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激战一场
敖睚眦是妖族,在黑暗中的视野比人类更清、更远。他趴在距离小屋六十余丈的一座稍高的三层小楼房脊上,目睹萧天河推门走进了小屋。
作为北堂家族的都城王府,这座北堂苑出乎意料的清冷。放眼望去,整座苑中竟没有几座房屋亮着灯。“是没有人,还是……”敖睚眦此时已经刻意压制了妖力,以免被人觉察。可寂静古怪的氛围总让他心怀一丝不安。
他死死盯着那间亮着灯光的小屋,静等着萧天河的号令。按照之前的约定,如果萧天河顺利交换到人质,则悄然撤退。如果情形不对,萧天河则会以拍桌为号,届时敖睚眦会和楚元晖从两个方向夹击魔主。
晚风清凉,敖睚眦的手心却汗漉漉的。其实经历过生死攸关的大战之后,他对强敌并无畏惧。只是这次情形不同,兄弟们都已身陨,他非常想飞升到禹馀界去见一见父亲敖天波。父亲在九兄弟出生之前就早已升入了禹馀界,而母亲有了身孕后便暂停了修炼,怀胎九百九十九年零九十九日,终于诞下兄弟九人,可正是由于分娩时的痛楚,匿身于琴雪大江的蛟母忍不住现出了原形,翻腾起波涛,引来了修仙者的攻击。身体虚弱的蛟母不堪御敌,只得先将兄弟九人送到江底泥窝中藏了起来,自己则浮出水面大肆搅动江水引开了敌人,引起江畔洪涝,最终被赶来的太清剑仙一剑斩去了头颅。
九兄弟刚出生时和一般的小蛇无异,灵智尚未成熟的他们根本不知父母是谁,但母亲和蔼的话音却时刻深深印在九人的脑海之中。出于对异类本能的恐惧,九兄弟自始至终都窝藏在江底淤泥之中,可蛟母被修仙者们攻击得遍体鳞伤、最后又被削去头颅的凄惨情景却从头至尾被他们看在眼中。待得灵智逐渐成熟,九兄弟这才明白了当初发生的一切。
修炼了不知多少年的蛟母自然知道人类才是青龙大陆的统治者,目睹了仙魔大战的她也深知修仙者实力的恐怖,于是她消耗了部分妖力将期盼封存在九个孩子的脑中。随着九兄弟开启灵智,蛟母留下的话语记忆重新被唤起:“孩子们,不要替娘亲报仇,好好修炼至飞升,去找你们的父亲,他叫敖天波。”
她所指的这条修炼飞升之道,是最适合九兄弟的。可目睹母亲丧生的经过已经在九人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他们没有遵循蛟母临终的嘱托,而是决定在飞升之前向修仙者们复仇。
可怜,实力高强的兄弟九人最终还是栽在了绝世仙剑的威能之下,残活下的敖睚眦根本没想到在时隔多年之后,竟然还有峰回路转的机缘。“重获新生”的他已经看开了,在有绝世仙剑庇佑的青龙大陆,想要颠覆修仙界是根本不可能的。他的目光终于依照母亲的遗愿,望向了禹馀界。而这一战,则是最后的考验。
“咔嗒”一声,幽静的院落中突然冒出的声响惊得敖睚眦汗毛直竖,这不是自然的声音,而是人为的,是脚踏房瓦的声响。而且,这个诡异的声响,分明来自于身后数步。
怪哉!以他的能力,竟然没有觉察到身后有人,可见来者的实力极强。可是,在最高只是大乘的北堂家族,除了魔主本人之外,还有谁能达到这等境界?
来不及细想,敖睚眦双掌一拍屋脊,翻身腾起,同时召出炀骨长刀,奋力劈向身后。
“仓啷”,长刀被一杆金色长枪架在了半空。
借着亮光,敖睚眦看清了来者的相貌。
日角珠庭满,
曲眉如卧蚕。
温玉两颊瘦,
皓目似古潭。
龙威飞燕颔,
虎鬓挂虬髯。
凛凛鸢肩阔,
堂堂貌不凡。
不得不承认,此人仪表非凡,气宇轩昂。他硬接敖睚眦腾身蓄力的猛斩,双臂竟然不曲半分,脚下却已蹬碎了屋顶的数层瓦片,双腿卡进房中。
不过,敖睚眦更在意的是他手中的金色长枪。枪散金光,可见此人是妖族。不出意外的话,他十有**就是萧天河所说的孟章界中妖族的一员。
那人顶开了炀骨长刀,拔腿后退了一步,长枪在空中潇洒地挥舞了半圈,杵在他的脚旁。
敖睚眦也收回炀骨刀,与那人对立而视。
那人打量了片刻炀骨刀,只吐了一个字:“蛟?”
敖睚眦也端详了一下那人的金枪,龙吞口,盘龙纹,雷同的外观,类似的光芒,都让他想起使用碎神枪的三弟嘲风。他深吸了一口气,同样问道:“龙?”
“呵,石灏明。”那人竟客气地拱手行礼。
“敖睚眦。”
“今日先得罪了。接招吧!”刚才还彬彬有礼的石灏明陡然一震枪尖,舞着枪花直冲敖睚眦而来。
敖睚眦连忙举刀相迎,两人从房顶打到地上,又从地上斗到树梢。在寂静的黑夜中,炀骨刀与星芒枪的每一次挥动都带起点点亮光,每一次激烈碰撞都迸射点点火星,伴随着铿锵响亮的交鸣声,仿佛在进行一场精彩华美的焰火表演。
只可惜,这场表演没有观众,否则人人都会为两人精彩的战技叫好,被两人绝妙的招法所折服。与修复的妖灵宝珠相互呼应的炀骨刀,敖睚眦用起来更加顺手了。在
恢复妖力之后,他的刀法之精湛丝毫不减当年。石灏明也同样是个厉害人物,长枪在他手中似乎有了生命一般,每一个招式都那么自然,整套枪法如同行云流水般畅快。
睚眦与嘲风是龙族九兄弟中攻击力最强的两人,切磋较量几乎是每日的“家常便饭”。在与石灏明斗了没多久之后,他就感觉到,石灏明的枪法绝不在嘲风之下,甚至还要超出一些。嘲风枪法套路以刚猛为主,一招“龙闪晶光刺”可令枪影几乎布满“半边天”,招式大开大合,与睚眦的刀法相得益彰。但石灏明的枪法刚柔并济,出枪速度时快时慢,他握柄的位置也时上时下,使得枪身忽短忽长,枪尖忽近忽远,极难应付。此外,他将枪的作用发挥得更加淋漓尽致,谁说枪一定要用枪尖扎、挑、扫、捺呢?石灏明时不时还倒握长枪,将枪柄当棍使。
敖睚眦忽然乐了,你会当棍使,难道我就不会吗?炀骨刀的刀柄丝毫不比星芒枪短,他照猫画虎,用得倒是有模有样的。石灏明也乐了,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估计他也很久没有同如此高手较量过了。
“砰”!远处的小屋内传来了木桌碎裂的声音,可被缠住的敖睚眦是无法立即冲过去支援的,只能边打边将石灏明往那个方向引过去。也不知躲在另外一处的楚元晖有没有被其他敌人缠住。
两人沿着大道一路“乒乒乓乓”地打了过去,当看见楚元晖与萧天河时,敖睚眦暂时松了口气,两人暂时无碍,看来魔主并未召来其他帮手。他本想同两人汇合,以三敌二,可石灏明哪会给他机会?道道故意打偏的枪影恰到好处地挡住了他的去路,不仅如此,石灏明许多看似“漫无目的”的招数非常有效地限制住了敖睚眦的行动范围,逼得他只能继续往后退去。
高手对决,竟然能以招法逼得对手按照自己的意愿行动,着实强悍!到了这时,敖睚眦才终于意识到,石灏明的枪法比他的刀法要厉害不少,之前的打斗,对方根本没使出全力。可石灏明逼迫自己后退又不曾伤得自己分毫,究竟是何用意?
“既然你想逼走我,我就顺着你的枪法退,我倒要看看你想带我去何处!”敖睚眦心道。其实他也有压箱底的绝招未用,只是他有两点顾虑:第一,绝招所消耗的妖力非常大。数击不成,恐怕就没有再战之力了;第二,如今的妖力属性已经发生了变化,他心中也没有数,究竟还能不能以蛟妖力使出“龙炎追日斩”和“龙火狂旋斩”了。
敖睚眦与石灏明越打越远,逐渐消失在远方的夜幕之中。
楚元晖已同魔主交上了手,但魔主突然劈地碎刀,溅飞的碎片让楚元晖与萧天河稍稍挂了点彩。待得看清魔主手中之物时,两人这才恍然大悟。
那分明是一柄仙剑!好一个魔主,竟然在仙剑之外假铸一个刀身,这可比萧天河在青龙大陆时将刀身藏在剑鞘中的方法高明多了。
魔主亮出了仙剑,说明他要使出真本事了。萧天河正欲上前助楚元晖一臂之力时,突然出现的三道身影挡在了他面前。
那三道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孟章界的三位妖族姑娘:貉女杨月玫,兔女白樱雪和狐女黎翠嫣。三人依然穿着黄色、白色与黑色的衣衫,手中则拿着稀奇古怪的武器。
白樱雪手中拿着一根类似于长棒的白玉色武器,但不同的是,这根“棒子”两头粗,当中细。仔细瞧的话,“棒子”正当中还有一个金色的圆箍。萧天河知道,那就是白樱雪的“伴月杵”,在东房宫吊桥关时击伤自己的正是此物,只不过那时的伴月杵是从当中圆箍处拆分开的状态,一根长杵拆成两根短棒。
杨月玫则整个身躯都缩藏在一面半人多高的棕黄色盾牌后面。盾牌上端成圆弧形,下端收拢成尖,在尖端处还有三只撑脚,将盾牌稳定在地上。盾面上的花纹非常复杂,大致对称,在当中阳刻着一只胖乎乎的狸猫,揭示着主人的妖族种类。这是杨月玫的本命武器——华岩盾。
站在当中的黎翠嫣则宛若婀娜仙子,手持一把黑紫色的金丝扇子。扇子非常大,黎翠嫣持扇骨于腹部,扇页末端竟然遮住了她的嘴唇。扇子最两边的扇夹各外贴一条白绒,扇页上画着形态各异的九只白狐,扇页弧形边缘粘着柔软飘荡的白羽。每一根墨色的扇骨都垂下一根金丝,丝端系着月牙型的坠饰。好一把华丽的扇子!此乃黎翠嫣的本命武器——迷灵扇。
以一敌三,萧天河心中踌躇。按敖睚眦的估计,三位妖女此时应该尚未恢复原本的实力,所以萧天河并非没有希望获胜。可三位妖女毕竟是萧天河的救命恩人,而且此次拦截他是奉了魔主之命不得已而为之,萧天河不愿伤她们分毫。看来只有将三人引开拖延时间了,就等楚元晖与魔主拼斗的结果。
可三位妖女此时突然动了起来,慢慢将萧天河围在了中心。想必这也是魔主的意思,估计他早已知道三人妖力下降的事,所以才会命三人夹攻萧天河。既然无法引开,就只得原地开打了。在出刀之前,连萧天河自己都不敢确定,究竟能不能把握住不伤及三人的火候。
“得罪了。”萧天河心中默念,脚踏《龙游》之步,手挥《鹏安》之招,战斗一触即发。
可不想与三位妖女一交手,萧天河
就知道自己想错了。虽然她们的妖力没有复原,但依然不容易对付。三人体态轻盈,配合默契,一看就是久练合击之法的结果。
杨月玫的华岩盾坚硬无比,又大又重,故而她很少参与进攻,但她看似纤弱的胳膊却能将大盾挥舞自如,恰到好处地接下萧天河的攻击。天仇刀虽然贵为极品,可在华岩盾面前却显得如此无力,除了迸发出点点火星与震撞之声外,竟连丝毫痕迹都不曾留下。杨月玫在防御之余,时而还通过盾尾的支脚进行反击。三根粗大的支角呈棱刺状,每一棱的刃都非常锋利,并且能伸能缩,摆动起来的威力不亚于三柄仙剑。在华岩盾的侧沿还内藏着许多短刃,末端有锁链连在盾上,可飞出袭敌,亦可立即收回,等于弥补了华岩盾体积太大而引起的不便。
杨月玫主防,白樱雪则主攻。伴月杵合为一长棍,分为两短棒。这两根短棒也是有讲究的。一为太阳棒,一为太阴棒。太阳棒自带一个增益法阵,可使得白樱雪的力量增强,速度提升;太阴棒则有一个减益阵法,被它攻击到的敌人会受到强烈的精神扰动,头晕目眩,耳鸣步乱,尽管时间只有一瞬间,但对敌人来说,在决战时刹那的恍惚已然极其危险。更厉害的是,两根短棒还可以通过白樱雪的妖力维系,脱手在空中乱飞。当初在东房宫吊桥上时,白樱雪根本没有启用伴月杵上的法阵,仅靠短棒飞击,就将萧天河伤了个不轻。
黎翠嫣的迷灵扇更是危险。她只需手腕轻动,迷灵扇即会扇出阵阵彩色之气,究竟彩气有何作用,萧天河根本不敢尝试碰触。扇骨上琳琅的金丝月牙坠随着扇子挥动“叮当”作响,时缓时急。不知为何,萧天河竟觉得那清脆之音仿佛有摄人心魄的功效,每次密集作响时,他就会觉得心头一紧,似乎连意识都有些模糊。扇页上的白狐在阵阵彩气之中若隐若现,仿若成为了真物,一眨眼就要跳出扇子扑上前来似的,吓得萧天河对着彩气中一顿胡乱挥刀,他的心神已经被彻底搅乱了。
白樱雪的伴月杵不失时机地击中了萧天河,杨月玫甩手将华岩盾抛了出去,把迷迷糊糊的萧天河死死压在了盾下。黎翠嫣上前用迷灵扇朝挣扎中的萧天河脸上一扑,他就昏了过去。三位妖力尚未复原的妖女,竟如此轻而易举地制服了萧天河。
在一旁与魔主经久大战的楚元晖不禁心惊肉跳,上一次转身时余光还瞥见萧天河攻向三位妖女,下一次再看时竟发现他已经昏倒在地上了。与石灏明鏖战的敖睚眦消失在视野外后也不知情况如何。从刚才两人打斗的情形来看,敖睚眦丝毫不占上风。若是他也战败,那一切都完了。楚元晖心中焦急万分,一边担心着萧天河与敖睚眦的安危,一边应付着魔主,还要时刻提防三个妖女上前助战。
魔主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对手。他的剑法与功力储备都足以应对楚元晖,若论恢复能力,在这没有灵气的天焰大陆,两人可谓半斤八两。楚元晖估计,再这样打下去非但没有把握拿下魔主,自己还极有可能被几个妖女夹攻。因此,当下最好的对策就是——逃。
楚元晖自忖,若是此时能多几个帮手,恐怕也不会落到如此狼狈的境地。可又能叫谁来帮忙呢?让修仙者卷入修魔大陆的恩怨,那就意味着牺牲,绝对不妥。
不论如何,那些都是之后再考虑的事。如今楚元晖不光要自己逃,还得带着萧天河一起逃。否则魔主俘虏了萧天河,不管是要挟还是夺舍,再想卷土重来就不可能了。
楚元晖打定主意,故意卖了个破绽,被魔主当胸一剑斩来,以剑身抵挡,倒飞至萧天河身旁,他顾不上胸口疼痛,就地后滚,一把将萧天河从华岩盾下拉出,挥剑同时攻向三个妖女。
正当这个节骨眼,远处石灏明提溜着遍体鳞伤的敖睚眦踏风而来,隔空老远将敖睚眦掼到了魔主的脚下。敖睚眦连吭都不吭一声,不知是死了还是昏迷了。眼见情况愈加不妙,楚元晖施了个舍剑之计,在几人围攻上来之前抱着萧天河逃离了。
石灏明正欲去追,魔主却道:“不必追了。我没打算杀萧天河,让他回去好好考虑一下,跟我做对是没有好下场的!”
石灏明恭敬地回应:“是。可是主人,万一他又回青龙大陆找来帮手,岂不麻烦?”
“不妨事。带他逃走的那个人可是个剑仙,不是照样没用?在天焰大陆,剑仙比不得刀魔那般游刃有余。况且他又能认识几个剑仙?不过,他找来的这个妖族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魔主用脚尖将伏面朝地的敖睚眦翻了过来,“看样子是个难缠的对手啊,连你也受了不少伤。”他瞥了一眼石灏明。
石灏明的衣服破破烂烂,浑身上下也有不少伤口。他依然对刚才敖睚眦最后施展的绝招心有余悸,九条绿幽幽的狂龙从他身上各个部位蹿出,上下盘旋,将石灏明卷在其中。石灏明身上大部分的伤都是这一招造成的。幸而敖睚眦驾驭蛟妖力有些生疏,最后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否则石灏明恐怕要吃下大亏了。
“主人,他可是不可多得的蛟类妖族。我之所以花了这么久才制服他,正是不想害了他的性命。”石灏明道。
“你说什么?他是蛟类妖族?”魔主的眼睛一亮,口气带着一丝兴奋。
第二百七十四章 否极泰来
“怎么办,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呢……?”昏暗的房间中,一人正在来回慢慢踱着步。壁上、桌上的烛灯都没有点亮,但他似乎根本没有发现夜幕已经悄然降临。
对于这个难题的思考,从下午就已经开始了。世界已陷入一片前所未有的动荡之中,精通铸技与阵法的他,总想为平息这场动荡做些什么。
尽管被人们称为“神匠”,但他在阵法之道的造诣亦不浅。阵法博大精深,奥妙无穷,他始终谦虚地认为自己仅窥得冰山一角。正是因为阵法玄奥,所以他始终坚信在阵法之道上没有无法攻克的难题,以至于他如此地为难自己。
攻、防、迷、幻、辅,五大阵法套路中似乎只有迷阵与幻阵适合解决当下的问题。可关键是,如何能保持迷、幻两阵的持久性。思索间,他的膝盖一不小心撞上了椅腿,也将他从忘我的境界中唤回。
“唔……原来已经天黑了。”他步到窗边,推开窗扇,趴在了窗台上。清朗的夜空,繁星闪耀。对于星空,他总是心怀一份特殊的情感。回想起孩童时代,与父母一起在家中小院里赏月观星的情景,心中充满了思念。温馨的记忆夹杂着惆怅与缅怀。寂静的夜晚,最容易触发人的伤怀之情。
“你看,那边的几颗星,连起来像不像一只小兔子?”父亲的话语仿佛依然在耳边回响。懂事之后,他又从父亲口中知道,那叫做“星宿”。
忽而,他心头一震,推开房门走到了院中,仰天观望,撒满碎钻的天穹在他眼中俨然成为了一幅栩栩如生的画卷,看似杂乱的星辰在合理的布局与想象之下,成为一个个生动的形象,顿时令他久塞的思维豁然开朗。“哈哈!有了!”他欣喜地冲回了房间,闭上房门。
什么迷阵、幻阵,想以这样简单的阵法困住妖族实在是异想天开,但阵法之道何其博大精深!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新萌发的点子应该是可行的,因为他还有另外一项拿手的本领——铸技!
将铸技与阵法结合一定能行!既然阵法不持久,那就把它变得持久!既然阵法不稳固,那就把它变得牢不可破!
“天下妖族,分日、月、火、水、木、金、土七曜属性,如果我用七种属性宝石与妖灵宝珠熔炼为一体,妖族还如何能逃得出阵法的束缚?如此一来,法阵中属性宝石就得长久依存与某件物品之上,为了封锢妖族,须得在其内部建立一个新的秩序之界。换言之,那将会是一个用铸技开辟、以阵法维持的亚世界。”他自言自语。
理论条理简单,可要做到却非常艰难。在经历了数次失败后,他终于得出结论,亚世界的不稳定似乎与自己的功力无关,而是与属性宝石的数量有关。“七曜合为一界,似乎每种只能存有一颗。少则不足以支撑,多则会爆裂坍毁。但若只有七颗属性宝石,却是与我之前的估计相差太多……而且因为妖族妖灵宝珠的特异性质,为了达到于亚世界内和谐共存的目的,对妖族的种类选择也造成了相当大的限制……罢了,索性定死妖族的种类,主动追求其完美!”
房间一角处的小门通往宽敞的地下室,室中一排排整齐又高大的柜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金属盒子,个个都是严丝合缝。盒子里面装的是以供自己研究阵法所用的各类妖灵宝珠。他在柜架过道中缓步行走,目光扫过一个个宝盒。要在这诸多妖灵宝珠之中寻找完美匹配的七颗,简直如同大海捞针。每一颗宝珠都来之不易,是以许多同道的性命换来的,漫无目的的尝试必然不可取。
可究竟该如何选择呢?还是说干脆不考虑妖灵宝珠种类的影响?“不,为了亚世界的完美,我一定要找到最和谐的组合。”他笃定了决心。
“七曜,七种属性宝石,七颗妖灵宝珠,七,七……”念叨着这个绝妙的数字,他心头怦然一动,一段几乎快要淡忘的记忆重现脑海之中。
“就是它了!”尽管没有试验过,但直觉让他相信,父亲给他讲述过的那个民间传说中,那般编排顺序必然是有道理的,那一定是最和谐的组合!
他心中愉悦地想道:“七曜……数目虽少,但也算是不可多得的至宝了。不知待我铸炼完成之后,那几位老友将会多么吃惊,哈哈……”
如此,他日夜无休地投入了惊世的创造之中。终于,在闭关了足足四十九年之后,稀世珍宝——“孟章佩”横空出世。他的名字,也随之再度被人们尊敬地传颂。他的名字叫“赵孟章”。
……
孟章佩的故事,禹馀界人人皆知,其中自然也包括黄天远。
所以当他听到石灏明说,那位不明身份的妖族是蛟类之时,他不禁喜出望外。在孟章界七宫之中,第一宫——东角宫,与其属性宝石匹配的妖族正是蛟类!
自上一位东角宫的蛟族为孟章佩的主人战死之后,这一宫就一直空着。
魔主兴奋了,能得到强有力的妖族属下,这可是每一代孟章佩的主人梦寐以
求的事。只是谈何容易,面对厉害的妖族时,打不打得过是个问题。即便能打得过,捉不捉得住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总而言之,能轻易抓到的妖族必然实力不强,实力强的妖族肯定很难抓住。这正是孟章界中那三宫空了如此之久的原因。
“此人的刀法不在我的枪法之下,我不过是胜在妖力上。此人将来定是一位难得的战将。”石灏明如此评价敖睚眦。
“想不到啊想不到,在这不起眼的大赤界,居然也有这等实力高强的妖族,而且还是个蛟类,哈哈,真乃天助我也!”魔主兴奋得双眼直放光。
石灏明建议:“主人可以等到摆平萧天河的事之后,就将他纳入孟章界之中。”
魔主微微笑道:“不,我等不了那么久。萧天河那根硬骨头难啃得很,但事情的进展基本都在我的意料之中。照目前的局面来看,想让他服服帖帖地跟我合作,恐怕还得多花些功夫。我这副躯壳已接近亡殁,用不了多久就得进行夺舍了,所以时间很紧迫。”
石灏明眉头蹙紧:“主人,你的意思是,马上就要对这个妖族进行命格融合吗?”
“是的!一旦我拥有了木属性妖族的命格,我对孟章佩的掌控就更深了一步;多融合了一颗属性宝石,我的实力也精进了一步;增添了一个强力的属下,对我的助力也增强了不少。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在青龙大陆的修仙者中寻找下一个‘材料’。”魔主道。他所说的“材料”,其实就是指被夺舍的人选。
“主人,我不明白,‘材料’的事不是已经准备妥当了么?”
魔主摇了摇头:“那只是保底的选择,却不是最佳的。每次夺舍完我都会虚弱很长一段时间,还要消耗宝贵的元力将修魔者体内的玄力驱除,所以青龙大陆的修仙者必然更适合做‘材料’。以我的实力,抓一个合格的修仙者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可从大洋上绕到青龙大陆所消耗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我等不及,再说我也不可能带着‘材料’在半路来一次夺舍……所以我必须从极北之地穿过去。”
“那可需要消耗相当多的元力才行。”石灏明提醒道。
“我本有五颗蓝元石,加上萧天河带来的这两颗,总共是七颗。去时用三颗的元力护体,回时再用三颗,还剩一颗以备不时之需。”
“主人,你好不容易攒下这么多蓝元石,打算一下子全都用掉么?”
“这正是我不忍心杀掉萧天河的主要原因。若他愿意和我共享天下,我就能自由往来于天焰、青龙这两方世界了。可在那之前,我需要两个可靠的属下,助我权倾天下。当我不在的时候也可分别为我打理两块大陆。其中一个非你莫属,另外一个人选一直让我纠结万分。三个妖女不是那块料,何况她们现在的妖力大幅衰退。杜怀柔倒是合格的人选,可我根本无法约束她。现在好了,有了这个蛟类妖族,在青龙大陆时可助我一臂之力,你则留在天焰大陆掌管一切,我也能安心。如此大计可成!”魔主越说越兴奋,双拳紧握,在桌子上轻轻地捶着。
石灏明的眉头舒展开了:“难怪主人着急将敖睚眦纳入孟章界,原来之后还有这般宏伟的计划。那预祝主人早日登上大赤界的至高之位!”
魔主满意地点了点头,望着地上之人道,“你说他叫‘敖睚眦’?真是个古怪的名字……”
……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天河昏昏沉沉地睁开了眼睛。蔚蓝的天空点缀着朵朵碎云,拂面而过凉风带来了大海温和又清新的气息。身躯微微的晃荡让他意识到,自己正躺在一只小船上。
挣扎起身,却看见楚元晖坐在船的另一头悠闲地垂钓。
“你终于醒了。”楚元晖没有回头。
“我们这是……”萧天河根本记不清战斗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被三个妖女给弄昏了,于是我带着你逃跑了。”
“敖睚眦呢?”
楚元晖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萧天河站起身来眺望了一下,在目所能及的天边,依稀能看见几座小岛。根据日头方向判断,这里应该是天焰大陆的西北方。
“你怎么在钓鱼?”萧天河忍不住问了一声。
“没有灵气,无法恢复功力。你又昏迷不醒,除了钓鱼,我还能做什么?”楚元晖的口气平淡至极。
“听你的口气,怎么好像打得不过瘾似的?”
楚元晖忽而笑了起来,而且越笑越响,显得乐不可支,连小舟也随之上下波动:“可不是么?刚一上阵你就败下阵来,敖睚眦也被那个叫石什么的修理了一顿,我只跟魔主匆匆交了手,就不得不先救你逃走……我想到过失败,可是没想到会败得这么快。”顿了一顿,他收起笑容严肃地说,“不过魔主的确很强。即便经久大战,我也没把握能赢得了他。萧兄弟,我看你的计划应该改一改了。”
“因为你不便久留于天焰大陆,所以必
须得趁早与魔主决战。昨夜的时机并没有错。”
“昨夜?呵,其实你已经昏迷五天了。”楚元晖无奈道。
“五天?”萧天河吃了一惊,自己又没有受重伤,仅是被黎翠嫣一扇子迷昏了而已,怎么会昏迷如此之久?
“整整五天!”楚元晖伸出一只手比划着,“那几个妖女果然厉害……如今我奉劝你还是躲进迷雾海域好好修炼吧,等你渡劫成刀魔,有一战之力时再说。”
萧天河瞥了他一眼:“你能等我那么久么?”
“这有何不可?天焰大陆和青龙大陆都不缺恶人,我出手除掉一两个,就能多在大赤界留些时日了。”楚元晖自嘲地笑笑,“反正也留了这么久了,不差你这几十年。”
萧天河不置可否,神色凝重地沉思着。目前的情况几乎是走投无路了。楚元晖的提议他早就想过,但魔主必然会不断地杀害萧天河的旧识逼他现身。敖睚眦被捉去生死未卜,杜怀柔妖力大损根本无法相助,普天之下,能寄托希望的人还有谁?
“哎,我说,你不能找几个剑仙来帮忙么?”萧天河心怀一丝侥幸。
楚元晖当即否定:“不行。剑仙们愿不愿意出手是个问题,能出手的话愿不愿意帮助你这个修魔者又是个问题。你若引得数位剑仙来天焰大陆,难道不怕引起另外一场‘仙魔大战’吗?”
萧天河一声长叹:“你说得对,是我考虑欠周。修魔者们肯定会追随魔主的命令拼死抵御外来的剑仙,如此得不偿失。看来,瓦解魔主对四大家族稳固的统治才是我们第一步应该考虑的事。”
“这事得你亲力亲为了,我就在这片海域等着你。”
萧天河冲他点了点头,一跃跳出了小舟,踏着海面大步向东南方而去。
第一个目标,南宫家族。
从萧天河来到天焰大陆起始,除了被西门家族天蚕网罩住的那段不愉快的经历之外,可以说他基本都在南宫家族的庇护之下快乐地生活着。想到四大家族的族长,北堂春另当别论,西门定与东方傲都不是容易说话的人,相比之下,南宫炎算是十分和颜悦色的一位。但即便如此,萧天河也没有多少把握能说服南宫炎带着全家族背叛长久以来的信仰与尊崇。
不管怎样,须得让南宫雪与南宫霆先脱离危险。他们两个应该能相信萧天河的话。“既然找不到帮手,就得靠我自己。如果我单打独斗杀不掉他,那就得寻找能杀掉他的方法。在这天焰大陆,要说能对魔主构成威胁的,恐怕也只有十八柄绝世魔刀了……”萧天河心想,“为免魔主故技重施,我得先将雪妹和霆弟送到青龙大陆,让楚元晖照看着,我也好安心实施后面的计划……”
“咦?”正当萧天河苦思当如何重聚十八柄绝世魔刀时,远处有一人影迎面踏浪而来。这片海域是西平海与北宁海交界线上的一处,距离万曲江口足有四百余里,已超出了大陆与海岛所在的水域,连船只的影子都看不见,这人必定是冲着萧天河而来的。
“不妙,是他!”小舟上的楚元晖用钓竿拍了下水面,小舟晃悠着漂到没有走出多远的萧天河身旁。
那踩水而来之人,正是石灏明。
楚元晖为了救萧天河,将仙剑舍弃在北堂苑里了,如今他只能赤手空拳应对,不惜消耗元力在指尖凝聚出剑芒。
萧天河却攥住了楚元晖的胳膊,向下压了压。楚元晖收回了剑芒,不知萧天河是何意。
“萧兄弟,别来无恙啊。”石灏明满脸堆笑,似乎心情很不错。
“石兄,敖睚眦的情况如何了?”萧天河问道。
“这种时候最关心的是同伴的安危,果然重情重义。”石灏明称赞道,“他没死,你放心。他的刀法堪称一绝,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制服了。”
楚元晖冷冰冰地问:“说吧,魔主让你来做什么?如果是当说客,我看你就别妄想了。如果是来杀我们二人,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真要杀你们,你们还能逃到这儿?也亏你们躲得这么远,我稍微花了点功夫才找到这里来的。”石灏明像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柄仙剑,轻轻抚着剑身,称赞道,“啧啧,真是柄好剑呐!”
楚元晖气不打一处来,因为那正是他的仙剑。
还未等楚元晖发作,石灏明就扬手将仙剑抛还给他:“如今物归原主!”
楚元晖与萧天河面面相觑。“你不是魔主派来抓我们的?”楚元晖问。
“不是。我来这里是要找萧天河,请他回去接管孟章佩。哦,对了,顺便也把魔主给解决掉。”石灏明轻描淡写的口气,仿佛除去魔主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他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怎么解决魔主?不解决魔主,又怎么接管孟章佩?”萧天河不解的问。
“魔主……”石灏明嘴角上扬,笑容无比灿烂,“如今他已经和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运筹帷幄
孟章界之中,除了七宫之外,还有一个叫做“八荒殿”的地方。八荒殿处于七宫环绕的正中间,有数层之高,但仅有最高层有一小室,以下皆为空廊林柱。
就是这一间小室,堪称是整个孟章界的“心脏”——这里是存放属性宝石的地方。神匠赵孟章在铸炼孟章佩之时,就是从这里起手,并逐渐扩筑成广阔的亚世界。
魔主黄天远正端坐在小室的正中。他周围的地上青光缭绕,构成一个七芒星的图案。在每个星点上,各有一座小型的支台,每座台上都有一块圆形的托盘。托盘的颜色各异,从黄天远正对面的托盘起始,分别是绿色、金色、棕色、白色、紫色、红色、蓝色,每个托盘都微微散发着光芒。在所有托盘的正中央都有一个凹陷,每个凹陷里嵌着一颗圆溜溜的宝石。其中绿色、红色、蓝色三块托盘的宝石大致呈透明状,仅有一丝与托盘同色的光晕,而剩下的金色、棕色、白色与紫色四块托盘里的宝石则光彩夺目,并且有氤氲之气缭绕升腾,煞是好看。
在绿色托盘的旁边,躺着仍然昏迷未醒的敖睚眦。他头前两步,石灏明正在打坐。石灏明这是依照魔主的吩咐,准备辅助魔主进行命格融合。
融合命格须得召出被融合妖族的妖灵宝珠。只有两种方法可以做到这一点:第一,妖族自愿献出妖灵宝珠;第二,将妖族打昏,趁其神志不清时强行融合。魔主显然只能通过第二种方法达到目的,但引出妖灵宝珠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还需要消耗相当多宝贵的元力,所以魔主交由石灏明以妖力代劳。
静坐片刻,两人皆已准备妥当。
“开始吧。”黄天远强忍着内心的兴奋。他知道,在这种重要的关头,当心平气定为佳。但孟章界中已有的四位妖族都是孟章佩的历代前任主人收纳的,他这可是头一回亲自进行这个激动人心的过程,所以心绪亢奋在所难免。
相比之下石灏明就显得镇静许多。他睁开眼,冲黄天远点了点头,然后双手合握,伸出二指,轻轻触在敖睚眦的额头正中。暗运妖力,石灏明浑身金光直冒,敖睚眦的头顶则泛起一片朦胧绿光,随着石灏明双手慢慢抬起,一颗晶莹翠绿的妖灵宝珠从敖睚眦额中渐渐浮出。
魔主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奇妙的情形,眼见着熬睚眦的妖灵宝珠越露越多,他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忽而,已经近乎要脱出躯壳的妖灵宝珠底部迸射出一抹细微的金光,石灏明双手猛然一沉,妖灵宝珠竟又落回去一些。魔主紧张地望着石灏明,石灏明咬紧牙关,额上青筋凸起,双手分开,一手继续向上引提妖灵宝珠,另一手抄到宝珠侧底向上托抬,终于将整个妖灵宝珠召引了出来。
魔主松了口气。妖灵宝珠已出,等于事情已经完成了一半,剩下的就要他自己来了。命格融合时当以孟章佩之主的血液为引,魔主用匕首划破掌心,移到绿色托盘上方用力一攥,鲜血滴落在木属性宝石之上,使得托盘的绿色幽光蒙上了一层诡异的血红色。那边石灏明已经小心翼翼地双手托着妖灵宝珠送到了魔主面前,魔主扬手又在其上洒了几滴鲜血。
石灏明将妖灵宝珠靠近属性宝石,魔主双手各触一个,汇聚元力于掌中,缓缓向一起并拢。属性宝石悠悠从托盘的凹陷中升起,与妖灵宝珠齐高,两颗一般大小的圆珠慢慢旋转起来,并且开始互相盘绕飞旋。尽管旋转与飞行的速度越来越快,但上面的血液却未曾溅射出半滴,而是化作一小团颜色愈来愈深的血雾,将两颗滴溜溜的圆珠裹在其中。
魔主感觉到孟章佩传来了一丝异样的波动,连忙端坐调息,闭目运功,融合过程开始了。虽然看不见血雾中的情形,但魔主能感觉到其中的两颗圆珠正在一边飞旋一边靠近。在碰触的一霎那,旋转骤然停滞,一片耀眼璀璨的绿色光芒从血雾之中透射而出。接着,两颗圆珠继续交汇融合,逐渐合二为一。原本近乎透明的属性宝石也随着融合过程而染变成浓郁的绿色。血雾中冒出的绿光越来越亮,近乎到了灼目的程度,整间小室都变得绿莹莹的。
此时此刻,孟章界中的另外三位妖女正站在八荒殿底层的石柱之间,翘首等待着。发觉小室中透射出绿光之时,白樱雪与杨月玫紧张地望了黎翠嫣一眼。黎翠嫣做了个安心的手势,出于对石灏明的信任,她一点儿都不慌张。
一直在七芒星外观望的石灏明不顾光芒的刺眼,瞪大眼睛屏息凝视着那团血雾,当他看到里面终于散射出几缕不易察觉的金光之时,他满意地笑了。
魔主没有发现那几缕金光。即便发现了也不会引起他的注意。他是第一次收纳妖族,此刻已完全沉浸在命格融合的奇妙感受之中。他感觉到,血雾中的两颗圆珠就要合为一体,已经融合的部分也和石灏明等人的命格没有丝毫区别。“哈,我的恢宏
大计,自此开始第一步!”他兴奋又得意地想道。
可惜,事情并未按照他理所当然的预想发展,就在即将完成命格融合的时候,一件令他始料不及的事发生了。血雾之中的几缕金光陡然大盛,并且瞬间掩盖住了原本的绿色。
魔主忽觉心头一震,一股猛烈的功力从两颗圆珠交汇处弹回,沿着双臂的经脉直冲灵台与丹田。这股功力极其驳杂,其中除去自己的元力之外,还有两部分陌生的功力,较多的那部分估计是来自于敖睚眦的妖力,那极小的那部分功力又是什么呢?
此外,这股驳杂的功力之强,远远超过魔主度出的元力,恐怕十几倍都不止,其中最关键、最强力的正是那不知来源的小部分功力。
魔主根本来不及细想,当务之急是得压制住这股澎湃的功力。他已然顾不得其他,立即调动体内所有元力与之相抗,可那功力就仿佛是一匹桀骜难驯的烈马,根本束缚不住,顷刻就将魔主体内全部的元力都消耗殆尽,但那股功力依然没有减弱多少,继续在经脉中到处冲撞驰骋。
“啊!”魔主发出了痛苦的吼声,丹田被冲毁,经脉被震断,灵台不稳,双眼迷离,两耳轰鸣,脑袋像是要炸裂一般,七窍飙血,四肢抽搐,身躯瘫软,五脏六腑都似刀割一样疼痛。“你,你竟敢害我……”魔主勉强抬起手指着石灏明。正是因为那最后迸射的金色辉光,魔主想当然地以为那一小部分功力是来自于石灏明,可他想不明白,石灏明的命格分明已被自己掌控,他的妖力又怎会伤到自己呢?
抱着宁死也要拖着对方同归于尽的念头,魔主想要毁去石灏明的命格,可他却悲哀地发现,他的意识根本无法集中,思想开始涣散,他竟没有丝毫力气可以作为。随着那股驳杂功力的再一次猛烈冲击,他终于昏死过去。
“噗!”石灏明痛苦地捂着腹部,吐了一大口血。他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摇头叹道:“唉,真是个可悲的人呐!”
就在魔主丹田与经脉损毁、元力与精神溃散的刹那,八荒殿底层的三位妖女也不约而同地因受了内伤而吐血。原因很简单,孟章佩的四颗妖族命格上融有魔主的灵魂印记,魔主在驳杂妖力的冲击下,灵魂、躯体、脉络皆受大损,四颗命格也会相应受损,四位妖族也就随之受伤了。
石灏明没再理会昏死的魔主,反正他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了。但眼下并不是杀死魔主的时候,他必须赶紧找到孟章佩的下一任主人——萧天河,否则命格大损,四位妖族的性命危矣。
……
经历数日的寻找,石灏明终于发现了楚元晖与萧天河的行踪。
可从楚元晖生硬的态度与怀疑的口气来看,他似乎不太信任石灏明。
楚元晖不信任没有关系,只要萧天河信任就行。石灏明将目光投向了同样一脸疑惑的萧天河。
萧天河一咬牙,做出了决定:“好,我跟你去!”
楚元晖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摇头嘟囔着:“疯了,真是疯了……”
“你不了解石兄的为人。上次他是受了魔主的命令,身不由己才与我们作对的。不管后来发生了什么,我相信他不会欺骗我。”萧天河解释道。
“我不知道那些。反正我只看见他和敖睚眦对战,打伤并俘虏了他。”楚元晖道。
“时间紧迫,路上再与你们细说。”石灏明见萧天河无条件地信赖自己,非常高兴。
于是三人一路踏浪向着天焰大陆而去。石灏明也言简意赅地叙述了事情的经过。
听完之后,楚元晖终于放宽了心,他问石灏明:“这么说,你在打斗之前就已经料定魔主会收纳敖睚眦进孟章界咯?”
“错了,我是在萧天河打算回青龙大陆时就已经预料到了。孟章佩对纳入其中的妖族种类有严苛的限制,当听萧兄弟提起青龙大陆那场龙族掀起的‘仙妖大战’时,我立即就拟定好了全盘计划。”
“佩服!不过我很奇怪,你分明没有见过敖睚眦,为何知道他是符合孟章佩要求的妖族?”萧天河不解。
“哈哈哈!”石灏明爽朗地大笑了一声,“这多亏了我在禹馀界的际遇。我虽然没见过敖睚眦,但见过他的父亲。正是从他父亲那儿,我知道了他有妻子与孩子在大赤界,也知道了他的妻子是一只蛟。所以当听你说到青龙大陆的龙族九兄弟时,我立即想起了那段往事,也确定了那九兄弟必定就是敖天波的子嗣。龙与蛟之子嘛,必然继承了龙和蛟的血统。这种驳杂的血统,正是我的计划所需要的。魔主一旦将属性宝石与敖睚眦的妖灵宝珠融合,不纯的妖力就会连带元力数倍、甚至数十倍地反噬回去,魔主他等于是死在了自己的疏忽上。”
楚元晖道:“你这把赌得其实挺大。万一魔主不想将敖睚眦变为
属下,或是说等了结了萧天河之后再进行命格融合,岂不是惨了?或者说,你们只想摆脱魔主,萧天河究竟是不是下一任孟章佩的主人,你们也顾不得了?”
“楚兄这话说得就太不堪了。萧兄弟为我们做了这么多,我们岂能坑害于他?你不了解,孟章界中的妖族属下对于主人的意义有多重要,不仅是帮手,融合命格后也会增强主人的功力,加上我刻意通过打斗衬托出敖睚眦的实力,再告知魔主他的本体是蛟,魔主必然会产生收纳他的念头,此乃其一;另外,我已经猜到魔主的打算是要入侵青龙大陆,所以他断然不会杀掉萧天河,否则早就对他进行夺舍了,此乃其二。所以不管魔主何时对敖睚眦进行命格融合,萧天河必然还活着。此计早成也好,晚成也罢,其结果都是一样的:魔主必死,萧兄弟终将顺利地成为孟章佩的新主人。”原来一切都已在石灏明的意料之中。也难为了他,在魔主彻底控制住他之后,他竟然还能以这般不动声色的方式,让魔主一步一步自己跨下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你将魔主的心思分析得十分透彻,果然厉害!”楚元晖由衷地赞叹了一声。
“石兄,我对你真是又敬又怕,敬的是你睿智的头脑与缜密的心思。怕的是万一你当真是我们的对手,那该有多恐怖!”萧天河开起了玩笑。
“我很庆幸那种情况不会出现。萧兄弟,我被纳入孟章界这么久,早就看开了。与人为奴,我认了,但却希望我辅助的人是个正人君子,是个让我心甘情愿为他赴汤蹈火的人。在风云大会时,你对朋友不离不弃,还将可以保命的蓝元石赠予那位女子,可见你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当我发现你就是那个我们苦苦等待了数百年的合适人选后,你能想象我有多么欣喜若狂么?可惜不自由的我无法向你表露太多讯息,只好托杜怀柔暗中照顾你。以后我与嫣儿她们就永远都是你最忠心耿耿的属下了!”石灏明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的颤抖,双目中闪烁着泪花,这对每时每刻都镇定自若又宠辱不惊的他可是很少见的。
“‘与人为奴’……太凄凉了。石兄,你放心,你们都是我的挚友,何况三位姑娘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萧天河道。
“嗯,我知道,我没有看错人……”说到最后,石灏明竟哽咽住了,也许是苦等多年的愿望终于实现了,沉稳又内敛的他忍不住泪流满面。
萧天河不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三个大男人,一个痛哭流涕,一个感慨万千,气氛太尴尬了。楚元晖忍不住打圆场:“嗨,说起来,当初我还险些把你们苦等的救世主给一剑结果了呢!没想到如今竟然成为了同伴……哎,萧兄弟,我们算是同伴吧?”楚元晖隔着当中的石灏明向萧天河伸出了手。
“当然!”萧天河莞尔一笑,一把攥住了楚元晖的手,两人一起望着抹着眼泪的石灏明。
石灏明平稳了一下心境,长舒了一口气,伸手与两人握在一起:“楚兄,这次也多亏了你的帮助。尽管我已叮嘱嫣儿她们只可让萧天河昏迷,万不可伤他,但要不是你截住黄天远,后来又救走了萧天河,恐怕他此时不会安然无恙。魔主命不久矣,灵魂印记也将逐渐消散,若是萧兄弟因为受了重伤而无法接管孟章佩,我们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你就不要谢来谢去的了,好好帮助萧兄弟炼化孟章佩吧,我还指望着他把我送回青龙大陆呢!”楚元晖笑道。
“那是,我还得把小柔接回来。听敖睚眦说她伤得不轻。”萧天河担心道。
“杜怀柔为敖睚眦修复了妖灵宝珠,又重铸了武器,妖力大损是必然的,不过性命无虞,待接回她后,我替她医治一下,能恢复得快一些,你大可放心。”石灏明给萧天河吃了颗定心丸。
萧天河转头看了石灏明一眼:“石兄,听你这口气,似乎杜怀柔为敖睚眦所做的一切也都在你的计划之中?”
“没错。全盘计划成功的关键就是敖睚眦,因此我嘱咐杜怀柔无论如何一定要说服他前来帮忙。预料到他必定在仙妖大战中受了重伤,须得靠杜怀柔损耗妖力来医治。又考虑到龙族兄弟九死其八,仅存的那个也是半死不活,心境必然消极怠倦,所以在你那晚被朋友叫出去之后,我将他们兄弟九人的身世写在了布团上交给了杜怀柔,让她在关键时刻打开。如此一来,敖睚眦来帮忙就成了板上钉钉之事了。在布团的最后,我写下了最后的要求,让杜怀柔一定要修复那个龙族的蛟妖力而不是龙妖力,并且还不能完全消去他的龙妖力。口说耳听容易记错,写下眼看才可确保万无一失。”石灏明略显得意地解释道。
萧天河与楚元晖听得一愣一愣的,石灏明居然连敖睚眦的状态与心态都推测得一清二楚。许久,两人相视一眼,一人一拳擂在石灏明的肩头:“厉害!”
第二百七十六章 贞元会合
北堂府,鸾凤部,镬铎山。
经过石灏明的解释,萧天河才明白了,原来这片普世景仰之处也正是魔主黄天远的匿身之所。内核区域虽然更加隐蔽,但黄天远经常需要以“北堂春”的身份与外围保持联系,洞悉四大家族的动向。
“萧兄弟,嫣儿她们本就伤势未愈,这次又因为魔主遭到元力与妖力反噬,她们命格上的灵魂印记崩散导致伤上加伤,故而以她们目前的状况,是无法助你炼化孟章佩了,接下来的事全程由我来为你护法。”石灏明带着萧天河与楚元晖沿着镬铎山并不陡峭的山坡向山顶的英烈祠堂走去。
“唔……石兄,莫非你也受伤了?”萧天河问。
石灏明点点头,又道:“不过并无大碍。”
“如此说来,岂不是孟章佩每次易主你们都会遭遇这般痛苦?”萧天河对孟章佩依然不甚了解。毕竟是禹馀界神匠的杰作,奥秘无穷。
“非也。以往的情况与这次不同。在禹馀界时,先任主人死去之后,待其灵魂印记消散,我们几个妖族会陷入沉眠,等待新主人的召唤。可这一回是在没有元、蒙二气的大赤界,失去了天地之气的滋养,孟章佩的灵魂印记无法在稳定的状态下消散,所以当黄天远的灵魂印记减弱之后,残存的灵魂印记已不足以支持四颗激活状态下的命格,我们自然会受伤。”石灏明解释了一番,三人正好来到英烈祠堂门前,“到了,请进。”石灏明推开了大门。
古朴的厅堂之中弥漫着幽然的檀香气息,喻荣飞、李修然、王辛洛、梁济空四老的雕像威严肃穆,身躯向前微倾,各自手持魔刀,摆着攻击的姿态立于座台之上,似要除去一切世间的邪恶。
出于对逝者的尊敬,三人分别向四位英雄之像拜了三拜。
“随我来。”石灏明将两人引向了后堂。
出了后堂是一处宽阔的场院,几座小殿座落于另一边。
“石兄,方才你说的那些,杜怀柔曾经向我提过,在原灵魂印记消散的过程中,必须要有新的灵魂印记补充进去,才能使得命格不致崩碎。”萧天河道。
“没错。在黄天远尚未彻底炼化孟章佩的情况下,由于原主人的灵魂印记尚存,所以还得麻烦你将孟章佩带到迷雾海域中依靠红蒙石与蓝元石来支持法宝易主的过程。所幸现在他已完全炼化,倒是件好事。”石灏明咧嘴一笑。
一直听得津津有味的楚元晖忽然问道:“这么贵重的宝贝,倘若被人偷走或是抢去,只需耗费一些时间和精力,亦可完成易主过程,这未免也太容易点了吧?像黄天远这种偷了就躲起来的小人,岂不是拿他毫无办法了?”
石灏明哈哈大笑:“在禹馀界这种情况根本不会发生。只要滴血认主之后,除非主人主动解除法宝归属或是死去,宝物永远都不会被他人强行夺走。其实不仅是孟章佩,所有可以滴血认主的东西都是如此,包括仙剑与魔刀。黄天远他不过是利用了孟章佩与原主人大赤、禹馀两界相隔这一点。因为原主人的灵魂之力被界障阻断,无法与宝物上的灵魂印记相呼应,黄天远自然可以用消磨的方法以自己的灵魂印记逐步取代。”
“原来如此。”萧天河慨叹,“其实说起偷盗与抢夺,我们这大赤界岂不是更甚?而且更简单,只要弄到手就算是易主了。多少人为了珍稀之物而无所不用其极?禹馀界则是弱肉强食,觊觎他人宝物,必定心生加害之念。总而言之,最重要的是提升自己的实力。”
“你说得不错。不过关于黄天远,我还有不解之处。听石兄的意思,黄天远是有预谋躲到大赤界来的?那原主人怎么没有追下来呢?下界通道又是如何形成的?”楚元晖问了一连串他十分感兴趣的问题。
“黄天远应该不是蓄谋已久,而是看到下界通道后临时起意。下界通道只允许下等修炼者通过,孟章佩的原主人是过不来的。至于通道是如何形成的,恐怕没人知道。”石灏明无奈地摊开了手,“哦,对了,还有一点,魔主之所以能这么快炼化孟章佩,是因为就在前不久,原主人残存的那点灵魂印记突然彻底消失了。”
萧天河吃了一惊:“消失了?那原主人难道是……死了?”
“有这个可能。或者是自动解除归属也说不定。反正肯定是发生了什么。”石灏明神情严肃。
在谈话间,三人已经穿过了场院,经过了数座殿堂,在最靠边的一间平房前停住了脚步。“其他事已经无关紧要了,赶紧炼化孟章佩才是要事。”石灏明说着,推开了房门。
房中没有任何家具摆设,仅在当中铺了一块圆形的地毯,敖睚眦正端坐着闭目养神,他身前则躺着昏迷未醒的黄天远。
听到响动后,敖睚眦站起身来,对三人报以微笑。
“事不宜迟,我们开始吧。”石灏明催促道。
“且慢!”萧天河忽然道,“石兄,麻烦将三位姑娘
也叫出来,在炼化之前,我有话要说。”
石灏明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还是遵从地闭目默念了一番。刹那,三位妖女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身旁。
“主人,请恕我们姐妹前番的无礼。现在魔主,啊不,黄天远残存的灵魂印记已经十分微弱,我们在孟章界之外支持不了太久的。”黎翠嫣对萧天河的称呼已经变了。
萧天河点了点头,示意大家坐定,深吸了一口气:“杜怀柔曾经跟我说过,因为我可以随意出入红蒙石与蓝元石汇聚的迷雾海域,所以是继承孟章佩的最佳人选。可如今孟章佩已被黄天远彻底炼化,不会再有三种灵魂印记同时存在的麻烦。”说到这儿,萧天河顿了顿。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他是何意。
“孟章佩对修真之人来说虽然是好东西,可对其中的妖族却是一种残忍的禁锢。经过这些时间的相处,无论是石兄还是三位姑娘,都对我有大恩大德。之前选定我来继承孟章佩,或多或少有种‘迫不得已’的感觉,但现在却完全不用担心其它。因此,我觉得我不能就这么顺理成章地继承孟章佩。石兄,三位姑娘,在我心中,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真挚的朋友。如果你们不愿意继续与人为奴的话,我可以还你们自由。如此一来,你们也不必等我修炼成刀魔带着孟章佩一起飞升了。”萧天河诚恳地说。
一席话惊愕住了所有人。
黎翠嫣与白樱雪、杨月玫互相看了一眼,眼圈泛起了红色:“我们等了数百年,不,岂止是数百年,应该是从被抓入孟章界之时就开始等,一直到现在,终于等到了一个愿意将我们视作朋友的主人。主人,你对我们有如此大恩,我们是心甘情愿追随你的。还有些事就让石大哥和你说吧,我们先回去静养,以便能早日为你所用。主人,翠嫣先告辞了。”三个姑娘起身对萧天河深深一拜,消失了。
石灏明感慨:“萧兄弟,我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事情因你而起,由你而终,若不是你的出现,我们还不知何时才能从黄天远手中解脱。以你的天赋与德操,我们甘愿认你为主。其实,想要将妖灵宝珠从命格中剥离并非易事,至少以你现在的能力还远远不够。此外,剥离妖灵宝珠不论是对主人还是妖族,都会造成极大的伤害,最好还是不要那么做。你的心意,我们已经明了,你就安心地继承孟章佩吧!”
“是啊,萧兄弟!就冲你刚才那番话,我佩服你!孟章佩的下一任主人,你当之无愧!”楚元晖用力地拍着胸口称赞着,他已无法形容内心的感受,一个早年间被他当成恶魔余孽的小子,竟有如此宽大的胸怀。他脑中也再度涌现出那个重复了许多次的念头:“还好,我当初因为不忍而放他一马,真是万幸的‘不忍’呐!”
萧天河点了点头,坐在了黄天远的身旁,俯看了一眼那个可恶又可悲的人,抽刀轻轻一抹,削去了他的头颅。
终于,祸害了天焰大陆近六百年之久的魔主,在英烈祠中丢掉了他那颗罪恶的头颅。丧命于魑魅魍魉环绕的忠魂盈誉之地,也算是对全天下的一个交代。
觊觎珍宝起贪心,
偷得下界避追兵。
异法夺舍求长永,
不择手段屠生灵。
天焰一统四海静,
青龙来客扰心平。
终有恶报魂魄散,
万事皆空归安宁。
魔主已死,有两件东西出现在他身旁的半空。一件是先前打斗时所看到的那柄伪装成魔刀的仙剑,另外一件则是一块小小的扇形玉佩。
玉佩通体青碧之色,光洁华润,约有拇指粗细,弯曲呈弧形,包裹在一团淡黄光芒之中,在空中缓缓地翻转着。这,就是孟章佩。
多么奇妙!小小的玉佩,其中竟蕴含着广阔的亚世界!表面上与一般玉佩无异,却是一代神匠最伟大的杰作。
正当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欣赏着孟章佩时,“当啷”一声,那柄仙剑铿然掉落在地,围裹着两件宝物的黄光越来越弱,孟章佩也从半空坠了下来,被萧天河一把接住。
“魔主的灵魂印记正在消散,萧兄弟,你赶紧滴血认主吧!”石灏明道。
萧天河在左手掌心轻轻划开了一道口子,并紧紧攥住了孟章佩。
“闭目,凝神,运转玄力周天,孟章佩会自动引导认主过程。”石灏明一边解释,一边开始打坐运功。
楚元晖与敖睚眦屏息凝望着萧天河,观摩着这奇妙的过程。
手心传来的特异感觉无以名状,但似乎有些熟悉。“对了,当初黑刀祖师传我裂空宝刀之时,也是这种感觉!”萧天河心想。不料这么一分神,孟章佩陡然传出一股轻微的波动,看似很孱弱,却震麻了萧天河整个右臂。
闭目中的石灏明感受到了异样,皱眉道:“摒弃一切杂念,你的功力接受孟章佩稍有勉强,须得全神贯注才行。”
萧天河赶紧将思绪收了回来,一心一意凝聚在炼化之上,孟章佩也又重新恢复了平静。萧天河能够感觉到,孟章佩仿佛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血液,经脉,甚至是思想,似乎都与其相连。在他的意识逐渐渗入孟章佩之时,忽然出现了一股抵抗之力,仿佛给孟章佩增添了一个屏障,但奇特的是,这个“屏障”正在不断缩小、减弱。萧天河瞬间便反应过来,那是魔主残留的灵魂印记。
在孟章佩之中,仿若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战争。萧天河能够掌控的范围越来越大,并渐趋将残存的“敌人”层层包围住,而“敌人”已经是强弩之末,只在最初稍加抵抗之后便一败涂地,溃退消散。最终,当整个孟章佩完全处于萧天河的控制之下时,石灏明欣慰地一笑:“成功了。”
萧天河没有睁开眼睛,他正惊异地检视着刚刚属于自己的宝物。孟章界中的一沙一石,一草一木,尽皆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之中,甚至连微风拂过后,树叶草株的摇摆都能一览无遗地洞悉。孟章七宫以东角宫为首,东亢宫为次,围绕着当中的八荒殿顺次排列。而杨月玫、白樱雪与黎翠嫣分别在第三、第四、第五宫中静坐休养。她们似乎能够感觉到萧天河的意识,一起拱手对空祝贺:“恭喜主人。”
“主人,您已炼化成功。”石灏明的声音在萧天河耳边响起。萧天河收回心念,睁开了眼睛。
“我竟成为了一个亚世界的主宰。我能洞悉一切,掌控一切,这感觉真是太美妙了!”萧天河兴奋无比,“不仅如此,我的功力好像也增强了不少,这是为何?”
“是因为我们几人的妖灵宝珠在您的灵魂印记作用下,已与属性宝石形成了新的命格,正是这些命格助长了您的功力。黄天远他迫不及待地想收纳敖睚眦进入孟章界,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石灏明解释道。
“哦……命格,是八荒殿顶层小室内那几颗宝珠吧。”其实萧天河刚才根本没查探过八荒殿,但他照样能洞悉其中的状况。“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何黄天远能知道杜怀柔的身份了,而且也知道你并不是真心顺从与他。”
石灏明笑道:“也不尽然。在他没有彻底炼化孟章佩之前,并不能像主人您一样知晓孟章界的一切,所以我们可以在背地里偷偷进行一些活动。在他炼化了之后,我就完全失去了自由,只能老老实实照他的吩咐去做了。”
“好了,一切不愉快皆已过去。我以孟章佩新主人的身份命令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萧天河故意拖长了音调。
石灏明略显惊讶,拱手道:“听从主人吩咐。”
“哈哈!”倒是萧天河自己先忍不住大笑起来,拍着石灏明的肩膀,“你还真是死板。我的命令是,你们几个以后不许再称我为‘主人’,也不要‘您’啊‘您’的,我更乐意你们称我为‘萧兄弟’。把那套主贵奴贱的规矩收起来吧,别让它玷污了我们的友谊。”
石灏明感动地连连点头。
“真是恭喜你啊,萧兄弟,连我也羡慕你的精彩际遇了呢。”楚元晖感叹一声。
萧天河则报以灿烂的笑容。
“我说萧兄弟,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敖睚眦忽而开口。
萧天河转向一脸严肃的敖睚眦,不知其何意。
“你还没收我进孟章界呢!”
萧天河连忙道:“敖兄,此话怎讲?收你进孟章界本就是石兄计划中的一步而已,目的是为了铲除黄天远,并非真要如此啊。现在黄天远已死,我继承了孟章佩,你对我的恩情我还没感谢过呢!”
“不,我是真心想进入孟章界的。我想,杜姑娘不惜消耗大量妖力来帮我重获新生,并非仅仅是为了助你消灭魔主而已,她一定是希望你再多一个帮手。看你如此善待石兄他们,我丝毫不担心自己将来的处境。而且,我还要靠石兄带我去见父亲呢。”敖睚眦道。
“敖兄,你的妖力已然恢复,其实自行修炼飞升,也能去禹馀界的。”石灏明道。
“其实那只是次要原因,还有一个主要原因,”敖睚眦咧嘴一笑,“禹馀界的妖族果然不简单。石兄,你很强,比我那同是使枪的三弟厉害太多了!等我进入孟章界,就能每天都和你较量了!”
“啊?”所有人都诧异得合不拢嘴。
“真是个武疯子……”楚元晖连连摇头。
“好了,我心意已决,赶紧行动吧。去除我残存的这点儿龙妖力,对石兄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当然没有问题。我也希望多一个同伴,让萧兄弟变得更强。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石灏明抬起右手。
“嗯!”敖睚眦也伸手与石灏明紧紧握在一起。
“提醒你一句,在和你较量之时,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哟。”石灏明微笑道。
“哈哈,要的就是这句话!”敖睚眦爽朗的笑声回荡在英烈祠渐趋黎明的上空。
第二百七十七章 大功告成
“‘魔主’顺利飞升,并传位于下一任魔主——萧天河。”这则消息近几天来迅速席卷整个天焰大陆。街头巷尾,人们议论纷纷。
“萧天河”这个名字,之前在天焰大陆已经颇具名气,几乎所有修魔之人都知道南宫家族邀请到一个修魔奇才,后来此人又成为铸刀神匠杜大师的双修道侣,因此他的名讳早就沸沸扬扬地传开了。如今人们好奇的是,萧天河并没有从风云大会中胜出,缘何会被魔主选中为继任者?说起来,他可是从古至今唯一一个尚未进入内核就登上了“魔主”高位的人。
与历届魔主传位不同,这一次前任魔主并没有现身,而是由新魔主自己宣布消息。但全天焰大陆没有一个人怀疑消息的真实性,一是所有人都认为不会有人胆敢冒充“魔主”;二是因为萧天河在宣布即位后不久,就公开展示了一直藏于内核的六柄绝世魔刀——鸣鸿、苗祖、龙雀、虎翼、雪饮和灭魂。这无疑再度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自古时那场仙魔大战之后就始终未曾现世的六柄最强宝刀终于重现江湖,人们在给《历代魔主录》添上崭新一页的同时,也没忘记补全《魔刀榜》空缺的后六页。
萧天河,第十三代魔主,自即位之后,就对天焰大陆一直恪守的规矩进行了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
首先是取消了进入内核的严苛规矩。原本魔主设下的阵法已被破除,神秘的内核区域终于显露出其真面目。其实当面纱被揭去之后,人们发现,内核也不过是几座山、几座谷、几条河而已,与外围山域没什么两样。
规矩虽然取消了,但格局划分却没有变。外围依然由四大家族各管一方,排名前六的绝世魔刀依然留在内核,为优秀的修魔者所用。魔宝大会——风云大会的选拔体系依旧维持,只不过风云大会的较量方式变为单纯的比武,分组条件由修魔年限改为境界等级。这一点,正是萧天河参照了原来太清武会的规则而制定的。相较而言,以境界分组更加公平,既能激励根骨不是很好的修魔者以勤补拙,又能警戒一些天资优秀的修魔者,真正战斗中的强弱是不论修魔时间长短的,胜者为王。
紧接着,萧天河又亲自挑选了一干人进入内核,其中包括南宫炎、西门定、东方傲等四大家中德高望重之人,也有不少附属家族中声名显赫的高手。这些人组成了天焰大陆的“长老会”,负责管理六柄绝世魔刀以及接纳其他合格的子弟进入内核。可以说,这一批人担负起了天焰大陆修魔之道承前启后的重任。
最后,萧天河废除了魔主指认传位制度,改为由长老会投票选举。他定下这条规矩是受到了四大家族挑选族长方式的启发。四大家族长盛不衰,主要归功于历代族长英明的领导与各家族长老会的辅佐。族长是一个家族的首领,魔主就是整个天焰大陆的首领,要复兴看似“繁荣”的修魔之道,改革是势在必行之事。
按萧天河的意思,过去的事已然过去,十恶不赦的魔主也死得悄无声息,此时再向世人揭露这惊天的秘密反倒不是件好事。魔主虽恶,但他定下的某些制度却是有利于修魔之道发展的。四大家族的稳固统治可以维持天焰大陆的稳定,没有魔主从中挑拨,相信“天下四方大战”的悲剧也不会重演。魔宝大会的选拔体系可以尽早让根骨优秀之辈脱颖而出,风云大会的新制度又保证了修魔资源分配的公平性。
如此,天焰大陆的修魔格局已渐趋于青龙大陆的修仙格局了。这是萧天河与石灏明、楚元晖商议过后,在尽量不引起天焰大陆发生骚动的前提下,针对天下局势所做出的最有利于振兴修魔之道的大变革。
新晋魔主萧天河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就悄然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连他在南宫家族结交的几位挚友也不清楚。
……
若干年后,内核中的长老们突然同时接到了一句传音。翌日,长老们遵循传音之人的嘱咐,推选出了第十四代魔主。而上一任魔主萧天河传奇般的事迹,永远留存在了日益繁荣的天焰大陆。此乃后话。
……
将楚元晖送回青龙大陆之后,萧天河在敖睚眦的引领下,找到了依然虚弱的杜怀柔。为了让她能够好好休养,萧天河将她收进了孟章界,被黎翠嫣等人照顾,由石灏明为其疗伤。之后萧天河回到了迷雾海域中红蒙石与蓝元石聚生之处。
这片海域,萧天河为其起名为“蒙元海”。与其留在天焰大陆,倒不如在这个可以说是改变了萧天河命运的地方修炼。非常僻静,绝无人扰,反正裂空刀内玄气无穷无尽,萧天河也不需要其他修魔资源。此外,据石灏明所言,这大量的红蒙石,对渡劫成功以后转化玄力为蒙力是大有益处的。所以,直到天劫降临,萧天河始终都没有离开过蒙元海。
昼至夜往日复日,春去秋来年复年。
一恍惚,六十年光阴荏苒而逝。在这期间,萧天河的名字在天焰大陆逐渐被人们淡忘。在内核长老会出色的领导之下,天焰大陆的修魔之道愈发昌盛,只是在偶尔提及“魔主”二字之时,修魔者们才会想起当年那个传奇般的天才。
而对于萧天河来说,他自认为只是天焰大陆的一位匆匆过客,人们是否还记得他并不重要。在蒙元海,连石灏明他们都无法从孟章界中出来,这段漫长而又孤单的隐修,甚至超过了萧天河之前所有的修魔时间。但孤单却不孤独,为了应对最后的天劫考验,萧天河每天都勤修苦练。叶丛云创下的《鹏安刀典》进入了最后篇章的修习,《煜天刀典》也即将结束大赤集的内容,《龙游身法》亦达到顶峰。萧天河自忖与叶丛云的水准已难分伯仲,相信此时若是叶丛云还在,也一定会忍不住大加赞赏的。
终于,在蒙元海隐修了六十三载之后,萧天河迎来了自己的天劫。
命运让萧天河的人生丰富多彩,却也在最后关头跟他开了一个不小的玩笑。
萧天河知道,天劫降临之前是有预感的,所以他计划提前离开蒙元海前往天焰大陆,找个没人的海岛迎接天劫,顺便也能问一下石灏明关于天劫的一些讯息。可他的天劫偏偏不给他这个充裕的时间,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迷雾海域中的天地之气与外界不同的缘故,当萧天河感受到天劫将至时,只有短短半个时辰了。
半个时辰,萧天河有些发懵,这点时间连回天焰大陆都困难,更别说找什么海岛了。没有办法,只能将就着在蒙元海渡劫了。在这里也不能从孟章界召出石灏明询问,一切都只能依靠萧天河自己随机应变。
天仇刀就在背上,丹药在胸前,能来得及做的准备也只有这么多了。既然是运气使然,萧天河索性不去多想。他闭目端坐在海面上,平心定气,顺和地运转着玄力周天,静静地等待着堪称是他有生以来最为重要的时刻。
陡然,天空浓密的云层中落下一道光辉,笼罩住了萧天河。那光芒是如此强烈,即便闭着眼,也觉得双目被刺得生疼,根本无法睁开。
“终于来了!”萧天河正欲起身,却被一股从天而降的威压压得双膝跪“地”,海面诡异地变硬,平整得连一丝波纹都没有,仿佛一块硕大无比的深蓝色铁板一样。就是这突如其来的一跪,让萧天河双腿俱废。膝骨粉碎,腿骨断裂,从肌肉中穿出,血流如注,却只在海面上散流开来,并不溶于海水。
萧天河痛呼了一声,此时此刻他根本无暇顾及海面的异变,失去了双腿的支撑,他仰倒在坚硬的“海面”上。胸襟内的丹药瓶被压成了碎片,又片片嵌入了皮肉之中,可萧天河已却无法与巨大压力相抗而嘶吼。咄咄逼人的威压根本不容许他有丝毫喘息之机,甚至每吐出一丝气息后,胸腔的那一丁点儿低落都无法回还。萧天河只得运气屏息,咬紧牙关坚持着。
那股凌厉的威压无疑就是天劫的考验。这种如负重山、动弹不得的感觉,倒是与早年间萧天河参加过的唯一一次风云大会中,东氐宫金屋关的磨难有些许类似,只是这一次的威压之重要远远超过那一回。
此外,压力的方向也不同。在金屋难关中,天花板向下压,地板向下吸,使人感觉沉重无比,但尚能站立。可天劫之压,乍感来自于空中,细觉,又会觉得是上下皆有压力,将渡劫之人狠狠地夹在当中。
“如此下去,胸骨一断,我就会被碾压成肉酱……”萧天河艰难地展平双臂,从体侧回还,逐渐贴近耳边,而后双肘缓缓下挪,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双掌移动到了肩旁方便上推的位置。海面冰凉,却不像看上去那般光滑,在挪臂的过程中,衣袖被磨破,接着是皮肤,待双掌就位时,臂膊上裸露的部位已褪去了一层皮。
“起……”萧天河从咬紧的牙缝中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汇聚玄力至两掌,奋力向上推举无形的压顶之物。颤抖的小臂暴起青筋,伤口被挣得更开,极度加大了萧天河的痛楚。迸流的血滴溅到了眼中、鼻中、口中。视野蒙上了一层红晕之色,空气中增添了一股血腥之气,嘴巴里渗入了一道咸涩之味——萧天河还是头一回这般仔细地“品味”了一番自己的鲜血。
天劫之压当然不可能被顶起,但压力却在萧天河的奋力推扛之下缓解了不少。他继续以双肘为支撑,动用脖颈与腰腹的力量缓缓抬起上身。他想要坐起来,尽管他并不清楚坐起来之后该继续做些什么。
忽然,天劫的威压又发生了变化。不在力度,而在方向。原本来自于上、下两方的压力骤然从四面八方涌来,左、右、前、后,压力似乎来自于周身之外的每一处,并且齐齐指向中心——萧天河。
这下他所遭受的痛楚就更大了,但相比之前,总算是容易坐起身来。现在他身上的每一分、每一寸都切切实实地承受了莫大的压力。浑身肌肉早已鼓胀到极限,隔着皮肤都依然能够看到筋肉的抽搐与颤动。“难怪都说煅体如此重要……”萧天河心想,“看来修炼得太快也并非完全有益,煅体的时间要比别人少了很多……”另一方面,他也十分庆幸,在有限的百年修炼之中,他从未放松过煅体,甚至比别人付出了好几倍的努力。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余瑞江、卢海龙、叶丛云的严格督促与教导,就连十恶不赦的黄天远,在破天山修炼的三十多期间也没少敦促萧天河煅体。
萧天河强忍着剧痛,用手艰难地将残破的伤腿摆成端坐姿势,又从胸口拿出早已被压成饼状的丹药塞入口中。玄力从丹田中喷涌而出,在全身经脉中迅速地运转。萧天河用玄力在体表形成一层“护盾”,同时将体内裂空刀中无尽的玄气源源不断地引出,笼罩住周身范围。
可萧天河很快就发现,他每增强一次玄力来抵抗威压时,压力也会猛然增大一分来抵消。联想到天劫的意义,萧天河大胆地收了玄力护盾,降低了玄力运转的速度,完全以**来承受天劫威压。果不其然,没有了玄力的保护,身体的重压之感并未骤然加剧。
当萧天河感到就要支撑不住时,压力增长似乎停滞了。他心想:“看来现在就是天劫威压的极限了!”就在他萌生这个念头时,各个方向上的威压突然变回了原本至上而下的方向,并且坚硬的海面也瞬间恢复了原样,不暇反应的萧天河“噗通”一声被压入海中,并不断地向深处迅速坠去。
虽然冷不丁被海水一激,但萧天河却感觉无比惬意,因为可怕的天劫威压在落水的刹那就烟消云散,海水的清凉也大大缓解了全身伤口的疼痛。或许是因为之前竭
力的缘故,一股强烈的睡意伴随着舒适的满足感充斥整个头脑。尽管身在水中,却依然能够畅快地呼吸。柔和的光线射入眯起的眼缝,充满迷雾的天空随着不断地下沉而渐趋模糊,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暗,身体也越来越放松,那滋味,端是美妙无比。
在半睡半醒的朦胧间,过去的种种回忆在脑中一闪而过,细细想来,却衍生出许多不同的思绪。人生如同一幅长长的画卷,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幕会出现怎样的情景,但你所经历的一切都会永远地留存在展开的画卷上,不论是开心的、生气的、悲哀的、恐惧的、喜欢的、讨厌的,每一个场景都夹杂着人类各种复杂的情感。有时人生道路的走向,全在一念之间。
时间仿佛倒退至久远以前的那天夜里,热闹的云暮山庄迎来了少主的百日喜宴。在这一天,庄主何云暮碰巧在山庄外又捡到了一个与幼子一般大的婴孩。何云暮夫妇将捡来的那个孩子视如己出,给予温暖的父爱与母爱,在温柔的呵护与细心的关怀下,两个孩子茁壮成长,并遵循身为太清宗主的外公的嘱咐,从五岁开始,在父亲的指导下开始锻炼身体,为将来的修仙生涯做准备。
孩童的体质还非常稚嫩,如何能吃得消艰苦的锻炼?两个孩子又不懂锻炼的重要意义,整日叫苦连天。其实归根结底,终究是因为准备修仙之故。若不去修仙,就在世间做个快乐凡人,享受轻松惬意的百年人生,也算是不错了,何苦非要走那清净苦修的坎坷之道?
果然,捡来的那个孩子实在吃不消每日的勤苦,向父亲提出,打算放弃修仙。父亲见孩子哭诉可怜,也不忍心再强迫他。何云暮他自己同样没有修仙,不也潇洒地过了半辈子?再说修仙就意味着将来骨肉分离,何云暮终究是不舍的。
可另外一个孩子却始终坚持着每日修炼,他虽然不知道修仙的意义为何,但他相信父母与外公的要求总归对他有益。如此,在十二岁那年,兄弟二人分道扬镳,一人去了天道山太清宗,一人继续留在云暮山庄。
平淡的生活持续了没多久,云暮山庄迎来了那个血雨腥风的夜晚。一群不知来头的修仙者闯进了云暮山庄,对见到的所有人大开杀戒,连老弱妇孺也一概不放过。在亲眼目睹了父亲、母亲惨死之后,那个孩童惊呆了。死亡应该就是所有人灵魂的最终归宿吧,只不过,它来得比预想要早许多。
“不!他们是我的仇人!我恨他们!我要杀了他们!”一股强烈的愤怒突然从孩子的心底爆发,他痛恨那些滥杀无辜的修仙者,他更恨自己太过弱小,不能为父母报仇。“如果当时跟弟弟一起去修仙,那该有多好……”孩子眼看着亮闪闪的仙剑向自己挥来,悔恨地闭上了眼睛。
“刷”,挥剑声划过耳边,却没有等到那最终的剧痛。睁开眼睛,却是在鸟语花香的风律谷。师弟与师妹方才正在互相切磋,自己却懒洋洋地靠在石头上打了个盹。原来刚才的一切只是做了个梦而已。
“天逍哥,你真有本事,居然能睡着。若是来个坏人,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师妹笑靥如花,收起了架在他肩头的仙剑。
“天色晚了,回去吧。”天遥道。
于是,三人回到了竹园,开始夜间的冥想。
原本打算晚上去风律谷修练刀法的天逍忽然觉得这种徒劳的练习真是索然无味。“摸索过其他修炼之道的前人千千万万,却无一成功。可见在这个世界,‘剑’已经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只有剑器,才是修炼的基本兵刃。我又何苦去探求徒劳无功的刀法之路呢?反正我的根骨不差,修仙也应该能有所成就吧。”一旦萌生这般念头,天逍也就从此放弃了修魔之道。
可是,剑,毕竟不是他的钟爱。如此一来,他对修炼的热情也减弱了不少。加上同门弟子都称他为‘修仙天才’,既然是天才,又何必像他人一样那么刻苦呢?只要稍微练习一下剑法,不也一样能达到别人的水平?
剑法与身法都是用进废退的。‘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自己不愿意多努力,师门长辈自然也懒得管。如此蹉跎了一百五十年之后,虽然勉强升入了第三层次,可最终还是未能在大限来临之前渡劫。在即将逝去的弥留之际,天逍默默地望着天花板,周围没有一个人。勤奋的好友早已顺利飞升,其他人又怎会愿意与一个不求上进的人为伍呢?
“唉……”一声长叹,天逍闭上了浑浊的双目,意识渐渐消散。陡然,一股强烈的懊悔之情从心底油然而生,怎能如此浪费时间?他不甘心呐!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握紧拳头,捶在床上表达着不甘的心情。
不料这一敲,却将自己从床上震醒,睁开疲惫的双目,却看见黄天远正坐在一旁,欣喜地摇着他的肩膀:“恭喜你啊,你我的夺舍都已经成功了!我们以后就是兄弟,天焰大陆归你,青龙大陆归我,我们一起永世共享这大赤界的天下吧!”
“不,不该这样的,我不要夺别人的舍,我不想与你称兄道弟!你,你罪大恶极,我要手刃你,解救天焰大陆!”萧天河尽管气虚,却不知从哪里涌出来一股神力,操起天仇刀,带着满腔愤怒与万丈豪情,一刀捅死了那个十恶不赦的恶棍。
“呼”,眼前的场景如风般消逝,萧天河依然端坐在蔚蓝的海面上。身上所有的伤势皆已愈合,灵台无比清明,浑身上下充满了活力。周围的一切都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之中,他甚至感觉,他就是这片大海的主宰。
笼罩周身的那道光芒渐渐收拢于头顶,消失了。
原来之前那所有错乱的回忆,都只是天劫心魔考验的南柯一梦。
萧天河难以置信地握紧了双拳:“我……渡劫成功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三重黑屋
天空传来一股柔和的吸力,似乎在召唤着萧天河。他抬头看看,在目所能及的高空,一个明媚的光圈正在散发着五彩斑斓的光芒。
“那就是界障通道么?”萧天河没有抗拒那股吸力,身体轻飘飘地浮起,向着光圈飞升而去。
在渡劫成功之后,萧天河也没有离开迷雾海域,反正裂空刀内有无穷无尽的玄气,足够他转化玄力为蒙力。天焰大陆已经形成了完整的修魔体系,并且正在良好的运作中,已经无需他再做些什么了。因此他只是传音给内核中的长老们,让他们另选优秀的魔主继任者。而对于青龙大陆,他却是颇为向往的,有太多太多的回忆留在那片苍茫大地之上,他是多么想游一游旧地,多么想见一见故人,可他刀魔的身份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萧天河只好强忍着思念之心,在迷雾海域静静地度过他在大赤界的最后一段时光。也许,缓解思念的最好办法就是找到新的牵挂,对于新世界的憧憬,成为了他怀念心绪的替代。正是这般向往的心境使然,尽管将玄力完全转化为蒙力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可萧天河还是在短短七载内完成了这个过程。
值得一提的是,在成功渡劫后,萧天河竟对通灵术无师自通,并且已经能够用其和身处孟章界的几位妖族进行交流了。石灏明与敖睚眦他们得知萧天河如此迅速地修炼至渡劫境界,并顺利地度过天劫考验成为刀魔后,无人不欣喜异常。几位妖女一想到终于可以返回禹馀界时,甚至喜极而泣。在萧天河修炼期间,黎翠嫣等人的伤势基本恢复,唯独杜怀柔实在损伤过重,仅恢复了三分之二的妖力。
石灏明特意叮嘱萧天河,在离开大赤界之前多收集一些红蒙石与蓝元石。按他所言,既然两种宝石并非是大赤界应有之物,大赤界的人也无法使用它们,索性全部带走,反正孟章界有的是地方。于是,萧天河每天都花费数个时辰来采集两种宝石。要说蒙元海中的宝石也实在是太多了些,萧天河转换蒙力所用的七年之中,光收集两种宝石的日子就持续了六年半之久。当海域内最后一颗宝石被放进孟章界,堆放的红蒙石与蓝元石竟形成了两座“高山”,其雄伟程度丝毫不亚于孟章界的七大宫殿。这可真是聚沙成塔、积石成山。
另外,在化玄为蒙的过程中,萧天河曾经好奇地试着驱使蒙力练了练刀法,结果令他大吃一惊,原本就不多的蒙力居然在仅仅数招之后就消耗了一小半!他这才明白,难怪当初叶丛云曾经说过,渡劫成功后不可随意伤人,或许原因正在于此。此外,大赤界似乎还有严格的法则禁制,剑仙与刀魔若是杀了人,即会受到惩罚。至于是何种惩罚,萧天河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匆匆回忆了过往种种,萧天河不禁感慨万千。待得他回过神来,却惊讶地发现,在不知不觉中,他已变为了透明魂游状态,而自己的身形却在原处逐渐化为了虚影。天空中的迷雾不再能遮掩住远方的情景,甚至连青龙、天焰两大陆的轮廓都能清晰地辨别。“这应该是即将飞升之时才能看到的奇景吧,想不到居然能看得这么远。”萧天河心道,“单从感官来看,这样的能力已是超凡脱俗,刀魔与剑仙果然还是不应该久留于大赤界,否则,还有何公平可言?”
抬头看看,五彩光圈越来越近,圈中淡红色烟雾弥漫,并且在不断地翻涌腾流,看不清后面的情形。越靠近光圈,吸力就越大,飞升的速度也就越快。在最后时刻,萧天河留恋地俯瞰了一眼这个记载了自己一百三十多年人生的大赤尘世,心怀一丝对未知世界的憧憬与忐忑,没入了光圈的烟雾之中。
……
原来穿过飞升通道也不过是眨眼的瞬间。刚进入光圈时,刺眼的亮光使得萧天河本能地闭上了双眼。等再睁开时,他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昏暗的房间之中。
可还未看清周围的状况,萧天河就突然被压得趴下了,下巴重重地磕在地上,肿了起来。
“怎么回事?”他莫名其妙地想,“怎么感觉好像又要渡劫似的?”这股凌厉的威压和天劫的考验类似,也是来自于各个方向,唯一的区别就是力度弱了很多。在这样的压力之下,萧天河还是能够勉强活动的,刚才的趴摔仅是猝不及防罢了。他用力支撑起身,之后又略微活动了一下不适的筋骨与僵硬的关节。他已经明白过来,这不过是禹馀界最寻常的压力而已!
“果然第二层世界就是不一样啊。在这样的压力下生活的人,想必身体素质要比大赤界的人强很多吧?”萧天河心道。
环顾四周,房间中等大小,墙是由光滑的石砖砌成,没有窗户,只在对面的墙上有一个严丝合缝的双扇大门。房里没有任何家具摆设,仅在萧天河身后一丈开外,有座约三层台阶高的方形石台。靠近了看,石台当中有个圆坑,里面嵌着一个淡淡的红色光圈。这个光圈与大赤界飞升时的光圈类似,圈内同样也是烟雾弥漫,时而还有金光闪耀,这就是房中唯一的光源。
“想必那就是飞升通道的出口吧,我刚才应该就是从那儿摔下来的。”萧天河看着石台边缘光滑的斜面猜测道。
不过为何会飞升到这么个奇怪的地方?密闭的空间,昏暗的光线,与萧天河设想过的各种异界风光完全不
同。
他借着光圈微弱的亮光走到大门前,用力推了推,大门纹丝不动。究竟是本来就打不开,还是刚刚飞升力量太小的缘故?“既然如此,那就锻炼到能活动自如为止!”萧天河打定了主意。
以他的身体素质,在短期内适应威压并非难事。只是萧天河的自我要求较高,在他看来,若不能达到在大赤界那般行动自如,就不算“完全适应”。
房中无光,无法辨认白昼与黑夜,萧天河只好将醒来的时刻定做第一天起始,自己估算时辰,每十二个时辰过去,就在落满尘土的地面上划一道痕迹。
自此开始,萧天河每日都要练上七、八个时辰刀法与身法,剩下的几个时辰就原地打坐恢复体力。虽然环境狭小压抑,但经过漫长磨练的心性岂会连这点儿寂寞都耐不住?
日复一日,当萧天河终于丝毫感觉不到黑屋中的威压时,他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了。他数了数地上的痕迹,原来自己竟已在黑屋中锻炼了近一年之久。
带着一丝解脱的兴奋,萧天河抽出天仇刀,奋尽全力对着大门劈去,“呯”的一声脆响,震得萧天河虎口发麻,天仇刀居然断为两截。
“啊?”萧天河愣神了,这可是娘亲所铸的极品魔刀啊,怎么会变得如此脆弱?他不禁好奇地摸了摸大门,仅是一般的铁门而已,似乎没什么特别,可事实却是——经过萧天河的大力劈斩,门上连道划痕都没有。
“莫非是……”萧天河忽觉有什么不对劲,看了看脚边的断柄,又瞥了一眼弹飞至墙角的残刃,果不其然,天仇刀的光芒不见了!本应散发着红色光芒的天仇刀,此时却和普通的凡品刀没有任何差别,而且因为叶丛云铸造时条件简陋之故,外形愈显粗糙。
“难道是因为禹馀界没有玄气的关系?”萧天河忖思着,“可天仇刀是在青龙大陆铸成的,那里同样没有玄气,当时天仇刀可不是这么‘弱不经风’的。按照杜怀柔的话说,魔刀之中蕴含着天地玄气,并依据容纳玄气的多少而决定其品质。那么,魔刀的威能应该不会因为外界是否有玄气存在而变化的。对了,问问石灏明吧。”
萧天河用意念与石灏明交谈了一番,很快就得到了答案。道理很简单:大赤界的天地之气与禹馀界的天地之气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因此天仇刀在禹馀界自然也就不值一提了。萧天河恍然大悟,他能感受到禹馀界的强大威压,天仇刀亦是如此。只不过自己的躯体经过了长久的锻炼以及天劫的考验,能撑得住;而天仇刀则“撑不住”,所以才在奋力斩击中损毁。
“可惜了……”萧天河难过地拾起两截断刀,解下背上的刀套将其裹好。天仇刀已成废物,可它却是娘亲留下的,萧天河不舍得扔掉。于是他在孟章界中单独辟出一小块地方,以存放自己的私物。
萧天河又询问了石灏明关于这间密闭黑屋的事,但石灏明并非由下界飞升的,所以对飞升后的情形同样一无所知。此外,石灏明还提醒萧天河,他现在的境界在禹馀界算是最低的修魔者,孟章佩这等宝贝绝对不能让他人看见。敖睚眦倒是非常想出来瞧一瞧新鲜,但却被萧天河制止了。在没有摸清目前处境的情况下,一切当谨慎为妙。
可眼下总得先出黑屋吧。“天仇刀不行,裂空刀总没问题了吧?”对于这点,萧天河信心十足。在召出裂空刀之后,他特意仔细瞧了瞧,裂空刀还是黑不溜秋的模样,与在大赤界时的外观没有任何不同。此外,或许是身处禹馀界的原因,蒙力的消耗并不那么严重,基本已与在大赤界使用玄力一样。
“来吧!”萧天河举刀过顶,激发蒙力对着大门使劲一劈,“轰隆”一声巨响,两扇大门带着门轴一起碎成了数片,齐齐飞了出去,不仅激起了地上的大片尘土,大量灰尘也纷纷扬扬从门楣掉下,像是下了场大雪一般,落了萧天河一头一脸。
“我的天呐,这是多久没有人清理过了?”萧天河抱怨着,挥袖扇散了灰尘,向门外看去。不料,门外的场景却让他哭笑不得——又是一间一样的黑屋,仅是没有那座石台而已。可以想象,此时萧天河脸上的神情有多么的“精彩”,这里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破门无路,我就破墙试试!”萧天河没有到新的黑屋去,而是来到墙边,又是奋力一击。事实证明,他想得太简单了,光滑的墙不知是由什么岩石制成,无比坚硬,裂空刀也奈何不得。萧天河自嘲地笑了笑:“不行呐,实力不够啊,谁让我是‘最低级的修魔者’呢?裂空刀的威能是随着我的实力增涨而提高的,现在劈不开这墙壁也是正常。”他自我安慰着,将目光重新投向了另一间黑屋。
既然没其他路可走,只有顺着这条路前进了。新的黑屋墙上隐约也能看见一扇大门,大不了继续破门呗。
可当萧天河跨入新黑屋时,抬起的右腿骤然如同灌了铅一般,重重地踏落在地面上,扯得他向前一个趔趄,撞入了新黑屋。顿时,骤然加重的压迫感让萧天河再度趴倒在地。怪了,这间新黑屋中的威压居然比先前那间的要大很多!分明是两间相连的黑屋,威压却大相径庭,真是奇妙!但对萧天河来说,却是‘莫名其妙’,古怪的黑屋究竟有什么名堂?
当萧天
河试图站起来时,感觉比在第一间黑屋里的情形要艰难了许多,而且不能久立,所以他只好坐回地上。没办法,继续修炼。
这一回,萧天河耗费了相当长的时间才逐步适应这股威压,竟足足用了两年之久。当完全适应之后,他没再犹豫,对着大门重劈一刀。在第一间黑屋时,那一刀下去就将大门劈得四分五裂,这一次大门却只是变了形而已。一刀不行,萧天河紧接着又补上一刀,门终于开了,落下的尘土比先前那一次还多,还好萧天河早有准备,提前闪到了一边。
纷扬灰尘的后面依然没有透来任何亮光,萧天河心中一沉,待尘埃落定后细看,果不其然,门后面还是一间黑屋。
“有没有搞错?我辛辛苦苦飞升到禹馀界,可不是来劈门玩儿的……”萧天河一边嘟囔着,一边小心翼翼地伸臂探了探。一过门界,胳膊猛然一沉。看来,第三间黑屋的威压较第二间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当看到对面墙上如出一辙的大门时,萧天河疑惑地想:“怎么感觉是在风云大会中闯关似的?何时才能到尽头?”忽而,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莫非……”
反正这里无人,萧天河将石灏明从孟章界中召出来询问:“石兄,这个房间的威压是禹馀界的正常水平么?”
石灏明闭目感受了须臾,回答道:“离开禹馀界时间太久,我也记不太清了,感觉似乎要小一些。”
“你再试试那一间。”萧天河指了指第三间黑屋。
石灏明进去转了一圈,肯定地说:“嗯,这间屋子才是禹馀界真正的威压,感觉真是怀念呐。”
萧天河摸着下巴:“原来如此,那我料想得应该没错。这几间黑屋正是为了让大赤界飞升上来的人能够逐步适应禹馀界威压而特别建造的。”
“既然如此,那这里多半应该有人看管才是。我还是先回孟章界吧。”石灏明谨慎地环顾了一圈,身影消失了。
“这么多灰尘,哪里像是有人看管的样子?罢了,我还是先适应适应吧。既然第三个房间的威压是禹馀界的正常水平,估计就是最后一个房间了。”萧天河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跨了进去。
第三个房间的威压太大,即便萧天河有所准备,也无法站立,只得勉强坐在地上,静静地调息。
三个月后,萧天河可以起身了,不过双腿依然颤抖不已,并且支撑不了多少时间。半年之后,他已经能够站稳并且稍微走动了。一年之后,他可以自由行动了。但他并不着急离开。禹馀界的一切都是未知,保险起见,还是得适应到具有打斗与自保的能力时为好。
又是两年过去了,萧天河终于完全适应了禹馀界的威压。重新检视自己的躯体,从在第一件黑屋醒来后到如今这短短六年多的时间里,煅体的效果却远比大赤界中数十年的修炼效果还要好!
在这六年期间,自始至终没有任何人出现。
面对了一千多天的大门就在眼前,萧天河奋起一刀,大门却猛地打开了,原来这扇门并没有关死!
门外是一条砖头砌成的小径,两边都是茂密的树林。当萧天河跨出房门的刹那,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萧天河不禁皱了皱眉头。这种感觉与迷雾海域中红蒙石、蓝元石最为密集之处的蒙、元二气之感相似,却又有所不同,给人一种颇为压抑的“密实”感。“果然禹馀界的天地之气要浓郁许多。”萧天河回头看了看黑洞洞的房间,最深处的光圈光芒已微弱得几不可见。“能造出隔绝了天地之气的房屋,其建造者肯定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他由衷地赞叹。
道路两旁树林中的树木种类繁多,萧天河基本都认识。看来禹馀界的植物类别与大赤界并无太大差异。但相比大赤界的树木,禹馀界的树不论是树干、树枝还是叶蒂都粗了一圈,叶片也非常大。
仰头看看,天空东方呈一片鱼肚白,看来此时正是黎明。时强时弱的凉风带来阵阵寒意,似乎要吹到骨头里一般。萧天河扫视了一眼林间的土地,自言自语:“好像是深秋时节啊,可为何没有落叶呢?”其实不仅是没有落叶,各种草棵也呈现嫩绿之色,不像是即将枯萎,倒像是茁壮新生。
地上的砖缝中夹杂着湿润的泥土,踏步于砖上,有时还能听见“咕叽、咕叽”的水声,看来最近刚下过一场雨。小径没有弯曲,一直通往远处的高坡。高坡的顶上似乎有一座小塔状的阴影,在这里看不清楚。
萧天河握紧了拳头,迎着扑面而来的凉风,大步迈向远方。
天空越来越亮,离小塔也越来越近。直到坡下,萧天河才看清,原来那仅是一座实心石塔而已。“禹馀界的人呢?”萧天河迫切想翻过山坡看一看后面的情景,于是他三步并作两步沿着陡峭的小路向上攀去。
走到半坡时,坡后露出来一个尖尖的房顶。有房就意味着有人,萧天河一溜小跑,房子的模样也渐渐展现在眼帘之中。那是一座两层高的小楼,透过顶层的窗纸,可以看到里面点了一盏烛灯。
萧天河心中涌出一股莫名的激动,终于要开始在禹馀界的生涯了!
在经过石塔时,他好奇地打量了一番,只见塔身上刻了几个大字——新望坡。
第二百七十九章 热情洋溢
萧天河正站在新望坡顶的二层小楼前。
山坡连绵雄伟,但坡顶的空地并不大,而且唯独只有这一座楼房,显得十分萧瑟。
萧天河整理了一下衣服,轻轻叩了叩门。
“嘭嘭”、“嘭嘭”。略显单调的敲门声在小楼中回荡,似乎楼里面很空。门窗之上都布满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窗纸皆已泛黄,上面留下了斑斑驳驳的雨水浸染痕迹。透过门缝,可以看见一根铁闩,上面锈迹斑斑。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了“噔噔噔”的急促的下楼声,门后隐约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没有立即开门,而是贴在门缝上向外看了看。萧天河后退了一步,微笑着冲门缝点了点头。
“道友你等一等啊,我去找钥匙!”里面的人喊了一句,“踢里踏拉”地跑走了。片刻之后,从其它房间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那个人似乎在翻箱倒柜地忙活。“乒呤哐啷”一连串脆响,不用问,肯定是他在慌乱之中打翻了什么东西。萧天河纳闷了,找个钥匙需要这么费劲吗?这个大门究竟是多久没有开过了?里面的人又是谁?何故把自己锁在楼内呢?
“哈,找到了!”里面传来一声欢呼,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个人跑回来了。
可还没到门前,只听“噗通”一声闷响,接着是一声“唉哟!”萧天河忍不住笑了,从有人应门开始,楼里面传出的各种声音还真是“精彩”,不知道那个家伙在着急什么。“道友,你没事吧?”萧天河问道。
“没事没事,这破地板烂了个洞,我没留神一脚踩进去绊了一跤。你可千万别着急啊,我这就给你开门。”里面的人道。
“我不着急。”萧天河暗自好笑,分明是他着急得不得了。
那人抬起门锁,半天插不进钥匙。“都是灰,把锁眼给堵住了!”那人抱怨了一句,对着锁眼猛吹了一口气,顿时,一股灰尘从门缝扬了出来。看这情形,萧天河能够想象,门那一边一定有大量尘土在飞舞。
果不其然,那人被呛得连连咳嗽起来,不过好在钥匙总算插进去了。
“糟了,锁眼里面生锈了,不好拧,道友你别着急啊!”那人总让萧天河不要着急,好像生怕他跑了似的。
“道友你慢慢弄,我一点儿也不急。”萧天河安慰他。
那人捣鼓了半天,“啪”的一声脆响,看来是钥匙断在锁眼里了。
“可恶……”那人恼怒地将手中的半截钥匙掼在地上,又对萧天河说,“道友稍待,我去取刀来,把锁给劈了。”还未等萧天河回应,他又“通通通”痛快地跑远了。
“真是个急性子……”萧天河打量了一下房门,门轴皆已锈坏,即便一会儿开了锁,也不知道能不能转得动。“如此的话,倒不如……”萧天河抓住门上的窗格略一使劲,将两扇门带锁一起拆了下来。
灰尘,又是灰尘。萧天河将破门丢在一边,眯起眼睛,一手掩鼻,一手挥袖,走进了楼中。
一进去的地面上就有一个大坑,看上去似乎是木头地板腐朽所致,一股淡淡的霉味儿从洞中飘出。右前方有座楼梯通往二层,楼梯旁有两、三间房,门都大开着。在楼梯后面,又有一座紧闭的大门,与身后那座差不多,也上着门闩,但并未锁住。
萧天河向前走了两步,那人急急忙忙地从楼梯上跑了下来,手里拿着一柄发着绿光的魔刀。萧天河与他打了个照面,互相看清了相貌。
此人是个年轻男子,穿着麻灰色的衣衫,外面套了个蓝色马夹,藏青裹脚裤,脚蹬黑色布靴。肤色白皙,一双小到看不出是睁着还是闭着的细长小眼,好奇地打量着萧天河。
萧天河被他瞅得浑身不自在,轻轻咳嗽了一声,恭敬地说:“在下萧天河。敢问道友,这里是什么地方?”
被萧天河一问,那人回过神来,连忙还礼:“萧道友你好,我叫路小岩。这里是新望坡,度海楼,我是这里的接引者。”
“接引者?”
“是的。来,我们屋里细谈。”路小岩热情地拉着萧天河走进了紧挨着楼梯的房间,在窗边的方桌旁坐下,他说,“刚才实在是抱歉啊,那个大门许多年未曾开过了,不想坏得这么厉害。还是道友聪明,直接把门拆了也省得麻烦,呵呵。”
“路道友谬赞了。不知你方才说的‘接引者’是指?”
“萧道友是从下界飞升上来的吧?”路小岩问。
萧天河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我就是负责接引飞升之人的人。”路小岩笑道。原来是这么个“接引者”。
“所有飞升的人都会来到这个新望坡么?”
路小岩摆了摆手:“不是的,只有修我大魔之道的修真者才会飞升至新望坡来。修习仙道的人则会去怀冀谷,离这里远着呢。”
“哦。那路道友是要接引我去哪里?”
“去魔军大营。不过那是几个月以后的事了,现在不必着急。”路小岩非常兴奋,“萧道
友,你知道吗,你可是我们的大救星啊,哈哈,见到你我太高兴了!”
“此话怎讲?”
“很久以前,新望坡与怀冀谷两方势均力敌,可自从发生了一件大事之后,新望坡就再也没有修魔者飞升上来了。在萧道友之前的上一个魔道飞升者,是在七百二十七年前来到新望坡的。在那之后,就……唉!”路小岩摇头慨叹。
七百多年前,萧天河自然而然地联想到黑刀祖师与白剑祖师的那一场火拼,在青龙大陆与天焰大陆上分别掀起了一次惊天动地的仙魔大战,特别是天焰大陆那一场,甚至还牵扯到了禹馀界的人。天焰大陆自大战过后就陷入了黄天远的掌控之中,原本有希望飞升的修魔者皆被黑刀祖师引渡去青龙大陆了,剩下的修魔天才们又被黄天远无情抹杀,难怪七百多年来一直没有修魔者飞升上来呢。
“七百二十七年……路道友记得还真是精确啊。”萧天河赞叹道。路小岩拉开方桌的抽屉,翻出一本破旧的册子,翻开其中一页,递到萧天河面前:“喏,都记在这里呢,作为一个接引者,每年都得记上一笔。”
只见那干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全是横竖杠杠,每页结束还有一行记数的小楷。
“我说路道友,你该不会从七百多年前一直在这里守到现在吧?”
“哈哈,当然不是。接引者是每两百年就换一批的,我才当值了四十多年而已,没想到就遇到了你,真是太幸运了!”路小岩兴奋得几乎要手舞足蹈起来。
“唔……不知路道友方才所说的‘发生了一件大事’是什么?”
路小岩道:“大约在六百四十年以前,就在怀冀谷,一个诡异的通道突然出现,许多下等修仙者钻入其中消失了,而高等修仙者却进不去。起初人们并不知道那些下等修仙者是去了哪里,后来根据长期没有修魔者飞升上界来判断,他们多半是下界去了。这一等就是六百多年过去了,人们都相信,下界的修魔者恐怕早已悉数亡殁,听怀冀谷新飞升的修仙者说,大赤界连一丝一毫的修魔之气都没有,所以这望新坡的门就一直锁着。”路小岩道,“其实在当时这也算不了什么大事,毕竟到很久以后才推测出那批下等修仙者的去向。但传闻其中有一人,偷带了一件禹馀界的稀世珍宝下界去了,这才是轰动禹馀界的大事。当时我还没出生呢,具体情形也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对了,萧道友,大赤界没有修魔之气,不知你是如何修炼至飞升的?”
“其实大赤界的天地玄气并没有消失,只是与天地灵气分隔开了而已。那批下界的修仙者其实很早就被歼灭了,修魔之道并没有覆灭。”萧天河道。
“那就是说,以后会一直有飞升上来的修魔者咯?这可得报告给队长。哎,不对啊,既然那些下等修仙者早就死了,为何这么多年没有修魔者飞升呢?你刚才说的那个修魔的天地之气,叫什么来着?为何会和修仙的天地之气分开呢?”路小岩的问题层出不穷。
“这个……我是在荒山野岭隐修的,别的修魔者是否成功渡劫飞升,我根本就不清楚。”萧天河摊手道。那么多缘由,解释起来可就麻烦了,还不如索性说不知道。
“那你知道那个禹馀界丢失的稀世珍宝在何处吗?”其实路小岩他自己也不清楚传闻中的“稀世珍宝”究竟是何物,所以此问他并不抱什么希望。
萧天河自然不会说实话,他摇头道:“大概是随着偷盗者的死亡而失落在某个不为人知之处吧。禹馀界的珍宝,大赤界的人不一定能认得。”
“说得也是。”路小岩点点头,若有所思。
萧天河见他想得入了神,忍不住问:“路道友,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哦,我已经通知了队长他们,他们很快就会赶过来的。”路小岩话音刚落,只听过道厅间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还有人在大声呼喊:“小路子,我们来了,快开门!”
路小岩应了一声,一把拉起萧天河,跑到靠近楼梯的大门前,打开了门栓。
门外站着两个人,都是粗犷的彪形大汉,胡子拉碴,虎背熊腰,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队长,副队长。”路小岩拱手躬身,却被打头的那人一把拨到一边去了。两名大汉直勾勾地盯着萧天河,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萧天河见过两位队长。”不管怎样,先客气一下总归没错。
不料那两人却对视一眼,如同饿虎扑羊一般箭步跨到萧天河身边,一把将他紧紧地搂住了。
萧天河吓了一跳,猝不及防被紧紧地夹在两位大汉之间。
“哈哈哈,兄弟,你总算是出现了!”那位“队长”大汉道。
另外一位“副队长”大汉几乎快要哭出来了,表情异常夸张:“兄弟,你可让我们好等啊,原来我早就死心了,可时间实在是太难熬……你能来,真是太好了!”
路小岩见两位队长如此失态,忍不住在一旁掩嘴偷笑。
“你们这是……”萧
天河被挤压得快喘不过气来了。
队长松开了粗壮的手臂,对萧天河热情洋溢地说:“来来来,好兄弟,我们一起去城里吃酒,今日定要不醉不归!”
“对,我太高兴了。小路子,你也一起来吧,咱哥儿四个好好庆祝庆祝!”副队长附和道。
“好啊!”路小岩先是欢呼一声,而后又迟疑地说,“不过萧兄弟还没有名牌呢。等报上去,制作完毕,再发下来,恐怕得一个月吧?”
队长不耐烦地摆摆手:“担心那些破事儿做什么?先随便拿一块别人的借用一下呗。走走走,我等不及要开怀畅饮了!”
接着,两位队长不由分说,拉着萧天河出了度海楼。路小岩将门锁上后,也跟了上来。
原来度海楼是新望坡上的一道“关卡”,前后两扇大门各有通路。后门就是那扇腐朽不堪、已被萧天河一把拆掉的破门,对着新望道。新望道并不长,下坡之后没多远就到了末端——那三间神秘的黑屋。虽然是条死路,但却是重要的接引之道。刚才几人跨出的是度海楼的前门,连着一条宽阔的石道。这石道沿着陡峭的斜坡呈“之”字形向坡底绕去。
借着清晨明媚的阳光,萧天河看见了坡底区域繁荣的景象。当中地区是楼房区,各种风格独特的漂亮小楼鳞次栉比,其间大路四通八达。在坡脚处还有一座营地,其中搭建了大大小小的白色帐篷。这片山坳间的繁荣与新望坡另一边的寂寥场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是被一坡所隔的两个世界。
“看,那里就是新望营。”队长指着帐篷营地对萧天河介绍道,“是我们魔军在飞云山域的驻地。”
“唔。不错,不错。”萧天河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随声应和。他对所谓的“魔军”倒是十分感兴趣,莫非那就是禹馀界的修魔者势力?但眼下不方便询问。关于禹馀界的疑问太多,萧天河打算在喝酒时打听打听。
“萧兄弟,你看我们光顾着高兴了,还不知道你的大名呢。”副队长道,“我先介绍一下,他是接引者队长,廖齐峰,我是副队长孙海良。小路子你应该已经认识了。”
路小岩不满:“孙副队,你怎么总要叫我‘小路子’?听上去怪别扭的。”
“哈哈,那绰号可是廖哥给你起的,跟我没关系。”孙海良笑道。
廖齐峰淡然一笑:“好了,小路子,念在你接纳萧兄弟有功,以后叫你‘小岩’算了。”
“我叫萧天河。”也许是因为三人的热情洋溢让萧天河感到亲切,他的戒心在一点点降低,禹馀界的人出乎意料的豪爽,丝毫没有高人一等的架子。
廖齐峰拍了拍萧天河的肩膀:“一听名字就知道萧兄弟是位英才。今日我们去飞云城最好的酒楼喝酒,你可别跟我们客气,反正近来没什么要事,你尽管敞开肚子喝,咱哥儿几个好好比一比酒量!”
“飞云城……”
待从坡顶下到坡底,飞云城近在眼前。说是城,却没有城墙,也没有守卫。在路过帐篷营地时,萧天河好奇地向里面张望。
孙海良看见了,说:“今晚萧兄弟就随我们一起在营地中歇息。等你的名牌制作好之后,也方便给你。”
“名牌是什么?有什么用?”萧天河想起了天焰大陆四大家族的腰牌,莫非也是差不多的东西?
路小岩抢着回答:“名牌就是你身份的象征,也是方便咱们魔军对修魔者进行管理的工具。新人飞升上禹馀界之后,按规矩,先由我们向大营分部通报,再由将军大人吩咐工匠进行名牌制作,最后发到你手中,证明你彻底成为我们魔军中的一员。这个过程一般要花费一个多月的时间,本来倒是不耽误的……可直到萧兄弟你敲度海楼的门时,我才知道有人飞升了,所以还要麻烦萧兄弟多等些时日。”
“无妨,我也不是那么迫切地想要什么名牌。初来乍到,萧某诸多不解,还请三位稍后略加说明,至少让我能对禹馀界有个大概的认识。”
“这个好说。你们先去城里,我去拿个腰牌先给萧兄弟用着。”言罢,廖齐峰转身进了营地。
三人继续往前走。孙海良和路小岩都是话痨子,两人喋喋不休地说了一道。大多内容萧天河都听不太明白,不过有几个词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魔军、仙军、飞云区、新望营、怀冀营。看情形,此处修魔者势力的结构体系有点像是军队,而路小岩口中的“将军”似乎就是军队的领导者。
没过多久,廖齐峰就从后面赶了上来,递给萧天河一块圆形的、脏兮兮的暗红色牌子。其材质似玉又没有那么光滑,像石又不是那么粗糙,表面有许多裂缝和细纹,裂缝中夹着一些灰尘。不知为何,萧天河感觉这东西的触感似乎有些熟悉,但他翻过来倒过去研究了半天,依然没有想起来在哪里碰触过这种材料。在检查时他还发现,圆牌分正反两面,正面阳刻一柄绿色的刀,反面则什么都没有。另外,在牌子的侧边底部,还有三个小字——嵇龙行。
第二百八十章 冷嘲热讽
“嵇龙行”,应该是个人名。
“这是……”萧天河不解地看了看廖齐峰。
“没事儿,一个死了好几十年的人的名牌,这点小事儿一直懒得上报。现在这名牌正好先借给萧兄弟暂用。”廖齐峰解释道,看到萧天河又注视着名牌看了半天,他问,“萧兄弟,莫非你嫌弃用死人的名牌晦气?”
“哦,不不,我根本不在乎那个。”萧天河连忙道,“只是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
廖齐峰回答:“平时是没什么用,但是想要进城的话,就非要它不可了。”他的神情有些阴沉,萧天河注意到,说到最后的时候,廖齐峰好像不经意地握了握拳头。
似乎有什么隐情。萧天河见廖齐峰的脸色不太好看,就没再多问,小心翼翼地将名牌收了起来。
接下来的路,那三人都没什么话语,气氛颇为沉闷。跨入飞云城的街区之后,萧天河发现路上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热闹。没有小摊,也罕有店铺。街上行人不多,偶尔有人也是行色匆匆。冷清的街景与城市外观的繁荣完全不相符。
“为何城中的人这么少?”萧天河忍不住问道。
“萧兄弟,这里可不是一般的城。起先这里其实是为了接引下界的飞升者们而建造的驻地,在仙族与魔族停战之后,才逐渐形成了飞云城。如今城中的人依然以仙军飞云区怀冀营的人为主,近乎没有多少纯粹的居民和旅客。不过,等到了酒楼,那里就热闹多了。”路小岩解释道。
“仙军飞云区怀冀营……那我们是属于魔军飞云区新望营咯?”萧天河猜测道。其实这些词刚才廖齐峰都曾经提及过,只是萧天河有一点不解,“为何飞云城是以仙军的人为主?”他又问。
“唉,还不是因为我们新望营一直没有飞升者吗?魔军总部的统领们对几大飞升区的魔军驻地都不抱什么希望了,你看我们可怜巴巴的驻地,都不在飞云城中,而是在城外野地搭帐篷……”路小岩叹道。
孙海良则看得比较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想想飞云城几乎都是仙族出的财力、物力和人力,才有如今的模样。我们除了不能驻扎在城里之外,其他成果不都一样享受么?”
“话是这么说,可就是……太窝囊了。老孙,就凭咱俩这体型,老被那帮比我们矮一个头的仙军小兔崽子们嘲笑欺辱,你能沉得住气吗?要不是咱们势单力薄,我早跟他们拼了,老子才不管什么狗屁和平约定呢!”廖齐峰大声发泄着心中的不满。看样子这里的仙族和魔族并非是表面上那样和谐共处的。
“嘘——”孙海良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把将廖齐峰拉到旁边,低声嗔道:“廖哥,你疯啦?在街上这么大声可是要惹来麻烦的!”
“怕什么,我们大魔之道现在也有飞升者了!”
“等到比赛结束了你再嚷嚷也不迟啊!现在一切都还是未知呢!”孙海良提醒道。
路小岩凑上来神秘兮兮地说:“队长,副队,我可是听说了,前些日子怀冀谷出来了一个不得了的家伙,他飞升上来后在三重屋中只锻炼了九年就适应了。我估计这次比赛仙族的参赛者十有**就是此人。”
“什么?九年?”廖齐峰的一双牛眼瞪得比铜铃还大,“仅仅九年就适应了?这下可不好办了。”他一边说,一边别有意味地看了萧天河一眼。
“消息可靠吗?你确定是九年而不是十九年?”孙海良质疑道。
廖齐峰白了他一眼:“怎么可能?资质再一般,最多十五年也就能适应了,十九年的话,那身体素质得差到什么程度?那样的家伙能渡过下界的天劫?别扯了!”
孙海良无奈地摊开手:“我这不也是不相信‘九年’这个数吗?”
“罢了罢了,想那么多干吗?他们都说下界的修魔之道已经覆灭,我们能迎来萧兄弟,已然是万幸了。再说不管比赛结果如何,我们的任务可算是完成了。”廖齐峰道。
“咳,各位,我不得不打断你们一下。三重屋可是指飞升上来之后的那连续三间威压不同的小黑屋?”萧天河问道,“莫非怀冀谷也建有一样的三重黑屋?”
廖齐峰点了点头:“是的。其实那不是小黑屋,因为新望坡这边太久没有人飞升,所以我们就没去换过火烛……”
“嗯,而且还把门都锁起来了,是么?”萧天河笑道。
“嘿嘿,抱歉啊,起初我们经常去照看来着。后来时间一长,又没有人飞升上来,所以就集体犯懒了呗。”廖齐峰的神情略显尴尬,“那三重屋是专门给飞升之人适应禹馀界威压而建的。以往飞升上来的修仙者往往要经过十二年左右才能基本适应,可这次来了个狠角儿,仅仅九年就适应了,这资质非同一般呐。等你拿到自己的名牌之后,很快就会安排你参加一场下级修真者的资格比试。现在看来,你的对手很可能就是他……”
“九年……呵,这时间还真是够‘短’的。”萧天河摸着下巴笑了,他并非是在嘲笑那个人的适应时间,而是在考虑那个人可能的身份。那人既然是在九年前飞升上来的,减去萧天河在三重屋适应的那六年多的时间,其实那个人也就比他早飞
升两年半而已。
萧天河认为自己的修炼速度绝对不慢,所以比萧天河早飞升的人,应该不是后辈的修仙子弟。那就是说,要么是前辈,要么是同辈。前辈的话,青龙大陆的七大宗有很多,不一定认识。但若是同辈的话,能有这等修炼速度,就很有可能是那几个萧天河熟知的故人:何天遥、花清雨、朱晓敏。当然,此时萧天河仍然不知朱晓敏早已放弃了修仙。
但另外三人并不知道萧天河在笑什么,孙海良还以为他在苦笑,于是安慰道:“萧兄弟,你也不必太过担忧。毕竟道听途说的消息不一定是真的。再者,适应时间短其实只能表明那人的躯体坚韧度不错,并不代表其它方面也很强。我们只是根据以往的情形推测,躯体坚韧的人在别的方面应该差不到哪儿去。可是,说不定他正好单单擅长这一方面呢?”
“是啊,老孙说得对。比赛时较量的是综合实力,身体坚韧仅是其中一项而已。我们对你有信心!看,我们到了!”廖齐峰在一座三层小楼前站住了脚。
萧天河抬头一看,匾上分明写着“万仙楼”三个大字。
四人跨了进去,酒楼大厅中并没有多少客人,而且像约好似的,都在低声私语,无一人喧哗。失去了热闹的酒楼就没有了酒楼的韵味,倒像是个私塾。
“不错,今天时辰尚早,没多少人。”廖齐峰满意地点了点头。
四人来到柜台旁,廖齐峰他们三个分别拿出了自己的名牌,萧天河也赶紧拿出了假名牌。
“呵,原来是魔族接引队的。”掌柜的嗓门大得出奇,整个酒楼都听得见。
孙海良脸色一沉:“王掌柜,难道你是头一次见我们几个么?何必如此大呼小叫的?”
那眯缝着眼的胖掌柜乐了:“你们几个我当然认识。可这不是还有一张新面孔吗?怎么,魔族派新人来做苦差啦?我看看!”他拿起了萧天河那块名牌,先翻到底侧瞥了一眼,“嵇龙行……呵呵,原来你姓‘嵇’啊,以后就称呼你为‘小嵇’,如何?”
“悉听尊便。”萧天河淡笑道。
“不是你这个‘嵇’,是那个叽叽叫的‘小鸡’哟!”讨厌的王掌柜又追了一句,酒楼大厅中一直侧耳听热闹的酒客们随即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哄堂大笑。
“嘭”!脾气暴躁的廖齐峰一拳砸在柜台上,将台面砸出了个坑,“王老六,我警告你不要欺人太甚!我们兄弟今儿个就是来喝酒的,没心思和你胡闹,你趁早把你那套给我收起来!”
那王掌柜家一共七子,他排行老六,父母贪个起名方便,从“王老大”一直到顺到“王老七”,可真够省事的。小时候不懂事,待得大了,王老六就对这个随便乱起的名字有意见了。加入仙军之后每人都配发名牌,上面刻个“王老六”,那该有多难看?所以他自己改了个音近的名儿,叫做“王洛流”。说实话,这名字也不算什么好名字,可不论是听上去还是看上去,总比那个诨名“王老六”体面得多了。王洛流平生最忌恨别人取笑他那曾经的名字。在飞云城,知道“王老六”这个名字的人并不多,再说即便知道,又何必去羞赧人家?
廖齐峰刚才那一番高声,可算是触到王洛流的“逆鳞”了。
王洛流将脸一扳,正欲发火,萧天河连忙赔笑劝道:“好了好了,何必为一个称呼大动肝火呢?不就是‘小鸡’么?王掌柜随便叫就是。其实不论是大名、,小名还是绰号,一切称呼都不过是个代号而已,不必太在意。”
“哼!”廖齐峰收回了拳头。
王洛流见状,也不好再发作。正所谓“举手不打笑脸人”,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被羞辱的萧天河不仅不生气,还满面春风。此外,萧天河的那句“一切称呼都不过是个代号而已,不必太在意”十分合王洛流的心意。“这位‘小鸡’兄弟说得没错,名字好听与否和这个人的相貌、实力、权利、地位、财富等等没有任何关系!”王洛流道。
“那以后我也叫你一声‘老王’吧!”萧天河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似乎不经意间稍微拖长了“吧”字,把王洛流直接叫成了老鳖。
“哈哈哈!”廖齐峰他们三个直接爆笑成一团,孙海良还偷偷向萧天河竖了竖大拇指。不动怒、不动粗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让人无法为此而发火,这个反讽太妙了!
“你!”王洛流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但自己刚刚才赞同了“称呼只是个代号”的观点,现在再因称呼而发怒就太掉价了。他恶狠狠地瞪了萧天河一眼,恨不能一口水吞了这个讨厌的“小鸡”。“角落里那桌!”他没好气地道。
“哎,我说‘老王——八’,今日客人又不多,我们要一个包厢!”廖齐峰笑道。
“包厢有的是,就是不能给你。时辰尚早,你怎知后面没有客人来?包厢我们是优先照顾修仙者同道的,毕竟有的人很快就要轮换走了。至于你们嘛,呵呵,来日方长。”王洛流又摆出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态度。
孙海良拉了拉横眉怒目的廖齐峰,低声道:“今日陪萧……陪嵇兄弟饮酒为主,就别惹麻烦了。角落就角落,至少酒菜他不敢给次的。”
“量他也不敢!来四坛仙云鹤,一品八碟下酒菜,不许缺斤少两!酒钱记在我账上!”廖齐峰冷声点完了酒菜,又白了王洛流一眼,与三人坐到了最角落的一张略显破旧的木桌上。
闹剧收场,客人们不再关注这几人。不一会儿,酒菜上齐,四人举杯痛饮起来。
要说这禹馀界的美酒“仙云鹤”,味道可真是不错。萧天河品尝起来,感觉其滋味丝毫不比青龙大陆亢龙郡的名酒——醉海波差。八道“一品”的下酒菜,有荤有素,色香味俱全,量也很足。好久没如此惬意的吃喝痛快了,萧天河心情大好。
“路兄,你知不知道仙族飞升上来的那个厉害家伙是男是女?”席间,萧天河问道。
路小岩嘴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地回答:“好像是个男的吧,我也不太清楚。”
“哦。”萧天河点了点头。“真希望那个人是遥弟啊!可依遥弟的本事,适应威压应该用不了那么久才是……”他心想。
“萧兄弟,男女其实已经没什么差别了,在三重屋内只待了九年就能走出来的人,即便是个女的,也不会柔弱到哪儿去的。”孙海良似乎会错了意。
“是啊,萧兄弟,到时若真是名女子,你可别因为那无聊的道义,不忍出手啊!”廖齐峰也劝道。
萧天河摇头笑了,这都想到哪儿去了?“放心吧,不是比赛么?不管对手是什么人,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那预祝萧兄弟比赛顺利吧。来,我们干一杯!”廖齐峰甚至都不敢说预祝萧天河比赛得胜。看来,他们几乎已经认定萧天河是不太可能击败那个在三重屋只适应了九年的对手了。
酒过三巡之后,萧天河一边吃菜一边问道:“廖兄,孙兄,你们以往来万仙楼时,亦会受到掌柜或其他修仙者的冷嘲热讽么?”
“可不是嘛!所以没什么事的话,我们一般不来这里。倒不是因为怕他们,只是不想闹心。”廖齐峰道。
“你们可是魔军飞云区接引队的队长和副队长啊,他们怎么连一点面子都不给?”
廖齐峰与孙海良对视一眼,齐齐摇头苦笑。孙海良道:“别提那个‘队长’与‘副队长’的虚衔了,因为长年无人飞升,所谓的‘接引队’不过是个无所事事的差事罢了。也不怕萧兄弟笑话,接引队里,其实就咱们三个人而已。”
萧天河正好在喝酒,听到这话差点儿一口喷出来。一共就三个人,一个队长,一个副队长,管着路小岩一个人?这未免也太好笑了,好笑得甚至有点儿可怜。
“那仙军的接引队有多少人?”
“那就多了去了。接引队是每两百年交替一批人,如果期间接纳了飞升者,则可以在半年后交替。在我们之前的那三批魔道接引者们,每一批都是值岗期满二百年后才调离的。不像仙军的接引队,最长也就八、九十年,必然会轮换一批。”路小岩解释道。
两百年一班岗,这时间可真是漫长,已经赶上大赤界一个修真者的最长年限了。足足两百年,要守在一个没有同道飞升者的新望坡,还要遭受修仙者们的嘲讽,那感觉肯定不好受。难怪廖齐峰他们三个看到萧天河会如此兴高采烈呢,因为他们半年后就不用再继续留于此地煎熬了。
“那这些客人包括掌柜,都是仙军接引队的?”
“当然不是。飞升者都是一个一个出现的,而且间隔时间比较长,哪里需要那么多人来接引?飞云区的意义其实不仅在于接引下界飞升者。很早很早以前,当妖族尚未崛起、仙族与魔族势均力敌时,由于此地位于仙、魔两域的交界,又是飞升区之一,因此这里是两族必争之地。直到后来仙、魔两族缔结约定,将飞升区设为和平区。仙军与魔军都有很多人驻扎在飞云区,大家各守其职。只不过后来我大魔之道没落了,魔军的领导者们甚至不再拨款,又减少了人手,而仙军则投资大兴土木,建成了这座飞云城。我们就只好屈居帐篷之内了。”廖齐峰言简意赅地讲述了飞云区的过往。
“听廖兄的意思,还有其他的飞升区?”萧天河睁大了眼睛。
“没错。仙魔两族本来各有四个飞升区,不过后来分别被妖族捣毁了一个。如今各剩下三个飞升区。我魔族的飞升区是飞云区新望坡、落霞区波荡洞、摘星区宛乐峰。仙族的三个飞升区同样是飞云、落霞、摘星,只不过地点不同,分别是怀冀谷、浪卷滩、坠日崖。”廖齐峰回答道。
萧天河点了点头,看来即便天遥他们飞升,也不一定是飞升到怀冀谷来了。“不过还真是有趣,仙魔两族的几个飞升区都成对出现在同一地域内。会有这么凑巧的事么?恐怕十有**是黑刀、白剑两位祖师刻意而为的吧!”萧天河心想。毕竟创立或移动飞升区这种事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做到的,至少以禹馀界人的能力是难以企及。但估计破坏应该相对容易一些,否则也不会被妖族捣毁了。
正当萧天河思索时,一道尖锐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刺得鼓膜生疼:“哟,这不是廖队长和孙副队嘛,还有小路子也在啊。啧啧,魔军接引队全员到齐,这场面还真是‘难得一见、隆重无比’啊,哈哈哈!”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一片狼藉
在遥远的古时,仙、魔两族长年累月地交战,可谁也无法侵吞对方庞大的势力。说到底,其实起初两族也没有什么大仇怨,充其量也就是因为修真道路不同而彼此互相看不顺眼而已。
经过了无数动荡的战乱之后,人们已经难以追寻仇怨最初的根结,而是将仇怨深深地烙在了骨子里。仙、魔两族分别建立了军队管制,互相争城掠地,将对方视作平生最大的仇敌,但几乎所有人都说不清楚所谓的“仇恨”究竟是什么。甚至两族之中每一位新生儿自呱呱坠地起始,就在“仙魔不同道”的环境中熏陶成长,长大后也难免会对异族人产生根深蒂固的仇恨。
也许没有后来妖族的出现,仙、魔两族会一直斗争到永远吧。
从另外一个方面看,这样长年累月的斗争,倒是极大地促进了修仙、修魔之道。无人不想快速提高自己的实力,仙、魔两族中也始终奉行“实力至上”,除了天资根骨无法改变之外,不论是后天的勤奋、毅力,还是修真环境、物品等条件,都是可以通过努力提升的。因此,禹馀界中不仅刻苦修行蔚然成风,铸造、炼丹等与修真相关的技艺也大行其道,近乎每一位剑仙、刀魔,都有一身不俗的铸造与炼丹水平。
在仙、魔两族中,都有一股特殊的势力——飞升者。即从下一层的大赤界渡劫飞升之人。尽管每数十、甚至数百年才能飞升上一人来,但经过岁月久远的累积,这批飞升者的人数也不可小觑。仙、魔双方之所以对飞升者非常重视,是因为他们有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飞升上界之后,他们就已经拥有一定的修真等级了,禹馀界的人称他们为“初等修真者”。而在禹馀界出生的新人,必须经过漫长的初级修炼期才能达到“初等修真者”的水准。换言之,飞升者们是可以立即投入战争中的战力。
此外,飞升者的根骨必佳,其毅力与坚韧也毋庸置疑,若悉心培养,将会是不可多得的中坚力量。只是,人或许都有天生排外的特性。禹馀界的人始终担心飞升者们的实力过强,抢夺地位,并不舍得无偿提供优良的修真条件给他们;飞升者们也逐渐形成各自的势力,自给自足。
在仙、魔两族的抗争中,禹馀界的人们逐渐意识到,飞升者的势力是不可多得的战力储备,与其孤立,倒不如拉拢。两族高层的首领一方面与飞升者领导人谋谈融洽的同时,另一方面也派遣人力维护四大飞升区的稳定与安全。只可惜,最西边的飞升区——光华区被迅速崛起的妖族势力损毁,剩下的三大飞升区得以留存至今。
萧天河飞升的飞云区,是留存下来的三处飞升区中最靠西的一处。区内的飞云城,是由仙族所建的重镇。城中的酒店“万仙楼”正是给修仙者们休憩享乐之所,虽说也允许修魔者进入,但修魔者们往往并不那么受待见。
正当萧天河与廖齐峰、孙海良、路小岩尝菜品酒之时,一干人走进了万仙楼。看到他们之后,其中一个身形瘦小的人讽刺地讥笑道:“哟,这不是廖队长和孙副队嘛,还有小路子也在啊,啧啧,魔军接引队全员到齐,这场面还真是‘难得一见,隆重无比’啊,哈哈哈!”
廖齐峰刚刚恢复了没多久的脸色又是一沉,可与之前王掌柜嘲讽时勃然大怒的反应相比,这一回他克制了许多,双拳的骨节握得“劈啪”作响,但没有发作。
“廖哥,别在意,我们喝我们的!”孙海良低声劝道。可从他的口气与神情来看,他心头也压着一股火呢。
路小岩则和没听见一样,继续大块朵颐。
萧天河好奇地打量了那一行人,出言讥讽的人走在最前头,尖嘴猴腮的。他身后那人同样个子不高,身形粗短,面容则“更胜一筹”。再后面还跟着几个较显年轻的人,总算看得稍微顺眼些。最后则是一位颌下三缕青须的中年男子,肤色白净,却没什么血色,眼缝狭长,颊瘦唇薄。似乎察觉到了萧天河投过来的眼神,他微微眯起眼睛,轻捻胡须,远远地打量着萧天河。
“又是群无聊的人。”萧天河心中暗道,索性回过头来,继续喝酒吃菜。他有时真不理解,那些尖酸刻薄之人从言语上的嘲讽中究竟能获得什么样的满足感?
四人都没有作声,其实事情也就罢了,可那几人却颇有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看到萧天河这张生面孔,为首的那两位矮个子走了过来,方才出言讥笑的那个人开口道:“我说你们全接引队怎么有心来万仙楼消遣呢,原来是调来了个新同伴啊。来来来,不如我们一起加入进去,为新来的苦命人接风洗尘呐?”他招呼另外几人在旁边的桌子坐下了。
“杨队长,我们喝我们的,你们喝你们的,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好到能一起喝酒的程度吧?”孙海良道。
那个矮胖之人接话道:“嗨,这话说得多么见外。虽然我们分属怀冀营和新望营,但都是接引者不是么?你们调来了新队员,我们当然也得表示表示咯!来来来,我们干脆拼成一桌!”说完,他站了起来,自说自话地将桌子推向了萧天河那一桌。
别人羞辱上门来,真是想躲都躲不掉。
廖齐峰铁青着脸,默不作声地瞪着凑过来的那几人。忽然,他眉毛轻轻皱起,之前他一直在怄气,竟没发现那几人之中居然有一张生面孔!
生人正是那个三缕垂须的中年男子。略微打量了一番,廖齐峰还真发现了他的不同之处。他的
表情一直很平静,丝毫没有其他几人那种盛气凌人的神情。怀冀谷接引队的那帮家伙廖齐峰早就看得透透的,没有一个不是趾高气昂的小人心态,这个陌生人莫非是新调来的?
“不,不会,他的腰上分明没有名牌!”廖齐峰心想,“那他的身份究竟是……莫非……”
正当他思索期间,那个杨队长已经满上了一杯酒,对廖齐峰道:“来,廖队,这杯酒算是我的告别酒。不久之后我们就要离开怀冀谷了,以后恐怕再见也难了!”
廖齐峰回过神来,别人敬酒,再不愿意喝也不能不给面子,于是他也倒满了酒杯,拱了拱手,仰头喝干了。
不料杨队长却一直没喝,直等到廖齐峰放下了酒杯,他才冷冷地干笑了两声,一抬手,将杯中之酒洒在了地上。
酒泼地上,这分明是奠敬死者的酒礼。
孙海良先忍不住了,在桌上狠狠拍了一掌,桌上所有的杯碟全部震得跳了一下。他站起身指着杨队长的鼻子道:“杨晚空!你这是什么意思?有屁就冲着我放,何必如此拐弯抹角?”
萧天河被拍桌声吓了一跳,看双方剑拔弩张的态势,难不成要打起来?
杨晚空满不在乎地往椅背上一靠,抱臂冷笑:“我们要换岗了,而你们还得继续困‘死’在这儿,我如此敬酒难道有何不妥吗?”
“哈哈!”其他几个喽啰哄笑起来,唯独那名中年男子依然面色平静。
廖齐峰站起身来,直视着杨晚空。杨晚空也收起了笑容,起身与其对视。只不过他个子实在太矮了,站直了也达不到廖齐峰的肩膀,一人俯瞰,一人仰望。
似乎一场争斗就要一触即发。万仙楼其他桌的酒客们纷纷转向这边,有美酒喝,还有热闹看,惬意非常。
“我们走!”廖齐峰低声吐出了三个字。
“嘁,孬种!”杨晚空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满脸的不屑。
“廖哥?”深知廖齐峰脾气的孙海良倒是纳闷了,一向火爆的队长这次怎么变得如此窝囊了?
“‘嵇’兄弟,有这帮孙子在这儿,我们的酒是喝不下去了。今日的酒喝得不痛快,改日定当补上。”廖齐峰大声道。
萧天河望了他一眼,心领神会,嘴角微扬,站起身来笑道:“也罢,既然他们领头的都把你当祖宗供了,就权当给他们点儿面子,谁让咱是做长辈的呢?”
看热闹的酒客们一愣,很快就明白了萧天河的讽句。杨晚空洒酒敬逝者,其实与拜祭祖宗的礼仪没什么两样。
一个初来乍到的接引队员竟敢如此放肆言语?那伙喽啰当然按捺不住,一齐起身与萧天河一行厮打起来,杨晚空更是抬手直冲萧天河的喉间而去。一帮酒客唯恐天下不乱,纷纷拍手叫好起哄。
萧天河这伙人当然也不是吃素的,加上廖齐峰与孙海良早已压抑怒火很久,就等着对方先动手。廖齐峰一个饿虎扑羊将那边的副队直接压倒在身下,抡起铁锤般的拳头照着太阳穴猛砸。对方几个喽啰一拥而上,将廖齐峰围压在当中。孙海良狂笑一声,顿足了劲一跃飞上人堆顶上,路小岩一抹油腻腻的嘴唇,也猫腰一溜身,钻入了战圈。萧天河则没有与杨晚空力拼,以躲避为主,并时不时瞥一眼对面那个中年男子,那男子自始至终未曾出手。
万仙楼的大厅很快就一片狼藉,碗碟酒菜撒落一地,在一伙人的滚爬推搡之中碾成了渣滓。叫好声一浪高过一浪,引得大门外聚集了不少看光景的好事之人。
“统统给我住手!”楼外的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声气韵悠长的大喝。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城主大人来了!”看客们纷纷作鸟兽散,连万仙楼内的酒客们也一下子跑了个精光,只剩下这两帮互斗的人。
从门口进来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其身形之健硕、步伐之稳重、气息之均匀,一看就是位修道高手。看了一眼遍地狼藉,老者面露不悦之色。
“杨晚空,廖齐峰,你们可是仙、魔两军的接引队长,怎可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不得体地厮斗?要斗,滚到野外去斗去,你们把我这飞云城当成是什么地方了?”老者厉声斥道。
廖齐峰正了正衣襟,躬身道:“仇城主,是我们的不是。请恕在下冲动之过。”
“仇城主,我们好心好意与他们一起喝酒,是他们先挑衅的!”杨晚空恶人先告状。
城主当然不吃他颠倒是非那一套:“还要多嘴?你们几个人的德行我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平心顺气地与廖齐峰他们喝酒?”
杨晚空欲要再辩,却被身后的副队长捅了一下,张了张口又闭上了。他心知眼前这位仇城主可不是个好惹的角儿,还是老实一点儿为妙。
仇城主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对着杨晚空冷哼了一声,又道:“你们先给我把万仙楼清理干净,之后滚回营地去,三年不许再进城!”
“三年?仇城主,我们半年之后可就要调离了呀!再说三个月后还要来观摩下级剑仙评定赛呢,您看这……”杨晚空着实没有想到仇城主的惩罚如此严重。
“少废话,不许进城就是不许进城!要是被我发现你偷偷潜进来,哼哼,下场你应该清楚!”仇城主毫不留情。
“是!”杨晚空哭丧着脸应道,和一干队员开始清理脏污。
“仇城主,我并非是接引队
的队员,而且还要参加下级剑仙的评定,不知是否也不能再进城来?”那长须中年男子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廖齐峰斜眼瞟了他一眼,果不其然,他应该就是路小岩说过的那个在三重屋中只待了九年的飞升者。
“你就是新飞升上来的修仙高手吧?我亦有所耳闻,在三重屋中只适应了九年,你的能力可不低啊!”仇城主对他的口气非常和蔼。
“哪里,仇城主谬赞了,在这里我如何还敢妄称高手。”中年男子淡然微笑。
仇城主点点头,似乎非常欣赏他谦恭的态度,又见他身上干干净净,可知他并未参与斗殴,于是道:“今日之事本就与你无干,你自然不必受罚。”
廖齐峰见状,连忙将萧天河从身后拉上前来:“仇城主,这位萧兄弟也不是接引队的队员,也要参加下级刀魔评定,他也不用受罚了吧?”
“哦?”仇城主扫了一眼萧天河,虽然身上没沾酒肉污秽,但分明是有打斗过的痕迹,友看到他腰上的名牌,仇城主不满道,“既然不是接引队的队员,那为何要佩戴名牌冒充?不仅如此,他还参与了斗殴!我就此剥夺他今年参加评定赛的资格,待十年后的下一次吧!”
“噗噗……”仙族接引队那几个小喽啰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被杨晚空回头狠狠瞪了一眼之后,才忍住了笑。
廖齐峰急了:“仇城主,萧兄弟冒带名牌是我的主意,主要是怕进飞云城后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再说他参与斗殴也是被我等卷进来的,即便不打,也不能不防吧?”
“呵,在我这飞云城,你倒是说说会有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别处来的候赛者都安分守己,各自准备,唯独他跑来万仙楼喝酒滋事,不罚他罚谁?谁再为他求情,罚得更重!”仇城主斥道。
廖齐峰叹了口气,对萧天河拱手道:“本只想为萧兄弟接风洗尘,却不想竟惹出诸多事端。对不住了萧兄弟,事到如今也只得提前曝露你的秘密了!”而后,他对仇城主道:“禀仇城主,萧兄弟也是位飞升者,念在他不懂禹馀界的规矩,此番恳请宽恕则个!”
“飞升者?”在场的除却廖齐峰等四人之外,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你可休要诓我!”仇城主难以置信地重新打量起萧天河来。
“在下怎敢欺骗城主?城主大可验之。”廖齐峰道。
仇城主一步跨到萧天河身前,抓住了他的胳膊。顿时,萧天河感到一股功力从脉口涌入,他明白,仇城主是在检测自己的躯体。从这股陌生的功力来看,仇城主应该也是位修仙之人。
“果然……”片刻后,仇城主撒开了手。其实检验一个初等修真者是否是飞升者非常简单,因为直接修炼出蒙力的丹田和经脉与先修出玄力又化为蒙力的丹田和经脉是不一样的。
得到了仇城主的证实,杨晚空他们不信也得信了。七百多年都没有一个飞升者的魔道,终于迎来了后继之人!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它证明了下界的魔道并没有覆灭!有一个飞升者,就意味着还会有其他的飞升者!
“这消息可得立即上报才行……”杨晚空心道。他连忙拱手向仇城主告辞,领着一干接引队员匆匆离开了万仙楼。
那名仙族的飞升者好奇地瞥了一眼萧天河,在经过萧天河身边时轻声道:“在青龙大陆居然还有修魔者存在?阁下可真是让我大吃一惊啊!”说到底,他心中还是有所怀疑。毕竟青龙大陆只有灵气,又有隐世的剑仙守护着,修魔者何以遁形?居然还能修炼到渡劫飞升的地步,未免太过荒唐了。
萧天河微微笑道:“大赤界远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简单。青龙大陆……呵,不知兄台出身何宗派?”
中年男子略一迟疑,还是回答了萧天河的问题:“在大乘期之前,我属青龙宗,沧海脉。到了大乘期之后,就按规矩脱离了宗派。萧兄,在下付广贤。今日无暇多说,你我定有重逢之日。先告辞了!”说完,他追出万仙楼去。
“廖队长,魔族迎来了新的飞升者,如此大事为何不立即向我禀报?”仇城主责问道。
“回城主,我已向上级报告过了,这不是还没有制好名牌嘛,本是不方便进城的,可又忍不住想庆祝一番。城主想必也清楚,我与小孙已经在新望营守了一百多年了,实在是熬得太辛苦……”廖齐峰委屈地解释道。其实仇城主是仙族之人,只是飞云城的管理者,并不负责监督怀冀谷的仙军接引队,至于新望坡的魔军接引队,他就更管不着了。只是当权者都好个面子,加之飞升区中的仙族已经压抑魔族许多年了,仇城主早就习惯了所有人对他的毕恭毕敬。
“唔……两百年轮一班岗,这时间的确是太长了些。对我们仙族还好说,飞升者平均几十年就会出现一个,对你们魔族可就……罢了,比起前人来,你们也算是运气不错了,这不是已经出现了一个新的魔族飞升者么?”仇城主转向萧天河问道,“这位小兄弟,不知你如何称呼?你在三重屋中适应了几年?”
“在下萧天河。在三重屋中待了十三年。”萧天河说了句假话。毕竟初来乍到,他不想那么惹人注目。按廖齐峰之前所言,资质一般的人需要十二年左右的时间来适应禹馀界的威压,所以他胡诌个“十三年”,也算是比较合理。
不料仇城主却冷笑一声,指着萧天河道:“你在撒谎!”
第二百八十二章 五帝五君
萧天河自觉很合理的谎言,却被仇城主一语戳穿。
萧天河惊讶不已,眼前这老当益壮的仇城主果然道行不浅!他是如何知道萧天河在说谎的呢?
“仇城主莫怪,三重屋中昏暗无光,根本无法得之外界的日夜黑白,‘十三年’只是我随意估计的数,敬请见谅。”好在萧天河急中生智,想到了还算说得过去的理由。
“唔……”仇城主似乎相信了萧天河的解释,“的确,新望坡那边的三重屋恐怕已经许久没人照看了,你在其中不知外界时间长短也属正常。”说着,他瞅了站在一旁的路小岩一眼。路小岩则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仇城主又道:“三重屋中的飞升法阵每隔三十年就必须得更换一颗阵眼宝石,我上一次前去更换恰好是在十二年前,当时屋中没有人,所以你肯定适应了不到十二年。这份资质,也算是不错了。”
“原来如此……”萧天河心中松了口气,原来玄机在这里。不过听仇城主的意思,三重屋中的光圈居然也是个法阵?
“好了,既然如此,不知者无罪,你就不必受罚了。下级修真者评定大赛就在三个月之后,你可要做好准备。廖队长,赶紧带他回新望营去吧,在大赛之前别再到处乱逛了。”仇城主放了萧天河一马。
“多谢城主!”廖齐峰大喜,赶紧拉住萧天河一起躬身拜谢。
仇城主点了点头,负手离开了万仙楼。
“呼,逃过一劫。”路小岩舒了口气。
“廖队长,那个下级修真者评定大赛是怎么回事?”萧天河不解地问。
“这个回去的路上再与你细说。”廖齐峰道。
当几人即将跨出大堂时,那个讨厌的掌柜王洛流叫住了他们:“原来这位兄台不姓‘嵇’,还是魔族久违的飞升者,你们怎么不早说呢?萧兄,抱歉了,之前把你当成接引队的新队员戏弄了一番。今日的酒钱就不必付了,改日定要再来,王某给你们补上今日之酒!”
“呵,好说。王掌柜,有了仇城主的禁令,我们三年内是不会再来了,况且半年之后我们就要离开飞云区了。总之,后会有期吧!”廖齐峰向王洛流拱手道。
在回新望营的路上,廖齐峰简单地向萧天河介绍了“下级修真者评定大赛”。这可是禹馀界的重要大赛,目的就是测定与赛者是否达到了下级修真者的标准。与赛者以禹馀界的新人为主,不限年龄,只要觉得自己符合下级修真者的条件,就可以在各自所属的地域申请参赛。
大赛每十年举行一届,即将到来的下一届恰好在三个月之后,所以刚才听仇城主说要取消萧天河的参赛资格时,廖齐峰才会那么激动。若因为斗殴事件而使萧天河错过了此次大赛,那就要再等十年了,叫廖齐峰心中如何过意得去?
关于“下级修真者”,廖齐峰则做了详细的解释。在仙、魔两族共存的禹馀界,“修真者”是一个涵盖两族的总称。对仙族来说,“修真者”就是修仙者,对魔族来说自然就是修魔者了。因此,“下级修真者”,就是指不到真正“剑仙”和“刀魔”层次的修仙者和修魔者,称为“下级剑仙”和“下级刀魔”,这是每一个禹馀界修炼之人必然经过的境界层次。而飞升者虽然已在大赤界就修成了“剑仙”、“刀魔”,但在禹馀界的修真者眼中,他们的水平还不足以完全匹配“剑仙”与“刀魔”的美称,只算是“初等修真者”,所以也必须要参加下级修真者评定大赛。只有通过了大赛的人,才算是具备了继续往高层修炼的资格与能力。
好在大赛并不设限于年龄,所以即便是资质不佳之人,经过努力,也终究能拥有下级修真者的资格。
因为所有飞升者都是出现在三大飞升区的,所以仙魔两族在很早以前就已议定,评定大赛只在三大飞升区举行。由于飞升者身份特殊,在同一届评定大赛中若有来自不同阵营的飞升者,则会另外举办一场仙魔飞升者对战比赛,一来可以检验一下两族飞升者的实战能力;二来可以吸引大量观众从中谋利。
可由于魔族长久没有飞升者出现,所以许久不曾举办过对战比赛了。而这一回,萧天河将是三个月后对战比赛中魔族一方的出赛者。他的对手,应该就是付广贤。
“啧啧,真是不敢想象,届时会有多少人前来观战。只可惜,我们几个是无法亲眼目睹萧兄弟出战了!”孙海良遗憾地慨叹道。
“不至于吧……不过是两个飞升者的较量,相信其中应该是表演的成分居多吧?”萧天河猜测道。
廖齐峰笑道:“当然不是啦!飞升者的实力,可以大致反应出下界修仙、修魔之道的状况,更何况萧兄弟你可是我大魔之道在下界‘覆灭’了好几百年以来的第一个飞升者,必然格外引人注目。”
“萧兄弟似乎是个低调之人呐。其实对你自身来讲,获胜了也大有好处,届时你可一定要全力争胜啊!”孙海良劝诱道。
“嗯……”萧天河含糊地应道。得知仙族的那个飞升者并不是天遥,他多少有点儿失望。“罢了,不就是比试么,正好我也好些年未曾动手了,通过实战检验一下刀法与身法的精进程度也是好事。”他心想。“孙兄,不知比赛获胜了对我有何好处?”
“这解释起来话可就长了……简单来说是这样,对于飞升者,将军大人会根据其大赛时的表现来分配归属。在飞升
者对战比赛中的胜者,则可以获得比赛门票收入的一小部分。”孙海良顿了一顿,又继续说,“你可不要小看了这些钱,观战的人越多,你能获得的收入就越高,何况此次你可是许多年来魔族唯一的飞升者,想必到时的门票价格低不了。再说,不管这笔钱是多是少,总是你来禹馀界之后的第一笔财富嘛,以后肯定能派得上用场的。”
“钱么……”萧天河有些讶然,在大赤界时,他从未觉得钱财有多重要。对于普通人来说,钱财或许极具诱惑,但对修真者来说,真正的珍稀之物是典籍、丹药、武器那些东西,其宝贵程度岂可用金钱来衡量?可以说,但凡是有些名堂的修真物品,个个都是无价之宝。“好吧,我会竭尽全力应战!”萧天河道。
廖齐峰满意地拍了拍萧天河的肩膀:“你初来乍到禹馀界,许多事情还不知道,要了解起来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总之你就先听我们的建议,我们肯定不会坑你的。”
“多谢了。”
几人聊着,没多久就回到了新望营。由于路小岩长年居于新望坡度海楼之中,故而营中的帐篷除了廖齐峰、孙海良各住一顶之外,其余大部分都空着。萧天河不解,除了几顶帐篷以供存放杂物之用,其它的为何不拆了?对此,廖齐峰解释说,帐篷多一点,看上去就不是那么“凄凉”。
廖齐峰让萧天河随意选了一顶帐篷作为自己的暂居之所,不一会儿,路小岩又抱来了一大堆物件家什,帮着萧天河一起打扫布置。短暂地劳碌之后,帐篷中终于变得像模像样了。路小岩离开之前,萧天河拉住他一起喝了壶茶。
借着交谈,萧天河又得知了一些禹馀界的情形。
仙、魔两族的格局大体仍呈势均力敌的态势,其族内也并非高度的统一。常言道:“魔有五帝,仙有五君。连横合纵,统领万民。”
这种格局有些类似青龙大陆的七郡王统治,但又有所不同。每一帝、每一君都有自己的统治疆域,也有各自的“军队”,只不过此“军队”并非是像青龙大陆的彼“军队”,其涵盖的范围更广。往大里说,拥护帝君的每一个人都可以算是“军队”的一员;往小里说,所谓的“军队”,也不过只是帝君统领拥护者们的一种高效的方式而已。
从另外一个方面来看,十位帝君都是在漫长的岁月中由拥护者们推举出来的,实质身份其实是一群志同道合之人的领袖,这一点又和青龙大陆原先的七大宗派颇为相像。在青龙大陆的七郡之中,黎民百姓的出身是无法选择的,生于何处,就属于何处的子民,而对修真者来说,选择拥护哪一位郡王则不用考虑出身位置与家业的牵绊。但相比青龙七大宗派择优而录,那是因为修仙资源有限,宗派人数不宜过多。在禹馀界则全然没有这个问题,帝君的义务只是为其拥护者们提供基础的安定而已,其他有关修炼的一切,基本都要靠自己。
总而言之,禹馀界仙、魔两族的格局是介于帝王统治与宗派引领之间的一种独特模式。
当然,十位帝君的领域并非是禹馀界的全部。听路小岩的意思,除了妖族占据的区域之外,也有一些不属于任何势力管辖的中立区域,还有一些自管的独立区域。看来,在禹馀界,“自由”才是主题。
在中立区域中,最著名的就是现存的三大飞升区。由于仙、魔双方都有飞升者,所以交与任何一方统治都不妥当,在很早以前,仙、魔两族就达成了共识,缔结束约,将飞升区划为中立地域。可多年来一直没有魔族的飞升者,导致了如今仙族势力逐渐吞并飞升区的态势。
仙族一方兴资在飞云区建起飞云城,在落霞区、摘星区也建了落霞城、摘星城。城主自然都是仙族之人。说到这时,路小岩庆幸地感慨了一番,如若再没有魔族的飞升者出现,恐怕三大飞升区迟早要纳入仙族的地盘。
关于魔族五帝,路小岩只是简单地说了一下其名讳,分别是:灵威大帝、赤熛大帝、含枢大帝、耀瑰大帝、隐侯大帝。至于仙族五君,路小岩没有提及,萧天河也没有问。
一壶茶尽,看看外头时辰也不早了,萧天河将路小岩送出了新望营。在下级修真者评定大赛来临前的这三个月,萧天河已经做好了打算。第一步先要熟悉禹馀界的天地之气——蒙气,增强对体内蒙力的控制能力与应用能力;第二步则要练一练《煜天刀典》的第二篇——《禹馀集》了。三个月不过九十天,算不得充裕。
正当萧天河闭目冥思,感悟黑刀祖师传下的刀典时,路小岩急急忙忙地去而复返。
“抱歉啊,萧兄弟,打扰你冥想了。你看我这记性,忘记了件大事!”路小岩解下背上的刀套,从里面抖落出一柄魔刀来,“喏,这是给你的武器。你从下界带上来的刀恐怕已经不能用了吧?唉,可惜度海楼也没有什么佳品存货,只能先拿这柄将就了。希望上头把名牌送来时,也能配一柄好刀给你。”
萧天河撇了一眼桌上那柄绿色光芒的魔刀,正是在度海楼初见路小岩时,他从楼上带下来的那一柄。“有总比没有强,多谢了。”若非路小岩提醒,萧天河倒是忘记了,天仇刀在三重屋中已经损毁,虽然有裂空刀,但也仅能作为修炼之用,评定赛时当着大庭广众,他可不想拿出来。
路小岩离开帐篷之前,又回首叮嘱了一句:“哦,对了,对于无主的刀,只要滴一滴血在其上,就能认主了,
认主之后就不必背在背上,平时可以收于体内,你试试看就知道了。”
经过仔细的观察,萧天河感觉这柄刀的威力似乎并不差,若放在大赤界,至少也是极品的水平。“或许在禹馀界,这就是最差的武器了吧?”他自言自语,“暂时先用着,待日后再换把好一点的。”萧天河匆匆滴血认主,将刀收好,“那个冒失的路小岩,也不记得告诉我刀名叫什么。罢了,看你绿得雅致,就叫‘碧风’吧。
夜色愈加深沉,萧天河也开始了到禹馀界后真正的修炼。
与《大赤集》不同,《禹馀集》的开篇多了一段对蒙气的概述,内容如下:“蒙气者,与元气共为禹馀界之本源,即自然之气。人有三宝,曰精、气、神。此三宝,不可见,然人可现之。精充则气足,气足则神旺,三宝人人俱全,皆应乎蒙气而生。气虚则疲,精脱则病,神失则死。我修魔大道,呼吸吐纳来补气、静坐冥想而回精、舞刀修炼以还神。当以躯干肢体为本,以天地之气为介,以日月精华为引,以灵魂之力为源,以丹田经脉为器,以心性毅力为驱,以绝妙刀法为助,以大魔之道为尊。
泱泱大魔道,
熠熠生光辉。
源源无穷尽,
牢牢不可摧。
凛凛修魔人,
刀刀显神威。
朗朗乾坤定,
赫赫天下归。”
萧天河读罢,慨叹了一声。他心中的修魔之道,乃是对自身极限的追求。“天外有天”,更高层的世界是他孜孜不倦的努力目标。而黑刀祖师却是永远放眼于大魔之道的振兴,这也许就是魔道鼻祖与后世小辈之间不可相提并论的眼光差别吧。
“小辈,希望你努力修炼,将来把我修魔一道带至巅峰。”黑刀祖师临终的嘱托深深地印在萧天河脑海深处,他始终不曾忘记,也不敢忘记。“‘朗朗乾坤定,赫赫天下归。’祖师啊祖师,你可知,你给晚辈留下了一个多么困难的使命吗?”萧天河心忖。
黑刀祖师与白剑祖师斗了一辈子,两人都想将自己创下的修炼之道扶及至尊之位,可到头来却以魂飞魄散的可悲结局而收场。萧天河开始怀疑自己,以他这种“独善其身”的心态,能完成黑刀祖师的遗留之命吗?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振兴修魔之道也不是迫在眉睫之事,更不是一朝一夕之事。现在的我,考虑这些还太早了些。待得成为了祖师那般强大的存在,也许自然就知道了一切问题的解答。”萧天河自我安慰着,重新闭起双目,按照《煜天刀典》的《禹馀集》开始了新的修炼。
……
“萧兄弟,萧兄弟!”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帐篷外面就传来了廖齐峰的呼喊。
见萧天河掀开门帘走出来,廖齐峰赶紧跨步迎上去,热情地握住了他的双手,欣喜道:“哈哈,萧兄弟,你的好运来啦!”
孙海良也兴高采烈地站在一旁。
“哦?什么好运?”
“上头昨日接到我们的报告之后,大为震惊,直接报到了将军那里!将军也很重视,不仅命工匠连夜赶制出你的名牌,还通知我们,今日他会亲自来会你一面!昨晚接到消息时太晚,我没好意思过来打扰,所以今儿个一大早我就立马来告知你了!”廖齐峰说完,又哈哈大笑着拥抱住萧天河。
“是啊,我们可是好不容易才忍到今天早上的!”孙海良道。
“将军……”萧天河还是不明白个所以然,但看到廖齐峰如此兴奋,索性让他再多开心一会儿。
等廖齐峰松开了胳膊,萧天河喘了口气,问道:“廖队长,恕我不解,不知这消息好在何处啊?”
“我跟你说,将军大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见的。他竟肯亲自来见你,可见你的面子有多大!要知道,将军大人可是元帅大人的得力助手,而元帅大人又是大帝的左膀右臂!”廖齐峰眉飞色舞地解释。
一个“将军”都没搞清楚是谁呢,又多出来个“元帅”。
“这个……不知你说的‘大帝’,是哪一位啊?”
廖齐峰惊讶道:“难道小路子没有告诉你么?我们大帝是五大魔帝之首——灵威大帝啊!”
“哦,灵威大帝,路兄弟跟我提到过。咦,飞升区不是中立区域么?你们怎么会属于灵威大帝治下?”
“飞升区是中立的,但接引队并不是啊。飞升区中立是为了保护仙魔双方的飞升者,接引队则负责将飞升者接纳进魔军队伍。三大飞升区的魔族事务由五位大帝轮流掌管,每四百年轮换一次掌管权,如今正轮到灵威大帝。落霞区的接引队归毕元帅统领,摘星区的接引队归邓元帅统领,我们飞云区接引队则从属于辛元帅麾下,而雍将军正是辛元帅手下的心腹大将。估计不一会儿雍将军就要到了,你赶紧准备准备。”廖齐峰道。
“准备?我准备什么啊?”萧天河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准备领赏呗!雍将军爱才如子,为人又大方,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孙海良补充说:“是啊,因为有幸接纳了萧兄弟你,雍将军下令赏给我们几个二十年份的额外俸禄呢!”
“是不是嫌少啊,嫌少就大胆跟我说,再补给你们就是!嚯嚯嚯!”正说着,从营外走进来一位矮胖的老者,面色和善,声若洪钟,在新望营上空袅袅不绝。
第二百八十三章 金凤朝阳
一位矮胖老者突然出现在新望营,廖齐峰与孙海良露出难以置信的惊喜之色,连忙拱手拜道:“参见雍将军!”
原来这位老者就是“将军大人”,萧天河也赶紧颔首行礼。
“自从接到你们的消息,我就一直心思不定。这不,还是没忍住性子,匆忙赶过来看看。”雍将军笑颜悦色,配上他那红润的圆脸,显得很是和蔼可亲。
“将军大人亲自来访,怎么也不通知我们一声,好去迎接您啊!”廖齐峰道。看得出,他对雍将军是打心眼儿里尊敬,这种由衷的感情自内而发,洋溢于言表,是装不出来的。
雍将军摆了摆手,打趣道:“哎,我又不缺胳膊少腿,再说来这儿的路我再熟悉不过了,何必迎接呢?”
“将军,不知您从何处来啊?怎么这么快就到了新望营?”孙海良问道。
“不远,不远,我是从大元城那儿直接过来的。本来也想来这片故地好好看看,只是一直没抽出时间。正好借这次机会,我也重温一下往昔的生活。”雍将军缓步在营地中走了走,围着萧天河所住的帐篷绕了一圈,拍着帐篷的钩地铁索,回头对几人道,“喏,这几根地索,还是我当年亲自拉起来的呢!”
“原来雍将军也曾经在接引队当职过。”萧天河道。
“哈,没错。不过那是好些年之前了,久远得都快要淡忘了……”雍将军感慨着陷入了回忆之中。其他人没有打扰,静静地候在一旁。
须臾,雍将军回过神来,转过身微笑道:“抱歉,最近老爱怀念。来,萧天河,我把你的名牌带来了,顺便也给你一点儿见面礼。”他向着萧天河招了招手。
萧天河在廖齐峰与孙海良羡慕的眼神中走上前去,欠身谢道:“承蒙将军抬爱,萧某无功,怎么好意思受禄?只求名牌即可。”
雍将军连连点头称赞:“难怪能度过下界的天劫,果然好心性!不过你也不必多虑,一来有些东西是我奉辛元帅之命带给你的;二来这些东西对你来说都是在禹馀界生存的必需之物,就算我今日不给你,你以后也要费心、费力、费时来备齐,何苦呢?”他摊开双手,眨眼瞬间,几样东西就凭空出现在他的掌心。
萧天河扫了一眼,除了一块崭新的名牌之外,还有一柄棕黄色的魔刀,一柄花哨的带鞘匕首。
匕首?萧天河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没错,那确确实实是一柄匕首。
匕首呈黄铜之色,长大约三寸,非常精致,柄上镶着两颗六角形红色宝石,柄托塑成了翅膀的模样,外鞘上彩刻着一幅凤凰朝日图,是只五彩尾羽的金凤凰,还是手工复杂的阳刻。只见那凤凰昂首向阳唳,脚踏梧桐枝。长尾垂地,展翅欲飞,栩栩如生,华丽无比。
怪了,这种看似华而不实、小得没法用的匕首,居然给萧天河一种异样的珍贵感。
“这玩意儿可是辛元帅较为喜爱的宝贝,听闻我大魔之道在长久沉寂之后又有了新的飞升者,他特意嘱托我带给你的。”雍将军看出了萧天河讶异的眼神,将小匕首托到他的面前。
“这……”萧天河受宠若惊,他万万没有想到,禹馀界竟是如此善待飞升者,堂堂元帅居然将喜爱的宝贝相送,真是太看得起他了。此外,这也证明小匕首必然有其玄妙之处。
“这可是辛元帅的命令,必须收下!”雍将军板起脸,不由分说将三样东西塞入了萧天河手中。
“好了,东西交妥,我也该回去了。萧天河,你就好好地在这新望营中休息准备,评定大会届时,辛元帅也会来观摩的。有什么需要,找廖队长他们就行了。”雍将军冲着行道别礼的廖齐峰与孙海良点了点头,负手走出了营地,往飞云城的方向去了。
……
“你看这人如何?”晨雾之中,一人压低声音道。
“嗯……还可以。看面相是个机灵之人。从他的神态举止、谈吐言语、动作细节来看,其体质应该不错,心性也颇佳。具体情况还要等摸熟了才能下定论。”另外一人回答道。
“那……要不我安排人试他一试?”先前那人又道。
“不必了。我还想大赛时靠他好好挫一挫仙族那些老东西的嚣张气焰!其它方面也不必再安排人了,我看接引队那几人和他的关系不错,他对接引队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戒心了,这是好事,可以节省我们不少功夫,回头别忘记再多赏赐赏赐那几个接引队的人。大赛之后,将那个小子和接引队的几人一并调入我麾下,我会亲自考量。”第二个人命令道。
“呵,元帅大人英明。我会办妥的。”
……
待雍将军的背影在晨曦的薄雾中逐渐模糊时,廖齐峰与孙海良立即围了上来,无比艳羡地看着萧天河手中的三样东西。
“啧啧,将军的大方程度还是出乎了我的意料,原以为会给萧兄弟很多钱呢,没想到直接给了个法宝!”廖齐峰看着匕首的神情,仿佛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孙海良“噗哧”一笑
,哂道:“瞧你那德性!你刚才没听见吗?这不是雍将军给的,这可是辛元帅的喜爱之物啊!”
萧天河将名牌收好,将魔刀放在一旁的地上,仔细将小匕首拿到眼前审视。“这么短小,比针都大不了多少,如何使用?再说,我们修魔者用匕首何用?”萧天河一边说一边拔外鞘。
“咦?”他惊讶无比,刚才使的劲儿分明不小,外鞘居然纹丝未动,莫非是有什么出鞘的机关?“啊!”他忽而发现了什么,惊呼一声。
原来,那外鞘是假鞘,其实就是匕首本身!不,这样的东西已经不能叫“匕首”了,难怪刚才雍将军说“这玩意儿”呢!
那么,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呢?
“哎,廖哥,这法宝莫不是……”孙海良猛地抬头,眼睛亮闪闪的。
“没错!”廖齐峰点了点头,“这就是‘金凤朝阳匕’!传说中‘五大灵鸟’中的凤凰!”
“‘五大灵鸟’,那又是什么?”萧天河越听越迷糊了。
廖齐峰长吐了一口气,望向东方晓日,缓缓地说:“在诸多法宝之中,有‘五大灵鸟’颇为出名。‘五灵鸟’者,为青天发明镯、鹔鹴踏雪瓶、丹霞焦明幡、夜舞幽昌镜、金凤朝阳匕。传闻除了‘西灵鸟’鹔鹴、‘北灵鸟’幽昌之外,其余三‘灵鸟’皆已失传。不想‘中灵鸟’凤凰,原来就在辛元帅手中!”
“现在算是萧兄弟之物了。萧天河啊萧天河,我是多想和你换个身份呐……这柄‘金凤朝阳匕’可是灵宝级的法宝,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宝贝啊!辛元帅果然魄力非凡,竟不惜以如此珍稀之物相赠!”孙海良非常羡慕。
“法宝!”萧天河总算找到了造成他心中疑惑的最根本原因,“你们还没告诉过我呢,‘法宝’是什么?”
“那个小路子,这么重要的事也没跟你讲过?”廖齐峰埋怨了一句,解释说,“法宝法宝,道法之宝。简单来说,法宝就是可以增强修真者实力的宝贝。按品级可分为凡宝、明宝、华宝、琼宝、灵宝、至宝、天宝七层。‘金凤朝阳匕’是灵宝,具体有什么功效只有拥有者才能知道。你赶紧炼化它吧!”
“先不急,七品级的法宝,挺有意思。不知此法宝是何人铸成?”萧天河对此颇感兴趣,“还有,法宝的本质究竟是什么?是如何铸造的?”
廖齐峰顿了顿,思索着该如何回答萧天河的疑问。片刻后,他回答:“但凡有些道行的修真之人,都能铸造法宝。至于‘金凤朝阳匕’的铸造者,没有人清楚。对那些没有传下姓名的铸造高手,一般都叫‘无名高人’。”说到这儿,廖齐峰咧嘴一笑,“其实你不必纠结于此,当世数得上号的好法宝,基本都弄不清铸造者是谁了。与其知道铸造者是谁,还不如知道拥有者是谁呢!”
萧天河点点头,听廖齐峰的意思,铸宝之道似乎已经存在很久了。
“法宝的本质,其实和魔刀、仙剑差不多,但相比武器作用的单一,法宝的功能则多了许多,林林总总,究竟有多少种谁也说不清,因为可能时时刻刻都有带着新功能的法宝被创造出来。
说起法宝的铸造,其过程与铸器过程类似,但有一个不同的关键。铸器是融入修真者的本源功力,而铸宝则是要融入修真者的灵魂之力。因此,铸宝对铸造者的修为境界有相当高的要求。你先别考虑这个,等你将来达到足够的水平,你自然会理解。”
听完了廖齐峰的话,萧天河的兴致十分高昂,他感觉自己又触摸到了一个崭新的领域!在大赤界,与修真有关的技艺仅有铸器、炼丹、布阵三项,在禹馀界,又多出了一个铸宝!
“好了,萧兄弟,你赶紧炼化‘金凤朝阳匕’吧,我们也很好奇它究竟有什么功效,是否真和传闻中描述的一样厉害!”孙海良催促道。
“呃……我该怎么炼化?”
“就和魔刀的滴血认主差不多。你只需闭目凝神,运转蒙力周天,‘金凤朝阳匕’会自动引导认主过程。”廖齐峰道。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耳熟呢?”萧天河心中忽然冒出这个念头,但他并未细想,就地盘腿打坐,握紧匕首,开始认主炼化。这是个玄妙的过程,“金凤朝阳匕”似乎逐渐成为了萧天河身体的一部分,萧天河的意识与思想也缓缓与其相连,进入其中,填充直至满盈。当萧天河再度睁眼,“金凤朝阳匕”已彻底炼化。
萧天河惊讶地凝望着手中的法宝,嘴角扬起一丝微笑。
此时距离炼化开始时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朝日已经爬到了东方的高空之中,洒下了一片和暖的光明。
一直在旁边默默等待的廖齐峰连忙问道:“萧兄弟,完成了吗?‘金凤朝阳匕’有何功效?”
萧天河看了他一眼,起身笑道:“原来这法宝有增加功力的特效,真是厉害啊!”
“增加功力?”廖齐峰与孙海良齐齐重复了一声,面面相觑。
“没错,就是我在施展刀法时,此法宝能够使我的蒙力增幅,从而
提高我攻击的威力,有什么问题么?”萧天河还以为是自己没有解释清楚。
“仅此而已么?”廖齐峰问了句奇怪的话。
“是啊。难道一件法宝还会有很多功效么?”萧天河不解。
“的确,有的法宝不只一种功效。不过……唉……”廖齐峰叹了口气,难掩脸上的失望之色,“增幅,这功效虽然不差,可依然算不得‘灵宝’级别的功效。传闻中的‘五大灵鸟’,原来不过如此。”
“这还不够厉害么?我觉得已经相当不错了呀!”萧天河倒是十分满意。对决之时,可不能小看这点儿额外的功力。这能缩小或弥补与强敌之间的差距,说不定靠着这些增幅的功力,就能获胜或是保命。
“记得我刚才说过的法宝七品级么?增幅算是华宝级别的功效吧。在认主之后,随着主人灵魂之力蕴养,其增幅的幅度会逐渐上升,不过最高也就在一成到两成之间。我们失望并不是因为法宝不好,只是觉得配不上它‘灵宝’的威名。”廖齐峰摇头惋叹。
孙海良亦道:“是啊,想想‘西灵鸟’——‘鹔鹴踏雪瓶’、‘北灵鸟’——‘夜舞幽昌镜’,那是何等的厉害!没想到‘中灵鸟’才是个华宝,是不是什么地方搞错了?”
“唔……萧兄弟应该不会弄错法宝的功效。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了:一是‘金凤朝阳匕’在长久的传承中发生了什么损毁,失去了某些功能;二是或许……”廖齐峰自嘲地笑了笑,可能是我想多了,你们就当笑话听吧,或许五大灵鸟根本就没有传闻所说的那么厉害,一切都只是夸大其辞而已。原因也很简单,那些费尽心血、千辛万苦得到了‘五大灵鸟’的高手们,哪一个不是德高望重、实力高强的人物?即便他们发现‘五大灵鸟’名不副实,也不会愿意公布于众的,真要那样岂不成为了大众的笑柄?保密不宣,其他人则会继续羡慕他们、敬畏他们,这才是最有利的。如此一来,被夸大的法宝至少能在除了实战之外的其它方面,发挥出匹配其名气的‘功效’。呵,以上只是我瞎猜的,随意而谈。”
“哎,廖哥,别说,你的分析还真挺有道理。人嘛,都希望回报能够对得起自己的付出。话说回来,我还真没听说过金门大君与隐侯大帝使用过‘西灵鸟’和‘北灵鸟’呢!”孙海良笑侃道。
“两位帝君的功力何等高深?再说他们拥有诸多法宝,恐怕也不指着那两个灵宝吧?总之还是第一种推测的可能性最大。”廖齐峰拍了拍萧天河的肩膀,“你看,不知不觉我们都搅合了萧兄弟美妙的心情了!这本来是件好事,华宝也很厉害了,我和老孙这么多年了也一直在用明宝而已,萧兄弟你这一步就跨到我们头顶上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哈哈,哪里。我何德何能,得辛元帅以华宝相赠,已是高兴无比。”萧天河其实根本不在乎“金凤朝阳匕”究竟是不是灵宝,本来就是白得的,再说增幅的功效也挺好,他已然心满意足。
“好了,萧兄弟你继续修炼吧。我们还有事要办,就不打扰了。”廖齐峰悄悄向孙海良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离开了新望营。
出了新望营之后,孙海良回首看了看,萧天河已经回自己的帐篷去了。“廖哥,你猜雍将军要找我们谈什么?”他小声问道。
“十有**和萧天河有关。刚才雍将军一定在暗中观察一切,否则怎么会那么巧,正当萧天河全神贯注炼化‘金凤朝阳匕’时,将军恰好发来传讯,让我们等萧天河炼化了法宝之后再去找他呢?”廖齐峰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那肯定是雍将军计划好的时机。不知将军大人究竟有什么心思。”
廖齐峰扭头瞅了孙海良一眼:“老孙,你不觉得奇怪吗?这次雍将军和辛元帅如此厚待萧天河,即便他是久违的魔道飞升者,他也和其他飞升者没什么区别啊,我总觉得此番雍将军前来有些蹊跷,似乎目的不只是给萧天河见面礼那么简单。”
“的确是有些优待过头了。一件华宝自不必说,那柄魔刀也不是寻常之物。”
“雍将军亲自前来,辛元帅虽未露面,但也赠了法宝。连我们也顺道沾光,拿了那么多俸禄奖赏。萧天河究竟是什么来路,竟然有这么大的面子?”廖齐峰像是在问孙海良,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细细想来,雍将军与辛元帅以往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此次居然为了区区一位飞升者……萧天河从下界飞升上来,无论他以前是什么身份,到了禹馀界都是孤身一人,哪里有什么背景来路?”孙海良不解何意。
廖齐峰笑了,摇头道:“谁告诉你飞升者的背景来路只在下界?”
孙海良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廖哥的意思是,萧天河有同门前辈在禹馀界?”
“极有可能。不仅如此,那位前辈还应该是个在魔族中举足轻重的人物。要知道,雍将军的背后是辛元帅,而辛元帅的背后则是——”廖齐峰刻意拖长了音调。
孙海良一字一顿地说:“灵威大帝!”
第二百八十四章 行监坐守
“石兄。”萧天河用心念呼喊孟章界中的石灏明。
“主人有何吩咐?”从孟章佩中传来了回音,清晰地在萧天河脑海中回荡。
“再叫我‘主人’当心我不理你了!”
“好吧……萧兄弟,什么事?”
“关于法宝……你可曾听说过‘五大灵鸟’么?”萧天河问道。
“有所耳闻,听说是灵宝级的法宝。”原来石灏明也知道法宝的等级之分。
“别人赠给了我‘五大灵鸟’中的‘中灵鸟’——‘金凤朝阳匕’。现在营地中没有其他人,你出来帮我看看。”
“赠你灵宝级的法宝?此人还真是大方!”石灏明一边惊讶地说着,一边出现在萧天河身旁,拿过他手中的小匕首仔细翻看。
“嗯?”石灏明突然警觉地抬起头来,眉头紧锁,面色凝重。
萧天河被他古怪的反应吓了一跳:“怎么了?”
石灏明没有回答,一把将小匕首塞回萧天河手中,身影“唰”的一下消失了。
“你被监视了。”回到了孟章界的石灏明,第一句话就惊得萧天河半晌说不出话来。
仔细地环顾四周,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萧天河掀开帐篷门帘,探头出去看了看,青天旭日,一片宁和,别说人了,连只鸟都看不见。
“别找了,营地里没人,但是你帐篷外面有个法阵。”石灏明又道,“是个监视辅阵,有人进入法阵就会被察觉。你仔细想想,究竟是谁布下的?”
萧天河皱眉思索,若在帐篷外布阵,自己不可能毫无察觉,看来是在他住进帐篷之前就已经布好了的。能做到的,似乎只有接引队那三个人了。
廖齐峰,孙海良,路小岩。萧天河实在不愿意相信他们对自己别有用心,从他进入度海楼初遇路小岩开始直至如今,三人洋溢的热情深深打动了萧天河,使他对禹馀界陌生的印象逐渐变得温暖。虽相识不久,但一见如故。可惜,事实就是如此出乎意料,石灏明的感觉应该不会错的。
他们布阵监视自己究竟有何目的?萧天河想不明白。
“哎,不对,当时挑选帐篷时,廖齐峰是让我自己随便选的,不可能这么巧吧,我刚好选中他们布好了阵法的那一座?”萧天河突然发现了自己推测的漏洞,心中一阵欣喜,至少,那个居心叵测的布阵之人不是那几个被他视作朋友的人。
“这个法阵十分厉害,手法也很精妙,连我也差一点儿没有觉察到。看来应该是个高手布下的。从你住进帐篷起,可有什么厉害的人物来过?”石灏明又道。
“高手么……啊!还真有!是雍将军!”经过石灏明的提醒,萧天河猛然回想起早晨的一个细节,当雍将军在回忆往昔之时,曾经绕着萧天河的帐篷走了一圈,还摸了摸帐篷的几根钩地索。
“没错,就是他!”萧天河越想越觉得没差了,布阵之人就是雍将军!不过这等布阵手法也够惊人了,不仅神不知鬼不觉,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就在走路时触摸铁索的瞬间,居然完成了一个高级法阵!
石灏明的声音略显迟疑:“雍将军……”
“石兄,雍将军是辛元帅麾下的人,而辛元帅又是魔族灵威大帝的得力干将。你知道有关他们的信息么?”萧天河问道。
“不是特别清楚。”石灏明的回答让萧天河有些失望,“我被收入孟章界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况且那时我身在妖界,对人族帝君不是特别关注。”
“仙族的五位大君我不知道,魔族的五位大帝我倒是听他们说过,分别是灵威大帝、赤熛大帝、含枢大帝、耀瑰大帝、隐侯大帝。”萧天河介绍道。
“都不熟悉。”石灏明回答得十分干脆。
“雍将军与辛元帅就是灵威大帝的从属,而灵威大帝据说是五帝之首。搞不明白他们为何要监视我这么一个小小的飞升者。”
石灏明却笑道:“呵,恐怕每一位大帝都觉得自己是‘五帝之首’吧?不足为信。不过帅、将都是魔军中高层的管理者,如此关注你的确很蹊跷。不过他们应该没有什么恶意,否则你早就成刀下之鬼了。”
萧天河哭笑不得:“我和他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们何必要杀我?不过如此监视我,我也很不舒服。”
“你先佯装不知吧。刚才我冒然从孟章界中出去,也不知有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一切小心为妙,若真有人欲对你不利,危急关头我们也会集体出动保护你的。”石灏明的话语顿时让萧天河安心了不少。
“且看他们有何动向。还好你刚才感觉敏锐,看你当时的表情,我还以为是法宝有什么问题呢。”
“哈哈,你还别说,真是有问题。那个‘金凤朝阳匕’,根本就是个冒牌货!”石灏明的口气颇有一股幸灾乐祸的味道。
“什么?假的?”萧天河再度审视掌中精美的小匕首,“可它有增幅的功效啊,接引队那两人说这至少是个华宝级别的法宝!”
“确切地说是赝品,是有人参照真品仿制的,不过冒牌的毕竟不如正牌的,从‘灵宝’掉到‘华宝’的级别也很正常。”石灏明解释道,“堂堂‘五大灵鸟’,怎么可能只有区区一个增幅功效?用脚
趾头想想也明白了。”
萧天河鄙夷道:“嘁,还说是‘辛元帅较为喜爱的宝贝’呢,搞了半天拿个赝品来打发我,还不如不给呢,至少心里不硌硬。”
“这还不简单?显然那个什么‘辛元帅’就是仿造之人。你就知足吧,虽然是赝品,但毕竟也是华宝级别的法宝了。要知道华宝并不是那么好得的,市面上的华宝价值不菲。对你这样的初等修真者来说,华宝已然够奢侈了。”石灏明道。
“那我就凑合用吧。”萧天河道,“增幅……反正我也不知道法宝的其它功效,感觉增幅还不错!”
“法宝的功效五花八门,其间组合更是不计其数。但总的来说,功效都逃不开那几大类。一类是辅助攻击、一类是主动防御、一类是己方加持,一类是对方减益,还有一类是特殊功能。从作用机制来分,有直接的,也有间接的。增幅,无疑是属于间接的己方加持类功效。”石灏明解释道。
“间接?怎么个间接法?”萧天河不解,增幅不是直接作用于刀法招式么,何来“间接”一说?
“直接类的法宝是持续作用于主人自身的,而间接类的则是作用于刀法、身法之类的,一般是在战斗中才能发挥功效。在间接类之中,增幅、加速等功效算是不错的了,所以你那个赝品匕首只有一个增幅功效,也达到了华宝级别。”
萧天河舔了舔嘴唇:“明白了。等评定大赛之后我去赚足钱,一定要去买个同时带有‘增幅’与‘加速’的法宝。”加速,顾名思义,就是增加移动速度。这功效太妙了!萧天河一听就喜欢上了。
“好法宝也不宜太多,因为越好的法宝,就需要越多的灵魂之力来炼化并控制。毕竟你目前的灵魂之力有限,所以暂时就使用这两个法宝就行了,再多了你也用不了。”石灏明劝道。
“两个?哪来的两个?不就一个赝品‘金凤朝阳匕’么?”萧天河诧异道。
石灏明好一阵无语,最后哭笑不得地说:“萧兄弟啊,难道你忘记了吗?孟章佩不就是一个法宝吗?”
萧天河脑中顿时茅塞顿开,难怪炼化赝品金凤朝阳匕时的感觉和炼化孟章佩时尤为相像,难怪廖齐峰所说的那句“你只需闭目凝神,同时运转蒙力周天,金凤朝阳匕会自动引导认主过程”让萧天河感到耳熟呢,因为在炼化孟章佩时,石灏明也说过类似的话语。
孟章佩,一个包含了亚空间、能驱役妖族的法宝,探究其功效已经没有意义了。萧天河小心翼翼地问:“那……孟章佩是什么品级的法宝?”
“天宝级!”石灏明所说的三个字如同重锤一般砸在萧天河的心头。天宝级,那可是最高品级的法宝了。尽管萧天河心里有所准备,但听到这三个字时,还是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自四位神匠铸出四大天宝之后,在仙、魔两界掀起了一股铸宝的热潮,并长久持续着。各式各样的法宝带着各种各样的功效被铸炼出来,可其他法宝很难达到四**宝的品级。我下界这些年期间,究竟又有多少厉害的法宝问世我不清楚,但天宝级别的法宝,必然还是凤毛麟角,弥足珍贵。所以我一直叮嘱你,不到万不得已,千万莫要让别人知道孟章佩在你身上。在禹馀界,随便一个人都能轻易地杀死你,就像捏死一个蚂蚁一样容易。”石灏明的话虽然不好听,但却是事实。
“天宝级的法宝,就只有四**宝吗?”
“很难说。虽然四大神匠后来没再铸出那般惊世骇俗的新法宝,可世上也有不少其他颇有本领的铸宝高手。在长年累月、成千上万次的努力中,可能也偶尔会有天宝级的法宝诞生。不过想必每一样天宝级法宝的问世,都会掀起一场不小的骚动。因此,铸宝高手虽然很吃香,但也很危险。”石灏明道。
“原来如此。法宝,还真是玄妙无比。你好好修炼吧,我有事了再叫你。”萧天河心满意足地切断了与孟章界的联系。
“天宝级的法宝固然厉害,可如果能有增幅、加速之类的功效就更完美了。”萧天河还是对那些己方加持的功效念念不忘,“不知评定大赛后我能拿到多少钱财,够不够买法宝。如果足够,干脆就把这假的金凤朝阳匕给换掉!”他打定了主意。
……
飞云城中某家客栈的一间房内,雍将军正来回踱着步:“不对啊,刚才法阵明显感觉到了一丝异动,分明是有其他人出现,可那人究竟是如何进入法阵范围内的?怎么又突然消失了呢?”他想不明白,亲手布设的法阵,肯定不会有问题,莫非是错觉?
毕恭毕敬立在桌旁的廖齐峰与孙海良偷偷对视了一眼,又凝视着举止古怪的雍将军。方才雍将军正问话到一半,突然闭口不言,反而开始焦虑地在房中徘徊,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正当两人胡思乱想之际,雍将军骤然停步:“我问你们,萧天河有没有提到过他在下界的身世背景?”
廖齐峰一愣,回答:“禀将军,据路小岩传报,萧天河曾说过,他是在荒山野岭独自隐修的。”
“呵,独自隐修?那也得有师父、师祖吧?”雍将军的话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他心想:“刚才那位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秘高手,多半就是萧天河的师长。加上他又是荒郊野岭
的散修……元帅大人的计划不知能不能顺利施展呐……”
“萧天河炼化法宝之后,心情如何?”雍将军又问道。
“看上去很不错。”
“很好!”雍将军严肃地叮嘱二人,“今日的问话你们不得告诉任何人,听见了么?回去之后好好与萧天河相处,他有什么要求都尽量满足。作为对你们的奖励,在萧天河的评定大赛结束之后,将你们与他一起提前调至辛元帅麾下,并再拨赏五十年的俸禄!”
廖齐峰与孙海良大喜,连忙躬身拜谢。
雍将军挥了挥手,示意两人退出房间。他们带着无比的愉悦,踏上了返回新望营的路。
……
之后的三个月间,萧天河装作不知道监视阵法的存在,而新望营中的气氛也一直很融洽。其实廖齐峰、孙海良本就与萧天河意气相投,在他们看来,雍将军下令与萧天河修好,似乎无恶意,这正好符合他们的心意,何乐而不为呢?萧天河也是个“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的义气心肠,与两人凭心论交,隔三差五还会和路小岩一起同去飞云城万仙楼饮酒。
值得一提的是,万仙楼的掌柜王洛流一直对几人热情有加,还特意在三楼为几人开了一间专用包厢。至于先前仇城主惩罚接引队不得进城的禁令,在雍将军来的那天就已经废除了,十有**是雍将军已经同仇城主打过了招呼。虽属仙、魔两方,但雍将军的地位可比仇城主高得多,仇城主即便不乐意,也不得不给雍将军面子,甚至有一回在万仙楼中与萧天河他们偶遇时,仇城主自始至终都颇为客气,还一起喝了几杯酒呢!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飞云城。连城主尚且如此客气,其他人更不用说了。当接引队走在街上时,本来不熟悉的人也会热情地打招呼,至于原先那些时常出言讥讽的人,见着都会小心翼翼地避开。
这些优待都是廖齐峰与孙海良万万难以想象的,借萧天河的光,他们着实扬眉吐气了一番。孙海良曾调侃,他总算深刻体会到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滋味。
乐归乐,萧天河也一直没有放松刀法与身法的修炼。只可惜,娘亲叶丛云传下的《鹏安刀典》停留在大赤界的水平,如果想要继续往下修炼,就只能靠萧天河自己摸索了。萧天河当然有继承并创新母亲毕生心血的想法,但现在火候未到。因此,在备赛的这三月间,只有《煜天》刀法有所进展。
不得不说,黑刀祖师的《煜天刀典》的确令人叹服。其中的《禹馀集》一改《大赤集》短篇刀曲的格式,变为了以文字叙述为主、配图为辅的长篇刀法。每一招、每一式都有详细的动作说明、运功法门以及相应的口诀,搭配图画,更易掌握要领。在说明的文字之后,就是招式能够衔接的后续招数列表和可以衍化的变招,每一招都有若干变招形式,不仅可以破除招式固定不变的弱点,还方便衔接更多的招式。
萧天河完全没有料到,《禹馀集》刀法的竟如此“自由”,刀典中没有所谓的“招法套路”,只有一句总言:“招式易学,套路难仿。通篇领略,自悟其纲。”意思很明确,是要萧天河通览并熟悉各种招法、变招与衔接之后,自己选择并组成独有的套路。
萧天河记得,小时候父亲何云暮教导自己和天遥煅体时,经常对他们说一句话:“学其动作,谓之抄袭;学其套路,谓之创造。”那会儿,还是个孩童的萧天河对这句武学的话语不甚理解,直到修真有成时,他才明白其意义。其实修真与习武类似,天下间的刀法、剑法、身法不计其数,良莠不齐,没有人敢说某一套招法是无可匹敌的。人只有四肢,在出招的同时,必定会形成薄弱之处。所以修炼功法讲究“套路”二字。而套路可不是简简单单学习几个招式就能理解的,需要修炼者与创出功法之人心意贴合,通悟全招,才能知其然,亦知其所以然。真正的高手,是不拘泥于完全照搬功法典籍内容的,必定会结合实际融入自己的一些领悟。
《禹馀集》,就是要求修习之人通过精通千变万化的刀法招式,感悟各式招法的玄妙,形成自己的套路。打个不确切的比方,如果说《煜天刀典》的《大赤集》让萧天河熟悉了黑刀祖师的刀法,那么《禹馀集》就是旨在让萧天河探究黑刀祖师的刀法。如此想来,那更高境界的《清微集》,是否要让萧天河对黑刀祖师的刀法进行改编、甚至是自行创造呢?
“唔……《禹馀集》第一篇之后都是漆黑一片……哎?不对,居然是‘第零篇’!”萧天河这才注意到脑海中刀典页首上的字迹,不是“一”,而是“零”。出于修炼时须稳固提升境界的考虑,黑刀祖师在传给萧天河《煜天刀典》的意识时设下了禁制,与裂空刀的威力禁制一样,《煜天刀典》会随着萧天河境界的提升而逐步解禁,所以,他暂时还只能看到《禹馀集》第一篇的内容。“看来,这些都是适合下级修魔者修炼的刀法吧?”他心想。
“啊,对了!”忽而,萧天河心头一动,“裂空刀”三个字浮现在脑海中。他先前在三重屋中用其劈门之时,并未仔细检查过刀内玄气的状况。于是他立即对裂空刀查探了一番。
果不其然,原本裂空刀内无尽的玄气,尽皆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已是无穷无尽的蒙气!
第二百八十五章 别开生面
“下级修真者”评定大赛每十年举行一次。
在禹馀界,修真等级不仅是实力的象征,同样也是身份与地位的象征。毕竟不同于大赤界,禹馀界没有“普通人”这一说,这里,是个全民修真的世界。由于有着严格的等级划分,修真者们一开始都算作是“初等修真者”,只有在获得了下级修真者的资格后,才能继续之后的修炼。
萧天河对这一点颇为不解,修炼本就是自己的事,无法倚赖别人,为何非要他人认证了下级修真者的身份之后才能继续修炼呢?难道禹馀界就没有不涉世事、独自隐修的人么?
对此疑问,廖齐峰做了简单的解释。正因为修真等级划分严格,由实力而带来的地位才越发显得重要与优越。在仙、魔两军之中,地位也是影响所担任职务的主要因素。况且地位越高,所能享受到的修真资源也就越丰富。
萧天河听是听了,心中还是有些不以为然。或许是大赤界与禹馀界的修真观念不同吧,他对那些虚幻的名誉、地位等等根本就不在乎。至于所谓的“修真资源”,他已经有了裂空刀,《煜天刀典》,孟章佩,可以说别无他求了。
目前唯一让他稍微感兴趣的,只有具有己方加持作用的法宝了。而要购买法宝,就必须借评定大赛之后的飞升者对决之机多揽一些钱财。因此在大赛到来前的三个月中,萧天河十分认真地备战。他还细心地想到了身法的问题,经过摸索与苦练,他已经完全熟悉了以蒙力催动《龙游》身法。万事俱备,一切就等大赛的来临。
赛前数日,飞云城就排起了长长的报名队伍,整片地区终日嘈杂无比,吵得萧天河根本无法静心。反正他已经以飞升者的身份直接入赛了,不用报名,所以后来他干脆去搬去度海楼与路小岩住在一起。
大赛当日辰时,三声响炮揭开了帷幕。萧天河与其他参赛者集中在飞云城西北的大广场上。广场北边建有一座高台,以作宣讲台之用。一干人正坐在高台上,个个正襟危坐,雍将军和仇城主也在其中。
雍将军视力极佳,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萧天河,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在雍将军旁边,还有几位戴着遮面斗笠之人,想必是仙、魔两军的高层领导。其中一人注意到了雍将军的举动,也顺着视线看向了萧天河这边。忽而一股微风拂过,斗笠边缘的白纱轻轻扬动了一下,萧天河恰巧看到了那人的双眼。
那是何等锐利的眼神啊,仿佛一把冰冷的剑刃,让人不寒而栗。只是霎时一眼,萧天河却觉得被看得通通透透,任何秘密都无以遁形。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发出的眼神,那人必定是位绝顶厉害的高手。
为何萧天河对他的眼神这般敏感,是因为那人的脸上还蒙着一层黑布,仅露出了两只眼睛。“遮掩得还真是严实啊……”萧天河心道。
“我们果然又再见了。”一旁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萧天河扭头一看,原来是那日在万仙楼中偶遇的仙族飞升者——付广贤。
对这个付广贤,萧天河并没有太多好感。初次相遇之后,萧天河曾经仔细回忆了一下,他在青龙大陆时从未听到过“付广贤”这个名字。萧天河已经断定,此人必是前辈的修仙者。如若是同辈或后辈修仙者,有这般修炼速度的,想必早已闻名于天下。既然是前辈的修仙者,又是位散修,那说明在仙妖大战时,他应该已是寂灭境界了。要知道,寂灭境界的散修可不多见,连堂堂太清宗主李原啸,也不过是寂灭后期。这位“付广贤”之所以“碌碌无名”,十有**是在仙妖大战时躲起来了,待青龙大陆修仙界统一,青龙宗创立之后,他又冒出来加入了青龙宗沧海脉。至于原因,萧天河猜测,多半是为了享受修仙资源。
当青龙大陆面临即将覆灭的浩劫之时,此人竟只顾自己修炼,可以说是个没有“大义之德”的人;当青龙大陆重归太平之时,此人又“恰逢其时”地重现江湖,看来也是个有“小利之心”的人。尽管无法批判这种利益至上、自顾其身的行为,但萧天河总觉得,好男儿当顶天立地、豪气干云。普天之下安危祸福,身为一位修仙者,应当视为己任。
“是啊,又见面了。”萧天河挤出一丝笑意。
也许是由于付广贤的名声早已传开,周围的人们纷纷注目于两人,萧天河被诸多目光刺得浑身不自在。
“最后的对决,我不会手下留情的。”付广贤仍然心怀对修魔者根深蒂固的仇恶思想,更何况萧天河还将成为对手,所以他看萧天河当然也不是那么顺眼。
“没话说就别说啊,扯这些废话做什么?”萧天河心中埋怨,“这下别人都能猜到我的身份了……”
“那个人……莫非是魔道飞升者?”
“不会吧?都这么久没见着魔道飞升者了……”
“只有飞升者才会进行最后的对决比赛啊!旁边那个人就是我们仙族刚飞升的人,听说在三重屋只待了九年就适应了,厉害着呢!”
“哦,这么说估计那人应该是魔道飞升者没差了,难怪刚才雍将军还向他客气地点头示意呢!”
……
周围的人们议论纷纷,果然正如萧天河所料,众人很快就从付广贤的话语中推测出了 他。
“那我只好全力应战咯!”萧天河强作笑脸。
萧天河的回答也证实了人们对他的猜测,议论之声更大了。
修真之人的听觉何其敏锐,何况说话的人就在他们身边,所以那些议论之言,近乎一字不落地全都钻入了两人的耳朵。其中多半是对于付广贤“九年壮举”赞不绝口的褒扬。他人的赞美之词似乎让付广贤十分受用,他淡淡一笑,不再同萧天河言语。或许在他心中,他已经料定自己必胜无疑了吧。
高台上,仇城主站起身来,举手示意,广场上的嘈杂人声立刻安静下来。
仇城主清了清嗓子,大声道:“与往届一样,这一届下级修真者评定大赛的赛程与规则由我来宣布。”仙、魔双方都有高层人士在场的情况下,由飞云城的城主来宣布大赛事项,算是比较公平。
“这届大赛的比赛模式不再是轮流上场核定资格,而改为一局核定制。”仇城主洪亮的声音在广场上回荡,“核定制度也弃用了检测方式,而改为了实战方式!”
当听到“实战”二字,台下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了。实战,就意味着会有危险。参加大赛的修真者只有仙、魔两方,听仇城主的意思,是要来个一局定标的大混战。仙魔双方互相看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多人一起动起手来,那还不全乱套了?刀剑无眼,若是伤了,残了,甚至是死了,又作何论?
“肃静!”仇城主不满地大喝了一声。
待人群再度安静下来,他继续说:“下面宣布大赛内容:每一位参赛者必须去宗飘界的耀明森林,在限定时间内取来三颗妖族的妖灵宝珠。大赛的评定标准:只要妖灵宝珠的数量够三颗就算合格,但奖励是依照所取妖灵宝珠的成色来定。成色愈佳者,奖励就越丰厚。大赛限期为三个月,从此时此刻开始,到年末那天的子夜时分为止。至于大赛的规则,那就是——没有规则!”
人们“哗”的一声炸开了锅,有抱怨的,有哀叹的,有兴奋的,有失望的,喜怒哀乐,各种表情一应俱全。这一届的评定大赛实在是太标新立异了,所谓的“实战”,原来并非是指仙、魔两方,而是针对妖族而言。
台上的大人物们纷纷起身,从台后的阶梯离开了广场。可诸多参赛的修真者却丝毫没有散去的意思。
“可恶!没想到这次大赛考核如此之难,早知道我就在另外两个地方报名了!”
“也不知是哪个人想出来的馊主意,宗飘界那是我们可以随便闯荡的地方吗?有那本事的话,我也早就不是下级修真者了,还来参加什么大赛?”
“有付出才有回报!比起以往单调地上台评定有意思多了!”
……
在萧天河走出广场的途中,耳边各种纷繁的议论不绝于耳。他倒不是特别在意比赛的“新颖独特”,反正他本来也不了解往届大赛究竟是什么模式。只要公平,他没有任何意见。目前最重要的是首先要搞清楚“宗飘界”是个什么地方,具体方位在哪里,那里的妖族大概有多强。
返回新望营的路上,萧天河与孟章界中的石灏明进行了意识交流。
“哦,宗飘界啊!呵呵,那儿可真是个‘好地方’。”石灏明调侃的口气表明他对宗飘界很了解。
“听上去和‘孟章界’差不多嘛。”萧天河道。
“不不不,可差得远了。宗飘界只是禹馀界的一块区域而已。这块区域呢,属于无人统治的地境,但却被妖族所占据,所以是修真者们不愿涉足的地方之一。”石灏明解释道。
萧天河又听不懂了:“既然被妖族占据,为何还说‘无人统治’?”
“那些地境其实本来是人族的地盘,而那些侵占了人族地域的妖族,多半是自发行为,并非妖族五部的命令。”石灏明道,“要知道,妖族也是有等级统治的。不过由于妖族数量过于庞大,真正纪律森严的是妖族的核心区域,像外围的妖族,有些蒙昧不化,有些嗜血成性,有些灵智未开,还有些另存异心。对于这些妖族,妖灵大帝不会去管,也懒得去管。此外,那些地境无一不是地形复杂、气候恶劣的荒化区域,仙、魔两族即便想抢回来,也需付出沉重的代价。更何况抢回之后,妖族又会复抢,毕竟地形、气候之类的因素对妖族毫无影响。如此反反复复几次,仙、魔两族就放弃了,因为耗费代价收复的失地不仅防守困难,而且真的没有什么用处。不承认是妖族的地盘,只不过是碍于面子罢了。宗飘界,就是这种区域之一。”
“之一?这种地方还有很多吗?”
“是的,大约有十几处吧。只不过宗飘界,是其中比较著名的一处。那里的妖族,恐怕实力不低。”石灏明顿了一顿,又道,“上一位东角宫的蛟妖,就是在那里被抓进孟章界的。”
“什么?”萧天河吃了一惊,“如此说来,宗飘界的妖族实力应该和你差不多咯?这太夸张了吧?还需要三颗妖灵宝珠,我哪里打得过呀?”
“你应该好好考
虑一下大赛内容与条件的设定。我不得不佩服,定下这套规则的人,是个了不起的人物。”石灏明称赞道。
“哦?”萧天河眼睛一亮,他一直在思考宗飘界的事,的确应该好好想一想大赛的其它方面。
“提醒你一点,在敌人非常厉害的情况下,能收集到一颗妖灵宝珠已非易事,为何还要求收集三颗妖灵宝珠?等你想通了,自然也就想到应对之策了。”石灏明没有说破。虽然萧天河是他的主人,但他总不能事事都为萧天河做好安排。人,最好还是依靠自己。
萧天河一路沉思着,回到了新望营中。廖齐峰与孙海良正在营地门口站着,看见萧天河的身影,两人立即迎了上来。
“萧兄弟,我们已经听说了,这次大赛与往届大不相同。真是的,为何要为难你们呢?”廖齐峰为萧天河颇感担忧。
萧天河淡然一笑:“没想到消息比我走得还快啊!不管是不是为难,总有能合格的人。如果一定没有人合格,那也不必举办这届大赛了,是不?”
孙海良与廖齐峰对视了一眼,一齐冲着萧天河竖起了大拇指。孙海良称赞说:“萧兄弟竟如此坦然,这份心性,令人钦佩!不过我也要提醒你,宗飘界的耀明森林,那可不是个好去处。来,我与廖哥给你准备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三人来到廖齐峰的帐篷,只见桌上放着一小堆零碎物品,底下还垫着一块蓝色方布。
“听说大赛改制的消息之后,我们就翻箱倒柜为你找出来这些东西。”廖齐峰指着一张叠得四方的黄纸,“这是一张地图,上面标明了宗飘界的方位。只不过……这地图的年代有些久远了,纸张变得很脆,你看的时候手可要轻一点儿。原本还想弄一张宗飘界的地形图给你的,可惜那种地图非常少见,又没有搜集地图的时间,实在是爱莫能助了。”
萧天河点了点头:“知道怎么去宗飘界就行了。大会指定要在耀明森林中搜集妖灵宝珠,没有宗飘界的地形图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那几个小瓶是我们俩凑出来的一些丹药,品质不算很高,但聊胜于无。”
萧天河瞅了一眼,有解毒的、疗伤的、恢复蒙力的等等,种类还挺全。
“这枚戒指是我俩还有小路子一起凑钱给你买的礼物,是个可以储存物品的空间法宝。毕竟财力有限,为了买这枚戒指,我们已经尽力了。本想待大赛之后再送给你的,现在就提前给你吧,正好可以派上用场。”廖齐峰托起一枚不起眼的青玉戒指,递到萧天河面前。
孙海良捧起一堆衣服、裤子、鞋子等物品:“你刚飞升不久,想必没有其它可以更换的衣物吧?这几套衣服虽然不是新的,但非常干净。若是在耀明森林中与妖族战斗撕破了衣服,可以有套备用的替换。有了那枚储物戒指,带着这堆衣服也不费事。”
萧天河接过戒指和衣服,并没有立即认主收存,而是转身将其放在背后的凳子上,长长地慨叹了一声,然后回过身来,走到廖齐峰与孙海良身前,分别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拥抱。
“哎,三个大男人,可不要来感激涕零那一套啊,我可受不起!”廖齐峰打着哈哈。
萧天河笑道:“看你们两个五大三粗的,心思倒是比姑娘家还要细。多谢了,你们的恩情,萧某牢记于心。”言罢,他将桌上垫着的蓝布打成包裹,又将青玉戒指认了主。
“咦,这法宝还真是有趣啊!”萧天河能清楚地感受到,在青玉戒指的内部,有另外一个小小的空间,约有衣柜大小。
“有储物功效的空间法宝是辅助类法宝之中最昂贵的了,而且储物空间越大,价格就越高。我们三人分别出了相当于二十年俸禄的钱,才刚够买下。空间是小了些,好在你现在随身携带的东西也不多,足够存放了。”廖齐峰有些不好意思,似乎将这般空间大小的储物戒指当礼物有点拿不出手似的,可价格却实实在在摆在那里。没办法,具有这等便捷功效的法宝实在是太贵了。
“东西不多?呵呵。”萧天河心中暗笑,他们是没看见孟章界中那堆得如同两座大山一样的红蒙石与蓝元石。
“空间法宝……现在想来孟章佩也算是有这个功效,但它不仅能储物,又能装下妖族为拥有者效力,还能随拥有者的心意而改变其中亚世界的地形,不知这样的法宝能值多少钱……不,不,孟章佩的空间绝不是储物空间那么简单,里面有天、有地、有时间,正所谓‘上下四方曰宇,古往今来曰宙’,那分明是一个完整的世界。”萧天河一边想着,一边心意一动,将一干物品放入孟章界中。有了孟章佩,那个储物戒指就派不上用场了。
“好了,大赛的期限只有短短三个月,我就此上路了。”萧天河向两人道别。
廖齐峰叹道:“唉,本想大赛届时和孙老弟、小路子一起去给你鼓劲助威的,现在也没法去了。萧兄弟,一路保重啊!”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们的情谊,来日方长!”萧天河走出了帐篷,向两人挥了挥手。
廖齐峰与孙海良拱手齐声道:“预祝萧兄弟马到成功!”
第二百八十六章 守望买马
展开陈旧的黄纸,前往宗飘界的路线图伴随着脆亮的响声映入了萧天河的眼帘。
这幅地图的确够陈旧了,仅在打开的过程中,居然从边缘掉下零零落落的碎屑,微风拂来,“哗啦”,地图仿佛在风中垂死挣扎,萧天河连忙叠起地图背过身去,用身躯挡住了来风。
“还是等找个没风的安静地方再细细查看吧。”萧天河自言自语。刚才匆匆一瞥,他已经看到了宗飘界的大致方向——西北。于是,他大步流星地跨出了飞云城。
拿出雍将军所赠的魔刀,萧天河默默催动体内的蒙力,一松手,魔刀却“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他不禁瞪大了眼睛,口中念叨着:“不会吧……莫非……”他向大路两边望了望,而后三步并作两步钻入了一侧的树林之中。估摸着走得深了,他拿出了裂空刀,再次催动蒙力。
果不其然,裂空刀也同样掉落在地。
“石兄,在禹馀界难道没法御刀飞行?”萧天河询问孟章界中的石灏明。
“能飞啊。”石灏明的回答让萧天河眉头大皱。
正当萧天河思索着两次御刀失败的原因时,石灏明又继续说:“不过嘛,以你现在的境界还不行。你只有步行去宗飘界了。”
“拜托,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害得我白紧张一场!”萧天河哭笑不得,返回了大道上。
“哈哈。所以我说这次大赛制定规则的人是个厉害的家伙,根据你们这些参赛者的实力,他定下了两个月的期限,以飞云城到宗飘界的距离来看,呵,可以这么说,考验现在已经开始了。为了进入耀明森林后的时间能充裕些,你可得抓紧赶路了哟!”石灏明戏谑地笑道。
“石兄,我发现来到禹馀界之后,你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萧天河边走边道。
“哦?怎么说?”
“变得‘狡诈’了很多。以前你可是沉稳得不得了。”其实萧天河并不生气,他依然无比信任石灏明,只是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石灏明的性格突然发生了变化,萧天河当然会感到有趣和好奇。
石灏明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回话:“在大赤界时,我太过压抑,如今重回禹馀界,我感觉像是重获新生一般。与其说是‘狡诈’,倒不如说是‘轻松’更贴切。”
“眼下你是轻松了,我可不轻松。反正这一路也无聊,跟我说说宗飘界的事吧!也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萧天河笑道。
“前番我和你说过,宗飘界是人、妖地域交界附近的无统治区域,其内部是何状况,恐怕只有亲身进入之人方可知晓,更何况我已许久不曾获得禹馀界的任何消息了。与其问我,你倒不如去买一幅宗飘界的地图。”石灏明提出了建议。
萧天河无奈:“地图我倒是有一张,不过实在是太陈旧了,就这么看唯恐其被风撕碎,还是等没风的时候再说吧!”
“时值深秋,何来无风一说?”石灏明说完,忽而“嘿嘿”一笑。
还未等萧天河发问,脑海中却响起敖睚眦的声音:“笨呐,你将地图放进孟章界来,让我们帮你看就是咯!”
“哈,敖兄!你的伤势恢复得如何了?”萧天河兴奋地问。在敖睚眦被收入孟章界之前,石灏明着手为他除去了妖灵宝珠中那残存的小部分龙妖力。而后,当石灏明打算为他疗伤恢复妖力时,他却拒绝了。因为不知道萧天河究竟何时能飞升,总得留一个人保全妖力以供萧天河使唤。所以,敖睚眦当初是带着不轻的伤进入孟章界的。
“经过这么久的休养,我早就复原了!只是我对外面的情形很感兴趣,有机会一定要放我出去看看呐!”敖睚眦道。
“他啊,在你飞升之前就已经生龙活虎了。这不,每天都来找我切磋武艺。不得不说,敖兄可是个奇才,这才短短几十年,实力突飞猛进,真令我刮目相看呐!”石灏明大笑。
“唉,再‘突飞猛进’也不是你的对手。对了,别‘兄’啊‘兄’啊地叫了,多麻烦?就叫我睚眦吧!你们两个也是,都是铁哥们了怎么还‘萧兄’、‘石兄’的?不如都直呼名字如何?天河?灏明?”敖睚眦生性豪爽,又因长久与龙族其他八人长久生活在一起的缘故,对兄弟间的情谊格外珍重。
“你都这么叫了,我们还能有什么异议?对了,还有那几位姑娘呢!”萧天河道。
忽而从东心宫中传来几位妖女银铃般的笑声,黎翠嫣说:“还是叫我们嫣儿、小雪、小玫吧!”
“还有我,小柔!”久违的声音亦从东心宫中响起。这些年,杜怀柔都在东心宫中被黎翠嫣小心地照看着,静静地养着伤。由于元气大损,所以她近乎一直处于昏睡不醒的状态。
“小柔,你终于清醒了!伤势如何了?”萧天河关切地问。
“托你的福,总算是没死。不过,要完全恢复的话,恐怕还要多等些时日了。这期间你可要机灵点儿啊,别不小心被坏人弄死了让我守寡!”杜怀柔虽然气虚体弱,但口气还是没变。
“守个哪门子寡啊?都到禹馀界了还装什么夫妻……你放心吧,安心养伤,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再说了,还有灏明、睚眦他们保护我呢!嫣儿,小雪,小玫,你们几个的任务就是继续照顾小柔直至她复元为止,其它事暂且不劳你们费心。”萧天河说完,将那陈旧的黄纸地图
收入了孟章界,静静等待着石灏明与敖睚眦研究的结果。
没过多久,两人就瞻图完毕了,石灏明道:“天河,你这地图可真是够古老的了……”
“可不是么,看到那参差不齐的边缘了么?刚才一阵小风吹的。”
“不,我说的不是地图的纸张,而是地图的内容。这只是一张标明了宗飘界大致方位的略图,而且还是老旧到极点的内容。”石灏明道。
“哦?”
石灏明忽而笑了一声:“呵,这上面除了宗飘界之外,还标注了其他几个无主的地界,俨然是我下界之前的格局。据我所知,我下界前这种地界已经足有十二个了,此图上却只标了十个,可见其内容之陈旧。我下界之后这数百年,或许有新的无主之地产生,亦或有旧的无主之地消失。所以现在看来,这幅地图根本毫无参考价值。”
“怎么会这样?你是说,这地图保存了好几百年了吗?”萧天河不敢相信,这又不是悉心存藏的珍图,即便纸张质量再好,也不可能保存如此之久吧?
“当然不是。从纸张的陈旧程度来看,绘成至今最多百余年而已。至于其内容为何陈旧,恐怕是给你地图的魔族军队对这些无主之地不太感兴趣的缘故吧!”石灏明猜测道。
“那只好再买一张新地图了。这张地图虽老,但好在为我指明了宗飘界的方向。灏明,从飞云区到宗飘界要多久?”萧天河问道。
“以你目前步行的速度,至少也要一个月。”石灏明的话吓了萧天河一跳,他记得地图上的两地看上去距离并不远。
既然步行来不及,又不能飞,只能跑着去了。萧天河刚撩开步子跑了没多久,只听身后一声宏亮的马嘶,扭头一看,两匹大马拉着一辆车从后面追了上来,车斗无篷,却有一顶遮住全车斗的华盖,下面坐着两男一女,正惬意地交谈着。
因为路窄,萧天河为马车让了道。在驶过身旁时,车中的两名男子不屑地看了一眼路边的萧天河,女子则好奇地望了他一会,只听一男子道:“这人竟要跑步去,呵呵……”
后面的话萧天河还未听清,马车就载着三人的笑声绝尘而去。
车上那三人应该也是这次评定大赛的参赛者。从他们的口气来看,萧天河显然是被嘲笑了,但他丝毫不在意。他刚才仔细看了下经过眼前的两匹骏马,竟足有两丈来高,膘肥体壮,雄骏非常。再一看路上留下的蹄印,好家伙,竟然接近一尺。
“果然是禹馀界才有的高头大马,若非是这般雄壮的身躯,岂能抵御禹馀界的威压?如果放到大赤界,恐怕会被当成怪物……”萧天河心中震撼无比。眼见如此良驹,理所当然地萌生了驾驭的兴趣,正巧路途遥远,去买一匹马骑着倒是不错。此处离开飞云城已有一段距离,萧天河不愿折返,就将买马之处定在下一座沿途的州城。
岂料,禹馀界之广阔并非萧天河所能想象的,直到入夜时分,那“下一座沿途州城”才“姗姗来迟”。萧天河跑跑走走近乎一整天,当城廓的黑影出现在满天星斗之下时,他早已精疲力尽了。以他目前的实力,想在禹馀界连续不休地赶路,恐怕还是奢望。
来到城门下,萧天河仰头一看,原来此城名为“守望”。守城卫兵检查了萧天河的名牌后,放他入了城。
进城之后,萧天河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城中干道上搭满了各式各样的帐篷,有尖顶斜拉的,有圆拱柱撑的,有方架搭掛的,还有的只是在三根细杆上撑起一块布而已。夜风飒飒,垂布飘荡之间,后面休憩之人的情形一目了然。萧天河不禁哑然失笑,如此“良地”,与露天又有什么区别?
毫无疑问,这些人都是前往宗飘界参加评定大赛的初等修真者。守望城是距离飞云城一天路程内最近的州城,所以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在这里落脚过夜。
萧天河向卫兵打听了一下,沿着条条鳞次栉比的“帐篷长街”,穿过了大半个州城,来到城北处的一幢房前。这里并不是客栈,而是一座贩卖马匹的马厩。
此时此刻,再去寻店投宿已经毫无意义了,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必定是客满为患。萧天河又未准备帐篷,与其留在几乎没有落脚之处的城中,还不如去郊外露宿。再说大部分帐篷在萧天河看来,根本就没有“帐”,充其量也就剩下个“篷”而已,有或没有其实都一样。
马厩的里面虽然亮着灯,但大门却紧紧闭着。萧天河敲了敲门,“砰砰砰”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格外引人注意,不少在“篷”下打坐的人睁开了眼睛,望向了这边。“哼!”似乎有人轻哼了一声,显然是对敲门的动静有所不满。萧天河向着那边略略颔首示歉,人们才收回目光各自静憩。
不一会儿,马厩里面传来了脚步声。门上的小窗向内拉开了,露出一张脸来。那人瞅了瞅萧天河,生硬地问道:“买马?”
萧天河点了点头:“劳烦给牵一匹好马来,我着急赶路。”
“嘁,这个时候你还想要好马?只有‘老弱病残’了,两千五百‘铢’一匹,要不要?”那人的口气丝毫没有生意人的客气。
“两千五百铢?”萧天河觉得十分有趣,“铢”在青龙大陆可是十分古老的货币单位了,早已弃用多年,以“两”取而代之。萧天河是小时候曾在一本史书上读到过“铢”,没想到,禹馀
界依然是以“铢”为货币计量单位的。
萧天河依稀记得,那本史书上写着“铢”与“两”的换算比例为“二十四铢为一两”。照此算来,两千五百铢相当于一百多两银子,的确贵得吓人。要知道,大赤界的一匹良驹,最贵也不过七、八十两银子就能买到。
“怎么?嫌贵?嫌贵你倒是别来买啊,自己去养一匹得了!”那人见萧天河踟躇,颇为不快,说着就要关上小窗。
萧天河连忙说:“哎,小哥为何恁地急躁?我又没说不买。方才迟疑只是觉得小哥的话有趣而已,要说‘老’、‘弱’、‘病’,尚过得去,只是这‘残’嘛,呵,残马买来又有何用?且将门打开,我进去挑一匹买下便是。”
这番话说得让人挑不出毛病,里面那人“唔”了一声,将门打开,将萧天河迎了进去。
“其实‘残马’不见得无用,少一只耳朵,瞎一只眼睛,或是豁唇裂口、掉鬃秃尾,皆可算为‘残’。如若缺胳膊断腿,那却是真的‘残’了,但也可以烹煮填腹,岂算‘无用’?”那人和萧天河咬文嚼字地“杠”上了。
显然对方有心在口头上争胜,萧天河自然顺其心意,笑道:“小哥说得极是,是我想得狭隘了。既然如此,劳烦小哥引来一匹‘少耳朵’或‘瞎眼睛’的‘残马’,反正不损脚力,能代步即可。”
“呵呵,又要让你失望了,如此 ‘残马’也早已售罄。不瞒你说,厩中仅剩四匹马。一匹马年岁已高,别说长途奔行了,连走路都算不得稳当;第二匹是母马,刚生育不久,体虚力乏,恐难驮人;第三匹本倒是雄骏,前不久却不知从何处染上了瘟病,终日怏怏地卧趴着,估计站起来都费劲;第四匹生就是匹跛驹,只待养大了杀之取肉,所以连掌铁都未曾打过。你说说看,这四匹马是否正扣‘老弱病残’四字?”那人笑道。
“还真是……”萧天河无奈道,“老马力不从心,弱马虚弱不堪,病马无精打采,皆不可用。罢了,就选那匹跛子马吧,颠簸一点儿倒无所谓,能骑就行。”
“价格可是两千五百‘铢’哦,一颗都不能少!你确定要买我再引你去看。”那人重申了一遍马价,似乎担心萧天河到时反悔。
“放心,说要了就是定下了,前头带路吧。”萧天河在天焰大陆观摩或参加魔宝大会时,曾经从南宫家收到了不少钱,反正对南宫家族来说钱财不是稀罕之物,萧天河又是贵客,不收反而显得矫情见外。所以,这区区一百多两银子,对萧天河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但萧天河却遗漏了卖马人话语中的一个奇怪的字,这也为后来他的遭遇埋下了伏笔。
马厩很大,但诸多马栏都是空着的。卖马之人引着萧天河七拐八绕,来到了马厩的最深处。
马鼻息的声音越来越响,萧天河已隐约看见一堵墙后的马耳和马鬃。拐过最后一个弯,一匹黑色的大马正在槽前安静地吃着草。这匹马的个头不比萧天河白天见过的拉车马小,所以马槽在很高的位置,旁边特地搭了一座木梯,以供喂食之用。
“就是这一匹了。本不打算卖的,所以也未配上缰、鞍和镫,你在这里稍待片刻,我这就去给你取一副来。”那人道。
萧天河连忙说:“劳烦再取四套蹄铁和掌钉来,一并算钱与你。”
“这倒是没有。等明早对街的铁匠铺开张,你去那里买吧。”那人说着,推开马厩后门走了。
“还真得在城里留一宿么?反正就骑这一回,要不然不钉蹄铁了……”萧天河一边想着,一边仔细看了看马腿,所跛之腿居然不只一条,而是三条!
“四条腿跛其三,这样的马确实不值一百两,难怪那人生怕我不买呢!”萧天河摇了摇头,“值不值价倒是次要,关键是这种跛子马,能比我走路快么?”他蹬上了马槽木梯,摸了摸马脖子,大马顺从地伏身侧首,轻轻蹭着萧天河的掌心。
“呵,你我倒是投缘,好吧,买你买定了!”萧天河心头涌起一丝愉悦。
没过多久,那人扛着一个木箱回来了,往地上一掼,箱盖震开,里面是一整套马具。
由于禹馀界的马个头巨大,马镫足有三层,马鞍也比大赤界的大了许多,想要跨着骑恐怕很勉强,所以人们干脆在马鞍上多加了一个带靠背的槽椅,再将马鞍牢牢固定在马背上,骑马之人或坐于其上,或侧骑一边,如此倒是比跨着骑要舒适了很多。
“这套马具是全新的,按理价格不低。可念在你买的是一匹跛马,所以折价与你,凑个整数,一共三千‘铢’。”那人似乎很爽快。
口气虽爽快,但狡黠的眼神却是掩盖不住的。买马配鞍,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这匹跛子马未配鞍,那是卖家的问题,怎可另外向买家收钱?更何况一开口就多要五百铢,等于二十多两银子,居然还妄称“折价”,简直是漫天要价。萧天河又怎会不知?只是他懒得再与店家计较,钱财乃身外之物,三千铢就三千铢吧。
“好,你等一下,我点与你。”萧天河道。
那人自觉算是钓到了大鱼,兴奋得双眼直放光,在一旁“摩拳擦掌”准备接钱,可当他看到萧天河拿出一捧白花花的银锭时,却愣住了。
他收起笑容,面色凝重,难以置信地望着萧天河:“我说老兄,你莫不是故意来消遣我的吧?”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三才剑仙
话说诚心诚意买马的萧天河在拿出银锭之后,却被卖马的店家没头没脑地呛了一顿,大为不满,心道:“你坑我钱财我尚不怪你,你反倒说我消遣你,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心中不悦,口中却依然不失礼数:“不知小哥此言何意?这可都是货真价实的银子啊!虽然尚未仔细估掂过,但绝不会少于二百两,买你那跛脚马和这套马具,无论如何也是绰绰有余啊!”
孰料那小哥闻言后愈发恼怒,不由分说,把萧天河连推带搡地轰出了马厩,“哐当”一声闭上了门。不只如此,闭门之后,他还在里头骂骂咧咧的,大致是愤怒萧天河扰了他静休的意思。
萧天河简直莫名其妙,街上不少人被那一声关门的巨响所惊动,纷纷注目,一看又是前番敲门那人,眼光自然是友善不了。他们看着萧天河怀中尚未来得及收起的一捧银锭,估计也大致猜出了不少,毕竟不久前在卖马店家将萧天河迎进门之前的那一声“八百铢一匹,要不要”的问话已经钻入了许多人的耳朵。
“哼,我当他果真那么有钱呢,靠一点破银子就想换马?简直是异想天开!”角落里有人咕哝了一句,也不知是不是有意而为之,那声音大小控制得刚好让萧天河能够听见。
萧天河将银锭收回了孟章界,心中啐了一句:“这守望城的人怎么净是些古怪的家伙……”左右盼顾,人人皆是冷脸,又无合适的落脚之处,干脆穿街过巷,往城北门径直而去。
马厩那条街上休憩的众人之中,也有一人收起了搭篷离开了,周遭的人乐得腾出一块空地,立即将其占了。
萧天河诚心买马不成,又遭无端斥骂,心中肯定不太舒坦。不过他并非小性之人,短暂的不悦在出城之后很快就烟消云散了。只是,他对那仅有“一面之缘”的跛子马,竟生出不舍之意,想必是那马性情温和,以头抚蹭掌心之故吧。
“好马儿,倒不是我不愿买你,只是那店家忒古怪,连白花花的银子都不想要,谁知道他究竟想要什么?”回想起店家的话:“此马生就是匹跛驹,只待养大了杀之取肉”,萧天河情知那乖马儿今番错过自己这个买主,恐怕迟早是一刀见阎王的命了。
其实萧天河并非是个不吃肉的主。修真者虽可辟谷,但品尝酒肉佳肴乃是一大享受,所以酒楼饭店的生意一直相当兴隆。这次不知为何,萧天河就是觉得同那匹大黑马有眼缘。越是不愿去想,那大马驯良的模样就越是在他脑中晃悠,挥之不去。联想到马儿将来的命运,萧天河愈发不忍,心烦意乱,步伐也疾快了许多。忽而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回首一看,不知不觉竟踏进了路上的一个浅坑。
也多亏了这踏空的一脚,让萧天河重新回神,发觉了情况的异样——他被人跟踪了。
跟来的那人没想到前面的萧天河会突然回头,慌忙躲进路边草丛趴伏下来。萧天河虽未看见人影,但草棵的异样抖动却被他余光瞥见。深更半夜,鬼鬼祟祟,想必那人没安什么好心。
萧天河稳住心神,佯装不知,故意啐骂了一句,抱怨那浅坑“害人不浅”。说话间已目测了距离守望城的距离,大约有两、三里,还不够远。
正因为不够远,那跟踪的人才没有行动,而是躲了起来。萧天河也觉得不够远,所以决定继续引诱他。
萧天河估计,此人应是在守望城中夜宿者中的一个,换言之,多半也是这次评定大赛的参加者,实力应该高不到哪里去。至于追来的原因,他猜不出来。
如果是为了那区区几百两银锭就心怀叵测地跟踪别人,这人的“水平”也就到此为止了,修魔者还在乎什么钱财?
突然,萧天河的脑中闪过一个霹雳,因为话又说回来了,在全民都是修真者的禹馀界,钱财又有什么好在乎的呢?如果说跟踪之人不是因为在乎钱财,那想必卖马的店家也不会在乎,甚至所有做生意的人都不会在乎。那天底下所有的买卖,又都是为了什么呢?莫非如同天焰大陆北堂家族的“魔币”一样,是人为赋予某种物品以价值,方便在进行修真物品交换时进行流通么?可是,北堂家族的魔币本身是由贵重的铸造材料——寒烟铁制成的,对修魔者来说它本身就具有很高的价值,而金、银等金属却是不同,在修真者间认作货币流通似乎有些不太合适。
现在萧天河一时间想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身后正有人盯着梢呢。他迅速地回想了一遍从进入守望城到离开的整个经过,并没有显露过什么珍贵物品。“既然他不怀好意,我就顺其心意,且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萧天河故意拐上了向西的一条林间小径。
估摸着距离差不多了,萧天河在一棵大树下停了下来。那人似乎也觉得时机成熟了,不再偷偷摸摸尾随,现了身形。
“深更半夜,荒郊野外,兄台似乎不是什么善类啊。”萧天河从容不迫。
“哦?你是特意将我引到这儿来的?”那人蒙着面,刻意压着嗓子,声音古怪又刺耳。
“离城近了不好说话嘛。现在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兄台可以畅所欲言。”
“呵,少故作镇静了。你是这次飞云区下级修真者评定大会的参赛者吧?我告诉你,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那人喝道
萧天河轻轻一笑,对他的恐吓不屑一顾。有石灏明、敖睚眦他们在孟章界里,他还怕谁?离守望城太近的话,担心打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既然那人一路跟到这儿来,萧天河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召出帮手。正巧敖睚眦经过与石灏明的连番战悟,正愁没有敌人一试身手呢!
见萧天河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那人似乎有些恼怒:“我警告你,我可是三才剑仙,就你这样的,十个拧在一起也不是我的对手!”
“什么三才剑仙、蠢材剑仙的,我听不懂。你想干什么就直说吧,省得拐弯抹角耽误我的时间。”萧天河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哟嗬?区区一个初等修真者,知道了我的等级之后居然还敢嘲笑讥讽?”那人十分讶异,“罢了,只要你乖乖把身上的空间法宝交出来,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萧天河闻言,惊呆了。这人是什么来路?他为何会知道自己有空间法宝?是偶遇的高人,还是雍将军派遣来的?是自己来到禹馀界后不小心露出过破绽,还是此人有什么能感应到孟章佩的特殊功法?
萧天河脑中充满了各种疑问,但此时万万不能承认,只好矢口否认:“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一个初等修真者,哪会有什么空间法宝?”
那人手腕一抖亮出一柄蓝幽幽的仙剑,冷笑道:“你要是没有空间法宝,那一大捧银锭难道是从裤裆里摸出来的不成?少废话,交出来你就走,不交出来我一剑送你‘走’!”
萧天河松了口气,低头看了看食指,心道怎么忘记了呢,自己还有一枚储物戒指呢!与孟章佩这等天宝级法宝不同,储物戒指即便滴血认主了,也无法收于体内,还得随身佩戴。
其实严格来说,储物法宝功效唯一,又无法提升拥有者的实力,对战局更是没有半点影响,从这几点来评判的话,算不得什么好法宝。但这类法宝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便捷。零碎杂乱的东西,数量庞大的东西,重量惊人的东西,外形硕大的东西,不想外显的东西,不能见人的东西,一股脑儿地都能往法宝里装。所以,仅凭这一个优点,就让储物法宝变得炙手可热。偏偏储物法宝算是有亚空间的法宝,极难炼制,所以弥足珍贵。像廖齐峰他们赠给萧天河的这枚青玉戒指,是储物法宝中最差的,居然也算是华宝级别的法宝了,与辛元帅所赠的赝品“金凤朝阳匕”算是同等级的。甚至可以这么说,储物法宝的珍稀程度,很大一部分是人为抬升的,并且其价格不会随着市面上的供给关系而波动,而是一直居高不下。这一点与其他种类的法宝有很大不同。
炼就储物法宝本就不易,想让它能达到收在体内的程度就更不易了,故而所有的储物法宝都被制成戒指、手镯、胸佩、腰佩、吊坠之类的小物件,以方便携带。反正外观和普通饰物也没什么区别,不必担心会被人认出来。
萧天河是因为不慎当街将一大堆银锭给“变”没了,才引起此人注意的。
“看来储物法宝还真是个好东西啊!”萧天河从背靠树干的姿势站直,亮出了雍将军所赠的那柄棕黄色魔刀,俨然是一副拒不从命的架势。
“你小子简直找死!”那人二话不说就杀了过来,心道:“这小子真是昏了头了,一个初等修魔者胆敢挑战三才剑仙?在禹馀界连三岁孩童都知道“初等”和“三才”之间的实力差距,他难道不是禹馀界的人不成?”
别说,萧天河还真不是禹馀界的人,“三才”是怎么回事他压根就不知道。接上招之后,萧天河才感觉到有些不妙,对方的剑招势大力沉不说,还丝毫不失巧劲。说句难听的,单论力气,萧天河就和对方不在一个水平上。
也许是感觉到萧天河力怯,梦寐以求的空间法宝唾手可得,那人放肆大笑:“我当你有什么后手呢,原来只是瞎咋呼。给你留的活路你不走,自己走上绝路可怪不得别人了!”话音刚落,那人突然猛挥了几剑,趁萧天河疲于防守后的间隙,他向后一个大跳退开了好几丈远。
“他这是要干什么?”萧天河不解,是逃跑?不像,也不可能。是要出杀招?离得那么远还怎么杀?把剑掷过来也无济于事啊!
萧天河当然留了后手,他的后手就是召出石灏明和敖睚眦。连自己都抵挡了这么久,那个什么“三才剑仙”看来不过如此。到时三人联手,收拾了那人肯定不在话下,萧天河甚至确信,就凭石灏明一个,也足够那“蠢才剑仙”喝一壶的了。
这可是萧天河升入禹馀界后的第一场战斗,他之所以一直没有召出两人相助,仅仅是为了看看自己与对方的实力差距而已。殊不知,他已经陷入了非常危险的处境之中。
那人右手持剑竖立,左手食、中二指并伸轻抚剑身,仙剑光芒大盛,随后翻转高抬右腕,似要一剑斩下的模样。
“这么远的距离,他斩个鬼啊?”萧天河依然不明所以,不避不让地立在原处。
“呵,受死吧!”那人轻喝一声,挥剑落下,一道弧形的蓝光猛然从剑锋飞出,直射向萧天河,速度快如闪电,以两人区区几丈的距离,怕是躲不开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蒙面人斩出一道剑光的同时,伴随着一声高亢的尖叫:“当心!
”从萧天河背后的树上落下来个人影,在半空就一掌将萧天河推开,那人自己也弹向了另一边。
蓝光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呼啸从两人当中穿过,萧天河还愣愣地没有回过神来呢,直到蓝光击中了树干,将大树连同后面的两棵都齐齐劈开,他才喃喃地说了一句:“好、好厉害……”
他是被突如其来的杀招给吓呆滞了,都忘记看看救他的人是谁。
蒙面人也被吓了一跳,树上居然还藏了一个人,如此偏僻的地方,恐怕不是偶遇的路人。联想到是萧天河将自己引来此处的,再结合之前萧天河那一直又臭又硬的口气,蒙面人估计他俩多半是一伙儿的。
人一多,这杀人越货的勾当就不方便再做了,何况蒙面人还担心救援之人是不是个厉害的高手,亦或附近还有其他的同伙?否则难以解释萧天河为何丝毫不惧他这样一位“三才剑仙”。
“臭小子,算你走运!”蒙面人撂下一句话,钻入树林一溜烟跑了。但凡行恶之人就是这样,只要不是被人反抓、命悬一线、除了跪地求饶就没有生还之机的紧要关头,即便他心中怯了,萌生退意,临走之前也得装模作样丢下一句狠话挣挣面子。说实在的,跑都跑了,谁还惧他?
草影里,那人翻身站起,抖落衣上尘土,又拾起斗笠带上,看向萧天河这边,问道:“你没事吧?”其声莺燕圆润,萧天河着才回过神来,原来救他的人是位女子。
“多谢姑娘搭救。”萧天河亦起身正襟,躬身称谢。
女子还礼,又问:“方才听那厮说你也是参加飞云区下级修真者评定大赛的?为何不在守望城里歇息,反而来这荒郊野外?”
“城中帐篷比比皆是,哪里还有落脚的地方?我本想在城外露宿,却无意间发现有人在跟踪我。为探其意,我就一路将他引到这里来了。方才听姑娘所言,应该也是参加大赛的人,不知又是为何来此处?又何故藏在树上?”萧天河问道。虽然对方救了自己,但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都很蹊跷,她还是位女子,不得不让人生疑。
“我区区一个初等修真者,又是一介女流,哪能随意在野外露宿?只好觅得一偏僻之地,藏身于树上,待到天明继续赶路。不想,恰巧遇到有人要干杀人越货的行径。你还真是个楞大胆,那厮可是‘三才剑仙’,你竟然对他的剑气丝毫不避,若不是我推你一把,你早就跟那棵大树一样的下场了。”女子指着被切成两半的树干说道。
萧天河挠了挠头:“‘三才剑仙’……很厉害么?”
“当然,我们两个联手也远不是他的对手。他只不过是做贼心虚才逃了,并非是怕我。我看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免得他反过神回来寻你。”
萧天河点点头,两人一起从小径回到了大道上。前路漫漫,天亮尚早,他们干脆返到守望城门附近,在路旁点燃一堆篝火,围坐下来。这里处在守城卫兵的视野范围内,也不怕有恶人来扰。
女子摘去了斗笠,萧天河得以见其全貌:青丝上盘,拧成一个发髻,用青带束了,俨然是一副男子打扮。再看面容,天庭饱满,柳眉杏目,薄唇微抿,显得精明干练。绛袍一身,腰系蓝带,手腕、脚踝皆以白布裹紧。脚蹬布靴,背负行囊,再配上手中那顶露尖斗笠,好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子。
“在下萧天河,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范凌云。”女子往火堆里丢了一根粗枝,溅起了点点火星。
“意取‘凌云之志’?好名字!”萧天河双手托在后脑,仰天躺倒,望着寂静夜空。
“即便志凌于云上,也比不得你那‘天河’气势恢弘,呵。对了,你可知道前往宗飘界的路线?”范凌云问道。
“我有幅旧地图,上面指明了方位。”
范凌云喜上眉梢:“太好了。不瞒萧公子,我对宗飘界一无所知,白日里只是远远跟着其他人赶路,并不知道具体方位。接下来的路不如你我同行如何?彼此也有个照应。”
这样的小要求,萧天河自然应允,何况范凌云还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对所谓的“三才剑仙”尚有许多疑问,正好细问一下范凌云。
“原来你当真不知‘三才’是何意啊!”范凌云难以置信地打量了一番萧天河,忽而轻轻“啊”了一声,指着他惊呼,“先前见你亮出魔刀,可见你是个初等修魔者。要参加飞云区的下级修真者评定大赛,又对‘三才’一无所知,莫非你就是那个魔族的飞升者?”
“正是。想不到我已经这么出名了?”萧天河十分诧异。
“难怪,难怪你会有贵重的储物法宝,想必是雍将军赠给你的吧?”范凌云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萧天河轻摇头道:“是新望营的几位接引队的好友凑钱合买送给我的。”
“储物法宝价值不菲,可见你与那几位好友的情谊还挺深厚。你初升上界,就能结交如此挚友,我真是羡慕你。”范凌云揉着脚边的一株小草,似乎有心事。
沉默了片刻,萧天河忍不住再次开口询问:“范姑娘,你还没告诉我呢,‘三才剑仙’究竟是何意?”
范凌云回过神来,冲萧天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婉婉道出了一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