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妖族五部
“走吧,都随我去见老爷子。”驼背老者头一个向着宫殿走去。瘦高个儿他们也都紧随其后,仿佛忘记了还有石灏明这伙“敌人”似的。
“怎么,看打不过了,就想办法把我们引进大殿去?”雷啸炎冲着他们的背影大声嚷嚷,“如果想搞埋伏偷袭那一套,哼哼,还是省省吧!”
“若要偷袭,我刚才就已经出手了。”驼背老者的声音从远处飘来,“是老爷子想见见你们。如果没胆,大可留在殿外。”
雷啸炎气得直喘粗气,使劲一扎腰带:“去就去,一个什么‘老爷子’,装神弄鬼的,难道还怕他不成?”
“别急!考虑清楚了再去。” 汤元星连忙拦住他道。
萧天河道:“去看看吧。刚才你们的打斗我全都看在眼里,我觉得他们几人似乎并没什么恶意。”
“还没恶意?你忘记了先前他们对我们仇视的眼神了?个个儿都是一副恨不得将我们千刀万剐的模样!”雷啸炎道。
敖睚眦接话道:“起初是如此,但真打起来的时候,他们并没有要置我们于死地的意思。其实照刚才的情形,如果一直打下去的话,我们四个未必能胜得过他们,更何况那个老头儿还一直没出手。”
雷啸炎抓了抓脑袋:“别说,还真是。刚才那个女人跟我打着打着,突然就不肯打了。”
“走吧,我和雷兄弟在前,你们两个搀着天河,去看看那个‘老爷子’究竟是何方神圣。”石灏明道。
几人沿着小路进入了大殿。比起外观的宏伟,大殿内部的情形只能用“简陋”二字形容。没有装饰,没有物什,连给人坐的椅子都看不到。
大厅正中站着一位绿袍老者,他体型削瘦,鹤发童颜,长须及胸。虽然腰板站得笔挺,但神色却有些憔悴。瘦高个儿那五人正拱手躬身向他行礼,看来他就是那个神秘的“老爷子”了。
当石灏明看到绿袍老者时,先惊片刻,而后欣喜异常,迎上前恭敬地说:“原来是您!石灏明见过吕老先生!”
原来他们认识!萧天河等人十分惊讶,也不得不佩服,在这个直到现在都搞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地方的山洞里,居然也能遇上石灏明的旧识!
吕老先生抚须笑道:“真是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你我竟能在这里相遇。”
吕老先生又对瘦高个儿那几个人不满地训斥:“怎么,在这洞里憋得久了,连敌人是谁都分不清了吗?若不是我传音提醒,你们险些酿成大祸!敌人确属鳞部与兽部没错,那所有鳞部与兽部的人都要杀吗?”
驼背老者赔笑道:“老爷子,我们岂是那种不分是非之人?起先没弄清楚他们的来路,不得不提防。后来大伙儿很快就发现他们并不是敌人。他们几个打了一场不过是一时手痒,练练技罢了。”
石灏明又对驼背老者道:“元前辈,请恕我方才眼拙,竟没认出你来。但我记得你以前并不驼背啊,也没有这么……呃……”话说到一半,石灏明才意识到有些不妥。
“也没有这么老,是吧?”那老者并不在意,慨叹道,“唉,一言难尽呐,我曾经受过一次重伤,能保住这条命已属不易,至于衰老与驼背,自然都是拜那次重伤所赐。”
“原来如此。”石灏明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几位应该就是赫赫有名的介部五灵将吧?”
驼背老者笑道:“没错!除了我老元之外,同你交手的这位使鞭子的乃是夏灵将,那位用叉的矮个子是谢灵将,还有用小盾的贝灵将,用团扇的罗灵将。”
“闻名久矣,不想今日方才有缘相见。”石灏明对几人一一拜揖,“多谢几位刚才手下留情。”
那位“夏灵将”笑道:“不必言谢,我倒是要赞叹一句‘后生可畏’啊,哈哈!”
萧天河小声问旁边的汤元星:“‘介部五灵将’是什么?”
“介部乃妖族五部之一,妖众数量相对较少,但介部五灵将可谓是久负盛名。不过,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这许多年来都没有听说过五灵将的消息,原来他们竟一直藏身于这里。”汤元星解释道。
“他们很厉害么?”另一边的敖睚眦疑惑地问。虽然他与那位谢灵将相斗时,对方略占上风,但以他的感觉,谢灵将并不比自己强多少。
“那是他们没有使出真本事。”汤元星自嘲地笑道,“如果他们全力以赴的话,呵,恐怕我们四个早就死了。”
敖睚眦惊得倒吸一口凉气:“那他们都是什么级别的实力啊?”
汤元星摇摇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但我敢肯定要远超过灵威大帝那五个七星级的元帅。”
“那还用说?五大元帅跟我们也不过打个平手而已,照你先前的描述,他们哪里是五灵将的对手!恐怕连八卦级的五帝五君不一定能打得过五灵将吧?”敖睚眦道。
“高级别实力的差距很难说得清楚。别看七星级和八卦级只差一级,实力却天差地别。话说回来,倒是你更奇怪,从大赤界被天河收入孟章界至如今,才区区一百多年而已,你竟然能同七星级的高手打个平分秋色,这实力提升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汤元星道。
“嗯,我有时也觉得奇怪。不过这一百多年我几乎日日与石灏明切磋,或许这就是我实力突飞猛进的原因吧?”这个解释
,敖睚眦自己都不是很确定。
“嘘,别再多言了。那个‘老爷子’过来了。”萧天河提醒二人。
吕老先生在萧天河他们面前走了一圈,几人纷纷向他行礼。吕老先生将每个人都仔细打量了一遍,时而面露微笑,时而点头抚须,最后又走回萧天河面前。
“一位是烈炎虎,一位是覆海蛟,一位是云纹豹。”吕老先生轻而易举地看出了几个妖族的本体,他又指了指身后的石灏明,对萧天河说,“再加上那个金鳞龙,一共五位实力高强的妖族与你同行,而你却是个人类。唔……莫非你身上有四大天宝之一的孟章佩?”
石灏明赞叹道:“吕老果然见多识广!”
“好,好!你们两个让开吧,我看看他的伤势。”吕老先生对敖睚眦与汤元星说道。
两人略有迟疑,一起望向了石灏明。
石灏明点点头:“吕老若真要对我等不利,我们加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吕老可是……”
他话音未落,吕老先生突然出手推开了搀扶着萧天河的敖睚眦与汤元星,而后重重的一掌拍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你个老不死的找死!”雷啸炎勃然大怒,抡起锤子就砸向了吕老先生的后背。
“当”的一声,霸王锤被星芒枪拦下了。“休得无礼!吕老是在帮天河疗伤呢!”石灏明喝斥道。
“啊!疗伤,原来是疗伤啊,啧啧,这疗伤的动作怪吓人的……嘿嘿,老、老人家你继续,我一会儿再向您赔罪。”雷啸炎讪讪地收了锤子,满脸尴尬之色。
“老爷子!”五灵将却齐齐呼喊了一声,围拢过来,神情异常焦急,大有上前阻止之势。
“不要干扰我!”吕老先生扬手制止,“都退下,我心中自有分寸。他的伤势本来就很严重,尚未复原时又在暗河的混元水中浸泡,卷入漩涡后伤势再度加剧。现在他已寒气入骨,情势刻不容缓,若不赶紧疗伤,六个时辰之内必死!”
“那换我来替他疗伤!”夏灵将道。
吕老先生却拒绝了:“以你的功力与控制力,很难做到驱除寒气且不伤及到他。”
“寒气?我体内有寒气?那水好像不怎么凉,我也没感觉到冷啊!”萧天河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听吕老先生的意思自己都行将就木了,可他还一直觉得精神挺不错呢。
“混元重水,寒性极大,只不过你感觉不到罢了。好了,不要说话,集中精神守住灵台,心无旁骛。驱寒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还不能伤到你脆弱的筋骨。能做到这一点的,恐怕这世上也没几个人。”吕老先生言罢,闭上了双目,手掌放出淡淡的绿光,将萧天河整个身体都笼罩在内。
“唉!”看到吕老先生运功的情形,元前辈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其他几位灵将的表情也都转急为忧,愁容满面。
石灏明凑近元前辈,小声问道:“有何不妥吗?”
元前辈回答:“老爷子有伤在身,根本不能承受巨大的妖力消耗。等他治好了你的同伴,恐怕伤势会加重,愈发难以恢复了!”
“难怪他气色不佳呢!”石灏明恍然,“不过他是如何受伤的?能伤得了吕老的人,得有多大的来头?”
“老爷子是被偷袭的!”元前辈的声音中带着极度的憎恨,因为怒火中烧的缘故,握紧拳头的双臂微微地颤抖,“被鳞部与兽部那两个恶人联手偷袭!最后只好沦落到窝藏在此处慢慢养伤,只是受伤太重,伤势恢复的情况一直起伏不定。近年来老爷子的身子骨每况愈下,我们都担心得不得了。”
“即便是偷袭,但他们仅仅两个人,我还是不敢相信呐!”石灏明叹道,“恐怕就算我父亲与林大人联手,想要把神通广大的吕老击成重伤,也并非易事啊!”
“那两个恶人……哼哼,你可不要小瞧了他们,他们的能耐比起石大人与林大人可算是势均力敌、旗鼓相当。”元前辈神情严肃。
石灏明惊道:“我不在妖界的这数百年,妖族竟有如此厉害的人物出现?那以他二人的本事,足以称霸一方了啊!”
“谁说不是呢?其实不仅是我们介部,鳞部、兽部和羽部都遭遇了不小的麻烦。他们一共是四人,并称‘四大凶妖’。因为他们兴风作浪,我们介部近乎灭亡,鳞部、兽部和羽部也是暗流涌动。唉,我们被困在这里太久,也不知如今外界的情况如何了。”提起妖界的动荡,元前辈的忧伤愤恨之情溢于言表。
“那虫部呢?其他四部都遇到了麻烦,他们没出手相助吗?”
元前辈不屑地冷笑:“虫部?呵,我已经看透那些家伙的秉性,想要指望他们?下辈子吧!”
“那……我爹他怎么样了?”石灏明的口气有些犹豫,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问出来这句话。
“石大人还算好吧,毕竟鳞部人丁兴旺,不像我们介部如此萧条啊!”元前辈显得十分落寞,忽而又微微笑了笑,“如果石大人知道你关心他的状况,应该会很高兴吧!你这些年都去了哪里?怎么会被抓入孟章界为奴?”
“说来话长。”石灏明感慨道,“白驹过隙,岁月如梭,恍恍惚惚好像觉得一眨眼就到了现在,但仔细一想,其中曲折何止万千!不过有一点我很确定,我现在不是奴,而是友!相信吕老也觉察到了这一点,否则,他
又何必去为天河疗伤呢?”
担忧的神情重新爬上了元前辈的脸:“老爷子他就是太逞强,什么事都自己担着,又天生一副怜悯心肠……若换做平时,疗伤也就疗了,可如今……唉,只能说一切都是天意吧!”
绿光消失了,吕老先生抬起了手,向后踉跄了两步。他的脸色更差了,说话声音也变得愈加虚弱:“老元,你不懂,这个小子可是个救星,是我们介部的希望!无论如何,我都要医好他,哪怕是赔上我这条老命!”
元前辈以异样的眼光瞅了瞅萧天河,又看了看石灏明,默不作声。
“我要休息片刻。”吕老先生说完,起身走回内厅去了。
“刚才那个,恐怕不是吕老的真身吧?”石灏明问。
元前辈:“吕老的真身已无法行动,所以平日一直是石头炼制的假身示人,因为凝聚了妖力在假身上,所以看上去与真人无异。”
“难怪刚才你没有上前搀扶他……石头炼制的假身,还有妖力凝聚,莫非是法宝不成?”
“勉强算是吧!”
“居然能以石头炼制法宝,吕老当真神通盖世!”石灏明由衷地赞叹。
伤愈的萧天河恢复了活力,只剩下一些皮肉外伤还略有疼痛。“灏明,是不是该跟大伙说说了?”
“来,我们就席地而坐吧。”石灏明招呼众人。
元前辈道:“正好,趁着老爷子休息期间,我们也了解一下外界现今的状况。”
于是,十个人围坐成一圈,听石灏明讲述起来。
禹馀界的妖族分为五部,分别是鳞部、介部、虫部、兽部、羽部。其中以虫部最为强大,鳞部、羽部、兽部势力相当,唯独介部稍弱。每一部都有一位统管领袖,称为“妖王”。
鳞部妖王乃是一条金鳞飞龙,名叫石破天,他正是石灏明的父亲。
介部妖王就是吕老先生,名叫吕尚文,本体乃是一只碧灵玄龟。
虫部妖王名为金蝉玉,本体无人知晓,但传言乃是一种玉蜂。
兽部妖王是一只踏云麒麟,名叫林水寒,他正是石灏明先前所称的“林大人”。
至于羽部妖王,在石灏明下界时乃是金翅大鹏邬旬阳。不过据元前辈所言,他已在多年之前将王位传于霞羽凤凰蓝晓宁。
介部吕尚文座下有五灵将,他们是:元承太、夏宏光、谢南昕、贝煜梅和罗亦琴,五人的本体分别为盈阳鳖、荷谷虾、青云蟹、晶齿贝、潮音螺。
听到这里,雷啸炎小声对旁边的汤元星道:“原来五灵将选姓的时候是直接使用本体的谐音,连这个元前辈也是用的‘鼋’音为姓,还真是省事啊!”
“好好听着,别胡说八道!”汤元星在雷啸炎的腿上用力掐了一下,生怕他再多话。
大约在六百多年前,妖族突然出现了几个不得了的家伙,本领高强,拉帮结伙,公然与几位妖王叫板对抗,大有取而代之的意思。石破天曾召集另外几位妖王同聚,共议对策,可唯独虫部妖王金蝉玉并未到场。
后来,石破天就缺席之事传信询问过金蝉玉,对此,金蝉玉的回答是:四凶妖分属鳞、介、兽、羽四部,与虫部无干。
由于虫部置身事外,所以联盟在除虫部之外的四部间缔结,龙、凤、麟、龟四妖王联手组成了抵抗、征讨四凶妖的统一战线。
关于四凶妖的情况,元承太也做了详细的说明。
鳞部凶妖狄成言,本体为虎纹饕餮,善使一尊巨爵。
羽部凶妖曲朔恒,本体是丹火混沌,兵刃是一柄方头锤。
兽部凶妖钟无命,本体为广莫穷奇,以一柄劈山大斧击败了不少妖族高手。
介部凶妖姬少青,本体不明,武器不明。
那个姬少青极为神秘,五灵将包括吕尚文在内,都不曾见过他。听螺灵将罗亦琴说,姬少青行事高调但为人低调,虽曾现身,但每次都是裹身蒙面,而且从不出手。常言道:“未知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四部妖王不得不对他有所顾忌。
另外三大凶妖的实力也非常不俗,如果力拼恐怕不会输于四部妖王,但他们三人都是虎背熊腰、膀阔腰圆的壮汉,不似头脑睿智之人。四人之中必定要有一个心思缜密的智将领头,看样子,姬少青应该就是四凶妖之首了。
在两百多年前,曲朔衡突然带领大批妖族毫无征兆地杀至鳞部总坛惊霖岛,与此同时介部总坛朝欢峡、羽部总坛连霞峰亦遭到攻击。在介、羽两部的强力抵抗之下,凶妖大军很快就溃败而逃,吕尚文与蓝晓宁随后立即帅部将赶往惊霖岛响应石破天的求助,但岂料一切都是圈套,狄成言与钟无命就埋伏在朝欢峡与惊霖岛的半道上,待吕尚文行至僻静之处,立即发动了偷袭。吕尚文当时身边只有元承太与夏宏光两员灵将,另外三员灵将尚在总坛清剿凶妖余孽。无奈,敌人实力太强,最后吕尚文与元承太双双重伤,三人一路逃命至此,进入山洞躲藏。
听元承太讲述完之后,石灏明提出了疑虑:“吕老赶去支援石……哦,支援我爹,但为何那么巧,狄成言与钟无命正好埋伏在沿途路线上?据我所知,朝欢峡与惊霖岛离得并不近。埋伏偷袭,须得讲究时机与地点。我有点儿想不通。”
元承太一掀眉毛:“你的意思是?”
第三百三十四章 出头之日
石灏明笑了笑:“以元前辈的才智,应该不难想到吧?”
元承太有些无奈:“想到又如何?老爷子何时出发,途径何处,旁有何人,除了他自己之外,就只有我们五灵将知道,你觉得谁是内奸?”
“五灵将忠心耿耿,如此说来倒是我想多了。”石灏明道。看来元承太不是没想过内奸的问题,而是不愿意去怀疑久识知心的同伴。
吕老的身影再度出现在大殿当中:“我受伤之后,老元和小夏一直掩护我逃至此处,另外三人又一路寻了过来,心甘情愿一直留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洞中守护我。也许是狄成言与钟无命运气好,而我运气不济吧!”
元承太连忙问道:“老爷子,您感觉如何?”
“暂时无碍。”
五灵将纷纷松了口气。
萧天河起身对吕老先生恭拜:“感谢吕老前辈救命之恩。晚辈斗胆,有三事求教。”
吕老先生微笑道:“我大约能猜到其中两件事。第一件事,是想知道这个山洞的秘密;第二件事,是想问在你之前被吸进山洞的两人以及和你一同坠入漩涡的女子的情况,是吗?”
“正是。”
吕老先生讲述开了:“当初我被偷袭受了重伤,只得往人族地境逃跑,最后藏身于一处深涧之中。但狄成言与钟无命也一路追随到此,誓要杀我。当时其他三位灵将尚未赶来,不得已,我与老元、小夏不得不硬着头皮与他们在谷底又恶战了一场,正是这一场战斗,逼得我现出了本体。唉,世事难料啊,自我修成人形之后,还从未如此狼狈过!”他慨叹了一声,回想起当初窘迫的情形,依然心有余悸,顿了一顿之后,他继续说,“后来,小谢他们也都接到传讯赶来救援,而我与老元已经不堪再战,只得躲到一个山洞之中,小谢他们三个抱着必死的决心挡住了洞口。不料狄成言和钟无命将山崖劈塌,彻底将我们封在了洞中。由于山势倾荡的缘故,外侧的山崖坍塌积压,最终形成了如今的情形。后来我发现,山洞中暗河之水并非是普通的水,而山洞也并非是死穴。暗河上游有孔洞连通巨大的深潭,而下游则穿过岩缝穴罅通往洞外的渊河。”
“原来如此。山洞中空,像是一个坛子,而上游的深潭、孔洞则像是一个巨大的漏斗,下游的岩缝、穴罅则使得“坛”中不至于缺气。暗河水汹涌下灌,但山洞中的气却来不及上涌,所以才对“漏斗”外的空间形成了可怕的吸力,待得“坛”中之气通过孔洞冒出,吸力也自然就平息了。”萧天河很快就想明白了诡异吸力产生的原因,但心中又生出一个新的疑问,“吕老前辈,上游有深潭,确实不易逃出升天,可下游不是有岩缝和穴罅吗?为何不选一处破开山体?何至于在此被困百年之久?”
吕老先生却摇了摇头:“谈何容易啊!一来山壁极厚;二来此山既已坍塌,山壁皆由碎石堆压而成,按理本该彻底倾覆才对,你可知为何能稳定住吗?”
萧天河不解何意,汤元星却惊呼:“莫非是吕老您在支撑?”
“正是。如若不是我现出本体的缘故,恐怕我们早就被山岩砸死了。现在这座山,正压在我的背壳之上,所以我不得不以洞中碎石炼成一个假体虚影来见你们。”
元承太叹息道:“我们在老爷子的本体周围垒起石殿,本想等他彻底复原之后,合力破山而出,可老爷子的身体却每况愈下。我猜测,他伤势难愈或许是与这混元重水有关。总之,现在留也不是,去也不是,进退两难呐!”
萧天河与石灏明对视了一眼。能以一己之力支撑起一座巍峨大山,恐怕也只有五部妖王这等高手才能做得到吧。
“至于第二件事……很遗憾,小兄弟,那两名男子被卷入狂风,与岩石碰撞而死,落入洞中时尸体就已经残缺了。那位姑娘为了保护你,也牺牲了。”
萧天河悲叹不已,两位好友是他找来相助的,就这么去了。而赵湘琳,虽然两人刚认识不久,但她却肯为了救自己而牺牲,这份恩情,叫他如何偿还!
“那位姑娘对你很重要么?”吕老先生问道。
“她也是个可怜之人,不过我们只是姐弟相称……她先前在溶洞中已救过我一命;在深潭中又救我一次。如此大恩,永世不忘。”萧天河的眼中闪烁着泪光。
“唔……”吕老先生沉吟片刻,又问,“那第三件事呢?”
萧天河拭去眼角的泪滴:“据我所知,妖族最高首领乃是妖灵大帝,五部妖族皆由其掌管。既然五部之中的四部都出了这么大的乱子,难道妖灵大帝就不出面管一管吗?”
吕老先生惊讶地说:“哟,小兄弟,原来你还知道妖灵大帝的事啊!”
“我也只是偶然听一个妖族朋友提到过而已。”
“大帝可是个神秘又可怕的人物。”吕老先生用了一个“可怕”的字眼,看来他对妖灵大帝是持又敬又怕的态度,“五部虽在名义上是归其掌管,但实际上一直是我们五位妖王在统领各部的同伴。妖灵大帝神龙见首不见尾,别说其他妖族了,就算是我们五位妖王,都从来没机会目睹其真实面容,对于他的本体、功力等状况更是一无所知。呵,说实话,我们连大帝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相传大帝居于禹
馀界的最核心处,可这‘最核心’处究竟在哪里,无人知晓。对于我们五部,他也是从来不闻不问的。”
“听吕老前辈如此说来,这个人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恐怕还是个谜吧?”萧天河大胆地猜测。
吕老先生却否定道:“不,妖灵大帝是确实存在的。我们虽然未见过他,但在妖王即位时我们都曾收到过他的传音。我永远都忘不了,那道突然回响在我心底的声音……只是那声音空灵悠远,分不出男女。”
“能无视距离随意给妖王传音,想必是个极其厉害的人……哦,是个极其厉害的妖。”萧天河若有所思地说。
“妖,不过是人类对我们这些异类的蔑称罢了。在妖族开启灵智、修成人形之后,与人相比还有什么区别?妖族与人类同在一片青天下生存,何必总是仇视彼此呢?小兄弟,你能与妖族做朋友,我很欣赏。如果你是以妖族为奴的家伙,我不仅不会救你,而且还会立即杀了你。”吕老先生道。
萧天河诚恳地说:“这一点您大可放心。石灏明他们都是我的好兄弟,我不会辜负他们的,我也不会让他们永远都困于孟章界之中。”
“嚯嚯嚯!”吕老先生抚须大笑起来,“好,好,太好了!”
五灵将面面相觑,不知何事值得“老爷子”如此高兴。
“小兄弟,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如何?”吕老先生伸出一个指头。
“有什么事吕老前辈尽管吩咐便是,晚辈自当尽力而为。”
“不,不,这件事对你来说虽然不难,但对我们来说却是大恩大德,我必须要做一件同等重要的事来回报你,否则我死也不能瞑目。”吕老先生道。
萧天河连忙说:“吕老前辈耗费元气医好了我的伤,已是莫大的恩情了。既非难事,晚辈答应就是。”
“好,好!”吕老先生高兴极了,“小兄弟如此爽快豁达,那我就再和你做第二笔交易,这件事要做到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了,望小兄弟成全。”说完,他竟对萧天河鞠了一躬。
萧天河赶紧去扶吕老先生,可一个假身如何扶得起来,他只好受了吕老先生这一拜。“吕老前辈,您如此客气真是折煞晚辈,究竟是何事,值得您如此重视?”
吕老先生长叹了一口气,慢悠悠地说:“我在此处,已经困了百余年之久,我原以为永无出头之日了,好在上天眷顾,竟引得你来到此处。我想拜托你的第一件事,就是利用孟章佩带几位灵将逃出这个鬼地方。”
“具体如何逃脱,还请吕老前辈明示。”
“我会在洞壁上破开一个洞,然后你从洞中逃出去,就这么简单。”
萧天河点点头:“好!可是既然您能破开洞壁,大家一起出去不就行了么?与孟章佩何干?”
“我先前说过,此山皆由碎岩堆压而成,而我们就在山崖的最底部。一旦破开洞壁,整座山崖势必会崩塌,我有把握能用残余的妖力将你一个人安全地送出去,但却无法将你们全都送出去,所以,还请小兄弟将几位灵将收入孟章界带出去。”吕老先生道。
“原来如此。这事容易。可吕老前辈您自己该如何逃脱呢?”萧天河又问。
“我不走。”吕老先生简简单单地三个字,却惊到了所有人。
罗亦琴急切道:“老爷子,这怎么可以?你不走的话我们也不走!”
其余四灵将也异口同声:“对!我们也不走!”
吕老先生摆了摆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你们还打算在这里困几个‘两百年’啊?好不容易有人可以将你们带出去,这可是真真切切千载难逢的良机,你们必须要走!”
“可我们如何能丢下您不管?”贝煜梅道。
吕老先生温和地笑了:“能以残存的功力将小兄弟送出去,总比大家一起困死在这里强。”
夏宏光提出了另外一个建议:“不如这样,我们几个合力破开山洞,让小兄弟逃出去,然后再请石大人、蓝大人、林大人他们来相助,如何?”
吕老先生却摇头道:“不妥。一来,你们合力恐怕也难以破开厚厚的山壁,一旦一击不成导致山崖坍落,我们就全完了;二来,即便请了高手来援,也只有破开山壁一个办法,届时一线生机转瞬即逝,我们不可能来得及全员脱逃的。”
“不!老爷子你务必要留住功力坚持下去!一定还有别的方法!”元承太依然不死心。
吕老先生斩钉截铁地说:“别再说了!我意已决!身体的状况我自己清楚,伤势太重,这么多年都未能复原,实在是回天乏术了。本以为再无转机,所以一直没跟你们说明,没想到天不亡我介部!以后还要靠你们剿除乱党,重振我介部之威!”
五灵将尽皆沉默不语,罗亦琴已经开始抹眼泪了。
吕老先生又郑重其事地对萧天河说:“第二件事更为重要。小兄弟,我想问你借一个人。”
“借人?借谁?”萧天河讶异无比。
“吕老可是指我?”石灏明问。
“嚯嚯,没错!”
石灏明想了想:“我大概已猜到吕老所想。可晚辈实在恕难从命。”
萧天河道:“吕老前辈,您尽管说。我是
孟章佩之主,他从不从命我说了算!”说起来,这还是萧天河头一次以“主人”的身份强令石灏明。
“哈哈,好,好!” 也不知吕老先生这是第几次对萧天河连声赞叹了,“灏明啊,以我与老石的交情,称你一声世侄也不为过吧?你爹当初是有不对之处,可你冒然脱离族群出走,未免也太过分了些。这一次鳞部亦有大难,是你与你爹冰释前嫌的好机会,你可莫要错过了。”
石灏明眉头紧锁:“话虽如此……其实我对父亲的恨意早已消除,独自在外闯荡这么些年,使我得以重新审视父亲当初的决定。身为一族之长、一部之王,的确有许多无可奈何。如果把当初的我爹换成现在的我,我恐怕也会那么做。”
吕老先生欣慰地点点头:“你果然成长了不少,不再是当初那个愣头小子了。我看这次你就回去见见你爹吧,也帮我带个讯给他。”
“吕老,带讯是小事。只是我现在不能光考虑我自己。萧天河初来禹馀界没多久,我得保护他,实在是没多余的心力去为鳞部和介部操心啊!”石灏明很为难。
“哎,不是还有这几位么?先前你们与四位灵将的打斗我都看到了,果然‘江山代有才人出’啊,个个都是好手!以他们的本事,保护这位小兄弟,应该不在话下吧?”吕老先生笑道。
“可是……可是我一旦回去了,那就不是三、五天能回得来的,我担心……”石灏明望着萧天河,十分犹豫。
萧天河微笑道:“你放心地回去吧,你们父子二人分别许久,一定颇想探望。再说妖族动荡,正是用人之际,你可以助你父亲一臂之力。”
“那……好吧!”两人接连劝说,石灏明终于同意了,他转头对几位孟章界的同伴严厉地叮嘱道,“我不在时,你们几个可要多留点儿神,多用点儿心!天河要有什么意外,我定饶不得你们!”
“放心吧!等待你归来之时,我们还要继续每天切磋啊!”敖睚眦拍着石灏明的肩膀。
萧天河道:“对了,睚眦,这次你也和灏明一同去。”
“啊?我也要去?”敖睚眦指着自己惊呼。
“嗯!你是蛟,本就是鳞部之人。鳞部有难,你回去效力也是理所应当之事。而且我考虑,你的父亲应该也在鳞部,记得灏明曾说过,他认识你父亲,正好让他引见。”
“原来你都记得!好,我就和他一起见我的、我的父亲!”敖睚眦显得异常激动,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石灏明亦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决定,于是对雷啸炎与汤元星道:“既然如此,天河就拜托给你们两个了!”
雷啸炎对了对那对大拳头,咧嘴笑道:“放心,谁要对天河不利,先得问过我这对伙计!”
“我话还没有说完。你们两个也回去兽部吧,去协助那个林大人。”萧天河又道。
“不行!我们都走了你怎么办?”石灏明头一个反对。
“我说你这是要把我们统统抛弃了吗?”汤元星也十分不解。
萧天河莞尔一笑:“我哪里舍得抛弃你们?只是方才听元前辈与吕老前辈所言,这次妖族的麻烦可不算小。你二人实力超群,应该会受到林大人的重用。”
“我才不稀罕呢!”雷啸炎撇嘴道,“反正我以前也在宗飘界逍遥自在惯了,对什么兽部根本就没有任何归属感!”
“所以这就是培养你归属感的最好机会。”萧天河认真地说,“你想一想,妖族内乱,谁最希望看到?”
“谁?难道不是那几个凶妖吗?”雷啸炎被问住了。还是吕老先生替他回答:“小兄弟的意思是,仙族、魔族会趁乱插手搅局?”
“正是如此。”萧天河点头道。
“或许不会吧?妖族内乱也不是才兴起,怎么没见仙、魔两族来混水摸鱼啊?”元承太道。
“呵,那说明时机未到。自妖族崛起之后,仙、魔两族可曾看你们顺眼过?这么多年都隐忍下来了,岂会在这个重要关头沉不住气?我相信,当妖族内正、邪两方斗得两败俱伤之时,仙、魔两族必然会有所行动。更甚的情况,说不定这次动荡的幕后主使……总之,现在断言可能为时过早,但还是要小心为妙。”萧天河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妖族的反叛势力极有可能就是人族所扶持的。如果真是那样,等时机成熟人族一定会大动干戈。五部之中介部已经名存实亡,虫部又置身事外,看来妖族不得不做些准备以防万一。
吕老先生对萧天河投来赞许的目光,一则萧天河考虑周详;二则他是真心真意为妖族着想。“小兄弟所想也正是老夫所担心的。所以我才问你借灏明世侄,既可借此机会让他父子二人重归于好,亦可拜托老石助我介部重整旗鼓。妖族如今恐怕已是暗潮涌动,如果大帝依然不肯出山号令,那只能依靠我们自己平复叛乱。小兄弟,身为孟章神佩的拥有者,你却不倚仗它,这一点难能可贵。”
“吕老谬赞了。”萧天河谦虚道,“他们两个若回兽部效力,以他二人的本事,应当会得到林大人的赏识。如果能劝说林大人也助介部一臂之力,我想介部重返辉煌应该不是难事。”
“好,好!”吕老先生对萧天河简直是一百二十分的满意。
第三百三十五章 天外陨铁
“不行不行,我们都走了你怎么办?至少得留一个人下来吧?让汤圆儿和他们去吧,我留下。我们可都是拴在一根草绳上的蚂蚱,你如果出点事儿,我们可就全完了!”雷啸炎大声嚷嚷道。
汤元星冲他后脑勺给了个爆栗:“你就不能说得好听点儿?”
“有你们助我,我的确无所畏惧,但倘若有一天我无法再获得你们的帮助,那又会如何呢?我觉得应该像其他一元刀魔一样,适应自力更生的修真生涯,不是吗?”萧天河道。
“也罢,既然你如此说,雷兄和汤老弟也与我们同行吧。”见萧天河的话如此有志气,石灏明终于同意了,“不过,天河,嫣儿她们三个必须要留在你身边。有她们在,我还能稍微安心一些。”
“也不止她们三个,你忘记贺大哥和另外三个姑娘了么?”敖睚眦提醒道。
石灏明总算露出了笑容:“也对,竟把他们给忘了。这下我可以放心地回去了。”
“嘁,凭什么贺崇宝那个家伙可以留下,而我就不行?这一别还不知要多久才能再见,征战辛苦那是小事,叫人牵挂才是麻烦呐……”雷啸炎不情愿地咕哝着。
汤元星讥笑道:“行了行了,一个大男人还婆婆妈妈的,谁知道你是牵挂天河还是你的嫣儿姑娘啊?”
雷啸炎瞪了他一眼:“都牵挂!”然后他用力握住萧天河的双手,认真地叮嘱道,“务必代我好生照顾嫣儿,等我摆平了那几个凶妖恶棍,就立即赶回来!”
“行,放心吧。”萧天河应道。
吕老先生笑道:“想不到九尺壮汉,竟然还有如此侠骨柔情的一面。好了,只是暂别而已,不用弄得那么伤感。小兄弟,你随我来,我有两样东西要送给你,算是对你的报答。”
其他人目送萧天河与吕老先生的身影离去,谢灵将问道:“老,老元,你,你猜老爷、老爷子要送、送给他什么?”
元承太摇摇头:“老爷子自有安排。这一回,恐怕我们真的要和他说永别了,唉!”
……
萧天河跟随吕老先生进入内堂后,又径直从后门出去了,穿过一小段长廊,来到了后殿。后殿比前殿更加恢弘壮丽,吕老先生的本体就在这里。
进入后殿,萧天河惊得目瞪口呆,吕老先生本是一只碧灵玄龟,宽广的殿堂几乎被硕大的龟甲填满了,龟甲上每一个纹块上都有像小山一样的凸起,上下龟甲边缘还有数不清的尖刺、锯齿,龟甲正上方就是层层积压的山岩,原来后殿是没有“房顶”的!
吕老先生对萧天河说:“见笑了,你是不是从没见过如此巨大的乌龟啊?呵,不是我自夸,碧灵玄龟也算是天生地孕的珍奇异兽,总要有点惊人之处嘛。多亏了上天赐予我这两块坚实的甲壳,否则岂能承受得住这一山之重?”
“吕老前辈,您真是太厉害了!着实令晚辈大开眼界!”萧天河目睹着眼前这幅惊世骇俗的情景,由衷地赞叹道。
“妖族之内,似我这样的‘庞然大物’可不在少数,生于世上已属不易,修炼成人更是难上加难呐!”吕老先生慨叹,“来,这个给你!”他手托一副墨绿色的甲胄,递到了萧天河手中。萧天河刚接过来,冷不丁觉得手中沉若万钧,连人带盔甲一起摔落在地上,不禁惹得吕老先生一阵哈哈大笑。
萧天河起身运劲,竟没将铠甲拿起,铠甲只是略微提离了地面,又铿然落下,地面上已经被铠甲砸出一个深坑。“敢问前辈这盔甲是由何物制成?竟如此沉重!晚辈奋尽全力,也不过刚刚能将其抬起寸许而已,若说穿戴,恐力有不及啊!”萧天河惊奇地问。
“这套铠甲是由我背甲上的数块碎片炼制而成的。方才我休息之时,又用山洞中的混元重水重新淬火铸炼了一番,坚硬程度较先前更甚,唯一的缺点只是有些沉重罢了。”吕老先生解释道。
“原来是吕老前辈的龟甲,难怪如此奇异。可是,晚辈连拿都拿不起来,又何谈穿戴?看来是晚辈无福受赠,前辈您还是收起来吧。”
“小兄弟,你可知道你刚才拒绝了多么贵重的一件宝贝吗?”吕老前辈意味深长地说,“妖族内不知有多少人觊觎我这龟甲,如果让他们知道我将会死在这里,恐怕他们掘地三尺,哦不,掘地三丈、三百丈、三万丈,也要将我的尸体挖出来。”
“前辈放心,晚辈一定对此间之事守口如瓶。但我有一事不解,既然前辈的龟甲如此坚硬,怎么还会被偷袭至重伤?”
“你记住,铠甲再硬,也只有防御之功,总有一件能够破开它的神兵利刃。我今日将这套铠甲送给你,但不希望你过于依仗它从而变得有恃无恐。倘若有一天铠甲遇到了它的克星,或许你对它的信任反而会成为葬送你性命的原因。”说到这里,吕老先生忽而笑了,“嗨,我在瞎担心什么?从你让那几位妖族去鳞部、兽部这一点来看,我就知道了你不是个只想着依靠外力的软蛋,你又对奇珍异宝赞而不贪,我相信我没有看错人。这套盔甲目前对你来说尚是个累赘,可是,总有一天你能够在穿着它的情况下照样施展出灵动的身法。到那时,它的重量与一件薄衣就没有任何分别了。再设想一下,等到有一天你强大到不再需要它时,呵,脱去了盔甲的你,身法该变得多么卓绝!”
“多谢
前辈指点。”
“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了,这件铠甲算是法宝,又是由我龟甲的碎片制成,所以是可以拆解开的。现在你负不起全套铠甲的重量,那就先分出一小块来护住心窝吧!”吕老先生建议道。
“护住心窝的铠甲……”萧天河忽然想起小时候在许州城刘铁匠处获得的那件天外陨铁护心甲,于是脱口问道,“不知前辈您这龟甲与天外陨铁比起来哪个更硬?”此语一出,他忽觉不妥,又连忙道歉,“请恕晚辈胡言乱语,天外陨铁不过是大赤界的一种较为稀有的铸炼材料,岂可与您的珍贵龟甲相提并论?晚辈只是突然想起小时候曾经得到过的一件天外陨铁护心甲,故随口一说罢了。”
不料,吕老先生却喜上眉梢,对萧天河伸出手激动地说:“你有天外陨铁?快,赶快拿出来让我瞧瞧!”
“呃……前辈您别着急,我自己都想不起来放在哪里了,让我好好找一找。”很久很久没有使用护心甲了,萧天河都不敢确定是否带到禹馀界来了。还好,在储物戒指的一堆旧衣服中,萧天河找到了那件久违的天外陨铁护心甲。
吕老先生接过护心甲,就像是捧着一个婴孩儿一样小心翼翼,手臂却因难以抑制的激动而微微发抖,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小兄弟,你这块护心甲,能否送给我?”
萧天河十分讶异,一是他不知道,吕老先生已有坚实的龟壳,再要这块护心甲有何用;二是他想不通,即便护心甲有用,吕老先生自己都认为已经命不久矣,要去有何意义?疑惑归疑惑,萧天河又怎会吝惜?他说:“吕老前辈尽管拿去便是。”
“哈哈哈!天不绝我啊,真是天不绝我啊!”吕老先生大笑不止,宏亮的嗓音在殿中回荡,将前殿的人都吸引来了。五灵将见到欣喜若狂的老爷子,又齐齐望向了萧天河,想从他的脸上找到答案,可萧天河神情的诧异程度丝毫不必他们少。
“老爷子?”元承太上前一步问道。
“来,来,来!你们都来看,这是什么?”吕老先生将那块天外陨铁护心甲高高地举过头顶,向围过来的众人展示。
“不就是一块护心甲么?有什么稀奇?真是‘少见多怪’。”雷啸炎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石灏明瞪了他一眼:“看来以后不仅要教你用对词,还得教你用对场合。以吕老的见识,岂会没见过护心甲?能让吕老如此高兴,恐怕在于护心甲的材质上。”
吕老先生捋了捋因狂笑而纷乱的胡须,点头道:“没错!这护心甲的材质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稀世珍宝——传说中的天外陨铁!”
“天外陨铁!”众人齐声重复,个个目瞪口呆。
这下萧天河更摸不着头脑了,区区一个天外陨铁就将这伙实力高强的妖族震得呆若木鸡?
“就是铸将的水平太差,白瞎了这块珍宝。如果不是今日萧天河拿出来,还不知要被埋没多久。”吕老先生将举起的手放下,果真像抱着一个婴儿一样,温柔地凝视着、轻轻地抚摸着护心甲。
雷啸炎在萧天河肩上擂了一拳:“行啊你,竟然还有这种好东西,隐藏得够深啊!从哪弄来的?”
“是我十岁的时候,父亲的一位铁匠朋友送给我和弟弟护身之用。后来等我修真有所成之后,就没再派上过用场。”萧天河道。
吕老先生的眼睛又亮了,语音再度颤抖起来:“你、你是说,这样的护心甲,还有一副?你弟弟现在何处?”
萧天河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们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分散了。不过我弟弟的资质比我只高不低,我觉得他一定也能飞升上界,说不定现在就在禹馀界的某个地方。”
“唔……做人不能太贪心,没想到我竟也犯了‘三戒’之一,罪过!有了这块天外陨铁,我已经是吉人天相,当满足才是。”吕老先生喜滋滋地说。
石灏明问:“不知吕老意欲何为?”
“我本已抱着必死之心,打算用掉最后的妖力破开山壁送小兄弟出去。但现在不同了,我可以利用天外陨铁铸造一个至宝或灵宝,帮我节省一部分妖力,或者使我的妖力暂时增幅都行,只要最后有妖力尚存且不至于衰竭而死,我这副老骨头应该还能多支撑些时日。待得老石或小林他们来救时,我也就能顺利地逃脱升天了!”
原来吕老先生是否能活命的关键,就在于一个高品质的法宝。
“灵宝,至宝……老爷子您有把握吗?”罗亦琴担忧地问,“毕竟铸炼法宝也是要损耗相当多的妖力的,而灵宝、至宝又分别是五级、六级法宝,万一铸炼不成,岂不白白浪费了妖力?”
贝煜梅安慰道:“小罗,不必担心这个。那材料可是天外陨铁啊,加上老爷子的铸炼水平,就是出个天宝级法宝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哈哈,你也是过奖了。对我来说,有天外陨铁当材料,灵宝级应是万无一失,至宝级亦是十拿九稳,但天宝级嘛,还是高不可攀呐!如果换成是四大神匠,大概一样会像我笑话此护心甲的铸造者一样,讥笑我暴殄天物吧!”吕老先生道,“节流与增幅算不上什么高等的功效,但此次铸炼最为重要之处在于‘幅度’二字!一般的小幅节流和增幅对我来说一点儿用处都没有,否则我早就用别的材料铸宝尝试了。天外陨
铁给了我一线生机,由它铸出的法宝所带的节流和增幅功效,必然是顶级的程度,那才是使我得以存活的关键!”
“太好了,太好了!”元承太拍着手道,一直处于沉郁之中的他终于露出了笑容,“那老爷子你还等什么?赶紧开始着手吧?我们早一日出去,你就能早一日获救!”
“不急,不急,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做。小兄弟于我有大恩,我打算让那位姑娘复原,当作酬谢。”吕老先生对萧天河笑道。
萧天河身躯一震:“赵姐……她不是已经死了吗?”他留意到,吕老先生说的是“复原”并非“复活”,难道赵湘琳还活着?先前夏灵将是在骗他?转念一想,这似乎也不对,吕老先生后来可是亲口证实赵湘琳已经死了的。
“嗯,她现在的状况的确是没有死,但却和‘死’没什么两样了。”吕老先生说,“如果我不在这里,那她就已经死了。可是她遇上了我,而我又遇上了你,她就等于没死。”
萧天河简直听得云里雾里、稀里糊涂的:“吕老前辈,还请您明示,赵姐她现在究竟如何了?”
“简单地说,她的躯体已经伤得无法复原了,但仍有一息尚存。我可以为她重新铸炼一个新的躯体,使她死而复生。”吕老先生解释道。
“铸炼躯体?死而复生?”在萧天河看来,这些字眼就像九天云海一样虚无缥缈。
“我妖族自有异法,一时间也无法跟你说明白。你只要等我的好消息即可。”吕老先生笑道。
石灏明忽然插言:“天河,莫非你忘记夺舍之术了?再想想吕老现在的这个假体。”
经他如此提醒,萧天河恍然大悟,这种“灵魂转移”的妖族异法他也不是头一回遇见,怎么就忘记了呢?在人类看来很难捉摸得透的“魂”,妖族已经有办法将其与“魄”分开了!
“那就有劳吕老前辈了!晚辈叩谢您的大恩!”萧天河激动万分,向着吕老先生纳头便拜。
“哎,先别谢我,还有件事要向你说明。”吕老先生道,“由于铸炼的躯体并非人体,所以……所以那位姑娘复原之后,就不再是人类了,而会归于我妖族,你可愿意?”
萧天河一愣:“由人族转为妖族?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就是不知道她本人愿不愿意……”
“嗨,好死不如赖活着,她铁定能同意。再说了,成为我们妖族的一员也没啥不好的,大伙说是吧?”雷啸炎拍着萧天河的肩膀。
吕老先生又道:“小兄弟,容我多言一句。我看你对我们妖族并无成见,所以即使那姑娘变成了妖族,你也一样会视她为至交好友吧?”
萧天河点点头:“那是当然。我仔细想了想她的经历,似乎人类的世界也没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吕老前辈,这事全都拜托您了!”
“好,好!”吕老先生满意地答道,接着,他又向众人拱手说,“老夫恳请诸位在这山洞中多留些时日,待我悉心铸炼法宝。这期间老夫无法作陪,还请见谅!”
“吕老这是哪里话,您放心,我们绝不会踏入后殿一步叨扰您的。”石灏明道。
……
众人回到了前殿,也许是“老爷子”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巨大喜悦尚未消退,五灵将尽皆微笑不语。反倒是孟章界这几个妖族和萧天河谈得热火朝天的。话题依然在于那块天外陨铁护心甲上。当听完萧天河的讲述,护心甲唯一起作用的一回仅是为他挡住了中品仙剑的一击之后,不知几人是出于惋惜天外陨铁大材小用,还是在庆幸萧天河没有被刺死,竟异口同声地叹息一声。
“护心甲的作用就是护心,虽然敌人算不上强,武器也算不得利,”萧天河笑道,“我知道,在你们看来,下界的什么‘中品仙剑’比破铜烂铁强不了多少,但我那时非常弱小,如果没有护心甲,我早就一命呜呼了!所以别再遗憾天外陨铁被‘糟蹋’了!”
雷啸炎凑近萧天河,压低声音说:“也就是你,傻不拉唧的不知道天外陨铁的珍贵,所以眼也不眨地送给那老头儿。换成是我的话,还要再弄点更大的好处才行啊!”
这番话连石灏明听了都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你呀!也就我们几个知道你是有口无心。若是被五灵将听见,有你好受的!”
雷啸炎“嘿嘿”一笑。
“想不到禹馀界遍世难寻的珍稀之物,在下界也有,还落在一个普通铁匠的手中,被打成了那样一副丑模丑样的护心甲。此事若传到四大神匠耳朵里,恐怕他们会心疼得坐立难安吧?哈哈!” 汤元星道。
“天外陨铁真的那么珍贵吗?我记得当时邓叔叔跟我说过,天外陨铁没什么稀奇,就是一个字——硬!”萧天河回忆道。
“那是他不识货!”石灏明道,“这么说吧,你可知孟章佩是由什么材料制成的?”
“啊?”萧天河将孟章佩召出来托在掌心,“你的意思是,孟章佩也是由天外陨铁炼成的?可这怎么看都像是玉石所制啊!”
“是‘玉石’没错,不过却是一种极其珍稀的‘玉石’,你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吗?正是从天外陨铁中取出来的!”石灏明一语道破天机。
天外陨铁中居然还能取出“玉”来!对于如此蹊跷罕见的事,萧天河也只有暗暗咋舌的份。
第三百三十六章 休戚重生
一连数日,萧天河都在焦急的等待中度过。听吕老先生的意思,复原赵湘琳的事虽然不难,但麻烦在步骤诸多繁琐,需耗费些时日。
关于廖齐峰与孙海良,在得到确切的消息时,萧天河心存的侥幸已经彻底熄灭了。这笔帐,自然要记在那个可恶的郑怀礼头上。眼下,他只希望赵湘琳能顺顺利利地复原。
相比萧天河,几位妖族则显得轻松许多。尤其是五灵将,得知吕老先生尚存生机,心中别提多高兴了。这些时日的闲暇中,他们给予孟章界的四位妖族不少修炼方面的指点。应雷啸炎的强烈要求,除了元承太体虚之外,其余四位灵将尽皆拿出真本事给几位妖族后辈好好地“上了一课”。
四灵将的真实实力果然惊人,不消多久就将几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看到如此情形,萧天河心中对诸位高手的实力也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石灏明他们可以和灵威大帝的五大元帅打得平分秋色,但与四灵将却相去甚远。但四灵将必然敌不过五大妖王,而四凶妖与诸妖王不相伯仲,可见他们的实力有多强!
萧天河记得,五大元帅可都是七星级的高手,难道说五灵将都是堪比大帝、大君的八卦级?那吕老先生那样的五部妖王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九宫级高手?想到这里,萧天河不禁轻轻地哆嗦了一下,因为在妖王之上,还有妖灵大帝那样恐怖的存在,那么,他又是什么级别呢?
想想自己可怜兮兮的“一元级”,萧天河哑然失笑。“罢了,现在想那么多有什么用?未来的路还长着呢!”他如此鼓励着自己。
在吕老先生闭关后的第七日清晨,发生了一件事。
说是清晨,只是根据时辰推算的,在不见天日的山洞之中,唯有那数百颗夜明珠散发的光芒,日夜不辨。
萧天河正在殿前的空地上打坐,夏、谢两位灵将却匆匆从殿内奔出,直冲向山洞边缘那片连通着外面深潭的小湖。
“二位为何如此匆忙?”萧天河起身问道。
口齿不利的谢灵将看了萧天河一眼就继续往前奔去,还祭出那柄叉攥在手中,似要去迎敌的模样。夏灵将则言简意赅地解释:“刚才接到贝大姐的传讯,又有几人被漩涡卷进这里来了,而且还是几个妖族!”
“妖族!”萧天河脑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连忙跟了上去。
还没到小湖边,萧天河就远远地看见几人正战作一团。
“都住手吧!是自己人!”萧天河焦急地大喊。
“自己人?”还未冲进战圈的夏、谢两位灵将齐齐回头,讶异万份。
与贝、罗两位灵将交战的三女一男,正是当初留在山洞之外的贺崇宝、黎翠嫣他们。见萧天河安然无恙,他们立即欣喜地迎了上来。
“一连数日都不见你们回还,我们实在是等不下去了,估计你们是被吸力吸到了山洞的最深处,所以我们也一起随着吸力过来找你了!”白樱雪激动地说。
萧天河扫视一番,除了白樱雪还算“完好无缺”之外,黎翠嫣与杨月玫都受了不小的伤,伤势最重的还属贺崇宝,大大小小的乌青、伤口浑身都是,连脸上都有好几道深深的口子,一只眼又青又肿,另外一只眼睛的眼角还在往外渗着血,他卸了劲之后整个人都快瘫了,拄着腾莲棒才不至于倒下。
“我还当那股吸力是这两个女人搞的鬼,现在看来不是这样啊。”贺崇宝虚弱地说。
罗亦琴收起了团扇:“那你可高估我们了,我们可没那个本事。倒是你,一打照面二话不说就开战,你若说清楚是来找萧天河的,也不至于伤上加伤啊!”
“二位姑娘好本事,贺某自叹不如。”贺崇宝本想拱手行个礼,却根本力不从心。
贝灵将开怀大笑起来:“姑娘?啧啧,真是好久没听人如此称呼我了。还好你运气好,萧天河赶来得及时,要不我们真把你们当成来找老爷子麻烦的恶棍给杀掉了!”
“你见过我们这么惨兮兮的恶棍吗?”贺崇宝摇了摇头,擦了擦眼角的血迹,盯着贝灵将看了好一会儿,看得贝灵将都有些不自在了。她对贺崇宝斥道:“有你这么无礼的吗?”
“抱歉,我一只眼睛肿了,另外一只眼睛还在流血,所以刚才没看清楚,原来不是姑娘啊,这位大婶,你好!”贺崇宝道。
本来心情大好的贝灵将瞬间怒极:“好你个头啊!你再喊我一声‘大婶’试试?看我不把你的两只眼睛都挖出来!”
白樱雪赶紧打圆场:“贺大哥这个玩笑开得确实过分了一些,大姐莫要在意。天河,这里的水有些古怪,还是先给我们几个找个地方疗伤吧。”
“哪里还有地方好得过孟章界的?”萧天河将几人收了进去。
夏灵将疑惑地问:“他们几个也都是孟章界的妖族?我记得四大天宝都是只能收纳七种妖族的啊!前
番与我们交战的共是四人,刚才又是四人,不太对吧?”
“刚才使棒的那位男子并非孟章界的妖族,而是监兵界的。”萧天河解释道。
四位灵将的眼睛顿时瞪得滚圆,夏、谢两位灵将的“绿豆眼”似乎都大了好几圈,谢灵将断断续续地问:“你、你是说,四大、天宝、中的监、监兵佩也、也在、你、你的手中、吗?”得,本来口齿就不利索,吃惊之后说话更费劲了。
“误会,我岂有那个运气能得到两件天宝?贺兄只是暂留于孟章界中做客而已。”萧天河的回答很简单。
夏灵将道:“做客的竟然为你如此卖命,我也不得不佩服。世间相传四**宝失落已久,不想却从你这里获悉其中两件的下落,也算是件幸事。不知监兵佩的主人现在何处?”
萧天河摇了摇头:“对此我亦一无所知。监兵佩之主将法宝藏匿起来,就连身为监兵界妖族的贺兄都感知不到法宝在什么地方,所以他才暂留孟章界,以便在人族地境打探法宝以及失散同伴的下落。”
“原来如此。”夏灵将的小眼时不时闪过一道精光。
除了与贺崇宝相系的讯息之外,萧天河没有透露更多。四大天宝级法宝可谓是人人想要,有实力者虎视眈眈,没实力者更是觊觎万分。不过妖族是无法使用四大天宝的,夏灵将也只能暗暗羡慕。
这时,元灵将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小兄弟,你看看谁来了?”
萧天河回首一望,元灵将笑眯眯地让开了道,他身后正跟着一位女子。定睛一看,那相貌分毫不差,正是赵湘琳!
“赵姐!”萧天河欣喜地呼喊。
“小弟!”“死而复生”的赵湘琳热泪盈眶,飞奔过来紧紧地拥抱住萧天河。
“快,让我好好瞧瞧!”萧天河扶住她的肩膀,仔细打量了一番,与先前并无两样,而且浑身上下一处伤都没有。
“你……已经变成妖族了?”萧天河怎么看都觉得不像。
“嗯。吕老前辈已经同我说过了。小弟,你不会嫌弃姐姐吧?”赵湘琳道。
“嗨,哪儿的话!我还没向你请罪呢,原谅我擅作主张,把你从人类变成了妖族……”
“那是为了救我性命,我又怎会怪你?只是……以后恐怕我回人族地境会有危险……”赵湘琳神情忧伤。在她想来,这也许就意味着永久的分别。
萧天河淡淡地笑了笑,有孟章佩,带她回人族地界还算难事吗?“你先别着急,总会有办法的。我们还要一起回八王营找那个姓郑的好好算一算账呢!对了,我很好奇,赵姐你现在是妖族了,不知道你的本体是什么?”
“我也说不清楚,”赵湘琳皱眉道,“反正像是一种杂草,但我好像从未见过。”。
“嚯嚯嚯,能将我介部朝欢峡独产的天下奇珍——休戚莯称为‘杂草’的,姑娘你可是破天荒头一个啊!”吕老先生爽朗地笑着一路走来。
“休戚莯!老爷子……”贝灵将正要说什么,却被吕老先生一挥手打断了,他说:“如今这种情况,它的疗伤效果对我来说已经用处不大了。反正我也有把握逃出生天,何不将它用在更适合的地方?在这狭小的山洞之中,什么材料都没有,唯独有以前留下的几株休戚莯可以用做复原躯体的材料。”
萧天河暗自好笑,其实这座山洞可谓是非常宽阔,但对吕老先生庞大的本体来说,的确也只有抱怨“狭小”的份了。
“老爷子,你可真是……豁上老本了!”夏灵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连连摇头叹息。
吕老先生对此颇为不满,皱眉道:“怎恁地小肚鸡肠?我问小兄弟要天外陨铁,人家眼都不眨一下就慷慨相赠,你们谁有这份豪气?再说了,他等于是救了我的命,也救了我们介部,难道就舍不得区区几株休戚莯?说出去岂不让别人笑话!”
“老爷子教训得是。”
“吕老前辈,休戚莯可是一种植物?难道植物也能修炼成妖吗?”萧天河对此颇感意外,普天之下,花草树木该有几何?若能修炼,那妖族的数目该是多么惊人啊!
吕老先生抚须笑道:“常言道:‘草木有气而无生。’想以植物之躯开启灵智,是根本不可能的。休戚莯多生于朝欢峡深涧之底,由破土生根至长成,足足要经历上千年之久。涧中不分寒暑,无谓枯荣,日日夜夜,年年岁岁,感天地之华,采日月之菁。长此以往,超脱于草木而为珍物,虽无灵智,但似乎亦有情感。所谓休,喜也;戚,悲也。遂以‘休戚’为其名,如今作为纳魂之材,堪称最佳。”
“那不知赵姐她算是妖族的哪一部?”萧天河又问。
“五部乃鳞、介、虫、兽、羽,因此她不属于任何一部,或者说,她属于‘第六部’。”
赵湘琳道:“是哪一部都无所谓了,反
正我也不会去五部总坛,只愿寻一秘境隐修即可。”
吕老先生看了她一眼:“姑娘,我要提醒你一下。妖族与人族的修炼方法不同,所以尽管你原先是五行刀魔,但转为妖族之后也必须从头练起。休戚莯制成的躯体丹田处有一颗妖丹。妖丹越大,妖力就越深厚,妖力储备也就越丰富。但切记两点:第一,妖力耗空之后,倘若再透支妖力的话,修为就会倒退,妖丹也会缩小;第二,你现在的妖力几乎为零,比人类没有修炼过的孩童强不了多少,所以务必要注意安全。好了,如果你还有其他的疑问,可以问几位灵将,我得回去准备炼制法宝了。”
待吕老先生离开之后,赵湘琳闭目片刻,问元灵将道:“前辈,为何我没感觉到妖丹啊?”
“呵,刚才老爷子不是说了么,你现在的妖力极为孱弱,恐怕妖丹还没开始聚成吧?姑娘莫要着急,要知道,妖族修炼最难过的两关第一就是开启灵智,第二就是修成人形。单是这两点就耗费了众多妖族相当漫长的时间。而你,既无须开启灵智,躯体又已成人形,还曾经有过修炼的经历,所以修炼妖力必然很迅速。”元灵将安慰道。
赵湘琳心中重燃一丝希望:“会很快复原到五行级吗?一年时间够不够?”
元灵将尴尬地笑道:“一年?姑娘你这可不是一般的心急啊!一个新生的妖族,要修炼到五行级的话,快则需要花费千年之久,慢的话上万年都有可能!你的情况特殊,但我估计至少也要几百年时间吧!一年……”说着,他摇了摇头。
“几百年!我哪里等得了那么久!那个郑怀礼把我害得如此之惨,我还要找他报仇呢!几百年,他都不知道调到哪里去了,叫我如何寻他!”赵湘琳的心情再度跌落谷底,失望至极。
“呃……姑娘,不是我打击你,妖族的修炼速度远远比不上人类,所以你还是另寻办法报仇为好。”贝灵将道。
赵湘琳心灰意冷地说:“我自己的仇怨,能有什么其他办法?难道妖族就没有速成的修炼之法吗?”
“当然有。”夏灵将道,“只是,这个方法不太适合你。”
“先不管适不适合,恳请赐教是何方法?”
“吞丹。”夏灵将道。
经过夏灵将的简单讲述,赵湘琳了解了妖族这一特殊的修炼之法。何谓吞丹,简单来说,就是通过吞服其他妖族妖丹的方式,来掠夺他人的修为。吞丹是有法则的:第一,吞丹只可吞比自己弱的妖丹,如果被吞之丹要强于吞噬者自身,那吞噬者则会被澎湃的妖力爆体而亡。但也不能太弱,如果相差太多,吞丹就毫无作用了;第二,吞丹之后,会有一段时间的虚弱期,恢复的快慢取决于吞噬者的适应能力;第三,吞丹并不能百分之百获取对方的修为,同种妖族间的吞丹,修为获取量约为六成,同类妖族间则降至四成,同部的妖族为两成,而一般的妖族则仅有一成,如果是相同属性的妖族,比率则可提升一成,但最高不会超过七成。
以夏灵将的本体——荷谷虾为例,假定被吞噬方有千年修为,若同是荷谷虾的话,夏灵将可以获得对方六百年的修为;若换成是毒棘虾,则可获得四百年的修为;如果同是介部的其他妖族,则仅可得二百年的修为。对赵湘琳来说,这个速成之法却未必有效。原因就在于她的本体,在妖族之内,根本找不到同种、同类、同部之妖,所以她吞丹仅能获取对方一成的修为,即便同是木属性的妖族,也仅有两成而已,效率实在太低了。
“那我只要不停地吞丹,不就能迅速增长妖力修为了?”赵湘琳设想得很简单。
罗灵将却迎头给她泼了一盆冷水:“首先,吞丹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对方的妖力必须比自己相差在一个级别之内,在这点差距的情况下,要杀掉对方并不容易,何况妖力越深厚,实力差距就越小,打起来恐怕胜负难料。其次,吞丹成功之后的虚弱期说短则短,说长则长,若在这段时间内遭遇敌人,那可就是‘砧板鱼肉任人宰割’了。再次,你现在的实力太弱,要吞丹也至少要到一元的级别才行。最后,等你实力变强,你就会知道,为了珍惜来之不易的修为,多数妖族是不愿意铤而走险去吞丹的,因为刚才夏灵将还有最后一点、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法则没有说完——吞丹是有可能会失败的,而且实力越强,失败的可能就越大。失败的结果非常惨,非但不能获取修为,反而还会损失相应的修为,所以你妄想不停地吞丹是不可能的,即便其他客观条件都具备,倘若失败一次,就会得不偿失。”
“唉……想不到竟如此复杂。那我的仇怨岂不是永无了却之日了?”赵湘琳无比惆怅,走到一边坐下,呆呆地凝望着湖水出神。
几位灵将悄悄地离开了,萧天河留了下来,走到赵湘琳身后蹲下,拍了拍她的肩膀。赵湘琳回过头来,却已泪流满面。
第三百三十七章 长空索桥
故事从灵威大帝统管三大飞升区的时期,一次落霞区的下级修真者评定大赛结束之后说起。
“以下我点到名字的人,一会儿随我去见毕元帅。”一位检审官面无表情地下了命令,然后,一长串的名字从他口中接连不断地报了出来。
能见到灵威大帝麾下首位大元帅——毕华田,对这些刚踏入修真生涯的新手来说可算是莫大的荣幸,被喊到名字的人都兴冲冲地拨开人群,站到了检审官的身后。粗略地数一数,这群人大约有三十来个。
念完名字之后,检审官大手一挥,对这些人道:“都随我来吧!一会儿见着毕元帅可得守点儿规矩!不要交头接耳,不要品头论足,不要双目直视,不要……”检审官自己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继续了,“总之,俯首站好,一动也别动就是了!好了,男女在我后面各排成一列!”
待列队完毕,其中一人却傻了眼,惊讶道:“怎么,就我一个女的?”
可不是么,男的那列一直排到了阶梯下面,而女子这一列只有孤零零的一个身影。
“嗯?”检审官再度打开写着名单的卷轴,仔细扫视了一遍上面的名字,而后说,“没错!就你一个女的!你也别自己站一列了,就排在队伍最前面好了。”
“这……”女子有些犹豫。
“要么排头,要么排尾,要么正当中,你自己选一个吧!”检审官有点儿不耐烦。
“哧哧”,队伍中有人低声笑了起来。
女子叹了声:“那我还是去排尾吧!我可不想太招摇。”她退了到一边,等队伍慢慢从身前经过,跟上了排尾那人。
“嗨,姑娘,你好!”排尾那人回过头跟女子打招呼。
女子默不作声。
那人也不知趣,女子都不理他,他还在继续问:“怎么就你一个女的被选进队伍了?你有什么特殊的本事不成?”
女子依然沉默不语。
“怎么,不说话是你的爱好吗?”男子开玩笑道。
女子冷冰冰地回答:“我们又不认识,没什么好说的。”
“说着说着不就认识了?”男子一副死皮赖脸的模样,“你好,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郑,名怀礼,虚怀若谷的‘怀’,彬彬有礼的‘礼’。”
女子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点笑意:“抱歉,我还真没看出来,你的名字似乎比你本人要有涵养得多了。”
“那是因为你还不够了解我。”男子满不在乎地笑笑。
女子报以微笑。
这时,队伍已经走进了一座厅内,厅中首席坐着的那位老者,正是大元帅毕华田。
头一次见到魔军中如此德高望重、地位显赫之人,这批下级修魔者们十分激动,尽管遵守着检审官颔首的要求,但都时不时偷偷抬眼望望。
“时间不多,我就直接开门见山地说了。诸位,不知你们是否听说过西南重镇八王城,现在大帝大人打算在八王城附近建立一座新营地,所以我特地调拨你们前去。”毕华田道。
这下,下级修魔者们都高兴不起来了。谁都知道,加入魔军之后,当然是越繁荣的营地,越有发展前途。如果去一个新营地,不仅建设营地需要费时费力,还不知道营地将来能发展成什么样子。抗议的声音没有,但抵触的情绪却清晰地写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毕元帅笑了,这些人有如此反应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他说:“好了!既然加入了魔军,你们就只有服从的份,否则可以退出魔军当一介平民,你们自己选择吧。有人要退出吗?”
厅中一片沉寂。
“很好!”毕元帅赞许道,“不过事情也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糟,建设营地有功者,可以得到和除妖战场立功之人一样的奖赏!”
所有人立即面露喜色。除妖战场,不到四象、五行级,谁敢去?在一元级都不到的当下,如果能通过建设新营地而立功,简直是太合算了。
“首领、副首领还有各级统管我皆已调拨完毕,你们即刻启程,前往八王城找城主报到吧!”
……
在落霞城的一家客栈门口,女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行囊,正欲跨出门去,冷不丁旁边一人凑近大声道:“嗨,姑娘,你好!”
女子皱了皱眉头:“怎么又是你啊?”
“我发现我们住的是同一家客栈,所以就在这等着你咯。”郑怀礼道,“姑娘,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不行!我们又不熟。”
“那我怎么称呼你啊?不能总是‘姑娘’、‘姑娘’地叫吧?”
“同是江湖儿女,姓名有何重要?你让开吧,我要赶路了。”女子道。
“八王城可是远得很呐,反正我们都要去,不如结伴同行吧?”郑怀礼不依不饶地跟在她身后。
“不行!我们萍水相逢、素不相识,又是孤男寡女,如何结伴?还是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为好。”女子加快了步伐。
“真是的,难道拒绝是你的兴趣吗?”郑怀礼嘟囔着,仍旧紧随其后。
女子在前,男的在后。她疾他也快,她缓他也慢,就这样一路出了城。
女子终于忍不住了,回头对郑怀礼怒目而视:“我拜
托你不要一直跟着我纠缠不休好不好?”
“哎,这位姑娘,此话怎讲啊?正所谓‘大道朝天,各走一边。’我不过恰巧和你是同向而已,何来纠缠一说?”郑怀礼嬉皮笑脸。
“哼,随便你好了!”女子知道郑怀礼是赶不走了,索性不再理睬他。
没想到这一路上,郑怀礼还真的没有再上前搭过话。只是女子或行或停,他都一直没离开过视野范围罢了。
……
到达目的地时,恰好是个黄昏。落日余晖之中,道上行人的影子都被拉得老长老长。眼看着八王城郭越来越清晰,女子露出了笑容,回首对郑怀礼摆了摆手,喊道:“好了,到了。谢谢你一路的护送!”说完,她小跑着向前跑去。
郑怀礼望着她远去的身影,嘴角上扬,小声说了一句:“呵,也不笨嘛!总算有点儿良心。”
在八王城外新建的营地,自然是叫“八王营”了。等三大飞升区调拨来的下级修魔者到齐之后,就开始破土动工了。营地的位置选在城西二十多里以外的山顶上,周遭没有什么树木,巨大的山岩倒是有不少。因此,统领下了命令,以岩石为材料修建营地。
挖掘、切割山岩可不是件轻松的事,况且此地的山岩质地尤为坚硬。统领对此倒是很满意,毕竟越坚硬的岩石,建造的房屋就越牢固,只是苦了这些下级修魔者没日没夜的劳作。那些队长、统领只是起个监工的作用,每日悠哉悠哉地到处巡察,吆五喝六的,有时察着察着还会“察到”城中的酒楼去。下级修魔者们敢怒而不敢言,没办法,谁让自己的地位低呢?
有一天,当“监工”们都去城里喝酒之后,一人突然抱怨道:“通过选拔之后,我耗费了全部积蓄才换来了这柄宝刀,没想到第一次派用场居然是用它来砍石头,实在太可悲了!”
“刀有什么可悲的?可悲的是人啊!”一人回应,“还说什么‘建设营地也有功’,就这样能兑现么?我现在只求无过就行了!”
又有人说:“有功肯定也是被那些家伙领走,哪里有我们的份?”
“我就搞不懂了,对面那座山崖不是郁郁葱葱全都是树木吗?非要费事八怪的选岩石当建材,何苦来哉呢!”有人指着远处道。
“你不知道?那边可是妖族地境了。再说下头可是万丈深渊,怎么过去?”另外一人答话道。
“下头不好过,就从上头过呗,搭个索桥不就省事了?”先头那人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说,“妖族地境也没什么好怕的,又不会突然冒出来什么厉害的妖族。再说大伙儿不都是想将来踏上除妖战场获取功勋的吗?现在却连这点胆气都没有?”
“说得好!”统领不知为何去而复返,恰好听到此人的话,于是下令道,“从现在开始,你就不要修建营地了,我命你去对面山崖砍伐树木,在一个月之内,给我搭个索桥出来!”
有人“哧哧”地笑出了声。统领冷哼一声,背着手离开了。
被喝令去搭索桥的,正是郑怀礼。两边山崖相聚数百丈之远,仅有一个月的时间,在别人眼中看来,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毕竟第一次到对面山崖上时,还必须要跨越崖下的深渊。
“兄台,我看你还是赶紧下山离开这里吧,就当是退出魔军了。否则到时完不成命令,统领必然要拿你是问呐!”有人劝道。也不知他是真的出于关心还是幸灾乐祸,竟然是笑呵呵的神情。
“退出?我可没想过退出。再说参军了还能随便退出吗?是要受到严惩的!一个月,的确有点紧迫……好吧,我就搭个索桥让他见识见识!”郑怀礼向崖边走去。
当他经过那位女子身边时,女子提议道:“我来帮你吧。就当是对你护送我至此的答谢。”
“那就多谢了。”郑怀礼冲她点了点头。
依照郑怀礼的设想,最花时间的莫过于两点,第一是到达对面山崖的时间,第二就是准备索桥材料的时间。
“好在统领没有规定索桥的规模,所以给我留下了可以钻的空子。”在八王城铁匠铺,郑怀礼如是对女子说道。他吩咐铁匠打造一批一尺长的铁块,并在一面的上下两端各开一道细槽。担心铸造时间不够,城中大小十几家铁匠铺他都去了一趟,下了同样的订单。
然后,他又找来一些细绳接成两根长绳,长到足以连结两山悬崖的程度。
女子大致猜到了郑怀礼的方法:两根长绳的一端固定在营地这边的山崖,将另外一端送到对面山崖上去。但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带着绳索不可能跨越深渊,而将绳索绑在弓箭上射过去的话,距离又太远了。
不得不佩服,郑怀礼是个头脑灵光的人。他竟抓来一些鸿雁,将两根绳索分别绑在雁腿上,打的是活扣,然后又把两根绳索前端相系,如此结出一个大圈。向着对面山崖放飞鸿雁后,雁群就朝着预想的方向飞去,也将绳索带了过去。当绳索拉到极限时,绑在雁腿上的活扣自然拉脱,绳索就掉了下来。由于大圈是由两根绳索结成的,落下之时依然保持大致的圆形,很容易就套上了对崖的树林,使得绳端不会掉下悬崖。
接下来,就该攀上对面山崖,将绳索那一端固定住了。这一趟往返,两人大约花费了三周
的时间。等他们回来时,八王城铁匠铺铸好的六千五百个铁块也送来了,按照郑怀礼的要求,摆放整齐堆在崖边上,足有几丈高,颇为壮观。
“我知道,你想利用两崖的落差,把铁块搁在绳索上一块一块地滑过去。可是,当铁块越来越多时,绳索就会承受不住重量而断掉的。就算能承受得住,铁块也会因为重量而往当中聚集,根本没法将铁块填满两崖之间。”女子忍不住提醒道。
郑怀礼笑道:“你可知,这绳索是由什么材料制成的?里面的每一股绞线当中,可都是夹杂了天蚕丝的!只要不是刻意用锐器去切割,光凭铁块的重量是拉扯不断的。据我观察,两边悬崖的落差大约在二十几丈,只要绳索绷得够紧,铁块就会乖乖地一块一块连接起来,不会出现你说的那种聚集在两崖当中的情况。你等着瞧吧!”
郑怀礼将一块铁块放在扯紧的绳索上,绳索正好嵌入铁块上的两倒细槽。他推了一下铁块,铁块就顺着绳索溜溜地滑向了对崖。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铁块像鸟群一样“一只只”划过空中“飞”往对面的高崖。
“怎么样,开眼界了吧?”郑怀礼乐道。
“让我开眼界的是,你居然弄得到那么多天蚕丝,还编进了绳索之中。我想这应该是你事先就预备好的吧?”女子道。
郑怀礼回答:“那当然。现编绳子哪里来得及?天蚕丝贵重,也足够坚韧,但单根使用就太细了。所以将其编进绳索中,既轻便又结实。”
“我很好奇,你居然备了几百丈的绳索,你原本打算做什么?”
“想知道也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
“好吧。”女子终于松了口,“我姓赵,名湘琳。”
“赵湘琳,赵湘琳……”郑怀礼口中念叨着,“不错,是个好听的名字。”
“那你快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吧。”
郑怀礼咧嘴笑道:“你觉得我哪来的那么多钱能动员全八王城的铁匠为我打造铁块?”
“嗯?”赵湘琳先是一愣,想了许久终于明白过来,指着郑怀礼道,“哦,原来你是个卖绳子的!”
“嘿,惭愧,出门在外,总要想一点赚钱的法儿。在我的家乡,天蚕丝都是这么使用的,我准备了一大堆绳子,本想等评定大赛结束后,在落霞区大卖一笔来着,结果直接被派到这儿来了。”郑怀礼道。
“居然是个卖绳子的!”赵湘琳重复了一句,自己也乐了起来,“这么说你应该还有一个储物法宝咯?”
“嗯,以前做小本生意,赚了钱之后买的。”
“生意人的头脑永远都是那么精明。”赵湘琳慨叹,与郑怀礼比起来,她可算是“一穷二白”了。
索桥没花几天就建成了,只是看上去不像个索桥罢了。“桥面”也就一尺宽,“桥板”还不是固定在桥索上的,仅仅是盖在上面而已。“桥面”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十分光滑,羸细的绳索又似乎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竣工”之后,连郑怀礼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敢走这样索桥的人,恐怕还没出世吧?
“来吧,赵姑娘,给索桥起个名字吧!”郑怀礼道。
赵湘琳略一思索,笑道:“看你造索桥的过程,我想到了一句俗语:‘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要不这座索桥,就叫‘大千桥’吧!”
“大千桥……不错!就叫‘大千桥’了!”
……
郑怀礼前去交差之时,营地统领正好与八王城主在一起。当听说有人在一个月之内搭起横跨两崖的索桥时,八王城主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非要跟着统领一起去看看。
当两人来到崖边看到那座“危险”的索桥时,尽皆沉默了。
统领的沉默是暴怒前的最后的平静,他对郑怀礼吼道:“这算什么索桥?我就说么,怎么可能在一个月之内建成,原来你是在戏耍我!”
“统领,你又没规定过桥要修得多宽多稳,一个月时间如此紧迫,恕我只能想到这个方法了。”郑怀礼振振有词。
相较之下,八王城主的沉默却酝酿着赞叹,他打圆场道:“好了好了,秦统领,你为了惩罚他而提的建桥要求未免也太苛刻了些,不管换成是谁恐怕都没办法做得更好。这位仁兄着实让我大开眼界啊,奇思妙想,绝哉!不如这样吧,就由我八王城出资,用铁索加固桥索,再定住桥面的铁板,将这座桥变成我们八王城地境的一处异景,如何?”
秦统领的脸色缓和了许多:“既然城主为你说情,此事就这么算了吧!那个人是?”直到这时,他才留意到不远处还站着一位女子。
“那位姑娘是我的朋友,这次建桥也多亏了她的帮助,所以我请她为桥命名,名为‘大千’。”郑怀礼解释道。
“哦?听说调拨来的这批人之中仅有一位女子,想必就是她咯!”秦统领微微眯起眼睛,远远地打量着赵湘琳。
“大千桥,挺上口的,也好记。这是一座连通妖族地境的长空索桥,我看就保持它原本的寓意,不要加扶栏了吧!只有无畏的勇者,才敢踏上这座大千桥!秦统领,你说如何?”八王城主问道。
“唔,好说,好说。”秦统领口中含糊的应着,心思却已经不在索桥上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溜须拍马
为了加固大千桥,八王城主找来了许多工匠,总共耗时两个多月,才将大千桥修建成了后来的模样。对崖虽属妖族地境,但似乎附近并没有什么厉害的妖族。即便如此,依然没人敢踏上大千桥。
八王营地没过多久也建成了。建成之后就不需要那么多人手了,所以一半的下级修魔者又被调往别处,只留下了四十来人守护营地。留下来的人是由秦统领亲自挑选的,赵湘琳与郑怀礼都被选中了。
走出统领的小楼之后,赵湘琳问郑怀礼:“你被分在什么队里?”
“我看看啊。”郑怀礼翻了翻刚领到的名牌,“勤务队。你呢?”
“我也是勤务队。不知这勤务队是做什么的?”
“不太清楚。总之是直接听命于秦统领的,到时他自会安排。”
赵湘琳凑近郑怀礼,低声问道:“我也问过其他人,什么采石队啊,守备队啊,一听名字就很清楚。唯独这个勤务队,感觉挺奇怪的。莫不是因为你这次修大千桥的事,让秦统领在八王城主面前失了面子,所以他打算给你小鞋穿?”
郑怀礼自信地笑了笑:“不会,如今大千桥的名气在周遭算是传开了,街头巷尾,人们奔走相告,只说是八王营修了座了不起的索桥。如此一来,功劳和赞誉自然都算在秦统领的头上。再说补建的工程还是八王城的沈城主亲自批拨的材料和人手,秦统领哪里丢面子了?”
“得了吧,还‘奔走相告’,你脸皮可真厚。”赵湘琳忍不住挖苦道,“对外面的传言我亦有所耳闻,只说是八王营的人费时费力,造了座危险至极的索桥,连自己都不敢走。这难道算是给秦统领长脸吗?”
“退一步讲,即便情势真像你说的那样也无妨。我们初来乍到,还未得机会。良机到时,关系自然可以改善。总有一天,我会把八王营攥在手中!”郑怀礼握起拳头,胸有成竹。
“当心吃不了兜着走!”赵湘琳望着他的脸,不知他所谓的“良机”是指的什么。
自分配工作完毕的翌日起,八王营地的运作就步入了正轨,大家各司其职。“神秘”的勤务队担任的职务也从秦统领的口中明确——居然是清理营地内外环境的杂活。春季除草,夏季浇花,秋季扫叶,冬季清雪。除了这些轻活,新房屋的建设、山道的开辟等重活,也都由勤务队负责。更离谱的是,勤务队居然还要负责正副统领和几位队长的服侍工作。
由于勤务队甚至是整个营地就只有赵湘琳一位女子,所以日常服侍的任务秦统领点名让她来做。刨去每天上午固定的三个时辰修炼时间,赵湘琳几乎都在清扫整理各间房屋的工作中度过。
也不知是不是秦统领特意地“关照”郑怀礼,他竟被派去开辟一条下到西侧深渊的山道,说是以便将来搜寻队、采石队以及探金队能够便利地下到渊底开采石矿和钱矿。但不幸的是,这项工作只安排了他一个人去做。赵湘琳觉得自己是说中了,秦统领分明在刻意为难郑怀礼。对此郑怀礼本人倒不是特别介意,他也时常再说“等待机会”,可每每当赵湘琳问他是什么“机会”时,郑怀礼也只是轻轻笑笑,并不明言。
有一天黄昏时分,赵湘琳刚清扫完秦统领的石楼出来,恰好碰到郑怀礼往里走,手中还提溜着几小坛酒。
赵湘琳疑惑地问:“这是秦统领吩咐你买的?可是他一早就去沈城主那儿了呀!”
“我知道。听说是上头来了大人物,好像是哪位将军吧,秦统领是接待去了。”郑怀礼的消息一直很灵通,这一点赵湘琳感到很奇怪,他自己解释说这是经过商的人对各种消息特有的敏锐。
赵湘琳笑了一声:“那你这酒岂不是送错了地方?”
“这你就不懂了。将军今天刚来,当然要在城主和统领的陪同下接风洗尘,先在八王城里安顿一夜,明日才会来咱们八王营地视察。有城主和统领作陪,肯定是去最好的酒楼里痛饮一番啦!我这点儿小酒算得了什么?送过去岂不是要被统领打出来?”
赵湘琳更不解了:“那你这酒是送给谁喝的?难道是给我的吗?”
“哈哈,你想得美啊!”郑怀礼攒了一下赵湘琳的额头,“我可没有怂恿一位姑娘喝酒的习惯。我刚才不是说了么,将军大人今晚会在八王城中过夜,明天才会来八王营视察,但秦统领却是必然要回来过夜的,得将营地中的各种相关事务都安排妥当,好迎接将军大人。我这些风味不同的小酒,是给秦统领准备的。”
赵湘琳撇了撇嘴:“人家秦统领和沈城主给将军大人大摆接风宴,宴席上的美酒不比你这些小酒强?等他酒足饭饱回来,还能看得上你这些?你呀,拍马屁拍到马腿上啦!”
“你又错了。接风宴的主角是将军大人,秦统领怎敢贪杯?再说还要保持清醒回到营地来安排明天的要事,他肯定不会多喝的。等他回来安排妥当了,心也安了,就该回想起刚才宴席上无心品尝的美酒佳肴了。可是天色已晚,再为此折回八王城不值当,遗憾也只有忍了。如果这时,我将这几坛酒香芬芳但不醉人的清酒奉上,既可解腹中馋虫,又不至于宿醉一夜,岂不美哉?哈哈!
”郑怀礼得意地笑出了声。
“你想得还挺周道,只可惜还是遗漏了一点:清酒不比醇酒、烈酒,没有下酒菜的话,会觉得口中少点味道,而且越喝越淡。所以我估计,今晚你安排的这场‘小酒宴’多半要不欢而散了吧!”
“哟!看你,虽然不喝酒,对酒却挺了解。你觉得我会想不到这一点吗?我去买酒时,已经顺道吩咐酒楼制备菜肴了,戌时一到,必定送上山来。”
赵湘琳一阵无语,她算是彻底地服了。从头到尾,郑怀礼“猜”之有理,“测”之有据,他那个“做生意的脑袋”的确不是自己这样一个涉世未深的姑娘可以比拟的。
“我明白了。这或许就是你一直在等待的‘良机”?我只有预祝你成功了。”赵湘琳道。
“呵,这哪算什么良机?不过是我偶尔发现的一件小事而已。”没想到郑怀礼却十分不以为然。
赵湘琳这时突然想起他曾经说过的那句话:“总有一天,我会把八王营攥在手中!”
酉时三刻左右,秦统领果然神色匆匆地回到了营地中,一切都正如郑怀礼猜测的那样。理所当然,他这次的准备也收到了预期的效果。秦统领品过清酒佳肴之后,非常满意,当即就下了个命令,让郑怀礼从翌日起不必再去修路,而是留在营地中听任调遣。
从此,秦统领对郑怀礼的坏印象一扫而空,心思细腻的郑怀礼似乎总能“猜”到秦统领心中所想,往往在秦统领尚未下令时就已经将事情安排妥当,这使得秦统领对他大加赞赏,两人的关系也愈发紧密。没用多久,营地上下全都知道,郑怀礼已经成为了秦统领真正意义上的心腹,但凡秦统领有事务,不论大小,都会找他商量,副统领已经完全被撂在了一边,成为了虚职。
秦统领亦觉得副统领的设职有些“碍眼”,明明已经和郑怀礼议定的事,按照规矩,还得再告知副统领一遍。如果不是因为郑怀礼实力不足、资历也尚浅,秦统领都想直接提拔他坐上副统领的位子算了。
副统领也不是傻子,见到秦统领近乎将自己视作无用之人,心中难免对郑怀礼生出不满。在他看来,郑怀礼就是个很会溜须拍马的小人,仗着秦统领的器重而做一些超出他职权范围的事,而秦统领偏偏信之任之。长此以往,郑怀礼迟早会变成八王营真正的掌控者。出于对秦统领的好意,也出于一分对职位的责任感,副统领找秦统领谈了谈。没有想到,秦统领对于郑怀礼的偏向与倚仗程度完全超出了副统领的意料,不仅处处袒护他,还直言对副统领的不满。结果,谈话不欢而散,秦统领对副统领的“碍眼”也愈发厌烦起来。
没过多久,秦统领就随便找了个莫须有的理由向上头申报,撤了副统领的职。他想提拔郑怀礼,可是担心难以服众,所以先将郑怀礼提拔为勤务队的队长,副统领之位暂缺。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郑怀礼身居队长之位,履行的却是副统领之职。因此,营地中的人遇到郑怀礼时都十分客气。
在赵湘琳看来,郑怀礼已经等到了那个“机会”,他抓住了,也成功了。但郑怀礼却仅是付之一笑。“也许当他坐上统领的位子时,他才会真正觉得自己成功了吧!”赵湘琳时常如此想。
或许是因为郑怀礼的关系,秦统领对赵湘琳的态度也改善了不少,将她从干杂活的勤务队中调出,编入了任务相对轻松一些的补给队中。但有一点很奇怪,秦统领所住石楼的清理工作依然是交给赵湘琳负责。秦统领对此做出的解释是:这种细致的活儿还是由姑娘来做比较适合,谁让营地之中仅有她一位女子呢?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正是因为此事,让赵湘琳对郑怀礼的印象彻底改变了。
八王营西侧对崖虽属妖族地境,但一直没发现有什么厉害的妖族出没。久而久之,营地中人的胆量也逐渐大了起来,待得营地周围的钱矿与石矿探测、发掘得差不多了,搜寻、采石、探金三队就开始越过大千桥向对崖进发。随着探寻区域的扩大与深入,终于,人族与妖族相遇了。
据逃回营地之人回报,那是一群栖居于七十余里外一座深谷中的妖兽,虽然尚未修炼成人形,但实力却不弱,咬死并吞食了好几人。其实这些派出营地的人大多都是下级修魔者,但凡遭遇稍微厉害点的妖族肯定没有什么好结果,况且是人族先涉足妖族地境的。
“依我看,以后不能再接近那座山谷了。派遣一些不足以自保的人进入妖族地境,这本身就是个错误。好在那些妖兽只是居于山谷中,并不出来伤人。”赵湘琳站在大千桥头,望着对崖。
“那死去的人就白死了吗?”一旁的郑怀礼瞅了她一眼。
赵湘琳沉默片刻,然后说:“那就建议秦统领组织一批三才、四象级别的高手去把那批妖兽剿灭,为死去之人报仇。可是,我有点担心,这会不会引出更多的妖兽?甚至是妖族的高手?毕竟山谷深处究竟是什么状况我们也不清楚。”
“呵,如此倒更好了。琳儿,我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郑怀礼兴奋得摩拳擦掌。
赵湘琳吃惊地问:“你刚才叫我什么?”
“呃……抱歉,
我一时高兴,脱口而出。”郑怀礼尴尬地笑了笑,“不过我知道你一定不会生气的。是吧,琳儿?”
赵湘琳羞涩地低下了头,摆弄着衣角。晚霞的光辉洒满了大地,她的脸蛋,就像天边的火烧云一样红。
郑怀礼大胆地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赵湘琳只是象征性地抵抗了两下,就幸福地将脸埋在他的胸膛。
“琳儿,我有个大胆的计划,足以改变你、我,甚至是整个八王营的未来。”郑怀礼踌躇满志。
“说来听听。”
“这次遭袭之事,正好给了我们一个再合适不过的理由。我想借机建议秦统领向上级申报,在八王营这里开辟出一个新的除妖战场!”郑怀礼语出惊人。
赵湘琳抬起头来,显得比刚才更加惊讶:“除妖战场?怎么可能!就那些妖兽,不论是实力还是数量都差太多了!”
“但有人死了,不是吗?”郑怀礼望着她的双眸,“他们的死总要有点儿价值。谁说除妖战场一定要在凶险之地?对手太过厉害的话,像我们这样的‘低手’又岂敢去除妖?唯独目前这种状况,最适合我们去积累功勋。至于数量嘛,就像你说的,谁也不知道山谷深处是什么情况,说不定,妖兽的数量很惊人呢?”
“这……就凭你的猜测,能行吗?”赵湘琳迟疑道。
“呵,这你就不懂了。妖兽数量是多是少其实都无所谓,只看秦统领到时怎么说了。他说多,那就一定是多。就好像做买卖一样,卖主一口咬定是珍品,那就一定是‘珍品’。如果卖主自己都不信,买家岂会相信?”郑怀礼得意地说。
“可是,如果上头派来一干高手直接剿灭那些妖兽怎么办?”
“不会的。我敢肯定,妖兽绝对不会寥寥数只索居,在山谷附近或是更深入的地方,一定还有更多。当妖族纷纷被吸引出来时,那就是我们建功的良机。上头调拨人手是必然的,但不一定是高手,毕竟尚未有修炼成人形的妖族出现。真正的高手,都在其他除妖战场中厮杀获取功勋,岂屑于来我们这儿宰什么妖兽?具体细节,等过几日秦统领忙完手里的事,我会找机会和他仔细商议一番。琳儿,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说完,郑怀礼冲着赵湘琳挥了挥手,匆匆离开了。
“希望会是个好消息吧……”赵湘琳将视线投向了远方巍峨的群山,喃喃自语。
……
“开辟除妖战场?这……行得通吗?”秦统领对郑怀礼建议的计划也颇感意外。
“据我所知,以往除妖战场的开辟一般有两种情况:第一,有妖族高手出现的地方;第二,有大量妖族聚集的地方。我们这儿的妖族虽然都是些妖兽,但在数量上,可以虚虚实实,不必真切。”郑怀礼道。
秦统领摇了摇头:“你想得过于简单了。到时若没有足够的妖灵宝珠上缴,上头怪罪下来,还得由我担着。不妥,不妥。”
“统领,妖族数量的多少谁也不知道,或许继续往西探索,会引出更多的妖族呢?即便妖灵宝珠的数量不够,你大可准备一套说辞。譬如,妖族溃败,四散而逃。到时我们就等于是开拓了我魔族的疆土,再随便开挖出几个钱矿,呵,上头还会怪罪你吗?”
秦统领肚中寻思开了,郑怀礼所言的确有些道理,但他有一点想不明白,郑怀礼图的是什么?“即便开辟了除妖战场,以你的实力,恐怕也难以应付一些厉害的妖兽。况且妖兽的妖灵宝珠品质太次,获得不了多少功勋的。开辟战场,对你并没有多大的好处啊!”秦统领疑惑地问。
以郑怀礼的机智,岂会听不出秦统领话里有话,看着是问对郑怀礼有什么好处,其实是在问对他自己有什么好处。于是,郑怀礼坦然道:“我可不单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我们八王营。营地初建,须得觅得良机散播一些名气。首先,如果在附近开辟了除妖战场,不论是调拨下来的物资还是分发给我们的俸禄、犒赏,都会多上许多;其次,八王营毕竟不是我等终老之处,如果此地得以扬名的话,对我等将来调离之后的前途亦有好处;再次,以我现在的实力,去其他除妖战场等于是送死,所以此处的功勋再少也聊胜于无,等我们修炼到四象、五行级别,能踏上高级一些的除妖战场时,势必会比他人多攒了不少功勋;最后嘛,开辟战场之后,八王城以及我们八王营,都要修建防御工事,上头必然会拨下来丰富的钱财和物资,而营地西侧的深渊就是我们一道得天独厚的天堑,如此就会节省下许多财资……嘿嘿,秦统领是聪明人,就不消我细说了吧!”
秦统领激动地站起身来,拍了拍郑怀礼的肩膀:“好小子!说吧,我们几几分账?”
郑怀礼咧嘴笑道:“我一分都不要,只要秦统领记得提拔就成。”
“哈哈!这好说,副统领的位置本来就是给你留着的,就等你实力提升了。”秦统领大笑。
郑怀礼又正色道:“不过这件事恐怕瞒不过沈城主。统领还要想个对策,要么拉他下水,要么让他闭口。”
秦统领点了点头:“我有数。总之,等过几日我找个时间去见见他,先探探他的口风再说。”
第三百三十九章 一石二鸟
八王城中一座酒楼的包间内,秦统领与沈城主这两位八王城地境的“龙头老大”对桌而座。
沈城主扫了一眼空荡的桌面,笑道:“秦统领,你我相聚却无酒相伴,这恐怕还是头一遭吧?”
“我有正事与你相商,饮酒,稍待不迟。”接着,秦统领直入正题,“我营地中人西入妖族地境后遭袭,甚至有人丧生,这件事我想你应该已经有所耳闻。为了八王营与你、我的将来,我打算向上头申报,在营地西侧开辟除妖战场。”
“不至于吧?听闻只是些毒蛇猛兽,算不得厉害的妖族。若真的那么厉害,别再涉足妖族地境不就好了?”沈城主凑近,小声说,“秦统领,你跟我之间还是别卖关子了,有话直说吧。”
“除妖战场开辟起来,上面自然会拨下大量物资、钱财来助我们营地和八王城增强防御,而营地西侧有深渊天堑,那可是天然的防御工事。如此即可省下大批财物,到时自然就是你我囊中之物了。”秦统领其实本不愿将话说开,但他临来之前,郑怀礼强烈建议他如此说,以便试探沈城主的意思。
“容我考虑考虑。”沈城主起身在房中踱了起来,一圈又一圈,就在秦统领的耐心快要消磨殆尽时,沈城主终于开了口:“秦统领,恕我难以赞同。”
秦统领有些不悦:“不知沈城主是如何思量的?”
“除妖战场只对你八王营有利,而对我八王城却是没有半点好处。你营中之人都是魔军战士,而我城中之人皆是普通黎民,他们既不要功勋,也不愿涉险。战场开辟之后,必定会在城中引起骚乱,届时城中百姓呼号迁徙,八王城何谈将来?此乃其一。二来,妖族敌人究竟有多少、有多强,想必秦统领心中有数。少了,弱了,我们却大张旗鼓地开辟战场修建工事,倘若彻查下来,我也得和你一起背责;多了,强了,恐怕你八王营也抵挡不住,到时我八王城就要遭殃了,罪责还是会落在我头上,还不如现在这样,何必去招惹妖族?所以,你如果径直去申报,我不会拦你,但绝对不可以捎上我的名义。”沈城主考虑得很周全,分析得也很透彻。
只是秦统领如何听得进去?八王城究竟如何他才懒得管,他在意的只有自己。“那你不想要那些财物了吗?”秦统领阴沉着脸问道。
沈城主却笑道:“我说秦统领,你就那么肯定,到时上头会拨下丰富的财物吗?”
“呵,财物于我来说并不重要,我看中的是八王营与我自己的将来。”
“好,同样的话我也奉还给你。财物于我来说并不重要,我看中的是八王城与我自己的将来。话我只能说到这里。告辞了。”沈城主向他拱了拱手,走出了房间。
秦统领默不作声地坐下,双拳的关节攥得噼啪直响。
……
秦统领是带着一肚子火回到八王营的,郑怀礼正站在营地门口候着。秦统领瞥了他一眼,径直往小楼走去。
“看来那个沈城主果然不买秦统领的帐……”郑怀礼心想。他微微一笑,快步追了上去。
待进了石楼之后,秦统领就没好气地对紧随而入的郑怀礼吼道:“你为何非要让我把真实意图说出来?这下可好,沈城主知道我的目的了,这如意算盘还如何打得响?”
“统领莫要着急。我建议你将最终的利益和盘托出,不过是想知道他的真实想法而已。我们给了他一个选择的机会,可是他自己不识抬举,那就休怪我们无情无义了!”郑怀礼道。
“此话怎讲?”
“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八王城地境总共就这么大点地方,现在却有一位城主,一位营地统领,难道你不觉得他很碍眼吗?况且他是此地旧人,而你是‘初来乍到’,天时不利;八王营在郊外山顶,八王城在平坦之地,你又输了地利;八王城中黎民万千,他振臂一呼,拥趸不在少数,而营地之中即便所有人都死心塌地听命于你,你也仅仅只有这几十人手,故人和亦差了一截。总之,他在八王城地境的势力影响比你要大许多。如果他乖乖听命于你,或是与你一条心,那还好说。可惜经过今晚的试探,似乎并非如此。”
“你说得不错。有时我觉得他的口气似乎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许多关乎八王城地境的事,他都是做好了决定之后再告知我,并非是与我商议。看来,他是当此地的独裁者当得太久,习惯了!”秦统领道。
郑怀礼嘴角一扬:“正是如此。现在你出现了,他就不习惯了。即便撇开这次的事情不谈,他也始终是个潜在的威胁,恐怕将来迟早有一天会因为利益不同而站在你的对立面。与其放任姑息,不如现在就用点儿手段,一了百了!”
“你是让我杀了他?”秦统领讶异道,“这……似乎有些不妥吧?”
“当然不妥,统领你想到哪儿去了!”郑怀礼哭笑不得,“死了一位城主这可是大事,不管最后上面查没查出凶手来,你都脱不了干系的!郑某不才,如今献上一条一石二鸟、一箭双雕之计,既可铲除沈城主这个麻烦,亦有助于除妖战场的开辟!”
秦统领大喜过望:“快快说来!”
郑怀礼“嘿嘿”一笑,
附在秦统领耳边低声轻语,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把秦统领乐得眉开眼笑,连声称赞。他揽着郑怀礼的肩头:“行啊你!只让你当一个破队长,可真是屈才了!”
“能得到统领赏识,余愿足矣。人手我已安排妥当,只要统领一声令下,即刻就能出发!”郑怀礼的头脑实在是灵光,竟然已经预料到秦统领此番会见沈城主的结果,所以提前做好了安排。
“好,好!让他们马上行动!”秦统领下令道。
夜色沉沉,几道人影悄无声息地翻出了八王营,他们人人都穿着夜行衣,迅速地融入了茫茫黑暗之中。
“秦统领,心情大好之际,是不是觉得口中淡了些?”郑怀礼笑道。
“哦?莫非你已经备好了酒宴?”秦统领推开了石楼二层大厅的房门,满满的一桌美酒佳肴映入眼帘。
秦统领开怀大笑:“你简直就是我肚中的蛔虫啊,哈哈哈!来,一起吃,一起喝!”
“恭敬不如从命。”郑怀礼也不推却,入了座。
心情畅快了胃口也好,就着美味佳肴,几坛酒溜溜地下了肚。
秦统领席间一直夸赞郑怀礼头脑聪明,对他的态度简直比亲兄弟还要亲热。又饮干了一坛酒之后,秦统领的面色已经通红,眼神也游离起来,舌头发僵,说话含糊不清,看来是喝多上头了。
“他的酒量怎么忽然变小了?”郑怀礼纳闷不已,据以往秦统领喝酒的情形来看,那简直像是一口“酒缸”,说一声“海量”或许都是贬低他了。郑怀礼见他伏在桌上不动了,正欲起身离去,却听闻秦统领遗憾地长叹了一声:“唉……”
“不知统领还有什么不遂意?”郑怀礼回头问了一句,却没得到回答,看来秦统领已经陷入沉睡了。
郑怀礼跨出房间,正欲掩上大门,却又听秦统领含糊地道了一声:“酒、色、财、气,唯缺一耳!”
“嗯?”郑怀礼又重新跨进房间关上了门,问道,“统领是何意?”
秦统领抬起头,似笑非笑:“无酒不成礼,无色世人稀。无财何以过,无气定遭欺!如今有酒可醉,有财可花,有气可出,唯独无色矣!”
郑怀礼乐了,常言道:“饱暖思(银)欲”,看来秦统领是想女人了。“统领若还能走,我送你下山入城便是。城中数座青楼,自有各色花魁。”郑怀礼道。
秦统领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脂粉香沁骨,
茶酒待客来。
见面迎合笑,
眼盯袋中财。
郎情妾意假,
**无恩爱。
梦里温柔乡,
晨起缘已败。
那些庸脂俗粉,残花败柳,何足道哉?”
郑怀礼笑道:“没想到秦统领还是性情中人。只是除了吾友之外,平日在营地之中难得一见其他女子,统领这份柔情,恐难遂愿呐!”
“哈哈,是啊!唯有她一位女子……”秦统领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我要去楼上躺下了。”踉踉跄跄的几步,没走多远就撞在了桌角,盘、碗、坛、盏“叮铃当啷”地碎了一地。
这清脆的声响冷不丁将郑怀礼吓了一跳,他心中一沉,心道一声:“莫非……”再看秦统领时,门却已经掩上了。
瓷具碎裂声似乎仍在郑怀礼的耳边回荡,刺耳至极。“莫非真的是……”他蹲下身子,望着满地碎片,皱眉思索良久,而后重重一拳砸在了地上。
……
翌日一早,八王城中就传来了不幸的消息——昨夜,城南、城北、城西分别有几户人家惨遭屠戮。
沈城主此时急得焦头烂额,他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现场,凶手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了惨不忍睹的尸块烂肉。有目击者声称,凶手并非人类,移动起来无声无息,借月光可见其体形巨大,血喷大口、目若铜铃、角刺横生、迅猛异常,还吃人不吐骨头。值得一提的是,被杀的人之中有两仪、三才级,甚至还有几个四象级的刀魔,如此一来,凶手即可确定为妖族了。
沈城主想不明白,八王城建成多年,一直平安无事,不想却在自己的任期内发生了这样的惨案。城中百姓议论纷纷,各种猜测铺天盖地。加上前不久八王营的人遭到妖兽袭击的传言,民心动荡不安,将四象级高手都能轻易咬死并吞食的妖兽该有多厉害?人们纷纷开始收拾行囊,打算去其他地方躲避。
当接到下属通报秦统领来见时,沈城主顿时恍然大悟,这事恐怕和他脱不了干系。只可惜惨案已生,他又无凭无据,就连百姓的口风都被煽风点火的人影响了,他只能连连摇头苦笑,自知城主之位坐不久矣。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上头的紧急调令就下达到了八王城,撤去沈乘荣城主之职,前往其他营地听遣。城主之职暂由八王营统领秦瀚海接任。于八王营西侧开辟新的除妖战场,八王城城墙翻新并扩建。
郑怀礼的计划,一步一步全都实现了。
这一日,春风得意的郑怀礼刚回到营地,就被赵湘琳拉到了大千桥边。
“姓郑的,你给我老实交代,八王城的惨案,是
不是你安排的?”赵湘琳恼怒地责问。
郑怀礼坦然地点了点头:“你是如何知道的?”
见他承认了,赵湘琳气得近乎要昏厥过去:“那一夜我恰好在屋外,无意间瞥见几道黑影悄然离开了营地。我想跟去看看,却发现那是几位高手,跟丢了。于是只好折回来等着。凌晨时分他们又返了回来,我分明看见他们进了你的房间!紧接着,清晨就传来了城中发生惨案的消息,叫我怎能不生疑?”
“那一夜你不在房中好好冥想,跑到屋外去做什么?监视我么?”郑怀礼皱眉反问了一句。
“你还好意思问!你仔细算一算,你有多少时日没来看过我了?难道你忘记还有我这个人了么?我不过出房来赏赏月、散散心,却发现你在干这等勾当……”赵湘琳越说越委屈,哀怨的眼睛中噙满了泪水。
“有些事也是迫不得已的。”郑怀礼说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赵湘琳摇了摇头,后退了两步,眼泪终于“哗”的一下淌了下来:“为了达到目的,就可以不择手段了么?为了所谓的前途,就可以忘记人性了么?堂堂男子汉,你的正义与豪气在哪里?不,不,你变了,你变得好可怕,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郑怀礼了,不是我的那个‘虚怀若谷、彬彬有礼’的郑怀礼了……”可怜的赵湘琳仿佛魔怔了,一直喃喃地重复着最后那句话。
“琳儿……”郑怀礼刚上前一步,赵湘琳却突然扭头跑开了。
郑怀礼没有追上去,而是冲着她的背影小声念叨着:“你不明白,有时候,该舍弃的就要舍弃……”待赵湘琳消失在视野中之后,郑怀礼一声长叹,转身离去了。
……
是夜,赵湘琳趴在屋中的小桌上,以泪洗面。好好的意中人,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残忍冷血?亦或是这才是他掩藏在温柔外表下的本来面目?她想不明白,也不愿想明白。
“嘭嘭嘭”,敲门声不是时候地响了起来。“琳儿,我知道你在,开门,好吗?”
赵湘琳抹去了脸上的泪痕,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此事我绝不会偏袒你,我会向秦统领汇报,他如果包庇的话,我就向上级的将军、元帅……”
“是不是还打算告到大帝大人那儿去啊?”郑怀礼打断道,“开门吧,先听我解释,那并非我的本意,我也是有苦衷的。”
“哦,是么?”赵湘琳带着一丝重燃的希望,打开了房门,“好了,你说吧!”
郑怀礼却道:“在门口也不是地方啊!”说着,他冲赵湘琳扬了扬手中的酒坛。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喝酒?”
郑怀礼将酒坛放在桌上,回身关上了房门:“等你听我说完,你自然会陪我喝这坛酒的。你也不必去找秦统领告我的状了,因为这本来就是他的旨意,我只不过是在替他办事而已。”
赵湘琳瞪大了眼睛:“秦统领?他为何要这样?”
“还不是为了逼走沈城主?一山难容二虎,像秦统领这样说一不二性格,怎会允许身边还有个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人呢?”郑怀礼故作无奈,“秦统领在听到我关于开辟除妖战场的提议后,十分赞成。但开辟战场之时不仅仅关乎我们营地,还关乎到八王城中的黎民百姓。当时我只是建议秦统领去找沈城主商谈相关事宜,比如加固八王城池、修建营地防御工事等等。但似乎沈城主有些胆小怕事,不仅不支持除妖战场的开辟,还让我们营地之人不要再涉足妖族地境。结果两人的商谈不欢而散,梁子也就结下了。秦统领为了铲除碍事的沈城主,就定下了那个恶毒的计划。事情就是如此。”
听闻秦统领才是主谋,赵湘琳的口气缓和了些:“那你也不能麻木不仁、为虎作伥啊!”
郑怀礼悲愤地说:“那我又能如何呢?这里是魔军营地,他是我们的统领,我能反抗他吗?我反抗得过他吗?即便我要鱼死网破,这不是还有你么?秦统领知道我们关系亲密,我一个人死不要紧,你怎么办?”
赵湘琳心中泛起一阵感动:“那……那我们一起逃走吧,逃到天涯海角!”
“琳儿,谈何容易!从军队脱逃,还能有活路么?况且这件事即便我不去做,也会有第二个郑怀礼去做。与其逃避,不如面对。当下对邪恶的隐忍,是为了未来正义的伸张!等我有能力与秦统领相抗衡时,我自然不会忘记跟他算这笔帐!”郑怀礼说这番话时,显得义愤填膺。
“对不起,我错怪你了……”赵湘琳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别说了,别人怎么看我都无所谓,只要你能理解我就足够了。来,饮了这杯酒,暂时忘却这些不快吧!”郑怀礼双手将酒盏奉上。
赵湘琳本不会饮酒,但此时一直揪紧的心终于舒展开了,于是接过酒盏一饮而尽,接着就是第二杯,第三杯……她完全忘记了郑怀礼曾经说过的那句话:“我可没有怂恿一位姑娘喝酒的习惯。”
渐渐的,赵湘琳只觉得身体愈来愈热,头也越来越晕,郑怀礼的脸似乎逐渐扭曲起来。
“我……这是醉了么……”这是赵湘琳在意识模糊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第三百四十章 背信弃义
见赵湘琳话越说越慢,萧天河连忙道:“唉……赵姐,不必说了,后面的事我都能猜到了。那个郑怀礼……根本就是个工于心计、不择手段的小人,偏偏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赵湘琳本是个温柔如水的女子,经历了如此巨大的耻辱和背叛,难怪会性情大变,变成了后来那样凶神恶煞的“母老虎”。
“只怪我当时涉世未深,没有看清他的真面目。”赵湘琳擦去了眼泪,强做微笑,“这还是我第一次和人说起以前的经历。”
萧天河看着她的眼睛:“赵姐,有些事与其长久压抑在心中,倒不如找一个信得过的人一吐为快。”
“你觉得在你来之前,八王营中有我可以信任的人么?都是些郑怀礼的拥趸,有时连我的命令都不太好使。” 赵湘琳十分无奈,“况且,我也担心,如果我把这些‘丑事’都说出来,朋友也都会变得不再是朋友了。”
萧天河道:“你看你,又来了。那又不是你的错。如果因为听过你伤心的经历就不把你当朋友的人,那也不是真正的朋友。不过我有一点十分好奇,郑怀礼他玩弄各种手段,目的不就是八王营统领的位子?听你所言,那个什么秦统领也不似颇有心机之人啊,怎么最后会扶你当上统领之位呢?”
“那还得从第二天凌晨说起。那会儿,也不知是几更天,我在黑暗之中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自己正赤身露体地躺在床上,旁边还有个人。我本以为……”赵湘琳咬了咬嘴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接着往下说,“我本以为是他……当时脑中一片混乱,忍不住胡思乱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不怕你笑话,我当时甚至想到了成亲……”
“人之常情,我能理解。”萧天河安慰她。
“想到了成亲之后,我反倒没那么紧张了。听着那安详的呼噜声,我情不自禁想摸一摸他的脸庞。结果这一摸,满面的胡茬扎得我手生疼,也扎得我的心‘生疼’。我吓得连滚带爬地翻落在地上,掌灯一看,那居然是秦统领……”
虽然早已猜到,但听到赵湘琳如此说时,萧天河还是惋惜地叹了一声。
“当时我脑中一片空白,几乎站立不住。看着他那张厌恶的脸,终于鼓起勇气,抽出魔刀想要杀了他!可惜,他那样的五行级高手又岂会死在我的刀下?杀不了他,我就想自杀,他却劈手夺了我的刀……最终我只能嚎啕大哭,他竟对我说:‘你不怕丢人就使劲儿哭吧!’”回想起这段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惨痛过去,赵湘琳的身体都在不住的颤抖。
“我的心在滴血,好痛好痛,不仅是因为被一个我不爱的人夺取了最宝贵的东西,更因为我想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我竟然被我心爱的人给背叛了,给出卖了,成了他攀登高位的踏脚石……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难道对郑怀礼来说,所谓的‘前途’比幸福更加重要?即便如此,他就甘愿牺牲爱情甚至是践踏爱情来换取地位?”赵湘琳说着,眼泪又开始泛滥。
萧天河递给她一块手帕,劝道:“赵姐,不要钻牛角尖了。像他那样的人我也遇见过,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一切不相关的东西都可以舍弃。也许,这就是他那类人的原则吧。”
“后来我也想通了,事到如此,我就逼迫秦统领,将来一定要把统领之职传给我。郑怀礼越是想得到什么,我就越不让他得到!”赵湘琳愤怒得几乎要咬碎满口玉牙。
萧天河不解:“统领之职不是由上级委派的么?”
“上级一般不太了解各个营地中的具体状况,所以如果上一任统领有推举人选的话,只要符合条件,通常都能顺利地接任。”赵湘琳解释道。
“原来如此。可还是不对啊,秦统领不是对郑怀礼颇为赞赏么,怎么会答应你这种要求呢?”
赵湘琳冷笑:“哼哼,秦统领虽然心机没有郑怀礼深,但并非完全没有城府之人。郑怀礼的如意算盘是不居统领之位但行统领之令,因此平日在营地之中私下里四处笼络人心,妄图架空秦统领,秦统领岂会不知?所以他原本就未打算将统领之位传给郑怀礼那家伙!或许……或许他也心存一丝对我的愧疚,谁知道呢?但他同样也告知我,要获得推荐的资格必须要在他离任之前达到统领之职的实力最低要求——三才级!”
“赵姐,你是从那之后一鼓作气修炼到如今的五行级的?”萧天河惊讶道。
“哀,莫大于心死。一个心如死灰的女子,除了刻苦修炼,还能做什么?只有沉浸在修炼中,我才会暂时忘却一切痛苦。秦统领是个好色之人,我对他只有怨;而对郑怀礼……却是刻骨铭心的恨。只是他笼络人心的手段实在是太厉害了,我甚至连他那个探金队队长的职都革不掉……”
“你会杀了他么?”萧天河忽然问了个关键性的问题。
“以前的我很纠结,否则他早就死了。但现在的我是一定要杀他的,他死定了!”赵湘琳的双眼闪烁着凶光。
赵湘琳本就是个心肠柔软、心地善良的姑娘。即便郑怀礼如此负她,她先前也一直未曾对郑怀礼动杀心。这次却不同了,郑怀礼妄图将她和萧天河一起加害,着实该杀。
“他害了我两个好兄弟的性命,我也不会放过他!”萧天河攥紧了拳头。
……
在等待吕老先生铸炼法宝的日子里,萧天河每日都陪在赵湘琳身边。关于那个新开辟的除妖战场,萧天河也曾好奇地问过她。原来,五行级的赵湘琳已经带着人手将那片区域的妖兽铲除干净了,那片因为非正当目的而开辟的战场也就随之结束了其短暂的“生命”。唯一遗憾的是,在赵湘琳当上营地统领之后不久调来营地的弟弟,也是她唯一聊以慰籍的亲人——赵湘武却不幸在战场中殒命。
好在现在有萧天河的鼓励与陪伴,赵湘琳抑郁的心情散去了大半,人也逐渐变得开朗起来。萧天河觉得是时候告诉她关于孟章佩与孟章界的事了。毕竟赵湘琳是独立于妖族五部之外的“第六部”,如果让她去如今动荡非常的妖界,不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她自己也一定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妖界去不了,人界回不去,除了孟章界之外,哪还有她的容身之所?
当听闻四大天宝之一的孟章佩就在萧天河的身上时,赵湘琳的惊愕程度可想而知,随即,她就欣喜若狂、手舞足蹈起来,孟章界简直就是她最理想的去处,如此还能留在萧天河身边,赵湘琳顿时感觉别无他求了。
为了让赵湘琳与孟章界的几位妖族姑娘尽快交上朋友,当下萧天河就将她收了进去。
三个多月之后,吕老先生终于破关而出。当他出现在众人眼前时,掌中正托着一个漆黑发亮的铁球。
从吕老先生脸上洋溢的笑容来看,他已经成功了。
“恭喜老爷子!”五灵将齐齐顿首。
“哈哈哈!”吕老先生畅快地大笑起来,对萧天河道,“小兄弟,多亏了你的天外陨铁,老夫才得以有重见天日的机会。幸运的是,我抓住了这最后也是唯一的一次机会,此法宝是个至宝,而且是个节流、增幅双全的至宝!”说着,他将“铁球”托至额前,“就是我没有什么闲功夫去精雕细琢它的外表,所以看起来土气了些。”
萧天河拱手道:“吕老前辈洪福齐天,命中注定该有此运,不过恰好被晚辈赶上了而已。”
“小兄弟,铸宝过程丝毫马虎不得,所以耽误了不少时日。你一定等着急了吧?稍待,我马上就送你出山!”吕老先生道。
萧天河忙说:“出山之事不急。吕老前辈还是好好休息一下为好。”
“哎,不用。我现在即便休息再久,妖力也难以恢复,并且拖得越久就越不妙,还是趁早送你们出去为好。只是在破山之前,我还有点小事要做。”吕老先生忽而收起了笑意,一脸肃杀之气。萧天河疑惑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不知他打算做什么。
吕老先生扫了一眼同样莫名其妙的五灵将,长叹了一声,问道:“你们说说,我待你们如何?”
五灵将面面相觑,不解其意。元灵将回答:“老爷子对我等恩重如山,我们亦将您当成是父亲一样尊重。”
“哦?是么?那为何你还要背叛我!”吕老先生脸色陡然一沉,声调拔高,同时一掌拍向了元灵将。
元承太是叛徒?
除了元承太及时地避开了那一掌之外,其他人都没有回过神来。另外四位灵将都傻眼了,竟忘记上去阻拦。元承太怎么会是叛徒呢?他不是为了掩护吕尚文而差点儿丧命么?
“你是如何发现的?”元承太冷声道。他承认了。
“正如石灏明猜测的那样,从朝欢峡至惊霖岛并不近,路也不只一条,为何狄成言与钟无命就那么巧能伏击到我?所以我坚信,一定有人在暗中通风报信。”吕老先生道,“可当时我身边只有你和小夏两个人,我真的不愿意去怀疑你们。而且,你们还与我一同浴血奋战,尤其是你,还因此而受了重伤。”
元承太冷笑:“我自信已经掩饰得毫无破绽,苦肉之计亦是做得天衣无缝。如今我非常好奇,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呢?”
“你偷偷地透风报信,在战斗时又故意败退,将我引到此山附近,因为你们打一开始就不打算将我斩杀,而是要把我困在有混元重水的这座山中,目的是让我无法恢复妖力。然后你再故意受伤,以便困住我之后消耗我大量的妖力为你疗伤,如此我就无法破山而出,只能在山洞中耗竭等死。这个计划正如你说的,毫无破绽。我凭借的,是直觉。”吕老先生道。
“直觉?哈哈哈!”元承太猖狂至极地大笑起来,“堂堂介部妖王吕尚文,那只长命的老乌龟,居然也会相信‘直觉’这种不靠谱的事,真乃笑话!”
“呵,这不是把你给试出来了么?”吕尚文微笑道。
“是我高估你了,我还以为你找到了什么破绽。如果我再沉得住气一点不亲口承认,你那所谓的‘直觉’就会变成无凭无据的瞎猜!”
“你的戏演得的确完美无缺,可我却从其他人身上发现了端倪。你不要忘了,当时除了你我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
所有的人目光立即集中在夏宏光身上。
连夏宏光自己都觉得莫名:“老爷子,你该不会也怀疑我吧?”
“不,你忠心耿耿,我很清楚。正是对比你与老元的做法,我才觉得他像是叛徒。”吕老先生道,“还记得小谢他们三个从漩涡进到此洞来之后,你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记得,我当时冲他们发了火:‘
你们怎么都进来了!”
“那时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呢?”吕老先生又问。
“五灵将连同老爷子您一起被困在山洞内,我们介部要完蛋了。”夏宏光如实回答。
吕老先生点点头:“很好。而老元当时的第一句话却是:‘太好了,你们都来了!’”
“那说明我很‘担心’您啊!”元承太阴阳怪气地说,“有我们五灵将一起守护着您,我自然心安呐!”
“那个时候我们尚未发觉混元重水会阻碍妖力回复的事。我们三个又都侥幸没死,还以为是暂时困在洞内而已,待复原之后就能破山而出。为何你如此‘担心’我而不是担心外面介部的处境呢?”吕老先生道出了关键。
“那也只能说比起介部来,我更‘在意’您。”元承太依然不服。
吕老先生淡然一笑:“是,正是你对我格外‘担心’,我才有了你就是叛徒的直觉。我想,你如此在意我的原因,恐怕是想得到我的龟甲吧?若在山外斩杀我,我死前必然会自毁龟甲;而困在山洞中则更容易达成目的,只需待我一点点耗死就成了。待狄成言与钟无命将你从洞中解救出去时,顺便还能除掉其他四位灵将。如此一来,我的宝贝龟甲与介部妖王之位就都是你的囊中之物了!而后你再配合四凶妖里应外合,瓦解鳞、介、羽、兽的四部联盟,到时妖族你们可掌五分之四,仅剩下一个虫部,要摆平也并非难事,亦或……金禅玉早已同四凶妖暗通款曲也说不定。”
“啪啪啪”,元承太竟鼓起掌来,“不愧是碧玉玄龟吕尚文!比别人多活了些年头,见地就是不一样!行,我服了,你刚才推测的那些可以说十中七八!不过我可不稀罕你那个‘介部妖王’的位子,等四位妖首征服了妖族之后,我将是头号功臣!区区介部,呵,要存要亡,还不是全在我们姬大人一念之间!”
“好你个元承太!枉我们对你推心置腹,你这只白眼儿狼!”夏宏光亮出了长鞭。
“什、什么白、白眼儿狼,他就、就是、一白、白眼儿大、大王八!”谢南昕气急,挥舞着双头叉忿恨地骂道。
贝、罗两位灵将虽然没有开口,但与夏、谢二人同仇敌忾,各自手持本命武器冲着元承太摆开了架势。
“你们不是我的对手,都给我滚开!念在过去的份上,我给尔等留个全尸!”元承太狂妄至极。
“呸!”四位灵将异口同声地啐道。
吕老先生叹了一声,平静地说:“老元,我自认一向待你不薄,事到如今,我就问你一句话,为什么?”
“哈哈哈!”元承太仰天大笑,,“你居然问我为什么!你是碧玉玄龟,我是盈阳灵鳖,我的出身不比你差!你活了三千四百六十一岁,我也活了两千七百九十四岁,比你小不了多少!你有珍品龟甲,我也有宝贝鳖壳!凭什么你就一直骑在我头顶上?我不服!”
“就凭你我的心胸!来吧,我今日要亲手为介部清理叛徒!”
“哼哼,迟了!”只见元承太往地上一趴,眼见着他的躯体越变越大,直到长成一只巨鳖!元承太现出了本体。
一直在旁观的萧天河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乖乖,好大一只鳖,几乎与吕老先生本体的巨型乌龟相差无几!巨鳖的头与四肢呈墨绿色,鳖甲颜色更深,已接近黑色,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半圆形的凸起,鳖甲边缘还垂着七、八尺长的黑毛,配上它那红彤彤的眼睛,满口雪亮的利齿,简直是凶神下界、恶煞显灵。
巨鳖口吐人言,声音又低又沉,震得洞中隆隆作响:“本以为耗死你就算完了,却未想到会突然横生枝节,那个臭小子的出现差点儿让我们的计划全盘失败!还好我有联系几位大人的秘法,用不了多久,狄大人、曲大人还有钟大人就会来结果你们的性命!到时除了预想的龟甲之外,还会有天外陨铁、孟章佩两件意外收获!哈哈哈!”原来元承太自知不是四位灵将与吕老先生的对手,现出本体不过是想利用坚硬的鳖壳多拖延些时间。
“小兄弟!恐怕我无法送你出去了,你赶紧将小夏他们收入孟章界,然后找个角落躲起来,用我赠你的龟甲护体,这座山要塌了!”吕老先生的假体已经消失,声音却在洞中回荡,接着,山洞开始晃动,地面也在震颤,吕老先生也开始驱动本体了。
“我们与老爷子一同奋战!”
“说、说得没错!”
“我们不走!”
“对,不走!”
四位灵将无一愿意此时离开。
“这是命令!等四凶妖一到,一切都晚了!山塌之后你们就立即协助小兄弟逃走,日后重振我介部之威!”吕老先生的威严不容违抗,四灵将只好依依不舍地望了望坍塌的石殿中显露出的庞大身影,进入了孟章界。
萧天河立即向着元承太相反的方向跑去,可还没跑几步,山洞的地面晃动得更加剧烈,大颗大颗足以砸毁一座楼的岩石如同落雨一般坠下。萧天河没法再跑,只得拿出龟甲,藏在其下。
“哈哈,妖首大人们到啦!”元承太兴奋的声音传来。原来这阵更为剧烈的震动,是有人在外界破山而造成的。
“去死吧!”巨龟口中咆哮出可怕的吼声,顶着坠落的巨石向巨鳖撞了过去。
第三百四十一章 龟鳖大战
“郑统领,这阵剧烈的震动是从大千桥对面的高崖那边传来的,山石崩落,山体震动,似乎……要塌了!”八王营石楼内,一人慌慌张张地向郑怀礼禀报。郑怀礼前番回到八王营之后没多久,就“收到”了原统领赵湘琳连同那个新来的萧天河等几人一起葬身渊底的消息。从那以后,他就自升为统领,统管营地的一切事务。
营中之人多半是他忠实的拥趸,自然连声叫好,唯独路小岩不肯相信为何萧天河那几人偏偏那么巧都死在一块儿了,而其他同行之人却都安然无恙。他以补给队队长的身份,坚持要派人下到渊底去找到几人的尸首。不料不仅没有人应他,郑怀礼还撤掉了他的队长之职,将其还给了原先的老队长李继开,接着又以忤逆之名将路小岩囚禁起来。
在郑怀礼看来,上任统领没有推荐,自己又几乎得到了全营的支持,批任统领的调令到来不过是早些晚些的事,因此从他接到赵湘琳的“噩耗”之后,就堂而皇之地住进了统领小楼内。
这一天,正当他美滋滋地想着将来如何飞黄腾达之时,忽然感到地面一阵晃动。“地震了?”他惊异之余,打算出楼看看,恰好一名手下飞奔入楼,向他通报上述那番讯息。
“说的哪门子鬼话?山崖怎么会突然崩塌呢?”郑怀礼自然不信。
那手下委屈地辩解:“您不信的话亲自去看看呐,崖壁上裂开了许多大缝,巨大的山岩像下雨似地往下滚!”
“那山崖竖在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可能突然崩塌?想必是人为的!”要说能撼动山崖的“力气”,可不是一般人能使得出来的,郑怀礼忽觉眼皮跳了跳,不知为何,他脑中突然想起了赵湘琳,心头遂浮起一丝不安:“不太可能是她吧……”于是,他大一挥手:“走,去看看!”
可还未等他迈开步,一阵更为强烈的震动伴随着惊天的巨响传来,郑怀礼险些被晃倒在地,扶着墙才稳住了身。震动持续了片刻,楼外响起了惊呼声:“塌了!山塌了!”
郑怀礼推门而出,向西边望去,只见漫天飞扬的尘土之中,已经不见了崖峰之影。那座远近闻名的“大千桥”,可怜兮兮地断为两截,东崖这边仅仅剩下了一丈来长。
“这……”郑怀礼和其他人一样呆立当场,好端端的高崖,为何在顷刻之间崩塌?
八王营中的人们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在深深的渊底,正进行着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碧灵玄龟和盈阳灵鳖的本体个头相差无几,都是堪比“小山”的尺寸。元承太对冲过来的吕尚文丝毫不惧,因为对手已经在长年的困顿中损失了太多了妖力。于是,他也迎着玄龟撞了过去。
“嘭”的一声,这一龟一鳖分别避过对方的头,两者的右肩甲壳重重地撞在了一起,双方的力气之大竟然震碎了脚下的地面。此回冲击势均力敌,两者又分别一口咬住了对手的脖颈,崩落的山岩迅速将两者堆埋在下面。不消片刻,山岩迸射四溅,一团庞大的黑影也被一起甩了出来,轰然撞在远处的一片山岩上,将那片山岩都撞碎了。
被甩出来的是谁?
此时此刻,在另外一个方向,萧天河已经被山岩碎石深深地掩埋起来,幸亏有龟壳甲胄保护,也幸亏几块巨大的山岩互相搭垒,其间留下了空隙,因此他没有受伤。透过岩石间的层层空隙,外面的战斗情形他仅能窥得一线,见烟尘中一个黑影被甩出,萧天河不禁担忧起来:“吕老先生本就伤势未愈,又接连复原赵姐、铸造法宝,着次恐怕力不从心了吧……”
待尘土散尽,萧天河定睛一瞧,只见石堆中的身影是墨绿色的,他松了口气。
虽然在角力上巨鳖输了,可巨龟的滋味也不好受。鳖有牙而龟无齿,刚才如果不是巨龟奋力将巨鳖甩出,恐怕脖子都会被它咬断。巨鳖的躯体不如巨龟沉重,但咬合之力却是无与伦比的,即便被甩飞,也带下了巨龟脖子上的一大块肉。
巨龟喘着粗气,脖子上可怕的伤口随着呼吸往外喷淌着鲜血,头颅和四肢表面浮现出一圈圈淡绿色的纹路,并且越来越浅,越来越亮。
巨鳖撞到山岩上后滑落在地上,腹甲朝天,背甲触底,四肢在空中挥舞着,竟翻不过来了!
趴躲在龟壳甲胄下的萧天河将头埋在两臂之间,偷笑了起来。虽然当下的危机情势并非取乐的时候,可巨鳖的样子实在是太滑稽了!小时候在云暮山庄大摆宴席时,萧天河曾经溜进厨房里玩耍过,砧板上待宰的王八就是这幅伸长脖子、四肢乱抓的模样。那盈阳灵鳖虽然是个可怕的撼天巨兽,可鳖毕竟是鳖,有些习性是改变不了的。
碧灵玄龟睁圆了那双蓝幽幽的眼睛,对着巨鳖怒目而视,口中低声嘶啸着,看来刚才的一甩也消耗了他不少力气。他也知道,巨鳖翻身就在弹指之间——只需伸长脖子顶住地面使劲即可。因此,他必须在巨鳖翻身之前予以重创,否则打起消耗战来,自己必输无疑。此外,他心中也很奇怪,四凶妖为何迟迟没有现身?难道元承太先前是在撒谎?可是,在山崩之前分明已经有人在外面破山!
盈阳灵鳖此时已经近乎要翻转回来,时间刻不容缓,碧灵玄龟迈开大步疾冲过去,谁说乌龟爬得慢了?恐怕任何人看见眼下巨龟奔跑的速度都要大吃一
惊!
巨鳖也一直在注意巨龟的动向,翻转中瞥见巨龟飞奔而来,口中一声冷笑,他自觉单是硬碰硬的话,自己的鳖甲应该不比对方的龟甲差多少。两者之间的距离,足够让巨鳖在巨龟冲到之前翻过身来了。只见他从容地翻身落地,稍转侧身,用鳖甲最为坚硬的肩处对着巨龟,摆出一副任你来撞的姿态,同时伸长脖子准备再狠狠地咬上一口。
出乎意料的事,碧灵玄龟即将撞上盈阳灵鳖之时,他却突然四肢拍地高高地跳了起来。更确切地说,应该是“翻”了起来,他那强壮四肢的爆发力,足以将其庞大的身躯弹起,在空中他将头和四肢全部收回龟壳内,滴溜溜地翻着筋斗砸向了巨鳖。
巨鳖显然懵了,身后就是岩堆,连退路都没有,只得硬着头皮生扛这一下。
“咔嚓”一声刺耳的巨响爆发,刺得萧天河耳膜生疼。龟背甲与鳖背甲这记惊天的碰撞,可以称得上是介部、乃至整个妖界中最坚硬的两种甲壳之间的直接较量!
碰撞之后,巨龟与巨鳖双双纹丝不动,巨龟就这么倒架在巨鳖上。
“是谁赢了?”萧天河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
许久,巨龟将头和四肢又慢慢探出了龟甲,翻身下落。萧天河看得真切,龟嘴周遭全都是血,看来刚才那次碰撞的激荡使得他受了不小的伤。再看巨鳖,轰然一下趴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碧灵玄龟赢了。他的龟甲之硬可谓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但想要光凭硬度就将盈阳灵鳖一举击溃,绝非易事。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撞,其实是吕尚文早已拟定的战术。
鳖甲虽不如龟甲硬,但绝对也不“软”,但与龟相比,鳖有一个最大的劣势,那就是鳖的头颅与四肢无法像龟那样缩进壳内。吕尚文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先佯装失利,将巨鳖甩到一个无法闪躲之处,再高高跃起,下落之力自然全部落在巨鳖的四肢上。就巨龟那样沉重的躯体,借助落下之势,直接就让巨鳖四肢尽断。腿断则无力支撑,剧痛则泄了巨鳖憋着的那口气。在无气无力的情形下挨那一下重击,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
巨鳖的躯体越缩越小,变回了元承太的人形,依然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巨龟喘了口粗气,也变回了吕老先生的模样。
萧天河松了口气,吕老先生虽然也受了伤,但似乎并无大碍。
“啧啧啧,那老鳖到底不如你这老乌龟啊,哈哈!”空中突然传来一声诡异的笑声。
“龟鳖大战,我们正看得过瘾呢,为何如此轻易就结束了?”这又是另外一个人。
“盈阳灵鳖,不过如此,连一下重击都承受不住。”已经是第三个人的声音了。
萧天河刚放下的心顿时又悬了起来,心中暗道一声糟糕,从这三人“来者不善”的口气来看,元承太原先所言并非是诈,那几个凶妖真的来了!之前从外面破山的应该就是他们。
可现在只听到了三个人的声音,四凶妖是有一个没来,还是来了没有吭声?萧天河透过岩缝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没有看到人影,只有一团白色的烟雾。
“狄成言,钟无命,哼,你们两个果然来了!”吕尚文对着烟雾冷声道,对曾经偷袭过自己的敌人的声音,他岂会忘记?“还有一个家伙,是曲朔恒还是姬少青?”
“曲朔恒在此!要收拾你,我们三个绰绰有余,何须劳烦姬大哥出马?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四凶妖只到其三,那个神秘莫测的姬少青还是不肯露面。
如果在妖力充沛、毫发未伤的巅峰状态,吕尚文自忖以一敌一能够丝毫不落下风,以一敌二依然可以全身而退。可当下的情势极为不利,对手偏偏还是三个。
“真乃天要亡我,吾命休矣!”吕尚文仰天长叹,“可我就算是死,也要拖一个垫背的!”
“哼,那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那团白烟中走出一个人来,雄壮的身材,高高的发髻,红眉赤目,一脸暴戾阴狠之色,手持一柄方头长锤。更令人惊奇的是,他背后生有两片红褐色的羽翅,翅边有骨,骨上有刺,刺尖上端呈黑红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一看就是有毒的模样。
“乌龟老儿,上次网开一面没杀了你,让你又多活了这些时日,算是便宜你了。今日我便来替你收尸!”那人举起长锤抡了半圈,只见那长锤上也布满了短小但尖锐的铁刺,其端同样是让人感觉很不安的黑红色。
“曲朔恒,别以为你能在羽部兴风作浪,就可以在整个妖界为所欲为了!上回若非偷袭,你岂能伤得了我?你的毒对我是没有用的!”吕尚文暗暗运功,脸上和手上再度浮现出那种奇特的淡绿色纹路。
“哈哈哈!”曲朔恒仰天狂笑,“乌龟老儿,就凭你现在这点儿妖力,还想抵御我的毒?光是脖颈上的伤口你就护不住,我劝你还是把那‘碧灵纹’收了吧!”
“原来那斑纹叫做‘碧灵纹’,看来‘碧灵玄龟’正是因此而得名的。听那凶妖所言,似乎碧灵纹有御毒的功效?难怪刚才吕老前辈被巨鳖咬住之时也浮现出那种纹路呢,巨鳖的口涎多半儿是带毒的!”萧天河心想。
此时正在孟章界中的四位灵将无一不为吕尚文的安危牵肠挂肚,可听萧天河传来的消
息说外面果真来了三位凶妖,也只能强忍着愤恨与悲痛。他们的老爷子,此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曲朔恒已与吕尚文交上了手。
吕尚文的兵刃是一根长棍,为了保命,他还祭出了刚刚炼制出没多久的法宝,增幅与节流的功效使得他妖力的消耗大幅减缓,但他自己也知道,这只是最后的挣扎罢了。
曲朔恒抡起长锤来招招势大力沉,时不时辅以羽翅挥击。那对巨大的翅膀除了带毒之外,还可瞬间扇出强劲的旋风干扰战局。吕尚文的棍法虽然精妙,可无奈实在力乏气虚,仅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疲于招架之间,吕尚文也结结实实地挨了几锤,锤上的小刺扎破了体肤,毒素侵体,碧灵纹先盛急衰,越来越暗淡,最终随着曲朔恒重重当胸一锤,碧灵纹彻底消失了。吕尚文踉跄后退,单膝跪在地上,虽然前身有腹甲护体,不至于伤及筋骨脏腑,但剧烈的激荡使得胸口气血翻涌,震得他许久喘不过气来。
“哈哈!”曲朔恒又猖狂地大笑了一声,扛着长锤走了过去。
“你休想得到我的龟甲!”吕尚文一张口,血就顺着嘴角淌了下来,他已经准备自毁龟甲了。
曲朔恒轻蔑地笑道:“你当我们真稀罕你那烂龟壳啊?不过就是那边的老王八想要就是了。要按我的意思,早就该把你杀了!那老王八到底还是拼不过你这老乌龟啊,也罢,把他那王八壳扒了也算有的赚!”
四凶妖根本就没把元承太当回事,不过是个有利则用、无利则弃的棋子而已,真是可悲。
曲朔恒高举起长锤,吕尚文低下了头,萧天河暗暗地叹息。
“哎,不对!老曲且慢动手!”空中那团白雾中又走出来一人,他裸露着上身,身上布满了黄鳞,连脸上都是。黄鳞的色泽深浅不一,深色的鳞片组成了一道道斑纹。此人正是鳞部的凶妖——虎纹饕餮狄成言。
曲朔恒一扭头:“咋了,你还真看上这老乌龟的壳了不成?”
“听那老王八的传讯,介部其它四位灵将亦在洞中,现在老乌龟就要归西了,他们却一个都不见,你不觉得奇怪吗?”
曲朔恒放下了手,将锤子杵在地上:“倒也是。介部那几个灵将以忠心而著称,不至于光顾着逃命不顾老乌龟的死活。再说我们一直在这儿看着,也没见他们逃走啊!”
听到这话,吕尚文暗暗松了口气,看来元承太并未将萧天河以及孟章佩的事禀报给四凶妖。“呵,他多半是想偷偷地将孟章佩据为己有吧?如此倒好,反而助了小兄弟和我介部一把……”吕尚文心道。
“哎,你那几个部下都躲到哪里去了?”狄成言问道。
吕尚文盘腿坐下,闭目不语,权当没听见。
“他会告诉你才怪了!”曲朔衡冷笑道。
“呵,不告诉我也无妨,等我把那边岩堆底下那个小子抓出来审一审,就什么都清楚了!”狄成言突然闪身,疾速冲萧天河所藏之处而去,手中已出现一尊三足巨爵,爵冒金光,狄成言双手分别抓住一脚,抡起巨爵向岩堆扫去,顿时岩石迸裂、碎砺横飞,几丈高的岩堆,竟然从顶往下三分之二都被击烂了,变成了片片残渣以及纷纷扬扬的灰土。原来,萧天河早就被他发现了。
吕尚文顿时心中一沉,如若萧天河落在他们手里,那孟章佩的秘密必定会被获悉,不仅萧天河自己的性命岌岌可危,连介部的几位灵将恐怕也难逃一死。至于石灏明他们,因为是孟章界的妖族,可被孟章佩之主所用,应不至于被杀,但是,倘若四凶妖以石灏明的性命去要挟鳞部妖王石破天,那可就麻烦了!
萧天河情知已被发现,遂从容地从岩石空隙中站起身来。
“我就奇怪此人为何如此命大,原来是老乌龟给了你一件护身之宝啊!”狄成言大步上前,一把攥住了萧天河的脖子,将他提溜起来。
“当心!”空中的白雾中,钟无命突然急声提醒。就在曲朔恒与狄成言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萧天河身上时,吕尚文催动最后一丝妖力,人棍合一,从背后袭向狄成言。
“哼!”狄成言似乎早有防备,单手抄起巨爵一脚向后一甩,爵内猛地泼出一股金色浆液,吕尚文急忙想躲却来不及了,浆液突然爆裂,化作漫天金光,吕尚文惨叫一声,浑身溅血倒飞出去,落地连滚,一直撞到了元承太之后才止住了势。
狄成言大笑一声:“哼哼,不过一个一元刀魔,那老乌龟竟然肯以龟甲相赠,还不惜舍命相救,其间一定有蹊跷!”
曲朔恒走到昏迷的吕尚文身前,用脚踢了踢:“管他什么蹊跷,直接攥死他拉倒!什么介部灵将,在我看来不过区区几个跳脚小虾,有何惧哉?那老乌龟吃了你一记‘金光琼浆’,已经和死人没什么区别了。至于他的壳……反正不要白不要,连那老王八的壳一起扒下来,我们就可以收工了!”
“说的也是。量他一个一元刀魔也没多大来头,今日遇见你爷爷我,算你不走运了!”狄成言的手使上了劲。那边曲朔恒也再一次举起了锤子,对准了吕尚文的脑袋。
萧天河与吕尚文两人皆危在旦夕。
千钧一发之际,空中突然传来一声炸雷般的大喝:“你胆敢动他一根汗毛,我必让你命丧当场!”
第三百四十二章 三部妖王
被狄成言紧紧攥住脖颈的萧天河听到那声大喝后,顿时打消了将孟章界中妖族统统召出来的打算。
孟章界本有七位妖族,加上监兵界的四位妖族,还有四位介部灵将,以及刚转化成妖族的赵湘琳,一共是十六位妖族。人虽然很多,而敌人仅有三人,可论实力没有一人能够与三位凶妖抗衡。真打起来的话,难保所有人都能全身而退。
萧天河费力地抬起头望向远处的天空,原来刚才的大喝是人未到而声先至,几道人影正在迅速地飞往这边。
能飞的高手,至少也在五行级别以上。能以那样霸气的口吻向凶妖喊话,看来这些人来头不小。
“不妙!”曲朔恒老远就看清了来人,长锤立即落下,他要赶在救兵到来之前结果了吕尚文的性命。
不料锤刚落一半,一道金光如闪电一般划过当空,击在了锤头之上。清脆的交鸣声中,长锤竟被撞飞脱手,曲朔恒只觉双掌一阵阵发麻,心中不禁叹道:“好大的力气!”再看那道金光,已经戳在地上,原来那是一柄一丈来长的金色长枪!枪杆盘绕双龙雕纹,从底部一直蜿蜒盘绕至枪刃处,两只龙首分别向左右斜上方延伸,两个波浪形小刃由龙口中吐出,恰为龙舌。当中的主刃约有一尺来长,两侧刃边有规则的棱齿。好一柄霸气三尖枪!
但凡有些见识的妖族,恐怕都不会对这柄三尖盘龙枪感到陌生。这正是鳞部妖王——金鳞飞龙石破天的兵器。
三个凶妖自然也认识这柄枪。明明是个除去吕尚文的好机会,却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救兵天降,眼见是杀不得了。
飞来的一共有十几号人物,其中一人降落到地上,拔出了三尖枪。
狄成言撇了萧天河,将巨爵扛在肩上,脸上的横肉轻轻抽搐着,皮笑肉不笑地说:“在这么偏远的地方都能遇见石大人,还真是巧啊!”
“竟将吕老爷子伤成这样!废话少说,今天你们都别想走!”对狄成言,石破天可是一点儿好气都没有。
“哟,鳞部的几位大人全来了啊!”曲朔恒望着空中那批人阴阳怪气地说,“不过就凭你们几个想拿下我们,是不是有点儿太自负了?我告诉你,这里可不只有我和老狄两个人!”
石破天不屑一顾地笑道:“你当我真不知?躲在白雾里的那个家伙,你也出来吧!再说了,谁告诉你我们就来了这些人?”
“嗯?”曲朔恒与狄成言对视一眼,立即向四周远方的天空眺望。但由于此处地势低洼,塌掉的半山亦阻挡了视线,故在目所能及的范围内,没有看见任何人影。
“不用找了,我在高处已经看见了。呵,想不到,鳞部、羽部、兽部三大妖王竟然一同来救这老乌龟,他还真是命大。”钟无命从白雾中现了身。
“什么!”曲朔恒和狄成言几乎异口同声地惊呼一声,飞到空中探视。果不其然,天边两处分别有一团黑点。尽管看不清来者是谁,但从飞来的方向一看,一路是羽部总坛连霞峰的方向,一路是兽部总坛猎魂坡的方向。既然石破天已从惊霖岛千里迢迢地赶来了,想必蓝晓宁与林水寒也不会缺席这场救援行动。
“看吕老爷子身负重伤,就想趁人之危落井下石,算什么英雄?有种的来跟我打!”石破天拔起三尖盘龙枪,在手中抡了个圈,左手托枪,右手握杆,脚下侧弓步开立,出言引战。
钟无命冷笑:“你们还不是一样?仗着人多想对我们三个一网打尽!”
“哼哼,休拿尔等卑劣的心境来揣度他人。你们三个,我们三个,他人一概不许插手!”林水寒隔老远就传音过来。
“胜王败寇,快意江湖,好!”那三位凶妖本就是好战的狂人,能与三位妖王酣畅一战,挺对他们的脾气。
林水寒与蓝晓宁从空中落下,与石破天并肩而立,三凶妖亦摆开了架势。
三部的其他妖族都远远地立在山岩上,围成了一个大圈,将六人围在当中。而萧天河以及昏迷的吕尚文、元承太则被几个鳞部的妖族揽在了身后。
萧天河已经忘记刚才差点死在凶妖手上的危险了,六位妖族顶尖高手之间的决战,怎能不让人兴奋!借着开战前对峙之际,萧天河仔细打量了一下三位妖王。
三人之中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羽部之王——蓝羽凤凰蓝晓宁了。曼妙女子,婀娜多姿,举手投足之间给人一种淡雅明媚之感。柳眉细长,凤眼含笑,眼角还上了淡淡的靛蓝色脂粉,容如润玉,唇若涂朱,虽不倾国倾城,但也鲜妍悦目,堪称佳人。一袭紧致的深蓝劲衣裹身,以亮银凤凰簪盘发,手腕、脖颈、脚腕上还带着配套的亮银凤凰链、亮银凤凰镯、亮银凤凰环。两柄二尺来长的小刀一左一右分别插在大腿两侧的皮套之中。
鳞部之王——金鳞飞龙石破天则穿着一身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灰色布衣,背上还背着个斗笠,加上他黝黑的肤色、拉碴的胡茬,像极了不知是哪个村里来的农夫大叔。说实话,这人还不如他的那柄三尖盘龙枪“光鲜亮丽”,光看外表,很难将他与“金鳞飞龙”这个词联系起来。
而兽部之王——踏云麒麟林水寒则与石破天迥然不同。潇洒俊逸,风度翩翩,一身白袍一尘不染,上身还套着一件金丝镶边的海天云纹坎肩。长发以蓝色金纹发带束起,连垂胸的两鬓都讲究地用小带扎住了上端。他
左手带着一只亮闪闪地银丝手套,右手拿着一把折扇轻轻地敲打着掌心,嘴角扬着一抹淡然的微笑。好一位风流倜傥的俊美青年!
至于三位凶妖,因为他们都是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所以萧天河也没兴趣细看。他们的武器则比较惹眼,都是势大力沉的类型,一柄方头长锤,一尊金色巨爵,还有一把劈山大斧,一个比一个大。
“来吧!”三凶妖刚要动手,却突然都停顿了一下,面面相觑起来。
石破天见状笑道:“哈哈,怎么,害怕了!”
钟无命道:“这场较量根本没有意义。如果你们胜了,我们自然要死在你们手下。如果我们胜了,不论是伤了你们还是杀了你们,与你们一同前来的这些人又怎么会放过我们?两虎相争,两败俱伤,到时元气大伤的我们岂不任人宰割?”
这下轮到三位妖王面面相觑了。钟无命的话的确在理,虽说决战时他人不会插手,可决战后就不好说了。倘若凶妖们伤及妖王中的任何一个,哪怕是有妖王的命令,估计该部的妖族都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如此说来,这场决战就没法打了。
“哼,既然如此,你们只有两条路可以选:第一,乖乖束手就擒;第二,痛快战上一场。反正你们也逃不掉了,不如选二吧?至少还能让我敬佩一下尔等的豪气!”石破天道。
“石破天!你别再自作聪明了,我早就说了,这里可不只有我和老狄两个人!当然,也不只我们三个人!想拦住我们,没那么容易!”曲朔恒一边说着,身旁竟渐渐冒出白雾,他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随后,就像先头从白雾中走出来一样,钟无命也进入白雾之中消失了。
狄成言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向前走了几步。
“怎么,你打算一个人对抗我们三个吗?”蓝晓宁警惕地将两把凤凰刃的刀柄触在一起,这是她起手攻击的姿势。
狄成言收了巨爵,轻笑道:“我哪有那么傻?只是……”话音未落,他疾速向几人后方掠去,他的目标正是萧天河。
由于事出突然又出乎意料,在场的妖族一下子真不知该如何是好,由于没有人知道萧天河是谁,所以都在犹豫究竟救他还是不救?难道真要为了区区一个一元刀魔与狄成言交手吗?
狄成言抓的就是这个所有人都在犹豫的瞬间。眼看就要得手,斜刺里却突然飞来一个石子,打在了他的手上。
“咦?”狄成言眉毛一掀,停住了。从石头飞来的速度与力道来看,发出石子的人应该是个顶尖高手。在场的人中称得上顶尖高手的,除了另外两位凶妖之外,就只有妖族三部之王了。可是,他们都在狄成言的身后,根本不是石子飞来的方向。
“好,好!今日另有高人在场,算我倒霉!”狄成言抛下一句话,周身亦腾起白雾。随着一阵轻风吹过,白雾散去,人却已经不见了。
“这是什么古怪功法?云里来雾里去的。”林水寒纳闷地问道。
“鬼知道呢!”石破天道,“好了,都收了兵刃吧。这回还好我们赶来得及时,否则吕老爷子就要遭殃了。”
蓝晓宁将凤凰双刃插回身侧的皮套中。林水寒折扇依旧拿在手里,“刷”的一下撑开,轻轻地扇着风。
石破天见状笑叹道:“你们俩还真是高调,武器一直显露在外面,生怕别人认不出你们的身份不成?”
“呵,石大哥说笑了。”蓝晓宁道,“妖界之外,有几个人认得我这凤凰双刃的?妖界之内,又有几个人不认得我这身行头的?武器收与不收,其实没什么区别。”
“石兄,依方才曲朔恒所言,他们不只来了三个人。难不成,姬少青也来了?”林水寒道。
石破天点点头:“很明显是这样。姬少青平时就喜欢装神弄鬼、故弄玄虚,再说那种白雾遁形的诡异功法可不是一般人能施展得出来的。”
“他们三个本就是粗鲁莽汉,本来正要跟我们大打出手,却突然一起停了手,道出了一番道理。我当时就猜测,应该是有人传音给他们,而且此人头脑灵活,除却姬少青,我想不到其他人了。”蓝晓宁道。
“如此说来,最后狄成言妄图掠人的举动,多半也是听了姬少青的指示。”林水寒道。
三位妖王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了萧天河。
“小子,你过来,我有话问你。”石破天向萧天河招了招手。
萧天河正了正衣襟,走上前拱手行了个礼:“晚辈萧天河,见过石前辈。”
“叫我石破天即可,你我并非同族,一声‘前辈’有所不妥。我问你,你为何会和吕老爷子在一起?”
“此事说来话长。自我落入山洞后,机缘巧合之下与吕老前辈结识,后来……”萧天河言简意赅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其中一些曲折并未详说,关于孟章佩则只字未提。
听完之后,石破天皱起了眉头,又问:“在山洞里时,就只有你与吕老爷子两个人吗?你可曾看见过其他人?”
萧天河脑中飞快地思索了一番,除了昏迷的元承太之外,其他人如今都在孟章界中。如果实话实说,必定会牵扯出孟章佩的秘密,所以他只好回答:“并没有见到其他人。”
石破天冷笑一声:“小子,敢在我面前撒谎的人,你还是头一个。”
萧天河一怔,正在纳闷石破天是如何识破的,忽觉眼前一花,脖子上已经多了一把小刀。蓝晓宁就如同鬼魅一样出现在他身后,刀身传来的冰冷触感让萧天河不寒而栗,速度太快了!在刀贴上脖子之前,他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蓝晓宁从原地消失了。
“小子,我警告你,别不老实。如果没见到其他人,刚才飞石救你的高手又是谁?”蓝晓宁对着萧天河的耳朵轻柔地说道。声音温婉,语气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
“我是真的不知道。”萧天河无奈道。不过蓝晓宁的话无意中提醒了他,“飞石救人”,怎么这一次和那次在宗飘界广源盆地遭遇几位元帅时的情形如此相像?同样是不露面的高手,也同样是飞出石子救下了萧天河,实在太奇怪了。
“蓝姑娘,放开他吧。你不知道,在我刚赶到这儿时,看见吕老爷子拼死也要保护他,他应该不是坏人。”石破天道。
“哦?”蓝晓宁将信将疑地放开了手。
“小子,我也不同你绕圈了。我能及时赶到这里救下吕老爷子,是因为几天前有人传讯给我,我想知道,那个人现在在哪里。”石破天盯着萧天河的眼睛。
林水寒一拍扇子,恍然大悟:“我说呢,石兄究竟是从何处获得的消息,原来是有线人啊!”
石破天瞅了他一眼:“并非是卧底。你也不是不知道,凶妖的势力出奇的团结,想安排个卧底进去,谈何容易!再说这等惊动四凶妖齐齐出动的重要消息,岂是一般地位的人能够打探到的?”
这时,从不远处的一堆山岩之后,走出来几人。
“爹。”为首的那人对石破天远远地喊了一声。
石破天呆住了,视线越过他人的肩膀向前方望去,嘴巴张了张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嘴唇因为激动而不住地颤抖。
其他人识趣地闪到一边,给两人让出一条通路。
石破天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石灏明身前,双手紧紧握住他的肩头,目光在他的脸上游走许久许久,终于开口道:“儿啊,你终于回来了!”
身后蓝晓宁问林水寒道:“那位是石大哥的公子?怎么从来没见过啊?”
林水寒将她拉到一边,小声道:“没错,而且他还是石兄的独子。原本不出意外的话,将来鳞部之王的位子就是他的。后来听说他与石兄之间发生了矛盾,于是就断绝关系离家出走了,从那之后就一直杳无音信。这些都是你当上羽部之王很久之前的事了,也难怪你不知道。”
“发生了什么矛盾?居然闹到要切断父子关系的地步?”蓝晓宁好奇地问,“我看石大哥平时脾气不错啊,不像是个刁钻古怪之人。”
林水寒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有些事是很难说得清谁对谁错的。石兄的家事我也不便多嘴,还是以后你找个机会自己去问他吧!”
“爹,孩儿不孝,这些年让你担心了。”石灏明道。
石破天激动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好,好,回来了就好!你肯叫我一声‘爹’,是不是已经不再怪我了?”
石灏明长叹了一声:“唉,当初负气离家之时,我还是个血气方刚的愣头青,出门在外当一名浪迹天涯的孤客,自然没有安安心心做鳞部王子那般舒坦,可是我的所获所得,远远不是安坐惊霖岛能够比拟的。跌爬滚打了这么久,我已经成熟多了。对于当年的事,如今我能够理解爹的想法和立场,但我还是不支持那种解决问题的方式。”
“这些年来我也时常在思量,为父当初的确有做得不妥之处。只是那时的你桀骜难驯,哪里肯听我一句劝?在不得已的情况之下,我只得采取极端的强硬措施。如果换做是你处在我当时的位置,恐怕……”
石灏明点头接道:“没错,恐怕我也会和你一样那么做。可是,那并不是最好的方法。”顿了一顿,他继续说:“其实我很久以前就想通了,只是由于其他种种客观因素,使得我无法回到鳞部。此番听吕老前辈说鳞部有难,我才决定助爹一臂之力。”
“太好了!当年的事已然过去了,以后不提也罢!今后有吾儿相助,何愁凶妖不破?哈哈哈!”石破天高兴得开怀大笑。
“对了,爹,我在游历期间,结识了几位妖族的好兄弟,听闻凶妖暴乱之后,他们也打算为妖族出一份力。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雷啸炎,这位是汤元星,两人皆有万夫不当之勇,可与孩儿战个平分秋色。按他们的本体来说,应当归属于兽部。林叔父,以后我这二位兄弟就拜托给你了。”石灏明道。
林水寒一听两人的实力皆与石灏明不相上下,顿时大悦,笑道:“既然是石世侄所托,我岂有怠慢之理?”
“林老弟,这两位小兄弟一看外表就绝非泛泛之辈,这下你可算是捞着了!”石破天开起了玩笑。
“爹,还有这一位。”石灏明又拉过一人,“这位是敖睚眦,亦属我鳞部之人。”
“哦?”敖睚眦赤目红发的外观着实惹眼,石破天对其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小兄弟真是英气逼人呐!敖睚眦……说起来,‘敖’这个姓可并不多见,不知你的本体是?”
“石前辈,我的本体是蛟,来自下界大赤界。”敖睚眦回答道。
石破天大吃一惊,高声追问:“什么?你说你是蛟,还是从下界而来的?”
第三百四十三章 依依不舍
当听闻敖睚眦来自于大赤界,石破天连忙追问:“小兄弟,那敖天波同你是什么关系?”
“敖天波正是家父。”敖睚眦此时也显出难以抑制的激动,“不过我们兄弟九人还没出生时,父亲就已经飞升上界来了,所以我从未见过他。”
“兄弟九人?哈哈,天波老弟如果知道自己有九个孩子,想必会高兴得发疯啊!”从石破天欣喜的神情来看,他与敖天波的关系非同一般,“你其他八位兄弟现在何处?都飞升了吗?还有令堂呢?”
敖睚眦的眼神一下子暗淡下来:“他们……都死了。只剩下我一个。”
“啊……”石破天颇感意外,这则喜忧参半的消息,究竟要不要告诉敖天波?
“既然父亲不知道我们兄弟有几人,还是不要告诉他了吧,就当只有我一个儿子就好。”敖睚眦道。
石破天点了点头:“理应如此。”
石灏明上前道:“敖睚眦兄弟虽然飞升较晚,但自上界之后功力突飞猛进,实为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蛟族亦属我鳞部,以后他自然会与我们并肩作战。”
“哈哈,好!天波老弟有子如此,着实令人羡慕啊!”石破天大笑。
“我才应该羡慕你们呢!石大哥与天波兄都突然多出来一个了不得的儿子,鳞部与兽部都添了两员猛将,让我好生嫉妒啊!”蓝晓宁笑对石灏明道,“石世侄,你怎么不多结识几个带翅膀的好兄弟呢?喏,今日唯独我羽部一无所获,空手而归,让我这心里空落落的……”
“蓝姑娘真是说笑了,羽部人才济济,还有鹏王坐镇,岂是我兽部可以比拟的?”林水寒道。
石破天笑道:“你们休要互相奉承了!言归正传,明儿,你可曾见过介部其他四位灵将?”
“见过。四位灵将背负着重振介部的使命,在山塌之时悄悄离去了。”这是石灏明早已想好的说辞。
“那你又是如何被困在山洞之中的?”
“为了陪一位好兄弟寻人。”石灏明望向了萧天河。
石破天一拍脑袋:“你不说我倒忘记他了,此人到底是谁?”
石灏明咧嘴笑了:“是我的生死之交。”
萧天河亦笑了笑。在场的其他人无不惊讶,重新打量起萧天河来。他是个人类,而且只是一个一元级刀魔而已,很难想象他竟然能与妖王之子缔结如此深厚的情谊。
“既然是明儿的至交,那应该是个可以信赖的人了。”石破天又看了萧天河一眼,那眼神,似乎要将他看穿一样。
萧天河对石破天躬身道:“石前辈,抱歉了,刚才晚辈刻意隐瞒了介部几位灵将的消息。”
“无妨,其实今日来到这里的人都是我们三个的心腹,不会将重要的消息泄漏出去。”石破天道,“不过这里太接近人族地境,吕老爷子他们又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我们不宜久留。这位少侠,你何不同明儿一起去我鳞部惊霖岛?”
一个人类,深入妖界至鳞部总坛,肯定多有不便,萧天河当然有这个自知之明,于是回答:“多谢前辈好意。只是在下尚有要事在身,就不去了。日后若得闲暇,必往惊霖岛去探望灏明兄弟。”
分别的时刻终于到了。石灏明、敖睚眦、雷啸炎、汤元星四人齐齐聚拢在萧天河身旁,依次与他拥抱道别。
看到如此情形,围观的众妖族们不禁感慨万千。人族与妖族之间的斗争何止千万年,两族族人之间何曾缔结过这等深厚的情谊?萧天河虽然只是一个一元级的低手,但却使得众妖族一再对他刮目相看。
“对了,你们几个临走之前,再帮我做一件事。”萧天河忽然想起来了,还有仇没报呢。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石灏明笑了笑,“我们几个这就去把那个妄图陷害你的恶棍给抓来!”
……
再说八王营这边。郑怀礼亲眼目睹了高崖坍塌的情形后,大着胆子走到了崖边,向下望去。原本茫茫的深渊,因为少了一边的缘故,倒像是高峰俯瞰云海一般。只是下面满是浓雾和扬灰,什么都看不见。
“山塌地动,渊底又有阵阵异响,看来,得派人下去打探打探了。”郑怀礼总觉得这事或许与赵湘琳有关,心中略有不安。
召集来几位队长之后,郑怀礼点了两人,令他们带队下到渊底一探究竟。两位队长听了面面相觑,没有应声。
“怎么,不想去?”郑怀礼面露愠色。
其中一人道:“统领,这天崩地裂的情形我还是头一回见到,下到渊底倘若有什么危险……”
“又不是没有下去过,有何危险?要真有危险我们这边的山崖也完蛋了!”郑怀礼没好气地斥道。
另外一人眼珠一转,一个鬼主意冒了出来,他谄媚地笑道:“统领,我们不是有一个查探渊底状况的最佳人选么?”
郑怀礼瞅了他一眼:“你是说那个路小岩?不妥不妥,放他出去万一他借机逃走怎么办?”
“统领只需跟他交心密谈,告诉他,上一回他那几个朋友并非被人亲眼目睹丧命,而是突然被一股可怕的吸力吸进渊底的洞窟之中去了,因为考虑到他们几人生还的希望渺茫,又担忧营地中人为此再去渊底搜救而重蹈悲剧覆辙,所以不得已,才直接宣告他们已经身陨。而刚才那阵剧烈的动荡,其实是对面的山崖在地震中崩塌了,想必那山
洞也已经随之而毁。现在下去查探,说不定他那几个朋友尚有一线生机。他一直被关在房中,根本不知道外面的状况,我看他挺讲义气的,所以只要统领会演戏,态度再恳切一些,他自然会乖乖地下去!再说,即便他敢逃跑又如何?那可是重罪,铁定没好果子吃的,嘿嘿。”
演戏,说谎,装恳切,这不正是郑怀礼最擅长的么?
当下,郑怀礼摸了摸下巴,一套说辞就已经在肚中酝酿好了,他扬起嘴角笑了笑,起身离开了房间。
两个被点名的队长齐齐松了口气。其中一人道:“还好你脑子灵光。真下去渊底万一被山岩给埋了那就死定了!”
另外一人瞟了他一眼:“山岩碎石什么的都不可怕。对面的山崖彻底坍塌而我们这边却完好无损,怎么可能是天道自然之灾?”
“你的意思是,山崖坍塌是有人为之?”另外几位队长都瞪大了眼睛,这个推测如果是真的,破山之人该是何等厉害的高手?
“也许吧!那边可是妖族地境,不得不让人联想很多。我有种预感,一定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
路小岩是个特别单纯的人,郑怀礼一番“诚心诚意”的交谈彻底消除了他心中的恨意。如今在他心中,郑怀礼是一个顾全大局、心胸豁达之人。先前与赵湘琳、萧天河之间发生的不悦,郑怀礼解释说是未能得到提拔后的失落导致心情糟糕,并非有意针对二人。而关于自封统领的事,在他说来,听到了失去同伴的噩耗之后,总要有人站出来承担统领的责任,安抚动荡的人心。至于这些时日对路小岩的关押,郑怀礼的理由是:新官上任为了服众而立的下马威。
路小岩起初还半信半疑,但当郑怀礼说出萧天河、廖齐峰他们有可能还活着,因此想让路小岩下到渊底去探查时,路小岩的疑虑就打消了。尤其郑怀礼还“假惺惺”的提出要陪他一同前去,让路小岩觉得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好人”。
路小岩也很清楚,在山塌之后下到渊底可能会遇到危险,所以他自然不会同意让“新统领”陪着自己以身犯险。郑怀礼能带来这条消息,已经让他感激不尽了。
于是,带着一丝得知友人可能未死的喜悦,抱着一线寻得友人生还的希望,路小岩独自一人踏上了下山的路。而在他背后默默“护送”的则是郑怀礼不怀好意的讥笑和鄙夷。
或许只能说,郑怀礼得意得太早了,但谁又敢彻底否定这是上天善意的安排呢?路小岩刚出营地没有多久,就遇到了上山而来的萧天河一行人。
当萧天河、赵湘琳、路小岩一起站在郑怀礼面前之时,他内心的躁动与慌乱恐怕丝毫不亚于那座坍塌的高崖。更让他绝望的是,三人身后还立着三位陌生的男子,从他们无意中显露出的气场来看,应该是高手。
“我居然上了你的当,把你当成了好人!”弄清了事实真相的路小岩气愤无比。
郑怀礼沮丧地瘫坐在地上,一语不发。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山崖坍塌果然和赵湘琳有关!更糟糕的是,赵湘琳与萧天河不仅安然无恙,还带着一干高手找上门来了,他想逃都逃不掉。
“你妄图将我们一网打尽,还好我与赵姐福大命大,意外地生还了。可是,你却害死了我的两位好兄弟!今日我就取你狗命,来祭两位兄弟的冤魂!”萧天河亮出了魔刀,正要砍下去,石灏明却拦住了他:“且慢。比起你来,我想有一个人更适合给这个人渣一个了结。”
萧天河怔了怔,看向了赵湘琳。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赵湘琳冷冷地问。
郑怀礼自嘲地笑了笑:“事到如今,我还能有什么话说……”
“那就带着你满肚子的虚伪,去黄泉路上好好地反省吧!”赵湘琳的泪花喷涌而出,手起,刀落。
郑怀礼闭上了眼睛,用也许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声:“琳儿,对不起……”
可恶之人终于除掉了。
路小岩凑近萧天河小声询问:“萧兄弟,你这些朋友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呀?”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萧天河并未让路小岩曾经见过的敖睚眦露面,又事先叮嘱石灏明他们三个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亮出兵器,反正以三人的身手,郑怀礼根本逃不掉。
“他们都是我在下界结识的好友,这次是特意为了救我而赶来的。”萧天河道。
“哇!能破开山崖,想必他们都很厉害啊!以后他们就一起留在八王营了吗?”路小岩悲伤之余,这也许是唯一一件让他兴奋的事了,“魔军肯定会吸纳这样的高手的!”他甚至已经开始憧憬将来萧天河当上八王营统领的情形了。
“抱歉,小岩,他们不会留在这儿的。”萧天河顿了一顿,又说,“包括我和赵姐在内。”
“什么?你们都要离开?”路小岩吃了一惊。
萧天河点了点头:“我们都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可是……可是,加入了魔军之后是不允许随意退出的啊!”路小岩一时也只能想到这个挽留的理由。
赵湘琳揉了揉眼角,似要拭去溢出眼角的泪滴。她对路小岩说:“你不知道,要脱离魔军不是不可以,只是需要付出一笔相当巨大的钱财,大约为三百年左右的俸禄。”
“说起钱财,我有些东西给你。”萧天河从怀中拿出来一个
布包,递到路小岩手中。
路小岩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储物戒指以及四块珠牌。储物戒指是萧天河参加下级修真者评定大赛临行前,廖齐峰、孙海良、路小岩三人合资买来相赠的。那块绿色的珠牌是路小岩的,紫色的是萧天河的,而两块蓝色的则属于廖齐峰与孙海良。萧天河为了赢得跟郑怀礼的比赛,问他们借来了珠牌,不想此时竟成为了两位好兄弟唯一的遗物。
睹物思人,想起两位关照自己多年的大哥已经一并死在山洞之中,尸骨无存,连个下葬的机会都没有,路小岩忍不住蹲在地上痛哭流涕。
“在回八王营的路上,我顺便绕去了八王城一趟,将那块紫色的珠牌存满了,就当是临别的赠礼吧。”萧天河道。
路小岩抬起头,抹去眼泪:“这么说,你真的在渊底找到钱矿了?”
萧天河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了一句珍重,与赵湘琳等人一起走出了房间。
下山路上,雷啸炎道:“天河还真是大手笔,居然把紫色珠牌给填满了,还一下子都送给了那个小子。其实多得了那两块蓝色珠牌,他已经是个大富豪了。”
萧天河惆怅地叹道:“那可是两位好兄弟的遗物,我想,他应该永远都不会动用那部分钱吧。我飞升到禹馀界之后,最先遇见的就是小岩。自此分道扬镳,还不知何日才能重逢,赠予区区一些钱财,又算得了什么。”
“我们又何尝不是如此?今日各奔东西,还不知何时才能重聚。”石灏明在山脚的岔口停住了脚步。
萧天河挤出一丝笑容:“妖族更需要你们,这也许是你们的使命。我期待着你们功成归来的那一天。”说完他心意一动,将孟章界中的妖族全部都召了出来。
“天河,务必保重!”石灏明道。萧天河抬起手,与他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你也是。”
“天河,保重!还有,替我好好照顾嫣儿。”雷啸炎恋恋不舍地望着心上人,叮嘱着萧天河。黎翠嫣则对他投以一个鼓励的眼神。
“放心吧。”萧天河笑了笑。
“杜姑娘,是你让绝望的我重获了新生。你的大恩大德,我将来必定会报答的。”敖睚眦对杜怀柔拱手道。
杜怀柔拍着他的肩膀激励道:“休要辜负了我为你重塑的炀骨刀,用它奋勇杀敌吧!”
……
彼此道别后,一行人分成了两拨。
分别总是凄凉的。四灵将千恩万谢地走了,孟章界四位男性妖族也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萧天河冲着西下的夕阳伸了个懒腰,念叨了一句:“一切都会继续……”
身旁的赵湘琳问他:“小弟,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我还真没好好想过。”萧天河坐在了路边的石头上,细细整理着思绪。赵湘琳没再打扰他,沿着小路不断地徜徉,想着自己的心事。其他几人则都回到了孟章界之中。
许久,直到黄昏逝去,夜幕降临,萧天河终于站起身来。
“走吧!”赵湘琳先开口道。
“你要去哪儿?”萧天河十分诧异。
“看你这样子,一定是想好了目的地。”赵湘琳轻笑,“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萧天河哈哈大笑,冲着前方一挥手:“好,目的地飞云区飞云城,出发!”
等两人到达八王城外时,已经接近戌时了。
“赵姐,你确定不要进入孟章界?万一你被发现是个妖族,那可就麻烦了!”萧天河在路上已经不止一次地问过赵湘琳,可每一次她的回答都是“不”,理由只有一个——在孟章界里太无聊了,不如外面自在。
“我会小心的。再说也没有几个人会那么无聊,仔细辨识周围的人是不是妖族……”赵湘琳满不在乎。
“倘若有高手呢?不用辨识,一眼就能认出你是妖族的那种高手。”
“那样的高手跑来这八王城做什么?再说若真是运气不好,碰到一个,我立即躲进孟章界中不就行了?”
“你是能躲进去,那我怎么办?”
“你的胆子怎么那么小?”赵湘琳不以为然地笑了,“我教你个法儿,到时你就装作完全不知情的样子就好了,一个高手怎么会和你一个一元小刀魔斤斤计较?真是的。”说完她就进入了城中。
“这能行得通吗?”萧天河依然不太放心,可看赵湘琳心意已决,只好跟了上去。
刚进城不一会儿,天就突然下起了大雨,不得已,两人只得匆匆找了家客栈安顿下。不知是不是因为下雨的缘故,客栈大厅中人声鼎沸,酒桌座无虚席,简直比酒楼菜馆还要热闹。目睹了各桌的琳琅美食,细嗅了扑面而来的酒气菜香,两人肚中的馋虫被勾引上来了。于是找小二定下了一桌酒菜,两人在房中对酌起来。
“小弟,我记得你是从飞云区调来的吧,你现在返回去是为何啊?”赵湘琳问。
“得先去把我们的退军费交上啊,免得被人当成逃兵追捕。”萧天河呷了口酒。
赵湘琳差点被酒呛到:“还好没跟你走太远,你这个傻瓜,要交费只要在大帝统治的地域内随便找一座大城的军务所就可以了。喏,八王城就有,明日一早去登记一下名字,再把费用交齐即可。”
“原来这么方便……”萧天河抓了抓脑袋,“不过也无妨,下一步的计划也跟飞云城有关。”
第三百四十四章 乌阳神驹
“怎么,你在飞云区还有什么事未了吗?”赵湘琳问道。
“是的。我与几个朋友在那里失散,我想回去寻找一下线索。”萧天河道。
“我真佩服你,才飞升上界多久啊,就结识了那么多朋友。”
萧天河淡淡地笑笑:“你不知道,这一次飞云区的下级修真者评定大赛有多难,多亏了那几位朋友的照应,我才不至于丧命。本来约好了再聚,可仅仅一夜之隔,竟然与她们都失去了联系,而且听闻其中的一人似乎被掳走了。我本想拜托你帮我打听这件事,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说。”
“飞云区离这里太远,我的人脉还没有宽广到那个地步。”赵湘琳自嘲地一笑,“一直憋在八王营里,其实我也没有什么人脉。”
“回到了飞云区之后,又该从何查起呢?我也曾经就此事请求飞云城主帮忙,可是无功而返。”萧天河十分无奈,他自己没有什么身世背景,当然没资格要求城主为自己的私事出力。
赵湘琳思索了片刻,忽然轻拍了一下桌子:“哎,你可以拜托那个救你的高手啊!飞石子的那个!以他的实力,查出一个人的去向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说起来这也是我诸多计划中的一项,那位高手已经救过我两次了,可我还是不知道她是谁,为何要救我。我只知道,她是名女子。”
“女子?既然你没见过她,那么说来你曾经听见过她说话咯?”
萧天河点了点头:“当初在宗飘界时,正是她飞石救下了我,喝退了灵威大帝的五大元帅和华林大君的梁飞廉元帅。”
赵湘琳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喝退了六位元帅?那她该有多厉害!”
“这正是我想要弄清楚的事。”
“不过单单飞石救人,也不算什么。堂堂六位大元帅,怎么会被这点儿雕虫小技给唬住?”赵湘琳好奇地问。
萧天河回忆道:“当时她说:‘梁飞廉!难道你不记得我是谁了?你和云屏翳、朱文英、黄玄商一起吃过的亏,难道都忘了?’正是听了这句话,几位元帅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之后就灰溜溜地离开了。”
“啧啧,看来华林大君那几个元帅都曾经败于那位高手啊!”
“也许吧。此事我虽然想弄清楚,可总觉得没什么希望。只要那位高手不愿让我们查到,我们就一定查不到。”萧天河举起酒杯呡了一口。
赵湘琳手托着腮,饶有兴致地看着萧天河,目不转睛。
“怎么了?”萧天河问她。
“看来我这个弟弟到哪里都是个事儿精啊,在宗飘界时几位元帅为何要对你不利?你可是辛元帅调配至八王营的,后来你们又是如何和好的?”
“是为了孟章界的那几个妖族朋友。其实六位元帅是奉命前往宗飘界除妖的,但他们认错人了,把嫣儿她们几个当成了目标,我也就稀里糊涂地被卷进去了。后来误会澄清了,辛元帅自然不会再追究。”
“原来如此。”赵湘琳又问,“你还有何计划,今夜都说来听听吧!我也好帮你参谋参谋。”
“除了刚才说的那两个,我还打算寻找我的弟弟以及师姐。以他们的资质,此时应该也在禹馀界了。还有,我得好好修炼一下刀法与身法。另外,我还要帮贺崇宝他们找到监兵佩以及他们的主人。”
“找人,找物,找这个找那个,找过来找过去,你可真够忙的!”赵湘琳道。
萧天河尴尬地笑了笑:“没办法,受人之托,自当忠人之事。何况他们都对我有恩有义,这些事我应该去做。”
“可这些事每一件都缺乏线索,找起来谈何容易!”赵湘琳慨叹。
“是啊!而且妖族那些事我还不能随便说与人听,否则以我与辛元帅的交情,可以向他打听打听,总比这样大海捞针般地摸索要强。”
赵湘琳撇了撇嘴,挖苦道:“我要奉劝你一句,别太轻信别人。那个辛元帅我虽然未曾见过,可听你的描述,我总觉得他有些奇怪。以他的身份,对你一个一元刀魔为何如此照顾?即便你是魔族久违的飞升者,也不至于如此。或许,他是另有目的……”
“我一个一元刀魔,又值得他另怀什么目的?赵姐你多虑了。”萧天河并不相信,“不过既然现在我们要脱离魔军,我也不想再和他有什么来往。”
“嗯!”赵湘琳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们就去委托机象门吧!”
“什么门?”
“机象门。此名取自‘千机万象’,是江湖中一个特殊的机构,主要是替人解决一些难以处理的问题。像你这样没有线索的事,就可以在机象门挂一份委托并预先附上一笔酬金,有能力完成委托的人即可获得大部分酬金。”赵湘琳解释道。
萧天河乐了:“还有这种好机构?我这样没头没绪的委托,他们肯接吗?”
“只要你给钱,什么样的委托都可以。大到毁天灭地,小到鸡毛蒜皮,照单全收。但有没有人肯接受委托可就不一定了。据我所知,一份委托的挂牌期限是十年。如果十年内都没有人肯接受你的委托,那就算作废了,酬金全部归机象门所有。”赵湘琳道。
萧天河还是不太相信:“大到毁天灭地?太夸张了吧!如果我想挂一个暗杀灵威大帝的委托,这也行吗?”
赵湘琳笑道:“当然可以!机象门的保密性和公正性还是有目共睹的,你完全可以挂个暗杀灵威大帝的委托,甚至挂一个将五帝五君全都干掉的委托也不会有人阻拦你的。酬金的数额也是由你自己来定,只是有没人愿意接下是个问题,接了又能不能完成也是个问题。”
“如果暗杀失败了,会怎样?”萧天河饶有兴致地问。
“任务失败的话,酬金会退还一半给你。成功的话,机象门与接受委托之人三七分账。正因为所
有的钱财来往都按分成计算,所以机象门根本不会在乎你预付的酬金与所挂委托的难度是否匹配。哪怕你挂个最低限价——十珠的委托,让人把世界给毁了,机象门也会接收下来的。许多人就是依靠不断地完成各种委托而积累起大量钱财的。”
“原来如此。”萧天河心中不得不赞叹,设立这个机构的人的确是个人才。“那我寻找弟弟、师姐,还有失散朋友的事就算有着落了。不过我们是不是要返回飞云城再挂出委托?”
“完全不用。机象门内部有特殊的通讯之法,在任何一个分处都能看到各个地方发布的委托。如果地域性的限制太大,那千里寻人、万里送物之类的委托,岂不是永远无法完成了么?想当初,我就是在八王城挂了一个委托,才找到了我弟弟的。”赵湘琳道,“所以,除了你提到的那些计划之外,还有什么其他不想做、不能做、不敢做的事,到时也一并挂上好了,反正你也不缺钱。”
“哦,对了,还有一个算不上‘事’的事,不过也不能冒然挂委托,你看看这个。”萧天河拿出了从展红月那里得到的古怪石板,递给了赵湘琳。
赵湘琳接过石板,颠过来倒过去地看了半天,同样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是从哪里得来的?”她问道。
“一个朋友。这是她先夫的遗物。她先夫临去时只吩咐要好生保管,但她又是个普通百姓,遭他人强抢时根本无力看护,幸而被我所救。最后,她也只好将其交托与我。”萧天河回答,“我一直很好奇,想弄清楚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但也不能去挂委托,你说是不?”
“嗯,的确不能。”赵湘琳想了想,又道,“有一点很奇怪,如果我是那位亡夫,明知这东西会遭人觊觎,也明知妻子根本无力看护,我会叮嘱妻子让她丢掉或者藏在某处,绝不会让她随身带着。”
此话有些道理。
赵湘琳又提议道:“孟章界中那些妖族都活了很久了,他们的见识也一定更广博,你可曾问过他们?”
“哎,好主意。”于是,萧天河带着石板进入了孟章界,将贺崇宝、黎翠嫣、杜怀柔他们都召集到八荒殿,将石板展示出来。
可惜的是,连这些妖族都不知道这块石板究竟是什么,萧天河不免有些失望。
“黎姑娘她们一直在下界,而我们几个又久居宗飘界,如果这石板是近些年才出现的东西,那我们自然不会知晓。”贺崇宝提醒道。
“唔……”萧天河若有所思。他有点后悔,当初应该把石板拿出来让吕尚文看一看就好了。以他的阅历,应该认识此物。
突然,一声嘹亮的马嘶声打断了萧天河的思绪,回头望去,一匹黑色的大马正一瘸一拐地向八荒殿跑来。
“小黑!”萧天河惊讶地喊道。这匹在守望城意外购得的黑马,自进入孟章界之后就一直很乖巧,不是在草地上趴着休息就是在小河边散步,最多绕着几座大殿欢快地跑两圈。这回疾奔而来的情形,以往可并不多见。
“小黑,你怎么了?”萧天河亲昵地摸了摸它的脸。平时的话,小黑此时应该是喷着响鼻用头蹭萧天河的手心才是,可现在它却紧紧盯着那块石板。
“莫非你见过这块石板?”萧天河问的问题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匹马儿,它又能知道什么?
小黑扭头一口咬住萧天河的衣袖,直往自己的身侧扯去,还蹲下了前膝,似是要萧天河骑到背上的模样。可当萧天河不明所以地翻身上马时,小黑却不肯松开他的衣袖,而且还不停地摇着头。
“看它的意思,似乎是让你把它放出孟章界去。”黎翠嫣道,“它一定是想驮你去什么地方。”
“可现在我们不是在野外,而是在客栈里啊。”萧天河轻轻抚摸着小黑的脖颈,柔声安慰道,“你先稍安勿躁,等明日天一亮,我就把你放到外面去。”
小黑不愧是一匹通人性的马,竟似听懂了的模样,静静地伏下身躯,跪趴在石板旁,目不转睛地看着石板。
“一匹马还能知道这里是孟章界而不是外界?”带着同样的疑惑,萧天河与赵湘琳出了孟章界。赵湘琳笑道:“看来这个算不上‘事’的事,必须要提到其他计划之前了呢!”
萧天河点了点头:“且看小黑要带我们去哪儿再说。”
在两人略微忐忑的等待中,黎明的曙光终于洒满了整个大地。萧天河匆匆地结账出了客栈,先去军务所交了两人的退军费,然后一路出了城。又走出十余里,才将小黑放了出来。
果不其然,小黑一出来就示意萧天河上马。马鞍的鞍槽很宽,足够坐下两人,可还未等两人坐稳,小黑就撒开蹄子往东北方向疾奔。
由于小黑跑了个不及料,赵湘琳在鞍槽里还跌了一跤,费劲地坐稳当之后,她不满地抱怨道:“天河,你不是说小黑是匹跛子马么?就这股奔腾劲儿,哪是?”
萧天河同样惊讶地半张着嘴:“昨夜你也不是没看见它跑步的样子,一瘸一拐的,怎么今天就能放蹄疾奔了?难道三条跛腿一夜之间都痊愈了?”
“跛腿又不是伤腿,何来痊愈一说?你先看看它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吧!”
萧天河本就对地域分布很不熟悉,如何知道?只好胡乱猜测:“看这方向正是飞云区的方向,难不成它知道我们要去飞云城,所以特意出来驮我们?”
“怎么可能!你从来就没在它面前说过要回飞云城!”赵湘琳道。
萧天河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精光,他一拍大腿:“我知道了,守望城!是我买下它的守望城!”
小黑又好像听懂了一样,扬起头来,欢快的嘶鸣了一声。看来萧天河猜对了。
守望城,是位于飞云区西北方向的一座没什么名气的州城,赵湘琳都没有听说过。她刚想一问究竟,萧天河
又纳闷地说:“可这也不对啊,我从飞云城走到八王城的路上,从未将小黑放出来过,它是怎么认识路的?”
“‘老马识途’呗!”
萧天河摇头道:“那就更不对了,小黑分明很年轻,而且卖马的店家声称,小黑生就是一匹跛子马,只待养大了杀掉吃肉。我敢肯定,它从未到过这么远的地方!”
“哼,还想杀掉吃肉,我没把他吃掉就不错了!”突然有一男声在两人耳边响起。
“谁?”两人异口同声地大喝,环顾四周,荒郊野外,旭日初升,根本不见半个人影。
“难道是……”萧天河的目光落在了狂奔不止的小黑身上,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大马突然开口说话?萧天河顿时觉得心中毛毛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是我,没错!”那道声音再度响起。这回两人听得真切,的确是从小黑的口中发出来的。
萧天河吃惊地往后跳挪了一下,大叫一声:“哇,闹鬼了!”
赵湘琳扭头给了他一个白眼:“大白天的闹什么鬼!小黑分明是个妖族!亏你还是它的主人,连这点都不知道!”
“妖族?”萧天河的脑筋一下子转不过弯来,可这也是唯一可以合理解释马吐人言的理由。
小黑又道:“这位姐姐说对了!我可不是普通的黑马,更不是什么生就的跛子马!我可是堂堂乌阳神驹!”
两人面面相觑,不熟悉妖族的他们,根本不知道“乌阳神驹”是何方神圣。
“小黑,我被你蒙了这么久,你可得给我个解释啊!”萧天河拍了拍马身。
“我被当成普通牲畜辗转卖到守望城马厩的时候,的确有点儿跛,不过不是天生的,而是受了伤。”小黑解释道。
萧天河更纳闷了:“既然是受伤,卖马的人为何看不出来呢?当时我……”
没等萧天河把话说完,小黑就不屑地回答:“那是他眼拙!我的伤不在皮肉筋骨,而在经脉;也并非跌打之伤,而是被人以雄厚的功力震伤的!”
萧天河吐了下舌头,把刚才后面没说完的那句“当时我也没看出来”给咽了回去。
小黑又道:“我当时已经伤到无法赶路的地步,为了早日摆脱强敌的追捕,我只能想个办法更快地深入人族地境。于是,我就现出本体,化作一匹小马驹的模样,凭借着楚楚可怜的外表,数度易主,最后终于在守望城的马厩落了脚。那里环境还不错,也足够安逸,正好可以慢慢养伤。于是,我就在那里静静地当了几年的‘跛子马’。没人愿意花钱买跛子马,我自然不必担心再被买走。也多亏了那可笑的店家打算把我养大吃肉,所以才没将我丢弃。”
“那后来你怎么又甘愿让我买走呢?毕竟你的腿四跛其三,当时如果不是你用头蹭我的掌心,我可能不会买下你。”萧天河道。
“为了不让人生疑,我得控制自己的体型,按照普通牲口的生长速度变化。你去的那会儿我已经是‘大马’了,相信再过不久店家就会将我送至屠户处宰杀。我本欲溜走脱身,但正好那个档口是诸多初等修真者大肆买马赶路的时期,马匹匮乏。我一时心里来潮,就想等等看看会不会有人把我也给买走。几乎所有人一听是跛子马,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就在我即将放弃这个荒诞的想法之时,你意外地出现了。店家情知我不好卖,故意先与你议定才带去看马。所以你当时可不是想不买就能不买的,你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见你这呆头呆脑的小子居然愿意来看一匹他人根本不屑一顾的跛子马,我心一软就决定先把你送到宗飘界再离开,免得你白花了那么多钱不是?谁知道你还真是呆,居然用白银当钱,让我好一顿笑,哈哈哈!”小黑笑道。
“呃……那不是因为我从来没见过禹馀界的钱是什么模样嘛!”萧天河也尴尬地笑了笑,“也算你我有缘,后来我又回去用一把魔刀将你换了出来。那你当时行路一夜就满身大汗的‘孱弱’模样,也是装出来的?”
“嘿,那当然了!”小黑摇头晃脑地感叹,“我也没有想到,无意间的一段机缘,竟让我遇到了孟章佩的拥有者,真是世事难料啊!”
“小黑,那你现在是打算驮我们去守望城?”赵湘琳问。
“没错!”
“为何?”
“去找一样东西。天河,那块石板,你是从何处得来的?”小黑的口气听上去似乎和萧天河已经是多年的老友一般随意。
萧天河简单地述说了一遍得来石板的经过。
听完之后,小黑马上问道:“那女子可是叫展红月?”
“没错!你认识她?”萧天河诧异道。
“当然认识!她是我的姐姐。”小黑遗憾地说,“姐姐一定是打探到我最后的下落,因而找到了你,但却没有发现我的踪迹,所以最后才故意将石板托付与你的。如果你当时将我放出来让我们相见,如今也不必如此麻烦了。”
萧天河无奈道:“这谁能预料得到啊?幸亏昨晚赵姐问起我将来的计划时,我想到了那块石板,否则还不知道你何时才有出头之日呢!”
“我的伤势已经痊愈得差不多了,在孟章界中也并非长久之计,你不知道我有多辛苦才能瞒得过石灏明那样的高手。如果不是昨晚你拿出石板,我想我也会在近期向你坦言道别的。”小黑道。
“那你打算带我们去找什么东西?”萧天河问。
“到那儿你就知道了。有了那个我才能与姐姐取得联系。好了,为了避免惹来麻烦,从此一路我就不再说话了。天河,赵姐,我有一个请求,不要把我的秘密告诉孟章界与监兵界的那些妖族,可以吗?”
两人对视一眼:“当然。”
小黑欢快地嘶鸣了一声,再次提高了速度,沐浴着明媚的阳光,一路绝尘而去。
第三百四十五章 寻而不得
萧天河记得,在大赤界时,人们常说:“良马日行千里。”但凡称得上“千里良驹”的骏马,不论是何品种、是何毛色,无不受到人们的喜爱。比如白色的“雪上飞”,黑色的“乌云团”,黄色的“杏花落”,红色的“血碧玺”,青色的“耀琉璃”,都是人们给千里良驹所起的爱称。
到了禹馀界,这里的高头大马比大赤界的骏马大了好几圈,“日行千里”已是稀疏平常,不能再当作衡量马品的标准。而小黑,则是号称“乌阳神驹”的骏马妖族,从八王城到守望城,区区三千余里,更加不在话下。小黑一路从未停过蹄,追日逐影,踏风疾奔。沿途有人观之喝彩,有人投以羡目,还有人策马并驰,妄图以自己的马与小黑一较高下。结果显而易见,不过十几里路,小黑就将他人甩得不见了踪影。
马背上的萧天河与赵湘琳原本还有说有笑看看风景,后来发现,迎面风吹得睁不开眼,张口说话往嘴里灌风,再美的景色也是风驰电掣般从眼前掠过。反正小黑不需要人驾驭,也识途认路,两人干脆仰躺在宽敞的鞍槽里,在颠簸之中打了个盹。
随着小黑一声扬蹄嘶鸣,萧天河睁开了眼睛,眼前已是守望城的大门了。萧天河刚跳下马来,就听闻身后有人老远在喊:“等一等——!前面那位骑黑马的少侠——!”
萧天河回过头去一瞧,嗬,一大群人策马而来,土路上扬起一片黄尘。萧天河好奇地看着那群人渐渐跑近,每个人都被风吹得衣冠不整,灰头土脸的。他们纷纷等不及马停就匆匆跃下马来,根本顾不得整理衣冠,争先恐后地向萧天河涌来,一个个如同饿虎扑羊一般。萧天河见此架势,急忙向后退避,不料城内也涌出一群人,将萧天河团团围在了当中。
未等萧天河开口,他们就七嘴八舌地嚷嚷开了。
这个说:“少侠,请你务必要将这匹黑马卖给我!”
那个说:“我愿意出高价,恳请少侠割爱!”
又有的说:“在下愿用良马十匹来换你这匹黑马,如若嫌少我再加钱也行!”
还有的说:“只要少侠开口,什么要求我都答应,只需将这匹黑马让与我!”
好么,原来是冲着小黑来的。看到人们全都急红了眼,几乎就要打起来了,萧天河无奈地瞅了瞅小黑,小黑得意地打了个响鼻。
“诸位,敬请稍安。我这匹马还需代脚力用,并不打算售卖。”萧天河大声道。
人群静了片刻之后,忽然又炸开了锅。
“这么好的骏马,代脚力未免太可惜了吧!”
“少侠若要代脚力,我家有数十匹良驹,尽管挑走!”
“暴殄天物啊,少侠,如此良马可不是这么个骑法啊!不如转让给我,我发誓一定好吃好喝地照料它,绝不让它累着!”
萧天河真是啼笑皆非,骑马本就是为了代步,何来“可惜”一说?除了代脚力之用,恐怕也只剩下食肉之用了。最可笑的是还说要带回去“好吃好喝地照料,绝不让它累着”,难道重金买良驹回去就是为了好看?
“真是抱歉了,我还有急事要办,也少不了这匹黑马,你们请回吧!”萧天河牵起缰绳,拨开人群往城里挤去。
那群好马人士依然不肯死心,又一窝蜂追了上去,连自己的马都顾不得牵了。
“少侠与这位姑娘一看就是新婚燕尔,是用黑马驮着媳妇回家省亲的吧?令正如此美貌,当配一匹洁白无瑕的母马才是,我那匹‘雪夜光’正合适!”
“少侠别听他的,素色才不吉利呢,白事才配白马不是?但是骑一匹黑马毕竟不算喜庆,不如看看我那匹红云火马,既喜庆又吉利,品质绝不比这匹黑马差!”
前头说话的那一位立即不高兴了:“你夸你的马好,也不要贬低我的马呀,白马多么隽秀,跟白事有什么关系?”
后面那一位马上反驳:“人家的马那是一匹傲物雄骏,你却鼓动换一匹母的,怎么,是姑娘就必须骑母马?照你这么说,你还要什么黑马,直接弄匹老马骑骑算了!”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萧天河心中暗自好笑,“拍马屁拍得也太夸张了!”小黑背上的赵湘琳早已经笑趴了。再看那两位,好家伙,竟因言语不和而扭打起来,好多人围过去看热闹,萧天河借乱赶紧离开了大道,拐到了小路上。
“真有意思。”看看四下无人,小黑再度口吐人言。
“有什么意思?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那群疯狂的家伙!”萧天河道。
小黑大笑:“要摆脱还不容易?那些人从几百里外就开始追我们了,我是故意放慢速度让他们追上来的。”
萧天河愣了愣:“为何啊?”
“无聊呗!你们两个睡得舒服,我却只能狂奔不止,所以我想逗他们玩玩。”小黑道。
“大哥,我服你了!”萧天河拱手道。
“哎,小黑,反正这里也没人了,你何不化成人形呢?至少说话时不用再提心吊胆害怕被人发现了。”赵湘琳提议。
“一会儿要去马厩,变成人
形不方便行事,我就再当一阵子骏马吧。”说着,小黑忽而咧嘴一笑,又说,“如果刚才那些人知道我还会说话,那岂不是抢得更疯?你若还不肯卖,搞不好他们都能把你给生撕了!”
萧天河挖苦道:“得了吧,听见马都开口说话了,他们还不吓破了胆?估计疯狂地逃命还差不多!”
“你们俩听到我开口说话不也没逃么?物以稀为贵嘛。嗨,我们到了。”走出一条胡同后,小黑停在了拐角旁的一座大铁门前。
萧天河一看,这不正是当初买下小黑的那座马厩么?小黑到这里要找什么东西?他正想问,却看见小黑抬起一只前蹄,规规矩矩地敲了三下门。
不一会,铁门上的小窗“唰啦”一下拉开了,露出来一张疑惑的脸。
萧天河笑脸迎上前去:“店家,我们又见面了。”
店家想必是南来北往的客见得多了,压根忘记了萧天河是谁。他皱着眉头道:“敢问你是?”
萧天河牵过小黑,小黑很机灵,又故意装成了一瘸一拐的样子。“喏,这匹跛子马,就是下级修真者评定大赛时期在你这里买的,你想起来了没有?”
“啊!”店家轻呼了一声,看来是想起来了,可他还没等萧天河继续往下说,就直接把小窗给关上了,“我们做马匹生意的一经售出,概不退换,你还是走吧!若还要闹事,我可要报告给城主啦!”
萧天河急忙拍门:“哎,哎,店家,你别着急走啊!我不是来退马的,你可以回来仔细看一看,我身旁这位姑娘并非那一夜以刀换马的女子!”
小窗又打开了,店家斜眼瞅了瞅赵湘琳,又疑惑地问:“那你们来做什么?”
“我们是来买马的!”萧天河道,“我这位朋友见你卖的马不错,自己也想买一匹,这不,非要让我带她来。”这话说得连他自己都不信,跛子马何谈“不错”?
“哦,那不好意思了,我这儿的马已经售罄了,你们去别处买吧!”店家抛下一句话之后,小窗又被关上了。
赵湘琳非常不满:“哪有这种做生意的店家?大白天的关着门就算了,态度还这么差!”
“可总得想个办法进去才行啊……”萧天河无奈地看了看小黑,“看来只好先等一等了,入夜之后,我们换上夜行衣再来。”
“夜探马厩?亏你想得出来……”赵湘琳呛了萧天河一句。
“那你说怎么办?”
“既然撒谎不行就实话实说呗!”
“哎,那怎么行!”
萧天河想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赵湘琳又敲了三下门,温柔地说:“小哥,其实我们并非是来买马的,而是要找一样东西,你且把门开开。”
“找东西?找什么东西?”门里传来了店家的声音。
“喏,上一回他来买马,无意间把要赠送给我的定情信物给掉了,不久之后我们就要完婚,可没有信物怎么成?他也没钱再买一个了,所以我二人抱着一线希望来找一找,希望能找得到。”赵湘琳冲萧天河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萧天河也松了口气。
“是什么样信物?”店家又问。按理来说,他已经知道了来访的因由,也就不必再细问了,可这店家似乎有点鸡婆。
“是一枚琥珀戒指。”赵湘琳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琥珀是黄色的,掉在枯草里或是黄土间,都不太容易看得见,听上去比较可信。
店家沉默了片刻,终于把门打开了:“你们进来吧!”
两人牵着马进了马厩之后,店家自己却走了出去,对两人道:“我有件急事要出去办,你们自己去找,找到之后就走吧,别忘记帮我关上大门就行。”说完,他就行色匆匆地离开了。
“这人真是古怪,莫非怕我们找不到戒指却赖上他,所以先躲起来?”萧天河道。
“管他那么多呢,小黑你赶紧找东西吧,免得他回来以后发现就不好了。”赵湘琳催促道。
小黑并没有径直冲向某处,而是一间一间马舍看过去,似乎不记得东西藏在何处似的。可是,每间马舍他又不仔细找,只是乍看一眼就退出来,显得十分漫不经心。
“东西到底在哪儿啊?”看得萧天河都着急了。
“不必着急,我记得在哪里。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小黑道,“这里的每一间马舍,都似乎很久没有马住过了。”
萧天河不解:“刚才店家不是说了么,马匹已经销售一空了。”
“小黑说得对,卖马是一匹一匹地卖,直到卖完,这个过程很漫长,多数店家会一边卖货一边进货的。即便遇上抢购的**而售空了,比如你买小黑的那个时期,在售空之后店家也会很快再去补货的。每间马舍都空了许久,这个迹象不太正常。”赵湘琳道。
“嗨,这与我们何干?店家爱怎么做生意就怎么做,我们找到东西直接离开就完事了!”萧天河满不在乎。
小黑走到了当初自己生活过的那间马舍,往最里面的墙角走去。“就是这儿。”小黑用前蹄踩了踩一个地方。萧天河与赵湘琳用
魔刀当铲,掘起土来。可挖了一尺来深,依然什么都没有。
“别挖了,我根本没有藏这么深!”这下小黑的声音终于有些着急了。
“你没有记错位置吧?”赵湘琳问。
“我在这儿住了好些年头呢,不会错的!啊,我知道了,一定是被那个店家给挖走了!所以他才躲了出去!”小黑恼怒地说。
萧天河问:“你藏的东西很值钱吗?”
“呃……说值钱也值钱,说不值钱也不值钱。对识货的人来说它价值连城,对不识货的人来说它分文不值。”小黑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串。
“快别卖关子了,你究竟藏了个什么东西?”
“就是和我姐姐给你的那块石板类似的一块石板。”
萧天河吐了口气:“这下可以放心了,那玩意儿就算真的被店家发现又挖走了,多半也是当成墙砖使。”
“小黑,依你刚才所言,那块石板,价值连城?”赵湘琳小心地问。
“是。就看人识不识货了。如果卖给识货的人,呵呵,哪怕倾家荡产,他也会毫不犹豫地买下来。”。
“你能告诉我们石板究竟有何用处吗?”
“很久以前,我们共有兄弟姐妹七人。后来因为一场劫难,我们七人都受了伤,又各自分散。那块石板,正是我与其他兄弟姐妹们取得联系的工具。只因在我伤势痊愈、妖力复原之前尚无法使用那石板,我才将它藏在了马厩之中。当我看到姐姐的那块石板后,我才知道原来姐姐已经伤愈了,可现在石板不见了,我就找不到她了!”小黑语气沮丧。
“原来如此,靠那石板能与失散的亲人取得联系,天底下的确没有比这更珍贵的了。那我们就在这儿等店家回来问一问吧,若真是他拿了,反正对他来说也只是一块无用的石板而已,他应该不会不还的,再不济我们多花点钱买回来就是。”赵湘琳柔声细语地安慰着小黑。
萧天河却摇头叹道:“小黑啊小黑,你怎么不早说啊?当初展姑娘口口声声跟我说,她投奔八王城的亲戚去了,也就是说,她人就在八王城内,我们又何苦千里迢迢地跑到这儿来找什么石板呢?”
“小弟,你怎么不开窍呢?展姑娘可是个妖族,怎么可能跟你吐露真言?”赵湘琳道。
小黑亦道:“赵姐说得没错。什么先夫嘱托啦,投奔亲戚啦,都是假的!我姐姐有伤在身,哪里有那个闲心去嫁人?其他几个兄弟姐妹伤得都比较重,现在肯定还未痊愈,必然不会冒然现身。姐姐想必找不到他们,又何谈投奔?”
萧天河抓了抓脑袋:“从偶遇展姑娘救下她来,直到最后分别,我觉得一切都挺自然啊,难道全是假的?”
“当初追杀姐姐的人是什么实力?”小黑问道。
“两个小喽啰好像是三才级的,那个领头的厉害一些,应该是四象级吧。”萧天河回忆道。
“那就是了。就那点儿实力,别说只有三个,来三十个都不够姐姐看的。”小黑道,“一切都是姐姐安排好的。”
萧天河一拍大腿,恍然想起了那日几乎淡忘的一处细节:当萧天河用裂空刀发出了一记超水准的刀波伤了敌人之后,那男子曾经对头领如此说道:“原来那个臭小子也是个三才级的,我还把他当成一元级的呢,所以才吃了大亏!”当时萧天河就觉得怪异,好像对方事先已经预料到他是一元刀魔似的。那会萧天河还不了解,禹馀界和大赤界不一样,实力强的人无法用“玄识”、“灵识”之类的方法探出比自己弱的人的境界,只有真交上手才能判断出来。现在看来一切都说得通了,既然那都是展红月安排的假戏,那么“敌人”事先知道萧天河的境界也就不足为怪。
“其实,那石板的真正珍贵之处在于它代表的意义。”小黑又说。
“不是代表着亲人么,还有什么意义?”两人不解,一块石板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
小黑望着两人道:“如果仅是获取联系之用的工具,何必弄成石板的模样?既不好看,又不好带。那石板,其实可以算是打开焚天宫的‘钥匙’。”
“焚天宫?”萧天河与赵湘琳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
“是的,姐姐的那块石板,是打开焚天宫第五层的‘钥匙’。而我的那块,是第四层的。焚天宫是个神奇的地方,关于它的消息只被少数的修真高手以及妖族高手知晓。焚天宫一共有七层,只有集齐了七把‘钥匙’,才能打开宫殿外围的大门。焚天宫自建成之后,仅开启过一次。好了,目前我只能告诉你们这么多,抱歉。”小黑的话直接打消了两人继续追问的念头。
虽然还是不明所以,但萧天河与赵湘琳都牢牢记住了“焚天宫”这个名字。
赵湘琳忽然道:“嘘,听,有脚步声,应该是店家回来了!”可仔细一听,脚步声分明有两人。小黑连忙用蹄子将土粗略地填回坑内,又用枯草掩盖上。
马舍门口果然出现了两个人影,前面那人正是店家。店家指着萧天河对后面那人道:“喏,就是他!”
第三百四十六章 半路截和
原以为马厩的店家是去办事,结果却是告密去了。当萧天河看清店家身后那人的面容后,惊喜地喊道:“展大姐!哦,不是,展姑娘!”原来跟随店家而来的人,居然就是小黑要找的展红月!
见到了姐姐,小黑也顾不得店家在场了,直接变成了人形。小黑长得高高瘦瘦的,皮肤倒非常白皙,一点儿也不“黑”,唇上还留着两撇小胡子。“姐姐!”他呼喊了一声,与展红月激动地抱在了一起。
一旁的店家看得傻眼了,指着小黑“这、这、这”了半天,一个词都说不出来。
“怎么,没见过妖族吗?”小黑扭头道。
店家转身撒腿就要跑,萧天河与赵湘琳已经挡住了他的去路。
“还想去告密吗?”赵湘琳瞪了他一眼。
店家有点语无伦次:“你、你们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今日之事,你权当没有发生过,如何?”萧天河道。
“枉你还是个修魔者,为何要与妖族为伍?”店家指着展红月与小黑对萧天河道,“更何况那个女的逼得我廉价售空了所有的马匹,还不许我再进货,我这马厩都空了好几个月了,这不是坑我么?”
展红月笑道:“好了,瞧你那小气劲儿!这几个月以来你的损失,我赔给你就是了。”
店家却连连摇头:“赔?你怎么赔?我这么久不去进货,供马商便不会再卖马与我;我这么久没有贩马,买马客也不会再来我儿这买马。我的收益链都被你给切断了,影响极其深远,你说该赔我多少?”
“就两万珠,多了没有!”展红月板起脸道。
“两万珠太少了!”店家非常失望,“光凭我提供给你的讯息也不止这个价吧?如果没有我,你如何能找到你兄弟?”
展红月冷笑一声:“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有位客人买走了你本来打算宰了吃肉的跛子马,可是如此?”未等店家答话,展红月怒目圆睁,陡然提高了嗓门:“你竟欲杀吾弟、啖其肉,我还没同你算这笔帐呢!”
店家一怔,而后垂头丧气地说:“算我多嘴……两万珠就两万珠吧,只要你们不伤我性命就好……”
……
出了马厩之后,小黑兴奋地问展红月:“姐姐,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儿?”
“说起来,这事还真是托了那贪心店家的福。自你被萧天河买走之后,他打扫那间马舍时无意中发现了你的朱日石板。也多亏了他贪心,料定石板绝非凡物,所以去机象门挂了一个委托。而那个委托,恰巧就被我看到了。”展红月咧嘴笑道,“当我得知你被一位初等修魔者买走之后,我就一路追踪过去。不料,萧天河身旁却有高手随行,发现了我并将我甩开。好在萧天河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在飞云城大放异彩,远近闻名,我才又得到了他的行踪。之后我巧妙地安排了一场‘偶遇’,将我的朱月石板交到了萧天河手中。我相信,只要你看到那块朱月石板,就一定会回来找朱日石板。于是,我就勒令那店家售尽所有马匹专心等待,如果有人来马厩找东西,就立即通报我。不想这一等就好几个月过去了,你可真让我担了不少心。”
小黑看了一眼萧天河:“谁知道他除了孟章佩之外还有别的储物法宝呢?你那块朱月石板他根本就没放到孟章界去。还是昨日他让孟章界的几位妖族辨认石板为何物时,我恰巧看见了。要不然,我们姐弟重逢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萧天河苦笑:“这能怪我么……谁让你们两人都将秘密隐藏得那么深!对了,展姑娘,我有一事不解,方才你说,我身旁有高手随行?”
展红月点了点头:“你买马离开守望城之后第三天,我就急追你而去。但与你同行的那位女子是个高手,不动声色地布了个法阵就将我摆脱了。宗飘界地境人太多,我就没有追过去了。”
“‘与你同行的那位女子是个高手!’”萧天河皱起了眉头,心中重复着展红月的话。谜团的矛头再度指向了范凌云。
“那女的是个高手?”小黑抓了抓脑袋,“当时我还曾和她‘嬉闹’过,实在是没看出来她有什么异常之处啊!”
展红月白了他一眼:“当时你明里和萧天河在一起,而我则是暗里跟踪,咱们俩的处境不同。以她的水平,当然不会让你发现端倪,否则如何称得上是高手?”
小黑惊讶道:“姐姐,那你的意思,她当时就知道我是个妖族?”
“十有**是这样。”
“她可是个刀魔啊,既然她知道小黑是个妖族,为何当时没有杀了他?”萧天河想不明白。
“多半是因为你拥有孟章佩的关系。”展红月神色凝重,“四大天宝,举世闻名,世人趋之若鹜,只可惜,偏偏尽皆失传已久。如果那女子在你身上发现了四大天宝的线索,你身边的妖族,她又怎会轻易杀掉呢?”
“可是,孟章佩又不能收纳马类妖族啊!”萧天河道。
展红月回答:“四大天宝究竟能收纳何种妖族,恐怕只有主人才能知晓吧!再说,她也不能肯定你身上的法宝是其中哪一件啊!”
“话说回来,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有四大天宝之一的?还如此肯定就是孟章佩?”萧天河问道。此事说来的确蹊跷,展红月既然当初被甩开,应该没有获得多少
关于萧天河的信息才对。即便后来同行了一段路程,两人之间也鲜有交谈。展红月虽然猜到了冰河上突然冒出的红发妖族是萧天河的朋友,但仅凭这点也得不出“萧天河拥有的法宝是孟章佩”这一结论。
展红月淡然一笑:“你买走了马又没有一直带在身边,也不曾放走,思来想去,只有一个解释——你拥有一个能装纳活物的储物法宝,将马装了进去。除了四大天宝之外,再无其他可能。此外,你是下界飞升上来的人,而四大天宝中唯一沦失到下界的,就只有孟章佩了。”
萧天河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原来如此,我倒是把这点给忘了。”
说着,几人已经走到了城外。
“好了,是时候说再见了。你们应该还有其他的事要做,我们两个也要继续寻找失散的兄弟姐妹们。”展红月走到萧天河面前,将小黑的那块石板递到他手上,“为了答谢你的恩情,这块朱日石板也给你吧!”
萧天河诧异地问:“你们不是需要石板联系其他兄弟姐妹吗?我正想将你的那块交还与你呢!”
“在等待弟弟出现的这段期间,我已经找到了另外一位妹妹,有她的石板就够了。”
“你就拿着吧,朱日石板与朱月石板虽然是挺稀罕的东西,但它们的价值并不在于石板本身。究竟将来在焚天宫中的造化如何,还得看你自己的实力与运气。”小黑“嘻嘻”一笑,又道,“不过你可千万别有事没事老拿出来显摆,你那孟章七妖一下子走了四个,当心没去成焚天宫就被高人给‘咔嚓’了!保重!”
“你也是,保重。”要与小黑分别了,萧天河还真有些不舍得,“哎,小黑,我还不知道你的真姓大名呢!”
“我姓陆,陆海川是也!”小黑挥了挥手,与展红月一起走远了。
“给我看看。”赵湘琳拿过朱日石板,仔细端详了一番。
朱日石板与朱月石板的材质相同,呈赭红色。唯独正面圆点的排列不同——七个点毫无规律地散布在板面上。
“还是看不出来是个什么图形。”赵湘琳将朱日石板抛还给萧天河。
“小黑不是说了么,这是焚天宫的‘钥匙’。既然是‘钥匙’,自然没什么规律可言。”萧天河将石板收好。
“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走,趁天还没黑,去那个机象门瞧瞧!”
……
机象门在守望城这样中等大小的州城也设有分处。两人回城之后稍微一打听,就找到了地方。
机象门分处的外观在萧天河看来,简直是“不敢恭维”:普普通通的二层小楼,连门窗的木棱都十分陈旧,与一般的老宅没什么两样。若不是门庭若市的热闹情形,萧天河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里竟是一个让人“万事无忧”的大机构。
机象门小楼内的人更多,几乎快把过道站满了。大厅虽算不上特别宽敞,但纵向极深,东西两侧分别有两排长柜台。东侧柜台后面的墙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收”字,而西侧墙上则是个“放”字。
“‘收’字那边是挂委托的地方,‘放’字那边是接委托的地方。”赵湘琳解释道。
萧天河点了点头,往前看去,厅末有一座楼梯,不少人正在上上下下。楼梯下方还有一扇开着的门,挂着半高布帘,也有人在进进出出。
“那楼上是派什么用场的?内院呢?”萧天河问。
“虽然机象门每一分处的布设不尽相同,但总体格局都是差不多的。在发布委托之时,委托人必须给要办的事定一个档次。所定的档次越高,接受委托的人实力也就越强,当然,报酬太低人家不一定肯接。楼上和内院,想必就是其他档次委托的收授之处吧。”
“唔,不错。”萧天河赞叹道。机象门的这个“档次分类”不可谓不妙,有的委托十分紧迫,提升档次后,由高手来接下,无疑会提高完成委托的效率;而有的委托则非常凶险,托付给高手也必然会提升成功率。
“赵姐,寻人委托,一般挂什么档次?”
“档次是按照天干十字划分的。寻人的话,一般癸级或者壬级委托就可以了。如果你比较急切要获得那位被掳走同伴的消息,可以再提高两级,就挂个庚级委托吧。”赵湘琳指着斜上方道,“看那儿!”
顺着赵湘琳所指,萧天河看到了贴在天花板横梁上的一副卷轴,卷上写着:“一楼癸级,二楼壬级。”
“如此说来,更高级委托的柜台应该往内院走咯?”萧天河和赵湘琳穿过拥挤的人群,从楼梯旁的门出了前厅。
出了门之后就是一条笔直的长廊,原来后院还有一座小楼,同样也是二层。长廊两侧有不少空地,摆了许多石桌石椅。石椅上都坐着人,还有不少人或靠坐在树下,或倚立在墙边。
赵湘琳凑近萧天河,小声说:“这些人多半儿都是专门靠接受委托来赚取钱财的,累了就在这里休息,没有合适的委托也会在这里等待。”
“那多辛苦啊?看来加入军队获取俸禄的确比这种赚钱方式要轻松很多。”萧天河慨叹。
这第二栋小楼内的情形和第一栋无异,连摆设都一模一样。萧天河留意道,厅末的墙上也有一扇门,看来刚才经过的并非是后院,而是中院。
“一楼辛级,二
楼庚级,我们上去吧。”赵湘琳道。谁知她走到楼梯口刚一抬脚,萧天河却一把拽住了她的衣袖,示意她继续往前。
“你要挂更高级的委托?”赵湘琳十分诧异,不过是寻个人么,挂到庚级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萧天河笑道:“第一次来,我们往里面走走看看。”
出了厅之后,又是长廊连接着第三栋二层小楼。不用问,那栋小楼内一定是挂己级委托和戊级委托的地方。“照这样看来,一共有五栋小楼?好深的院子啊!”萧天河惊叹道。楼与楼之间的院子少说也有二三十丈的距离,如此算下来,院子的尽头恐怕要延伸到城墙边了。
在第三栋小楼内,人明显少了很多。萧天河没有过多停留,出了大厅后又径直走向了第四栋小楼。此处院子里的人就更少了,连石凳都没有坐满,每个人都独处一处,各自闭目养神,俨然尽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萧天河突然想到一件事,连忙对赵湘琳说:“赵姐,你现在已经是妖族了,倘若在这里被高手察觉,岂不危险?”
“无妨,我现在妖力很低的,不易被发现。”赵湘琳道。
“说的也是。真正的高手或许都在军队之中吧?”
“也有不喜欢军队束缚的高手在民间。再说机象门也没有规定军队之人不能来挂、接委托啊!有些高级的委托很困难、很危险的,敢接的人必定实力不俗。不过他们的心思恐怕都在委托上,并没有闲心在意其他无关紧要之事。放心吧。”
第四座小楼是处理丁级、丙级委托的地方,楼内稀稀拉拉的没有几个人。见萧天河二人进来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们身上。犀利的眼神使得赵湘琳心生不安,下意识地往萧天河身后藏了藏。但萧天河的视线却落在厅末的墙上——那里只有楼梯没有门!
怎么回事?难道第四栋楼就是终点?那乙级和甲级委托又是在哪里收放的呢?
“喂,赵姐,这楼是两层没错吧?怎么到丙级就到头了?”萧天河回头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从未挂过这么高级的委托,当初找我弟弟时也是挂了一个辛级委托就顺利地解决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这里的人眼神都好可怕!”赵湘琳怯声道。
或许是听到了萧天河的话,一位身穿古怪蓑衣、背着芦草斗笠的彪形大汉向两人走了过来,开口问道:“你要挂更高级的委托?”
“正是。”萧天河仰视着比他高出两个头的大汉。
“是什么样的委托,说来听听。”
萧天河蹙眉:“你是机象门的人?”
“不是。”大汉回答得倒也干脆。
“那我为何要说与你听?”
大汉一愣,然后哈哈大笑。其他人也随之笑了起来,像是在起哄似的。
一人笑道:“一看就不是本地人,连胡大哥都不认识!”
又一人道:“我在这儿都混了多少年了,还是第一次看见胡大哥被人拒绝,嘿,有意思!”
“小兄弟,胡大哥可是无所不能的,我劝你还是把想办的事告诉他吧,准保顺利完成,比挂在机象门等哪个不靠谱的人接下委托要划算得多啊!”角落里一人喊道。
“原来你们都是一伙儿的!”萧天河道。
大汉停住了笑:“好了,大家都别吵。小兄弟,我看你脸生,应该是从别的地方来守望城的吧?不认识我也属正常。我叫胡京航,七星初级刀魔,专替人完成难成之事。你把要办的事告诉我,报酬我只要九成。如何?”说完,他向萧天河伸出了手。
萧天河明白了,这是明目张胆地跟机象门抢生意啊!按照机象门的规矩,委托酬金的七成归接受者所有,另外三成则算是机象门的收入。胡京航半路拦截掉委托,委托者可以少付一成酬劳,他自己则可以多赚两成。
胡京航是七星初级的实力,与雍将军是一个水平,的确厉害,难怪他有如此胆量,敢在机象门抢机象门的生意。
萧天河与他握了手:“在下萧天河。看兄台也是个爽快人,我就直话直说。哪怕你名气再响,只可惜我没有听说过。与其将重要的委托交给你这样的陌生人,不如挂在机象门更让我安心。我想,但凡是来挂高级委托的人,应该都不会在意节省那区区一成的酬劳吧?更何况,我的委托你不一定办得成。”
胡京航万万没有想到,萧天河在听到了他的实力等级之后依然不为所动,甚至还在怀疑他的人品,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他问道:“小兄弟,你是什么等级?”
“在下不才,一元级而已。”
胡京航突然一拳砸在旁边的柜台上,竟将台面给砸出个大洞:“小兄弟,不是我夸口,我胡京航在这机象门待了几十年了,乙级委托少说也接了二十几个,还从未失败过一次!就算是甲级委托,我也有七、八成的把握!你一个一元级的人,能碰到天大的难事?如果你担心我的口碑,在座的诸位,不,哪怕是前面几座楼,甚至是整个守望城的常住之人,你都可以去打听打听。大丈夫顶天立地,行得正坐得直,绝不做那些不仁不义之事!”
萧天河镇定自若,笑而反驳:“你在这儿待了几十年,一定通过机象门赚了不少钱吧?如今却截取机象门的生意,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仁义之举呢?”
第三百四十七章 甲级委托
赵湘琳从背后拉了一下萧天河。毕竟胡京航是七星级的高手,不是他们俩能够惹得起的。
没想到,胡京航听了萧天河的反诘,紧绷的脸松反而弛下来。他拍着萧天河的肩头笑道:“好,有胆气!小兄弟伶牙俐齿,我也不知该如何向你解释。既然你不相信我,那就随我这位兄弟去吧,他会带你到乙级委托柜台。”不远处座椅上的一位瘦小的中年男子起身向萧天河走了过来。
“不,我要去甲级委托柜台。”萧天河平静地说。
“哈哈,那就由我亲自带你去!”胡京航走到厅末墙边,在墙上几个地方快速了按了数下,只听“哗啦”一声,墙中一块砖陷了进去,并且垂下来一个铁环。胡京航抓住铁环用力一拉,墙角处的地板移开了,露出了向下的石梯。
“随我来。”胡京航抄起一座烛台,率先走了下去。
萧天河刚抬脚,赵湘琳附过来说:“你疯啦?怎么要挂甲级委托?”
“不是级别越高就越受人关注么?”萧天河回答,“胆敢在飞云城掳人,想必有些来头。这与那些寻找失散亲人什么的壬、癸级委托可不一样,在获得了线索之后,我还得物色个高手替我将朋友解救出来,两事合而为一,干脆就直接挂个甲级委托算了,反正我有的是钱。”
“可是那地下楼梯阴森森的,真让人不安!”
“人家可是七星级的,想杀我们还不容易?何需拐弯抹角骗到地下再动手?我观他虽然粗鲁,但不像是个坏人。”萧天河安慰道。
“总之得小心,万一到了底下情势不妙,你就赶紧找‘他们’帮忙。”赵湘琳所说的“他们”,就是如今仍在孟章界中的那几个妖族。贺崇宝既然能与‘元帅级’的高手战个平手,那对付‘将军级’的胡京航自然不在话下。
沿着楼梯下到了地下,胡京航正在楼梯拐角处等着二人。
“怎么这么慢?莫不是小兄弟怕黑?”胡京航开起了玩笑。
萧天河指着身后说:“我不怕,不过嘛,我这位姐姐却是非常怕。”。
赵湘琳用力拧了他一把。
胡京航大笑:“女人呐,就是麻烦!所以我出门从来不带女人!”
赵湘琳愈加不满地冷哼了一声。
胡京航回头瞅了瞅面带愠色的赵湘琳:“这位妹妹长得倒是甚合我意,我原本以为你们是两口子,既然是姐弟,妹子何不跟了我?我虽然不那么英俊,但英俊能当钱花?花里胡哨的,不如我这样的实在!”
“才不要呢!你不是嫌女人麻烦,出门从来不带吗?”赵湘琳没好气地说。
胡京航摊开双手,似有无奈:“所以才一直没讨到老婆呗!”
听了这句话,赵湘琳也板不住脸了,“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对胡京航的戒备也全都卸下了。
胡京航领着两人从楼梯拐到了一条长廊,廊中灯火通明,尽头又是一座向上的楼梯。三人登上这座楼梯,重新返回了地面。出了楼梯口就是一座四面环墙的封闭独院,一座二层小楼矗立在院子正中,空地上虽然也有石桌和石凳,却一个人都没有。
“这就是乙级和甲级委托的收放处。你要挂甲级委托就随我上二楼去。”胡京航推开了楼门,厅内依然是空荡荡的,既没有挂委托的人,也没有负责记录的机象门的人。上了二楼之后,胡京航从柜台中搬出三把椅子,自己先坐了一把,招呼萧天河:“好了,你坐下说吧。”
“你这是何意?”萧天河起先不解,忽而明白过来,惊道,“莫非你就是机象门甲级委托的受理人?”
“哈哈,没错!果然,直接领你过来比在外面费口舌要省事儿多了!”胡京航笑道。
“那你为何还要截机象门的生意?”赵湘琳问。
“机象门的委托千千万万,而乙级和甲级的委托又有多少呢?成功率又有多高呢?别看这两级的委托酬劳不少,但是数量太少,成功率低,实际上还不如低级的委托获益多,而壬、癸级委托的酬劳又实在是太少,所以,机象门维持运作的重点集中在戊、己、庚、辛那几个中档等级的委托之上。”胡京航解释道。
此言有理,萧天河与赵湘琳都点了点头。
胡京航继续说:“像我这样靠专门接受委托赚取酬劳而过活的人不在少数,可称得上高手的却不多。机象门当然也希望能有更多的高手来完成委托,提高效率,也可以增大像丁级、丙级那些高级委托的成功率。”
“于是,机象门干脆就聘请你这样的高手担当乙级、甲级委托的受理人,也默许你们自行接受以及完成不太常见的顶级委托,虽然损失了一些利益,但也可以省去受理人的工钱,还能稳住你这样的高手留在机象门。”赵湘琳接话道。
“啪啪啪”,胡京航不禁鼓起掌来,“妹子真是冰雪聪明!长远来看,机象门其实一点儿也不亏。像甲级委托,我几十年也不一定接得到一个,可在这期间我完成的中级委托数又何止千百件!”
赵湘琳由衷地赞叹:“要说聪明,机象门的创立者才是真正的大智慧。我很好奇,想出这些睿智之谋的人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别说妹子你了,连我都想会一会他。只可惜高人隐世,机象门主始终只活在传奇之中……好了,既然知道我不是什么‘不仁不义’之徒,小兄弟可以放心大胆地把要办的事告诉我了吧?”
萧天河眉头紧皱,犹豫道:“并非我不相信兄台的能力,只是我这委托并非一人之力可以完成的。我与一个朋友于数月前在飞云城分散,传闻她被一群高手给劫走,从此下落不明。我希望能够获得线索。”
“这么说来是找人的委托咯?的确,交托给我一个人不如广散撒网,但你大可挂个辛级、庚级委托啊,再紧迫一点,己级委托也已然足够,何必定到甲级这么高?”胡京航问。
“我早就劝他挂庚级委托了,可他不听啊!”赵湘琳道。
萧天河解释说:“对此我有我的考虑。我那位朋友不过是个下级修魔者,怎会惊动一干高手追捕?在没确定追捕方的来头之前,冒然挂出中低级委托,在接受委托之人实力不够的情况下,势必会引起对方注意,轻则打草惊蛇,重则招来祸事。所以,将委托定得高一些,由高手秘密打探才是良策。此外,如果获得了可靠的消息,我还要挂出第二个甲级委托,让高手将我的朋友解救出来。”
“小兄弟所言极是。惭愧,枉我七星级境界,却不如小兄弟考虑得那般周详。好吧!你这份委托我接下了,飞云区的机象门有我熟知的好友,我可以向他打听打听。”胡京航道。
萧天河努力回忆着种种细节,讲述道:“我那朋友名叫叶玲珑,是个下级修魔者,于去年的腊月二十五日,在飞云城的沃尘楼二楼,被一群蒙面的黑衣人劫走。她的相貌十分出众,被劫时身穿紫纱白衫。其他的……我暂时想不到了。”
“可以了,知道这些信息已经足够了。”
“那就拜托了,事成之后,报酬由你来定,说多少是多少,我绝不含糊一分一毫。”萧天河爽快地说。
“好说!”胡京航冲萧天河竖起了大拇指,“最近几天你不要离开守望城太远,我有了消息会立即联系你。”
萧天河点头道:“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客栈等你的消息。”
离开了机象门,萧天河长舒了一口气。胡京航的那位朋友想必实力也不弱,又一直待在飞云城的机象门分处,多半知道掳走叶玲珑那群蒙面黑衣人的来头。即便不知道,至少也能获得那群黑衣人后来的去向。
“瞧你那担心的样子。那位叶玲珑叶姑娘,想必是人如其名,玲珑秀美吧?”赵湘琳戏谑地笑道。
“是很漂亮,但我没有非分之想。早年间,一位心仪的姑娘因我而死,我从那时起就已经封心闭念了。叶玲珑与我一起在耀明森林中出生入死,她有难,我岂有不救之理?”萧天河认真地回答。
“好吧!竟有姑娘因你而死,不知你是情孽缠身还是命犯桃花?”
“都不是!是阴错阳差!”萧天河没好气道。
赵湘琳却像没听见似的,双臂托在脑后,边走边望向远方的天边,小声念叨着:“封心闭念……心念,是那么容易封闭的么……”
“你说什么?”萧天河未能听清。
赵湘琳回头笑了笑:“没什么,我只想说,世界上没有拨不动的心弦。”
萧天河一时间无言应对。
“你其他那些寻人找物的事怎么办?”赵湘琳岔开了话题。
“事情总得一样一样来。找我的弟弟和师姐,可以挂个中级委托。至于找寻监兵佩之主以及雷啸炎和汤元星的仇人这两件事,因为牵涉的秘密太多,不适合交给胡京航去办。”萧天河道。
“他可是七星级高手,人也不坏,为什么不适合?”赵湘琳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那两件事更不适合随便挂委托才对。
“论实力胡京航的确是最佳人选,只可惜,他已经跟我们熟悉了。我现在的境界太低,还不适合涉及那么高深的秘事,让他知道反而会起疑。反正那些事都不是特别急切,容我日后思量妥当再说吧。”
在等待消息的期间,萧天河每隔一天就会去机象门逛逛,可连续去了几次,胡京航都没有回来。久之,机象门有许多人都认识了这个每次来都径直走向丁、丙级委托楼的年轻人。因为不可能有人连续挂出那么多高级的委托,所以别人都把萧天河当成了专门接受委托赚钱的人,行话称为——猎财者。
经过某些热心人的善意提醒,萧天河也知道了机象门的另一项规矩:高级委托可不是随便什么人想接就能接的,得优先发放给拥有高级名望牌的人,挂出后三日内都没有人接的委托,才可由其他人任意接取。所谓的“名望牌”,是机象门特制的一种类似于身份名牌的东西,任何完成过委托的人都可以向机象门申请配发,牌中记录了个人完成的委托分数,也就是所谓的“名望”。名望依照委托的等级高低而不同,越高级的委托,完成后获得的名望也就越高。
了解了“名望”规则之后,萧天河仅是莞尔一笑。以他富可敌国的财力,这一辈子恐怕都不需要靠完成委托来赚钱。
某一日,当萧天河再度步入丙丁级小楼时,一人迎上前来,递给萧天河一封信。信是胡
京航写的,信封上注明交与萧天河亲启。萧天河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看,胡京航在信中并未提及查询线索的结果,仅是让他务必迅速赶往飞云城的机象门,找一个名叫“阎开明”的人。
飞云城离守望城不算远,以胡京航七星级的境界,御刀飞回来不过也就是盏茶的工夫,为何他不返来见萧天河,而是寄一封信呢?这不禁让萧天河有些不安。此外,萧天河本不太愿意去飞云城,否则他当初就直接去飞云城机象门挂委托了。他考虑如果在飞云城露面,就很有可能被仇城主获悉,转而告知雍将军或者辛元帅。他尚不知辛元帅是否已经得知他脱离了魔军的消息,也不知道辛元帅会有何反应。总之,目前他一心系于搭救叶玲珑之事,遂不想被其他的事情耽搁。
不得已,为了得知叶玲珑的下落,萧天河必须得硬着头皮去一趟飞云城。在准备好了斗笠与帷帽后,萧天河与赵湘琳踏上了前往飞云城的路途。
“用得着这样吗?”赵湘琳似乎对帷帽很不适应,小声抱怨,“遮得这么严实,反而会惹人注意。”
“惹人注意也没关系,只要看不见面容就行。你现在可是个妖族,处处都得小心为妙,如果我带着斗笠你却露着脸,那所有人的视线恐怕都会落在你身上了,所以你那帷帽还是老老实实地戴着吧!”萧天河劝道。
“‘大隐隐于市’,要我说,干脆就大大方方地进城去。”赵湘琳哪里知道,萧天河在飞云城可是个大名人。
“不成,我才离开飞云城几个月而已,恐怕一露面就会被人认出来的!”
“你在飞云城就那么出名吗?每日南来北往那么多人,怎么会那么巧就被人认出来?”赵湘琳不以为然。即便是魔族久违的飞升者,即便胜了飞升者对决,也不过就是个一元刀魔而已,哪会如此受关注?她心中已经认定,萧天河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萧天河无奈地说:“还不是因为叶玲珑的缘故?当我得知她被掳走的那一夜,我可是‘大出了一把风头’……”他腆着脸将“雪夜裸奔”的“辉煌经历”告诉了赵湘琳。
还未等萧天河讲述完,赵湘琳就已经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了。看上去沉稳老练的萧天河,不想还有那般“疯狂”的时刻。笑过之后,赵湘琳也就不再抱怨了,像那样“出名”过一回,紧接着又在飞升者对决中大放异彩,恐怕飞云城的人想忘记萧天河的长相都难。
到了飞云城,向路人打听之后,两人找到了位于城东南方的机象门分处。由于这里是一片热闹的商街,萧天河曾经经过时,也只是将机象门当成了生意兴隆的酒楼而已。
飞云城的机象门分处与守望城的相似,也将十级委托受理柜台分设于不同的地方。而乙级、甲级委托柜台就设在内院小楼最高的阁楼之上。这里也有几个像胡京航那样实力高强的猎财者,或许是许久没有接到过高级委托了,见萧天河与赵湘琳上了阁楼,他们立即围了过来。
“这位兄台,不知你有什么难办的事?尽管交给我就成!”一人热情地说。
“我的境界比他还要高一些,选他就不如选我了!”立马就有人开始“抢生意”了。
又有一人道:“在这些人中我的实力虽然不是最高,但酬劳要价却是最低的,只要七成半即可!”
“姑娘,我的名望可是最高的,不信的话我可以给你看看我的名望牌!”甚至有人自作聪明地以为赵湘琳才是两人中说了算的主,于是将目标定在了她的身上。
萧天河连忙摆手分辩:“不不不,我们不是来挂委托的!”
阁楼中刹那间安静了下来,有人失望地坐回了椅子上,有人一脸不满地嘀咕着什么。
萧天河真不理解,这些人为何非要死守着乙级和甲级委托呢?与其干等着罕见的高级委托,何不投身于完成数量众多的中级委托?
“那你们也是来等委托的?呵,我劝你们还是打消念头早点离开吧!我们飞云城的人自己都已经是僧多粥少了!”有一人冷冰冰地说。
“我刚经过其他中级委托柜台时,每一处都称得上是‘事务繁忙’,为何你们却都在这里干耗着?‘僧多粥少’,你们也可以选择吃‘馒头’啊!”萧天河忍不住问道。
那人没好气地说:“你懂什么?一次高级委托的收益远超中级委托数十倍甚至数百倍之多,我可没那个兴趣为了些蝇头小利而四处奔波。你既不挂委托,又不接委托,难不成是来寻开心的?趁着我还没有发火,赶紧滚!”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赵湘琳的脾气上来了可是天不怕地不怕,当即回了一句嘴。
那人却乐了:“我这‘狗嘴’是吐不出象牙,麻烦你那‘狗嘴’吐一个给我开开眼?”
“哈哈哈”,一伙人肆声大笑了起来,气得赵湘琳满脸通红,却不知该如何骂回去。
萧天河轻轻拽了拽赵湘琳的衣袖,心平气和地说:“刚才是我多嘴了,抱歉。我是来这里找一位叫做‘阎开明’的人。”
一听到“阎开明”三个字,所有人的脸色都陡然一沉,笑声戛然而止,阁楼中的气氛沉静得可怕,唯有下层厅中的喧哗时不时传入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