老太由衷地称赞,“不知此番太公将我们几个铸匠召集在一处,莫非是要铸炼什么兵器么?” “大娘,我真的不知道。”金婵玉无奈。 “大娘,召您去还说得过去,可我在铸器上的造诣尚浅,太公若真是打算铸造兵刃,未免也太抬举我了。”费徒空谦虚起来。 “不仅是铸器之匠,铸宝之匠也会到场。送你们到那儿之后,我还要再去请一个高手。”金婵玉道。 一听有铸宝高手要到,费徒空非常兴奋:“不知宫主要请的是哪一位?” “他的名字你不一定知道,但是他的作品却是天下闻名——‘北灵鸟’,夜舞幽昌镜。我要去请的,正是幽昌本人。” “太好了!”费徒空大喜,因为他错过焚天宫之行,所以也错失了与幽昌曲星玄结识的机会。这次可算弥补遗憾了。 金婵玉拿出一物:“正好也顺便让他修补一下这块幽昌宝镜。在萧天河与热海十二蛟的对决之中,它被击破了。” 见着著名的“五大灵鸟”之一,慕容老太也起了兴致,要过幽昌镜翻来覆去仔细看了许久。 “假如能拜幽昌为师,再有陵光神匠传下的《洞天秘典》相辅,假以时日,我定然也能功成名就,成为响当当的铸宝神匠!如此也算是为灵儿、为白鬼帮扬眉吐气了!”费徒空心里美滋滋地想道。 三人一路飞至妖域腹地,最终在终年炽热的禁近山口上空停了下来。尚未接近山口,就能感觉到浑厚磅礴的热浪。慕容老太感叹:“这里倒是个适合铸炼的场所。” “好了,太公就在山口内。我就送你们到这儿了。”金婵玉道。 “宫主,我们怎么下去啊?”费徒空只觉得热浪灼脸,再往下去,怕是要被烤熟了。 “有太公在,有何惧哉?”金婵玉冷不丁从背后推了费徒空一把,费徒空“哇哇”大叫着栽进火山口中去了。 慕容老太疑惑地看了金婵玉一眼,金婵玉微笑着点了点头。慕容老太定了定神,从容地跃了下去。 “太公果然厉害,连禁近山的温度都能给降下来。若是以前,恐怕连我也不敢离火山口这么近。”完成了邀请的嘱托,金婵玉长松了一口气。剩下的就简单了,凭金婵玉与曲星玄的交情,他一定会来的。“凶妖也好,邪祖也罢,只要太公开始有所作为,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太公所布的长久大计,终于要到收尾的阶段了。但愿从那以后,天下太平。”金婵玉遥想着未来,升空离开了禁近山,往鸿雁原遮晴山方向而去。 …… 自上回焚天宫一别,金婵玉再也没见过曲星玄。如今江湖动荡,若请得曲星玄这位实力高超的铸匠出山,也可为妖族添一份助力。其实曲星玄当年隐世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是缘于对姐夫石破天的心结,但此结在焚天宫之行以后已经解了。这次太公下令邀请他出山,他于情于理都不应再推辞了。 巍峨的遮晴山位于鸿雁原北部,而曲星玄所在的顽童谷就在遮晴山南麓。在到达顽童谷之前,金婵玉须得飞过辽阔的鸿雁原。 五州十六城是鸿雁原妖族最多的地方。虽然不比人族大都城那般熙熙攘攘,但在妖族地境已算是相当热闹的地方。金婵玉还不知道羽部尘烟宫发生的惨烈大战,自然也不知道如今五州十六城早已是空空如也了。 俯瞰鸿雁原,金婵玉隐隐觉察到一丝异样。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苍茫大地之上,似乎多了一层诡异的灰色。 经过十六城中的一座时,金婵玉刻意飞低看了看。城中一片寂静与萧条,不见半个人影。“怎么回事?”她心生一丝不安,干脆降落下来,进了城。街上,所有的房门都大开着,屋中也不见有人。寒风吹过,沿街的窗户都在风中摇晃,耳边只能听见干涩的窗枢发出“吱呀呀”刺耳的呻吟声。这副情景,一看就是许久没有人居住了。 “好端端的华羽城……是唯独此处这样,还是……”金婵玉赶紧腾身飞起,前往下一座大城。 鸿雁原上除了十六城之外,也有一些小镇和村落。每经过一个村镇,金婵玉都会落下看看情况。所有的村镇都和华羽城一样,空空荡荡。还没有到下一座大城,金婵玉就已经确定:鸿雁原上的妖族都不见了!可是,他们会去哪儿呢?鸿雁原的妖族中,有七成都是羽族。“难不成是蓝妹妹把他们全都召走了?”金婵玉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赤流山域并不是一个好住处,而尘烟宫地方有限,就算蓝晓宁把这里的妖族全都召去助战,在解了尘烟宫之围以后,那些妖族应当回来才是。况且从凄凉的街景判断,妖族们离去不止是单单几天而已,恐怕已有数月之久了。 “怪,真怪。照理说这么大规模的‘迁徙’,动静当早就传遍妖界了,可我们万鸣森林竟然没有收到一点儿消息。见了曲大哥之后,我得去连霞峰和猎魂坡问问情况了。”金婵玉心想着,推开了名为“日翎”的镇上最大的一间房屋。这儿是一座庙堂,供着的是羽部五位圣祖。 鸿鹄、青鸾、鸑鷟、凤凰、鹓雏,五圣的雕像庄重地坐在高台之上,威严地俯视着庙中之人。出于敬重,金婵玉对着五圣之像拜了三拜。台前的供桌上,香炉里插着五炷残香,恰好组成了不吉利的“三长两短”。 金婵玉正望着残香出神,忽觉外头有响动。“街上有人!”她一个箭步冲了出来,急追街尾那道身影而去。 那人也觉察到了身后有人在追,闪身到街旁,转身单手伏地,顺手抄出两把短匕,攻击姿态一气呵成。 两人一打照面,却一起惊呼:“金姐!”“蓝妹妹!” 原来此人正是羽部妖王蓝晓宁。 “你怎么会在这儿?”两人异口同声。 金婵玉 道:“我飞过鸿雁原,觉察到蹊跷,所以落下看看是怎么回事。” “我是来调查线索的。”蓝晓宁道,“五州十六城的羽族遭了祸害,我一定要查出敌人用的是何种手段!” “什么?”金婵玉大吃一惊。 蓝晓宁将尘烟宫两次遭袭的经过告诉了金婵玉。金婵玉听闻羽部竟受了如此之大的损失,骇得半天也不知该说什么。虫部遭袭属于有惊无险,她想当然地以为另外几部亦是如此。即便不这么想当然,羽部高级将帅都在,尘烟宫高手环侍,对于敌人来说,那里属于五部总坛之中相当难啃的一块“骨头”,谁又能猜到敌人竟将五州十六城的妖族全都祸害成了残暴的行尸走肉呢? 含泪讲述完,蓝晓宁说:“鹏王叔叔现在独自留在尘烟宫,让我来鸿雁原调查羽族们异变的原因,不论如何都要找到线索,绝不能再让同样的惨剧再次发生!” “与凶妖有关。”金婵玉斩钉截铁,“虽然凶妖没有露面,但无疑是他们所为。”她将焚天宫外遭遇凶妖曲朔衡的事说了一遍。 “果真是他们!”蓝晓宁攥紧了拳头,“不过还是得查出敌人控制羽族的方法才行。我已经查遍了两座大城,可是一点儿线索也没有,可见敌人行事相当谨慎,不留一丝痕迹。我想也许在小镇上他们就不会那么仔细了,所以来这儿碰碰运气。” “我觉得,也许是毒!”金婵玉推测道,“曲朔衡自己就是个使毒的高手。他于焚天宫外发动的那次莫名其妙的进攻,一定是为了检验自己新制之毒的效果,否则根本找不到此举的意义。” “我也怀疑是不是下了毒,毕竟要同时迷惑这么多羽族的心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大张旗鼓的方式势必会引人注意,唯有下毒,悄无声息,神不知鬼不觉。” “如果真是下毒的话,凭我们也很难找到化解之法。得请人相助。”金婵玉边思索边道。 “何人?” “当世解毒高手,当属花珺一脉。还好,我与花珺门人花清雨交情还算不错。此事交给我去办。你接着往下查,也许敌人用的是我们想不到的奇怪方法也说不定。” “好。金姐,后会有期!”蓝晓宁道别之后就匆匆离开了阳翎镇。金婵玉带着沉痛的心情,继续飞往顽童谷。 “糟了!顽童谷也属于鸿雁原地境,曲大哥该不会也……”金婵玉突然想到了这一点,立马将飞行速度提高到极致。金婵玉本体为蚕,并不会飞,这般疾速飞行是需要消耗大量妖力的,但此时她顾不了那么多。大地在下方快速地后移,她还是觉得慢,恨不能眨眼就穿过鸿雁原。 …… 一日之后,遮晴山终于在地平线上露出了“身影”。日头高照,顽童谷外三座山丘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 到了顽童谷东南,金婵玉骤然坠地,向前翻了个跟头卸去落地的冲击,沿着夹在二指山与拳头山之间的二十道向谷内狂奔。沿途的机关、法阵都不见了,这更让金婵玉觉得心寒。一路奔至黑羽轩,正、偏两座房门都紧闭着。金婵玉一肩撞开了正房房门,喊道:“曲大哥!” 房中空无一人。金婵玉在桌子上抹了一把,干干净净的,没有灰尘,她略松了一口气。“难道曲大哥在隔壁铸炼?”她回到了院子里,扒着窗户往偏房里看去,里面黑咕隆咚的,不似有人的样子。 “莫非是去谷外采集材料去了?”金婵玉正犹豫要不要在黑羽轩等上几日,突然竹林中飞出一根碗口粗的大竹,径直射向她的面孔。她手腕一抖,金银绦已经戴在了手上,抬手轻轻一划,削尖了头的竹子被金丝切成了七、八断,“乒铃乓啷”散落一地。 金婵玉已经知道偷袭之人是谁了,遂大声喊道:“出来吧,我是曲星玄的好朋友。以前曾经来过这里一次,你们忘记了吗?” 声音在竹林上空回荡。 “报上名来!”林中响起一个女声。 “虫部之主,金婵玉。”她收起了金银绦,在院中石凳上坐了下来。 谷道两侧的竹林中分别走出来一位女子,两人先对视一眼,然后带着狐疑的神情缓步走进了院子。 金婵玉抬眼一瞧两人手中的魔刀,知道她们还未完全放下戒心,笑道:“也难怪,我上次来时,你们还很小,记不起我来也属正常。” 原来这两名女子正是当初曲星玄的那两名小丫头徒弟。几十年过去了,她们早已长大成人,如今都已是三才级了。 “不记得我,总记得‘剪刀、石头、布’吧?”金婵玉抬手比划着,“是谁教给你们的?” 其中一名女子拍桌惊呼:“对,我记起来了,你以前是来过,和好几位哥哥姐姐一起!” 另外一名女子似乎不太确信,问同伴:“其中确实有她吗?” “师姐,当初你守在北路,守在谷南见到他们的是我,我和他们相处了一夜,所以对她的印象比你深一些。后来这位姐姐还拿出师父所铸的幽昌镜让他修补来着。” “姑娘好记性。”金婵玉道。 “原来你是虫部的部主……”那位师姐一下子握住了金婵玉的手,“姐姐,求求你,快去救救师父吧!” 金婵玉心里“咯噔”一沉,果然还是出事了。
第五百八十六章 洞中几何
一听说曲星玄出事了,金婵玉顿时心中一沉,忙问两位姑娘发生了什么。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几天之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天宫之行归来之后,曲星玄一直不曾离开过顽童谷。他对石破天的怨恨已消,心中无所挂碍,几十年来怡然自得。在修炼之余,除了研究机关阵法,就是指点两个徒弟修炼和铸宝,日子过得可谓是逍遥自在。 忽然一日,顽童谷中闯进来一批蒙面的黑衣人,个个功夫了得。曲星玄在谷中所布的各种机关阵法全然不起作用。为免两个功力不高的徒儿遭殃,曲星玄放弃了抵抗,自愿跟那伙人走。 而两位姑娘则在那伙人入谷时就藏在了竹林之中。正因为曲星玄没有抵抗,敌人就没有细搜其他人,匆匆离开了。 听完讲述,金婵玉第一个念头就是凶妖。在焚天宫之行以前,曲朔衡曾经来找过他这位二哥出山,如今强行掳走曲星玄的可能性很大。不过只有一处细节金婵玉没有想明白,以曲朔衡猖狂张扬的个性,要强掳就应该不会遮遮掩掩的,何至于蒙面行事呢? 还是得从线索开始推断。 “掳走你们师父的那些黑衣人,体态都有什么特别之处?”金婵玉问道。 大徒弟回答:“高矮胖瘦,男女老少,什么样的都有。” 其实金婵玉想知道的是黑衣人中有没有凶妖的明显特征,比如曲朔衡,背上有一对翅膀。 “他们全都拿着魔刀和仙剑,都是人类。”小徒弟明显更机灵一点,大致猜到了金婵玉的意思。 “哦?”事情出乎了金婵玉的意料,一伙人类,掳走曲星玄,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他们出谷之后往哪个方向去了?” “往南边去了。” 顽童谷南就是辽阔的鸿雁原,范围太大了。 金婵玉又问:“那群黑衣人大概有几个?” “五个。”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要是人类来掳人,自然首先想到的就是五帝五君。可是五君之中,尚兴杰可是见识过曲星玄的厉害,他会只派区区五个人来掳人吗?若曲星玄执意要逃,他麾下五大元帅全员到齐也不见得能阻拦得住。白琢东与穆里莎则新婚燕尔,还有至宝在手,应该不会派人来抓一个妖族铸宝匠。而魔族五帝之中,周文轩、项中洋秉性都不坏,况且他们还都是同闯焚天宫的同伴,不至于做这种事。剩下的帝君就只有余子齐、诸葛封、纪豫丘、宇文朔和“楚芳华”了。 可金婵玉思来想去,这几位帝君似乎很久没有和妖族扯上什么关系了,都不像是掳走曲星玄的幕后主使。推不出确定的结论,金婵玉继续问两人:“还有什么线索?你们再好好想一想。” 两位姑娘皱眉细思起来,将那一日的每一副场景都在脑海中仔细过了一遍。大徒弟摇了摇头,小徒弟则显得有些犹豫,说:“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是线索。其中一位女子像是个领头的,她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在她御剑升空时,我瞧见她斗篷下的衣服胸口,好像绣着一朵白色的小花。” “白花帮!”金婵玉“腾”地站起身来。白花帮“风、云、雷、电”四堂围攻赤熛域剑林庄的事,她曾听叶元圣提及,而且花清雨不久之前刚刚拜托她调查一下白花帮之事。据花清雨声称,她曾在赤熛域苍云岭山域化雪河上游的一座山洞中掘出过一块奇怪的“石钟乳”,并且带回去给花珺脉的师门前辈研究过。在花清雨离开清明城之前,掌门下了一道密令,让她调查白花帮。后来因为花清雨要去浑天牢底修炼,于是她就将这件事拜托给了金婵玉。 回想起花清雨的话,金婵玉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那就是那些“行尸走肉”的灵智。据各方汇总的消息判断,那些“行尸走肉”共同的特点是嗜血、好杀、暴躁、癫狂,所以,他们应该是丧失了灵智的。金婵玉跟“行尸走肉”们交过手,深有体会。而且花清雨也亲口说过,化雪河山洞中的几个“行尸走肉”是被关灵韵给轻而易举地射死的。可是,从蓝晓宁述说的尘烟宫大战,似乎又不是这样。如果那些“行尸走肉”真的毫无灵智只会猛冲,那以羽部的人才济济不至于落到那般凄惨的境地。 也就是说,这几十年间,“行尸走肉”在某些方面的“灵智”已经获得了增长。如果他们变异的原因真的是一种奇毒,那就证明,有人正在改善这种奇毒。这太可怕了。 眼下,营救曲星玄和调查白花帮的两件事正好汇集在一起,金婵玉心中已有安排。“你们两个继续留在这里太危险,还是去虫部万鸣森林吧,到时报上我的名字即可。” 两位姑娘对视一眼,一起点了点头。小徒弟道:“我们本想去羽部求救,可无奈山高路远,等赶到连霞峰也不知是猴年马月了。现在既然部主答应救我们师父,我们也安心了。等待部主的好消息。” 金婵玉郑重地点了点头,目送两人离开了黑羽轩。 由于白花帮是人类帮派,要调查起来就得潜入人族地境。事不宜迟,金婵玉决定立即通过虫部特有的传讯之法调动本部高手。虫部高手除了万鸣左使尉迟风之外,当属威震妖界的振微十六堂堂主了。为防变动,金婵玉只召了鞘甲堂主贾士龙以及勤四堂与技四堂的八位堂主,加上金婵玉总共十人,正好一人分去人类一域。接到密令的九位堂主即刻动身,飞 往天下各处。可一域之地何其广阔,要寻找一个隐藏在江湖阴影中许多年的神秘帮派,当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 自跃入禁近山口之后,费徒空就顶着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浪向极深处猩红色的熔岩深渊坠去。他有些忐忑,这样一直坠到底,岂不是活不成了?不过到了这会儿他还没被烤化也证明了此时的禁近山确实与以往不同,对于太公的崇敬之情成为了他心底最坚实的安慰。 果然,坠到一半,费徒空感觉像是落在了一张网上,费力睁眼一瞧,还真是一张网。网丝几近透明,很细密又很结实,弹性很大,两侧分别有数根长线系着,吊于凸出山壁的两块大石头上。 慕容老太太也落了下来,实力高强的她远比费徒空更耐热,她落于网上之后,从容地扫视了一圈,用拐杖碰了碰费徒空,指了指西侧的巨石。 两人小心翼翼地踏着长线登上了巨石,巨石整体斜向上方,所以在没站上巨石之前,看不到连接山体的末端。踏上之后,费徒空看见,巨石的末端竟然隐藏着一道不易察觉的暗门。眼下只有此处可去。慕容老太用拐杖勾开了暗门,露出一个潜在山体内的向下通道。 两人对视一眼,顺着暗道向内走,暗道夹壁上有些小孔,透进些许光线。原来,这条暗道在山壁之中呈“之”字形向下,深得看不见底。也不知下了多久,当岩壁透过来的热量几近让费徒空不可忍受时,小道突然拐向,延伸向西侧。这个方向是离开火山的方向,狭窄的小道上下左右都是岩石,感觉相当压抑。往前又走了大约一里,一个大洞昭示着小道的出口。通道外面是一座宽敞的地下岩洞,从顶到底大约有四、五丈高。洞壁燃烧着熊熊的火把,照得四周通亮。岩洞中央,披着斗篷的艾娜娜正在一座石台前忙碌着。 见两人来了,艾娜娜客气地点了点头,随即又垂头摆动石台上的几件古怪东西。其中有一样让慕容老太十分眼熟——凌波门武林大会上她未能烧熔的“黑色石头”。细想起来,还真就是当时那一块。因为艾娜娜说过,她自己也只剩两块而已,其中一块已经被她铸成了刀。 除了“黑色石头”之外,还有另外几样材料。凭慕容蝶浸淫铸造之道多年的眼力,竟无法分辨出其中任何一样物品。“也许和那‘黑石头’一样,都来自她神秘的故乡吧。”慕容蝶远远地望着艾娜娜。 “太公呢?”费徒空看了一圈,除了艾娜娜之外,洞中再无他人,仅在另外一边有一块厚帆布盖起来的东西,大约一丈来高,一人多宽,不知是何物。 艾娜娜抛过来一根卷轴,费徒空接过展开一看,原来是太公的手谕,上书: “费小友、慕容夫人: 此地洞为虚空之外洞,时间近乎停滞,可无视天地法则。还请不遗余力,全力帮助艾姑娘铸造。 蒋氏” 话很简单,三言两语,“份量”却很重。首先署名是“蒋氏”,说明留话的乃是蒋太公。最玄乎的就是那句“时间近乎停滞”,这已经超乎了几人的常识。洞内时间近乎停滞,意思就是洞外时间在流逝。洞外一日,可能在洞内就是一年之久;洞外一年,洞内就是数百载。而且还“可无视天地法则”,换言之,就是不必担心时间太久大限来临。但凡钻研三道六术之人,最怕的就是耽误修炼。而这儿,简直就是修炼的绝佳场所。太公的意思也很明显了,让三位铸者在这洞中提升铸技,铸造东西。至于说要将铸技提高到何种程度,恐怕起码也要和艾娜娜一样能轻易烧熔“黑色的石头”。 “既然如此,老身倒是可以先帮艾姑娘打打下手,反正我也不急着修炼。”慕容老太道。 “慕容夫人,你错了。其实我根本不会铸造,连‘打下手’那样的事都不会做。所以主要还是靠他,你帮他打下手。”艾娜娜指着费徒空。 “我?”费徒空难以置信,有慕容蝶在,哪轮得到他当主铸之人?再说了,艾娜娜不启灵就能铸出极品魔刀,当初众多人有目共睹,为何她声称自己不会铸造呢? “太公的手谕上不是说了吗,希望你们全力‘帮助’我,而不是‘协助’我。此外,称呼费兄在前,慕容夫人在后,谁是主铸者,一目了然。”艾娜娜笑道,“再说你不是有本铸造秘典吗?假以时日,必然成就不可限量。” 慕容老太拱手道:“艾姑娘当初的神乎其技,让老身甘拜下风,不知……” “我锻打技艺粗糙,淬火水平低劣,还不会启灵。我只不过是有能力烧熔‘海灵岩’而已。如果你们也能烧熔它,随便铸两下就能超过我的水准。”艾娜娜道,“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期内,你二人的主要任务就是提升实力,增强功力,直到能像我一样烧熔‘海灵岩’。”原来,那“黑色的石头”还有这么好听的一个名字。 如此,三人在洞穴中的修炼开始了。其实艾娜娜每日做的事也根本算不上修炼,她大多时间都在石台旁拿着一柄怪模怪样的长柄小刀,在几样怪东西上雕琢着什么。因为费徒空是主铸者,所以慕容蝶还肩负着指点他铸造之技的重任。《洞天秘典》就横放在费徒空身前的地上。对于这两人来说 ,不过是把修炼的场所从白鬼帮后门外的铸房挪到了这座岩洞而已。 值得一提的是,此座洞中居然也有一处小小的禁地——东北角落里的一座石台。石台上除了一个圆斗形的大洞之外什么都没有。那大洞的形状与浑天牢底密室中石台上的大洞一模一样。艾娜娜也将蒋太公留下的叮嘱告诉了二人,大洞斗底正是禹馀界稳定的两个虚空孔洞之一,周围虚空威压太强,不可靠近。 借一句俗语来形容,那可真是“洞中无岁月”。原本就不见天日,只靠火光照亮,不辨白日黑夜,更何况洞中时间流速近乎凝滞,外界一日,不知洞中几何。 也许是金婵玉提到萧天河等人的修炼等级刺激了费徒空,他修炼起来格外刻苦。慕容老太为了女儿将来能有所依靠,对于这个准女婿的要求也不可谓不严苛。艾娜娜对这对准岳母、准女婿之间的互动也感到十分有趣,漫长的日子倒也不觉得无聊。 可是,平静往往就会在人毫无防备的时候被打破。这一天,突然出事了。 大约在凌晨丑时,山洞外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此人远在“之”字型暗道中时就高声大喊:“队长,外面有你的雪丝网,我知道你肯定在里面!” 因为岩洞内外的时间流速差异,那人的声音被压得很厚,拉得很长,久久不绝在岩洞中激荡。艾娜娜一听,脸色就变了,连忙招呼两位同伴:“敌人来了,准备应战!” 刚从冥想之中回神的费徒空不解:“来者是谁?‘队长’又是怎么回事?” 艾娜娜先沉默了须臾,而后道:“此事说来话长。这人本是我的属下,和我一起从故乡而来。可是,来了之后,他竟萌生留意,不打算回去了。我们意见相左,直到如今发展到不得不兵戎相见的地步。” “不至于吧?他想留则自留,你想去则自去,顶多‘道不同不相为谋’,也不至于要兵戎相见呐!” “这……”艾娜娜显得十分为难,视线不由自主地往石台上瞟了一眼。 慕容老太看出了端倪:“可是为了那些材料?” 艾娜娜长叹一声:“没错。实不相瞒,那些材料成为了我是否可以回到故乡的关键,但它们同样也是此人能否留在此地的关键。没有这些东西,我们的实力不仅会大幅下降,生命还会难以维持……现在多说你们也不明白,反正在我和此人意见相左的情况下,材料就成了必争之物了。”顿了一顿,她继续道,“此人战斗天赋极高,原先是我的副手。我本来还有一位同伴,却在不久之前遭了他的毒手。现在就只能靠我自己了。” “还有我们呢!”费徒空挥了挥拳头,“连同伴都杀,这人真不是个东西!我平生嫉恶如仇,这等恶徒唯有诛之!” 艾娜娜转头看了看他,但隐藏在斗篷之下的面容不知是什么表情:“也不是我看不起你,即便我们的实力已经迅速下降,但以你目前的水平,想对付他还是困难了些。到时我缠住他,你们赶快走!” “要走就一起走!”慕容老太顿了顿拐杖。 “不,忘记收雪丝网的人是我,他也是冲着我来的,没有必要把你们牵涉进危险之中。将来若有重逢之时……” “哈哈哈,不会有了!”洞口冲进来一人。 这人比艾娜娜还要高一些,同样也是又瘦又高,披着一件白色的斗篷。他进洞之后,立即注意到了角落里盖着后帆布的柱状物,随即脸色一沉,刚要开口说什么,又看见了石台上的那几样东西,然后放声大笑:“妙,妙!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休想!”艾娜娜挡在了石台前。 “即便你留着这些东西又能如何?”白色斗篷男子扫了一眼费徒空与慕容蝶,“连铸匠都请来了,可是难道你忘记了吗?你还缺少最关键的一样东西,终究是要功亏一篑的,还不如都乖乖交给我!” “缺少的东西,我可以去找。真找不到的话,我就认了;可是如果我找到了,却又失去了现在这些,岂不可惜?”艾娜娜当然不会受他威胁。 白色斗篷男子再一次放声大笑:“那我跟你说实话,你真的已经找不到了。那个玩意儿,本来就在我那儿,可惜,它已经在文举界的乾坤八卦岛阵中损毁了!而始作俑者,恰恰就是那个家伙,正是被他带去文举界的修真者给击毁的!”从这番话可以判断,白色斗篷男子所说的“那个家伙”应该就是黑色斗篷男子,他误以为萧天河那伙人是被黑色斗篷男子给带去文举界的。 艾娜娜轻微晃了晃身躯,但还是站住了。 “没有想到吧?你们一直在找的东西,其实一直就在你们的眼皮底下。可恰巧,毁掉它的也是你们自己。现在绝望了吗?既然你已经回不去了,还不如让给我,我倒是可以给你留一条生路。”白衣男子劝诱道。 “你听说过人们常说的一句话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艾娜娜从斗篷下伸出双臂,拳头上多了一对绯红色的金属拳套。 “有意思!你我许久不曾交手了,今日就在这儿战个痛快!”白衣男子双手横拉,从指尖拽出一根细线。 两人缓步移到空处,双方剑拔弩张。 令费徒空与慕容蝶吃惊的是,他们刚刚才发现,来者居然不止一个!在暗道之中,还有另外一人的身影若隐若现。
第五百八十七章 巧化危机
洞中,艾娜娜和白色斗篷男子打得难解难分,而通道之中,隐约显现出另外一人的身影。如果那个人也是和白色斗篷男子相同级别的高手,那情势就岌岌可危了。慕容老太与费徒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通道中那人身上。 “给我守好大门,一个都别让他们逃了!”白色斗篷男子下令道。 “是。”通道里的人也跨入了洞内,负手立于洞口前,宛若一尊雕塑。他穿着一件黑衣,头带一顶黑色方帽,身形微胖,两撇白髭,一撮山羊胡,一缕白色垂腮额发。很明显,此人是个“寻常人”,至少和艾娜娜以及白色斗篷男子的身形不同。但此人又有一点与“寻常人”不一样——他的眼睛竟然没有眼白,全是黑色! 慕容蝶铁拐杵地,铿然有声:“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黑衣男子却好像没听到似的,一声不吭,也一动不动。 艾娜娜得空大喊:“快走!”就这一瞬间的分心旁顾,让白色斗篷男子抓住了机会,一记扫堂腿撂倒了艾娜娜,随即翻身用双膝盖抵住艾娜娜的双臂,用线勒向了她的脖子。艾娜娜上身动弹不得,撩起长腿去踢对手的后脑勺,男子早有察觉,弓身躲过。不料艾娜娜踢腿只是虚招,趁机抽出右臂,拳套还卡在男子膝下,但艾娜娜不只有拳套一件武器,她一直用于雕琢材料的长柄小刀也是一件利器。她早已将刀柄反手藏于掌内,只从掌外侧露出一小段刀刃,抬手横划,如果中了,就能割破敌人的喉管。 白色斗篷男子反应迅速,见一道寒光袭来,顺势将头垂得更低,小刀划中了斗篷帽的上沿,将帽顶削开了,帽子滑落,对手的面容露了出来。 深蓝色皮肤上有许多流水般的浅色斑纹,眼睛很大,呈黄色,杏仁形的瞳仁。他的头顶、前额、两耳上方长有许多棱刺,脑后还竖起一道类似鱼鳍的东西,一直延伸到后颈。他长着三对长耳,与那些棱刺一起成为了这副霸气面容的点缀。 被揭开了“真相”,斗篷男子显然十分生气,他一手攥住艾娜娜握刀的手腕,一手掐住她的脖子,把她从地上擎了起来,重重一拳打在她的肚子上。艾娜娜惨叫一声摔出去七、八丈,直到撞在洞壁上才跌落下来。她咳嗽了几声,捂着肚子晃悠悠站起身来。 “你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斗篷男子一步步逼近,“究竟值得吗?” “没什么值不值得的。”艾娜娜轻轻摇了摇头,“不论何时何地,都不该夺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管这个世界有多么的美好,都不是我们该待的地方。” “呵呵!”斗篷男子轻蔑地笑了起来,“没想到这种话竟然出自一名杀手队长的口!我告诉你,最不该属于你的,就是他人的生命!” “多说无益。”艾娜娜重新摆开了架势。 “你是我最后一名同族,我曾经也很钟情于你。说实话,时至如今,我依然舍不得杀你。当然,前提是,你得放弃那不切实际的空想。”斗篷男子进行最后的劝说。 艾娜娜冷笑一声:“自你无情抹煞了他的生命,你我就永不再是同族了。对我来说,现在的你只是个不共戴天的仇敌。” “不错,成语学得不错。”斗篷男子拍了几下手,“既然如此,我这就送你去死亡的世界,与那个家伙重逢好了!”话音刚落,他骤然加速,如同一支利箭,将根本来不及躲避的艾娜娜推到了洞壁上,坚硬的岩石竟被砸出一个大坑,艾娜娜只觉得喉咙喘不过气来。斗篷男子轻轻一抖手腕,细线竟仿若一根钢针,扎进了艾娜娜的腹部。尽管艾娜娜身上依旧穿着那种可以弹开刀波且不怕烈焰灼烧的白色“甲胄”,却依旧不敌“钢针”的尖锐。她脸上的表情痛苦极了。 “艾姑娘!”费徒空见状立即从后方劈出一记刀波。刀波击中了白色斗篷男子的后背,却效果甚微,除了切下几片斗篷碎布之外,并没有伤到那男子。而另外一边,慕容蝶已经跟门口那位黑衣人鏖斗起来,两人的实力不相伯仲,一时间看不出情势优劣。 斗篷男子甩头对着费徒空怒目而视,随即将痛苦不堪的艾娜娜掼到了一边,直冲费徒空而去。费徒空只觉眼前一花,敌人已近在尺咫,他尚来不及挪步,敌人的拳头就砸向了他的心窝。 “吾命休矣!”费徒空脑中冒出这个想法。 不料,白色斗篷男子却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飞,斜向上飞起,撞在洞顶并深深嵌了进去,随着碎石如下雨版坠落,他也软绵绵地摔了下来。 “啊……”费徒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斗篷男子挣扎起身,捂着右肋,怒道:“你……你……” “对了,‘护体神力’!”费徒空这才回想起来。头一次在浑天牢底与太公们相见时,他被曾历太公一掌击伤。后来听萧天河等人告知,其实那是太公在赠予几人一股“护体神力”,只不过因为他体内有一种特异之毒,才阴错阳差被太公的神力催发,使得他 陷入了长久的昏迷之中。“我还以为由于受伤之故,身上根本没有护体神力呢。可是,在那之后我也和人交过手啊,在天星庙和李常南,在双月峰和‘蒯大胖’那伙人,在剑林庄还被灵儿闪过一巴掌,怎么那几次‘护体神力’都没有起效呢?”费徒空想不明白。 还有太公所说的他体内的“奇毒”,也是长久以来困扰他的一件事。连精通毒术的花清雨都辨别不出的奇毒,而且是一种无害的奇毒,怎么想都令人费解。既然“无害”,为何又称之为“毒”?费徒空本打算将来有机会去何童界时,让花珺脉的高手再帮忙鉴一鉴,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 不过此时,并不是思考问题的时候。大敌当前,需想个办法制住斗篷男子才行。 费徒空身后就是斡斗中的慕容蝶和黑衣人,为了避免误伤到同伴,他横移了几步。忌惮斗篷男子的惊人速度,他又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些许距离。 一旁的艾娜娜目瞪口呆。忽而,她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她的视线落在了费徒空脸上。费徒空神色认真而凝重,稳稳地摆着防御的姿态。 “没想到他竟然……”艾娜娜心中骇然,同时,也生出一计。她立即捂着胸口剧烈咳嗽了几声。 正如她意料的那样,费徒空被咳嗽声所吸引,往她这儿瞥了一眼。抓住这个时机,艾娜娜拼命向费徒空使着眼色。 费徒空皱了皱眉头,略一思索就恍然大悟,随即收了防御姿势,抱臂大笑:“我有强力的护体法宝,就凭你那点儿雕虫小技,想伤我简直是异想天开!” 明显的挑衅口吻使得白色斗篷男子勃然大怒,啐骂道:“呸!不就是一个破法宝吗?”他自认手中那根白线无坚不摧,对付一个法宝绰绰有余,于是再度冲向了费徒空。这一次,他学精了,倘若毁不掉法宝,那速度越快,反弹的力量也就越大,所以,他将速度放慢了许多。 费徒空依计行事,在男子开始移动的瞬间,他同样往后方退去。但他没有转向,而是径直向后。他的目的并非是躲避,而是引诱。引诱敌人接近岩洞的东北角——虚空孔洞的位置。 事情果然按他设想的发展,男子接近石台时,忽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他甚至站立不住,单膝跪在了地上。虚空孔洞透出的威压,在距离石台附近两丈之内骤然加剧,但有神力护体的费徒空丝毫不惧这股威压。费徒空自来到这个岩洞以来,一直遵从太公之令,从未靠近过虚空孔洞。刚才他挪位之时无意中站在了石台前,但并未受到威压的影响。这正是艾娜娜刚才忽然发现的事,于是通过眼神提醒了费徒空。 费徒空的护体神力只可算是一种被动的防御,而利用威压控制住敌人却是一种主动制敌之法。艾娜娜不失时机地踢过来一块大石头,砸中了斗篷男子的后背,使得他又前冲了一步,费徒空箭步上前,拉住男子往身后甩去,男子踉踉跄跄一头撞在了石台上,恐怖的威压使得他眼、鼻、耳中都淌出了蓝色的血迹,他浑身瘫软无力,站都站不起来了。 艾娜娜终于松了一口气,只要费徒空一刀将那男子的头颅切下来,一切都就结束了。 当凉冰冰的魔刀斩向斗篷男子的脖颈之时,他却声嘶力竭地喊道:“慢!我……死……了,你、你也休想……回去!那、那些元件……你永远……都找不到!”斗篷男子目眦欲裂,咬牙切齿地说。 艾娜娜不为所动:“我可以请朋友铸炼一些替代之物,虽然效果差些,但也可以用。” “替代……之物!”斗篷男子的眼神中透露着绝望,“我、怎么没……没想到呢!” “你还有什么遗言?到时我可以替你捎回去。”艾娜娜对最后一位同族之人还是起了些许怜悯之情。所谓的“回去”,一定是指他们的故乡吧。 男子凄惨地笑了:“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件事,你会爱……爱上我吗?” “我……”艾娜娜犹豫了片刻,最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有、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没想到,一切皆……因此而起……又因此而消……”男子艰难地回头看了看石台,又道,“娜、娜娜,你靠近些,我将……元件的……储藏之处……告诉……你……”男子已接近昏迷状态,眼皮已经耷拉下来,声音也越说越小。 艾娜娜毫不迟疑地上前几步,接近了石台附近两丈的界限。 “艾姑娘!”费徒空想提醒艾娜娜不要靠得太近。 就在他视线转移的刹那,那奄奄一息的斗篷男子却突然瞪大了双眼,抬手对准了艾娜娜,那道白线瞬间延长出去两丈来长,艾娜娜急忙侧身避过,可男子的目的并不是以线“刺杀”她。那白线如同涨了眼睛似的,缠在了艾娜娜的脖子上,男子用力往回一拽,将她拖向了石台。 费徒空大怒,一刀斩在他的脖子上,“吭”的一声,斗篷男子身上穿着的怪异甲胄不知何时也“延伸”到了脖子上,甚至将 他整个头颅都包了起来! 既然斩不断脖子,费徒空就去斩那根线,可一刀下去,坚韧的白线不过上下振荡了几次,费徒空的魔刀却多了一个豁口。“可恶!”费徒空撇了魔刀,迎向了艾娜娜,打算阻拦她被拉近虚空孔洞。刚跑出一步,他脚下一绊,一头栽倒在地。往脚上看看,斗篷男子另外一只手上也有一根细丝,不知何时缠在了他的脚踝上。 慕容蝶被黑衣人纠缠,无法伸出援手,光滑的地面又没有可以抓握之物,艾娜娜不可避免地被拉了过去,更何况线还越勒越紧,憋得她根本喘不上气来。 “要死,就一起死!”斗篷男子嘴角也开始流“血”,面孔狰狞而可怕,他,已经丧心病狂了。 就在艾娜娜离石台一丈之距时,一样东西突然从她腰间弹出,飞旋着升到了半空,轰然炸裂,一团金光从那样东西上扩散,形成了一个类似于保护光罩的大球,只不过,保护光罩是将人笼罩在其中,而这个光球却是将一切物体弹开。费徒空顿时倒飞出去,缠着艾娜娜脖颈的线瞬间被绷断,艾娜娜也同样被光球推了回去。不过,白色斗篷男子也被光球弹开了,飞向了岩洞的通道入口。 光球消散,炸裂之物滴溜溜落在了地上,费徒空抬起头定睛一看,原来是蒋太公留下的那卷手谕! 艾娜娜得到了喘息,将白线扯下了脖子,揉着不畅的喉咙,小声道:“怪不得太公叮嘱一定要将卷轴带在身上……” “蒋太公高瞻远瞩,料事如神。他人虽然不在这里,却保护了你一回。”费徒空站起身来,向通道方向瞥了一眼,不甘地说,“不过也让那个家伙捡回了一条命!”白色斗篷男子已被黑衣男子给护在身后,想杀他是没机会了。 “快走!”斗篷男子下令道。 黑衣男子双手分别持着一刀一剑,面对着三人,背着斗篷男子倒退出了岩洞。 “真是个难缠的对手!”慕容老太气喘吁吁地收了魔刀,拾起了丢在一旁的拐杖。 费徒空看慕容老太身上有几道伤口,关切地问:“大娘,您没事吧?” “这点皮肉伤,无妨。”慕容老太理了理乱发,“开始他手里拿着的是一把怪‘斧头’,我们还算是势均力敌,谁知打到后来,他突然将怪‘斧头’一分为二,左右双持,原来那怪‘斧头’是由一把刀、一把剑拼合而成的。双持之后,就比之前难以应付了。” “怪‘斧头’……由一刀一剑拼合而成……我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啊?”费徒空隐约觉得好像在何处听说过这样的武器,可记忆又很模糊。 “莫非你认识那人?”慕容老太问道。 “不,从来没见过,那柄武器我也没有见过。”费徒空摇了摇头,这一点他十分确定,“可是,‘一刀一剑拼成一把剁头斧’……”沉吟片刻,他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实在是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了。” 慕容老太道:“那就是很久以前的事,你再仔细想想。此人与恶人为伍,如果能知道他的身份,也算是一条宝贵的线索。” “或者是喝醉之后听过的事。”艾娜娜补充了另外一种导致记忆不清的情形。 “喝醉……”费徒空仔细回想了一下,“我已经许多年没喝过酒了,最后一次喝酒是在……啊!对了!在太安宫!是与我那些朋友们饮酒作别的那一夜,我听他们说过……”话说了一半,费徒空却突然愣住了。 慕容老太急切地问:“说了什么?” “那个黑衣人是……是妖族的神匠幽昌啊!”费徒空大呼小叫。 “幽昌?五大灵鸟中‘北灵鸟’的铸匠?”“五大灵鸟”的名气太响,连艾娜娜都有所耳闻。 “正是!”费徒空的情绪有些激动,这也难怪,当今天下的铸宝高手,恐怕也唯有幽昌曲星玄首屈一指了,“听说五大灵鸟的铸者都是羽部的妖族,另外四位都已经飞升了,如今只有他一个还留在禹馀界。唉,可惜啊可惜,我竟然又一次错过了与铸宝神匠结识的机会!”费徒空懊悔不已,似乎忘记了之前双方处于敌对的立场。 艾娜娜道:“不管他铸造水平有多高,他都是那个恶棍的同伴,也就是我的敌人。”顿了一顿,她又道,“其实也是你们的敌人。” “怎么会这样呢……”费徒空百思不得其解,“听萧天河他们说过,幽昌曲星玄乃是鳞部妖王石破天的小舅子,虽然脾气古怪些,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呐!当初在焚天宫时,他还‘牺牲’了自己的性命为其他同伴闯出一条生路呢!而且这次金部主邀我们来此,还说也要邀请幽昌同来呢,没想到却是以敌人的身份出现……” 岩洞中沉静了片刻。 “咳,看他那全黑的眼睛,僵硬的表情,唯命是从的样子,这不是明摆着吗?他一定是被恶人给控制了心神!”慕容老太一语道破。 “控制心神!”这四个字重重地敲在了费徒空的心头。
第五百把十八章 毁于一旦
赤流山,羽部总坛连霞峰。 尘烟宫失去了往日的繁华,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落寞与萧条。残垣断壁,碎砖砾瓦,连倒在地上的五方鼎都添了几道巨大的裂纹。目睹这一切的大鹏王邬旬阳心里很不是滋味。代代传承的羽部之昌盛竟被同族兄弟们毁于一旦。 自蓝晓宁前去鸿雁原调查事因起,邬旬阳每日都会在废墟之中徘徊个把时辰,而且他每回伫立在自羽部五圣祖时期建起的圣祖玉柱前,花费的时间最长久。当他的视线落在断裂的玉柱上时,他都会感到一阵剧烈的心痛。完整的玉柱依然散发着淡淡的温热,断裂的那根凤凰玉柱却已经冰凉如铁了。 当然,邬旬阳并不是终日留在尘烟宫中。《蓐收秘赋》上写着金之邪祖大风的封印之处是“连霞峰”,而非“尘烟宫”,所以他还会去连霞峰周围十里范围内巡视。 破除金之邪祖的封印,须得用火圣珠。而火圣珠的下落已明,就在郁绝大君穆里莎手中,所以邬旬阳并不知道何日才能等到前来破封之人。“大风……绝不能让他破封!”邬旬阳已经决定,哪怕要在这儿等上几年甚至几十年,他也一定要等下去。 可是,这一天的来临远比他预想得要早。 那是蓝晓宁离开尘烟宫后的第二十二天。上午巳时,邬旬阳照例飞下尘烟宫,绕着连霞峰飞了一圈。当飞到连霞峰东侧时,邬旬阳看见远方的烟雾之中隐约有一个光点闪烁。他连忙化出了本体,依靠大鹏状态下非凡的眼力远眺。 和他猜想的一样,那光点是魔刀或仙剑之光,也就是说,来者是人类。而且,他的大鹏锐目还发现,光点不止一个,而是好几个。 人类潜入妖域与妖族潜入人族地境其实都一样,不可大张旗鼓,当小心隐藏身份。在妖、人两族关系紧张的当今世界,虽然不至于说对方地域内全是敌人,可万一招惹上一个脾气不好的仇外之人,势必会引来许多麻烦。更何况这里可是妖域的腹地,羽部的总坛,有一群人类修真者接近也算是难得一遇的情形。 邬旬阳变回人形,飞到高空,不动声色地藏身在浓浓烟雾之中。 渐渐的,那伙人越飞越近,已经能听到他们的高声喧哗。而且他们的人数也比邬旬阳先前眺望时看见的要多,大约有十二、三人。 “还号称什么‘羽部总坛’,居然藏在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妖族就是妖族,本质就是一群牲畜而已。”人群之中有人爆出轻蔑之言。 邬旬阳听了当然心中不自在,鼻中冷哼了一声。 “羽部总坛连霞峰尘烟宫,人间仙境,闻名遐迩。如今未曾窥其真貌,话还是不要说得太满为好。”一女子道。 “大人,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羽族,一群泼鸟而已,要说筑巢我还相信,建宫筑殿?我看还是算了吧。”另外一人道。 从称谓判断,那女子是个领头人。结合已知的讯息,邬旬阳料定,此女子必是郁绝大君穆里莎无疑。“人族与妖族长久不相往来,没想到仙族大君竟与敌人相互勾结,毁我羽部。这笔血债,迟早要还!”邬旬阳攥紧了拳头。 “查兄所说的那根什么柱子,应该就在这附近吧?”有人道。 “大家快来!”看来有人发现了烟雾中的尘烟宫。 邬旬阳闻言心中生疑:“柱子?”圣祖玉柱中的金圣珠已经被取走了,他们为何又要来寻柱子?“莫非另外四根圣祖玉柱之中也有……”邬旬阳心中一沉,若真是如此,那可就糟了。“后悔也没有用,即便提前想到这一点,我也无论如何都不会主动损毁圣祖玉柱的……且看他们如何行事,若是毁了玉柱,我就去把其中的东西抢过来!”邬旬阳虽是如此打算,可想要以一敌众,谈何容易!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邬旬阳又提升了飞行的高度,屏息竖耳倾听下方的响动。人语声虽偶有传来,却模模糊糊听不清楚。“只要不动我圣祖玉柱,那就……除非大风就被封在某根玉柱当中。”在连霞峰周围都没有发现大风封印之处的情况下,这种可能性邬旬阳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但圣祖玉柱的粗细不论是对于一个妖族本体还是一个人体来说,都太过狭窄,所以这种猜测很快就被他自己给否定了。 正在邬旬阳猜想之际,下方云雾中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他们还真开始拆毁玉柱了!”他刚要飞下尘烟宫去,忽然又止住了身形。刚才那声音,似乎有点儿不太对劲。圣祖玉柱质纯,大殿房顶又早已坍塌,如果击打玉柱的话,绝不会发出那种闷声。“如果不是圣祖玉柱,又会是什么呢?”邬旬阳想不明白。 这时,下方又传来了第二声闷响。这一回,邬旬阳听得比前一声还要仔细。“不对!距离不对!这声音,好像是从尘烟宫下方传上来的!” “咚”,又是一声,这一次,闷响之后还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小声,像是有人抓了一把沙子撒在木桌上似的。邬旬阳一个激灵:“糟糕!是擎宫柱!”他终于反应过来了,那伙人的目标其实是支撑着尘烟宫的擎宫巨柱! 尘烟宫的擎宫巨柱共有五根,乃是由羽部的五位 圣祖分别于东、西、南、北、中五座火山口直接冷凝岩浆而形成的黑曜石柱,每一根都足有火山口那么粗,尤其是当中那一根,比另外四根更粗壮坚实。此外,黑曜石柱表面还布满了禁制雕纹,使得石柱比平常的黑曜石更坚硬。经历了不知多少载的风吹雨打,五根擎宫巨柱始终像五位纹丝不动的巨人,托起了羽部的基业。真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打擎宫柱的主意。 “原来如此!”邬旬阳此刻终于恍然大悟,遍寻不着的金之邪祖——大风,一定就被封印在擎宫巨柱之中! 问题严重了。按理来说,擎宫巨柱的坚硬程度可是能抵得过数名九宫级高手同时攻击的,但如今伴随着每一次震天的闷响,邬旬阳都能感觉道可怜的尘烟宫正在摇摇欲坠。这种程度的攻击,绝对不是区区仙族大君以及几个元帅可以施展得出来的。 绝对不能再等了,如果尘烟宫塌坠摔个四分五裂,羽部的当世子弟如何对得起诸位先祖?将来又如何在妖界立足?邬旬阳把心一横,从云雾之中急落而下,尘烟宫废墟中果然不见人影。飞到了尘烟宫下方,他正好看见一头古怪的“巨龙”正纳头撞向正中那根擎宫柱。 “住手!”来不及细想,邬旬阳用尽力气大喝一声,并化出本体,扑扇着巨大的羽翼闪飞至“巨龙”身前。 “巨龙”身形虽大,但灵巧劲却很不错,及时地停住了身形,昂起头来,向下俯视着大鹏鸟。 邬旬阳这才看清,原来那不是一条“巨龙”,而是一条巨蟒,难怪看着总觉得别扭。巨蟒虽有两只角,却没有“龙爪”。它的眼睛也不似龙那样炯炯有神,而是透射着阴冷与狡诈。它昂起头之后,眉骨后方延伸出去的两根“尖角”几乎擦到了尘烟宫的底面,脖子后张开的颈勒将蛇头衬托得更大了。它的鳞片大多为黑绿色,其中夹杂着一些翠绿、鲜绿色的菱形花纹。那黑色的蛇信每一次吞吐,都会腾起一阵淡淡的绿烟,一看就有剧毒。 “咚”,邬旬阳背后的巨柱又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邬旬阳惊而回头,撞柱子的难道不止面前这条巨蟒? “修蛇!你怎么偷懒不出力啊?”巨柱后面,闪出来另外一头巨兽的身影,三丈来高,七、八丈长,拱着脊背,坠着肚子,眉上长着尖锐的长角,口中爆着弯曲的獠牙,红眼,长鬃,活脱脱一头多长了一对长角的大野猪。 “你是何人?”“野猪”诧异道。 大鹏鸟挥舞着双拳:“我乃羽部前任妖王——大鹏王邬旬阳是也!识相的就赶紧让开!” “桀桀桀……”那条巨蟒鬼祟地笑了起来,像是个声音沙哑的老者,“羽部妖王?还前任?居然胆敢在我木之圣祖——修蛇面前耀武扬威!” “修蛇!”邬旬阳故作镇静,天下间又出现了一位邪祖。金圣珠才刚被夺走这么几天,木之邪祖居然就已经破封了。既然这条巨蟒是一位邪祖,那么另外一头野猪想必也是五位邪祖其中之一了。 修蛇问“野猪”:“封豨,你说怎么处理这只胆大包天的小鸟为好?” 封豨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狞笑道:“还用说吗?当然是吃咯!” 修蛇高兴得连连吐信:“正合我意!来吧,别让他给跑了!”修蛇话音一落,御剑飞在远处的那些人类自觉地围成了一个“大球”,将两位邪祖和邬旬阳包在了其中。 上下左右,所有的退路都已被封死。修蛇和封豨一前一后,渐渐逼近邬旬阳。 邬旬阳振翅扇风,一股烈风迎面吹向了修蛇,竟硬生生将修蛇吹退了好远。修蛇见状赶紧收了颈勒,对封豨道:“咱俩换个位置!你重,他吹不动!” 封豨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两头巨兽开始绕着邬旬阳变换位置。好个修蛇,接近擎宫巨柱之后就用腹鳞将身躯牢牢地吸在了柱子表面。 邬旬阳停止了扇风,他仅是想试一试两位邪祖的实力而已。说实话,他根本没有把握能击退两位邪祖,甚至连顺利逃脱的把握也没有。只是身为羽部前任妖王的使命感让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擎宫巨柱被毁。 “什么怪鸟,怪模怪样的,长着两只大翅膀,居然还生着四肢!”封豨嘟囔着。 “管他什么鸟,咬一口尝尝再说!”擎宫巨柱上的修蛇见风停了,立即昂首冲着邬旬阳吐出一口绿色的毒雾。 邬旬阳早有防备,转身再次对着修蛇扇起狂风。毒雾在劲风中飘而不散,又都飞回了修蛇嘴边,修蛇张开大口,将毒雾又吞了回去,之后还戏谑地对邬旬阳笑了一声:“谢谢妖王帮我节省功力。” 邬旬阳忽觉背后有风声,急忙向上升去,封豨追至他脚下时猛然向上抬头,獠牙尖险险地擦着大鹏鸟后肢脚底划了过去,留下了一道几寸长的豁口。 修蛇不知何时已经飞离了擎宫巨柱,正好当头一铁尾抽向了大鹏鸟的后脖颈。邬旬阳连忙抽出昏定刀在手,反身一刀斩向蛇尾,岂料蛇尾竟如同一跟韧鞭,甩了几圈将刀身给缠住了! 可见修蛇对于其自身蛇鳞的硬度极为自信。缠住刀身之后,甚至还用力往回扯拽,企图让大鹏鸟 武器脱手。 邬旬阳高喝一声,奋起平生之威,将刀身在蛇尾缠成的圈内猛烈搅动。虽然没伤到修蛇,但也刮下几片蛇鳞来。邬旬阳注意到,当蛇鳞剥落时,无一片不是火星四射。好一身蛇鳞!比极品甲胄有过之而不无及!“将蛇鳞与龙鳞相比,必然差之甚远。但是据说邪祖真正的实力远超当世妖族,现在看来,这蛇鳞简直比石破天那身龙鳞坚硬多了!”邬旬阳心中骇然。 搅落几片蛇鳞还不至于让修蛇松开尾巴,此时封豨已经一头撞了过来,要么结结实实挨一下撞,要么就只能放开武器。 邬旬阳岂会轻易妥协?即便要松手,也得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就在封豨近在咫尺时,大鹏鸟骤然下坠。之前他往上躲避,封豨可以昂首用獠牙攻击,这回往下躲,一味垂着头猛冲的封豨想要伤到他就没那么容易了,而且因为前冲之势太猛,封豨刹不住脚,一头撞在了修蛇盘起的尾巴上。 “笨蛋呐!沉睡了这么多年,还是只会凭一身蛮劲横冲直撞?”修蛇破口大骂,扭动身躯将封豨拨开,抛甩蛇尾将昏定刀撇向上方。昏定刀飞射而起,最终插在了尘烟宫的底面岩石之上。 修蛇略伏上身,按“之”字形路径不紧不慢地飞向了大鹏鸟。那边封豨晃了晃脑袋,再一次绕向了大鹏鸟的身后。 两位邪祖是打算一直保持前后夹击的态势。邬旬阳无奈,只得飞近擎宫巨柱,没有退路总比腹背受敌要好。 “哈哈,正好!”修蛇大笑间骤然提速,与封豨从不同方向疾速冲向大鹏鸟,大鹏鸟连忙闪到了擎宫柱一侧。 不料修蛇与封豨前冲之势丝毫不减,两人几乎同时撞在了擎宫巨柱上。巨柱发出一声惊天巨响,上方的尘烟宫甚至明显地晃了几晃。 “这两个该死的家伙……”邬旬阳愤恨不已,他仅以一人之力,当然不可能在防守两位邪祖攻击的同时还护着擎宫柱。 从刚才那阵晃动来看,用不了几下,擎宫柱就要断了。邬旬阳疑惑万分:“两个邪祖究竟是什么实力?靠身躯硬撞的力量难道比数位九宫级高手一起攻击的威力还要大吗?” 其实邬旬阳没有发现,在刚才那记猛*撞之下,擎宫柱表面已经出现了轻微的裂纹。但是,黑曜石上的裂纹相当难以察觉, 一撞之后,外围观战的人类竟然拍手喝起彩来。邬旬阳愤怒地扫了他们一眼,可由于他隐世修炼已久,并不认得那些人。 两位邪祖故技重施,从两个方向撞了过来。邬旬阳再一次本能地避开。这一回撞击之后,从擎宫柱上“噼哩叭啦”落下了许多黑曜石碎屑。 邬旬阳心急如焚,究竟还要不要再继续缠斗下去?还是该伺机逃跑?可环视上下四方,不见任何出路,想逃哪有那么容易! 这时,两位邪祖第三次一起冲了过来。邬旬阳不愿再躲,而是对着前方猛扇两翼,狂风虽然止不住邪祖撞击之势,但无疑会使两人的速度下降许多。待两人就要撞在大鹏鸟身上时,他才险险地避过,擎宫柱挨了不算重的一撞,总算没之前晃动那般剧烈了。 扇风阻势,纯属大鹏鸟的无奈之举。精明的修蛇不过向左稍稍挪了一点儿距离,这个方法就不可能行得通了。 大鹏鸟扇了几下翅膀,化回了人形。邬旬阳阴沉着脸,背部紧贴在擎宫柱上。 “哈哈,妖力不足了吧?”封豨大笑,“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我让你死得痛快点儿!” 邬旬阳也不回话,表面看上去依然镇静自若。他心里很清楚,今天擎宫柱是无论如何也保不住了,如何逃命才是关键。在所有退路都被封锁的情况下,想要逃脱升天,只有唯一的一个时机,那就是擎宫巨柱倒塌之时! 到时,在诸人头顶上硕大的尘烟宫整个儿都会坍落下来,下面的人势必都会躲开。趁着烟尘弥漫的乱劲儿,有很大的机会逃出包围圈。除了这个时机之外,别无他法。邬旬阳化回人形是为了提前做好准备,不管怎么说,较小的人体形态比起大鹏鸟的本体形态更不容易引人注意,何况这里除了两位邪祖之外剩下的都是人类,混出去更简单一些。 此外,还不能让两位邪祖猜到他的心思,得装作不肯走的样子。于是,邬旬阳高声喊道:“我羽部万年基业,怎可毁于一旦?今日擎宫柱在我在,擎宫柱塌我亡!两头丑陋的畜生,尽管放马过来吧!” “嘁,自己不也生得怪模怪样的,还好意思骂我们?”修蛇被挑衅后依然十分平静。 与之相反,封豨明明知道自己真的很丑,可他平生最恨的却是“丑”字从别人口中冒出来。他“哇呀呀”地咆哮了一声,顿了顿蹄子,使出最大的力气撞向了邬旬阳。 “轰隆”一声,愤怒的“野猪”撞上柱子的力气竟比和修蛇一起时还要猛烈很多,擎宫住发出了一连串诡异的声音,向北面倒了过去。头顶尘烟宫巨大的阴影砸了下来,诸人纷纷躲避。 “就是现在”!邬旬阳瞅准时机,正要钻入漫天烟尘之中,谁知背后却突然伸来一对巨大的利爪,牢牢地抓住了他的双肩。
第五百八十九章 金之邪祖
长眠万年恨未沉, 破封出世戾气深。 威翼重振啸天下, 大风腾云性归真。 且说大鹏王邬旬阳正要趁乱逃跑,却冷不防被后方伸来的一双利爪抓住了肩膀。他心中“咯噔”一沉,还未来得及回头细看,肩膀剧烈的疼痛就让他大声呼号起来。利爪的爪甲扎入了他的身躯,也挑断了肩上的筋骨。 “呼啦”一下,一只巨大的白羽怪鸟从烟雾之中钻出,带着邬旬阳飞离了尘烟宫坍塌的范围。那怪鸟生着一张人脸,头顶有发,颌下有须,尾上有翎。翼展少说也有八、九丈,腋下与腿根处长着长长的红色绒羽,翼上的长羽末端带着一抹暗红。尾翎像孔雀翎但又不是,一块一块菱形的红色花纹遍布其上。 “金之邪祖,大风!”邬旬阳心中默念。他抬头一看,正巧与巨鸟的目光相接。巨鸟双爪奋起难以抗拒的巨大力量,将邬旬阳活生生撕成了两半,甩到半空,吞到了口中。一代妖王邬旬阳,就这样惨烈牺牲了。 逃远的修真者们都看呆了,好一只凶鸟! 就在这时,一道不易察觉的“黑刃”出现在半空,且稍纵即逝,所有人包括那只凶鸟都没有发现。 巨鸟绕着连霞峰盘旋了一圈,落在地上,变成了人形。那人身材高大,双目细而狭长,脸型削瘦,面若冠玉,留着几缕青须。他穿着一身麻白衣,束着土黄带,脚蹬一双踏云靴。乍一看,似是个儒雅之人,要不是他嘴角还残留着几丝大鹏鸟的血迹,很难将他和“邪祖”二字联系在一起。 两人拱手迎了上去,其中一人是光头的壮汉封豨,另外一人又高又瘦,脸色发灰,颧骨凸出,脸颊凹陷,留着两撇八字长胡,不用说,此人就是木之邪祖修蛇。 “郎兄一破封,就生撕了羽部的前任妖王,这份魄力,真是让人钦佩啊!”封豨阴阳怪气地恭维道。 “我郎腾云做事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大风擦干了嘴角的血迹,眼神冷若寒霜。 修蛇赶紧打圆场:“封老弟向来口拙舌笨,郎兄也不是不知道。你我兄弟一别数千载,今日终于重聚,实在可喜可贺啊!”原来封豨姓的就是“封”字。 “唔。”大风郎腾云抬头看了看已经坍塌的尘烟宫,此时唯有几片残墟还留在另外四根擎宫柱上,当中最粗的那根擎宫柱随着大风的出世而裂成了碎渣。“那就是羽部的大殿?”他问道。 “没错。”修蛇笑道,“说到底郎兄也是羽族之人,如今彻底毁了羽部总坛,不知是否觉得愧疚?” “呵,当初蓐收那厮将我封在黑曜石柱中时就应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对了,郎兄,小弟有一事不解。”修蛇道,“我与封老弟本打算撞断黑曜石柱之后,再以祝融那家伙留下的妖灵宝珠破解郎兄身上的封印。可郎兄刚才为何能自己破封,而且功力还比我们几个要高?莫非当初蓐收手下留情了?” “你觉得他会手下留情吗?”郎腾云瞥了修蛇一眼,“我今日能提前破封,全仗当初妻子留下的一小半妖灵宝珠。” “啊,原来如此!”修蛇顿时全都明白了。大风之妻留下的妖灵宝珠与火圣珠功效一样,提前解除了大风的禁制,并且大风通过吞丹还恢复了不少妖力。 封豨感叹道:“大嫂情深意重,真是让我等羡慕呐。封印刚破就恢复了三成妖力,刚才又吞了那个什么大鹏王的妖灵宝珠,想必郎兄如今实力已恢复了四、五成了吧?” “没有。不知道为什么,大鹏鸟体内并没有妖灵宝珠,我刚才不过是吞了一具肉身而已。”郎腾云道。 修蛇与封豨面面相觑,堂堂羽部妖王竟然没有妖灵宝珠?怎么可能呢?可是他们又不敢质疑大风的话。 郎腾云又道:“所以我觉得,一定是有人在暗中作怪。”他向修蛇和封豨使了个眼色。 修蛇、封豨心领神会。大风突然脚下一蹬,化出本体白羽大鸟扶摇直上,插入半空。另外两位邪祖紧随其后。须臾,烟雾云层之中迸发出一声高亢的鸣叫,大风鸟追着一只蓝羽凤凰冲出了烟雾。本体状态下,大风的速度无人能及,不过扇了两下翅膀,凤凰就被大风给追上,大风用巨爪在凤凰身上蹬了一下,将她踹了下来,正好被飞上来的修蛇与封豨给围住。 蓝晓宁化回了人形,大风也化回了人形。蓝晓宁双目含泪,对着三位邪祖怒目而视。 “没想到烟雾之中还藏着一个。你又是谁呢?”修蛇狞笑,“我巴千寻从来不杀无名之辈。” “羽部妖王,蓝晓宁!”她亮出了两柄短匕。 封豨摇头晃脑地笑道:“呵,之前那个是前任妖王,现在又冒出来个现任妖王。” “废话少说!要打要杀尽管放马过来!若是退一步,我就不姓蓝!”蓝晓宁在亲眼目睹了大鹏王邬旬阳惨死的情形之后,已是视死如归了。 “哟,有点儿骨气。”封豨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蓝晓宁,“啧啧,你长得这么漂亮,肉一定很嫩很鲜美吧!光看着我都要流口水了!”他那种贪婪的目光,让蓝晓宁感觉比好色之徒更加恶心。 这时,郎腾云冷冷地问:“你的本体是凤凰?” “蓝羽凤凰!”蓝晓宁不知他问此话何意。 “唔。”郎腾云思索了片刻,然后说,“你走吧。” 紧握双匕的蓝晓宁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郎兄!”封豨有点着急了。 修蛇劝道:“封老弟,郎兄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天底下漂亮姑娘千千万,你也不是非要贪这一口,不是吗?” 郎腾云没有理睬他二人,而是继续对蓝晓宁道:“我这次放你走是为了偿还我当初欠你们凤凰一族的一个恩情。从今往后,我与凤凰一族再无恩义可言,下一回再让我抓住,你就乖乖等死吧!”郎腾云的口气很平和,却不怒而自威,甚至连修蛇与封豨都能感受到他话语字词之间透露出来的压迫感。高手,就是不一般。 “过了这么多年,郎兄依旧恪守承诺、恩怨分明,小弟佩服。”修蛇不失时机地拍起了马屁。 蓝晓宁收了匕首,对郎腾云道:“不管你有多厉害,大鹏王的仇,我一定会报的!”随后,她飞离了连霞峰,往东南方向去了。 封豨冲着蓝晓宁离去的背影啐了一口,不满道:“这小妮子,放她一条生路,非但不知道感恩,反而还撂狠话!” “那些人是干什么的?”郎腾云指着远处那些修仙者。 修蛇冲其中两人招了招手,待他们飞近之后,修蛇介绍道:“这二位正是当今仙族两位大君,金门大君白琢东和郁绝大君穆里莎。原本打算为郎兄破封之用的火圣珠——也就是祝融留下的妖灵宝珠正是他们提供的。其他那些人都是这二位麾下的大元帅。” 白琢东与穆里莎一起向郎腾云拱手行礼。郎腾云却好像没看见似的,又问修蛇:“怎么就你们两个来了?凿齿和猰貐呢?” 修蛇回答:“凿齿早就由何童界的飞升者用土圣珠给破封了,猰貐那边需要水圣珠,也已经谈妥了,凿齿还特意赶去接应,应该没问题的。” 郎腾云对修蛇上下打量了一眼:“巴老弟,我记得你好像是被句芒给封在樊桐山?” “不是。樊桐山其实是我当初与句芒鏖斗之处。由于我擅毒,句芒将我封在北地雪山,靠冰雪之寒来压抑我的毒性。说来也巧,现在那片大雪山正好是兽部的总坛。救我的那伙人故意对兽部发起进攻,暗中于雪山冰窟中将我挖了出去,但却无法破封解冻。直到前不久金圣珠到手,才解除了封印。”修蛇道。 郎腾云点了点头,随后又斜着眼睛瞅着封豨:“那你呢?” “当初我被后土那个臭娘们儿在玉龠山击败,后来她也将我封印在北地,现在那儿是一片荒郊,再加上木圣珠本来就在自己人手里,所以我倒是没费什么功夫就破印出世了。”封豨叹道,“不过我们几个都比不上郎兄你啊,我们当初的伤势都不曾恢复,妖力十存其二。” 郎腾云冷哼了一声:“那还不简单?随便弄几个妖灵宝珠吞了不就完了?祝融留下的那颗算是省下来了,就送给猰貐吧。要说‘自己人’……呵,恐怕没有人是‘自己人’!”火圣珠可是至宝,郎腾云居然这么轻轻松松就“要”了下来。 身为火圣珠的拥有者,穆里莎自然不情愿,她连忙对修蛇道:“巴兄!我当初只是答应借你们一用而已,可没说要送给你们啊!” 修蛇道:“这个嘛……也怪我当初没有和你说清楚。你们所称的‘火圣珠’其实是祝融那厮留下的一小半妖灵宝珠,其中蕴含着他大约两成的功力。在破除蓐收留下的金之封印时,这些功力自然而然会消耗殆尽。也就是说,当你答应借给我们破除封印时,‘火圣珠’就已然注定要被消耗掉了。现在我们郎兄自己破封,省下了‘火圣珠’,正好可以转赠给猰貐兄弟帮他恢复功力。对你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 穆里莎脸色阴沉:“巴兄,你这不是故意诈我的宝贝吗?” 封豨喝道:“呔!你这婆娘,怎敢对巴兄出言不逊?在你借出‘火圣珠’之前,就该想到这一点……” “哎,话也不能这么说。”修蛇制止了封豨,当起了“好人”,“毕竟穆大君当时不知道这些事。不过我也奉劝穆大君一句,‘火圣珠’固然珍贵,但并不是个长久之物。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节省全部功力的宝贝?若真有,我们兄弟当初也就不会输了。说到底,‘火圣珠’的两大神奇功效不过是其中的功力与你自身的火属性功力相互呼应的效果罢了,不仅增强了招式的威力,而且其中的功力还代替了你消耗的功力,仅此而已。随着你每次使用,其中的功力就会越用越少,直至最后消耗殆尽。想要真正的变强,还是得提升自身的硬实力,而不是借助这些旁门左道。”这番话听上去苦口婆心、谆谆善诱,其实掀开外表,里面不过是一段强词夺理的说辞而已。 “巴兄真是一副好口齿。”穆里莎冷笑,“即便最后会消耗殆尽,我也想先用一阵!”她身后的白琢东赶紧拉了拉她的衣袖,却被她甩开。 修蛇摇头笑道:“穆大君休要做那‘头发长见识短’之事。让我猰貐兄弟恢复两成功力,对你们的 益处远大于区区一个什么至宝。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吧。” 穆里莎气得够呛,白琢东却抢在她身前拱手道:“其实‘火圣珠’原本也是在下偶得之物,并不知道它的本质其实是妖灵宝珠。既然当初那位猰貐兄是被祝融给击伤的,现在以祝融的妖灵宝珠恢复功力也属理所应当。” 修蛇十分满意:“这就对了嘛,还是白大君更明白事理。回去你可得好好劝一劝尊夫人。” “应该的,应该的。”白琢东点头哈腰地陪着笑,“既然郎兄已经顺利破封,那我们此行的任务也算是圆满完成了。金门、郁绝两域还有诸多事务等着我们回去处理,就先告辞了!” 说完之后,他强拉着一脸怒容的穆里莎匆匆离开了连霞峰。那些元帅们面面相觑,也陆续飞离了。 飞离赤流山域之后,穆里莎一掌拍掉了白琢东握着的手,没好气地埋怨道:“看你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恁地如此窝囊?我的宝贝都被骗走了,你还向着他们说话?” 白琢东劝道:“莎莎!做人得‘识时务者为俊杰’啊!就刚才那种情况,你说什么都没用,他们肯定不会把火圣珠还给我们的。想要回来,就只能靠武力硬抢,别说现在这种世局不应和他们翻脸,就算不顾后果硬碰硬的话,就我们这些人手,哪里打的过那三个怪物?那个什么‘大风’怪鸟生撕大鹏王的情形你又不是没有看见!在修蛇已经被你激怒的情况下,我只能‘窝囊’一点求个平安。” “激怒?你没看他平静得很吗?贪了别人的宝贝,还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穆里莎愤怒地挥着拳头。 “莎莎,你以为所有人都和那个封豨一样,喜怒溢于言表?修蛇劝你一段,可你没有听从,他已经不高兴了!想想他的本体是什么?身毒心更毒,而且还‘毒不露齿’,这种人更加可怕!常言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不顾局势一味逞强的那只能算做‘莽汉’!” 穆里莎“噗哧”一声乐了:“好好好,认识你这么久,都没发觉你已经变得这么机灵了。”随即她又叹道:“可我就是舍不得那‘火圣珠’,它还是你送给我的新婚礼物呢!” “礼物以后有的是,不差那一个。再说我也想清楚了,火圣珠留在你那儿,难保将来他们不会推你去冲锋陷阵。现在火圣珠给了那个叫什么猰貐的恢复功力,到时就该让他去了。对咱们来说,益处确实更大。”白琢东认真地分析道。 “行,你说得有理,我也说不过你。”穆里莎的气已经消了一大半了,手也重新放进了白琢东的大手之中,“希望他们承诺的那一天,能早一些到来。” “一定会的!”白琢东的眼神中透露着坚定。 …… 连霞峰,大风郎腾云正在尘烟宫的废墟中巡视。修蛇巴千寻、封豨封无动则跟在他身后不远处。郎腾云最先发现了已经断裂的五根圣祖玉柱,拂去其表面的灰尘,看了看其上的羽部五圣祖雕画,若有所思。凝视许久之后,他又起身往前走。偏殿中的万里江山图也引起了他的兴趣,他同样伫足观察了许久,还将一些散落的地图碎块重新拼合起来。 “时过境迁,现在禹馀界的格局是仙、魔、妖三足鼎立之势。”巴千寻介绍道。 郎腾云说:“仙、魔皆是人类,妖族又非我等同类,他们都是敌人。” 封无动大笑:“哈哈,郎兄果然霸气!这话的意思是要和全天下为敌咯?现在五位死敌已经不在了,我们五兄弟联手必定所向披靡,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在那之后又将如何呢?”郎腾云回头看着封无动。 “之后?这个……”封无动一时语塞,“就和我们当初一样呗!每天逍遥快活!” 郎腾云摇了摇头:“想要逍遥快活,就算没有‘一统天下’也照样可以。” 巴千寻觉得郎腾云话中有话:“郎兄,我猜你已经有了详细的打算?” “报仇!”郎腾云从唇间挤出两个字。 “可是……要报仇也得等我们修炼飞升之后了。”巴千寻觉得此事希望渺茫,“郎兄,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几千年过去了,那五个家伙的实力恐怕早已今非昔比,何况他们还是在上界修炼,而我们却被封印,白白耗费了这几千年时间……即便飞升上界,应该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就是,何不留在这禹馀界,称霸天下,逍遥自在!”封无动帮腔道。 “他们逼我妻子害我孩儿,此仇不共戴天。即便复仇失败身陨,权当是去阴间与妻儿团聚。你们如果不想复仇,我便自己去!”大风的口气斩钉截铁。 巴千寻与封无动对视了一眼,笑道:“郎兄说笑了,为嫂子与侄儿报仇,我们怎可不去?” 封无动亦道:“是啊,我们兄弟五人必当齐心协力!” “客套话就收起来吧,到时不愿去报仇我也不会强迫你们。”郎腾云终于从万里江山图前站起身来,“眼下当务之急是寻一落脚之地。你们可知合适的地方?” 封无动提议:“有!在东北方的何童界,有个叫做‘清明城’的地方……”
第五百九十章 黄土一抔
金婵玉从妖域禁近山一直飞到了耀瑰域。按计划,她与虫部的九位堂主分别潜入人类一域打探白花帮的消息。一来是为了追寻曲星玄的下落,不过她并不知道这会儿曲星玄正好去了禁近山,如果她多留些时日的话就能碰见;二来可以碰碰运气,看看能否顺藤摸瓜找到白花帮的帮主。 “‘白花帮’……就连这个名字都是我们自己起的。俗话说:‘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这个神秘的帮主能够在江湖上运作一个杀手帮派而不露丝毫痕迹,当真是个人才!”金婵玉心想,“说起来,这位帮主好像和凶妖首领姬少青的情况很像,他们是同一类人。”她已经可以想象出白花帮帮主的形象了,喜怒不形于色,老奸巨猾,城府极深。 金婵玉之所以选择来耀瑰域,是因为皇崖界就在耀瑰域。严格来说,其实皇崖界算不上是一块无主之地,只是一块地处偏僻、没有人烟的地方罢了。皇崖界中,太安宫已空无一人,可还有两位过去的“邻居”兼朋友还留在皇崖洞中。金婵玉打算顺路去看一看那两位故人。 飞至皇崖山顶,金婵玉在皇崖洞口落了下来,喊道:“老祖,老宗,太安宫主来看望你们了!”清亮的嗓音在山洞中回响着,但等了许久,却没有回音。 “怎么回事?”金婵玉向洞内迈了两步,忽然又犹豫地停住了,“莫不是在闭关?”闭关时最忌被人打扰,金婵玉自忖此次乃是突然到访,冒然进入的话,失了礼数事小,影响修炼事大。 洞内吹出一阵凉风,吹得金婵玉毛骨悚然。其实皇崖洞原先是个单口洞,后来在各路高手围堵在洞口企图抢夺朱天七曜板时,皇崖老祖、老宗兄弟俩将洞壁凿穿,硬是开出另外一个洞口才得以逃脱。既然有了两个洞口,吹出来一阵“穿堂风”并不稀奇。真正让金婵玉心中发毛的,是风中夹杂的气味。那是一股恶臭,金婵玉一闻便知,那是尸体腐烂以后散发出来的臭味。 金婵玉定了定神,一步一步向洞内探去。虽知洞内应该没有危险,但保险起见,她还是将金银绦戴在了手上。弯曲的皇崖洞并不深,在拐过两个小弯之后,金婵玉一眼就看到了另外一个洞口旁边两位故人的尸首。 尤玄通和尤玄达分别坐靠在两侧的洞壁上,双腿、双脚都被砍断了,衣衫褴褛,烂肉一堆,可见两人死前遭受了极大的痛苦。失去了主人的两柄魔刀和仙剑就静静地躺在两具尸体旁边。 “唉……”金婵玉惋惜地摇了摇头。尤氏兄弟的境遇不可谓不坎坷,似乎他们俩自从在落脚皇崖界、自封老祖宗之后,日子就一直过得很不太平。以往遇险之时,金婵玉可以及时地派遣援手,但太安宫人去楼空之后就不行了,他们也就“顺理成章”地遇难了。按道理,尤氏兄弟的实力并不弱,性格虽古怪,但毕竟不坏,这回究竟是什么人,要如此残害二人呢? 尽管浓郁的尸臭味熏得金婵玉总想呕吐,但她还是接近了两具尸体仔细查看,想从其上找寻一些凶手的线索。根据尸体腐烂的程度,金婵玉推测,两人死了已有三个月了。在高度**的情况下,根本没法看清伤口。于是,她只好从破烂的衣物上判断,凶手所使的武器应该是刀。“魔族耀瑰域,使刀的人不计其数,这条线索一点儿用也没有。”金婵玉心道。再仔细看了看尸体,金婵玉意外地发现,两人身上似乎有被捆绑过的痕迹。 “捆绑……”金婵玉皱了皱眉头,思索了片刻,她捡起了魔刀和仙剑观察,又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她脑中寻思开了:若是正常打杀,绝不会用到绳子,用绳子一般都是“威逼”的情况。可以尤氏兄弟的本事,岂会乖乖束手就擒?他们理应竭力反抗才对。如果反抗了,那狭窄的洞内就一定会留下刀砍剑劈的痕迹,再不济也可以逃出洞去。可如今两人就死在洞口,洞内又什么痕迹都没有。如此来看,好像就只剩下唯一一种可能了。 “是熟人干的!”金婵玉得出这个结论时,浑身都竖起了鸡皮疙瘩。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尤其是这种表面是朋友,却在背后捅刀子,更加难以提防。细细想来,尤氏兄弟性格孤僻,结交的朋友并不多,如果熟悉两人的人脉范围,用排除法找到凶手应该不难。可金婵玉也不知道他们通常与什么人来往。“罢了,只好以后问一问萧天河或何天遥了。他们兄弟两个跟随老祖和老宗修炼多年,对他们的了解肯定比我多。只是……他们知道这个消息以后,想必会十分伤心吧。”金婵玉无奈地想。 在离开之前,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金婵玉就地挖坑,用金银绦硬是在岩石地面上掘出一个大坑来。她将两具尸体放入坑中,又去洞外挖了些土,填在坑上。几个时辰的功夫,一个简陋的坟墓建成了。没有墓碑,金婵玉就将魔刀和仙剑并排插在了坟前,在坟墓后面的洞壁上刻下了墓碑大字:“皇崖老祖 皇崖老宗 尤玄通 尤玄达 之墓。”随后又在旁边刻写了一小段墓志铭: “尤氏兄弟, 不求名誉, 不求功利, 一生为善。 兄弟同心, 情深义厚, 感天动地。 今逢凶难, 遭人杀戮, 凄惨而亡。 故人来访, 方知驾鹤。 掘石造墓, 陋葬 于此。 若报此仇, 必祭亡魂。 太安宫主金婵玉留。”刻完之后,金婵玉向着坟墓恭敬地拜了三拜,离开了皇崖洞。 …… 一个月之后,金婵玉出现在耀瑰域的都城——皓灵城的大街上。皓灵城中有耀瑰大帝的府邸,又处于南北交通的要冲之上,非常繁华。打探消息就得到这种人流复杂的大地方来。按计划,她本该去酒楼、茶馆等客来客往之处探听消息。可是,沿途经过的每一座大城她都在酒楼中白白坐了两、三天,不仅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反倒招来了不少好色之徒的骚扰。 她是早上到达的皓灵城,在城中最繁华的街道上最热闹的酒楼之中坐了一上午,她忽觉心烦意燥,喧哗嘈杂的环境让她头疼。正巧外面下起了小雨,她干脆走上街来,漫无目的地逛着,不为别的,只为缓解一下压抑的心情。 雨渐渐下得大了,街上的人越来越少,偶尔有人捂着头顶急匆匆地从她身边跑过。她也偶尔会扶着斗笠,回头望着行人渐渐远去的背影出神。 “曾闻有人言: ‘漫漫人生, 世事无定。 何去何从, 听天由命。 流年似水, 往事如风。 终而回首, 浮生一梦。’ 我当初还笑说此人的心态过于颓丧,说出此话之时必然是处于消极、悲观的心境。如今在经历了诸多生死离别之后,我才觉得,他的话并没有错。人在江湖,就得处惊历险,这是没有办法选择,更没有办法逃避的事。尤氏兄弟避世隐修,想长久隐逸于江湖,到头来还是沾惹上了是非……不,是被‘是非’给沾惹上了。凄哉悲哉,不说危急时刻无人相救,最后连一个及时收尸的人都没有……这可真是: 凡尘恩怨终不休, 欲隐江湖避烦忧。 新仇旧恨何处惹, 魂飞魄散土一抔。”金婵玉心中想道。 忽而,街旁一家店铺传来的嘈杂的说话声,将金婵玉的思绪拉了回来。“唉,不论如何,现在还得为了活着的人而竭尽全力。这里莫非也是一家酒楼?若是的话,我就再进去坐坐。”金婵玉定睛一看,门匾上写得清清楚楚:“机象门”。 “机象门!”金婵玉朱唇轻吐这三个字,脑中冒出一个念头,“对啊!你不去沾惹‘是非’,‘是非’也会来沾惹你!”她嘴角扬起一抹微笑,习惯性地压了压斗笠檐,跨进了机象门分处。 房间里面的人非常多,已经挤得无法再落脚了。众人似乎在围观什么,时而还迸发出叫好声。听动静,好像是有人在里面打架,但不知是为了什么。“呵呵,如此也好。那就干脆趁此机会吸引所有人注目吧。”金婵玉摘去了斗笠,理了理头发,然后用最动听的嗓音说道:“众位朋友,还请让一条路!” 别看是非呼非喊的平调言语,金婵玉说话时可是催动了功力的。这一声不仅盖过了所有的喧哗之声,还丝毫不让人觉得尖锐刺耳。 众人惊而回头,金婵玉不失时机地露出甜美的笑容,这下可真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使人觉得不大的房中顿时日月齐照、蓬荜生辉。 如此可人的姑娘所提的要求,安有不应之理?男人纷纷让开,女人就算心有嫉妒也无意挡在金婵玉身前,免得让他人轻易发现云泥之别。 “谢谢!”金婵玉款款走到了屋里正中,两个刚才扭打在一起的大汉这才爬了起来。当着美人儿的面,他们也不好意思再继续打下去了。 “不知二位为何动武?”金婵玉笑盈盈地问道。 “这……都怪他!”大汉甲指着大汉乙。 “什么呀,明明是我先接下的委托,你却抢在我前头把牌子给夺走了!”大汉乙不服气。 “这种事应该以牌子为准,谁先拿到牌子就是谁的!”大汉甲振振有词。 人群中有人附和:“说得是啊!人这么多,吵吵嚷嚷的,接待之人难免听不清楚。那个委托我也看到了,喊接下委托的时间也比你们早,谁让咱嗓门小,人家听不见呢!” 大汉乙没好气儿挖苦道:“就你这嗓门还小?隔着三条街都听得见!” 大家都笑了,又有人道:“我看你不是嗓门小,而是身板小,那两个大汉一挤过去,你还能站着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大伙笑得更厉害了。 原来两个大汉打架的原因仅是为了一份难度低、报酬高的委托而已。 金婵玉劝道:“不过是一份委托,伤了和气不值当。不如都别接了,我另外挂一份委托给你们二位,如何?报酬嘛,是那份委托的四倍,事成之后,你们两个平分,如何?” 两个大汉起先很激动,后来对视了一眼,又一起冷哼了一声。 “不知二位贵姓?”金婵玉拱手问道。 “免贵姓包!”两位大汉异口同声。还真是巧了,他俩竟然同姓。两人又对视了一眼,自然,也再一次冷哼了一声。 金婵玉主动伸出双手握住两人的手,然后拉到一起:“常言道:‘不打不相识’。小女子恳请二位给个面子。” 被漂亮姑娘握着手,两人都显得有些难为情。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 ,再僵下去反而丢人。大汉甲赔礼道:“包兄,刚才是我粗鲁了,不该抢你的委托牌。” 大汉乙也赶紧表示歉意:“哪里,其实委托牌被你拿到就该是你的,我只是不甘心,才故意为难你的。” 金婵玉很满意,从两人的表现来看,都是真性情的汉子,值得信赖。“诸位,我的委托人人都可以接,哪怕是提供一点儿线索,我也会给予相应的报酬。”她对其他围观之人朗声道,“小女子命苦,父母前些日子亡殁,守孝之期刚满。如今唯有一个弟弟尚在,但是不知所踪。听说他加入了一个江湖帮派,帮派名字我不清楚,但帮众的特征是胸口绣着一朵五瓣白花……” 人群之中立即有人惊呼:“啊,你说的应该是白花帮吧!” “白花帮?”金婵玉十分诧异。 “是的!”一个老头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白花帮众的特征就是胸口绣着一朵白花。” 绣着白花,就叫白花帮。金婵玉心道这个帮主还真会省事儿,没想到帮派的名字还真就这么简单,原本随意想出来的称呼竟然对上了。 “请问老丈,这个白花帮的驻地在何处?”金婵玉追问。 老头摇了摇头:“这就不清楚了。连帮派之名我也是无意间从一个朋友那儿听说的。他和令弟一样,也是白花帮的人,我当初也想加入来着,却被拒绝了。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那个朋友了。” “原来如此。”金婵玉拿出一块白色的珠牌。老头“咕噜”一声咽了一口口水。 柜台上一下子出现了一大堆钱。“这儿是九百珠,是给机象门的三成报酬。”金婵玉道。其实她还没有挂委托,按理机象门不应收取报酬才是。接待人员正要推辞,金婵玉又对老头道:“老丈,这珠牌里只有几十珠了,但珠牌本身还值些钱,就送给你当报酬吧。” 老头兴奋不已,接过珠牌连连称谢。围观之人尽皆咂嘴赞叹:“真是便宜那老头了!一句没什么用的消息,竟然换了一块价值不菲的珠牌!”见老丈毫不脸红地收下了报酬,机象门的接待人员也就不提归还那九百珠的事了。 “二位,且随我去酒楼一叙。”金婵玉对两位包姓大汉道。 三人离开机象门之后,房中重新恢复到了之前热闹。 到了酒楼,金婵玉要下了一个包厢,还点了满满一桌美酒佳肴。 两位大汉也不客气,向金婵玉道了声谢之后,就开始推杯换盏、大快朵颐起来。闲聊间,金婵玉知道了,大汉甲名叫包广亮,大汉乙名叫包玉双。又巧了,两人都是四象级。或许是同姓、同级,秉性也相同的缘故,几杯酒下肚后,他们竟好得如同亲兄弟似的,勾肩搭背地划起酒拳来。 酒过数巡,两人觉得喝得差不多了。见金婵玉迟迟不提委托之事,包广亮主动开口:“金姑娘,就凭你这顿酒宴,咱们哥俩也得为你赴汤蹈火!还有一点,其实你不说我们也知道,你的实力远比我们要强!” “是呀,金姑娘,咱们也有自知之明,就俺俩这副相貌,你根本瞧不上眼。既不图实力,又不图相貌,这么看来,你一定是缺点儿人手。咱兄弟俩不才,不求什么优厚的报酬,只希望事成之后姑娘能收下我们两个,让我俩靠点微弱的本事为姑娘卖命,咋样?”包玉双道。 “你们想跟着我?”这个提议倒是出乎了金婵玉的意料。 包玉双瞅了包广亮一眼,叹道:“唉,我平日里有一半的时间都候在机象门里等合适的委托,太耽误修炼了。可是没办法,谁叫咱穷呢?穷就没办法买修炼物品,还是会耽误修炼,所以就等着靠报酬攒钱买好点的武器、好点的法宝、好点的丹药、好点的秘籍,可是实力不够,武器不良,又完不成高级的委托,就靠着壬、癸这种最低级的委托拿点儿钱,就这么攒,不知要攒到猴年马月去了!我不知道广亮兄是不是这样,至少我是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 从包广亮听话时拼命点头就能断定,他的日子也好不了多少,他道:“我何尝不是如此!否则今日也不会为了一份报酬优厚一点点儿的辛级委托跟玉双兄打起来!” “四象级其实也不算弱了,何至于只接低级委托呢?”金婵玉不解。的确,当初萧天河在守望城机象门结识的胡京航,**级实力就能接甲、乙两级的委托,并且他还声称二十几个乙级委托从未失手呢。以四象级的实力,己级、庚级委托应该不成问题。 “金姑娘有所不知,这年头,去机象门接任务的人越来越多了,委托却还是那么多,高手不愿等那不知何时才有一笔的高级委托,就去接中级委托。那么我们这些中等实力的人,就只好去接低级的委托了。最惨的是那些低手,干脆就被‘挤’出机象门了。”包广亮道。 包玉双补充说:“没错!还有一点,现在这种‘僧多粥少’的局面让挂委托的人也学精了,报酬都压得很低。接吧,费心费力又赚不着多少钱,机象门还得揩走三成;不接吧,连这点儿都拿不到呢!” “我明白了。”金婵玉点头道,“倒不是我不肯收留你们,只是……” “姑娘可是觉得行动不便?其实没什么,以后你就是富家小姐,咱俩是护主侍卫,没人会猜疑的。”包广亮道。 金婵玉笑了:“如果我不是人,你们也愿意跟着我吗?”
第五百九十一章 依计行事
酒桌上的气氛似乎凝固了。包广亮和包玉双瞠目结舌,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金婵玉莞尔一笑,满上酒盅自顾自品了起来。 许久,包广亮清了清发干的嗓子,小心翼翼地问:“金姑娘,你刚才说‘我不是人’,意思莫非是说……你是个妖、妖族?” “当然,总不见得是在自己骂自己吧?”金婵玉道。 两位大汉彼此对视了一眼。 “其实我也不缺人手,只是碍于妖族的身份,在人族地境不方便行事而已。”金婵玉解释道,“二位不必拘谨,刚才的话,我就当没听过好了。此次委托,我还是会付给二位优厚的报酬。事毕之后,你我两清,从此江湖不见……” “且慢。”包玉双打断了金婵玉的话,“我这人向来是一旦决定,从不后悔。金姑娘是人类也好,是妖族也罢,都无所谓!” 金婵玉收起笑容,郑重地说:“现在江湖上人族和妖族之前的情势相当严峻,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没问题。反正我孤家寡人一个,来去洒脱。”包玉双的口气相当坚定,“就是不知广亮兄……” 包广亮连忙道:“我何尝不是形单影只。玉双兄说得没错,人族和妖族本质上没什么区别,单因为种族不同而产生仇视其实相当愚蠢。不瞒二位,打见到金姑娘开始,我就有种感觉,金姑娘的身份必然不一般,不知我说得可对?” 金婵玉还是笑笑,并不回答。 但是这个笑容在包广亮看来就是默应了:“不管怎么说,跟着金姑娘总比一辈子窝在机象门强!来,玉双兄,咱们一起敬金姑娘一杯,若是金姑娘不嫌弃咱兄弟俩武力低微,就一起干了这杯酒!” 包玉双痛快地应和着举起了酒杯。真是两个赤诚的汉子,金婵玉又怎会嫌弃?三个酒盅碰在一起,两位包姓大汉就算是归入金婵玉麾下了。 酒足饭饱之后,言归正传。包广亮和包玉双问起了关于委托之事。金婵玉道:“我的委托很简单,你们还是去机象门,接下并完成力所能及的委托。” “啊?”两人齐齐喊了一声。委托的内容竟然是去机象门接其他的委托,这算是哪门子的古怪委托? 更让两人吃惊的还在后头,金婵玉又补充道:“难度高、有危险的委托不必接,专门接简单的,完成的效率越高越好。不要计较报酬,如果抢不到委托,就主动提出把报酬缩减一半。” 简单的委托,报酬本来就少,再主动缩减一半酬劳的话,基本也就不剩几个钱了。包广亮问:“不知金姑娘是何用意?”。 “别急,这只是第一步。”金婵玉道,“等稍过一段时间,我会让人在各地的机象门挂出一系列‘见不得人’的委托,而且酬劳极低,到时你们务必要接下这些任务。” “何谓‘见不得人’?”包广亮又问。 “就是偷窃、抢夺、暗杀等等。” 两名大汉的脸色都相当尴尬。“这……请恕我们不能做这种行恶之事。”包玉双道。 金婵玉笑道:“当然,这些委托都是假的。但你们却要装作真的完成了,而且领取酬劳时,越高调声张就越好。” “哦,我明白了,金姑娘的委托其实就是‘演戏’,目的是让我二人引起他人注意。”包玉双恍然。 “聪明!”金婵玉道,“我会在你们两人的胸口分别绣上一朵白花,你们从此就冒充是白花帮的人,两人分头行动。两个月之后,我会每隔三天发布两项委托。你们在机象门接委托时要留意,我派人挂出的委托都是最低等的癸级,报酬非常低,而且委托内容中必定含有‘金’、‘包’二字,以此为暗号。看见这样的委托,无论如何都必须抢到手!” 两人点了点头。包广亮心细一些,他说:“冒充白花帮问题应该不大,可是如果一直‘行恶’的话,哪怕是假的,恐怕也会遭人不齿,万一……” 虽然话没说完,但金婵玉知道包广亮在担心什么,其实她已经做好了万全的筹划:“放心,大奸大恶的委托我不会挂的。盗回被盗之物,抢夺被抢之品,杀死该杀之人,都是这些而已,应该不会有人为此而敌视你们。而且我会调遣高手暗中保护你们,你们只管依计行事即可。” “既然金姑娘已经计划好了,我们就不操额外的心了。不知我们两人该去何处的机象门接委托呢?”包玉双问道。 金婵玉思索了片刻,回答:“一人去魔族赤熛域,一人去仙族昌阳域。”之所以选这两个地域,是基于以下两个原因:第一,花清雨遇到的神玉谷事件,就是发生在赤熛域境内;第二,昌阳大君余子齐是个用毒高手,仙族五君之中,最有可能和白花帮扯上关系的就是他了。 当晚,金婵玉用金、银丝在两人的胸前上分别绣上一朵镶着金边的白色五瓣花。翌日清晨,三人离开了酒楼,分头往三个方向去了。 按照金婵玉拟定的计划,包广亮前去昌阳域的都城——玉蟾城。包玉双则去了赤熛域。因为赤熛域的都城——炎弩城并不是个人声鼎沸的大城,所以包玉双选择的是位于赤熛域东南部的一座州城——木萦城。木萦城是一座被密密的森林包围住的州城,因为林中多产丹药原材之故,此城中客商买卖十分繁荣。但凡商客往来频繁之地,消息流通必定也更加迅速。这对完成金婵 玉的委托相当有利。 包玉双到了木萦城后,立即马不停蹄地赶去了机象门。此地机象门中的情形也和皓灵城差不多,己、庚、辛这三级的委托格外抢手,而接下低酬劳的壬、癸级委托之人大多是些实力不强又极度缺钱的低手。 包玉双进门之后,只匆匆扫了一眼委托板,接着就一鸣惊人:“所有壬、癸级委托我都包了!”他嗓门很大,嘈杂的房中顿时安静下来。 柜台里的人颇感惊讶:“兄台,你……” “我说所有的壬、癸级委托我都包了。”包玉双重复了一遍。 “现在一共有两个壬级委托,三个癸级委托,总共是五个,你确定要都接下?”接待人员确认道。 包玉双点点头,挤到柜台前伸出手来:“没错,把牌子都拿来吧!” “逾期的话可是要额外扣除酬劳的。”接待人员好心提醒他,“按照逾期的天数,我们机象门有权扣除最高八成的酬劳。” “没问题。”其实包玉双也不是逞强,那五个壬、癸级委托不过都是运送物品、寻人要债罢了,以他四象级的实力,应该都不难完成。 接待人员见他态度坚定,也不再多言,回身把五块委托牌子都拿了下来。牌子到手就等于正式接下委托,在机象门留下姓名,完成委托后交付之时,须将牌子归还机象门并报上姓名,“名”和“牌”都对上之后,才能顺利领取赏金。 正当包玉双伸手去接牌子的时候,手腕却被另外一个人给按住了。“且慢。”一名老者道,“这位兄弟,你一个人把所有的壬、癸级委托都接走了,让我们这些人怎么赚钱?” 老者看样子年纪不小了,修炼这么久,居然还在机象门接最低两级的委托,这修真天赋可真是糟糕到家了。 包玉双笑了笑:“就算我不接,你们也不会接的吧?”若是报酬还算不错的低级委托,肯定一挂上就会被人抢走,这五份委托一直挂在板上,就说明报酬太低,没人愿意接。即便是低手,也不是什么委托都接的,毕竟一个人分身乏术,完成委托的期间可能会错过其他委托,所以在接委托之前势必会斟酌一番最后得来的这份报酬究竟值不值得。包玉双长年混迹在机象门,如何不知?这老者纯粹是没事找事而已。 “那可不一定。等得久了,我们也会接这些委托。毕竟蚊子腿再细也是肉,总比什么都得不到强。”老者振振有词。 “那就只能怪你下手晚了,在我接下委托之前你怎么不接呢?”包玉双扯开老者的手,去拿柜台上的委托牌。 老者气不过,又将包玉双的手按在了牌子上,对接待人员道:“小徐,我吕某人在这儿可不是一天两天了,理应有接委托的优先权吧?这个新来乍到的家伙也不知底细,怎能允许他坏了秩序?” 包玉双都被气乐了:“老头儿,你脑子糊涂了吧?接委托都是谁拿到牌子就算谁的,哪有待得久就能优先的道理?” 接待人员对着老者摊开两手耸耸肩,示意无能为力。接委托这种事本来就跟资格老不老没有半点儿关系。 “不行!”没想到老者的倔劲儿上来了,“你不能把低级委托都占了,两个壬级的委托必须让给我!” “凭什么?我就不让!”包玉双道,“我告诉你,不仅是这五份委托,今后这座机象门分处所有的壬、癸两级委托,我都包了!” 旁边有人开始拍手起哄。老者吹胡子瞪眼地吼道:“什么?都包了?你姓包啊你?好大的口气!” “我就是姓包!”包玉双扯出手来,转头对接待人员道,“我叫包玉双,你且记下。” 老者傻眼了,随意说的气话,岂料人家还真姓包。见旁边不少人都在偷笑,他脸上有些挂不住,口气一变开始冷嘲热讽:“想包下所有壬、癸级的委托?根本不可能!就算你再厉害,也得花费一段时间去完成委托。这期间的壬、癸级委托就都是我的了!” 包玉双根本懒得理他,继续对接待人员道:“所有的壬、癸级委托,我都只要三成的酬劳,再扣掉机箱门抽取的三成,剩下的四成酬劳任你处置,还请你帮我留下这些委托,不要给别人。” 接待人员怔了怔,立即满口答应了。他当然有权决定把委托发给谁。对他来说,本来由谁来完成委托都一样,现在每一项委托都能提取四成的酬金,何乐而不为呢? 老者目瞪口呆地愣了好半天。如今即便他想争夺委托也是有心无力了,本来酬劳就不算高,包玉双还只要三成,老者总不见得比他还低,只要区区两成吧?“小伙子,天底下就没有你这么傻的人!低级委托只要三成报酬?赚的那点儿钱还不够你买瓶酒呢!”老者又转了语气。 “有钱难买我乐意!”包玉双没忘记本分之事,拍了拍胸口的金边白花,“我们白花帮的人就是如此豁达!”说完,他抄起五块任务牌,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机象门。 一屋子的人都静悄悄地目送他离去,直到老者摇头慨叹打破了沉寂:“疯子,简直是个疯子!” 就这样,包玉双在木萦城待下了,他近乎每天都去机象门跑一趟交、接委托。壬、癸级委托确实简单。像运送物品的委托,大多都是送往木萦城附近地域,包玉双虽然不会飞行,但金婵玉在临别之前给了他不少钱,他干脆买了一匹骏 马和马车,如此平日靠脚力三、五日远的路程,一日之内也可来回。而像讨债之类的委托,自包玉双开始出名后,就越发容易完成了。久而久之,连附近州城的人们都知道,木萦城中有个不管酬劳多低都愿意接、并且完成效率还挺高的白花帮人,于是各种壬、癸级委托接踵而至,有人担心自己的委托被别人接去,甚至特意跑来木萦城,专等包玉双现身后,通过机象门接待人员亲自将委托交与他手中。 时间飞逝,一眨眼,好几个月过去了。自和金婵玉皓灵城酒楼一别两个月起,机象门确实出现了几个酬劳极低的奇怪委托,包玉双依计行事,接下并“完成”了委托。其实交付的委托物品全都是临别之前金婵玉预先交给他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委托物品越交越少,但金婵玉没说停止,包玉双也只得继续如此下去。有趣的是,尽管他每个任务只索取三成报酬,可是日复一日,聚沙成塔,也使得他攒下了一笔不小的财富。这使得包括那名找事的老者在内的许多低手艳羡不已。可是,他们又无法和包玉双竞争,因为他们自认为达不到包玉双这么高的完成效率,所以就只有眼热的份儿。 这一日,包玉双照旧在晚上戌时跨入了木萦城机象门分处。他手中的三份委托都完成了,打算再接取新的委托。可是破天荒的,机象门委托板上的壬、癸两栏头一次空荡荡的。 “怎么,今儿个没有低级委托?”包玉双纳闷地问接待人员。 “呵,包哥,估计你已经差不多把全天下的壬、癸级委托都给完成了吧?”接待人员早已和包玉双混熟了,两人都是以“哥”、“弟”相称,“喏,只有这一个壬级委托,反正都是留给你的,我懒得往上挂了!”接待人员抛了一块木牌到柜台上。 包玉双接过牌子一看,正面写着“运送”二字,翻过来再看,是委托的详情。原来是送一袋东西去城北七十里外的森林之中。 “对了,客人还画了幅地图,标明了交货的具体位置。” 包玉双扫了一眼地图,皱了皱眉头,运送货物的委托大多是前往附近州城、村镇的,送往深山老林的这还是头一回遇到。 包玉双指着地图问道:“徐老弟,你帮我看看,这个地方有什么人家么?” “没有。”那人摇了摇头,“不过那座山头附近好像有个废弃多年的祠堂,我小时候还曾去那儿玩过,但不知祠堂里供的是谁。” “唔……” “没事儿,反正就去送个东西,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你这么一大汉,胆子不会那么小吧?”接待人员笑劝道。 “哪儿的话!”包玉双也跟着一起笑。 接待人员把一个小布袋拿到柜台上:“期限是明日正午之前。你有马车,明天一早出发也来得及。” 包玉双仔细看了看布袋,袋口已经被缝死了,里面鼓鼓囊囊的,掂一掂还特别沉。 “客人有要求,不许私拆布袋哟。” “嗯……”包玉双思索着,提着布袋出了机象门。 接待人员看着他的背影,摇头轻笑,心中暗道:“还真是胆小呀。” 包玉双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委托有点蹊跷。他抬头向街道两旁的房顶上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人影。他深吸了一口气,心想:“但愿如金姑娘计划的那样,别出什么意外才好。” 他决定,立即动身前往目的地。委托中既然没有指定一个具体的时刻,那说明接取货物的人肯定一直守在那附近。 “为了‘钓上大鱼’,天黑才好办事。”包玉双再次往两侧房顶上看了看,然后匆匆离开了。 出了木萦城,走不上两、三里路,就会进入树林。不过,主道在尚未触及林深地带时就转向往西去了,只有一条泥泞小路继续蜿蜒向北,延伸进深山之中。地图上画得很清楚,沿着小路走到第二座山脚,再顺着盘山路爬到半山腰就到了。 时值秋季,前几日又刚下了一场连天大雨,山间泥路更加泞浊不堪。包玉双庆幸没驾着马车来,在这种小路上,高头大马根本派不上用场。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直到天亮,才刚走过第一座山头。第二座山头比其他山头都略矮一些,“徐老弟”说的没错,半山腰上可以看见一座像是庙宇的建筑,旁边还立着一座小白塔。 说起山上的庙堂建筑,无非是三种:第一种就是祠堂,供奉着远古的祖先;第二种是陵庙,摆着九族之内的亲人灵位;最后一种则是神庙,用以祭拜某位神仙,祈求福祉,避除灾祸。大多数庙堂都是修建在山巅的。像这座庙似的建在半山腰,颇为少见。 接近午时,包玉双终于沾着一脚泥泞到达了庙前。这座庙一看就是许久没人来了,院门前的杂草都长到一人多高了。“乌神寺。”包玉双从破破蓝蓝的牌匾上依稀辨认出三个字。他打开地图对比了一番,图上标注的目的地就是这座“乌神寺”。 包玉双推了推门,根本推不动。不过旁边的院墙塌了一个豁口,从那儿也可以进去。包玉双进入院子之后,四下看了看。原本的青砖地面上覆着厚厚一层泥土。门后头顶着两块大磨盘,难怪推不动呢。庙堂已经塌了,无处可入,旁边白塔底层也破开了一个大口。 包玉双踱到白塔旁边,探头往里看去。就在这一刹那,一道寒光从白塔深处闪出,向他刺了过来。
第五百九十二章 乌神小庙
此山名叫子归山,半山有座乌神庙。这片地区有个古老的传说,内容是关于一位孝子的故事。说是很久以前有个姓乌的人家,家中的独子乌怀远外出经商,却长年不归,杳无音信。时光飞逝,家中二老以为其子已命丧他乡,遂郁郁而终。若干年后,乌怀远竟带着妻小回乡了。原来当初他乘船遇险,虽活了下来,但因伤及脑部,竟失去了记忆。于是他就在各地辗转流浪,直到意外地从几名恶徒手中救下了一个大户人家的闺女。那户人家感恩戴德,不嫌他身世卑微,招为女婿。闻其有失忆之病,又请得名医替其治疗。经过漫长的调理,他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故乡和父母,于是带着妻小匆匆赶回探望,谁知早已破败的家中只剩下了后院里的两座土坟。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乌怀远因未尽孝道而悲痛欲绝,自此留下,日夜为父母守灵。每一日,他都会从院外捧来一掊黄土,覆在父母坟上,以表缅怀之思。久而久之,院外竟被挖陷,而坟头却被他捧来的黄土给垒高。在他逝去的那天,乌家庭院俨然已成为一座土山,一只黑翼大鸟绕山盘旋,唳鸣不止,其声恰似“孝——孝——”,围山飞旋数十圈而去。人们都说,此鸟正是乌怀远死后所化,哀鸣则是因为不忍离开父母之墓。因感其孝,乡民们于乌家院建起一座祠堂。据说后来,但凡有不孝子女的父母来此向着乌怀远之灵位哭诉,不孝子女必定浪子回头,孝敬父母,万试万灵。于是乎,祠堂渐渐改为寺庙,庙中还塑了一尊乌怀远的像。其像背后生有一对黑翼,正是为了应乎那个黑鸟哀鸣的传说。后世人们称其为“乌神”,此庙自然就是“乌神庙”。 乌神庙所在的山也许亦是因为这则传说而得名,子归子归,“望子回归”之意。乌神庙座落在子归山的半山腰,据说那儿本是平地,下面半截山是“乌神”当初一掊一掊挖出来的,上面半截山则是“乌神”一捧一捧垒出来的。这种说法虽然不太可信,但却凝聚着人们对孝之道所寄托的崇敬,实乃“明知其假,宁信其真”也。 时过境迁,沧海桑田。子归山周围如今已是人迹罕至,乌神庙也理所当然的破落了。不过,庙破无妨,区区一房而已,但愿人间孝道永远稳固才好。 话说远了。且回到乌神庙中白塔处。包玉双好奇地从破口处探头向塔内看去,冷不防深处闪出一道凌厉白光,向着他的右耳削去。 包玉双不过四象级,以他的实力根本躲不开那一道白光。说时迟,那时快,一团黑物如同流星坠地,从斜后方半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进了白塔,甚至将破口上方的墙又砸裂了一大块,黑物正好截住那道白光,“砰”的一声,白光消散,黑物也被弹开了。 包玉双看清了,那道白光,其实是一道刀波。再看飞落到脚下的黑物,却是一个酒坛大小的黑色拳套,不知是什么材料铸成的。这时,他身后传来“噗通”一声,似乎有人从半空落地了。惊而回望,一个身形略胖的黑大汉一步跨进了白塔内,他一把抄起地上的拳套,套在了右手上,正好和左手戴着的另外一只拳套凑成一对。他双拳在胸前对了几下,脚下一蹬冲进了昏暗之中。 包玉双愣了半晌,刚才那个大汉一看就本领非凡。显然,他就是金婵玉调来暗中保护包玉双的高手。这会儿,拳套大汉已经和藏在白塔中的偷袭之人交上了手,可是塔深处光线太暗,只能隐约觉察到人影晃动。打斗的动静很大,两人从底层一路打上了顶层,白塔外墙片片飞落,似乎要塌。 包玉双拿出魔刀,不管怎么说,人家是为了保护他才交战的,自己总不能畏首畏尾吧。正要往塔中走,他的肩膀却被人给按住了。另外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出现在他身旁,他手持一杆长柄大锤,锤头呈筒形,锤面上刻着一个字——“单”。 “别去!”大汉的声音很亢亮,“若是个低手,贾堂主一人就擒住了;若是个高手,你去了也是无济于事,反而碍手碍脚。” “请问兄台尊姓大名。”包玉双躬身行礼,内心十分激动,能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且不被察觉的,必定是个高手。打他步入修真之道以来,与高手这么面对面交谈,还是头一次。 “我叫单泰牙,是虫部同鸣堂堂主。”大汉道,“刚才那个戴拳套的是鞘甲堂堂主贾士龙。我二人奉部主之命,暗中保护你多时了。” “虫部……同鸣堂……鞘甲堂……”包玉双虽然不知虫部的领导结构,但“堂主”二字已经足以表明这两位妖族高手在虫部中的地位不低。更让他吃惊就是“部主”这个称呼,“难不成指的是金姑娘?”包玉双心道。现在细细回想起来,金婵玉的言谈举止,举手投足,无时无刻不显出一股高雅而尊贵的王者之风。他能肯定,“金姑娘”必定就是虫部妖王!他的心情顿时有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跌宕起伏久久不停,能被一部妖王纳入麾下,这是何等的造化! 单泰牙觉察到了包玉双神情的异样:“原来你不知道部主的真 实身份。若是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不后悔!”包玉双连忙道,“怎么会后悔呢?我对妖族可没有半点儿成见!” “很好。”单泰牙嘴角轻轻扬了扬,“你以后只要一直忠心于部主,我们虫部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当然,当然……”包玉双满脸是笑,“不过……单堂主,你不去帮贾堂主一手吗?” “塔中空间太窄,不适合我这‘伙计’发挥威力。”单泰牙转了转手中的大锤。包玉双注意到,另外一个锤面上,刻着一个“虫”字。一“虫”、一“单”,一语双关,一是指虫部姓单的堂主;二是“虫”、“单”二字可拼成一个“蝉”字。单泰牙的本体正是撼风蝉,难怪其声如此宏亮。“贾堂主的武器是拳套,正适合近距离贴身搏斗。等着吧,那个偷袭的家伙肯定不消多久就会被擒住的。” 包玉双点点头。看来两位堂主是想抓活的,以便顺藤摸瓜。他已经大致猜到金婵玉的全盘计划了,既然白花帮不好寻,那就想办法让白花帮主动来寻。金婵玉让他和包广亮高调行事的目的正在于此。 果然如同单泰牙预料的那样,打斗声在白塔三层持续了一小会儿,一道人影撞破窗子飞了出来,摔落在地。单泰牙上前一步,踩住了那人正要去捡魔刀的胳膊。“嘶——”那人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单泰牙撩了一脚,将那人踢翻过身来。“咦?”他讶异了一声,回头对刚从三层跃下来的贾士龙道:“此人胸口没有白花啊!” “我也看见了。”贾士龙瓮声瓮气地说,“估计只是个掘坟盗墓的蟊贼而已,白忙活一场,可恶!所以我才气得重踹了他一脚!” 地上那人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忿恨道:“呸!哪个是掘坟盗墓的蟊贼?落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老贾,这可不是个蟊贼能有的口气!”单泰牙用锤子抵住那人的胸口,喝问,“说!你到底是谁?为何躲在塔中偷袭?” “你们这群白花帮的败类,伤天害理,人人得而诛之!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灵威域露阳城主,甄飞火是也!” “什么乱七八糟的?”贾士龙鼻中重重地哼了一声。 “露阳城我有所耳闻,听说是灵威域东部的一座大城哩。”单泰牙道,“你一个灵威域的城主不好好在城里待着,跑到赤熛域这深山野地里来做什么?还躲在塔里偷袭别人?” “你们白花帮掠我甄家在先,害我兄弟在后,我与你们势不两立!”甄飞火恨得咬牙切齿。 “你睁大眼睛好好瞅瞅,我们胸口可有那白花?”贾士龙收起了拳套,但脸色依旧很不好看,本以为是白花帮的人上钩了,不想却也是个白花帮的仇人。 “你们是没有,可是他有!”甄飞火指着包玉双,“我可是调查清楚之后才出的手!你们二个妖族和他是一伙的,还说不是白花帮的人?” “你知道个屁!刚愎自用的臭小子!”贾士龙上前就要扇他耳光,却被单泰牙给拦住了。贾士龙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暴躁,还有双丁堂堂主文立山,等尉堂堂主白骞泽,革夹堂堂主瞿大钧,都是些性烈如火的主,当初介部夏灵将最不愿意见着的就是这几个家伙。 “一场误会而已,也不至于如此暴跳如雷吧?”单泰牙笑劝道。 贾士龙狠狠瞪了甄飞火一眼:“怎么不至于?白花帮的人没找到,咱俩反而暴露了,都怪他!” 包玉双连忙打起圆场:“这里地处偏僻,鲜有人来,不会暴露的。”然后他对甄飞火解释道:“这位兄台,我真不是白花帮的人。我冒充白花帮的人也是为了引真正的白花帮众出现。” 甄飞火将信将疑,刚要开口细问,贾士龙却吼道:“还说‘不会暴露’,早就暴露了!”他又带上了拳套。“看来暗中‘保护’你的,还不只是我们两个啊!”单泰牙也紧握着大锤,和贾士龙一起走向了院门。 “轰隆”一声,院门连同门口的两块磨盘一起被击碎了,两位堂主顶着尘土迎上了来者。三人交手数个回合,灰尘落定,看清了彼此的相貌之后,三人竟异口同声喊了一句:“住手!” 来者是谁?一头白发,仙风道骨,原来正是阵法高手——叶元圣!叶元圣在耀明森林住了许久,两位堂主如何不认得? “世伯!”院中的甄飞火欣喜地呼喊。由于用力太大,他喊完之后就连连咳起血来。 “不知我世侄如何惹到二位堂主,竟遭如此重手?”叶元圣问了一句就冲了过去,剩下贾士龙和单泰牙站在院门边面面相觑。 “世伯……”甄飞火捂着胸口流出泪来,“我这点儿伤不妨事,可是飞火求求您,一定为我大哥和三弟报仇雪恨啊!” “唉,原来他们还是遭了毒手。”叶元圣惋惜地叹道。 “叶兄,听说你与尉迟左使去剑林庄了,为何会在此啊?”单泰牙问。 叶元圣瞅了 他一眼:“喏,被你们打伤的这个人,就是剑林庄的二公子。” “哎呀……”单泰牙瞥了贾士龙一眼,贾士龙装作没看见。 “没事,没事,一场误会,也怪我莽撞,没弄清楚情况就冒然偷袭,与二位堂主无关。”甄飞火连忙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刚才叶元圣称呼他们“二位堂主”时,甄飞火就知道这两人的身份不简单。正巧他们也要找白花帮的人,若是能让他们也出手相助,报仇的希望就大了。 贾士龙道:“叶兄,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经过叶元圣的讲述,几人知道了他和尉迟风离开虫部之后的事。那时他二人直奔剑林庄而去,到了之后却发现,剑林庄早已人去房空,一片破落之相。这与当初甄家三公子甄飞翼的“复兴剑林庄”之言不符,显然是出了什么意外。 这几个月,他和尉迟风一边四处打探剑林庄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边寻找甄飞翼的下落,可却一无所获。于是,他们又开始寻找甄家大公子——甄飞云。叶元圣只知道他在赤熛域魔军中任职三个营地的大统领,却不知究竟是哪三个。而叶元圣与赤熛大帝有仇,尉迟风又是个妖族,两人在赤熛域都是身份不便,所以查起来相当不易。等费尽功夫寻到了甄飞云的营地,两人才知道,甄飞云早在去年就突然失踪了。 甄家两位公子都失踪了,情势不容乐观。叶元圣担心二公子甄飞火的安危,遂与尉迟风兵分两路,尉迟风继续留在赤熛域打探甄家两位公子的消息,自己匆匆去了灵威域露阳城寻找甄飞火。甄飞火虽然不在露阳城,但好在下落明了。城中侍卫告诉叶元圣,甄飞火在偶然听说赤熛域木萦城有白花帮之人包揽低级委托的消息之后,就立即动身前去了。事出紧急,叶元圣也顾不上与尉迟风会合,独自顺着线索一路找来了乌神庙。 叶元圣不知道的那部分事情,甄飞火做了补充。原来,甄飞翼和甄飞云都已经身亡了。一切的起因都是那本《蓐收秘赋》。江湖中有不少人知道,这本秘赋本属于剑林庄甄涂海,其中也包括白花帮。当初白花帮派遣“风、云、雷、电”四堂围剿剑林庄,就是为了《蓐收秘赋》。其实秘赋在叶元圣手中,但外人并不知道。白花帮前番抓走假甄涂海未达到目的,后来又卷土重来,掳走了甄飞翼。 可是,白花帮却不知道,自上回剑林庄惨案之后,甄家三兄弟已经悄悄定下了只有彼此才能看懂的特殊暗号。甄飞云偶回剑林庄发现三弟不见时,也读懂了甄飞翼留在地上的记号——白花帮又来了!甄飞云虽然通知了甄飞火,但却不许他一同前去营救,只让他速去浮柔山挥雨峰往生台,去请叶元圣出山。可是叶元圣那时已经去了虫部耀明森林,并不在谷中。之后,甄飞火就一直没再接到甄飞云和甄飞翼的消息,时至如今已近一年。他知道,甄飞云当时不让他同去,就是怕兄弟三人都出事。现在恐怕两位兄弟都已不在人世了。 叶元圣听完之后,一声长叹:“飞翼被抓是因为《蓐收秘赋》,白花帮寻找《蓐收秘赋》则是为了得知金之邪祖和金圣珠的下落,偏偏飞云在往生台时看过秘赋一眼,但他却不知邪祖与圣珠之事有多么重要,想必是他得知了白花帮找寻秘赋的真正目的之后,想要以金圣珠和金之邪祖的消息来换取飞翼的性命,殊不知这等消息一旦说出来,势必会被灭口的呀!”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金圣珠的消息走漏也就解释得通了。”贾士龙道。 “怪我,一切都怪我。如果我不把秘赋给飞云……如果我把飞翼带在身边……如果我不离开往生台……如果我能救得义弟夫妇的性命……倘若做到一样,甄家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凄惨……”叶元圣陷入了强烈的自责之中,“义弟,为兄实在愧对于你呀!” “世伯不必如此。江湖恩怨,其责任又岂是区区一人能担负得起的?”甄飞火含泪道,“我现在只想早日剿灭白花帮,替大哥和三弟报仇!今天因为我的拙计,让这位兄台受惊,让二位堂主白跑一趟,真是对不起。”甄飞火费力向三人拜了拜。 “甄公子客气了。”包玉双慌忙还礼,上前搀扶甄飞火站了起来。 单泰牙别有深意地看了贾士龙一眼:“老贾,你……” “哼,不消你说!”贾士龙拿出一瓶丹药,塞到甄飞火手里,“这是我们甲虫一族秘传的疗伤丹药,对伤筋断骨格外有效。呵,你挨了我那一脚,现在还能站得起来,也算是个响当当的汉子了。” “多谢贾堂主。”甄飞火道,“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包玉双说:“我觉得金姑娘的计策挺好的,我还是回木萦城去。你们可以再去昌阳域看一看,那儿还有另外一人也在依照金姑娘的计划行事,不知他那儿有没有消息。” 单泰牙拿出一颗元灵宝珠:“护着那个人的应该是鱼堂主和胡堂主吧?我这就联系他们问一问。” “不必了!”院外突然传来一人的高喊。
第五百九十三章 海中石林
闻声之后,单泰牙与贾士龙一起回应:“风左使!” 尉迟风进院之后,先对两位堂主拱了拱手,然后径直走向叶元圣:“叶兄,你可让我好找啊!”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本不知道。我也是冲着白花帮来的。”尉迟风瞅了一眼包玉双。 包玉双的神情有些尴尬,心道这也太邪乎了,高调冒充了一番白花帮人,结果引出来的都是自己人。 尉迟风又道:“不过在来这儿的路上,我接到了部主的消息,让我们立即前往平育界。” “平育界?”叶元圣皱了皱眉头。 平育界,听名字就知道,是一处无主之地。平育界位于极东海域,人迹罕至。传说当初平育界有一片群岛,可是经过上古时期的一场战役之后,所有岛屿都沉入了海底。 贾士龙道:“据我所知,平育界不过是个流传下来的古名而已。有书记载,平育界距离大陆东海岸约四千余里,岛屿星罗棋布。可是现在那里只是一片汪洋,连具体位置都不好找,而且大洋深处风浪滔天,不易接近。部主让我们去那儿做什么?”。 尉迟风耸了耸肩:“具体情形我也不知道。不过部主吩咐速速赶去,我想平育界一定和白花帮有什么联系。”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赶快动身吧!”单泰牙转身就要走。 “慢着,部主只让我与叶兄同去,你们还是留下,按原计划行事。”尉迟风道。 两位堂主对视了一眼。虽然他们都很想一同前去,可金婵玉之令他们不敢违背。 叶元圣叮嘱了一番甄飞火之后,与尉迟风一起匆匆离开了乌神庙,升入高空,向着东北方疾速飞行。 尉迟风说:“我估摸着叶兄应该就在那小庙之中,果不其然。你不够意思啊,返回赤熛域为何不知会我一声?”。 “情势紧急,不论如何我都得先找到甄飞火的下落。若先去与你会合的话,恐他有闪失。” “如果对手当真是白花帮,就算有你在场,恐怕也会有‘闪失’。” “白花帮果真如此之强?” “能统领这样一个神秘的帮派,其帮主岂会是等闲之辈?”尉迟风道,“我有种预感,此番平育界之行,一切就都要真相大白了!” 叶元圣攥紧了拳头。 “不过你应该清楚,仅靠我们三个根本别想掀翻白花帮,所以此行只是探查,并非报仇。小不忍则乱大谋,叶兄?” “放心。我好歹也曾当过城主,岂会做那冲动不计后果之事?”叶元圣左右瞻望,茫茫大海无边无际,“尉迟兄,大陆南北幅员辽阔,‘以东四千余里’这个描述太模糊了,我们如何寻得?” “部主说的是从摘星区径直往东,现在方向没错,等到了摘星区之后再转向正东。”尉迟风解释道。 按照这条路线,陆路也有好几千里,再加人族疆域以东的一片千里妖域,方可到达大陆东岸,再加上海路四千里,此行路程足有万里之遥。即便高速飞行,也得花费些时间。 日夜兼程数日之后,尉迟风估摸着距离应该差不多了。茫茫大海,四周没有参照之物,距离实在不便精确判断,于是两人放慢了速度,并且以“之”字形路线前行,生怕错过了金婵玉的位置。 如此又过了一日,眼尖的尉迟风终于看到了海天交界线上那个小小的黑点。待飞近之后,两人才看清,原来那是一座露出海面一丈来高的礁石。金婵玉正端坐在礁石上冥想。 “部主,这儿就是平育界?”尉迟风落在了礁石之上。 “非也。平育界在更北方六十里之外。”金婵玉站起身往南方眺望,天边已是阴云密布,夜幕降临前的阳光已穿不透那厚厚的云层,远方海面上泛起了如连绵山峦般的涌浪,时而刮起的南风带来了一股海上特有的含有腥咸之味的海风,一切迹象都表明,一场风暴即将来临,“时机正好,风暴就快来了,我们到时趁着风浪悄悄凫水过去,以免打草惊蛇。” 叶元圣问:“白花帮果然就在平育界?” “应该是没错。平育界的位置鲜有人知,大洋深处也没有人来,白花帮主倒是挑了个‘好地方’。”金婵玉道。 “呵,最后不还是被部主给找着了?也合该着白花帮倒霉,不义之事做了那么多,天要亡之!”尉迟风摩拳擦掌,似要将白花帮一网打尽。 金婵玉淡淡地笑了笑:“这个功劳可不属于我。发现白花帮线索的人是白鬼帮柳帮主。” “三妹?”叶元圣惊异道,“自发现剑林庄出事之后,我就让她回苍云岭去了啊!” “没错。”金婵玉道,“线索正是从苍云岭而起的。当初不知何人于天星河的上游以及支流下了奇毒,导致神玉谷中百姓变成了行尸走肉,此事你们可知?” 叶元圣点点头:“听三妹提过此事。” “花清雨也说过。”尉迟风道。 “下毒之处共有三个:干流旁的天星庙,支流化雪河流经的一座岩洞,支流涌泉河路上的小湖。这些年以来,柳妹一直派帮里的 弟兄暗中盯查那三个地方,看看能不能发现下毒之人的线索。” 尉迟风说:“应该就是白花帮所为。听说在天星庙后面,花清雨他们发现了一条白花帮饲养的巨蟒。而那条巨蟒的口涎,就是混合成奇毒的原材之一。” “嗯,没错。不过此毒毒性蹊跷,制毒之法也很特殊,须得找出幕后主使,也就是制毒、下毒之人才行。花清雨在天星庙遇到的那些白花帮众,不过是些无足轻重的小喽啰而已。”金婵玉道,“言归正传,前些时日,涌泉湖附近忽然出现了两个人,一男一女。柳妹闻讯之后,便亲自前去探查。那名女子……留下了平育界的线索。” “啊?”叶元圣和尉迟风齐齐惊呼一声。叶元圣道:“也就是说,线索是故意留下的?” “的确。” “会不会中了人家的计策?”尉迟风略显担心。 “若真是计策,那就太低级了。多蠢的人才会上当?”金婵玉摇头笑道,“那女子不知在地上撒了什么东西,在他们离开之后,地面才显露出字迹。于是,柳妹就立即通知我了。” 叶元圣问道:“是什么字迹?” “只有六个字,平育界,玄胎林。” “玄胎林?”尉迟风甚是莫名,“汪洋大海,连岛都沉底了,哪来的什么‘林’?” “会不会和我那‘往生台’一样,只是名字叫‘林’,实际却不是‘林’呢?”叶元圣推测道。 “等进入平育界,相信一切就都会明了了。”金婵玉道。须臾,她又追了一句,“对了,其实与那名女子同行的男人,你们也认识。” “是谁?”两人异口同声。 “昌阳大君,余子齐!” 海风愈刮愈烈,天空已经被染成了墨色。浓云被狂风撕裂成细条,在下沉堆积,像是一团团灰黑色山丘,几乎已经压在海面上。一股深沉的寒意在海礁周围弥漫,不安的海波拼命地鼓荡着,似有沉闷的声响从大海深处传来。小小的海礁,显得那么渺小,仿佛一叶小舟,随时都会倾覆在起伏的波涛之中似的。 接着,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越下越急,倾盆而落。大风急声怒吼着,卷着漫天雨柱,掀起汹涌的波涛,向海礁上的三人袭去。海浪漫过礁石,打湿了三人的腿。风暴终于到了,金婵玉一挥玉臂,头一个跃入海水之中。 海洋深处虽然没有风浪,但是出于隐蔽的考虑,金婵玉决定不潜水,而是凫水前行。凫水的话,搅动海水的声音完全会被风暴声所掩盖,身形也会隐藏于波涛之中不易被察觉,只是这样比较遭罪,一路都得承受着狂风的劲吹,暴雨的倾注,以及海浪的拍打。起初,风夹着雨滴像是一道道鞭子抽在脸上、身上,时间久了,三人都麻木了,任由海浪将身体托起、坠下,循环往复。六十余里海路,真可谓艰难的行程。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南来的风暴使得三人游泳的速度提升了不少。深夜戌时许,六十里的游程终于要结束了。 这里应该是平育界的边界,从海面上看,前方海域内没有任何岛屿。“既然不在水面以上,那就一定是在水面以下,和我那太安宫一样。”金婵玉如此想着,稍稍潜得深了些。夜色中的海里昏黑一片,几丈之外就看不清任何东西。忽而,远处一个明显的光点引起了三人的注意。 三人径直下潜至光点的深度,然后慢慢向光点游去。随着距离的接近,三人惊愕地发现,光点不只一个,而是越来越多,像是天上的星星,有高有低,有明有暗。“夜明珠!”金婵玉心中冒出这三个字。 夜明珠多产于山岩与深海是没错,但深海中的夜明珠大多是取自于大型的珠母。那些珠母绝不会像这样高高低低地漂浮在海水之中,更不会一起张开贝壳,展露夜明珠。 再靠近些,一些突兀嶙峋的长柱形黑影出现了,那些似乎是一根根直通海底的礁石柱。光点就挂在礁石柱上,难怪有高有低呢。这等奇异又梦幻的景象震慑了见多识广的三人,他们心中无时无刻不在连声赞叹,啧啧称奇。 海礁居然还有这种柱形?放眼望去,不知有几千几百根,俨然就是一片海中的石林。“玄胎林!”金婵玉反应过来了,想必那女子留下的暗讯中所指之处就是这里。她回过头来,对身后两人示意,再潜得更深一些。按她估计,白花帮的驻地就在玄胎林的海底。 待靠近了石柱,金婵玉好奇地凑近看了看,原来那发光之物并不是夜明珠,而是嵌在礁石之中的一种奇特的萤石。这种萤石比太安湖底的那种要亮上好几倍,正是这成千上万颗发光萤石,照亮了玄胎石林中的情景。 金婵玉正要再往下潜,尉迟风却拍了拍她的肩膀,指了指上方。金婵玉这才发现,在上方二、三十丈的石林深处,笼罩着一大团黑影。好一座海中宫殿!不在海岛上,也不在海底,而是架在礁石柱之间,“漂”在半深的海水之中! 如此奇特之处,难怪无人知晓。其实就连白花帮众也都不知道驻地究竟在哪里。白花帮的主事之人就在这座海中宫殿里单向传讯,指挥着帮众行事。 宫殿周围似乎没有人影 。三人先游到宫殿正下方,然后扶着石柱慢慢上浮。宫殿是由一种独特的海岩建成的,质地非常坚硬,其底下的几十根石柱似乎是被齐齐切断的,它们一起支撑着这座海中岩宫。 三人又悄悄游到宫殿上方,一个覆盖着整座宫殿的淡淡的光罩清晰可见,可见此处和太安宫一样,也是以法阵隔绝海水。宫殿有当中正殿一座,右侧偏殿一座,左侧则是一排房屋,三者所围的正中则是一片平地。平地南端垒起一座八边石台,石台当中分别以黑、白两色石头拼画出太极阴阳鱼,阴阳鱼圆圈外则围着八卦之象,按先天八卦方位排列。八个卦象之外,又分别筑有一座方台,每座方台上分别摆着一座一人高的炉鼎。 “那些莫不是……”金婵玉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乾坤八王鼎!”虽然她从未见过乾坤八王鼎,只是从花清雨口中听过,可是一般情况下,不管是铸造用的锻炉还是炼丹用的丹炉,都不会用到八个之多!更何况,这八座丹炉还按照八卦方位摆设,使得金婵玉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不知为何,金婵玉脑海中浮现出这段人尽皆知的八卦歌诀,“如此一观,八座炉鼎的气势还真是非同一般。曾经听清雨说过,八王鼎之所以分为八座,乃是因为每座炉鼎中所燃之火特性不同。妙哉,妙哉!竟能将八卦融入炼丹之中,铸出乾坤八王鼎的花珺门人真乃奇人也!”她由衷地赞叹道。 佩服归佩服,可疑点也随之而来。除了花清雨之外,其余的花珺门人不是都在何童界清明城么? 很快,金婵玉就想到了几种可能:第一,这八座丹炉并非乾坤八王鼎。但若不是乾坤八王鼎,又会是什么呢?金婵玉立即否定了这种可能。第二,这座宫殿中的某个人也掌握了花珺一脉的炼丹之法。可是据花清雨所言,花珺一脉的功法绝不外传。想想也是,正因为花珺门人独掌奇技,才会成为各方势力争相拉拢的对象,后来拉拢不成又遭迫害,好不容易才在清明城寻得落脚之地,岂有随意将功法外传之理?第三,这座宫殿中有一位花珺门人。“若真是这样,此人就必须时常往返于清明城与此地,按理来说,花清雨不会不知啊……”金婵玉心道。 所有能想到的解释都被一一否定了,金婵玉非常想潜入宫殿中一探究竟,可是有法阵存在,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想要弄清事情的真相,恐怕就只有……”金婵玉传音发了道命令给尉迟风,尉迟风点点头,领命而去,往来时的方向游出了玄胎林。 金婵玉和叶元圣稍稍游远了些,藏在礁石柱之后,紧盯着那座海中岩宫。 一日、两日、三日……一连半个月过去了,正殿、偏殿以及所有房屋的门始终都不曾开过,整座宫中一片死寂,但所有房中的灯火始终不灭。观望中的两人一直在寻找着哪间房里有人影晃动,可偏偏哪一间都没有。金婵玉甚至怀疑,宫中此时也许没有人。 到了第二十天,叶元圣再也忍不住了。他向金婵玉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要进宫殿去探一探。金婵玉皱了皱眉头,传音和叶元圣交谈了一番。最后,她目送着叶元圣独自游进了宫殿。 进入隔绝法阵,叶元圣先落在了八卦台上。静候了片刻,见无人从房中出来,他才起身围着那八座炉鼎绕了一圈,看得出来,他对乾坤八王鼎也颇感兴趣。下了八卦台,叶元圣先往右侧的偏殿走去。来到门前,他轻轻推了推,殿门并没有锁。探头向殿内看了看,他侧身闪了进去,掩上了殿门。 在远处紧盯着的金婵玉略略松了一口气。突然,她耳朵听到了身后传来的一种轻微又奇怪的“咻咻”声,顿时浑身汗毛竖起,当即一蹬石柱借力避开了,刹那,两根尖锐的钢针擦着她的耳垂掠过,钉入了石柱之中。 金婵玉腾身翻转,抽手戴上金银绦,顺势拉出金银丝,向身后偷袭之人甩去,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那偷袭者也非等闲之辈,靠着钢针尾部拴着的细线收回了暗器,身形如同离弦之箭一样向海面“射”去。 “正好!”金婵玉乐得出水交战,亦扭动身躯疾速上浮,两人一前一后冲出了海面,停在半空。 风暴早已过去,天空中一片晴朗。金婵玉细细打量着那人,身形略显佝偻,一身黑衣,蒙着面罩。他的胸口绣着一朵红边白花。 “你是何人?”金婵玉喝问。 “你又是何人?”那人反问,“为何在此鬼鬼祟祟偷窥我玄胎宫?” “藏头露面,也不知谁鬼鬼祟祟。”金婵玉冷笑,“你听好了,我乃虫部妖王金婵玉是也!” “金婵玉?”那人皱起了眉头,又看了看金婵玉手上的金银绦,很明显,虫部妖王的身份震慑到了他,“我玄胎宫与你虫部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不宜妄动干戈。你且速速离去,我权当是你误打误撞闯入平育界!” 金婵玉却丝毫没有要离去的意思:“你就是白花帮之主?” “这与你无关!”那人不耐地低吼。 “不管有关无关,打过再说!”金婵玉横拉金银丝,攻向了那人。
第五百九十四章 玄胎秘宫
金婵玉和黑衣人在海面上空打了起来。很明显,黑衣人的实力比金婵玉要差一截,况且他本来就无心和金婵玉斗个你死我活,见处于劣势,遂边打边往南边退去。谁知斜刺里突然飞来一柄绿光萦绕的三尖两刃刀,直插黑衣人左肋。黑衣人连忙侧身举剑去挡,正面却被金丝于臂上划开五道深深的伤口,疼得他拿不动剑了。 三尖两刃刀被仙剑挡下的那一刻,尉迟风身形迅疾如电,划破当空闪现在刀柄之后,一把抓住了三尖两刃刀柄。黑衣人被金婵玉所伤,仙剑坠向海面,尉迟风又趁势补了一刀,将黑衣人从脚踏的仙剑上击落,两柄仙剑和它们的主人先后落入海中,尉迟风正欲去追,这时叶元圣突然从水中腾空升起,手还紧攥着黑衣人的衣领。 尉迟风用三尖刀刃挑开了黑衣人的面罩,他还故意多用了点力气,“顺便”在黑衣人脸颊上留下一道口子。 面罩之下,是一张布满了皱纹的老脸。那人横眉怒目,瞪着尉迟风。 “嘁,一看这副‘尊容’就感觉到一股邪气。”尉迟风厌恶至极,“你就是白花帮的帮主?” 那人仿佛没听见似的,默不作声。 “呵,有些胆气。我可不介意在你脸上划个几十道,替你增添一些‘皱纹’。”尉迟风道。 “哎,不必如此。”金婵玉道。那是一个老者,又不是爱美的女子,以“脸上划道”这种手段威胁,实在不妥,也不会有效。“他不愿回答就算了,反正以他这等身手,还坐不稳白花帮主的位子。”金婵玉转而问叶元圣,“可有什么发现?” 叶元圣摇了摇头:“我从偏殿出来后,不见你人,料道必是出事了,于是直接浮上来助战,正巧抓着他落水。” 金婵玉又问尉迟风:“你怎么一去如此之久?清雨人呢?” “太公那边不肯放人呐,说是正处于修炼的紧要关头,让我等着,结果一等就是七、八天。她在后头马上就到,我放心不下,就加速赶了回来。”尉迟风回答道,“这个老家伙当如何处置?” “一剑杀了算了!”叶元圣看见那人胸口所绣的白花,恨得咬牙切齿。 “不着急动手。”金婵玉道,“等清雨姑娘来,看看她有什么法儿。”她心中早就想好了,此人即便要杀,也得先弄清楚他在白花帮究竟是个什么身份,白花帮的疑团实在太多,任何一条线索都不能轻易放过。老者嘴再硬也不是问题,花珺一脉一定有让人乖乖说实话的药。 可还没等到花清雨出现,意外就发生了。金婵玉正询问叶元圣玄胎宫偏殿中的情形,冷不防水中飞射出一物,金婵玉反应迅速,用银丝阻挡,“叮”的一声,那东西滴溜溜旋转着坠落下去,似乎是枚飞镖。紧接着,无数飞镖就仿佛瓢泼大雨一般,从水下爆射出来,袭向了几人。 金婵玉大吃一惊,挥动金银丝,在空中织成了金银丝网,挡住了大部分飞镖,尉迟风也旋转起三尖两刃刀将射来的飞镖挡落。 “救我!”依旧被叶元圣牢牢抓住的黑衣老者呼喊道。只见海面浮现出一道巨大的黑影,随着浪花激射,一头庞然大物从海中蹿了出来,那怪物一身青色的鳞片,眉角如鹿,头宽如虎,长鬃如狮,背拱如山,拖着一条长尾,身上骨刺遍生,尤其是尾端那几根,长达五尺有余。 怪兽怒吼一声,如雷霆贯耳,惊天动地。它身上的骨刺竟纷纷脱离鳞片,铺天盖地射向了几人。虽然有金银丝网抵挡,但怪兽也冲了过来,从金银丝网下方甩尾扫击,若被那明晃晃的骨刺擦着可不是闹着玩的。尉迟风一记三尖刀劈在骨刺根部,直震得虎口发麻。叶元圣为了自保,只得松开抓着黑衣老者的手,举刀抵挡骨刺。谁知怪兽尾巴上的数根较短的骨刺也脱离了躯体,根本猝不及防,金婵玉用金银绦勉强挡住了,尉迟风和叶元圣却双双挂了彩。 要说伤得最重的,居然是那名黑衣老者,他肩部、腰部都被骨刺贯穿,留下两个可怕的血洞,疼得他哇哇乱叫。那头怪兽趁机冲了过来,大口咬住老者的胳膊,一头扎进了海中。浪花鼓荡了几下,竟已不见了踪影。 “别追了。”金婵玉阻拦两人,“想追也追不上的。” “好一头水兽!”尉迟风慨叹,“我还从来没见过游泳速度如此惊人的家伙!就刚才那速度,就是让石破天来也不见得能追得上啊!部主,你可知那是什么妖族?” 金婵玉摇了摇头:“我也没见过。” “它生着一身青鳞,多半是鳞部的妖族。”叶元圣道,“我曾闻鳞部最强的妖族都与龙族有关,比如‘九辰战龙’,都是龙族的旁系血亲。刚才那东西,莫不是其中之一?” “不可能。九辰战龙我都认识,没有一个本体是长成这副模样的。”尉迟风道,“也许是水之邪祖吧?”这些时日以来,邪祖之事闹得沸沸扬扬的,也难怪尉迟风会往那儿联想。 “水之邪祖,本体为凿齿。凿齿邪兽,肤色靛青,浑身无*毛,双 脚站立,手长腿短,背如拱月,脊中生刺,顶戴黑毛,尖耳大眼,鼻小口巨,两对雪獠。”金婵玉心中默念着太公描述的水之邪祖形象,和刚才那头青鳞巨兽根本对不上。那么,不是邪祖的话,又是什么呢?金婵玉若有所思。妖族,鳞部……她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名字。 “来了!”尉迟风指着远处道。 花清雨御着仙剑飞至,金婵玉细细打量,实力增长后,连气场都和上回见时大不相同。 “宫主,”花清雨急切地问,“不知刚才呼救之人是?” “说来话长。”金婵玉道,“怎么了?” 花清雨眉头微蹙:“我只远远听到一声呼喊,那人的声音十分嘶哑,好像在哪儿听到过……” “声音嘶哑的人多的是,也许只是相似而已。”尉迟风道。 “也许吧……”花清雨这时才想起行礼之事,“宫主,叶前辈,真是许久不见了,别来无恙否?抱歉,只怪我御剑之技尚不精纯,来的速度慢了些。 金婵玉笑道:“我们分别不过数月而已,何来‘许久’一说?倒是你,短短时间,实力突飞猛进,如今是什么级别了?” 花清雨却愣了愣,问道:“今朝是何年?” “壬寅年啊。” “哪个壬寅年?” 金婵玉也纳闷了:“你难道忘记了吗?你们几人于去年,也就是辛丑年,前去太公处修炼,至今不过大半年而已。” 花清雨忽然乐了:“还不到一年吗?” “是啊。”尉迟风道,“不到一年功夫,你的实力恐怕要追上我了,好惊人的修炼速度啊!我都羡慕死了,我也想去跟着太公修炼呐!” “外界不到一年的工夫,我受罪却是足足受了数百载啊!”花清雨慨叹,“你若知道我所经历的修炼过程,相信就不会再羡慕了。躯体破碎再重塑,灵魂消散再重聚,不断地在生与死之间轮回,那种苦难,简直像是下了地狱。” 叶元圣欣喜地捋着胡须问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清雨姑娘,我家玉儿……应该也和你一样吧?” “嗯。”花清雨点点头,“我们几个一起遭罪吃苦,她现在也是八卦级了。” “八卦级!”叶元圣一激动,把胡须都薅下来一小撮,大笑道,“太公果真神人也!不消一年而已,如今玉儿的实力都赶上我了!太好了,实在太好了!我原本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孙女,现在她都能和纪豫丘那厮单打独斗了,我们祖孙联手还不灭他纪家满门?哈哈哈!叶家大仇终于有望了!” 尉迟风又问:“哎,我记得萧天河去寻你们之前已经是七星级巅峰了,那现在不得达到九宫级巅峰啊?你可别告诉我他已经渡过末日天劫修成刀尊了呀!” 花清雨笑道:“没有,没有。天河前番实力增长是出于疗伤的必要,这回修炼的主要目的却是为了稳固境界。他现在也是八卦级,比我们稍强一些。他出关也比我们三个要早很多,最近好像一直在太公那儿学习关于九宫级三十六死穴的内容。” “咦?你们不都是在太公那儿修炼么?”尉迟风好奇地问。 花清雨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只得含糊其辞:“哦,我的意思是说其他太公。你们也知道,太公一共有十位。”见尉迟风还要再问,她连忙岔开话题,问金婵玉:“宫主,不知此番你急召我来此处所为何事?” 金婵玉引着花清雨潜入了海中,潜到了玄胎宫上方。果然正如金婵玉所料,那八座炉鼎一映入眼帘,花清雨的神色就不对劲了。之前叶元圣已经进入过隔绝法阵,所以此次他们就没再顾虑,全都落在了八卦石台上。 “乾坤八王鼎!”花清雨落地之后第一句话就是惊呼一声,“怎么这里会有我们花珺脉的乾坤八王鼎呢?” “我们还想问你呢!”尉迟风道,“我们三个都没亲眼见过乾坤八王鼎,虽是怀疑但无法确定,这才把你给叫来。” 花清雨绕着八座炉鼎仔细看了一遍:“不会错的,绝对是乾坤八王鼎!而且……”她轻轻抚了抚乾鼎的炉壁,将耳朵贴上去细听,“而且这套法宝的品质相当高!比清明城花珺窟的那一套还要好!” “这些是法宝?”金婵玉惊讶不已。 “炉鼎过大、过多,携带不便,这是本脉一位前辈想出来的好办法,将炉鼎炼成法宝,就能随身携带了。” 金婵玉道:“据你所说,花珺脉的功法绝不外传?” 花清雨的注意力依旧在八王鼎上,她点点头,喃喃地说:“正是如此。本脉功法须得打好多年的基础、改变体质到合适的状态方可深炼。即便外传了,外人也不会修炼,有一处含糊也有可能导致丧命。至于那些炼毒、炼药之法,更是本脉历代前辈创出的绝技,岂有外传之理?” “可是当世的花珺门人除了你之外都远在清明城。这里为何会出现一套乾坤八王鼎?实在太蹊跷了。”金婵玉道。 花清雨闻言怔了许久,随即一拍手掌:“我竟忘了此事!早年间,本脉曾有一位前辈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什么?”三人齐声惊呼。 “本脉第十六代门人,花辛瑶。”花清雨神色凝重,“她也是费徒空的亲生母亲。听掌事说,花辛瑶前辈于一次恶战中受伤,坠下了山崖。据费徒空的师父金何真说,费徒空的父亲——费梓宁在一次上山采药时发现了一名身受重伤的女子,于是带回家中悉心照料,两人日久生情,结为伉俪,后诞下一子,就是费徒空。后来,花辛瑶前辈为了宗脉,离开了丈夫和年幼的儿子,去了何童界。数载之后,又于一个雪夜独自离开了清明城,从此不知所踪。” 一切线索都串起来了。在这座玄胎宫中使用乾坤八王鼎的人,十有**就是失踪已久的花辛瑶。 “几位,问题可严重了……”叶元圣道,“我们可是循着白花帮的线索才找到这儿来的,这里又有一位花珺门人,那白花帮所投的奇毒……”的确,叶元圣憋着劲儿要向白花帮寻仇,如果一系列恶行背后的始作俑者是花珺一脉的门人,就不得不有些顾忌了。一则花辛瑶是花清雨的师门长辈;二来她还是费徒空的亲生母亲,费徒空又是叶玲珑的好友。那这个仇还要不要报了? “本脉收徒之时,心性是第一重要的……按理来说,应该不至如此啊……”花清雨简直不敢相信,但那奇毒的怪异效果、配制方法以及难解程度,似乎又成为了叶元圣那个推断的佐证。 尉迟风轻笑了一声:“人心变幻莫测,捉摸不定,好人也可能因为一念之差而变成坏人。别的不说,就冲她当年抛夫弃子的行为,我觉得奇毒之事多半与她脱不了干系。清雨,你可不要无理护短呐!” “哎,尉迟兄!”叶元圣觉得这番话说得有点儿过分了。 花清雨轻咬着下唇:“若真是本脉门人作恶,也当按道义公理行事,不得已的话就只能大义灭亲了。”顿了一顿,她又道,“不过前提是先将一切都调查清楚。” “没错。光看表象也不能武断地判定孰善孰恶。”金婵玉亦道,“我觉得其中一定有曲折。你们想想,在苍云岭留下暗讯的那位女子,会是谁?” 尉迟风挠了挠头:“部主所言极是,那位女子可能就是花辛瑶吧?她留下暗讯,莫非是想让人来救她?” “别忘记了,和她同行的男子可是昌阳大君余子齐啊,那也是个用毒的高手。所以说,即便这儿摆着乾坤八王鼎,也不见得那位花辛瑶就一定是奇毒的炼制之人。”找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之后,叶元圣显得十分高兴。若花辛瑶和白花帮的恶事无关,那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白花帮其他人了。 花清雨抬头嗅了嗅空气中的气味,说:“这座玄胎宫中的确有不少丹药的气味。总之,我们先好好地查一查。” 四人下了八卦台,走到空地正中。前方正殿有三层楼高,偏殿也有两层楼。左侧一排平房共是四间。叶元圣道:“偏殿就不用去了,我之前已经进去看过,里面只堆放了一些药材、矿物和杂物,还有一些陈旧的炼丹书册而已。” “那我与清雨去正殿,你们两人去四间房内查探。”金婵玉道。 花清雨随着金婵玉走到了正殿门前。正殿大门和偏殿之门一样,没有上锁。金婵玉正要推门,却被花清雨一把拽住了。金婵玉连忙猫下身躯,小声问:“怎么,有何不妥?”其实她并没有察觉到正殿之中有什么响动。 “奇怪了。宫中弥漫的丹药气味到了正殿门前反而变得淡了些,气味的源头似乎是……”花清雨的视线落向了偏殿。 “没什么奇怪啊!正殿中一般都不会存放物品,况且叶元圣刚才不是说了么?偏殿中有不少药材。” “不,不对。我说的丹药气味,是指炼丹的成品,而非药材。”花清雨一边说,一边向偏殿走去,到了门前,她又仔细闻了闻,忽而瞪大了眼睛,对金婵玉道,“这里丹药的气味就浓郁多了,而且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种特殊丹药的气味……那可是我们花珺一脉独有的丹药!” 金婵玉也嗅了嗅,药材的气味的确挺浓,但她没有区分药材与丹药的本事,更分辨不出药材与丹药的种类。 花清雨推开了偏殿大门,里面的光线很暗,只见一排排高大的架子几乎立满了大殿,各种药材分门别类在架子上摆得整整齐齐,仅在西北角落里的一排架子上放着炼丹书册。金婵玉粗略估计,偏殿之内少说也有几百种药材。花清雨就是在这种有数百种药材气味混合的空气中,依靠极其敏锐的嗅觉寻找丹药气味的源头。她缓步走过一排又一排架子,直到大殿的东北角。之前由于架子的遮挡,两人并没有发现,原来这里还放着五个没盖的大木箱。箱里放的都是矿石。 花清雨走得更慢了,一直走到最里面的木箱旁边,接着又退回了第四个木箱前。“就是这儿!”她十分肯定地说。
第五百九十五章 铮铮铁骨
玄胎宫偏殿的东北角落,摆着一排五个装有矿石的木箱。花清雨站在第四个木箱旁边。金婵玉向箱中看去,里面放着的不过是常见的玄铁矿石。于是,她疑惑地望着花清雨。
花清雨轻轻跺了跺脚,声音很脆,说明地面以下的岩石相当厚实。“不是地室的话,那就一定是暗阁了。”花清雨自言自语。她凑近墙壁,仔细寻找着缝隙。
金婵玉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那箱玄铁矿。她发现,箱子周围有一些难以察觉的细小碎渣,而其他四个木箱周围却没有。也就是说,唯独这个木箱中的矿石最近曾经被翻动过。她想了想,用力推了推木箱,木箱却似被钉在地上,纹丝不动。随后,她又翻动起玄铁矿石来,伸手在木箱内壁上摸索起来。
在墙壁上找寻缝隙未果的花清雨转过身,看着金婵玉的一举一动。忽而,金婵玉的动作停下了,嘴角微微上扬。她的手摸到了内壁上靠近箱底处的一个小小的圆环。用手指勾住圆环之后,她用力向上一拉,墙壁中响起一阵锁链声,天花板上突然出现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果然有暗阁!
金婵玉这才发觉,这座偏殿确实蹊跷。从外面看,大殿有两层楼之高,但殿内的天花板却不及这个高度。可见,天花板上一定有夹层。
金婵玉刚想让花清雨退后,自己先上,花清雨却已经一个旱地拔葱钻入了洞口。“呵,不能再把她当四象级看了。”金婵玉心道。她也赶紧跟了进去。
夹层之中很暗,两人沿着狭窄的甬道前行。空气中的丹药气味相当浓烈,金婵玉也能轻易分辨出这里的气味与殿内药材气味的差别。甬道的尽头是一间石室,一道厚重的铁门将甬道和石室分隔开。铁门严丝合缝,门上也无窗,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花清雨推了下门,很轻易就推开了,一股浓烈的丹药味扑面而来,甚至熏得人睁不开眼睛。即便双眼流泪,金婵玉还是强行睁眼观察石室内的情况。石室的空间很大,屋中摆着几张长桌,墙壁上镶着木架。桌上和架上都摆着大大小小的丹药瓶。金婵玉还想细看,眼睛却受不了了,只得靠在铁门上闭目缓一缓。也许是因为经常炼丹的缘故,花清雨眼睛的适应能力就要强许多。她只是觉得眼睛略微干涩不适,并不影响观察。桌子和架子上的丹药之中,果然有些属于花珺脉独门秘制。甚至有几味毒与药花清雨只是知道,却从未炼过,有的是因为原材料难觅,也有的是因为对功力要求过高,还有的是因为功效奇特受用面太窄,更有甚者是因为毒性太强,炼出来反倒是件坏事。不管怎么说,这些丹药对于花清雨的吸引力不小,她一边慢慢挪步,一边将几个丹药瓶打开,用鼻子嗅一嗅味道。
就在花清雨沉心于丹药之上,金婵玉闭目休息之际,石室另外一角传来一声怪声,似乎是有人喉间痰响。这一声真是惊得两人毛骨悚然,她们本都以为石室中无人呢!
花清雨手持仙剑,对着角落里的黑影喝道:“是谁?”
那人并不回答。他身上蒙着一层黑布,蜷缩着身躯,乍一看像是个麻袋。花清雨缓步逼近,金婵玉也向这边走来。突然,那黑影从墙角蹿了过来,速度极快。花清雨吓了一跳,举剑挥斩,剑锋刮到了那人的胳膊。那人的目标却不是花清雨,径直向着后面的金婵玉扑去。
金婵玉早已戴上了金银绦,拉出刚硬的金线刺向扑来的黑影,黑影不躲不避,金线没入了他的腹部,他闷哼了一声,高高一跃从金婵玉头顶翻了过去,直奔门口。
这人是想逃跑?两人心中都如此想。可是,这时铁门正在迅速地关闭,那人速度再快,也还是慢了一步,铁门在他面前半尺重重地关上了。
“呜……”那黑影懊恼地捶地,嗓间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花清雨听出来了,那是个女子的声音!她一个激灵,失声喊道:“花辛瑶前辈!”
金婵玉的攻击使得那人伤得不轻,她伏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肚子,颤抖着。花清雨连忙上前扶着她,金婵玉从储物法宝中拿出一根火把和一个火折子,很快,石室中一片光明。
“啊!”花清雨立即发出一声惊叫,她怀中那名女子的面容极为可怕,双眼已被人挖去,脸上满是一道道疤痕,鼻子也被人削掉,只剩下一个丑陋的洞。嘴角被撕裂后,整个嘴又被麻线胡乱给缝上,惨不忍睹。
“花辛瑶前辈,是你么?”花清雨近乎要流下泪来,“我是花珺脉第二十代门人花清雨!”
“清雨……”金婵玉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轻轻拨开了那可怜女子的头发。触目惊心的情形再一次出现,原来两个耳朵亦被割去,从耳孔受伤的情况来看,她的耳膜也被人给捅破了。
金婵玉叹了口气,又轻轻扒开女子的嘴唇,透过微小的缝隙向内看去,果然如她所想,舌头也没了。难怪她只能发出呜咽之声呢。
“不……”花清雨捂着嘴,泪如雨下。她懊悔不已,刚才不该莽撞地挥剑相向,她赶紧拿出药瓶,给女子胳膊和腹部的伤口上药。
女子却摇了摇头,推开了花清雨的手。花清雨发现,她连手指都少了好几根。女子用残手指了指铁门,金婵玉走过去试了试,不管用多大的力气拉或推,铁门都一动也不动。她发觉,铁门内侧的墙壁上有一些奇怪的沟槽:“看来此门设有机关,从外面很容易就能打开,从里面却是锁得严严实实,根本出不去。”
“那就强行把门破开!”花清雨道。
金婵玉摸了摸铁门,道:“这种金属异常坚硬,门又足有两尺来厚,与其破门
,还不如破墙来得容易。你扶着她躲远一些。”她来到石室中央,运足了力气,双掌齐下。“嗵”的一声闷响,房中的木桌悉数震翻,墙上的木架也全都震落下来,丹药瓶“乒呤哐啷”散落一地,地面上却连道裂纹都瞧不见。金婵玉愣了,要知道当初去寻大鹏王邬旬阳时,她可是靠着这澎湃的掌力震塌了一座石山呢!
“这……这是什么石材?居然如此坚硬!”金婵玉难以置信。她环顾四周,又抬头看了看,整间石室六面全都是同种石材,而且不见任何垒砌的缝隙,说明此间石室极有可能是从一整块巨岩之中“掏”出来的。
“看来还是得从铁门上寻觅突破口。”金婵玉刚要往门口去,那名可怜的女子忽而以掌拍地,“呜呜”地喊了起来。
“前辈……”花清雨根本听不明白女子的意思。
女子扒开自己的外衣,从脏兮兮的内衣上撕下了一大块带血的布,塞到了花清雨手里,然后奋力支撑起上身,向着门边爬了过去,地上留下了一道拖行的血迹。金婵玉拉下了嘴角,她后悔刚才出手太重了。
女子爬到门旁停了下来,然后回身拼命地摆着手,示意金婵玉向后退。金婵玉与花清雨对视了一眼,不知女子此举何意。
女子盘腿端坐,运转功力,身上红光直冒。
“啊!她是要自爆!”金婵玉和花清雨同时反应过来。花清雨想冲过去阻止,却被金婵玉拦住了,时间已然来不及了,冒然过去只会被炸伤。金婵玉刚仓促结出金银丝网,女子就自爆了,整个大殿都在震颤,石室中所有的桌架都被炸成了碎片,那些丹药也都化为了齑粉,其中有好几种带有剧毒的,好在有花清雨,化毒对她来说易如反掌。二尺来厚的铁门被炸得严重变形,向外撑破门框凸了出去,两侧露出了半尺多的缝隙。
“前辈……”花清雨心痛不已,好不容易找到了失踪已久的本脉前辈,却这么快就阴阳相隔了。
“嘘——”金婵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人竖耳细听,外头隐约传来了打斗之声。
“不妙!那两人遇敌了!”金婵玉对着变形的铁门补上一掌,铁门飞了出去。花清雨收好那块破布,随着金婵玉一起返回了殿外空地。
尉迟风、叶元圣正和两人打得难解难分。那两人一男一女,男的身穿麻白长衫,头上戴着一顶巨大的红缨毛毡斗笠,遮住了面容,武器是两柄短枪。那女子则蒙着面,一身黑衣,武器是一柄魔刀。两人见金婵玉和花清雨从偏殿里出来,女子虚晃了一招,后撤了一大步,对男子低声道:“走!”两人立即蹬地而起,往两个方向去了。
“穷寇莫追。咝——”尉迟风单膝跪下,用三尖两刃刀撑住了地面。看来是受伤了。
“尉迟兄,你不要紧吧?”叶元圣过来搀扶。
尉迟风捂着被击中的左肋:“那个女的实力非同小可,我估计应是九宫级!”
“那个男的实力也很强,即便金部主和清雨姑娘不来,我也不一定能胜他。”叶元圣也给予对手极高的评价。
“这又是从哪儿冒出来两个不得了的家伙?”金婵玉道,“你们注意到没有,他们两人的胸口并没有白花。”
“没有白花也一定是白花帮的人。”尉迟风十分肯定,“我本和叶兄在房内探查,那女子突然从门外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就动手,我二人和她从屋里打到屋外,那名男子赶到,截住了叶兄。我们四人捉对厮杀多时了,你们没听见吗?刚才那声巨响又是怎么回事?”
金婵玉道:“看来白花帮高手的实力还在我们预计之上……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离开这儿再说吧。”
“且慢。”花清雨先往八卦台方向去,如果石室中那名女子就是花珺脉第十六代门人花辛瑶的话,那套乾坤八王鼎一定就是她的。现在她已身故,八王鼎应是无主的状态。
果不其然,花清雨滴血认主,将乾坤八王鼎收回了体内。四人浮上了水面,往大陆方向疾飞而去。
“呵,总算不是无功而返。清雨姑娘有了这套品质极高的八王鼎,以后炼丹就方便了。”尉迟风道。
花清雨心中却很难受,石室里那名女子的身份确认无疑,天知道她究竟遭受了何等的折磨与欺辱。“伤人七窍者,心狠手辣。这和大赤界时陆师兄的遭遇很相似。当初陆师兄遭到恶人迫害是因为绝世仙剑,花辛瑶前辈多半是因为那奇毒之故……”花清雨思索着,“还有刚才那名黑衣女子,说话时似乎是刻意压着嗓子,这是为何呢?是不想让人辨别出来她本来的声音吗?可恶,她若是再多说几个字,说不定就能听出来了……”
“清雨。”金婵玉轻声喊道,“我估计那位花珺门人应该是受了胁迫才制成那种奇毒的。”
花清雨点点头,这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可是有一点很奇怪,既然她有求死之心,为何不早些自爆呢?”金婵玉道,“此话虽是不太妥当,却是合情合理的。早些自爆的话,先不说奇毒不会制成,也就祸害不了那么多人,对她自己来说至少也是一种解脱,可以免遭折磨之苦啊!她现在罪也受了,毒也制了,留下暗号后也盼到了来救之人,最终却自我了断,我实在想不明白。”
“问题的答案也许就在此物之上。”花清雨从怀中拿出了那块花辛瑶从内衣上撕下来的破布。
金婵玉仔细看了一眼,布上除了斑斑血迹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花辛瑶前辈目不能视,耳不能听,口不能言。这种情况下交托给
我的这块布,必然不简单。”花清雨将破布凑到鼻前仔细闻了闻,胸有成竹地说:“看来不用些手段是看不见的。”
金婵玉眉毛一扬:“你的意思是,这块布上留下了特殊的字迹?”
“布上留有一种特殊的药粉气味。等返回人族地境,我去市集买几味药材,到时一试便知。”
此次平育界之行,虽然没能彻底剿灭白花帮,但还是获得了一些有用的讯息。白花帮高手实力很强,叶元圣心知想要复仇绝非易事。此外,花清雨也牢牢记住了石室中摆放的那些丹药。真是花辛瑶制出了奇毒的话,那么奇毒肯定和那些丹药有关。“但愿布上写的是奇毒的炼制原材,如此的话本脉前辈们就能制出解药了!”花清雨心想。
飞临大陆之后,四人分道扬镳。叶元圣护着受伤的尉迟风先回万鸣森林去了。花清雨和金婵玉则飞往了摘星城。
到了摘星城后,花清雨直奔市集而去。没过多久,她就买齐了药材。两人往南出了城,下了主道,觅得小河边一处偏僻的地方,花清雨将乾坤八王鼎召了出来。不消两个时辰,在天黑之前,药粉就炼制完成了。花清雨将那块破布在河水中浸湿,然后迫不及待地将药粉撒在了布上。
金婵玉好奇地凑上去细看,奇异的事发生了,一个个靛蓝色的字迹逐渐在布上显现出来,而且越来越清晰。
“这……写的是什么呀?”花清雨惊愕不已。布上正反两面都涂得密密麻麻的,那些字迹东倒西歪,既难看又潦草,大的大,小的小,横不成行,竖不成列,杂乱无章。
“想必是眼盲、指断之后才写下的,而且还要躲避不让监视之人看见,写字的地方又是内衣之上,相当不便,所以繁乱些也属正常。”金婵玉接过破布,逐字逐句地辨认起来。
“‘吾乃花珺脉第十六代门人花辛瑶是也。本脉毒、药双绝,无奈遭人迫害,门人于这禹馀界竟无处落脚。本以为幸得飞升者势力庇护,自此可以平安度日,不想却是误入虎穴狼窝。
吾曾偶遇昌阳大君余子齐,窥得其独门秘毒——九炼化魂丸奥秘之一二,同时也发现了该毒的不足之处,若再加以提炼,将会使其变成一种极其可怕的奇毒,余为之命名——活尸散。
吾回归宗脉之后,将此忧虑报于掌事。本脉与余子齐素有旧仇,于是掌事又报于清明城主事的两位九宫级剑仙。岂料,两位剑仙却早已和余子齐暗中勾结,使诡计将吾骗出清明城,落入白花帮手中。
白花帮之主不知何许人也,竟知吾之过往。吾固死不足惜,可她却以私子之性命为要挟,自此害得吾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受尽折磨,只得违心从命,替其完善活尸散。
所幸当初我有先见,已于吾子体内藏下九炼化魂丸之解药。活尸散乃基于九炼化魂丸制成,此药亦可解。借此药之故,我虽目盲耳聋,却依旧可靠气味辨别吾子。
吾死不足惜,只盼有朝一日可以将此讯息交托一位正人君子。花辛瑶若泉下有知,感恩不尽。’”金婵玉以颤抖的声音读完了全文。
两人长久对视,不知该说什么。最后,还是金婵玉先开了口:“清雨,花珺一脉的门人虽是女流,但无一不是铁骨铮铮之辈!”
花清雨笑了,眼里却含着泪花:“奇毒虽是花辛瑶前辈所制,但此事绝非她的过错。记得当初历太公曾经说过,费兄弟体内藏着一样东西,原来竟是九炼化魂丸和活尸散的解药!花辛瑶前辈高瞻远瞩,清雨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真没有想到,道貌岸然的郭、易两位剑仙竟早已在暗中和恶人同流合污,沆瀣一气。难怪,本脉在清明城中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看来还得让前辈们趁早离开何童界为妙。”
“若不嫌弃,就来我们万鸣森林好了,我虫部必将举族欢迎。别看我们是妖族,但心肠远比某些人类要好得多。”金婵玉劝道。
花清雨擦去淌出来的眼泪,点了点头。
“唔……”金婵玉再次端起破布细看,“来龙去脉是搞清楚了,但还是有些细节值得深思。”
“宫主可是指的‘嗅味辨子’之事?”
“这个可以大致推测出来。当初活尸散曾经被拆成三份原材,下在天星河的三条分流之中。想必是为了奇毒之故,前些时日余子齐胁花辛瑶同去涌泉湖。而费徒空在白鬼帮待了许久,也许是在半途中,花辛瑶嗅到了那种气味,猜测其子就在附近,于是留下了暗号。我在意的事有两处:第一,花辛瑶难道不担心去闯玄胎宫的正是费徒空吗?那样岂不是将儿子送入了龙潭虎穴?第二,白花帮既然以费徒空之性命威胁花辛瑶,为何不把费徒空抓起来呢?”
花清雨想了想,回答道:“第一个问题很简单,花辛瑶前辈应该只是闻到了气味,但却不是费徒空身上的气味,而是他的东西。也就是说,花辛瑶前辈当时可以确定,费徒空并不在附近,只是在附近待过,所以才留下了暗号。此外,她一定是知道白花帮最近出了什么事,看守薄弱,时机合适。她本就打算好了,以自己之死炸毁暗阁之门。最主要的目的其实是这块布,以免更多无辜之人遭受活尸散的毒害。至于第二个问题,我猜测,白花帮一定是可以时时刻刻知道费徒空身处何处,在干些什么,所以才没必要抓他……”
金婵玉惊呆了半晌才开口:“清雨,你这猜测可是太大胆了!言外之意就是说,在我们熟悉的人之中……”
“没错!”花清雨眼神中闪过一道寒光,“在我们熟悉的人之中,一定有白花帮的人!”
第五百九十六章 惨遭灭门
白花帮的秘密已经曝露了十之七八,其实这就是个在恶人领导下为祸苍生的组织。而且昌阳大君余子齐以及清明城的两位九宫级剑仙与其脱不了干系。
花清雨心系宗脉前辈们的安危,迫不及待想要赶去何童界。金婵玉、尉迟风、叶元圣三人合计了一番,觉得花清雨只身前去太危险,愿藏在暗中为接应。因为尉迟风受了轻伤,所以大家多留了几日,待他伤愈之后,立即动身飞往何童界。
……
七天之后,花清雨出现在清明城南部的地道入口之外。由于上一次花清雨离开清明城时并非是逃跑,所以此回她不用躲躲藏藏,压低了境界之后,她从容地走向了地道入口。
清明城每一条地道入口外都安排着隐秘的守卫,想要进城,须得由守卫负责“开门”,否则就算是硬闯。花清雨走到入口的岩石旁,左右四顾一圈,故意轻咳了一声。
须臾,一名守卫从附近的一座土坡后闪了出来,上下打量着花清雨。
“在下花清雨,乃是花珺脉门人。”花清雨拱手道。
“嗯,我知道你。”守卫道,“你初来清明城时也是我守门”。他的视线还是在花清雨身上上下游移,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此次我是领命外出收购药材的。还请兄台开一下门。”花清雨道。
“哦哦,好的,好的。”守卫像是刚刚才想起自己的职责似的,移开了入口的巨石。
花清雨点头示谢,进入了地道。可守卫也跟着进入了地道,并且从里面封住了出口。“你不守门了?”花清雨不解。
“姑娘有所不知,花珺一脉的驻地如今已经不在花珺窟了,我得给你带路啊。”
“不在花珺窟?”花清雨顿时紧张起来,“那是在哪里?”
“原先那个花珺窟已经坍了,没法再住人了,所以两位大人另给安排了一个洞窟。”守卫解释道。他所说的“两位大人”即是指“清明双杰”。
“那有劳兄台。”
花珺窟本来位于朱雀窟外东南方向,守卫却将花清雨往青龙窟方向领。花清雨发现,在自己离开清明城期间,城中竟又新开出一条外缘的连接通路,以前从南部入口进城,想要前往青龙窟的话必须要经过朱雀窟以及当中区域的洞天窟,现在则可以沿着新通路直接从外缘绕过去。据守卫声称,这条新通路呈环形,绕城一周。在城中还有一条小一圈的环形新路,连接着四大洞窟。有了两条新路之后,在城中往来便捷多了,而城中央的洞天窟则切切实实成为了要地,没有“清明双杰”的准许,任何人都不得接近。
很难想象,如此浩大的开路工程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对此疑问,守卫骄傲地回答道:“多亏两位大人结交了实力高强的妖族朋友,就这两条通路,在妖族现出本体之后,只用了两天就开凿完毕了。也算你来得巧,这通路前天才刚刚竣工,昨日清理完毕,你若早来些,还进不了城呢。对了,你们的花珺窟就是在开路过程中坍塌的。”
“哦?”花清雨本能地警惕起来,装出一副好奇的神情问道,“不知是什么样的妖族?”
守卫干笑了一声:“像我这种地位的人,如何能窥得妖族真身?在开路那几日,城里的人都移到了城外,只有几位高级掌事和两位大人留在城中。”
花清雨故作遗憾之笑:“还弄得这么神秘……”
“开路期间想必声巨闹耳、尘土飞扬,本就不该留在城里。况且妖族的本体都可以算得上是秘密,不想让外人看见也算正常。”守卫之言似乎不无道理。
这时,岔口突然蹿过来一道人影,守卫还未来得及回头,就被那人一剑封喉,死了。
花清雨之所以没有阻拦,因为她早就发现此人了,而且还是个熟人。花清雨看着尸体皱了皱眉头,她觉得直接杀人的方式过于残忍,但此时不是纠结这种事的时候。两人一路将守卫的尸体拉出了清明城,藏在了树林之中。
“顾兄,”花清雨问,“你怎么会在这儿?”原来此人正是顾晚兴。当初花清雨和何天遥、叶玲珑三人动身前往浑天牢时,顾晚兴和阮箐莎两人分明留在了万鸣森林。
“嗨,还不是为了阮姑娘吗?”顾晚兴摇了摇头,表情中似有一丝无奈,“她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个家伙,非要来清明城。我又放心不下,就只好一起跟过来了。”
“可是指唐凌俊?”花清雨问。她虽然没见过唐凌俊,却听叶玲珑他们提过。
“除了那个家伙还能是谁?”顾晚兴无奈,“我苦苦相劝,说清明城有危险。她却心意已定,说自己是个生面孔,只要不撞着邪祖封豨就没事。其实我清楚得很,她是放心不下那个唐凌俊才回来的。”
花清雨忽然想起刚才守卫的话,问道:“唐凌俊不是个妖族吗?莫非守卫说的‘清明双杰’结交的妖族朋友就是他?”
“不是。听说不久之前,有三位妖族突然造访清明城。其中一人好像就是邪祖封豨,另外两人不知道。”顾晚兴神情严肃,“总之,如今清明城已成凶险之地,切不可留。”
“那两个妖族与邪祖封豨为伍,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花
清雨道。
顾晚兴眉头紧蹙:“不,我说的凶险不是指这个……其实这次多亏了阮姑娘执意要回清明城来……”话说了一半,他忽然停住了,欲言又止,踌躇了好一会儿。
“别吞吞吐吐的,有话直说吧。”
“清雨,你可千万要沉住气啊!”顾晚兴握住了花清雨的手腕,“花珺脉出事了!”
其实花清雨心中已经有种不详的预感:“到底怎么了?”
“就在前几天,‘清明双杰’突然发难,将花珺门人……全都害死了。”顾晚兴沉痛无比。
“什、什么?”尽管心里有所准备,花清雨还是惊愕万分,“怎么可能呢?”也难怪花清雨不敢相信,花珺一脉的实力可不算低了。掌事第十二代门人花蓉辉乃是九宫级,副掌事第十三代门人花玉洁的实力也高达八卦级,第十五代门人花芷嫣与第十七代门人花流檐皆是七星级,放在任何一域可都是元帅级的实力!就连最弱的第十八代门人花逸琴也有**级,想杀害这五人,谈何容易!
“唉,‘清明双杰’可都是九宫级……”
“那又如何?难道我花珺门人就乖乖束手就擒吗?两个九宫级高手也困不住五位前辈的!况且我花珺脉毒药双绝,即便想耍些卑劣的手段也是无济于事的啊!”
“谁说只有两个人了?还有那几个新来的妖族呢!”
花清雨怔了,她居然忘记了这事。从那三个妖族寥寥数日就开出两条新通路来看,实力肯定很强。“清明双杰”加上他们三个,的确有可能将五位宗脉前辈悉数杀死。她使劲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干得要冒烟的嗓子:“那、那也说不通啊……清明城中这么多人,难道‘清明双杰’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联合外来的妖族将我花珺一脉灭门了?”
“那会儿大家都不在城内啊……城中传出的任何响动,我们都以为是开辟新环路之故……”顾晚兴道,“其实直到现在,城中知道此事的人也寥寥无几。此外,‘清明双杰’还下了一道秘令,让各个入口的守卫严加看守,若是发现你前来清明城,就领去见他们。刚才那个家伙根本不是带你去见花珺门人,而是带你去领赏的!所以我才不留他性命。”
花清雨捂着嘴巴,泪如雨下,五位前辈竟然就在几日前死作一处!“要是我早来几日……”她懊悔不已。
“你早来几日恐怕也得遭毒手,我倒是庆幸你来得晚。也幸亏城中有好人相助,我们才知道了花珺脉和秘令之事。”
“可是……之前向本脉通报消息的苏紫依姑娘已经死了啊……此番又是谁传的消息?”
“一个名叫‘尤承悦’的女子。她声称和你是至交。”
“原来是她……”花清雨近乎忘记了这个同来清明城的人。
“自得到秘令的情报之后,阮姑娘就立即动身前去浑天牢寻你,我和尤姑娘则分别暗守着清明城西、南两个方向的主口,免得阮姑娘和你走岔了。上天保佑,被我等到了你。你且节哀,我们还是赶快联络尤姑娘,一起离开这儿吧!”顾晚兴催促道。
花清雨抹了一把眼泪,问道:“本脉前辈们的尸骨现在何处?”
“不知道啊!不过花珺窟已经坍塌,入口也被巨石封住,‘清明双杰’声称是开辟通路时的事故,我猜想诸位前辈的尸首应该就在里面吧?”
“我得去花珺窟把诸位祖师们的尸骨带走。”
“不行!”顾晚兴制止道,“太危险了!即便你现在实力再强,也是单枪匹马闯龙潭虎穴,一旦被发现可就惨了!”
“身为花珺脉最后一位门人,叫我如何能弃本脉前辈的尸首于不顾?”花清雨说着又淌下泪来,“我会小心的。”
“唉!你这么漂亮的相貌,不论如何谨慎恐怕都会引起注意的!我和尤姑娘实力又不够强,即便和你一起也是碍手碍脚……”
“没关系,我本来也没打算让你们陪着我一起犯险。你们两个快去寻阮姑娘吧,让她千万别再回清明城来。”
“哎?不不不,我顾晚兴绝非贪生怕死之辈……”顾晚兴生怕花清雨误会自己胆小,“只是现在进入清明城等于自投罗网啊……即便你潜入时没被发现,想必城中之人很快就会察觉到守卫不见了,到时全城禁严,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
“不必多言,我心意已决。前辈们已殁,若不能让她们入土为安,我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上?”
顾晚兴见苦劝不住,一拍大腿:“罢罢罢,既然如此,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此乃我花珺脉之事,与顾兄无干,你不必冒险。”
“此言差矣。若你真出了事,我也没脸再见萧兄、何老弟他们了,索性与你一起,也好有个照应。我本事是不高,但放屁还能添阵风呢,是不是?”
“清雨姑娘,我们也和你一起去。”尉迟风、叶元圣、金婵玉三人闪了出来。
顾晚兴愣了愣,大喜过望,行礼道:“原来三位前辈也来了!”
花清雨连忙道:“是我决意潜入清明城的,怎敢劳烦三位?你们还是在此候着接应就好。”
“不可!”尉迟风满怀歉意,“实在对不住,
清雨姑娘,都是因为我的伤,才耽搁了这些时日。如果早到清明城几天,也许就不会出事了……我一定得和你一起去!”
“此事谁也无法预料,如何能怪得前辈?”花清雨还是不肯。
叶元圣说:“我很在意那三位新来不久的妖族。如果其中一人是土之邪祖封豨的话,另外两人多半也是邪祖。三位邪祖齐聚清明城,真要是被发现,想逃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与尉迟兄相交一场,自然也得同去。”
金婵玉赞同道:“叶兄所言极是。而且我觉得此事还有一处蹊跷,那就是时间。怎么就那么巧,‘清明双杰’偏偏决定在前几日开辟新通路,并借此机将花珺一脉赶尽杀绝?难道‘清明双杰’不想借助花珺脉的毒、药绝技了吗?”
“对啊!”尉迟风一捶掌心,“我刚才也觉得奇怪,玄胎宫之事才了,这边就出事了。算下来,如果我们没有耽搁那几日的话,差不多刚到这里,花珺脉就遭难了,怎么想都觉得巧。”
“不过此行还是当以收取花珺门人尸骨为主,尽量不要被人发现。”金婵玉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就要落山了,天黑之后,立即行动!”
……
花清雨带着一顶斗笠,和顾晚兴一起走在前头。叶元圣保持着一段距离远远地跟在两人身后。而金婵玉与尉迟风则去了清明城西边主路口寻尤承悦,随后三人将从白虎窟沿着新路前往朱雀窟东南方与花清雨他们会合。
清明城外围共有大型洞窟十三座,其中有四座空着,六座当作仓库屯放着修真物品,只有三座划分给人居住。两座分别划给了花珺脉与太清宗,还有一座是供来投奔清明城的禹馀界高强散修居住。其中花珺窟距离清明城几个主窟最近,不过却和另外两个住人的洞窟相隔甚远。
如今花珺窟附近的岩石已塌,整个入口都被巨岩所阻。顾晚兴惊讶道:“我的天呐!竟然塌成这幅样子!若不是有确切的消息,恐怕我会真以为花珺门人是遭遇了事故呢!”
叶元圣捻着胡须道:“这当如何是好?若是平时,合我与金部主、尉迟兄三人之力破开这座巨岩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势必会引起惊天动地的巨响。”
“布个阻隔声音的法阵不就行了?”花清雨道。
“声音可以阻隔,震动却是阻隔不了的。”叶元圣连连摇头,“即便这儿离洞天主窟很远,但以‘清明双杰’的实力,应该不难察觉。”
“要是璇姐在这儿就好了!”花清雨慨叹。“璇姐”指的是陵光界中南轸宫的妖族——胡蓓璇,她可是有一手化墙于无形的绝技。
没过多久,另外一路金婵玉与尉迟风也来到了巨岩前,却不见尤承悦。花清雨问起才知,原来尤承悦自愿留在不远的岔口处把风。
金婵玉看了巨岩一眼,道:“放心,我有办法。”她戴上金银绦,用左手五指握住右手食指,站在巨岩跟前半尺处,对准了岩表的一处凹陷,暗暗运力,她右手食指指尖发出金光,左手则发出银光,而且光芒越来越夺目。随着她一声轻喝,一道金丝从右手指尖骤然射出,扎入了巨岩内。众人只听见了“叮”的一声轻鸣,这点动静,几丈之外就已然听不清了。接着,金婵玉左手五指拉出柔韧的银丝,盘绕着那根金丝向巨岩延伸而去,钻入了金丝开出的小孔。钻入小孔之后,五根银丝一边旋绕一边扩张,将小孔外围的岩石刮裂,仿佛一个铁钻在木头上钻孔似的,岩屑一层层剥落,小孔也渐渐变大,变成了小洞。随后,金婵玉又将右手另外四根金丝探入洞内,金丝负责切割,银丝负责削刮,不消片刻,一个半人高的通道就开凿完成了。这期间,众人只能感觉到轻微的震动与声响。
“好了!再往大里挖的话,我担心岩石会塌裂,那动静可就大了。”金婵玉道。
尉迟风忍不住赞叹:“没想到部主还有这等本事!我看你以后闲暇之时可以当个石匠或木匠,也为咱万鸣森林多雕些雅致之物。”
“贫嘴!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金婵玉瞪了他一眼,“我和清雨姑娘从洞里钻过去,你们候在外面。”
于是,金婵玉在前,花清雨在后,两人钻入了长达二、三十丈的通道,往花珺窟爬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通道内又传出了响动,两人终于要出来了。花清雨刚一露头,就开口道:“不对啊,顾兄,花珺窟中分明空荡荡的,一具尸体都没看见啊!”
顾晚兴尴尬地挠了挠头:“本来我也只是猜测花珺门人的尸体可能都封在窟内。既然不在,想必是被清理了吧?”
“清雨姑娘,正如你先前所说,遭到攻击时,花珺门人势必不会束手就擒,所以打斗之处未必是在花珺窟内。至于此窟坍塌之因,恐怕是‘清明双杰’为了掩人耳目故意弄出来的。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尉迟风劝道。
见花清雨眼圈又红了,顾晚兴安慰她:“可以先为花珺脉前辈们设下灵位,待将来寻到尸骨之后,再补上厚葬,如何?”
“也只好如此了。”花清雨道,“不过我们还不能走,我刚刚才想起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太清宗的门人还都在太清窟之内呢!”
第五百九十七章 凶相毕露
“在何童界,花珺脉、太清宗有点像是分支势力,按理来说与‘清明双杰’应该是互助互惠的关系。可无奈清明城的势力太过庞大,花珺、太清两脉反而成为了附属,有时两脉掌事即便不情愿,也不得不遵从‘清明双杰’的命令。”花清雨如是说道。
“‘清明双杰’不也是飞升者出身?为何对你们如此刻薄?”金婵玉十分不解。
花清雨叹了一声:“他二人虽是飞升者,在大赤界时却是散修,所以对宗派什么的没有任何归属感。简单来说,就是‘独善其身’。”
“呸!说‘独善其身’还算抬举他们了,要我说根本就是自私!”尉迟风撇嘴道。
“也可以这么说。反正与他们的利益、意见相左都是不允许的。”花清雨顿了一顿,“听本脉前辈说,当初‘清明双杰’接纳了花珺脉时,起初也是以礼相待,互敬如宾。后来,双杰要求本脉门人为他们炼制一些毒与药,只不过因为其中有些毒太邪,掌事没有答应,之后他们的态度就不似之前那般热情了。至于上回软禁之事,掌事与副掌事虽然没有明言,但大家心里都清楚,必然又是为了炼毒之故。本以为他们会念在同是飞升者之情,不至于对本脉做出太过分的行为,没有想到……”
金婵玉拍了拍花清雨的肩膀以示安慰:“换作是我,即便花珺脉不听令,我也不会走这一步杀棋的,毕竟花珺门人不光会炼毒,还会炼药。她们的失踪恐怕另有其因……我相信,一切迟早都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清明双杰’对花珺脉如此,对太清宗又如何呢?”
花清雨擦去了眼角的泪滴:“太清宗其实只是借了大赤界一宗派之名号而已,其实宗内各个门派的飞升者都有,在掌事的统领之下,可以说是上下一心。这其实也是必然的,但凡有他心之人,都直接投奔双杰麾下了,又岂会看得上仅有二十几个人的太清宗呢?太清窟内不少人对‘清明双杰’之霸道颇有微辞,只是仙魔两域无处容身,只得安身立命于此。加上太清宗与本脉交好,所以‘清明双杰’对太清宗也就那么回事。我想,太清宗的同道如果知道‘清明双杰’究竟如何待我花珺一脉,恐怕都会义愤填膺、愤而出走吧!”
“若是如此,的确该救。”叶元圣道。
花清雨说:“不救的话,将来见了遥弟我也无颜以对啊。”
金婵玉又问:“那另外一个大窟之人呢?”
“那一窟唤作‘闲云窟’,里面住着一些不愿受双杰管束的禹馀界修真者,‘闲云’并非一宗之名,窟内也没有设下掌事,大家都各顾各修炼。”花清雨介绍道。
尉迟风提议:“部主,既然不一定同心,这次就别顾那些人了。将太清窟内的诸人带走就好。”
金婵玉点了点头。一行五人沿着长长的小路一直返回了清明城外围的岔口处。
尤承悦从一处角落里闪出,小声道:“你们可算出来了!”
“尤师姐!”花清雨上前与尤承悦紧紧拥抱在一起。
尤承悦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清雨师妹,此番幸亏我们应对及时,如果连你也落入双杰之手可就麻烦了!事不宜迟,我们赶紧离开这儿吧!”
“我们还要去太清窟,把同道们一并带走!”花清雨道。
“千万别去!”尤承悦吓了一跳,连忙劝阻,“现在太清窟那些人已经不是我们的同道了!”
“此话怎讲?”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出去再说!”尤承悦催促道,“我守在这儿半天了,不见一个人影经过,太奇怪了。今日清明城中安静得可怕,我总觉得惴惴不安的。”
于是,六人又沿着来时之路,从清明城南部的主口返回了地面。
刚到地面,地道口周围忽然腾起一片浓郁的黑烟。“不好,有毒!”花清雨张开嘴,却怎么也喊不出声来,一阵强烈的疲乏之感袭来,大家“噼里啪啦”倒了一地。
黑烟之中,闪出一道高瘦的身影。他留着两撇八字胡,面色青灰,眼眶发黑,像是一副中了毒的模样。他头上包着一层黑布,眼瞳呈褐色的杏仁状,一看就是个妖族。
确认每个人都中毒之后,那人挥了挥衣袖,收回了翻腾的黑烟。毒烟消失,后方又出现了四个身影。其中两人正是“清明双杰”——郭世冕与易千绝。另外两人之中也有一个熟悉面孔,光头大汉——土之邪祖封豨。
“你、你们……”花清雨勉强抬起一只手,指着“清明双杰”。
“上次给了你一条生路,你居然还敢回来。”易千绝道。
“为何要杀我同门!”花清雨恨得咬牙切齿。
“不为我们兄弟所用,自然就得死。”封豨狞笑着凑上前来,掂起花清雨的下巴,咂嘴道,“这妞长得也不错!唔,花珺一脉果然个个貌美如花,美味儿,美味儿呀!”
“她中了修蛇的毒,吃了她你也得陪葬。”身着麻白之衣的人提醒道。
“我知道!”封豨没好气地应着,又不甘地瞟了金婵玉一眼。显然,金婵玉在他眼里更“美味儿”。
不用问也可知道,此人和灰脸人以及封豨就是那三个新到清明城的妖族。
郭世冕向白衣人拱手道:“郎兄,那个人就是虫部妖王——金婵玉。”
白衣人正是从羽部擎宫柱中破封出世的金之邪祖,大风——郎腾云。他只淡淡地看了金婵玉一眼:“杀。”
“好咧!”土之邪祖封豨——封无动对美貌的女子格外垂涎,摩拳擦掌走上前去,却被一杆飞蛇镗给拦住了。
“巴兄?”封豨疑惑地回头望着修蛇。
“从此女钻破巨岩来看,她的功力属性为金,当属郎兄之物。”修蛇——巴千寻道。
“可是……”封豨自然不甘,小声嘟囔着,“郎兄不都吞了大鹏王了么?还跟我抢!”原来他一直不信郎腾云所说的大鹏王体内没有妖灵宝珠一事。
“住嘴!”巴千寻瞪了他一眼。
郎腾云突然伸过来一杆银白色的长枪,一枪扫在封无动的肚子上,力道不小,封无动被抽地摔了个跟头。
“你!”封无动正要发作,郎腾云身影一晃,枪尖已经点在他的喉咙上。“刚才如果不是修蛇拦着你,你现在身上已经添了几个窟窿了。”郎腾云横枪一指封无动方才所立之处,封无动定睛一看,两根极难察觉的金丝露出地面几寸。郎腾云冷冷地说:“堂堂虫部妖王,岂会被那一点儿蛇毒制服?别忘了,最会使毒的妖族可都在虫部!”
金婵玉面色铁青,站起身来,左手看似随意一摆,五根银丝分别在五位同伴的脖颈处刺了几下。分别淌出一股腥黑之血后,五人面色转好,站起身来。
巴千寻搂着飞蛇镗鼓掌:“竟能如此轻易解我蛇毒,佩服,佩服!”
“废话少说,你们害死了大鹏王,我要你们偿命!”金婵玉还是头一回生这么大的气,她挥动金银丝,直冲郎腾云而去。郎腾云冷哼一声,脚下一搓,从容后退,抖动长枪,用枪尖将金银丝悉数挑开。
尉迟风对上了巴千寻,三尖两刃刀与飞蛇镗激烈地碰撞、纠缠,两人一路打进了西侧的树林中,树倒藤断,草叶横飞。叶元圣则迎上了封无动,封无动的兵器是一把裂口大斧,斧刃当中特意挖出一个三角槽。此斧名为破山斧,乃是封无动劈开金刚岩,用最密实的岩心,铸炼了九九八十一天方成,重量足有一百八十余斤,随便往岩石上一杵就能砸出一个大坑。也就是封无动这样力大无穷的壮汉才能挥舞得动。叶元圣以虚招应对实招,将封无动引到东边远处。
剩下花清雨、顾晚兴、尤承悦三人,面对的却是两位九宫级高手——清明双杰。“顾兄,护着尤师姐先走!”花清雨手持仙剑,神色凝重。
两人自然是不愿意,各亮仙剑与花清雨并肩而立:“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不错,挺有骨气。”易千绝称赞道。
“我们不想随意杀人。”郭世冕道,“尤其是清明城的人。若你们今后能诚心归顺,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妄想!你二人道貌岸然,却害我花珺一脉,此仇不共戴天!”花清雨的眼神中充满了血丝,恨不能一口水吞了那两人。
“误会。我二人当真要灭花珺一脉的话早就灭了,何必留到现在?”郭世冕道,“只可惜你们花珺脉惹了不该惹的人,我们只得把她们交给方才那几位发落。”
“我花珺脉诸位前辈的尸首何在!”
“你们也看到了,那几位兄台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郭世冕的神色很轻松,似乎毫不在乎昔日同道的性命。
尤承悦道:“那太清窟的人呢?你们又作何解释?”
这个问题触怒了郭世冕,他面露凶色,恶狠狠地说:“太清窟那些家伙不肯听令,我就只能用些手段让他们听令了!你二人不识抬举,休怪我不念同道之情!”他终于也亮出了仙剑,动了杀机。
“枉死无益,快走!”花清雨推开尤承悦,挥剑刺向了郭世冕。郭世冕冷笑应对,尽管花清雨实力大涨,但毕竟还是在他之下,况且花珺脉的剑法只算是中游水准,遇强显弱。易千绝抱着胳膊退了几步,甚至都不打算出手。
“当心!”一旁的易千绝却忽然惊呼了一声,郭世冕只觉眼前一花,数道寒光劈头盖脸,他急忙转攻为守,手推剑锋,用剑身护脸,不防当胸却挨了重重一棍,脚下踉跄,连连后退,十几步方止。
监兵界七位妖族齐出,火猴程羽飞一棍中的后蹬地借力,仿佛一团烈焰朝郭世冕撞去,司云棍影一化五、五化十,让人眼花缭乱,不辨轻重虚实。郭世冕结结实实挨了数棍,吐出的血染红了衣襟。疾风狼贺崇宝、吞日犬竺远来分别抡起腾莲棒与明一铲夹击易千绝。凤羽鸡杜怀柔将玉罗圈套在指上甩了几圈,玉罗圈竟滴溜溜飞升至半空,直望着易千绝的头顶打将下来。易千绝左扑右闪,抽空一剑挑飞了玉罗圈,却不防关灵韵在远处架起神机弩,一弩箭穿透了掌心,仙剑也飞落在一旁。
“啊呀!”易千绝捂手痛呼一声,斜刺里田晓莹不失时机一镰扫向了他的脖颈,若是中了此招,必然身首异处。只可惜,最后关头,大风郎腾云在远处施以援手,一股劲风将易千绝吹得后退三大步,避开了五翎镰。
“归海破!”空中爆发出老猿沈石沉的一声怒吼,随着破波
矛落地,一股强劲的白色旋风呼号着席卷而来。旋风经过的地面,连草叶都碎成了冰渣。郎腾云见势不妙,撇开金婵玉,双手握住银白长枪的中段,舞得如同风车一般。“哈!”随着他一声大喝,长枪也甩出一股狂风,迎面撞上了“归海破”,两股反向旋转的烈风彼此纠绕合为一体,随即炸裂开来,罡风夹带着寒气四散,众人只觉寒风凛冽如刃,吹得面孔生疼。
无疑,花清雨这边占了人数上的优势。监兵七妖个个都是好手,即便敌方有三位邪祖以及两位九宫级高手,也有一战之力。顾晚兴一看情势,立即反应过来,这根本不是他和尤承悦能够参与的战斗,碍手碍脚不说,还会被敌方利用及牵制。于是,他立即一把将尤承悦拉上了自己的仙剑,御剑升空,往树林方向飞离。
忽然,林中骤然腾起一团黑雾,惊得顾晚兴一身冷汗,他急停仙剑不住,只得抱紧尤承悦向黑雾下方俯冲,冷不防林中探出一道绿色的钩索,懒腰卷住二人,猛力一拽,给拉进了林中。
沈石沉见状不妙,两步冲进树林,横抡破波矛,将前方的树木悉数扫倒,隐约看见前方人影时,立即挥矛砸地,寒气从矛尖喷涌而出,把十几丈之内的泥地霎时冻得结结实实。巴千寻忽觉脚下寒气逼人,低头一看,双腿竟被牢牢冻在地上,寒冰一直裹到了膝盖。
“好强的冻气……”巴千寻习惯性地舔了舔嘴唇。这股冻气不仅把他冻住,也把尉迟风以及刚落地的顾晚兴两人给冻住了。由于顾晚兴和尤承悦实力较弱,两人直接被封在了冰坨之内。
沈石沉长舒了一口气,这样也好,封在冰内就可以防止巴千寻下毒了。
巴千寻右手挥镗扫碎了腿上的冰块,左手一展,绿色的钩索再次出击,如蛇般扭曲,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轨迹,飞向了沈石沉的面门。沈石沉用破波矛当中的主尖挑住钩索,钩索果真像蛇一样,一圈一圈绕在了矛上,并且还在向矛柄端盘升,眼看就要“咬”上沈石沉的手,沈石沉再运功力,一阵“咔啦啦”的声响之后,钩索被冻在了矛上。他抬眼一看,钩索末端还攥在巴千寻手里,立即加强功力,寒气顺着钩索一路延伸,这一回,巴千寻整个左臂上都覆了一层厚厚的冰。尉迟风抓住战机,挥起三尖两刃刀横斩巴千寻的腰部。
若巴千寻是个常人,必然要被挥作两段。可是,他乃是修蛇之躯,即便化作人形,柔韧度也绝非常人可比。他弓背收腹,连腿都向后诡异地弯曲起来,三尖两刃刀挥了个空,尉迟风正欲收势,三尖刀却被飞蛇镗给架住。飞蛇镗两侧的镗刃约有一尺来长,铸成弯曲蛇形,刃尖恰为蛇口,蛇口吐信,蛇信三寸有余。镗刃别住三尖刀之后,一股墨绿色的汁液从蛇口中淌出,顺着蛇信流到了三尖刀上。原本明晃晃的三尖刀刹那间失去了光泽,那股绿水还在往刀柄上流淌。
尉迟风大惊失色,奋力抽刀却抽不回来,显然那股绿水有强烈的腐蚀性,再耽误片刻三尖刀怕是要化作一堆废铁。危急时刻,还是沈石沉出了手。他猛震破波矛,将冰层震碎,把钩索弹飞,然后用矛尖在三尖刀上一点。三尖刀上瞬间凝出一层黑绿色的冰渣,并且随着尉迟风与巴千寻的角力晃动而散落。每一块冰渣触地,地面的冰层都会泛出一个碗口大的深绿色圆圈,可见绿水之毒。
破波矛尖扎入三尖刀与飞蛇镗之间,左拨右挑,终于将三尖刀与飞蛇镗分开。巴千寻收回了飞蛇镗,左手扬腕一振,甩去了钩索上的冰层。他左手持索,右手握镗,叉脚而立,以一对二也面无惧色。
沈石沉暗念口诀,抡了半圈破波矛,一长两短三个尖刃划过的空中竟飘下点点雪尘。“凝波诀!”他低喝一声,蹬地旋身,贴着地面扫向了巴千寻,仿佛一个陀螺。此乃《凝波诀》之第一式——寒风掠海。矛尖甩出道道冰箭,万箭齐发,遮天蔽日。巴千寻“哇”的一声吐出一阵黑烟,身影消失不见。冰箭射入黑烟中全都染上了一层墨色,纷纷坠地,“滋啦啦”化成了一滩毒水。
巴千寻藏到哪儿去了?这瞒不过尉迟风。尉迟风本体为翡玉螳螂,感官最为敏锐。他大声喊道:“在地下!当心!”三尖两刃刀重重砸地,劈开一道深沟,巴千寻的身影清楚可见。
知道在哪而就好办,沈石沉《凝波诀》第二式起。“冰川出水!”他一矛扎在沟中,虽然巴千寻及时地避开了,可矛上射出的寒气却一个劲儿往巴千寻的身下钻,弹指之间,一块冰坨从沟中升起。和顾晚兴、尤承悦一样,巴千寻也被冰封了!
“太好了!”尉迟风正欲将冰坨击碎,沈石沉却喊道:“且慢!他实力太强,我根本冻不住他,你击碎冰坨他也不会死,反而救他出来了!”
“这么强的冻气都冻不住?”尉迟风一边惊叹,一边摸出几个阵法宝石。他要在地上布一个双重辅阵以增强冻气的威力,只要将巴千寻从里到外冻透,一旦击碎冰坨,他也就四分五裂了。
谁知阵法宝石刚落地,天空中就飞来一团火焰,将宝石炸飞。随即而来的就是漫天火雨,如流星般坠落在林间,燃起的熊熊火焰将几人包围起来。
“哈哈哈,没想到堂堂修蛇竟被弄得如此狼狈!”天上传来一阵大笑。
第五百九十八章 一场混战
“啪”的一声,修蛇巴千寻将冰坨撑裂,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们两个!”
天空中落下一红一蓝两个魁梧的身影。五行邪祖中的最后两个也来了!
猰貐拍拍肚皮,张开大口猛吸,将所有的火焰全部吸回,随后戏谑地笑道:“想当年叱咤风云的修蛇,今日竟被一个老头儿给治住了,岂不丢脸?”
“呵,即便你不来,我自己也能破冰出来。”
猰貐的视线落在巴千寻手中的武器上:“你功力怎么恢复得这么快?都能用飞蛇镗了?”
“这还用问?肯定是吞丹了呗。”凿齿推开了猰貐,亮出一杆双刃大戟,“这个老头儿是我的!”凿齿身为水之邪祖,遇上水属性的妖族高手,自然就惦记上沈石沉的妖灵宝珠了。吞下同属性的妖灵宝珠,功力就能恢复一些,而且妖灵宝珠的品质越好,恢复效果就越强。
凿齿大喝一声,挥戟与沈石沉搅作一团,猰貐则上下打量了一番尉迟风,叹道:“可惜了,这家伙不是火属性功力。”
“是我的,别跟我抢!”巴千寻重新摆开了攻击架势。
“那两个……”猰貐盯着刚从冰坨中化出来的顾晚兴和尤承悦,“只能填填肚子了!”
“你就知足吧!”再次和尉迟风交上手的巴千寻甩过来一样红彤彤的东西。
猰貐接住一看,是颗圆珠,他能感受到圆珠之中蕴含着丰富的火属性功力:“这是?”
“祝融那厮留下的小半颗妖灵宝珠!”
“啊!”猰貐大喜过望,立即席地而坐,一口吞下了火圣珠,甚至连顾晚兴御剑带着尤承悦逃跑都顾不上追了。他面带满意的笑容,浑身红光迸发,周身一丈内的地面都化为了焦土。
分别与凿齿、修蛇对战的沈石沉及尉迟风都感觉到了强大的压抑,猰貐的功力正在迅速地恢复。林外晃动的身影与激烈的金铁交鸣声都表明此战的艰难,那边的敌人只有四个,同伴却足有九个,以九对四尚不能迅速获胜,足见敌人之强,更不用说敌方又新增两员猛将了。此战不宜久拖,既然无法速战速决,当立即撤离才是。于是,沈石沉与尉迟风边打边往林外退去。
猰貐吞丹完毕,睁开了眼睛,昂起头颅,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一道火柱从他口中喷出,笔直冲天,夜空被火光映照得通明,连天上的云彩都似乎被烧红了。“哈哈哈!”猰貐猖狂的笑声在树林上空回荡,“祝融那家伙还真是给我留下了一个好东西啊!”他亮出一柄长杆大锤,奋力往地上砸去,“嗵”的一声,地面竟裂开了数道深沟。“许久不曾使用这宝贝了,凿齿,我现在就来助你一臂之力!”话音刚落,猰貐就化作一团火影,如离弦之箭一般,弹指之间冲到沈石沉身前,沈石沉根本来不及躲避,腹部结结实实地挨了猰貐一锤。
“噗!”沈石沉吐着血倒飞出了树林,身上还燃着火焰。
程羽飞前冲接住了沈石沉,用手在他身上一抹,火焰就全都熄了。程羽飞仔细一看,沈石沉的腹部被砸出了一个大凹坑,口中不停地吐着血,显然是伤了脏腑。此外他的体表也被烈焰灼伤,惨不忍睹。
程羽飞怒极,将司云棍用力往地上戳去,一股火浪随即泛开。他咧开嘴,龇着牙,鼻眉之间的皮肉都拧在了一起,双目中似燃着熊熊火焰,怪叫一声,蹬地跃起,抡起司云棍,照着猰貐的天灵盖砸了过去。猰貐举锤招架,棍、锤相撞,火光四射。贺崇宝恐程羽飞有失,掂着腾莲棒上前助战。猰貐的功力又恢复了两成,以一敌二依然游刃有余。显然,此时最强的敌人就属猰貐了,竺远来也撇开对手,挥舞金光闪闪的明一铲前来夹攻猰貐,监兵界三员悍将围着猰貐如走马灯似地厮杀,锤来铲去,棒打棍砸,“乒乒乓乓”的激烈非凡。
花清雨趁机赶紧将重伤的沈石沉收回了监兵界。沈石沉的突然消失恰好被赶来的凿齿看到。凿齿眉头紧皱,暗道怎么又是这种情形?难道对于异空间的运用已成为大众通晓之技了吗?他盯着花清雨看了许久,在沈石沉消失的瞬间,只有花清雨身上传来了让凿齿在意的功力波动,这种波动和他以前感受到的那两次波动一模一样,所以他确信,刚才玩“空间把戏”的就是此人!
花清雨正和杜怀柔、田晓莹一起对付“清明双杰”。从她展现出的功法来看,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不过,人族与妖族并肩作战,在凿齿眼中已是相当怪异之事。“如果击伤那些妖族,此女势必会再一次把妖族给藏起来。擒贼先擒王,只要制服了她,剩下的那些妖族应该不是我们兄弟的对手。”凿齿心中想着,挥起大戟直取花清雨。
花清雨见敌方新添两名强力战将,尤其是猰貐,以一敌三尚有一战之力,暗叹邪祖之威着实恐怖。如今已伤了沈石沉,敌人又没有一个等闲之辈,心中已是杂乱如麻。久战之下若胜不得,这儿可是清明城外,是敌人的地盘,后果可想而知。若要撤离,如何能摆脱这伙凶神恶煞亦是难题。忽而,她眼角余光瞥见寒光袭来,只得抽身应战凿齿。
凿齿每一戟都势大力沉,花清雨不可硬接,于是顾不得元力消耗,
催动《落花飘零》身法,绕着凿齿伺机而攻。不求败他,只为纠缠。
金婵玉与关灵韵此时正在与大风郎腾云酣战,脱不开手,叶元圣已不知和封无动打到何处去了,尉迟风与巴千寻依然未出树林,己方已再无援手。在花清雨撤出之后,杜怀柔与田晓莹跟“清明双杰”捉对厮杀,渐觉力怯。易千绝手被射穿,正憋着一肚子火,见战局占优,抖擞精神,奋起平生之威,仅仅二十几招,就逼得杜怀柔节节败退。另外一边田晓莹也落入下风,郭世冕身形灵巧,而田晓莹的五翎镰弊端已露,一旦削不中敌人,就是白白耗费体力。她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杀得双臂酸麻不止。
关灵韵一直留意着附近几位同伴的情况,见杜怀柔、田晓莹、花清雨的情势都不太妙,只得从远处放冷箭增援。为了尽快扭转战局,她射出的是专刺敌人双目的箭针。一连六发箭针射出,关灵韵马上感到一阵晕虚之感,此技实在是太耗费妖力了。箭针速度极快,又十分不易察觉,堪称相当厉害的决胜之招。只可惜,郭世冕与易千绝何等老道,他们自知道关灵韵的兵器是弩时起,就一直暗中防备着她突施冷箭。方才见她转向攻击,易千绝从容躲闪,避过了追目箭针,郭世冕更是一剑将两针拍落在地,冷笑了一声。至于猰貐,当他瞥见斜刺里飞来两个紫色光点时,侧首喷出一团烈火,将两根箭针击落。六支箭针全部落空。
“竟敢偷袭!”易千绝一脚踹开杜怀柔,转而攻向关灵韵。杜怀柔翻滚起身,却被郭世冕拦住。另外一边,关灵韵撤开之后,金婵玉顿时压力大增。郎腾云一杆银枪神出鬼没,她数次想用银丝缠住枪杆,都被郎腾云抖枪弹开。那枪杆也不知是何种材料所铸,韧性极佳,在郎腾云大力挥舞时,枪杆竟明显曲成一道弯弧。这种诡异的软杆枪极难对付,况且郎腾云枪法出神入化,攻则挑、挞、抨、扎,守则拨、拦、扑、捺,势头凶猛,破绽极少,更可怕的是这软杆枪不怕近身,或圈、或缠、或点、或拿,仿佛一条银色长蛇,粘上就不易脱身。金婵玉估计,照这样下去,不出百招,自己就将落败。
这时,清明城地道口的岩石被移开了,数道人影一飞冲天,其中两人向西疾飞而去,剩下的三人都落于阵前。
花清雨一看,这些人正是太清窟的同道!而且是实力最强的那几个!不过此时,他们已经成为了敌人:脸色苍白、唇无血色、眼珠全黑,乍一看像是一群厉鬼。“中毒了!”花清雨对这种情形再熟悉不过,但她万万没想到这种奇毒竟会出现在清明城。这下她终于明白先前尤承悦所说的那句话:“现在太清窟那些人已经不是我们的同道了!”至于下毒之人是谁,也显而易见,郭世冕亲口说过:“太清窟那些家伙不肯听令,我就只能用些手段让他们听令了!”
真是世事难料,花珺脉一直致力化解的奇毒,竟然就在眼皮底下。不过,炼毒者是花辛瑶,远在平育界玄胎宫,此毒定是被白花帮送来清明城的,也就是说,“清明双杰”十有**已与白花帮相互勾结。而眼前这五位邪祖显然不可能是白花帮主,因为他们刚刚破封出世。神秘的白花帮主,依旧隐藏在黑暗中。
不过基于“清明双杰”与白花帮暗中勾结这一推测,正好可以解释缘何花珺脉被灭之事如此凑巧了。花清雨近乎可以断定,当初从玄胎宫逃走的一男一女之中,必然有一位就是白花帮主。他们飞离平育界之后,直接来到清明城。因为他们得知囚困威逼花辛瑶之事败露,所以立即对花珺脉斩草除根。“可恶!那两人如今一定还藏在清明城里,只可惜我实力不够,否则掘地三尺我也要把两个家伙找出来!”花清雨忿恨地想道。
敌方新添了一伙帮手,花清雨这边劣势更大。叶元圣与封无动又打了回来,从叶元圣身上的几处伤痕来看,还是封无动占了上风。另外一侧,尉迟风也不敌修蛇,被一镗扫出了树林。封无动一看猰貐和凿齿都在,大笑:“危兄!曹兄!你们都来了啊!我们兄弟五人终于重聚了!”
“今日就以这些人的血,当成我们兄弟重逢的贺酒!”凿齿道。
“就你们会叫人吗?弟兄们,保护部主!”天边突然传来一声大吼,己方援兵终于赶到。
鞘甲堂堂主贾士龙一马当先,掼下两具尸体后,从空中直扑封无动而去,抡起两个拳套对着封无动的脑袋就是一通乱砸,封无动应接不迭,结结实实挨了几拳,震得脑袋嗡嗡作响。幸亏他皮糙肉厚,未受重伤。“他奶奶的!”封无动勃然大怒,一把拽住贾士龙的胳膊,将他扯落,抡起大斧照头就劈。贾士龙倒地时也顺势勾倒了封无动,两位光头胖汉就此扭打在一起,好一对敌手!
跟在贾士龙身后的还有另外八人,他们都是之前被金婵玉调往人族各域暗查白花帮的虫部堂主。同鸣堂堂主单泰牙兵器是长柄大锤,他一眼就瞥见同样使大锤的猰貐,“有意思!”单泰牙也加入了战圈,与监兵三悍将并肩作战。捻奉堂堂主茅玉生的武器名叫冰雪枪,与郎腾云那杆长枪一样遍体寒霜。此外,鳞舞堂堂主胡桂云操着两把短枪,一黑一白。这两人本着一较枪法长短的想法,围着郎腾云一阵厮杀。
广诱堂堂主鱼北蒙甩起了链锤,缺兑堂堂主莫月华祭出了大刀,帮着他们的左使对付巴千寻;缨马堂堂主蓟舟先挥舞狼牙棒,毛亿堂堂主石钟羲横摆桨叶槊,两人一左一右截击凿齿。脉胧堂堂主唐道居的武器是一把羽扇,他倒是不着急和敌人短兵相接,而是悠哉地扇着扇子,在后方观察战况。
虫部九位堂主及时驰援,战局再一次改变,花清雨、关灵韵、杜怀柔、田晓莹四位女子也可以专心对付“清明双杰”。尽管敌方多了太清窟五位高手,可战场的每一处都是以多对少的优势。
贾士龙撇下的那两具尸体,正是刚才去追顾晚兴的那两人。虽然他们是敌人,但花清雨瞅见昔日同道的脸孔,还是感到一阵揪心,绝对不能再让那可恶的奇毒继续祸害人了,花清雨打定主意,此战了结之后,立即去寻费徒空制取解药。
东方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这一场夜战参与的高手之多,可谓是千载难逢。正因为双方实力都很强,占优的一方也始终无法转为胜势。
“本体作战,其他人撤!”见功力损耗过大,郎腾云终于下了令。
“清明双杰”已被四位女子搅得焦头烂额,虽然正面不输势,但无奈关灵韵的弩箭实在是太难防,打斗时还得额外分出精力来防备,他们巴不得赶紧结束战斗。闻令之后,两人伙同太清窟那五人一起退回了地道内。
花清雨他们也没去追。这一夜长斗,清明城中的修真者并未倾巢而出,显然是“清明双杰”封隔了城外的动静。如果深追至清明城内,不见得有好果子吃。
郎腾云率先现出了本体,怪鸟大风双翼横展接近十丈,不过振翼几番,就带起一股猛烈的狂风,连单泰牙那样的壮汉都只能靠着沉重的兵刃勉强顶风而立,像花清雨那几名女子都被吹得骨碌碌翻了好几个跟头。趁着刮风期间,另外四位邪祖聚拢于大风身后,每个人的喉间都发出类似野兽般的低吼,化回了本体。
劲风收势,大风金鸡独立站在最前,封豨在其左后昂首顿蹄,龇牙咧嘴的凿齿则在其右后。再往后,浑身冒火的猰貐和吞吐黑烟的修蛇并排而立。金、绿、红、蓝、棕,五色光芒分别在五人身上闪耀,很明显,五位邪祖摆出了一个阵势,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在空气中弥漫。
金婵玉心里很清楚,五邪祖根本不想耗光妖力拼个你死我活,摆出那阵势就是为了逼走己方这些人。不过那阵势绝不是徒有其表,如果强攻,结果必然十分惨重。
“走!”金婵玉下令。双方都全身而退,也许是这场大混战的最好结局。
由九位堂主殿后,一行人匆匆飞离。五位邪祖目睹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天边之后,才收势变回了人形。
妖灵宝珠没得到,妖力反而损失了不少。郎腾云的脸色可想而知。这时,从地道内又走出四个人。前头的是“清明双杰”,后面的两人正是从玄胎宫来的一男一女。“瞧你干的好事!那些个妖族好生厉害!”郭世冕侧首埋怨。
女子没有答话,旁边带着斗笠的男子却不满地顶撞:“我娘当初也是想通过此举拉拢花珺一脉,谁知那些女子竟顽固到这等地步!”
“就算我不那么做,那东西迟早也会落入他人之手。真正可怕的其实不是那些妖族,而是这些人背后的神秘高手。那高手竟让一个四象级剑仙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就成长到了八卦级,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他。”蒙面女子幽幽地说。
“神秘高手……神秘高手……”郎腾云轻声念叨了两遍,对斗笠男子道,“在那个高手现身之前,我们兄弟五个绝对不能再白白浪费妖力了!妖族五部那些家伙,以后就都由你来对付!”
“他们本来就该死在我手上!”斗笠男子道,“若不是娘过于谨慎,不让我出战,就那些堂主,哼,少说我也能镖死他两、三个!”
“青儿!”蒙面女子嗔了一声,“休要逞一时之强!你可不要小觑了那几人,他们可是聪明得很呢!在玄胎宫时我计划不周,已然露出破绽让他们起了疑心,往后要成大计,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是。”斗笠男子恭敬地回应。
“既然你有大计,那刚才那个花清雨,还有你们说的那个萧天河,就全都交给你了。”郎腾云对蒙面女子道。
蒙面女子点了点头。
“剩下人族五帝五君那些,由我们兄弟俩来负责!”郭世冕道。
“人族那些破事,我们也懒得搭理。”巴千寻道,“不过你们可要搞清楚,哪些是敌人,哪些是帮手。”
“放心,我们有数。”易千绝道。
五位邪祖与那母子二人都返回了地道。
“哎,对了,不知查兄那边情况如何了?”易千绝小声问郭世冕。
“他得全力对付那个姓艾的女子,就别指望他了。”郭世冕回答道,“余子齐想必也快来了,到时得了情报之后再细作商议。”
“好!”
卯时近辰,天虽然已经亮了,太阳却被厚厚的云层所遮掩,灰蒙蒙的天空中,偶而有不知名的小鸟匆匆飞过,在天地间留下单调而孤独的凄鸣声。
第五百九十九章 大失所望
妖域,鳞部,照天海。
鳞部上回遇袭和虫部一样,并未遭受多大损失。九辰战龙的同族都住在照天海附近,战时一呼百应,八方来援。在此役中,鳞部高级战将无一伤亡。敌人溃逃之后,部主石破天开始闭关。当羽部残众来到鳞部时,是由副部主敖天波接待的。九辰战龙被分派了新任务——专门负责替羽部八方尊者疗伤。
石破天之所以在这种世局不稳的情况下闭关,一是石破天觉得自己升入九宫级之后,九部三十六死穴的修炼进度很慢。其中通部四穴、灵部四穴皆已修炼完毕,这次闭关意在一举将静部四穴——肺俞穴、三阴交穴、哑门穴和鸠尾穴修炼完毕;二则因为他有一个堪当重任的副手。石破天下令,除非鳞部有难,否则一切事务都交与副部主处理,可见他对敖天波这个结拜兄弟极其信任。敖天波飞升上界之后,迅速成长为鳞部第二高手,鳞部上下对副部主自然也是尊崇备至。
可是,鳞部中却有一人对敖天波抱有怀疑,此人正是敖天波的亲儿子——敖睚眦。在禁近山域逃脱了火之邪祖猰貐的追杀之后,敖睚眦带着满肚子疑虑回到了照天海。根据大鹏王邬旬阳的推测,五圣祖留下的五行圣珠是按照相克的关系对应五行邪祖的封印,所以能解除火之邪祖封印的应当是本该在鳞部的水圣珠,而拿着水圣珠进入禁近山的人又是一个已被认定死亡的海天宫杂役,叫敖睚眦怎会不对父亲生疑?
怀疑归怀疑,却没有证据。羽部残将都在照天海休养,所以这些日子以来敖天波一直都非常忙碌,敖睚眦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向父亲询问水圣珠之事。
要说敖睚眦在鳞部最信任的人,当属石灏明无疑。所以他回到海天宫的当晚就寻着石灏明,将禁近山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石灏明闻言后大吃一惊,若真是敖天波暗中派人解封了火之邪祖,那他可就成了鳞部的大罪人了!以下就是当晚两人的对话:
“当真是水圣珠?”石灏明又问了一次。
“多半不假。”敖睚眦无奈,“我可是爹的亲儿子,打心眼儿里不想怀疑他,可是……”
“他也是我的叔父啊……”石灏明叹了一口气,“邪祖之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四凶妖尚未摆平,又添了五邪祖……”
敖睚眦咬了咬牙:“自古正邪不两立,若爹他真的和邪祖勾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先别急着下定论。那个‘复活’的杂役究竟是受人指使还是个人所为,尚不清楚。即便是受人指使,也得找出究竟是受了何人指使。总之,不要冤枉了叔父。”石灏明劝道。
“那怎么办?那个杂役已经死无对证了!”
“简单,若是杂役偷走了水圣珠,叔父必定不知情,到时一问便知。”
“那我一会儿就去问爹。”
“不必急于一时。你刚刚才回鳞部,直接去问叔父水圣珠之事,反而会让他觉得奇怪。暂缓几日,找个机会,装作不经意地询问。至于叔父作何回答并不重要,关键是他的神情。知道或不知道,靠装是装不像的。”
“还是你精明!” 敖睚眦擂了他一拳,“那这事要报于伯父吗?”
石灏明摇摇头:“此时不可。我爹他性子太急,还是等一切都调查清楚了,再告诉他,免得坏了他们的兄弟情谊。”
“好!”石灏明如此向着敖天波说话,使得敖睚眦非常感激。
……
之后一连十几日,敖天波和九辰战龙都在海天宫大殿中为八方尊者疗伤。殿门紧闭,敖天波下令任何人都不得进殿相扰,所以敖睚眦也一直没见着父亲的面。不过,他每天都会去殿前转一圈,等待着疗伤结束。
这一日,他照旧于黄昏时分来到大殿前。他刚踏上殿前的台阶,殿内就传出了敖天波的声音:“外面的是何人?”
敖睚眦深吸了一口气,应道:“爹,是我。”
殿内传来了脚步声,门被打开了。
“爹。”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爹啊?”敖天波阴沉着脸。自上次敖睚眦负气出走,父子二人只在兽部猎魂坡见了一回,距今已过去几十年了。
“孩儿不孝。”敖睚眦瞥了殿内一眼,里面没有点灯,光线很暗。桌椅都被清理到墙边,八方尊者在殿中围坐成一个大圈,在他们身后坐着九辰战龙。这十几人都端坐不动,也不说话,看样子疗伤还没有结束。
敖天波将门掩上,两人来到了走廊的尽头。“前些时日石世侄归来,却不见你的踪影,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再回鳞部了呢。”敖天波道。
“怎么会呢?孩儿只是有别的事多耽搁了几日而已。”敖睚眦道,“我回来之后想见见爹,可听闻你正在给羽部尊者疗伤,所以就每日过来殿前看看。”
“唔。这还差不多。为父的妖力消耗了不少,权且休息几日。你随我来,我们爷俩今晚喝上几盅,好好叙一叙。”
“是。”敖睚眦觉得今夜就是个询问好机会。
敖天波办事果然细致,临离开前没忘记调来两名高手把守殿门。
然后,父子二人来到敖天波的住处。两人借酒叙话,阔谈近年之事。
“好,这些年不见,你的实力又大有长进,不错!”敖天波对睚眦的进步十分欣慰。
“能与一干实力高强的好友四处闯荡,实力肯定迅速提升。”敖睚眦道,“不知爹还记得萧天河吗?”
“他是孟章佩的拥有者,是你的主子,如何会忘?”
“哎,别用‘主子’这个词,我们是朋友。”
“呵,朋友……若不是有石世侄与你为伴,我才不愿意让你跟着那样的低手呢!”
“爹,你有所不知。”敖睚眦笑着替父亲满上了酒盅,“萧天河如今已是七星级巅峰了,下次再见恐怕就是八卦级了!而且他的刀法出神入化,我还真没把握能打得过他。”
敖天波的手抖了一下,晃出了几滴酒,他沉默了片刻,谨慎地问:“他莫不是练了什么速成的邪功?”
“哪里,他是受了重伤之后,在一位神秘高手那儿一边疗伤一边修炼,也许是高手教导有方,所以才实力大增吧。”
“不可能!”敖天波断然否定,“教得再好,光靠自己修炼也绝不可能在短短几十年内从两仪级升至七星级!如果没练什么邪功的话,那就是……那就是那位高手将自己的功力传给了他!”
“不管是怎么回事,反正他现在实力强得很,这下你应该同意我跟着他了吧?”敖睚眦道。
“哼,不同意又能如何?难道你会听我的?”敖天波没好气地举起酒盅一饮而尽,“你呀,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脾气又臭又倔!”
敖睚眦乐了:“谁让我是你儿子,你是我老子呢?来,再给爹倒一杯!”
“那个何天遥呢?现在是什么实力?”
“不清楚,他们兄弟二人修炼至四象级之后,就分道扬镳了。”
“唔……估计最多也就是五行级了,还好。”敖天波顿了一顿,又问,“刚才你说的那个神秘高手,你对他了解多少?”
“不怎么了解,你也知道,孩儿大多时间都在孟章界中。”
“太不自由了。你不是说萧天河并不把你们当作奴仆吗?那索性就脱离孟章界呗。”敖天波劝道。
“我们都是自愿跟着他的。我的妖灵宝珠已在孟章界中形成命格,强行解除的话,不仅会伤到萧天河,连我自己也会损失妖力,得不偿失。再说你看我现在,不是也挺自由吗?”
“哎,我都忘记问了,怎么就你和石世侄回来了?萧天河去哪儿了?”
机会来了。敖睚眦在脑中飞快地整理了一下思绪,回答道:“他去寻找五行圣珠了。”
“哦?”敖天波举盅到嘴边的手突然停住了。
“羽部所遭的劫难想必你都清楚,恶人们就是为了金圣珠才攻打尘烟宫的。听说五行圣珠是解除五行邪祖封印的关键,所以为了避免恶人捷足先登,萧天河就去寻找剩下的两颗五行圣珠了。”敖睚眦这番措辞既合理,又谨慎。目的就是引敖天波继续细问。
敖天波果然如他所料,问道:“‘剩下的两颗’?也就是说,萧天河已经知道三颗五行圣珠的下落了?”
“金圣珠就在羽部。火圣珠被仙族金门大君当作结婚之礼赠给了郁绝大君,当初参加婚礼的人都知道,应当属实。至于水圣珠,不是一直在咱们鳞部么?”说话时,敖睚眦一直盯着父亲的面孔,留意着他表情的每一处细微的变化。
可是,敖天波的神色却没有丝毫改变,连说话的口气都相当沉稳,听不出情绪有任何波动:“你是听谁说的?”
“石大哥啊。他身为鳞部少主,自然知道这种事。孩儿与他八拜为交,他也就没瞒着孩儿。不过,听说水圣珠好像被人偷了,石大哥正为此事烦恼呢,等石伯父出关后,应该就会彻查此事吧。”
敖天波的眉头不自然地皱了几下:“你才刚回来没几天,居然比我知道得都多?水圣珠根本没丢,就在后院龙神阁中供得好好的!”
“可石大哥告诉我……”
没等敖睚眦说完,敖天波就打断道:“他连龙神阁的钥匙都没有,怎会知道水圣珠丢了?他在撒谎!”
“爹,石大哥也是听了别人的传言,所以……”
“呵,所以才让你来问我讨钥匙,是吗?”敖天波冷笑,“真是个好儿子啊,竟然向着外人!”
“爹这是哪里话?正所谓‘无风不起浪’,爹赶紧去确认一下也好。”敖睚眦劝道。其实这会儿他心中已经寒冷如冰了,敖天波这种略带些气急败坏的反应太不正常了。
“走!现在就去!”
敖睚眦怔了怔,敖天波痛快的应许出乎了他的意料,随即他欣喜地点头应道:“好!”
两人出了房间,往海天宫内院深处而去。一路上,敖睚眦都喜笑颜开的,心道自己终究还是错怪了父亲。
“何事那般喜悦?”走在前头的敖天波像是脑后生了眼睛。
“呃……”敖睚眦灵机一动,“能有幸一睹我们龙族世代传承的珍宝,孩儿自然感到高兴。”
龙神阁在内院的深处,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将其圈住。院门的以及阁门的钥匙都在敖天波手中。此外,阁中还布着各
种机关、法阵,保护着供奉在神龛中的水圣珠。
敖天波熟练地解除了所有机关和法阵,领着敖睚眦来道神龛前。一颗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圆珠就搁在龛中一座金闪闪的托架之上。
“那托架传说是由我们的祖先——龙神大人的一根肋骨制成的。而水圣珠,则是龙神大人妖灵宝珠的一部分。”敖天波介绍道。
“如此说来,龙神大人应该就是水之圣祖——共工咯?”敖睚眦道。
“传说而已,真假无人知晓。这下你该放心了吧?”敖天波道,“走吧,万一让别人看见我带你进来也不好。”
“唔……好。”
途中,敖天波又将龙神阁中的法阵和机关都恢复成原样。出了小院,他又锁上了院门。望着父亲的背影,敖睚眦心中五味杂陈,原来之前的喜悦仅是昙花一现,他尊敬的父亲终究还是让他失望了!
他能断定,神龛中的那颗蓝珠,根本不是水圣珠。那的确是一颗不可多得的妖灵宝珠,但与水圣珠相比,感觉上还是差了不少。当时在禁近山,那名杂役可是能够将火山地表都给冻结,那样的威力才更像是水圣珠的功效。此外,龙神阁中所有的机关和法阵都是在敖天波接管小院之前布下的,他竟能如此轻车熟路地一一解除,可见他应该不是第一次进龙神阁了。水圣珠可是龙族的传承之宝,部主石破天从未下过动用水圣珠的命令,那敖天波进入龙神阁是为了什么呢?答案显而易见。
浑浑噩噩走了一路,父子二人又回到了敖天波的住处。
“来,继续饮酒。”敖天波主动替儿子倒满了一盅。
看着父亲微笑的面容,敖睚眦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直接询问他关于那名杂役之事。“爹,你是否还记得……”
话未说完,门外传来一声通报:“副部主,宫外有一位姓翟的人求见,说是有要事。”
敖天波起身道:“这么快……快请他去偏殿。”接着,他对敖睚眦说:“儿啊,今日有贵客到访,酒就喝到这儿吧。等日后有闲暇,我们再痛饮一番。”说完,他急匆匆离开了房间。
敖睚眦想了一会,赶紧跑了出去。当他来到殿前广场上时,正逢敖天波正引着两人往偏殿去。其中个头较高的那人正是方才通报的守卫,另外一人则是一名黑衣男子。他没有上前,站在广场边上远远打量着那名黑衣人。黑衣人是名老者,走路姿势一瘸一拐的,可又不似长久跛足。“此人应是受伤不久……”敖睚眦心中推断。正巧这时黑衣老者也偏头向他望了一眼,这下,他清楚的看到黑衣老者左脸上有一道新伤,如此也验证了他刚才的推断。
“睚眦!”敖天波嗔道。
敖睚眦望向父亲,发现敖天波脸色不太好看。敖天波使了个眼色,示意让敖睚眦赶紧退下。
目睹敖睚眦离开之后,敖天波对守卫招了招手,低声轻语了几句,守卫领命匆匆离开了广场。
随后,敖天波将黑衣老者领进了偏殿,关上了殿门。
在出海天宫之前,敖睚眦回首远望,看到了紧闭着的偏殿大门。事情有些奇怪,究竟会什么宾客需要这般小心?联想到之前的事,敖睚眦心乱如麻,索性仰天长吐一口气,到惊霖岛上去吹吹夜风。
夜色如水,星斗满天,耳边回荡着阵阵涛声。轻风拂过,林叶沙沙作响。这一首由风声、水声、林声交织而成的“大海之音”本是敖睚眦最喜欢的天籁,可惜,心情沉重时,他根本无意欣赏。这一躺,就从戌时躺到了丑时。
“好兴致。”波涛中走出一人来,将一小坛酒递到他面前。
敖睚眦坐起身来,接过酒瓶,叹道:“唉,郁闷的时候,恐不能尽欢,这坛美酒怕是要糟蹋了。”
石灏明笑了一声:“有好兄弟对饮,苦酒也喝得欢畅!干!”
“干!”两个酒坛碰在了一起。
几口酒下肚,敖睚眦却不知该说些什么:“灏明兄……”
“什么都不必说,今夜只管饮酒。”
“那……好吧!”
……
一觉醒来,已是午后。环顾四周,身边堆着一堆喝空的酒坛,石灏明已经不在了。
醉眠一场,精神清醒了许多。敖睚眦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此时,他已经释怀了许多,“回想在大赤界时,我也曾被仇恨蒙蔽双眼,走上了邪路,最终付出了八位兄弟性命的惨痛代价。爹他如今……唉,莫非这种偏执真是遗传不成?”他摇头苦笑,“这回一定要让爹悬崖勒马,以免失去更多!”
敖睚眦鱼跃入海,潜回了海天宫。他径直去了石灏明的住处,房中却没有人。旁屋中一个平日里专听石灏明使唤的小厮从窗户探出头来说:“敖公子,石大哥他一早就离开了,可能是被副部主给请去了!”
“我爹?”敖睚眦万分惊讶,“所为何事?”
“不知道,我也是猜的。来请的人就是副部主身边常见的那位大高个儿。”小厮道。
敖睚眦脑中闪过前晚跟在父亲身后的那名守卫,顿时,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了心头,他拔腿就跑,往敖天波的住处疾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