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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泷诀全文阅读

作者:沐流火     灵泷诀txt下载     灵泷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五章 无意提醒

    “世尊,洛书其实……”

    “你不必告诉我洛书具体在何处,”凰灭马上打断说:“我只问你,它现在可安全。”

    厉染点了点头,“但是我不明白,为何世尊你不能知晓?”

    “那洛书,可是越千泷给你的?”

    “确是越千泷交托孟青阙带回。”

    “那越姑娘就是只知道它回到了太华,而并不知晓你将洛书安置在哪里了?”

    “没错。”

    看来自己猜得没错,凰灭好歹松了口气。

    “齐衍跟晔刹族的关联,你现在已经知晓,在不日城时我已经与他立下了通感之术。”

    通感之术?!厉染一下变了神色,“世尊大人,您怎么?”

    “如此的不知分寸吗?”

    厉染没再说下去。没想到,这人竟会用自己的神识和齐衍相连。他是想用自己的意念驾驭于齐衍吧。凰灭这么做,是为了住有齐衍的些许神智和记忆,至少这不会让齐衍彻底沦为晔刹的傀儡,但正因为如此,凰灭也会一同被魇池所影响。

    厉染从没去过不日城,但‘魇奴’是什么,他实在太清楚了,他跟暮昭明的师父,太华山上一任掌门就是被魇池吞噬,最终只成了一个对素莹予取予求的泥塑草木。要不是当年有凰灭,太华山恐怕早就亡在那两人手中了。

    可这次呢?如果这次凰灭没能留住齐衍,反而是被齐衍拉下了深渊又怎么办?这种结果厉染不敢去想,毕竟他跟齐衍,一个有妖神之身,另一个是人皇之后,若连他们都听命于晔刹的话,这世间又还有谁能拦住沧溟?所以,这个决定,是凰灭错了,而且错得太远。

    正是这时候,他们得到了公孙翎跟萧祈煜来访的消息。

    “公孙翎?”

    “是北域的宁王,他早年就跟萧北煌交好,这次平定牧言家的叛乱他正是立下头功。如今在朝野,他俨然是一人之下。”

    萧北煌,他听越千泷说过,那是北域皇朝的先君,也是苏烨楼的生父,而这苏烨楼跟苏的关系……

    “萧祈煜,可是如今北境的帝王?”

    “正是,萧北煌是他的长兄。”

    “越姑娘,她说太华近来的变故,还有灭境的开启,都跟这位宁王有关?”

    厉染将前日素灵犀所坦白的一一告知了凰灭,这些倒和越千泷的说法相仿,看来素灵犀并没有隐瞒。

    “世尊,当下您还不便与这二人相见,还是我去吧。”

    凰灭点了点头,看这人转身时又忍不住开口道:“昭明还有齐衍之事,你是怎么看的?”

    “世尊放心,就算我见到公孙翎也不会因私仇而为难他,死者已矣,我现在想的只是怎么阻止灭境临世。”

    “厉染,为难你了。”

    厉染神色稍变,“跟世尊比起来,我这又算什么为难,若世尊真能教化齐衍让他再为太华所用的话,我和昭明,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

    这村落倒是个宁静处,自己这些年来也多次到访太华,竟从未发现山脚还有这般的世外之地,看来太华山不愧为凡间至灵之地,即便山体崩毁至此也依旧留有灵圣之息。公孙翎跟萧祈煜都在屋中静候着,引他们过来的是两个小辈弟子,洛吟桓也不认识。

    已经过去两盏茶的时间了,外头也不见动静,萧祈煜在一旁坐立难安,倒是苏烨楼跟公孙翎面不改色。

    “你们怎么还能如此安然喝茶?”萧祈煜急道:“这房门关上了,太华两个小弟子也走了,难道他们是要把我们囚禁在此?”

    “不会。”

    “王爷怎么这么笃定?”

    “太华中人都精通术法,只要他们不想让我等离开大有千百种方法,又何必费心引我们来这屋子?”

    说得也是,可久坐下萧祈煜就是不能静气。

    门外有动静了!萧祈煜马上起了身,这人,是厉染?之前来太华祭天时萧祈煜跟他见过一面,只是那人生来冷厉,萧祈煜并不想跟他有什么牵连。

    “陛下,宁王。”厉染点头以示行礼。

    “厉长老,这次来得唐突,希望没有让真人困扰。”

    “该来的,总是会来,况且,厉某也正期盼着能见陛下和王爷一面,只是近日俗物缠身,未能抽出闲暇来。”

    公孙翎自然知道他所指的是什么,于是也应说:“齐衍、暮掌门,还有太华那位小弟子,这其中的内情看来真人是都清楚了。”

    “王爷以为瞒得住?”

    “我本来就没想瞒。这一切都是公孙翎一人谋划,与陛下无关,与北域的百姓也无关,如今沧溟犯我都城,且晔刹一族的去留也危及国中百姓。我今日来此是为请罪的,还请厉长老只问责于公孙翎一人,不管要如何处置,公孙翎都绝不会多言。”

    “你一人,就可换整个北域,王爷也太高看自己了,”厉染说着便将目光转向了在旁沉默不语的苏烨楼,“还未请教这位公子名讳。”

    “在下,姓苏,名烨楼。”

    苏烨楼,果然是他。

    “苏的兄长?”

    “不错,听说,小曾经拜在太华门下。”

    “苏天资聪颖,若是能一心修道必有大成,可惜了,他心中执念太重。”

    “小,他是在太华闯下了大祸,今日我同王爷一样,是来请罪的。”

    厉染闻言也笑了笑,“你二人皆是来此请罪,那到底置北境帝皇于何处?”

    “厉长老……”

    “虚辞不用再说了,既然王爷敢上山来,便知晓我厉染不会拿你们如何,现在洛书已经出现于广川,大家还是想想怎么应对晔刹的好。”

    这个厉染倒是明白人,倒省下自己的口舌了。

    “厉长老,我们这次来的确是为请太华相助,洛书现世那天沧溟出现在宁王府中,之后洛书还有越千泷都失去了踪影,我想,他们应该都被沧溟带到南疆了。”

    依萧祈煜的说法,他们并不知晓洛书已被越千泷交付给了孟青阙。

    “我想,也该是如此。”

    “那就请厉长老想办法帮我们拿回洛书!”

    “帮你们?”

    探出他眼中的不悦后,萧祈煜又马上改口道:“是帮天下的百姓,洛书,它虽然在我蜃天城被找出,但并不说明它就是北域的。”

    “陛下觉得,这洛书,应该如何拿回?”

    “我们去找沧溟,去启荒城!”

    萧祈煜终是太过年轻也太过气盛了,在旁的公孙翎跟苏烨楼都叹道。

    “陛下,即便我们去了启荒城也不可能找到晔刹族人的,他们所在不日城的入口时刻都会变化,除了晔刹族中司命根本无人有法子进城。”

    “可宁王你不是说越千泷他们已经去过不日城了?”

    “那是因为有素灵犀。”

    “素灵犀?那又是什么人?”

    公孙翎应说:“正是晔刹的司命。”

    晔刹的司命?萧祈煜一下变了脸色,这当中一环又一环的,这听来怎么像是一个死结?时间一天一天的过了,再这样下去他还怎么救得了牧言真!

    “既然我们去不了晔刹,那么就想法子让晔刹来找我们。”

    “让他们来找我们?”

    厉染自顾自的给自己斟了杯茶,“晔刹想要的,是打开混沌之门,是打开河洛之阵好回到当年的洪荒,既然洛书已经得手,那么他们所差的,就只是河图了。只要我们先于晔刹找到河图,自然有办法钳制晔刹。”

    萧祈煜一时欣喜道:“那厉老张是知道河图的下落了?”

    “不知。”

    “不知道,就一点消息也没有?”

    “没有。”

    这下萧祈煜可完全失了分寸,“既然不知道那这办法就是条死路,我们这么漫无目的又要找到什么时候?”

    “陛下,稍安勿躁,我们先听厉长老……”

    “我能等,可是阿真不能等、北域的百姓不能等!阿真跟洛书都在沧溟那个妖邪手里,我们到底要坐以待毙到什么时候?!”

    “陛下你且放心,牧言真是经家的后人,沧溟将他留在身边只是为了利用他窥探星象,就算他在晔刹手中也很安全,沧溟一定会护好他的。”

    利用他来窥探星象?萧祈煜终于冷静少许。

    “陛下,厉长老说得有道理。”

    萧祈煜停滞少许,又一时说:“以前经天学宫里的人总说在漫天星象里有天底每个人的命数,在星象里有每件事的答案,你们觉得,那河图的下落会不会也能从星象里探出来呢?”

    河图的下落,可以从星象从得知?!厉染一时凛然,他怎么从没想过这层呢?沧溟急于把牧言真带走,原来也是为了这个吗?

    “几位在此稍候,我忽有一件要事需要处置,即刻就回来。”

    事情谈到这里厉染竟走了?

    “走了?”萧祈煜不明就里的,他跟屋中两人对了个眼色,问:“这个厉染是怎么回事?事情还没个结果就这么走了?”

    厉染跟苏烨楼又坐回了原处,只打算静心等着。也不知洛吟桓一人在外头怎么样了,方才他说要找故人叙叙旧情,而那故人,指的应该就是孟青阙吧。

第七十六章 忽起冲突

    “洛大人,真是一夕经年啊,短短一别,怎么就感觉我们好像都有几辈子不见了似的,”孟青阙说这话的时候很是奇怪,他尾音向上扬起,目光也没望着洛吟桓,“在蜃天城的时候我也想找你叙旧的,可你是贵人,是北境皇帝身边的人,我孟青阙高攀不起。”

    “你如果想说太华的仇怨就说太华的仇怨,不用把心思费在口舌上。”

    “你们这次来太华,为什么?”

    “这是陛下跟王爷的事,我不清楚。”

    “对啊,”孟青阙终于扫了他一眼,“伴君如伴虎,你只是萧祈煜身边的一条狗。”

    听到这词洛吟桓也不生气,反笑道:“若是能做到从一而终,就算是条狗也远胜这世间好些凡人。”

    “比如说苏吗?”

    洛吟桓脸上的笑意冷了,“为什么提到他?”

    “你不是一直在拿自己跟他作比吗?”

    “我,拿自己跟他作比?”

    “他人我是说不准,但在越千泷心里,你总是比不过苏。”

    “呵,青阙,如果用这也想激怒我,那你就是太小看我了。”

    “不过有一点大人跟苏是一样的。”

    “哦?”洛吟桓也起了丝兴趣,“是什么?”

    “曾经你们都是孟青阙的朋友,而往后,不是了。”

    青年心中冷了大半,也罢,这话他早就猜到了,坦坦荡荡的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的好。

    “这也正是我想说的,往后大家两清,若到相争那日,谁都不用留情。”

    “但我今日还是想问洛大人一句。”

    “青阙请说。”

    “宁辰的事,你知道吗?”

    宁辰,自从易潋音死后他就在蜃天城失去了踪影,想来是回太华了。

    “什么事?”

    “让易潋音控制宁辰在太华作内应,这件事你到底知不知情?”

    这人,他终究还是有颗赤子之心的。

    洛吟桓应说:“我说的你会信吗?”

    “那要看你怎么说。”

    “一开始我不知情,当日你身中晔刹之毒,千泷先是去找姜焱的,束手无策下不是她引你们去找的织幻师不是她提说该去宁王府的吗?那日我根本未随你们一起下山,我又怎么可能知道其中的关联?而如果你一定要算的话,难不成姜焱还是宁王的人吗?””

    “所以,易潋音能缠上我大师兄,都算是意外了?”

    “你私自去不日城是意外,你中晔刹之毒也是意外,既然这样那么易潋音看上宁辰又为什么不能是意外?”

    “那太华覆灭,也都是意外。”

    “青阙,不管你或信不信,从一开始我来晔刹只是为了千泷跟齐衍的,我是想让他们都效力于王爷,而要说到在太华的策应,我知道的只有虞则太子,至于后来易潋音怎么对待宁辰,她跟王爷又是怎么谋划打开灭境的,我真是全不知晓!我跟千泷一样、跟你一样是到事发才明白的。”

    “这么说来,你是无辜的,你才是被害者了?”

    “我并不无辜,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有些事我是被蒙在鼓里,或许我跟齐衍一样也是被人利用呢?”

    被人利用?这人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孟青阙算彻底想明白了。

    “太华到底还有什么值得你们打探的?竟然还犯得着洛大人这么纡尊降贵这么虚与委蛇?”

    “我……”洛吟桓刚要开口就扫了眼附近正在劈柴的两个小弟子,他拉了孟青阙一把,说:“这里不方便,我们找个僻静处。”

    孟青阙赶紧掀了他的手,“才到现在就心虚了?这可不像洛大人的手段!”

    “我是为了你们太华门人。”

    “如果不是师父下了严令你觉得我还会在这里跟你好好说话吗?”孟青阙话音一落就感到胸中一阵钝痛,不好,是他刚刚无意间扯动了真气。

    “怎么,你受伤了?”

    “滚开!”

    “青阙……”

    “我让你滚开!”孟青阙这一下没掀开洛吟桓,倒是自己跌在了他面前。

    “你怎么样了?”洛吟桓本想扶这人起来,但刚一动手孟青阙就把他往外推,“你……你是怎么受伤的?”

    “师弟”

    还来不及反应洛吟桓就感到手臂处一阵钝寒。

    是剑气!

    “洛吟桓,”从后飞身而来的女子赶紧护在了孟青阙身前,“为什么伤青阙?你当真欺我太华无人吗?”

    “师姐。”

    赵轻衣急道:“你们已经毁了太华毁了大师兄,现在还想怎么样?!”

    那人的剑气已经横亘在自己的脖间了,洛吟桓来不及去管胳膊上的伤口,他自然知道,这女子是重谨唯一的弟子,是虞则所喜欢的赵轻衣。

    “师姐,不关他的事。”

    “什么?”

    “我受伤,跟洛吟桓没关系。”

    赵轻衣剑气仍是不收的说道:“那是被公孙翎还是萧祈煜伤的?”

    “都怪我自己,真跟北域的人没关系。”

    赵轻衣的神色变了,脖间剑气消失时女子也给孟青阙把起了脉,这内伤并不轻?赵轻衣投去了一个怀疑的眼神,难道是前些日子被素灵犀跟苏伤了?可当晚那两人并没有对孟青阙动手啊。

    “到底怎么回事?”

    “轻衣,青阙。”

    糟了,孟青阙心下一落,是厉染的声音,他怎么这么快就从那屋子里出来了?他们就谈完了?

    “青阙,你为何在此?为师不是让你回房吗?”

    “我,我……”

    “见过厉长老。”

    洛吟桓的衣袖上已染了血迹,见状厉染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你们二人所为?”

    “是我,”赵轻衣行了一礼,又禀说:“厉师伯,刚才是弟子误以为洛吟桓在跟青阙交手,是弟子违背您的吩咐伤了北域的人。”

    “你如今身负重担,为何还如此鲁莽。”

    “可这个人是听命于公孙翎!如果不是宁王府那么大师兄也……”

    “宁辰是因为自己心性不定。”

    赵轻衣像是愣住了,“师伯?”

    “还不向人赔礼?”

    赔礼?!赵轻衣垂了眸子,仍是一副打算置之不理的模样。

    “厉长老,这的确是个误会,赔礼便不用了。”

    “我太华中人向来恩怨分明,对便是对,错便是错,跟洛大人听命于谁,又是不是曾结仇于太华无关。这是太华弟子的磨砺之道。”

    又是这些没远没了的大道理,修道修道,他太华枉为天下两下玄门,可结果呢?

    女子一时倔道:“是轻衣不慎伤了洛大人,现在就请洛大人随意处置。”

    “这点小伤不妨事,刚才事出突然,赵姑娘是留了手的,不过既然遇上了厉长老,那不知吟桓可不可以斗胆,请长老应允一件事?”

    “既然想好了,洛大人直说便是。”

    “我想见见宁大师兄。”

    “不行!”赵轻衣跟孟青阙异口同声道。

    “这里怎么说都是太华山,而且我们这次只来了四人,王爷跟陛下都尚且被你们控在手中呢,厉长老应该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吧?”

    “你为何要见宁辰?”

    “实不相瞒,青阙心中尚且有疑惑,是对于宁王府,还有对易潋音的。”

    “疑惑?”

    洛吟桓感觉出这人的动摇又忙说:“如果厉长老答应的话,我愿意跟青阙还有赵姑娘一起去,长老也可以先封了我的内力,这样我就形同一个废人,我绝不会伤到宁辰的!”

    “好,我们一同去。”

    “师伯!”

    “走吧,青阙的伤势也需要马上调息。”

    赵轻衣心中很不是滋味,其实,这几天来宁辰一直醒着,但不管自己问什么那人都不回答,不管自己做什么那人也不会有任何回应。她也认真给宁辰把过脉了,那人身体没什么大碍。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素灵犀当晚的话他全部听清楚了,或许,也是因为之前混沌的记忆开始清晰了。厉染说过,那些所有被易潋音所盅惑着去做的事,宁辰都会记起来。

    “到了,”厉染停在竹扉外,指道:“这便是宁辰所在屋舍,轻衣,你陪洛大人进去。”

    “师父,那他的功力……”

    “进去即可,我会在外等着。”

    他到底在想什么?赵轻衣感到这件事不寻常。宁辰一直是厉染极为看重的弟子,即便得知他所做的一切也并没有真要怪罪的意思,所以今天他绝不会让宁辰身处险境的。难道这个叫洛吟桓的人,他真有什么隐情?

第七十七章 再见宁辰

    虽然自太华陷落后宁辰也在宁王府,但洛吟桓也没跟他见几面,那人始终都只是跟在易潋音身边的,即便见面了宁辰也是待自己形同草木,往日的所有记忆他仿佛都忘干净了。而且在府中时,宁辰在做什么又被安排在哪里,公孙翎跟易潋音是从来不对第三人透露的。

    “你如果再动什么心思,那就不单是胳膊受伤这么简单了。”

    “赵姑娘放心,如果有什么异样你即刻取我性命就是。”

    这房间里很暗,所有的窗户都被关上了,上面还被特意盖上了层层帘布,所以走到里面就像是到了黑夜般。

    “大师兄,”循着赵轻衣的声音看过去,洛吟桓也没见到什么人影,那人又唤道:“师兄,你是休息了吗?”

    这时洛吟桓才注意到那紧拉着的床帐。

    “你现在这里等着。”赵轻衣吩咐道。

    而后那人就轻声走到了床边,她将帐子撩开了一角,沉默少许后又轻声道:“大师兄,我知道你醒着。”

    洛吟桓只听到赵轻衣的声音,也不知道那人有没有回答。

    “今天,有一个人想见见你,是厉师伯让他来的,他是宁王府的人。”

    一瞬间,洛吟桓就见那床帐后有了动静,床上现出了一个模糊的影子,随即洛吟桓就听到一个低的声音的质问道:“你是谁?!”

    “是我,吟桓。”

    “洛吟桓”

    那人冲到自己眼前时洛吟桓禁不住愣了愣,这,还是那个意气风姿的太华大弟子吗?

    虽然房里光线晦暗,但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他依旧能看清眼前这人。他衣衫凌乱,所穿的也不是太华的弟子服,而是件粗布长袍。昔日那张冷肃严苛的脸因为太过瘦削而变得有些狰狞,他如今两颌下陷得厉害,两只布满了血丝的眼睛的突然聚焦的对上了洛吟桓,这样的眼神竟让洛吟桓有些害怕。这哪里还是个人?这顶多,也只是算是个活物。

    太华的这位执教大弟子算是彻底废了,洛吟桓想着,真是可惜,他会变成这样,全是因为想救孟青阙,是因为那个从小就不怎么服他的师弟。

    “宁师兄?”

    “你真是洛吟桓?!”宁辰又重复道,因为他声音抖得厉害,洛吟桓也根本听不清楚。

    “我,我是,怎么,这才过去多久啊?宁师兄就不认识我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为什么要来太华山?!”

    “我……我是跟陛下还有王爷一起来的。”

    “王爷?”那人压低了声音,神情也一下变得更为鲜活,“你是说,公孙翎?”

    “对,就是宁王公孙翎。”

    宁辰推开这人,可还没走到门口就倒下了。

    “大师兄?!”赵轻衣马上赶到他身边,她将宁辰扶起来问道:“大师兄你怎么样?”

    宁辰这几日来神魂崩溃,而太华的内功最讲求静心寡欲,如此下来宁辰根本就是内息大乱,看来跟病重之人没多少差别。

    “大师兄……”

    “公孙翎,他,真的在太华山?他就在这里,在我身边?!”

    “大师兄你现在别管这些了,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让我出去,公孙翎,我要见他。”宁辰不管不顾的,仍是在挣扎着要起来。

    “就算让你见到了王爷又怎么样?难道你还想杀了他吗?”看这人终于半坐了起来,洛吟桓又继续着,“而且即便见到了他,厉染也不会让你杀了他的。”

    “师父?怎么会?”

    “怎么不会?”洛吟桓将房中的灯点上了,他指了指自己衣袖上的血迹,又说:“你能看得清楚吗?我刚才还被你的这位赵师妹所伤,而且即便就是这么一点小伤厉染也狠狠斥责了赵轻衣。刚才厉染还跟陛下、宁王一起喝茶议事呢。你觉得,你的这位师父会任你杀了公孙翎吗?”

    “师父,跟他们喝茶议事?不可能……”宁辰摇摇头,“这不可能!”

    “赵姑娘?”

    “是真的,厉师伯,他的确跟北域之主还有公孙翎共处一室。他对弟子们都下了严令,在太华门中,不能伤他们半分,否则用门规来处置。”

    “为什么?”

    “我……”

    “师父他为什么这么做?!”

    “我不知道,”虽然这人情绪很是不稳,但至少这是宁辰几天下来头一次说话,赵轻衣说不出那种感觉,这到底是欣喜还是担忧呢?她看了身边的洛吟桓一眼,继续道:“厉师伯自然 有厉师伯的考量,难道你还不相信自己的师父?还有洛吟桓,也是厉师伯让他来见你的。”

    这时候宁辰反倒安静下来了。

    “你们为什么来太华山?”

    “洛书被晔刹族拿走了。”

    洛书?洛书在广川出现宁辰已经知道了,但它怎么会落在晔刹手里?

    “是越千泷带着它跟沧溟一起回了晔刹。”

    公孙翎本是想找来洛书为己所用,看来这计划是落空了。

    “王爷跟陛下来太华山,是想求你们,帮帮太华,求你们帮太华对付沧溟。”

    “求我们?”

    “太华山为天下两大玄门之一,而且曾经的灭境,就在太华禁地,我想除了太华山,我们不可能再找到其他助力。”

    宁辰难得冷笑了一声,“宁王,在求太华?”

    “对。”

    “凭什么?”

    “凭北域的千万子民,你们太华,不是一直以护宥苍生为己任吗?难道我北域的臣民就不算是天下苍生了?”

    “天下苍生?呵,我倒想问问洛大人,我太华的弟子们,梓兮、重师叔、还有掌门,他们难道就不是天下苍生了?”

    “他们……”

    “既然他们不是这天下的苍生,那又为什么要去护宥这天下所谓的苍生?”

    “因为这样可以减轻你心中的负疚。”

    宁辰微微抬起了头来,他心中的,负疚?

    “虽然太华山毁了,还有王爷……他是为布局害了你的师弟师叔还有掌门,你之前做的所有错事都是被王爷安排的、都是被易潋音所控制的,这些不是出于你的本意,所以你大可不用因为公孙翎跟易潋音的过错来杀死那个往日的宁辰吧。如果事情还可以挽回的话,你还能好好珍惜自己这条命,否则晔刹一旦得手,整个太华的弟子还有太华武学就都会彻底消失了。”

    “你为什么说这些?是公孙翎教你的?”

    洛吟桓一时坦言道:“我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我相信没了织幻术你还会是那个心系太华的执教大弟子。你们好歹也是修道之人,难道就因为一点迷障就没了本心?难道,你就这么软弱,宁辰你非得是完美无瑕,你就不能背负着这样的愧悔活下去吗?”

    赵轻衣完全愣住了,洛吟桓明明是宁王的人,他为什么会说这些?

    “如果你想清楚了,可以让赵姑娘来找我,这两日我都会在太华。”

    “洛吟桓?”

    “我有很重要的事,还请宁大师兄务必移驾。”说完洛吟桓就离开了。

第七十八章 往日情谊

    对于洛吟桓,自己到底该不该相信?如今他跟北域那两人一起来到村中,在萧祈煜和公孙翎面前,他只是臣子只是仆从,他刚才的一番说辞,不就等同于北域祸起萧墙吗?又或者,他又是奉了公孙翎的命,他是来扰乱盅惑自己的?可宁辰不明白,如今的他和太华山,到底还有什么能让北域看在眼里。

    “大师兄,你怎么样了?”看这人神情,赵轻衣也关切道:“不如还是回床上休息休息吧。”

    “师父,他答应了北域的人什么?”

    “我不知道,厉师伯没让我进去,但师伯跟萧祈煜还有公孙翎,他们的确聊了大半个时辰,之后就带洛吟桓来见你了。”

    洛吟桓,洛吟桓……

    其实对这人,自己跟赵轻衣是早有接触,早年公孙翎常来太华找重谨论道,每次陪着他的,就是洛吟桓,洛家不仅富有,而且历代蒙受皇恩,对北域的国主极为忠诚。

    自己已经被公孙翎耍弄了一次,难道还要再有第二次吗?

    齐衍被构陷、重师叔的死、太华山的陷落、灭境的现世甚至于梓兮的死……这一切都跟他相关,他是宁王安插在太华的眼线还有利刃,就算知道他是因为易潋音的幻术才会变成这样,但宁辰,他就是忘不了,他就是挣脱不出来。

    “大师兄,虽然我不知道洛吟桓的来意,但有一点他是对的,你之前做的所有错事都是被公孙翎所安排、被易潋音所控制,这些全不是你的本意,师兄,别在为这些来折磨自己了。”

    “那又如何,我是清修之人,也是太华的执教大弟子,我本不该被妖邪所控的,这不是借口。”

    “但就算没有你,北域也会找其他人,或许那个人会是我啊,”赵轻衣说得诚恳不过,这念头自从她得知宁辰的事就一直萦绕在她心头,“众弟子中,除却你之外就是就是我这个大师姐,重谨也是我的师父,从这两点来看我也是个适合的人选吧。”

    “赵衣?”

    “况且大师兄你是为救青阙自愿跳入那火坑的,门中人都知道你心性之坚,如果易潋音没有趁人之危,而是用她那些旁门左道的话,大师兄你是万万不会被盅惑的,可我不同,即便是身在虚门,我的心里,也满是红尘妄念,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可我的修为也一直止步不前,或许就是心念不坚的缘故吧。要是北域的人盯上我,我所做的只会一样。”

    宁辰虚弱的笑了笑,“你不用如此妄自菲薄,这样,宽慰不了他人。”

    “我不是妄自菲薄,大师兄,我喜欢你,你都已经躲了这么久,难道还能说毫无察觉吗?”

    宁辰万没想到她会提到这个,赵轻衣的心思,他是从来都清楚,但多年过去了,他们两人都有种默契,从不打破这平衡。他们是师兄妹,是可相互信任的同门,除此以外,再不该有其他关联。

    “其实,对易潋音,我是有些嫉妒的,至少她知道,我没见过的宁辰是什么样子,虽然只是短短的几个月,但大师兄与她的关联,竟比我这个有竹马之交的师妹还要深,现在即便是她死了,大师兄也还是要活在她的梦魇里。”

    “那是幻象!”

    “对,那是幻象,既然知道是幻象大师兄你又何必沉溺?”赵轻衣又将话锋转了回来,“过去都已经过去了,日日活在愧疚中和自责中又怎么样?难道世事还能有所改变吗?如今北域的人再次前来,也不知还有什么谋划。可怜如今我门中弟子陆续离散,掌门也在中皇山遇难了,要是连大师兄你执着于自暴自弃,那太华可依托的人,又剩几个?”

    “你的意思,我明白。”

    “大师兄,”赵轻衣紧握住了这人的双手,她目中光华灼灼,就好像夏夜的星火,“或许这是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如果我们能重振太华的话,我师父还有掌门师尊,所有因此殉难的太华弟子,他们的死才不算白费。”

    他们的死,才不算白费……

    出门时赵轻衣就看见了候在一旁竹林的洛吟桓。

    “怎么?”女子带着不悦的走了过去,“见了不够,难道洛大人非要这么死缠烂打吗?”

    “我等在这里不是为了宁辰,”见赵轻衣目光中投来的疑惑,洛吟桓才说:“虞则的消息,赵姑娘知道吗?”

    这人的神情变了,虽然很是微小,但依旧被洛吟桓看得清楚不过。

    “知道。”

    “那他的身份呢?”

    “以前不知道,现在,我知道了,”女子轻吸一口气,平静道:“他是北域太子,是你们早就安插在太华的内应。”

    “那,他如今的下落……”

    “回蜃天城后他就被晔刹的人所杀,这些青阙都告诉我了。”

    “在宫里的时候,他曾经嘱咐过我,要我好好对待他喜欢的女子。”

    赵轻衣沉默了半晌,开口只问:“洛大人为何跟我说这些?”

    “虞则,他从小就在太华山,姑娘才是跟他一起长大的人,比起北域,他对太华山是更加熟悉也更加依恋的。当时将他送来,有些缘由也是因为朝中政局不稳,他是个孩子,大家都怕他受波澜,对虞则来说,那时隐姓埋名、远离都城才是最安全的。他是个不服管束的人,虽然身上有萧家的血,虽然在陛下那有个‘内应’的名头,但每每对太华山的事,他总是敷衍偏多。”

    “你,这是在为他辩解?”

    “我没想为任何人辩解,只是见到你我突然想起了他而已。虞则一生肆意,对权势名利从不留恋,对修为长生,也没有多少兴趣。他是个不恭之人,但独独,对赵姑娘你是有不少真心的。”

    赵轻衣听着也不免感慨,那人在门中的时候总喜欢缠着她,可自己呢?一天下来,可能也不会跟那人说上几句,如果说要打探消息的话,那萧虞则在自己身上,也不会有多少收获吧。

    “赵姑娘,告辞了,若是宁师兄改变心意,请一定来找我,我这几日还会逗留在太华山脚,往后,怕是没机会了。”

    看着那人消失的背影时,赵轻衣才意识到自己哭了,她当下眼角已湿,正抬手想抹去时只流得越来越甚。她并不在意洛吟桓的话,可虞则对自己有几分真心,她是清楚的。她曾经说过,那人不适合在太华门中,他生来随性洒脱,比起清修来,他更应该在红尘中做一游侠浪客。可谁让,他生来就是北域的太子呢?天伦是改变不了的,或许虞则挣脱过,但最后也一定放弃了吧。赵轻衣抬头望着这辽阔的苍穹,据说死后之人摆脱了腐臭皮囊,魂灵就犹如灵气般轻盈,在堕入幽冥之前,他们都是可以浮离在这世间的。不知道虞则呆了多久,也不知道,他那时候在自己身边呆了多久。

    女子一下豁然的笑开了,真是有趣,自己刚才还劝说宁辰不可沉溺在过去梦魇呢,怎么只是洛吟桓的几句话她就会有所动摇呢?赵轻衣收了思绪,她索性迈开步子,往孟青阙房中走去。

    往日的那些情谊,便都留在往日吧。如今只要能让太华回到往昔,她做什么也是值得的,所以不管这次洛吟桓有什么盘算,她跟宁辰,都必须去。

第七十九章 沧溟顾虑

    正如越千泷所料,苏玦醒来后马上就将洛书的下落告知了沧溟。

    洛书早就被送到了太华山那帮人手中,也难怪,越千泷会不顾一切的跟自己交易,她该是早就算计好了,先让凰灭这个世尊出去,这些人汇集在一处自然会联同起来跟晔刹抗衡,越千泷啊越千泷,看来在凡间的这些年,她的确有所长进。

    “现在怎么办?要再去太华山吗?”

    “去太华山?”沧溟听了反问道:“去太华山做什么?”

    “难道大宗祭不想把洛书拿回来?”

    “就凭现在的你跟灵犀,你们能赢得过厉染还有所有的太华门人?”

    “就凭我们?”苏玦扫了眼这人,“大宗祭不打算跟我们一起去?”

    沧溟这时方撩开了衣袖。

    “为什么?!”苏玦惊道,这人的手腕处的血肉已经开始**,看来还有蔓延恶化的趋势,“你受伤了?”

    “没有,只是这凡人之躯虽然能跟我灵体相合,但到底,还是一具凡人之躯。”

    “什么意思?”

    “这副身体,承载不了我所有的大巫之力,每用上一次,它所剩下的‘寿数’也会少上一分,况且如今为封印住凰灭,每日需耗费的巫力太甚,我想用不了多久,这皮囊也该化为灰烬了,到屎忽,我只能重新栖身于魇池里。”

    也就是,重新复活的沧溟,他所用的肉身也是有期限的,他必须在期限内将晔刹族从这里解放出来,因为要牵制凰灭,他也不能再随意使用自己的巫力了。

    “怎么,你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

    “是不是在想,该怎么跟越千泷合谋来对付我?”沧溟的眼中透着一丝危险,还有一丝玩味,得到苏玦否定的回答后,他又说:“苏玦,有一点很奇怪,我也一直在想,你到如今还站在晔刹这一边,到底是因为受到魇池的牵制,还是如你自己所说的因为苏烨楼、因为要帮他重新拿回北域呢?”

    “我的理由,你很清楚。”

    “曾经我以为是,但现在不是了,你跟凰灭出于同源,你们二人都可以被称做是无栾,这些,你为什么不告诉越千泷?”

    苏玦避开了这人的目光,显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苏玦,要是她知道这些,一定会困惑于怎么选择,一定,会备受煎熬吧?既然她认定了凰灭就是自己所要找的人,要不如就跟凰灭达成约定,让这个秘密隐瞒下去,也让越千泷,更坚定、更无后顾之忧的跟晔刹对立,这就是你所想的对吗?”沧冥继续道:“如果越千泷知道你们的关联,或许会动摇分心,或许,她也会因为你,而放弃凰灭呢?”

    “你在胡说什么?!”

    “对,我是在胡说,”看到这人的反应,沧溟满意的笑了,“她不会动摇,更不会放弃,因为她是千泷,是我眼看着从魇池而生的孩子,在这世上,我是最了解她的人。只有让她始终同凰灭站在一起才是她心之所向,千泷,她是不会因为一个晔刹族而牺牲整个天下的,洪荒时不会,现在的她,也不会。你不想给她选择的机会,也不想给她选择的理由,因为你清楚,就算知道了真相,对千泷来说,根本不存在什么选择。那样除了给她带去多余的煎熬之外,也只会让你自己,失望而已。你把洛书的下落告诉我,你跟千泷彻底的对立,你觉得这样就可以断了彼此的后路,你觉得,这样,就可以斩断自己那些杂念?”

    “大宗祭,你不了解我。”

    “我了解,苏玦,你动摇了,可动摇的原因并不是什么天下大义,而只是因为一个女子,这次越千泷为救凰灭而将洛书的下落全盘托出,在你心里,是在惊讶和嫉妒的吧?”听到这里苏玦的神情才有了些变化,他眼中目光闪烁,从中透出来的,竟有丝惊慌,“你知道吗?其实,这才是你跟无栾最大的不同。无栾永远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更不会生出这样的念头,而你呢,是一个摆脱不了七**念的凡人,你是如此,还有凰灭,竟然也是如此。”

    “我没有嫉妒。”

    “别再遮掩了,就算越千泷避开了五感五音,但你们在逐日殿里所说的话,我能猜到,妒恨之火是可以烧毁理智的,别让凰灭在越千泷心中的份量而影响到苏烨楼在你心中的份量。”

    份量?听到苏烨楼的名字苏玦也露出了笑意,“大宗祭也太高看她了,一个相识短浅的女子,怎么可能跟我兄长相比?跟你做这样的交易,这不是越千泷的性情,不管我在逐日殿跟她说了什么也都是出于惊诧,而不牵扯到跟她的任何私情。在我看来,她这样做,实在愚蠢得很。”

    “的确愚蠢,不过也好在正如我意,将凰灭推到风浪之巅,对晔刹来说更为有利?”

    “将凰灭,推上风浪之巅?”

    “其实对他来说,不日城才是最安全的去处,至少在这里,大家敌我分明、憎恶昭昭,可到了那红尘中,凡人的对错喜好,总是不可捉摸,凰灭,他应付不来的,”苏玦很清楚,他说的是齐衍,“千泷有千泷的算计,可我,自然也有应对之法,只是我要提醒你,既然一日是魇奴,那么你永世也不可能摆脱晔刹,即便是魇池不在了,你也要随之一起灰飞烟灭。苏玦,你如今怎么遮掩怎么辩解都可以,但有些虚妄的东西,我劝你还是不要多想的好。越千泷、苏烨楼,凡人的力量实在太过弱小了,如果要二者都有所保全的话,终究只是什么才没有。既然做出了选择,就不应该轻易动摇,不是么?无栾神上?”

    苏玦挑了挑眸子,他的目的就是这个?还是要来确定自己的心意吗?他就这么担忧自己会跟越千泷同气连枝?由此可见,沧溟,他已经不复之前的自信了,这局中也多了太多变数,他也终于明白,那些都并非是他可以掌控的。

    “你不用再白费唇舌,我答应过的事,不会改变,在这个时候,我不会倒戈向太华。”

    “哦?”

    “更不会在哪一天改变心意同越千泷站在一起,”苏玦带着些冷嘲的说:“大宗祭,我对越千泷的私心你早就看在眼里,可偏偏现在才提起,为什么?你是害怕了?”

    面对逼问沧溟也毫不遮掩,“难道,我就不能害怕?”

    “大宗祭的这副身体原是我兄长的,还请您好好爱惜些吧,既然大宗祭有闲心来关切我对越千泷的念头,不如好好谋划一下,如何让这皮囊经用些。”

    “你的提点,我知道了。”

    “还有,凰灭跟我的关联,我永远也不会告诉越千泷,”苏玦一时对上了那人的眼神,也凌厉道:“这不也是大宗祭您希望的吗?所以也请您,往后不要再窥探我的心思。”

    沧溟点点头,“本只想跟你闲聊几句,可你果然,还是那个不善言辞的人啊,好,那我们就来说说要事。洛书在太华的人手中,虽然不能强夺,可总不能放任自流。”

    “我跟灵犀两人跟太华抗衡不了,与其这样,还不如再利用他们找到洛书,大宗祭是这么想的吗?”

    “阿玦,你真是让我吃惊,到现在,你倒学会窥探我的心思了?”

    “以你行事的习性,这不难猜到,既然太华的人已经得到了洛书,凰灭也回到他们身边了,那他们只会更加急切的寻找河图。与其跟他们去无休止的抢夺,还不如等二者齐全后再用计拿到手中,这也是你答应越千泷放凰灭跟齐衍出去的目的,不是吗?”

    “很好,很有长进。”

    “那请问大宗祭,河图的下落是不是有眉目了?”见沧溟不回应,苏玦索性将话说破道:“您将牧言真带回不日城这么久了,难道就真的一无所获?”

    “牧言真,要是他也像阿玦你这么长进就好了,可惜,”沧溟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他虽然是经家人,可到底不是他的父亲经枢,也不是什么经天学宫的弟子,对于星术,他的天赋说不上奇特。”

    “那您就打算一直等下去?”

    “他对这里不够熟悉,对我也不那么熟悉,或许这也是原因之一。你好歹是他的故人,对他又有救命之恩,不如,你跟我去见见他?”

    “在蜃天城的时候他一直都很信任你跟越千泷,不是吗?”沧溟看来是已经有所谋划了。

    “你要我在他面前怎么做?”

    沧溟敛唇一笑,抬手引导着苏玦坐到了桌边。

第八十章 不谋而合

    沧溟把牧言真安排在自己的住处,在这段期间,连浸烛也不曾打扰。

    看到牧言真的时候,他正在庭院中仰望着夜穹,应该是在研究星象,说来也是,这世间最适合研究星图的,除了这终年都是皓月的不日城外就没有他处了。只是这里的夜穹是洪荒毁灭前留下的残影,跟凡世间的那一片星海并不相同。

    沧溟刻意留在了房中,他是想让自己跟牧言真好好叙叙旧情吧。

    “呆得还习惯吗?”

    闻声回头的时候,牧言真愣了好一会,但随即,那些惊愕也都变成了欣喜,他雀跃而来,拉住苏玦的双手后就给了这人一个拥抱,“阿玦你真的也在这里?”

    “是啊,刚回城,听说你也在,所以就想来看看你。”

    “那你也认识我师父?”

    这声‘师父’还真是叫得恳切亲热,许是被这人箍得太紧,苏玦像是避开般扯了扯他的手,说:“沧溟,我认识他很久了,他会御星决,若是要学星术的话,这世上不会有人比他更懂。”

    “我知道,他是晔刹的大宗祭,是已经活了千万年的人,对不对?”

    苏玦一愣,“你知道他的身份?”

    “师父,在宫里的时候他就告诉过我了,我也清楚,北域,还有太华山的人,他们都认定了晔刹是妖邪,还有你,”牧言真虚晃着目光的看了看苏玦,“宫里都在传,你早就跟晔刹族勾结,不仅,在中皇山害了太华的掌门,连同梓兮和非颜的师父,他们的死,都跟你相关。”

    “既然我跟晔刹族勾结,那你也应该想到,他们的死不仅跟我有关,也是跟晔刹有关,跟你的师父沧溟有关。”

    “我……我想到了。”

    “那你为什么还跟沧溟回来?难道,是他胁迫你来此的?”

    “不是,当然不是,”牧言真索性松开了手,有些心虚的应道:“我来不日城前,师父,他之前所做的,都跟我讲清楚了。师父他做的,是要打开灭境,是要重回太阳宫去解开不日城对晔刹的禁锢,他所伤及的人命,每一桩我都很清楚,我更清楚,你之所以站在晔刹那一边,是因为,你跟我想的,是一样的。”

    “我跟你想的?”

    “北域不能亡,经家的预言不能成真,那是陛下的江山,不管怎么样我也不能眼看着它消失在世间。”

    他真没料到牧言真能说出这番话,曾经,他只以为牧言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既单纯,又善良得近乎愚蠢,就算是为了辱他欺他的牧言晟也能不顾性命的去求萧祈煜,但现在提起死去的梓兮和重谨时,他的言辞,真是冷静得近乎冷漠。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萧祈煜吧,对这人来说,萧祈煜,就跟苏烨楼一样,为了这个人的江山,他的坚持,他的原则,以及他多年来守着的性情,眨眼就变得一文不值了。

    “太华山的人,我就只认识梓兮还有非颜,他们对我有照拂和救命的恩情,只要能先保住陛下的江山,那我所做的、我跟晔刹的关联,我都会自己去跟太华长老交代清楚,至多也是赔上性命罢了,反正也能赎罪,这总比让陛下、让萧家没了疆域百姓的好。”

    牧言真口口声声的说是自愿,口口声声的说沧溟已经跟自己说清了所有曲折,但其实,这也不过是沧溟的一场骗局而已。他跟苏烨楼的关系、苏烨楼跟萧家还有萧祈煜的关系、还有沧溟把晔刹族人放出来后的打算,牧言真通通不得而知。他所认为的,只是这样做能救北域,这样做能释放晔刹众人,他以为,做这些,只需要牺牲一个太华山、只需要梓兮、重谨还有那几个太华弟子的性命。牧言真,他果然太天真了,沧溟仅需要三言两语就能让牧言真乖乖听话了。

    “萧祈煜,他对你,当真这么重要,为了他的江山,你真要做到这种地步?哪怕是跟晔刹生世都脱不开干系吗?”

    “当然,陛下,他是对我最重要的人,我也知道,他的皇位上都沾染着他三位兄长的血呢,对萧家的江山他表面上看来总不怎么在乎,其实,他对北域的在乎就跟宁王爷一样,为了保住北域,他们做什么都是值得的。既然陛下和王爷都做到这样了,我跟晔刹扯上关系又算得了什么?”

    这人说了这么些,也还是没提到萧虞则,看来沧溟没说出自己杀了北域太子的事实。

    “那经家的大仇,还有经天学宫的那些人呢?你就从没想过要找萧家人讨要?”

    “先皇,他除掉经家,也是为了北域啊,这都是命数吧,”牧言真看了看这星空,“先皇留下的那个孩子,师父说他已经出现在皇城里了,再不找到河图,北域就没时间了。”

    “没错,他已经出现了,而且,还去见了宁王。”

    “阿玦你去蜃天城打探过了?”

    “对啊,毕竟,我跟你想的一样,我们都是为了保住北域。放心吧,北域不会消失的,你们经家的预言也不会成真,我一定不会让它成真的。”

    见状,牧言真也放松了一些的问:“阿玦,我听说你做这些也是为了一位故人,我能问问,那个能让你豁出一切的故人是谁吗?”

    “是我哥哥。”

    “阿玦你的哥哥?他也是北域的人?”

    “对,而且,他受过萧家的恩典,”十多年前那萧起唤和萧以陆那不死不休的追杀,可不就是莫大的恩典吗?苏烨楼在黄泉村里为等待自己度过的千年岁月,他身上、脸上那一道道入骨噬心的伤口,不也是拜萧家人所赐吗?北域,那里从来就是萧烨楼的,萧祈煜,不过是乱臣贼子,所有的这些,萧家人都要还,北域还有公孙翎,他们都要还的,之前的牧言家,才是开始。故而,苏玦继续道:“他曾经嘱咐过我,往后对萧家人一定要有所报答,最重要的,一定要保萧家江山万年,社稷永昌。”

    “所以,阿玦你来蜃天城也不是偶然的?那之前你来宫中要拿的犀珠……”

    “算是在刻意找机会吧,我听说北域宁王向来偏爱奇人异事,经过犀珠的一遭,他一定会想让我入自己府中。”

    “那阿玦你的哥哥如今在哪里啊?是不是也在不日城?”

    “不,”苏玦想也没想就说:“他在很多年前就去世了,我刚才说的,就是他的遗言。所以我此生立誓,只要能做到那些,不管付出多少,哪怕是变成魑魅恶鬼也在所不惜。还好,苍天有幸,现下真给了我这机会,我想我哥哥,知道以后也是开心的。”

    “阿玦,对不起,我……我没想要惹你伤心的。”

    “不碍事,都已经过去很久了。”

    “阿玦,能在这里见到你,真好,”牧言真忽然感慨着,“师父,他虽然很耐心的教我,但一想到他是晔刹的宗祭大人,我还是会忍不住害怕。”

    “所以你的占星术才一直没有进展吗?”

    “也不全是因为这个,是因为这里的星盘,它跟我在凡间看到的很不同,这是残像,不是真实的星盘。”

    “这片星空是洪荒时代的,跟如今的星盘当然不同了。”

    “所以我想,在这里所能学到的是基础的星术,但只有看到真实的星盘才能清楚自己是不是有长进吧,”牧言真这显然是意有所指,“我也跟师父提过,但师父如今的身体不适合再频繁出城了,但他说会找一个我熟悉又可倚靠的人带我到凡间去,我真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是阿玦你。”

    让自己,带牧言真去凡间?呵,原来这才是沧溟的目的。他怎么忘记了,如今在城里能够自由出入涂月之阵的,还有一个牧言真啊。

    “说不定我们真能找到河图下落呢?”

    “可北皇陛下,他一直很牵挂你,也一直在找你,你如果出城去被他得到了消息,恐怕他不会再让你跟晔刹有任何关联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我也答应过师父了,在找到河图之前我是绝不会让陛下察觉的,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透露自己的行踪。”

    “就算他是在你眼前?”

    “就算他是在我眼前,”牧言真很是诚恳的点了点头,“更何况不是还有阿玦你吗?师父让你带我出动,也是让你看着我的吧。”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不如就今日吧,”二人突然听到了沧溟的声音,他从复廊中走来,又带着些不明的笑意,“阿玦你今日不是也正要出城吗?”

    今日?出城?听着沧溟的话,苏玦也只好应了声‘是’。

    “你、灵犀,还有阿真,你们三个人一起去,互相也能有个照应。不过阿块,阿真他还小,也涉世不深,这次同你们一起还要避开域的耳目,你且跟我来,我有几句话要嘱咐于你。”

    狐狸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第八十一章 隐有推测

    有些日子没来过凡间了,再见到这如昔的阳光,牧言真倒觉得有些刺眼。

    “素姑娘,”这是他跟素灵犀第一次同行,但看来,她跟沧溟大不一样,“晔刹的族人,真是从洪荒末年起就被囚禁在不日城的?”

    “对,没错。”

    “那岂不是,除你和大宗祭以外都没有人见过太阳?”

    “你在城里呆了这么久,难道你不知道?”

    “我……对不起。”牧言真向来不善于跟人搭讪,遇到女子更是不会了,只是素灵犀这性子,看来跟牧言雪有些相似,他想着也不免惆怅,他已经有很久没见过牧言雪了,也不知道那人在宫里过得怎样,对牧言家的事,又能不能释怀一些。

    “你们的陛下,北域的君主,他如今在太华山脚下,”看牧言真的眼神,他一点也不惊讶,于是素灵犀问:“你知道了?是阿玦告诉你的?”

    “对,阿玦,他说了。”

    “我们会在太华山附近给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其他的事,你不用插手。”

    “我不能跟你们一起去吗?”

    “有萧祈煜在,不行,难道你想看北域被毁在他手里?”

    “不不不,”如此牧言真也赶紧换了个话题,道:“素姑娘你近来也常常去蜃天城吧?”

    “嗯。”

    “那你,有没有见过,萧家的另一位后人啊?”

    “萧家的另一位后人?”素灵犀不解。

    “就是,先皇留下的那个孩子,十多年前从北域逃出去的,也是,经家预言里的那个人。”

    原来是指苏烨楼,对他,自己可真是太熟悉了。

    “你问他干什么?想比一比谁更适合做君主吗?”

    “我只是想了解一点,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很淡雅,是个如水的君子,”素灵犀说:“性情跟萧祈煜有天壤之别。”

    “就是在你看来,性子比陛下要好了。”

    “照寻常人的眼光来看,是的。”

    牧言真应了一声,眼中,好像有些失望。

    “如果有机会,我真想见见他。”

    “一定有机会的。”素灵犀马上肯定道,事实上,他现在也跟萧祈煜同在太华山脚啊,不过对这一次,素灵犀也瞒着没说。

    “是吗?”

    “在蜃天城,他已经跟萧祈煜还有公孙翎都见过了,所以我觉得,你们一定有碰面的机会。”

    那人跟陛下还有宁王都见过了?真是奇怪,按宁王的行事风格,既然他知道了那人的踪影就不该如此平静才对啊。

    宁辰跟赵轻衣,最终还是来找了洛吟桓,只是孟青阙还跟着,脸上是慢慢的戒备。

    “洛吟桓,现在我们来了,你到底有什么筹谋尽管亮出来好了!”

    “我能有什么筹谋,这次来太华,我们一共也就三人,任何埋伏和禁卫都没有,青阙觉得我一人单枪匹马还能有什么筹谋?”

    孟青阙又扫了扫四周,这里离太华休憩的村落有一段距离,而且都是层层密林,就算发生打斗也不会有多少动静。但的确,今晚的洛吟桓只来了一人,他有多少功底孟青阙清楚,就算宁辰现在功力不济,单凭自己跟赵轻衣,要收拾他也绰绰有余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

    “听说赵姑娘也精通于阵法结界,还请姑娘施术隔除外界五音。”

    孟青阙不耐烦道:“这番装神弄鬼你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怕隔墙有耳,毕竟等会我要说的,干系重大。”

    “师妹,就依他所言。”

    赵轻衣点头,在周遭几里布下结界后又回到了原处,“洛大人,现在可以说了吧。”

    “宁大师兄,赵姑娘,关于易潋音的事,我的确不知情。”

    “你还是要辩解?”

    “并非是辩解,我只是想跟各位一起捋一捋这其中曲折,青阙,我们相识于我兄长陵前,后来共赴生死的事太多了,特别是对苏玦还有千泷,除你之外也就是我最为了解。难道你就不觉得这里面有太多的巧合跟疑虑吗?”

    “什么巧合?我们在虞山遇到就是你跟公孙翎早就谋算好的!”

    “就算我是在虞山做了谋算,那我跟宁王怎么会知道有一个越千泷在女娲神境?宁王并没有通天之能,对那个完全同外界隔绝的神境他也不可能做如此准确的预知吧。”

    这一时,孟青阙倒接不上来了。

    见状,洛吟桓才继续道:“我所接到的王爷的指令,是跟越千泷接触,看看她到底是什么底细看看她是否能为宁王府所用,所以我才会一种路来太华山的。”

    “那你留在太华山的目的只是为了千泷?”

    “开始是这样,后来……后来我发现苏玦似乎也跟寻常人不同,向王爷禀报后便也开始留意阿玦,直到齐衍现身了,王爷才给我明确的指令,让我想办法将这三人都引到王府门下。”

    “还有虞则呢?把北域的太子早早送到太华山来,不会仅仅是为了避难吧?”

    面对宁辰的诘问,洛吟桓也坦诚道:“自然不是,太子殿下,他在太华门中,其实是为打探经天轮的下落,还有使用方法。”

    经天轮?!据传那是上古时妖族留下的神物,在千万年间一直流失在凡间,是凰灭创建太华一门时才将它重新找回做为一门重宝的,不过这件神物只有历代掌门和长老才得窥见,就算是宁辰这个执教大弟子也不知道它究竟在哪里。

    “你们要经天轮干什么?”

    “它不是能断言天下各洲的运数吗?王爷,他想用经天轮窥探北域的未来,我也是后来才想明白的,或许,王爷是早就猜到了苏烨楼没死,为防预言成真一直在找让北域得存下去的方法吧。”

    宁辰一皱眉,“可经天轮只是能预测推算,并不能改变一国之国运啊,就算找到了又有什么用?”

    “我不知道,到现在我也不清楚王爷在想什么了,我们洛家历代受恩于萧家,我从小跟王爷也亲近得很,我以为他会告知我一点实情的,可或许,他从一开始就只是在利用我利用洛家,他的盘算,根本没任何人知道,即使是陛下也被他蒙在鼓里,”他眼前顿时浮现出了易潋音、雨瞳还有重谨等人,公孙翎在国中素有‘贤王’之称,可在诸多的生死面前,他实在没表现出太多的起伏,又或是,这些人的死数,都是在他安排之中的呢?洛吟桓,理了理思绪,说:“王爷想让齐衍投靠王府,想逼得他走投无路,但我不知道他要用的办法却是用重谨的性命来嫁祸,我更不清楚他对宁师兄你所下的指令。我以为你就是易潋音的一个傀儡,以为王爷至多是要用你来对付牧言家还有找出经天轮罢了,但太华秘境里发生的一切,也是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后来的太华陷落、灭境大开,还有最近的洛书现世我都是毫无头绪,对这些事,我知道的内情或许就跟你们一样!”

    宁辰听着也记起,当时在太华秘境里是越千泷、苏玦还有自己打开了齐衍的禁锢,洛吟桓,似乎并未牵扯。

    “也是在最近,我才隐隐觉得,我也是在王爷算计中的一环,王爷为什么会那么执着的想把齐衍和千泷拉入王府;为什么会随我跟在越千泷身边、甚至于明知道我对越千泷的私情还放任我在他身边;为什么明明同在宁王府苏玦跟千泷的隔阂会越来越深;又为什么,雨瞳、易潋音甚至于虞则都会接连惨死……”

    “你是说这些都跟宁王有关吗?”

    “我不希望,但我能感觉到,还有一点,极为可怕,也是最为重要的,灵犀已经跟我提过很久了,但我竟然才想到其中关联。”

    灵犀,听到这名字孟青阙心中一落,说起利用的话,自己又何尝不是在被那人利用。

    “青阙你还记得吗?阿玦小时候跟兄长被人追杀,到后来是被灵犀所救的。”

    “我当然记得,”苏烨楼的身份明朗后大家才明白,当年追杀苏玦的便是北域两位亲王,而苏烨楼也就是萧北煌的独子,“你就不觉得奇怪吗?灵犀身为晔刹的司命,是族中唯一一个能出入不日城的人,但十四年前灵犀的年纪也尚小,修为自然比不过现在。你再想想,如果是她一个人的话,又怎么可能杀得了带着银麒侍卫的萧家两位亲王呢?毕竟萧以陆和萧起唤也是自诩为神族后裔的北域皇族,而且又常年征战沙场,她一个晔刹的小小女子,难道就真能那么干净利落的杀了当年所有人?”

    闻言孟青阙也回忆道:“这点我听灵犀提到过,她说是苏玦杀的,不是她,她只是及时赶到救回了重伤的苏玦,还有带回了苏烨楼的尸身。”

    “就算他们都是被苏玦所杀,但这‘及时’,是不是显得太及时了呢?苏玦当年只是个孩子又命悬一线,她早来几分就会遇上北域追兵,晚来几分便救不了苏玦了。最奇怪的是,当时苏烨楼已经死了,据说他的死状还异常凄惨,连血肉脏腑都不全了对吗?既然如此,灵犀带一具不全的尸体回去是为什么?”

    孟青阙点了点头,“为什么会牵扯上苏烨楼?这些有什么关联?”

    “灵犀,她明明是算准了时间的,十四年前,她的出现还有她的所作所为都不是巧合,甚至包括苏玦跟苏烨楼的出逃路线她也一清二楚。”

    这些,都是早有预谋?

第八十二章 再次劝服

    对啊,孟青阙听来也觉得奇怪,他跟灵犀相处了那么久,也听灵犀说了不少曾经的事,他竟然从未注意到其中的关联。

    “我们都知道,晔刹族被封印在不日城,只有他们的每任司命才能出入凡世,当时的素灵犀之所以会遇上那么多巧合,只有一种解释。”

    “北域有人给她传递消息?”赵轻衣猜测着。

    “对,我猜是这样。”

    这么说,在十多年前北域之中就有人被晔刹渗透了?

    “但我不明白,北域跟南疆相隔千里,况且苏玦他们当时都年幼,他们的出逃路线肯定是随机的,既然这样,那人怎么能会那么及时的将动态传给素灵犀呢?”

    “是符鸟,”孟青阙答道,“它是晔刹的一种术法,是用灵力凝成的,它们可以将声音存下好传递给特定之人,灵犀曾经也用它来与我联系过。这种灵鸟可以穿过不日城的涂月之阵,而且脚程极快,要将苏玦他们当年的方位及时通传给晔刹的人完全是可以的。”

    能通传给晔刹的人?

    洛吟桓思索着,“如果这符鸟能轻易出入不日城,也就是能把消息传递给城中的任何一人了。素灵犀当时还年少,也许,她只是听命行事,而并不清楚其中原委。”

    “会是晔刹的大祭司吗?”

    大祭司,浸烛,灵犀的师父,极有可能。

    “消息传给了晔刹族的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到底是谁把消息从北域传出来的,洛大人,你想说的,是不是这样?”宁辰问。

    “宁师兄说的对,北域这边才是最重要的。”

    “你怀疑是公孙翎?”

    “这只是怀疑,并没有任何印证,可如果王爷在那个时候就跟晔刹有了联系的话,那一切就太可怕了,他心里在想什么、到底有什么计划大家根本一无所知,”如今再想到公孙翎,洛吟桓也觉得不寒而栗,满朝的文武甚至于百姓都深信,他对北域、对萧家都是中心不二的,可万一这都是伪善都是假装呢?联系到近日的种种,洛吟桓也稍许松了口气的说:“幸好他没有得到洛书,但他这次跟陛下还有苏烨楼同到太华山的目的我不清楚,他跟厉长老达城了什么约定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们,不要信他,千万别顺着公孙翎的意思走下去。”

    宁辰跟赵轻衣对了一眼,脸上仍然满是疑惑。

    苏烨楼,对这个人,宁辰跟赵轻衣只在暗中偷偷窥见了一面,传言他就是苏玦千方百计从黄泉中救回来的兄长,也就是北域真正的皇位继承人。只是这样的人,竟然跟萧祈煜还有公孙翎走到了一起,真让人始料未及。

    “既然你有所怀疑,那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厉师伯?而是要来找师兄?”

    “我对厉长老了解不多,往日里也并不接触,且这些东西都牵扯甚广,我必须自己有所把握的人。”

    “你的意思,是厉师伯不可信任。”

    “不,不是!”洛吟桓一时言语无措,只辩解道:“青阙,你应该能体会到,在经历过这么多后,如今的我……根本不知道该信任谁了,苏玦还有千泷,他们都没了踪迹,而宁师兄是被易潋音所盅惑过的,至少对他我能完全确定,他如今跟公孙翎毫无牵连。还有你跟赵姑娘,我也是信任的。”

    所以,他才会把这些和盘托出?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今晚陛下已经令我留在太华与你们协作了,而他跟公孙翎明日一早就会下山回皇城去,我想趁机查出公孙翎的底细,或者我想弄清楚,他到底还是不是公孙翎!”

    这样听来,似乎还有些道理。

    “洛大人是已经有计划了?”

    “早年间公孙翎志在游历各国,极少在朝廷跟宗室里露面,而真正了解公孙翎过去的人,一个是萧北煌,一个是易潋音,还有一人就是我的兄长洛言,但可惜,他们都已经不在这世了,可即便他们不在了,我们还能去找跟他们有牵扯的人。”

    萧北煌是萧家的人,如今要探公孙翎的底他们自然不能去问萧祈煜,易潋音身为织幻师从来独善独行,现在死了跟她还有牵扯的就是宁王府的人,这也行不通。那剩下的,不只有洛言了吗?洛家人不用说,但在世上跟洛言牵扯最深的,除了洛家人外,就是……

    “你要去找玄霜?”孟青阙问道。

    “对,虽然不想承认,但我哥,他始终把玄霜当作知己挚爱,或许玄霜能告诉我们一些端倪。”洛言离世的时候洛吟桓还小,很多事都记不清楚了,又或许,他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呢?洛吟桓继续道:“我知道你们都不相信我,所以这次你们也恰有一个机会印证,你们让一人跟我去阙山,我们去见过玄霜后或许你们就有答案了。”

    “我去!”毫不犹豫的,孟青阙就应说:“大师兄有伤在身,师姐还要顾及太华弟子们的课业,况且这三个人中只有我是跟玄霜有交情的,我去最合适。”

    “宁师兄,赵姑娘,你们觉得如何?”

    “青阙,你……”

    “师兄,你就别担心我了,我不是那个需要你时时庇护的小师弟了,好歹我也是跟你同辈的太华弟子啊,总不能除了给门中添乱什么都不做吧,”孟青阙目光流转,似乎在望着南边,“况且苏玦、千泷还有素灵犀,这些人都是我引过来的,说到要赎罪,我才应该是那个最应该赎罪的人。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想凭洛吟桓他一个,也奈何不了我。只是你们两人,门中的太华弟子就拜托了,你们可千万别再让他人趁虚而入才是!”

    “师弟,你大可宽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力保门中弟子的。”

    “嗯,”听赵轻衣这么说,宁辰才应声,“早去早回,千万小心。”

    “好了,你们这三个,要小心的也是我才对吧,”洛吟桓又恢复了往日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他拍了拍自己的脉门,“几位侠士难道忘记了?我的内力至今还被你们用太华的秘法封着呢,我跟青阙同行就好像是鱼肉他才是刀俎,该小心的也是我不是他啊。”

    虽然不合时宜,但看洛吟桓这副样子,孟青阙还是露出了几分笑意。

    “你跟我去阙山,这说不准要多久,千泷呢?往日你不是一心都追着她跑的吗?现在千泷没了消息,你打算放任不管?”

    “什么叫没了消息?你我都清楚,她只可能在一个地方。”

    “不日城?”

    “对啊,”洛吟桓的脸上也染上了些苦涩,“苏玦在那里,她还能呆得住吗?况且沧溟也一下没了踪迹,如果这不是因为千泷跟他回了不日城,那还能是因为什么?所以,就算是我想管我想追过去也没用,我找不到涂月之阵的入口。所以不如换个法子,既然进不去,就找出他们跟凡间的联系,找出他们的底细。”

    就像洛吟桓说的,第二天清晨公孙翎等人就离开了村中,期间孟青阙仔细观察,也没发现公孙翎举止有异常。而赶在辰时前,孟青阙他们也出发去阙山了,他们在暗中行事,除却宁辰跟赵轻衣,并没有告知其他门人。阙山远在千里,但御剑的话也不过须臾,上次上昆仑山前洛吟桓来过一次,也见过玄霜一次,如今想来,他竟有些怀念。

    “玄霜的师父是南熏真人,他是师父的好友,一直在昆仑闭关,上次跟千泷上昆仑山的时候,你可见到了吗?”

    “我们盯着大雪在山门外跪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才跟她那师傅见了一面,而且她的师父,就跟玄霜一样,是个无趣之人,”那个时候他跟玄霜聊了不少,期间,还说起了越千泷跟苏玦那没半分血缘的孩子,“青阙,你觉得巧不巧?咱们看中的人,一个越千泷、一个素灵犀,可偏偏,她们的心思都在苏玦一个人身上,青阙,难道,苏玦那块木头就这般讨人喜欢?”

    “感情这种事,不是喜欢两字就能说得清的。”

    “不靠喜欢来说清楚,那得靠什么?”

    “喜欢不过是一时的感觉罢了,最多,也就能持续两三个月,就好比我,我喜欢的人太多了,我们师父、我的同门、姜焱、陆离、千泷,在没发生这么多事之前,甚至对你跟苏玦我也是喜欢的,但单凭着喜欢,一个人是做不了那么多事的,就好像我,我就不会为了救千泷跳下奈何桥去,”孟青阙说着,语中渐露出了一丝惆怅,“只有灵犀,只有她于我来说中是不同的,这种对她的‘喜欢’,跟所有人都不一样。这感觉,跟你对千泷,还有你哥哥对玄霜相似吧。”

    “嗯,”洛吟桓很赞同的点了点头,“孟少侠能说出这么深沉的话,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洛大人——”孟青阙下意识就推了这人一把,这种感觉,就像是回到了从前,大家都在一起的时候,而现在,都物是人非了,孟青阙收了笑意,那脸上剩下的,也只有冷肃,“时候不早了,还是快走吧,我也想快点见到玄霜。”

第八十三章 零星线索

    “吟桓?孟少侠?”见到这两人的时候,玄霜当真吃惊不小,她马上卷下衣袖,放下手中的物什迎上去道:“你们怎么来了?”

    洛吟桓满脸的不情愿,见了这人还是瘪嘴道:“不是我们想来,你自己也清楚,我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每次找你肯定有麻烦。”

    “你们,是还想去昆仑?”

    “不,跟昆仑没关系。”

    不是昆仑?玄霜不解道:“那是为什么?你们又遇上难事了?”

    看来这人还真是隔了外事五感,对近来在蜃天城发生的一概不知了。

    “我们一时间,也说不清楚。”

    “哦,我都忘了,”女子赶紧让出了道来,“先进来吧,你们赶路过来也一定累了。”

    两人落座后玄霜就忙了起来,洛吟桓趁隙打量着周遭的布置,上次进来他只是看了个轮廓,可如今仔细一瞧,这地方还真挺雅致的。没多久玄霜就端了茶水跟点心过来,跟从前一比,这人还多出不少烟火气了。

    “吟桓,孟少侠,到底发生何事了?”

    “玄霜你还是叫我青阙吧,我现在这样子,可担不起这个‘侠’字。”

    玄霜凝了些笑意,这人以前最喜欢别人称他为侠的,如今是遭遇什么变故了?

    “其实这次我们来,就是想跟你聊聊。”

    “跟我聊聊?”真是破天荒了,洛吟桓竟然会特意跑来找自己聊天?玄霜又问:“那吟桓你想聊些什么?”

    “我哥,洛言。”

    玄霜将茶杯一放,脸上的神情也立马紧张起来,“洛吟,你……这是?”

    “你放心好了,我不是又来跟你算旧账的,只是我哥他去世得早,爹娘在他死后又心念俱灰的相继去世了,我这弟弟想多知道一些他的过去,不是只能来问你吗?”

    “洛吟,你真的,只是想问问洛言的事?”

    “顺带,还有跟他相熟的朋友。”

    玄霜一听也明白了,“吟桓,你到底想打听谁?”

    “洛吟桓你就别弯弯绕绕的了,玄霜,我们就是想打听打听公孙翎。”

    “公孙翎?北域的宁王爷?”

    “对对对,”孟青阙一拍桌案,“就是他,你以前可见过他吗?”

    “当然见过,而且时常会见到,宁王爷、北域的彻帝萧北煌,还有洛言,他们素来走得亲近,因为几人中洛言年纪最小,所以另外两人一直将他看作弟弟,对他很是照顾。”

    “那公孙翎这个人,有没有让你觉得有什么特别?”

    “特别?”玄霜想也没想就道:“宁王爷待人有礼儒雅,对女子和仆从更是谦逊照顾,要是说特别,这点倒跟贵胄不太一样。”

    “不是这些,”洛吟桓也急了,“是,他有没有说过什么奇怪的话,做过一些奇怪的事,他有没有跟奇怪的人接触过?”

    “奇怪的人、奇怪的事?事情过去太久,我都记不太清了。”

    “那我哥呢?我哥提到公孙翎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一些特别的?”

    玄霜皱眉思索着,好一会才支吾道:“洛言,他在我们成婚不久,有一次好像提到过,宁王爷他结实了一个很不寻常的女子,好像为那人还很是着迷。”

    很不寻常的女子?洛吟桓赶着就问:“什么样的女子?她叫什么又是从哪里来的?”

    “她不是北域人,好像,是从南边来的。”

    “是不是南疆?!”

    “洛言只提到过一次,我实在记不清了。”

    “那你有没有见过?”

    见玄霜摇头,洛吟桓也失望了叹了口气。

    “但是洛言,他是见过的,但后来没多久我就离开洛家了,如果洛言跟这个女子还有所接触的话,吟桓你应该比我清楚才对。”

    他应该比玄霜更清楚?

    “玄霜,你是什么时候离开洛家的?”

    “近十七年前。”

    近十七年前,孟青阙暗中一算,洛言是在她离开两年后一病不起的,之后没多久就被封入虞则的幻境之中了。当年为洛家织幻的应该就是易潋音,但易潋音来自西疆,这跟玄霜所回忆得不符,况且听洛吟桓说来公孙翎将易潋音当作下属,更别提什么沉迷了。而如果这女子不是易潋音,那么……

    忽然,孟青阙瞳孔一收的问道:“吟桓,你还记得哥哥被送到虞山陵墓的时候是哪一年哪一月哪一日吗?”

    “当然记得,是永嘉二十二年十二月二十八日。”

    “永嘉年间,你们北域不是发生了一件大事吗?”

    大事?这人是指永嘉之乱?!洛吟桓恍然大悟道:“永嘉之乱发生的那天是永嘉二十三年一月十四日,其中相差不过十七天,你指它们二者相关?”

    “相不相关就要问你了,在虞山的时候你就说过,你哥哥在玄霜走后虽然一直闷闷不快,但染上重病却是突然的,而且没过多久就病入膏肓了,你能仔细说说你哥哥的病症吗?他在生病的时候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

    “我那时候日日都守在哥哥床边,我记得很清楚,他生病之后就一直神智昏聩,除了玄霜就只提了些跟我小时候的事,再没有其他了。”

    “从生病到弥留一直是这样?”

    “一直是这样,我绝对没记错。”

    “吟桓,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哥哥之前神智清明,怎么会一夕之间变成这样呢?难道仅仅就因为玄霜姑娘?就算是因为玄霜他才会昏聩迷障,可那时候玄霜都离开两年了,他要昏聩也该在早些时候吧,怎么偏偏会在两年之后,在永嘉之乱的十七天以前呢?”

    怀疑?被孟青阙这么一提,洛吟桓心中也生出种惶恐来,“你是说……我哥,他的死另有蹊跷?”

    “那当年的大夫呢?”

    “中间换了好些大夫,我年纪太小根本不清楚他们的名字,只是,”洛吟桓的脸色即刻冷下来了,他瞳孔骤收,像是记起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只是什么?!吟桓,只是什么?”玄霜一直为洛言之死愧疚在心,如今听到这些再也管不得往日的理性,她钳住洛吟桓的双肩,又摇晃着逼问道:“你究竟想到什么了你快说啊!”

    “那些人,都是……都是奉事在宁王府的,御医。”

    “在宁王府奉事?又是公孙翎?!”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大夫是宁王府的人,给虞山造陵织幻的还是宁王府的人,你哥的死明明就跟公孙翎有关系你还不明白吗?”原本他以为洛吟桓是在连同北域给太华山下套,但来过一趟阙山,孟青阙倒同情起这人来,或许,洛吟桓说的是真的,他的确,从头到尾只是一颗被公孙翎利用的棋子,不仅仅是他,连同洛言、连同洛家也是,“洛言是跟公孙翎最亲近的人,他也见过玄霜所说的那个女子,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他忽然神识不清根本就不是因为生了重病,而是被公孙翎的人动了手脚,他是不想洛言透露自己的秘密。或许碍于一同长大的情谊吧,公孙翎才没有索性杀了他,而是用一个幻境把他封在了虞山的地陵之中。”

    “宁王爷,他……竟然会对洛言下手?”往昔的那些画面一一涌现而来,公孙翎是怎么照顾洛言的,他们两人是怎么相处的,那些记忆都是真的啊!而且洛言,他从来不问政事,公孙翎怎么可能这么做?!玄霜还是摇着头,“这都是我们的猜测,我们不能单凭猜测就断定,或许,或许这就是巧合呢?”

    “这不是巧合!你在虞山陵墓里已经见到了洛言,他都醒过来了,可偏偏,那陵墓马上就随着幻境崩塌了,现在再联想起来才真是奇怪。虞山的幻境是易潋音织就的,难道自己的术法崩塌她就不会察觉?她察觉了公孙翎还能不知道吗?如果公孙翎真的这么看重洛言真的是全心为了他好,为什么那日直到我们离开虞山也不见宁王府的人现身呢?”世事就是如此,一些寻常的事再重新被一丝一屡的串联比对时,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幸好自己来了,孟青阙感叹着,他是局外人,对这些总比洛吟桓还有玄霜看得清楚,“地陵崩塌,那洛言也会跟着长埋于地下,在混乱中大家连尸身也找不到,这样我们真算是帮了公孙翎,是我们封了洛言的口。他应该早就想到了,玄霜你总会发现虞山的异常你总会去闯那幻境的,只要你去了,那当年他不忍心做的事,你就会替他做干净。”

    “我?”

    “什么洛言病入膏肓?什么他下葬的时候已经徒剩下最后一口气?什么叫用幻境为他编造一个与子偕老的不死长梦啊?这些都是谎言,公孙翎是在给你们、是在给洛家织就了一个幻境才对,”孟青阙深吸了一口气,连目光中也透着凛凛的寒光,“永嘉二十二年,公孙翎没有直接要了他的性命,已经是对洛言最大的仁慈和最大的情谊了,而他从虞山幻境中清醒的时候,也就是他彻底闭嘴的时候。”

    不……这,这不是真的,为什么连洛言?为什么从那个时候起……

第八十四章 再见星辰

    已经入夜了,今日星空净朗,即便站在山腰处,也能看清这许许的星辰。

    苏玦坐在这人身边,一直也没吭声。

    “素姑娘呢?”牧言真先开口问,“怎么今晚也没看见她。”

    “她去了太华门人落脚地附近,说是要打探消息。”

    “那她一个人,安全吗?”

    苏玦一听就笑了,“灵犀好歹是晔刹的司命,你不要太小看她了。”

    “我不太明白,我们,为什么偏偏来太华山呢?这里有太华的人,还有北域的人,来这里的话,不是更不好行事吗?”

    “这些你就别管了,只是今晨,北域的人已经离开了,只留下洛吟桓,”苏玦也是今日才知道的,苏烨楼,他竟然跟萧祈煜还有公孙翎一同来了这里,他不完具是,冥顽不灵啊,都到这时候了,他还是要跟自己较劲,好在他离开了,苏玦庆幸着,否则这后面的事,还真不好动手,“况且太华山山峦虽然崩塌了,但这里到底是天下灵气集聚之地,如果你要看清星象的话,太华跟昆仑都是最好的去处,只是昆仑奇寒,其中山门又常年紧闭,相对于那里太华残峰就是最好的地界。倒是你,有看出什么了吗?”

    “有倒是有,但跟河图并不相关。”

    “不如说来我听听。”

    “是陛下的命星,”牧言真说着也叹了口气,“那颗星星,越来越暗了,跟它旁边的比起来根本毫不起眼。”

    “旁边的那颗。”

    “也就是,北域的王星,是先皇留下遗孤的命星。”

    苏玦嘴角泛起了微不可见的笑意,那是苏烨楼的星星,怎么可能不亮呢?

    “我去不日城之前,那颗星星还不在陛下的身边的,想不到现在都已经靠这么近了,他们果然还是见面了,”牧言真继续说道:“不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又有没有为难陛下。”

    “萧祈煜性子骄横,而且如今也身在国主的正位,我想即便是为难,也是他人觉得为难吧,”看牧言真这副样子,苏玦才点破,“你跟大宗祭说明要来凡世,是因为在不日城中看不到萧祈煜的命蝗吧,这样你就不知道北域的变化,你一定要出城来,是萧祈煜的缘故。”

    “对,是这样,师父告诉过我,天下的星辰,是不会骗人的,而这颗与陛下同源的星星已经越来越亮了,看着就像是北斗星一般,看来那人,他真是天属之子,”苏玦听到这里,也并不回应,而牧言真忽然问:“阿玦,你知道陛下,他为什么那么眼牧言家吗?”

    “牧言家把持朝政,是君主自然会不快。”

    “这是其一,但其二,是因为当年的永嘉之乱,就是因为牧言家的家主牧言德鼓动萧起唤和萧以陆两位亲王,他们是想搅乱了朝局好从中获利而已,而陛下年幼,在一夜之间,他就失去了三位兄长,萧家唯一剩下的,也只有虞则了。”

    “你这是在跟我说,萧祈煜,他也是个可怜人?”

    “陛下从来锦衣玉食,可不可怜我不知道,但陛下,他的确是个孤独的人,”牧言真看着这片星空,又带着惆怅的说:“那个人,他逃出蜃天城后,也失去了所有亲人,他也是个孤独的人吧。”

    “嗯。”

    孤独,开始他只以为苏烨楼是在不日城中沉睡了十四年,但在幽冥之中真正见到苏烨楼的魂灵时,他才明白,那个人,他已经放弃屡屡的轮回在黄泉村等了五千一百四十七年。地上的一日,地下一年,这其中滋味,哪里是‘孤独’两个字都说得清楚的。沧溟、浸烛,在这件事上,他们也把自己骗得太苦了,女娲魂石、月灵草、丰都城,自己做了那么多,竟然都只是为了复活那个占用了苏烨楼皮囊的沧溟。如果不是赤凌阎君和赢真的还阳术,苏烨楼就不可能回来,说起这些,自己还真是得谢谢越千泷的,要不是她强带着自己去黄泉求证,他至今都以为那个在不日城醒来的沧溟就是苏烨楼。她是个执着的女人,只要有一口气在,她所想做的就不会放弃,这一点,跟自己还有些像。

    “阿玦,”看着由这人嘴角晕出的笑意,牧言真又唤道:“阿玦?”

    “嗯?”青年猛的一颤,像是受惊一般。

    “你是怎么了?在想什么,怎么还笑了?”

    “笑?”

    牧言真指了指嘴角处,“就是这里,你刚才,笑了。”

    “没什么,”苏玦赶紧收了所有神情的说:“我是觉得,跟你聊一聊,很开心。”

    牧言真点点头,又望向了那片星空。

    “阿玦,”他突然皱起了眉,指着西边的一处天空,道:“看见那颗星星了吗?在紫薇星不远处的。”

    “嗯,怎么了?”

    “它周围,有一圈漫开的赤光。”

    赤光?苏玦定睛看了看,“哪里有什么赤光?”

    “是凶煞之气!一定是!”

    “凶煞之气?”

    “它所对应的方位,就是……是这里,太华山脚?”牧言真马上站起身来,“这就是说太华的门人有危险吧?”

    太华的门人,有危险?难道是?

    这种味道,他太熟悉了,是血气,是血肉的味道。

    站在河边的青年半挑起眸子,现在明明是只有稀微月光的深夜,但在他眼中,竟然泛着丝缕的绯红,他手中的剑气未消,刚一迈步就又是一阵血肉撕裂之声。

    “你你……你这个妖孽!你怎么还敢回太华山来!”

    “杀了掌门杀了重新谨师叔、梓兮师兄,还有那么多的师兄北们,齐衍,你……你修为高又怎么样?你以为我们什么怕你吗?”说话的这名弟子年纪尚小,虽然他言辞凿凿,但身体却在发抖,他辈分尚浅,今晚出来也是跟大家一起打水的。

    这一行一共十五人,偶然遇上齐衍后他们本打算分出一波拖住齐衍,另一波回去禀报厉染,但齐衍这剑气一出,他们之中已经倒下七个了,不用说报信通传,他们今晚,怕是没有一人能安全回到村里了。

    “齐衍,你把太华害成这样还不够,你又回来干什么?!你到底还有什么目的?”

    目的?太华?他感觉周身灼热异常,骨骸四肢就像是在被炙烤火燎般,这种感觉,跟在魇池的时候很像,对了,齐衍一下记起,魇池……

    “今天就是死我们也要为掌门还有众师兄弟们报仇!”

    “对,你这个妖邪,竟然吸食我们那么多师兄弟的修为来提升功力,你还是什么执剑长老?”

    吸食修为,来提升功力?还有这种法子吗?

    “你还他们的命来!”

    命?命也是要还的吗?

    再一抬眼时,齐衍便扼住了其中一人的脖颈,他右手指尖微动,一站在河边的太华弟子就被吸来钳在他掌中。

    其他弟子见状就一围而上,但刚一动作就被凌空而来的剑气拦住了去路。

    “你……你这个,妖邪……”

    “世尊为什么,为什么不杀了你?”

    世尊?世尊……他们说的,是凰灭。

    齐衍一听就加大了力道,他能听见,那源自于骨骼的声音。

    【阿衍。】

    这是,凰灭的声音。

    【阿衍,你在做什么?】

    青年指间的力道松了半分。

    【阿衍,放手。】

    是凰灭,在叫他放手?

    【阿衍……】

    脑中的那个声音,正在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他。

    【阿衍,你忘记了我说的话?】

    犹豫少许后,齐衍还是缓缓的松开了手。

    “师兄弟们,就是现在!”

    周遭寒光乍现,猛然一个侧身过后,齐衍抚上了自己的右颊,是血痕,此时映在他掌中的,是血痕,而这样的血色,就跟那赤红的魇池之水一模一样。

    齐衍五指成拳,除却血色外,连他眼前的物景,也模糊了。

第八十五章 仍需抉择

    “阿衍!”还不及冷静,齐衍的双手就已经被束住了,是以灵力而成的绳索,“发生了何事?你为何这么做?!”

    为何,这么做?刚停下动作的青年有些惶惑,他做什么了。

    “齐衍,你是已然成魔,如今根本不可救药。”随着这声音袭来的是一阵剧痛,齐衍双膝一曲就跪下地来,再定睛看去时,只见厉染由暗处走来,而在他身边的,正是先他一步赶到的凰灭。

    “厉染,此事……”

    “此事弟子自会处置,世尊还回来不久,还是不必劳心了。”

    不甘于周身束缚的齐衍试着再动内力,只他的经脉似乎被什么牵制着,一时间竟怎么也喘不过气来,他此时肺腑如针传火炙,就是稍许动上几分都艰难无比。这就是通感吗?这就是凰灭跟自己的关联?

    “师父……”

    “为何伤及无辜?”

    无辜?齐衍再环视着四周,那十几个太华弟子都倒在草木中,空气中的血腥味也浓重无比。

    记起刚才的种种后,齐衍竟认真道:“师父,他们不是无辜,今晚我只是偶然到了这里的,但他们……这些人突然将我一围而上怎么也不肯放我走,他们让我还什么掌门还有师兄弟的性命,我解释过了,我根本不认识他们的什么掌门什么师兄,是他们先动杀手要来找我寻仇的!我只是被逼无奈,我……”

    “别说了。”

    “可师父他们口口声声叫我‘妖邪’叫我‘妖孽’,师父你是要我什么都不做的任他们宰割任他们侮辱吗?”

    “我叫你别说了!”

    厉染也很是失望的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这种事,迟早是要发生的。

    “世尊,你放心,我一定会秉公而断。”

    “师父?”见状,齐衍也紧张道:“你要把我交给他?”

    凰灭想开口否认,但到见到这河边的情形,那几个字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师父,我没错,我没有错师父!”

    “你且好好自省吧。”

    “师父,师父——”

    凰灭转身而去,走向的却是倒在他近处的太华弟子。

    “师父我没有杀人,你说的话我记住了,我只是伤了他们我并没有杀一个人!”

    终于,凰灭的神情有了一丝触动,没有杀人?厉染一听也赶忙查看起倒在周遭的十几名弟子来,这些弟子辈分低微,论修为他们根本连齐衍一招都接不住,而可竟然,他没有要任何一人的性命。齐衍,他如今已经沦为魇奴了,他还可能保有这样的理智吗?又或者,完全是靠凰灭的通感在强撑呢?

    厉染跟赵轻衣一同忙了一晚,终于将那些受伤的弟子们都安顿好了。但当赵轻衣问及他们受伤的详情时,厉染却讳莫如深的,只应说是到河边取水时遇到了不测,但那不测,究竟是什么?赵轻衣见这人刻意隐瞒也不再深究。不过,看厉染之后所去的方向,是凰灭的住处,女子低头思忖着,这件事恐怕跟齐衍脱不开干系,也对,那人早就反叛了太华山,而且齐衍又是从不日城回来的,他留下一天,门中的弟子们就会多一分危险。更何况,还有师父重谨的仇没报呢!重谨、梓兮、那些被齐衍吸去内力而死的师弟们,还有在中皇山殒命的掌门师尊,他们又算什么?如今赵轻衣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厉染还要帮着隐瞒齐衍在村中的消息,又是为什么,连那个创建了太华一门的凰灭世尊也对齐衍多番袒护。

    可如果,今晚伤人之事真是齐衍所为的话,就算凰灭跟厉染再有什么维护之心也无济于事吧,厉染,或许在今晚,他再也瞒不住齐衍已经回到太华的消息。齐衍,他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世尊。”厉染进去之时,那人正站在窗边,也不知在看什么。

    “受伤的弟子们怎么样了?”

    “大半都已经醒了,七个伤得较轻,但尚且有六人伤到了肺腑经脉,好在不危及性命,至多,休息一两月就可以大好了。”

    闻言,凰灭终于松了一口气,“今晚之事,是我的过错。”

    “世尊?”

    “是我未看顾好自己的弟子。”

    “都到了如今,您若还是一味将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是无用的。”

    “不是我将过错往自己身上揽,而这原本,就是我的过错,”凰灭虽然语气沉静,但目中的光泽却是坚定不过的,“阿衍,会被晔刹中人和宁王利用,会身陷不日城直至变成不识人事记不得前情的魇奴,是因为我,身为师尊,这些当然都是我的过错。”

    “世尊,其实有一句话,弟子,不知当讲,还是不当讲。”

    “你既然有所疑问,还是明言。”

    “当年,您已经在经天轮中窥测到了齐衍的未来,他是凶煞孤绝之星,若降临于世,可能会对黎民不利,可为什么,您还是要坚持收他为徒呢?”

    “从经天轮中所窥测到的,就一定会发生吗?”

    “可今日它已经发生了,世尊,或许当年,你是真的错了。”

    凰灭脸上的神色冷了三分,“你是,让我杀了他?”

    “是您当年本就不该救他,您不该带他上太华山。”

    “厉染,昭明的死,就让你如此放不下吗?”

    “对,我是放不下,我跟昭明同修数百年,在这群山之中我自问能有昭明作伴是一生之幸,世尊,只要是凡人都会被七情所苦,昭明逃不过,我也逃不过,既然是这样,我又为什么必须要放下?”厉染说着缓步上前,眼中竟有逼问之势,“而且世尊您是仙神,是创建太华一门之人,既然连你也放不下一个齐衍,又何况是弟子呢?”

    在回来那日凰灭就感觉到了,厉染是不愿意见到齐衍的,甚至对自己也有所芥蒂。果然,依照厉染的性子,这抉择还是要做的。

    “今晚,阿衍之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齐衍所伤的是我太华弟子,如何处置,弟子们自有公断。”

    凰灭惊道:“你要将齐衍交给太华弟子以作公断?”

    “这是当下最好的办法。”

    “可这样阿衍会没了性命。”

    “那就说明他是罪有余辜!”

    罪有余辜,凰灭心虚的挪开了目光,“厉染,你清楚的,阿衍变成如此是被晔刹所惑,而不是出于本心,他……”

    “不管是不是出于本心,他今生都摆脱不了晔刹的控制,他总会失去理智而变成只听命于晔刹的行尸的,世尊大人,即便你能牵制得了他这一次,那下一次呢?你又能不能保证下一次他还能被你的通感之术所牵扯?!”

    “我,”凰灭犹豫少许后便答道:“我不能,如今阿衍会做什么,我无法作保。”

    “那就请您理解,我如今执掌着太华,我最大的所期,就是替昭明护宥门中的数百弟子,而不是,对您惟命是从。”

    话说到这里,厉染的意思已经很明朗了。

    凰灭也挑明道:“明日,我便会带齐衍离开,从此,他不会再讨扰太华中人。”

    出人意料的,厉染笑了,而且是不加遮掩的冷笑,“世尊,就为了一个齐衍,你就可以做到如此地步吗?你明知道洛书在我太华门中,你如今离开,是要弃太华、弃天下于不顾了?”

    “太华是容不下阿衍的,所以于我,也别无他法。”

    “呵,别无他法?”厉染自嘲的摇了摇头,“历代的掌门都道,世尊是个仁慈良善之人,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在我眼中所看到的你的仁慈良善,却只是为齐衍一人所留的。昭明,她从儿时起就仰慕于你,对你所说所言,都字句在心,对你的托付一刻一分也不敢忘怀,可直到死身,昭明在世尊的心中,恐怕也没多少位置吧。”

    昭明……凰灭眼神稍变,目中也藏了些愧疚。

    【世尊,对不起……我没能完成对您的承诺,我没有看护好阿衍,没有……没守护太华……厉染,还有其他弟子样,都……】

    在凡间的这些时日,凰灭也能明白些许了,昭明,她对自己,或许不仅仅是对一个尊长、前辈的感情。在太华的这些年,她中介依照自己所期盼的,也过得如同泥塑偶人。还记得曾经在七绝台下,不管有多晚,那小丫头总会执剑等着自己,可每每见到她时,自己,也不过只说寥寥数字。

    “厉染,曾经的我,不懂多少人情,你所说的仁慈良善,我确没有几分,那时候我之所以不顾经天轮所预示的而收齐衍为徒,是看中他的人皇血脉,并不是因为对他有多少仁善情谊。”厉染听着一挑眸,他会说出这些?那个高高在上的世尊大人?凰灭又继续道:“可在昭明死后,我时时在想,凡人的感情,到底是怎样的,还有昭明于我之感情,又是怎样的。虽然我创建了太华一门,但对昭明、重谨,对你和门中弟子,我称不得是一个可敬的尊上。大染,你说得对,之前我的种种做法,或许是错了大半的。昭明之事,我已弥补不了什么,我深知,她此生都为我所累,如今想来,我也很是愧疚。”

    “愧疚?”

    “其实,阿衍,他跟昭明一样,他找了我数十年,他在人世的种种际遇,都是被我所牵连,所以至少这一次,我想做一次阿衍的师父,我绝不会,让中皇山一事再重演了,”凰灭忽然笑了,眼中也多出了丝从未有过的豁然,“我不会,让阿衍变成另一个昭明。”

    “那齐衍……”

    “我早就想好要带阿衍离开,只因为北域之人突然来此才有所耽搁,厉染,你如今肩上担着整个太华,我不会让你为难,而洛书之事,我相信,越姑娘既然有此安排,你定能不负她所望。此后,待到合适之机,待到我找到真正让阿衍归于安宁的办法时,我自然会带他回来。只是今晚还请你,容我带阿衍跟非颜道个别。”

    “好啊,今晚一事,我会逐一消去他们的记忆,于太华门中来说,世尊跟齐衍,就当从来没回来、从来没出现过,如此,世尊您可满意?”

    “多谢。”

    呵,这算什么?凰灭,为什么,他竟然可以变成这样?

第八十六章 突生变故

    自从回来后阮非颜就一直高烧不退,体肉的两种血脉正折磨着她,那滋味哪怕分毫也是难过的。好在从昨夜起她就陷入了昏迷,虽然没什么清醒的时候,至少不用再受那么多苦楚。

    见到凰灭时齐衍惊讶得很,他本觉得这人是将自己丢给了厉染不再过问,可现下竟然带自己到了阮非颜房中。

    “师父,我今晚……我真是……”

    “我知道,太华不是久留之地,我们马上就会离开。”

    离开?齐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师父,你是说,要带我走?”

    “对,我们一起走。”

    “那师父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凰灭的眼中露出了一丝茫然,“可既然你不喜与外人打交道,那我们,便寻一个清静的去处。”

    齐衍本还因为伤人之事懊悔不已,但没想到,如今,竟因祸得福了。

    “在走之前,还是好好跟非颜告个别吧,毕竟她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这许是你们的最后一面。”

    看凰灭走向床边,齐衍也跟了过去,其实他对阮非颜没多少记忆,更谈不上感情,但他还是能体会到,这个小丫头,她是极为依赖自己的。这种依赖,像极了自己对凰灭,所以每每看见这个小丫头,他还是有些许亲切的。

    “师父,你是说,这丫头,她不久就会死?”

    “对,你在不日城不就知道了吗?这时再问,岂不是无义。”

    “在不日城的时候,我是知道,但……”齐衍看着那个还在昏睡之人,但在不日城的时候,他还没有这分不舍,“师父,阮非颜,她曾经,真是我的徒弟?”

    “是,且是你仅有的徒弟。”

    “我……可为什么我一点也不记得了。”

    不想再提魇池的凰灭只得应道:“或许终有一日,你能想起一两分。”

    凰灭在床沿边坐下了,而阮非颜像是感应到了有人靠近,她嘴唇微动,像是在说些什么。

    师父?!辨出这两字后齐衍更加无措,这人,她是在叫‘师父’。

    “阿衍,过来,走近一些。”

    “不,不用了,我站在这里就行,这里,也看得很清楚。”

    “你不用害怕,”已经猜到这人心意的凰灭只说:“你的内力已经跟我跟厉染封住了,三天内都无法运功,你不会伤到非颜的。”

    “可是我……”

    “过来吧。”

    终于,齐衍迈开了步子,他紧靠在凰灭身边,过了好一会才伸出手去,碰了碰阮非颜的侧脸。

    “师父,师父——”

    齐衍指尖一颤,收回手之后,又继续抚了抚这人的前额,很烫,她的体温比来时更高了。

    “师父,我们就不能带她一起走吗?”齐衍突然问:“非颜,这丫头就是跟我们一起来的,我们把她一起带走不好吗?”

    “不行。”凰灭马上否决着。

    “师父!”

    “非颜,她是太华山的人,这里有她的师伯,有她的师姐还有师兄弟们,比起在我们身边,呆在这里,对她来说更好。”

    齐衍注视着阮非颜,正要在他有所动作时,却听见外头齐齐喊道:“齐衍!你这欺师灭祖的叛徒竟然还敢回来?”

    “你偷偷回太华山究竟还想做什么?”

    “师父?”又是这些太华弟子,齐衍都有些慌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你还掌门师尊、重谨师叔还有那么多师兄弟的命来!”

    “齐衍,你这个孽障,你把我们太华害城这样,今日就要你血债血偿。”

    “师父……”

    从声音听来,这绝不仅仅是十几个太华弟子那么简单。

    “师父,我们怎么办?”

    “无妨,跟为师一起出去。”

    凰灭尚且气定神闲,可打开房门后连他也怔住了,在自己眼前的庭中,满是执剑而立的太华弟子,凰灭闭目感知少许就知道,他们已经在周围布下了剑阵。可恶,方才都是自己大意,竟然未察觉周遭剑气之变化。

    “你一定是北域的人对不对?”其中一名领头的弟子对凰灭喝道:“你们北域跟这叛徒勾结,你们还想把太华山怎么样?”

    北域的人?也对,除却厉染、孟青阙、宁辰跟赵轻衣,凰灭还并未见过太华门中其他人,这些弟子不认得他也是自然的。

    “以为找个帮手就万无一失了吗?齐衍,我们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你今晚肯定走不出这里半步!”

    万全的准备?厉染并未向门中众人透露自己跟齐衍回来的消息,而对今晚受伤的十来名弟子,厉染也答应要消除那些人的记忆。既然如此,他们哪来的时间做万全准备?

    【好啊,今晚一事,我会逐一消去他们的记忆,于太华门中来说,世尊跟齐衍,就当从来没回来、从来没出现过,如此,您可满意?】

    厉染,他是不可能会说谎的。

    怎么回事?凰灭扫了扫众人,厉染、宁辰,赵轻衣和孟青阙都不在其中,难道,是有人在故意挑起事端?

    “齐衍,你无路可逃了!”

    庭院中的弟子已经全副戒备,他们在集聚灵力,是要以此来驱动剑阵吧。

    “师父,我们得……”

    “不可动手。”

    “可师父他们欺人太甚!”

    齐衍刚说完就见数道剑气袭来,凰灭赶紧抬手化出一面气墙来挡了去,周围刀剑之声不绝,抬头看去时这屋子上方已经汇集了数百道泛着寒光的剑气。凰灭马上认出,这是太华伏魔三式中的最后一式,需得集结一百九十九名太华弟子才可促成,且这些弟子们还需不低的剑术修为。这,还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啊,就是凰灭也感到了不少威压。

    “你们的同门非颜姑娘还在这屋内休息,难道你们连她也不打算放过?”

    “你这北域的奸人就别再骗我们了,非颜小师姐早已经在蜃天城失踪,她现在怎么可能在这屋中呢?”

    “你们……”

    “竟然用这么拙劣的谎言,你也太小看我们太华山了!”

    “师父,你不用再跟这些人解释,他们是不会听的,既然他们存心找死,请师父快点解开我的内力我们杀出去就是!”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是厉染!

    凰灭跟齐衍循声望去,在人群中让出了一条路来,果然,是那个灰发蓝衣的执律长老。

    他目中隐有怒色,扫视完周遭之后方用丹田之气质问道:“为何开启伏魔之阵?到底是谁让你们汇集在此?!”

    “厉长老,弟子们也有疑问,齐衍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您故意将叛逆齐衍藏匿在村中的?您是不是一直瞒着大家在庇护这人?”

    看来,厉染对此是果然不知情了。

    “长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你忘了掌门和太华的大仇?难道你要对齐衍这样的妖邪徇私?”

    “齐衍,的确是我带回来的。”

    “为什么!”

    “长老您到底在想什么?”

    “是什么居心!”

    ……

    人群中一下乱了起来,毕竟太华群山都已经毁了,太华一门在那灾劫中也受创不小,这不是仅凭厉染一人的威严就能压下的。

    “长老——”

    “我自有我的考量。”

    “那就请长老跟众弟子们交代清楚,您的考量到底是什么?否则我们枉死的那些师兄弟们岂不是永世不得瞑目?!”

    “齐衍之前所为,并不是他本意,他是被北域和晔刹所盅惑利用,你们如今定要取他性命,只是让太华真正的敌人如意。”

    “如果是被人利用,那证据呢?证据在哪里?况且之前他是被人利用,今晚他连伤门中十数人也是被利用了吗?”

    厉染也觉得不解,今晚之事,他们是如何知道的?

    “已经发生了这种事,但厉长老你仍然对这消息隐瞒不宣,你这不是在徇私护着自己的师弟又是什么?”

    “对啊,齐衍在太华从来目中无人,对门中禁令也不遵守,自从他和他的那两个徒弟回太华以后一切就不对了!”

    “苏玦、越千泷还有齐衍,他们一定是串通好的!”

    “长老你对他们三人一直有所偏袒,难不成是跟他们达成了什么交易吗?重谨长老死了、齐衍反叛了,掌门师尊也死在苏玦跟齐衍手里,如今只有您一人还在门中,这难道不是因为你想一人掌控太华吗?”

    “你是说,我厉染,跟他们勾结而毁了太华?”

    “如果不是你为什么到现在了还要对他们百般维护。”

    “对啊!为什么?长老你今天一定要交代清楚!”

    吵闹声越来越烈了,凰灭在心中冷笑,看来如今连厉染也无能为力,连他也被自己连累了。

    “此事跟厉染无关,他会留齐衍在此,是因为我,”凰灭一声疾喝,众人也将目光集到了他这边,“我是凰灭,也就是你们所说的世尊,厉染,他算得是我的弟子。”

    “世尊?”

    “就是那个创建太华山的世尊?”

    “他……不是失踪很久了吗?怎么可能?”

    人群中议论纷纷,至此,厉染也应道:“的确,他是世尊大人,尊上被囚禁于灭境数十年,近日,才回到门中。”

    世尊,这两个字,于太华门人来说可是如仙神一般的存在啊,据说,只有历代掌门才能有幸见他一面的。

第八十七章 太华剑阵

    然而,除了世尊这一身份外,他,也是齐衍的师父。

    短暂的沉默后,突然,有个年轻的声音问道:“世尊大人,当年就是您把齐衍带回太华山的,他一直是您唯一的弟子,如今您是在威压厉长老好让他帮着齐衍脱身吗?”

    齐衍再也忍受不了,他冲出两步来站定在凰灭身前喝说:“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师父!”

    “就凭我们是太华弟子,就凭世尊是创建太华一门的人,我们就是想知道,既然世尊都已经回来了,为什么您不帮着大家惩治邪魔反要助纣为虐?!”

    “你胡说!”

    “阿衍,别冲动,”凰灭赶紧制止住这人,他将齐衍强拉回身后,又面向众弟子们解释道:“齐衍他是犯下了滔天之罪,但这些跟厉染无关,而今日也的确是我,是我在以世尊的身份、以厉染尊长的身份强压厉染就范。”

    世尊大人?厉染不由得屏住了呼吸,这人,他到底想做什么?

    “师父……”齐衍不知该说什么,凰灭,他在强压厉染保住自己?可以这人的性情,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齐衍不信。

    “今晚你们摆下这伏魔之阵,就是用来惩治齐衍的?”

    “对!”

    “那若是齐衍受过这一阵,你们可否不再对他纠缠。”

    受过这一阵?简直可笑,这是太华的最高阵法,虽然极少使用,但千万年来也从没任何邪魔能在受过这一阵后还能生还,凰灭身为这阵法的创建者,难道还不清楚其中厉害吗?

    “你们觉得如何?”

    “齐衍不可能活下来!”

    “若是活下来了呢?”凰灭又逼问道:“你们能否放弃前嫌,让他下太华山去?你们可否跟他从此陌路不再相干?”

    “只要他能活下来,那前仇旧事就算一并还了。”终于众弟子中有人应了一句。

    “对,前仇旧事一并勾销!”

    ……

    听着这些人一一回应,凰灭又转身望向厉染,“执律长老,你如何看。”

    “伏魔之阵非同小可,就算是齐衍也不一定能担得起的!”

    凰灭云淡风轻的,只浅笑道:“若是活不下来,也是阿衍的天数。”

    “师父我愿意!”赶在厉染之前,齐衍就应说:“这个伏魔之阵,我愿意承受,只是往后我跟太华山,跟你们都恩怨两结,不再有任何牵连!”

    厉染后面的话也不打算再说,看来,凰灭跟齐衍都已经下定了决心。这样,也好,不过是自己没有完成对昭明的承诺,还有,没有做到答应凰灭的事。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喧闹声,厉染也暗暗握紧了五指,这个从中作梗之人,一定在太华门中,是谁?知道今晚之事的,除了他们三人就是赵轻衣,难道是她?难道,她就这么不顾一切的想为重谨报仇吗?

    “阿衍,”在这时候,凰灭还是笑了,而且笑得豁然,也笑得释怀,“你不必害怕。”

    “嗯,师父,只是区区一个剑阵而已,我不怕。”

    “对不起,师父……”

    “有师父在阿衍什么也不怕。”齐衍一下握紧了这人的双手。

    他此时脸上的神情,就如同凰灭第一次见到的那样,那时他只是一个被遗弃在雪地中的婴孩,在太华常年不化的冰雪里,他不哭也不闹,刚碰到自己的手时竟然还开怀的笑了,而那样的笑容,就算凰灭在灭境中呆得再久,他也不会忘记半分。

    “师父,你放心,只要过了今晚,这些人也再不会来烦我们了,我们就可以下山找个清静的地方了。”

    “阿衍?”

    “弟子,也再不会让师父跟着蒙羞。”

    凰灭听着,似乎也沉下心来,“可你的内力,我不会解开。”

    “我知道,我不会用内力的,这次我也绝不会伤人,师父,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好。”

    齐衍这时候向前几步,他环视了周围一圈,又来到庭院中央站定,大喊道:“你们都听好了,我不是你们太华的弟子,也不是什么叛逆妖邪。你们的掌门、师叔、师兄弟还有被毁掉的山峦,这些都跟我没关系,我不记得这些人,也不认识这些人。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对我纠缠不放,但既然你们做了承诺,就希望你们屡行。否则,我齐衍一定不会放过你们,你们在场的每一个人、每一张脸我都记在心里了,我会生死不休,让你们永世不宁。”

    “齐衍,到现在了你还要威吓胁迫我们吗?”

    青年不再多言,他盘腿而坐后竟自己封了几处大穴,“太华的最高之阵是吗?好,就让我来试试。”

    阵法在启动了,站在暗处山峦的女子不由得露出了笑意,这些太华的弟子,若聚集起来也不全是乌合之众嘛。只是这个厉染,自己从前真是高看了他,他明知齐衍绝留不得太华还妄想把这些事都在门中压下去,没想到他是如此的感情用事。而凰灭,这人让越千泷心心念念找了千万年的人,他……实在担不起‘世尊’这两个字,更别说更上古的無栾相提并论了。果然,这被一分为二的东西,还是成不了气候,在自己看来还不如将他的两魂四魄都匀过来给苏玦呢。

    “众弟子听令!”

    呵,什么太华山、什么剑阵,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他所见识的太华弟子不少,那些人有多少修为齐衍很清楚,就算这里有一百九十九人又怎么样?没什么可怕的。但就算是此时,齐衍也感觉到了许许苦寒之息,这感觉,就像是到了昆仑的山巅。这个剑阵,至多也就是有万剑穿心之感吧,跟魇池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但不管怎么一遍又一遍的暗示自己,齐衍还是不得不承认,他开始惊慌无措了。

    有血滴落下来,齐衍一愣,血?怎么可能?!然而眼前的绯色,竟越来越多,不到一会就汇成了一条小流,意识到那剑雨已经落下时,齐衍骤然失力的瘫倒在地。呵,这原来是自己的血?但他,怎么流了这么多的血?这就是太华的伏魔剑阵吗?为什么,明明有这么多血,可自己却连丝毫疼痛也感觉不到呢?既然感觉不到疼痛,为什么自己会失了所有力气?是跟魇池有关吗?是因为自己进过魇池,所以这法阵对自己根本没用?

    “灵犀,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人的声音素灵犀一点也不惊讶,她知道,苏玦总会察觉的,她并未转身,反而是若无其事的说:“阿玦,今晚的夜色极好,难道你也是来赏景的?”

    “太华山,那是不是他们伏魔三式中的最后一式?”

    “阿玦你也曾是太华的弟子,难道就对太华的阵法一点都不知晓?”

    “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你该去问太华那些人啊。”

    “我在问你,”苏玦将素灵犀强扯过来好让她面对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厉染不是帮着在隐瞒齐衍的消息吗?为什么,太华的弟子们会在一夜间都知晓齐衍的下落?”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你今晚去了哪里。”

    “我说了,我去了村中打探消息。”

    “是你让他们察觉的?”在来之前苏玦就已确定,这件事全是素灵犀的手笔,“你今晚去村中,就是为了挑起事端?”

    “是又怎么样?阿玦,我跟着来太华会干些什么,难道你想不到吗?”

    “我……”

    “沧溟大人和我师父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你不清楚?”素灵犀甩开这人,又望向了山脚处,“阿玦,你言之凿凿的跟沧溟大人说往后自己都是跟晔刹站在一起的,在不日城你也跟越千泷彻底断了关联,而现在呢?你凭什么这么质问我?你是觉得我做得不对?或者你是觉得,自己应该帮凰灭还有齐衍?”

    “这就是晔刹放凰灭和齐衍回来的目的?”

    “不管是不是,对今天的场景你也早该想到了,齐衍,他跟你一样,他不过是一个被魇池之水蚕食吞没过的魇奴,就算我今晚不动手,齐衍跟太华山也迟早会走到这一步,齐衍所做的那些事,太华弟子们是不可能原谅他的。他们既不会原谅齐衍,也不会原谅你跟越千泷。”

    “我没想过要任何人的原谅。”

    “那好啊,”素灵犀满意的移开了目光,又笑道:“那我们,就来看一看这场好戏吧。”

    “你的妹妹还在村中,你就不怕伤到她?她既然那么看重齐衍,你就不怕她也会被牵连吗?”

    非颜……她的妹妹……呵。

    素灵犀的神情有了些许触动,但仅是有所触动而已,随即,她就说:“把她交给厉染的时候我就说过了,她的生死,我不会再过问,她与我,没关系了。况且我过问又怎么样?她左右也没几天好活了,我不会让一个将死之人,误了晔刹的大计。”

    素莹,她们的母亲,那人也是死在太华山的啊,这笔债,就让太华的人跟凰灭来偿还吧。非颜,她跟素莹一样,这,也算是为晔刹尽力了。

第八十八章 两不相干

    齐衍,他当真不动不言了,这让在场的一些太华弟子们不由得心生佩服,他敢接这伏魔之阵也就罢了,但万剑穿身之苦非同一般,没想到齐衍竟然能忍下,连半点**都没有?!他,还真如太华一直传闻的,并不是一般之人。

    虽然没有感觉,但他如今失血过多,再想爬起来时,已经连动一动手指也不能了。呵,瘫倒在血泊中的青年一时记起,素灵犀,那人曾经提到过,苏玦,他是没有五感痛觉的,只要是进过魇池之人,最终都会变成无知无觉的草木,真是没想到,齐衍在心中暗喜着,这晔刹族的魇池,到头来反帮了自己。

    “师兄……这,齐衍,他真的没死!”上来查看的其中一句弟子惊说:“他是什么人,怎么这伏魔之阵也杀不了他?”

    “怎么?你们……是打算,要反悔?”齐衍现在是强打着精神,他的视野很暗,似乎随时都会昏厥。

    “我们当然不会反悔!太华的弟子,既出之言就必然会做到。”

    赵轻衣,尽管齐衍此时伏倒在地,他也依旧认出了这个声音。

    厉染也循声望过去,这人的出现印证了他的猜想,宁辰如今虚弱正在修养,而孟青阙跟洛吟桓都不在村中,在太华众弟子中还有此能为的,就只有这个大师姐赵轻衣了。不过厉染仍旧不信,赵轻衣在门中素来沉着镇定,行事也绝不像孟青阙那般莽撞,今晚她怎么会违背自己的意思,在门中牵扯出这么大的动静呢?

    “果然,是你。”一见这走到自己身边的女子,齐衍也噙着血水笑了,“你是,重谨的徒弟?”

    “是。”

    “你……也是要来找我报仇的?”

    “对,师父,他待我如父如友,他待你也始终是出于真心的,可没想到,最后却被你连同北域的人杀害了,身为他唯一的徒弟,如果我什么都不做的话,我永世也不会安宁。”

    重谨的仇,她不得不报,这并不仅仅因为重谨对她的养育恩情,也因为赵轻衣明白,重谨,他真正是死于宁辰之手的,但对宁辰,她永不会寻仇,所以现下除了齐衍,她再找不到一个更为适合的复仇对象。而这一切若没有齐衍,若不是他执着着要找什么世尊的话,又怎么会跟北域扯上关系?宁辰又怎么会被牵扯其中?太华山,又怎么能毁于一旦呢?是啊,这一切,通通都要怪齐衍那个不肯放弃的执念,事到如今,赵轻衣也只能这么说服自己。

    “好,不管你是谁,也不管……重谨是谁,我欠你的,欠太华的……今日,都算还完了,”齐衍实在气力不济,话刚说完他就连连咳出好几口血水来,“我们要下山,我跟我师父……我们,要下山……”

    “你们往后在哪里,跟我无关。师叔,弟子这也是最后一次叫你了。”

    齐衍,在自己心中,或许也将他当成了宁辰跟公孙翎的替罪之人,赵轻衣很清楚,对宁辰她是不会寻仇,对公孙翎她是不能寻仇,而今对齐衍,她只能以此来寻个慰藉了,说到底,这些还是自己的私念。就算自己欠他的吧,短暂的注视后,女子就转身离开了。今日,她总算对重谨、还有对梓兮他们都有个交代,只愿他们在天有灵能够看到,愿他们能够,护佑太华,也护佑宁辰。

    “长老,”赵轻衣离开后,众弟子们才变回了往日乖顺的模样,一一下跪的说道:“请厉长老定夺。”

    “定夺?你们不是以有了约定?如今齐衍已经受过我太华的伏魔之阵,他们便能离开太华,从此,齐衍,还有凰灭与本门都再无瓜葛。”

    “弟子等遵命。”

    终于,路都让开了。

    “你们都回去,”厉染又吩咐道,“往后,不得再提此事。”

    “长老,既然他们已经跟太华不相干了,那就请长老即刻将他们逐出去。”

    即刻?逼得真是紧啊,那人难道还有半分力气离开吗?这样看来,这些人是打算连一点喘息的机会也不留给齐衍了。

    正是厉染深思之时,齐衍就挣扎着说道:“太华,我一刻……也不想留。”

    他周身伤处实在太多,有好些还伤及肺腑经络,即便是用尽了全力,齐衍也挪不了分毫。

    一股沉重的倦怠袭来,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周遭突然冷得很,让齐衍也忍不住瑟瑟发抖。

    “好,我们现在就走。”指间的温热传来了,是凰灭,是师父!感觉到力道的齐衍也握紧了那人的五指,他想笑,而且是放声大笑,但因为虚弱他实在使不出力气,喉间也是干涩一片,于是,在气声抖动下,这人就好像是呜咽一般,听着让站在不远处的厉染也有几分动容。

    “阿衍,所有前尘往事,跟我们都无关联了。”

    齐衍根本走不动,凰灭只能将他背在背上,紧紧的护住了。

    众弟子们见状也下意识的让出一条通途来,毕竟对于凰灭,太华的传说太多,而今晚此地的场景,就像是在眼看仙神沦落为凡人般,就算跟这两人并不接触,但看在眼中还是让人有种说不出的酸楚和惋惜。

    “师父……”

    “你受了伤,暂且别说话。”

    青年乖顺的‘嗯’了一声,之后便贴紧了这人后颈,记忆中,凰灭这样背着他的时候,只有一次。那是有一年的冬天,太华山下了几个月的雪,一走出山门那皑皑的雪絮都没过自己膝盖了,可自己还是执意要去猎那灵兽,最终灵兽没猎着,自己反而滚到了思过崖底。他在雪地里等了两天两夜,等神智再度清明时,就是趴在凰灭的背上。

    周围的人声渐渐弱了,恍恍惚惚中,齐衍忽然想起了阮非颜,凰灭说那人也是自己的徒弟,只是不知道,自己是否也曾这样背过阮非颜呢?

    终于离开那村落了,一眼望去只有茫茫的夜色,不见任何太华中人。

    忽然齐衍失了倚靠,他侧身跌落下来,要不是被凰灭拉着他就差点滚到山坡下去了。

    “师父……怎么了?”齐衍急问道。

    “没,没什么。”

    “师父?”这时齐衍才看清,凰灭的嘴角残着血迹,“师父,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无妨。”凰灭虚弱得很,他该是再无气力再背着这人走下去了,此刻凰灭躺倒在这荒原中,除却目光仍望向齐衍这边外,也没有其他动作。

    “怎么了?师父……你,你是怎么了?”齐衍方寸大乱,他费了好一会才勾到了那人的手指。

    在不日城的时候,凰灭教过他一些粗浅的医术,所以齐衍也搭上了那人的脉搏细探起来。

    不对,就算不怎么懂医道齐衍也能发现,凰灭受了内伤,而且还不是普通内伤,这脉象跟出不日城时不同,这不是晔刹中人留下的。在他体内的是一种灵能残余,好像是剑气。难道……齐衍浑身一凛,会是在刚才?!

    “师父,太华的伏魔之阵?是你……是你帮我挡下的。”

    “不是,”虽然吃力,但凰灭还是皱眉应道:“不是如此。”

    怎么不是?齐衍心中顿生出后悔,他忘记了,他跟这人之间,是有着通感之术的啊,既然他能帮自己去分担魇池的种种折磨,难道还会拦不住一个太华的剑阵吗?

    “师父,你不该这样做,”齐衍流下泪来,他所做的这一切,原本都是为还那人安宁的,但为什么……为什么到最后还是连累了他呢?齐衍不明白,他摇摇头,又重复着:“我是在魇池中而生,那些寻常的东西,它们是伤不了我的,我是不会有感觉的……师父,你不该……阿衍也不值得你这样做。”

    怎么可能没有感觉?齐衍跟苏玦,他们是不同的。齐衍还有自己的灵识牵扯着,他还不能算做是苏玦那般的魇奴啊,他是不可能变成苏玦那般无感无知的,至少还有自己在世上一天,他就不会。

    “你不是在魇池中出生,阿衍,咳咳咳,”凰灭也禁不住的咳嗽起来,眼看这人如此声声带血的,虽然近在咫尺,但除了加大指间力道外,齐衍竟也别无他法,“阿衍,你要千万记住,你是人皇之后,你身上,有伏羲的血脉……所以,不管如何,阿衍,你也不能……咳咳,妄自菲薄。”

    “师父。”

    “从前,为师所亏欠你的,太多了,往后,只是希望,跟阿衍……能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只是,跟自己吗?

    “真可惜,从前,我只认定你,是玩物……丧志,烧了你那些的桃花,”但其实,只因为自己是个不懂凡人之情的顽石,凰灭眼前忽而浮现出齐衍儿时的情形,还有昭明,昭明……他摇摇头,似乎带着些哽咽道:“非颜,她说,在天玑宫里,有世间最美……也是世间唯一,永不凋谢的桃花,是阿衍种下的,可惜,如今……再也看不到了。”凰灭的衣襟上血迹斑斑,连领口都已经被绯色染透了,他双目紧闭,唇间仍不断有鲜血涌出来。

    不会的,他不是仙神之身吗?齐衍不明白,他怎么会受伤?他怎么能,伤得这么重呢?

    “师父……”凰灭不再回应了,齐衍又拉了拉他的腕子,“师父你醒醒啊,师父!”

    齐衍挣扎着挪了挪身体,他本想靠过去,但随即,他的视野也开始变暗了,在惶恐来临之前,齐衍就失去了意识。

    这就是他的选择?由远处山林中走来的青年敛了神色,凰灭,这就是無栾的那两魂四魄吗?

    沧溟,他得逞了,这正是他想要的,苏玦自嘲的摇了摇头,难道他们二人,注定都没办法逃过沧溟的掌控吗?

第八十九章 后事未知

    太华的雪景?太华已经不再了,显然,这里梦境,可即便是梦境,他也依旧流连。

    他已经有太久,没有见到过太华的雪景了,太华不化的风雪,在世间被称为一绝,站在崖边大略看去时,这景象,也是捕到了那雪色的几分真意的。

    “谢谢你让我见到如此往昔之景,但,你不用如此刻意为之,”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凰灭才言道。

    “不是我刻意所为,这些,是你自己心中所想。”

    “我自已心中所想?”听这回答凰灭也有些诧异,“我从不知道,自己的心中,竟然会思及这些风花雪月之事。”

    “你在凡间呆了这么久,为什么就想不得这些风花雪月?”

    凰灭瞥了一眼身边的苏玦,嘴角也噙了一分淡雅的笑意。

    “是啊,此般的美景,我竟未曾留意。”

    “你今日在太华山,不该那么做,”这人一直未醒来,现在他只是在凰灭的梦境中,到底是同出于一人之魂的,要进入他的梦境,也越来越简单了,“太华剑阵不会要了齐衍的命,对他来说,那些伤口或许是能自愈的,即便不能,我也还可以带他回不日城。”

    “回不日城?”

    “凰灭,你只是与齐衍通感,除却能分担痛楚之外也不能消去他周身那些伤痕,你这样做,实在是多余。”

    “我知道阿衍不会死,即便他想,晔刹,也是不会让他死的。一个伏魔剑阵而已,太华的那些弟子们,他们都太年轻了,今晚即便是我不帮阿衍,又或者如你说的,即便阿衍伤得再重、血流得再多,也只需要再回一趟不日城、再进一次魇池,如此,他就能变回毫发无损的模样。我这样做,看来的确是多余,对阿衍、对我都不会有什么益处,但苏玦,有一点我更清楚。”

    “什么?”

    “如今,就算是我跟厉染,也是封不了阿衍的内力的,今晚,阿衍他,并不是受制于在体内的禁制,而是受制于自己所保有的理智。”

    凰灭的能为如今被沧溟和浸烛合力压制着,对齐衍来说他的一丝余力自然不值考量,但以前的苏玦猜过,厉染的修为或许是能跟齐衍不相上下的,但如果齐衍是伏羲后人,又进过魇池的话,那厉染在他体内所下的那些封禁又算得了什么?况且即便是在太华秘境,也是集了暮昭明、厉染和重谨三人之力才将齐衍囚在其中的。

    于是,苏玦道:“错了,他不是受制于理智,他是受制于你,如果你今日不在他面前,我想那些太华弟子,连同厉染的下场还未可知。”

    “是啊,可即便是我在他面前,有时候那种寻常人所不能料想的痛楚,也会激起寻常人所不可忍的愤怒。从小,阿衍就是个不能心静之人,他的戾气,就好像是与生俱来的,他不喜欢世人,也不屑于世人的零星回应。”

    “所以这就是你要帮他担下的原因?只有让他无知无觉、让他形同草木了,在今晚的那种情形下,齐衍,他才会冷静如初,他才会乖乖听话的留下太华众人的命吗?”

    “或许吧。”

    “你不信他?”不信?凰灭听着有一丝的惶惑,看着这人的神情,苏玦又继续道:“凰灭,你还是小看了凡人。”

    “我并未……”

    “但我信,我信齐衍,”苏玦也不知从哪来的怒火,他直视着眼前之人,低喝着说:“就算是他要受万剑穿身之苦,就算他要忍那些你所认为的寻常人所不能想、不能受的折磨,但我也相信齐衍依旧能保有理智。他不可能伤害那些太华弟子,他不可能违背对你的承诺。”

    “苏玦?”

    “我了解齐衍,或许,是比世尊大人你还要了解,”自己这是在为齐衍辩护吗?真没想到,他有一天也会真心的为齐衍辩上几句,“世尊,难道在你眼中,真以为齐衍就是如此的不堪?你以为,那些灾劫就需要你这高高在上的仙神如数的为他遮挡吗?况且今日的你并不是为了齐衍,你没有挡在他身前,你是挡在了所有太华弟子面前。”

    凰灭一听也很是茫然的摇了摇头,“你说的,我不是很明白。”

    “是啊,我们凡人的感情,世尊终于不能理解。”

    “你是觉得,我错了?”

    “不是我觉得你错了,而是在我看来,你错了。”

    凰灭皱起了眉,他生出了一种熟悉的无力感,而这种无力感,就跟昭明死的时候一样。

    忽然,他问道:“那你觉得,怎么做,才是对的?”

    “我不知道,我不清楚在世尊的心中什么叫‘对’什么才叫‘错’,但我清楚,你不该害怕他。”

    “害怕?”

    “这世上任何人都可以,但你对他,不该这么害怕。”‘害怕’这一词,对凰灭当真陌生,他自诩,是没有害怕这种情绪的,“你怕齐衍发疯,你怕他会真像经天轮中所预示的,就像今晚,其实你心里,是害怕极了。”

    听着苏玦的话,凰灭想不出什么辩驳之辞,或许,他根本不想辩驳。

    “曾经我觉得,在这世上有‘事在人为’四字,只要足够努力、只要足够强大,你想保有的东西,总能都保有下来,但如今,我知道这是不可能了,或许不管是凡人还是仙神,他们,都只有一心一力选择一方,就比同我,在我哥跟越千泷之间只能固守其一一样。凰灭,对你也是同样的。太华跟齐衍,你不能总是二者兼顾。世上,是不可能有个法子,会既让太华跟齐衍了结恩怨,又让二者不伤分毫的。就算他今天受了这剑阵,太华的那些人,也不一定能完成自己的承诺,毕竟他们,都不像此时的齐衍和你一样想得简单。”

    虽然找不到错处,但对苏玦的话,在凰灭听来算不得理解。不管是凡人还是仙神,都只有一心一力选择一方,难道他如今,还算不得是选择的一方吗?

    凰灭思忖少许,最后只得无力道:“我,不知道该如何做。不知道,该怎么对待阿衍。”

    “不要犹豫不决,既然选择了一方,就不该有所顾虑,否则,你只会称了沧溟的心意,沧溟是了解你的,他知道,如果继续被纠缠在其中的话,你只会想保全两者。凰灭,如要你还存在着这样的念头,你的所为就永远掌控在沧溟手中,那最终你也赢不了晔刹。”

    所以说为今之计,就只有全然相信阿衍吗?凰灭听听明白了。

    “太华还有这么多弟子,还有你、齐衍跟厉染,而晔刹如今能自由出入凡间的就只剩下我跟灵犀了,凰灭,这是你们最好的机会,千万不要让齐衍跟我一样,也变成沧溟手中的棋子,”苏玦一时定睛凝视着这人,只是他脸上没有无奈,更没有怨怼,“虽然我也是出自無栾之魂,但我只是凡人之躯,齐衍他不一样,他身上有伏羲之血,他是人皇的后裔。所以我相信,只凭着这一点,他也不会变成那只听命于晔刹的行尸,那是我的下场,不会是他的。至于往后怎么做,你还有时间思量,你内伤不轻,想醒来也要花些时间。”

    听到这里,凰灭也猜道:“你,在太华?是你救走了我跟阿衍?”

    “不是救,你们二人,现在是沧溟掌中的东西,他会让你们物尽其用的。”

    看来不只苏玦,素灵犀应该也到了太华山脚,那么今晚发生的事……就是晔刹的人在促成了?

    “你们已经得知了洛书的消息?”

    “越千泷以此为交易,我们怎可能还不知晓?洛书现世,如今就只需河图,我也想请世尊,不要忘记我们所约的。”

    想到苏玦往昔所承诺的,凰灭不由得担忧道:“你的伤,如何了?”

    “伤?”

    “你在中皇山被涅穹所伤后,伤处一直不能愈合,那魇池之水对上古的神物也是无用,而那伤口,不是厉染用灵修暂且稳住的吗?这灵修,不是每次都能用的。”

    “我知道,这副身体,是将到极限了,”苏玦望向了这漫天的飞雪,记得十四年前跟苏烨楼一起出逃的时候,也下着这样的大雪,“我的时间不多,所以,我会尽快找到河图,我会完成会他的承诺的。凰灭,到时候,善后之事恐怕都要交给你了。”

    善后之事……

    凰灭应道:“往后之事,还未可知。”

    “你们的往后是未可知,但我的已经定了,”头一次的,苏玦竟然扣上了这人肩头,“千泷她坚定你就是自己苦寻多年的人,就算是出于我的私心吧,若是可以,往后也请你对千泷,能像对齐衍一样。”

    凰灭终未应声,只是点了点头。

    未来之事,皆不可知,到时要说这些的人,或许会是自己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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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泷诀介绍:
何谓相思?是天苍地淼,山销河寂。
何谓情爱?是青丝暮雪,旋生旋灭。
何谓长劫?是你。
她道:河洛阵眼已经破了,你现在就跟我一起走,我们去祖州,去瀛山,去四海八荒所有的圣地名景!
他言:千泷,是你解开了吾之永寂。只是这天命何其玄妙,终非是吾力所能企及的。
她说:这到底是你们妖族的天命,还是那东皇太一的天命?我越千泷有我自己的道,我的命数如何,不在他人手里!
他道:此生得见,是吾之幸。但妄念,终究只是妄念。
……
若困住你的是头顶苍穹,那我便扶云直上,捅了这天;
若拖住你的是足下山河,那我便搅尘而下,破了这地;
若绑住你的是凡间众生,那我便沥血抛骨,夺下七世轮回;
若缠住你的,只是心中魔障……
她是巫地魇池中一个不能临世的箭灵;他是混沌妄海边那位深陷永寂的上神。这十七万年,只是一个开始;这十七万年,像是一次试炼;这十七万年,只有一场轮回。
灵泷诀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灵泷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灵泷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