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你说……她会怎么想你?
涂帧颐的内伤在渡生观足足养了七日才好,不过他还会时不时咳嗽的样子让奉凌汐心中还是生了愧疚之意,几天的相处,在闲谈中,她终于明白为何哥哥会如此欣赏涂帧颐了。
不止是涂帧颐谦和有礼,而且他的学问真的是很好,哥哥说涂帧颐有可能会金榜题名,奉凌汐现在也认同了这种说法。
出来七日奉凌汐也知道她该回去了,不然日子长了,恐怕再不好瞒过去,虽然她也不知龙依是如何与侯府交差的。
临上马车的时候,一言子师傅又给奉凌汐抱来一堆整理好的书籍,这里面多是手札,是一代代素问门行医济世时,遇到疑难杂症时记录下来的治疗医案。
奉凌汐知道这才是素问门真正的财富,若是她真的能把这些手札吃透,那么足以成为一方圣手了,这就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好处。
一言子师傅看奉凌汐感动得无以复加的模样,心中感慨,从来不夸人的一言子第一次看着奉凌汐肯定道。
“以前为师也没有想到会这么早把这些手札交给你,但是你的进步让为师也感到惊讶,你有天赋,又肯下苦功夫去专研,将来一定会在医道一途有所建树的。
不过徒儿也不可松懈,有什么不明之处尽管过来问为师,以后也尽量想办法多给人看诊,光读死书还是不行的,你以前是没有自信,但是你看这一次为师放手让你给涂公子诊治,不是也表现得不错吗?”
奉凌汐乖巧地听师傅殷殷教导,心中感动,若是没有师傅,不敢想这一世她会走得多艰难?师傅的渡生观,就像能帮她渡过苦难人生的渡化之地。
“师傅”奉凌汐蓦然上前紧紧地搂住一言子的腰,感动的言语梗在喉间,说不出来。
一言子第一次被人如此亲昵的抱住,她怔了怔后,脸上的线条温柔了起来,腾出一直手拍了拍奉凌汐的背,声线柔和地说:“师父知道你心中藏着事,以后行事要多加小心,待师父能出去,就去给徒儿撑腰。”
说到这里,一言子又干咳一声,为了给自家宝贝徒弟点信心,故意加重语气强调道:“你师父可是很厉害的呢。”
奉凌汐“噗呲”一声幸福的笑了,她当然知道师父很厉害,上一世她已经见过了,只是没有想到,这一世竟然有幸做了师父的徒儿。
“好啦,你回去吧,有空就过来看看为师,还有啊,你的拳脚功夫可要练起来,哪有素问门唯一的传人不会武的?若是被人知道岂不是笑话?你那丫鬟手上功夫还算过得去,先跟她练着,不许躲懒,下回为师可是要考校的。”
一言子看到她一说练武之事刚才还傻笑的乖徒儿马上苦苦地拧巴起小脸,心下想笑,不过还是硬生生故意板起脸,严肃地看着奉凌汐。
直到奉凌汐老老实实的“哦”了后,一言子才拍拍奉凌汐:“回去吧。”
等奉凌汐真的上了马车走远后,一言子还站在渡生观门外的小道上,遥遥望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
龙依驾着马车进了京,在正阳街上把涂帧颐放下,奉凌汐掀开窗帘把涂帧颐落下的十副药递给他,并谆谆嘱咐:“涂哥哥,你要按时吃药啊,等药剂吃完了你来侯府找我哥哥,让我哥差代书去寻
我,我会去碧清院给你看一下脉的。”
涂帧颐认真听着,唇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忧郁的狭长凤眼蕴含着温柔的光。
待奉凌汐说完后,他伸手接过药,顺便拍了拍奉凌汐的头,应道:“好,都听你的。”
病患肯认真的听医嘱,作为医者来说是很欣慰的,特别是涂帧颐还是奉凌汐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病患,她看到涂帧颐应下后,顿时眉眼弯弯,笑了笑,然后才放下车帘子让龙依回府去。
涂帧颐默默看着马车走远,徒然,他感到身后一道凌厉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待他转身看向不远处的明月楼时,嘴角原本勾起的温柔笑意渐渐落下,换上的是,一抹阴郁的冷笑。
蓦然,一道硬朗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涂公子,我家主子邀请您过去一叙。”
涂帧颐淡漠地看了一眼前来请人的护卫,眉眼刚毅,皮肤深棕,一身黛色短褐服配软皮护甲背心,很明显是晏衍手下的一等护卫装扮。
他低头嗤地一笑,再抬头时,问:“流风?”
流风听到对方竟然直接就能点出他的名字,顿时瞳孔一缩,不过面上依旧能保持平静,再次说:“主子有请。”
“若是本公子不去呢?”涂帧颐慢腾腾地问。
流风一双浓眉渐渐拧起,沉声道:“若是涂公子不去的话,我不介意见见血的!”
“呵”涂帧颐讽笑,他斜斜地睨着流风,啧啧叹息:“你还不够数,走吧,带路。”
流风没有想到这个叫做涂帧颐的书生竟然如此猖狂,他一双浓眉拧得死紧,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涂帧颐,觉得这书生简直是太不自量力了,不过现在最主要的是把涂帧颐带到主子面前。
“走吧。”流风说完,便大步流星往明月楼走去。
涂帧颐提着十副药包不疾不徐地跟在后面,一直上了明月楼的三楼,当流风敲响朗月阁的包间门的时候,包间内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进。”
涂帧颐一听到这声音,嘴角的冷笑更浓了。
他径自推开朗月阁的门,迈步走了进去。
当涂帧颐刚迈进朗月阁,他身后的房门骤然“嘭”地一声被一道罡风关上。
涂帧颐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再回头后眼底聚集着暗芒,嗓音阴郁,看向站在窗处正背对着他而立的背影问道:“啧啧,这就是晏世子的待客之道?”
晏衍闻言,缓缓转过身,眼神锐利如鹰凝在涂帧颐那张俊秀的脸上,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攥起,骤然他整个人发力,朝涂帧颐冲了过来,一下子把涂帧颐逼到墙角,压着阴翳的嗓音问。
“说,你接近奉六做什么?”
“铮”突然从涂帧颐的袖口处滑出一把银白色的匕首,逼到墙角的涂帧颐骤然马步一站,做出攻击的姿势,手中的匕首出其不意地往晏衍逼近的腹部处刺去。
速度极快, 匕首的刃面泛着暗芒,割破空气的嗡嗡声在晏衍出手格挡后戛然而止,涂帧颐却又反应极快地反手又一刀,刀尖上挑,直逼晏衍的咽喉处。
晏衍冷哼一声上身后昂,险险避开这狠辣的招式,他出手如电朝涂帧颐拍去,不过这一次,却见到涂帧颐也伸
出软绵绵的手掌与他对了一掌。
可就这软绵绵的一掌竟然与他浑厚的掌力相抵消了。
涂帧颐被这股对撞出来的余波冲撞到墙上,脸色一白,又“哇”地一声吐出一口暗红的血来。
而晏衍也被这股余波冲开五步远才生生止住倒退的身形。
他收力后,目光冷厉地望着正用袖口擦拭嘴角血渍的涂帧颐,冷哼道:“你果然是会武的。”
涂帧颐慢腾腾却动作优雅的血渍擦拭干净后,倏然一笑:“谢谢啊,若不是你这一掌,我身上的淤血也不会这么快被逼出来。”
晏衍听罢手中的拳头更是攥得死紧,当他想要再次逼向涂帧颐的时候,涂帧颐却退开几步,离远些后,才冷笑着慢悠悠继续说道。
“我劝晏世子还是不要动手为好,刚才对掌的时候晏世子估计也能猜得出来了,我们功力差不多,你可一时半会杀不了我,哦,还有,若你真的要动手的话,我会逃走,然后去找奉凌汐,然后告诉她,你一见到我就想杀了我。
你说……她会怎么想你?”
晏衍因为涂帧颐的话迟疑了,他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向奉六解释上一回的行为,若是现在又被这不知道多居心叵测的涂帧颐告了黑状,他能想象得出来,奉六能生出怎样的误会来。
看到晏衍犹豫,涂帧颐低低笑了,再抬眼时,眼底充满得意看着晏衍感慨。
“果然啊,这奉凌汐果然是你的软肋,不过你放心,我现在是不会动她的,她现在可相当于我的护身符呢,还有,既然你不能把我怎样的话,那我就回去了,不用送了。”
涂帧颐说完,嚣张的扬扬手,自行开门出了朗月阁,提着药包慢悠悠的,好似真的文弱得手无缚鸡之力一样往楼下行去,这模样哪里还看得出来刚才他敢于与晏衍叫板的狂傲劲?
晏衍目光冰冷的看着涂帧颐从楼道中慢慢消失,心中无比的憋屈,他第一次被人这么算计着,而此时也更加意识到一件事。
涂帧颐说的没错,她奉六,真的成为了他的软肋了。
“嘭”晏衍烦躁地一脚把面前的多宝架踹翻,多宝架上的摆件顿时哗啦啦掉了下来,碎了一地。
守在房门外的流云和流云听到响动后,眼中皆带着担忧进了朗月阁。
“去查!”晏衍心口起伏,从来没有过的憋屈感让他生出一股暴戾的情绪,他只能深呼吸,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待冷静下来后,便沉声吩咐道。
“去查,查这个涂帧颐什么来历,他的身份肯定不简单,而且是有目的冲着我们来的,可惜现在我们对他一无所知,做什么都束手束脚。”顿了顿,晏衍眼中又露出担忧与无奈的神情。
补充一句:“还有,去给奉六安排两个嬷嬷,手上要有功夫的,速去。”
流云和流风从来没有看到主子的神情这么凝重过,他们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骇的神情,才意识到这个叫做涂帧颐的书生不容小觑,同时有一种京城将风雨欲来的感觉。
能让主子如此棘手,看来京城快要不太平了。
二人抱拳领命,不敢耽搁,速速离去办事……
第一百零八章 他们需要我,不是吗?
时间,犹如白驹过隙,一眨眼便匆匆踏过冬季,带着冷意冲进春季。
奉凌汐今年长了一岁,十四岁的她因为勤加练武的原因,个子相比去年,已经生生拔高了一个头,显得亭亭玉立起来,过去清秀的脸庞也渐渐多了一种清丽脱俗的韵味。
农历二月九日,这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是各地学子们可以证明自己所学,用笔墨博未来的日子春闱。
春闱历时九天,农历二月九日、十二日、十五日,三场,每场三天,考试的地点在礼部的贡院举行,场外由禁军把守,赴考的考生们都会由他们搜身,不得夹带作弊之物,发现后会取消考生的资格。
奉凌汐陪着奉凌竹来到贡院外,亲手把打点好的篮子递给奉凌竹:“哥哥,你要加油啊。”
奉凌竹接过篮子看着眉眼带着笑正鼓励他的妹妹,抿了抿唇,重重的点头,坚定的应道:“为兄一定会努力的,妹妹尽管放心。”
他知道今日他能站在贡院门口是托了妹妹的福,若没有妹妹,他估计早已中招了。
比如前几日,在他宣布要下场的时候,随后奉凌羽的丫头代萍突然带着一盘糕点去了碧清院,说糕点是五姑娘给兄长用的,若是没有之前在渡生观与奉凌汐的那一场谈话,他也不会见到奉凌羽的人就警惕起来。
等代萍离开碧清院后,他并没有动用那盘糕点,而是悄悄找了妹妹过去帮他看看,果然在糕点中查出了一味泻药,当时妹妹怎么说的“这种泻药的强劲度若是中招后,肯定能让人泻到整个人脱水,卧床不起。”
他是不大信的,竟然会有这么猛烈的泻药?
可当一只贪嘴的猫进来吃了一块糕点后,他看到了让他毕生难忘的场景。
那只猫在他面前不断的又吐又泻,直到抽搐着吐了掺和了血的白沫,四肢变得僵硬,死的时候疯一般几乎把自己挠成血淋淋的一团。
当时他简直被这场景激出了一身白毛汗,他原来以为奉凌羽只是清高,有些小心思而已,哪里想到会如此的恶毒?
那时,他已经相信了妹妹的话了,可惜当初把毒糕点之事闹出去后,奉凌羽竟然能本事大到随便在大厨房找一个替死鬼,这事不了了之。
不过他想不明白的是,就算他向着妹妹生出一起守护侯府的念头,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一直以来他都没有针对奉凌羽,那为什么奉凌羽这次会对付他呢?
虽然这毒药量妹妹说人吃了不会像猫儿一样致死,可也会让人大病一场的。
直到妹妹给他解惑,他才知道愿意:“这侯府中资源有限,之前小辈们没有多少出息,老夫人会把所有的资源都堆在奉凌羽的身上,尽力让她平步青云以后好拔拉侯府。
可现在哥哥要下场了,并且表现出不俗的学问,若真的能考中,侯府定当以男丁为主,以后供给奉凌羽的资源就会少很多。”
这解释让他如此直面奉凌羽的恶毒,奉凌竹觉得他仿若一下子变得沉稳下来,瞬间感到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因为他已经对妹妹的话没有了质疑,若真的任由奉凌羽与甄姨娘猖狂下去,侯府的将来每个人都会死……
所以,对于这场他准备了许久得春闱试,奉凌竹格外重视,并深深明白,只有他自身强大起来,才能和妹妹一起护住全家人,当然这个家人已经不包括奉凌羽和甄姨娘了。
“哥哥?”奉凌汐在奉凌竹眼前晃了晃手,提醒走神的哥哥回神:“哥哥,你该入场了。”
奉凌竹回神,伸手宠溺的揉了揉奉凌汐的头说道:“哥哥没事,妹妹回去吧,这要几日才能出来呢。”
奉凌汐左右闪躲着哥哥揉头的手,嘟着嘴不满地嘟囔:“哥哥这什么习惯啊?妹妹的发髻要乱了。”
奉凌竹看妹妹如此可爱,他清朗地哈哈一笑,连日来心中因为奉凌羽生出的郁气瞬间散去。
蓦然,他眼睛一亮,看向不远处正带着书童走过来的涂帧颐,赶忙高高地举起了手晃了晃打招呼:“涂兄,我在这里。”
涂帧颐看到奉凌竹和奉凌汐两兄妹后,脸上瞬间扬起和煦的笑意,快步走过来与他们会合。
涂帧颐先跟奉凌竹打了招呼,然后看向奉凌汐请求道:“凌汐,你再给我把把脉吧,最近有些不舒服。”
奉凌汐看到涂帧颐时,她才想起这个患者好像很久没来复诊了,既然涂帧颐开口了,便探探脉也好,这样进考场也安心些。
涂帧颐看到奉凌汐点头应下,便笑着挽起宽大的袖摆,露出泛着青筋且骨节分明的白皙手腕。
奉凌汐轻轻地把纤细的手指搭在涂帧颐的手腕上,刚凝神探脉,就骤然被身边的龙依扯了扯衣摆。
她疑惑地回头看向龙依,却发现晏衍一身皂衣,目光冷硬地站在远处遥遥地看着她,毫无情绪的乌色面具是那样的森冷。
奉凌汐搭在涂帧颐手腕上的手骤然颤了颤,犹豫了一会,还是收回了手,心绪纷乱,她与晏衍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上回自从晏衍打伤了涂帧颐后,她又留在渡生观七日,待回到府中没有两天,就听到晏衍有事出公差南下的消息。
这一走就没有了消息,哪里知道会在今天看到他。
当她看到晏衍迈开步伐朝她走过来的时候,奉凌汐的心下更是没来由的慌乱,脸上的笑容显得僵硬了几分,对奉凌竹说道:“哥哥,你先进场吧,妹妹回去了,待哥哥考完妹妹再来接哥哥回府。”
说完,她匆忙朝奉凌竹与涂帧颐欠身告别,落跑一样扯着龙依往路边停靠的马车方向疾步走去。
她也不知道她何为要如此落跑,总之见到晏衍后心中就乱如一团扯不出线头的麻线团一样,她只想先远远的避开才好。
她却不知,她的身后,涂帧颐看到她如此慌乱的离开,一双长眉紧紧地蹙了起来,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森冷的笑意,不过这笑意只是一瞬间便消失了……
回到马车里的奉凌汐偷偷掀起窗帘向后看,当她没有看到晏衍追来时,下意识的大大松了一口气,不过心中也隐隐生出一股陌生的失落感。
只是这股失落感几乎微乎其微,很快就被她忽略过去了。
龙依探究地看着奉凌汐,犹豫一会,忍不住问:“姑娘为何要躲着晏世子呢?”
奉凌汐一时词穷,
也想不出她为何要躲着人家,不愿去深想的奉凌汐岔开话题:“龙依,我们回去吧,瑞杏说要自己研制新香,我得回去验收成果。”
龙依见奉凌汐不愿回答,只能作罢,她默默在心中为主子点上一根蜡,然后出了车厢交代车夫启程归府。
此时的安国侯府中,奉凌羽罕见的披上一件带着大兜帽的披风,等她的披风帽子往前一戴时,她整张明媚的俏脸都会被掩藏在宽大的帽檐内,稍一低头便让人看不清她的真容。
奉凌羽的身边,她的奶娘青娘子脸上带着不赞同的神色看着奉凌羽,说道:“你真的决定要这么做了?那边可是想要留着奉凌汐的命的,她的命有用, 宁庆伯府那边的事情还没有办,你若把她算计死了,咱们可不好交代了。”
青娘子的话让奉凌羽穿戴的动作一滞,不过很快恢复过来,声音无比阴冷,态度坚决:“奶娘,你不是没有看到,奉凌汐现在若是在不死,我不知道她还能弄出什么事来。
你看原本奉凌竹不过蠢笨无用之人,也不知道被奉凌汐这贱人吹了什么邪风,竟然发愤图强起来了,并且更可怕的是,奶娘,你知道吗?奉凌竹对我们起了戒心。
你说哪有那么好巧不巧的,糕点被一只夜猫吃了,若不是特意寻来的夜猫试毒,我是不信的。”
青娘子知道奉凌羽是有些怕奉凌汐了,就算是她也觉得奉凌汐有点邪门,可那边三番五次的交代,不能动奉凌汐的命,若真的算计死了的话……
“要不,我们再缓缓?”青娘子提议。
“奶娘!就算我们真的算计死她又怎样?那边还能弄死我不成?他们需要我,不是吗?”奉凌羽决绝的语气中充满强大的自信。
在青娘子犹豫时,奉凌羽已经带着代萍出了繁锦阁往府门的方向走去。
奉凌羽上了马车一路飞奔往城门的方向疾行,出了城门,继续赶往城外的十里坡。
当奉凌羽到了十里坡后,不一会,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从远处也奔到十里坡的凉亭处,跪在奉凌汐面前,恭敬地说道:“主子,人马上要到了。”
听到来人如此说后,奉凌羽眼中迸出一道锐芒,她低沉地“嗯。”了一声,挥手让黑衣人退下,继续耐心侯在凉亭处。
一刻钟后,一个车队晃晃悠悠出现在官道上,奉凌羽宽大的帽檐下,红唇勾起,对代萍道:“一会去拦下车队,让那人过来与我说说话。”
代萍对奉凌羽要见的人心中明了,她领命前去,等到轱辘辘的车轮声近了,代萍走到车队前,与领队小声说话后才返回凉亭中,站在奉凌羽身后一起等人。
没有让奉凌羽久等,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车队中,一身水墨衣,头戴毡巾,形相清癯,却风姿隽爽的男子下了马车,朝凉亭的方向走来。
等他来到凉亭处看到正等候的是一主一婢两个女子时,顿时拧了拧眉,抱拳沉声问:“请问是阁下寻在下前来吗?”
奉凌羽闻声转过身来,轻轻先开帽檐,露出她那张美艳的脸,看着男子,声音婉转地说道:“蒲生,很荣幸见到你。”
第一百零九章 六姑娘,蒲生很危险
蒲生并未见过奉凌羽,他看到美艳的奉凌羽不仅在进城必经的十里亭上等他,并且还能喊出他的名讳,顿时拧起了眉,沉声说道。
“请问姑娘找在下有何事?在下并不认识姑娘,若是无事的话,在下还要赶着进城,恕在下不能相陪。”
奉凌羽看到蒲生对她美艳的姿容毫无反应后,她意外地挑了挑眉,在蒲生转身之际,喊道:“等等,我来此就是想告诉你当年是谁杀了小桃儿。”
一听到“小桃儿”这三个字,蒲生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迈不动脚步,虽然之前听奉凌汐与他说大约能判断出是谁动的手了,待时机成熟一定会让他知道,不过现在还动不了那人时,他的心底是焦灼的。
可是他愿意相信奉凌汐,但现在又有人对他说马上就可以告诉他是谁杀了他妹妹,蒲生虽不知来找他的这位姑娘怀揣何意,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关于妹妹的事,都是他无法拒绝的。
“你说。”蒲生转过身看向奉凌羽,若是注意,可以察觉到他的声线已经绷紧了。
奉凌羽眸底闪过一道算计的锐芒,轻移莲步,慢慢走到蒲生面前,而后轻启红唇,清晰婉转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说道:“杀死你妹妹的人是侯府的甄姨娘,这事奉凌汐也知道,不过她不敢告诉你罢了。”
蒲生闻言心神一颤,他直直看着奉凌羽,脸上露出厉色,呵斥道:“在下听不懂姑娘说些什么,告辞了!”
“你真的先想让唯一的妹妹死不瞑目吗?竟然对仇人的女儿如此之好?你就不想让仇人也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吗?”奉凌羽一脸微笑蛊惑着。
蒲生一双眼刺红,因为咬牙隐忍,隽秀的脸有些狰狞,半响从齿缝中迸出:“我如何信你?”
奉凌羽微微一笑,让代萍把一张字条递给蒲生。
蒲生接过,看了一眼字条上的内容,上面写着一个地址,还有京郊一处庄子的名字。
“你何不亲自去看看当年幸存下来的人?这是一个婆子,当年出了事后就疯疯癫癫的,不过这几年清醒过来了,你去应该能问出当年之事。”
蒲生闻言紧紧攥住字条,沉默的转身往回走,身后却又传来奉凌羽的声音:“等等若我猜得不错的话,你到喜香逢香坊做大掌柜,应该是奉凌汐请你去的吧?你能告诉我奉凌汐与喜香逢香坊是什么关系吗?”
她的话让蒲生的步子顿了顿,而后倏然转身看向正等他答复的奉凌羽,低呵一声,反问:“既然五姑娘的本事这么大,何不自己去查?”
说完,便不做停留,迈开大步朝车队所在的方向走去。
奉凌羽的脸色微变,她还以为通过刚才那些话,这蒲生会对她生出好感,以后再经营经营定当能为自己所用了,可看样子却是个油盐不进的。
既然不能为我所用……哼!
奉凌羽看着蒲生走远的背影,眼中的杀意显露无疑。
这样的奉凌羽让站在一旁的代萍心悸,她悄悄往后挪了挪步子,却被奉凌羽眼角的余光看到。
代萍只听到奉凌羽声音阴森森地问“你……在躲什么?”
她的心一凛,咯噔一声,心慌意乱地“
噗通”跪在地上回话:“没有的,姑娘,代萍没有做什么。”
奉凌羽上挑的眼淡漠地睨着代萍,嫌弃十足:“真是蠢笨得可以, 以前跟着本姑娘的代梅和代桃也没有你这么蠢,好了,去把熏香灭了,我们回去吧。”
代萍有些畏惧地看了一眼亭角那樽小香炉,刚才一来到十里亭,姑娘就小心取出一截味道诡异的香丸放在香炉内燃起,她的直觉中,这不是什么好物。
看到代萍畏畏缩缩,踌蹴不前,奉凌羽一双翠黛柳眉便紧紧蹙起,心头火不断乱窜,一巴掌毫不客气的扇了过去。
“真是废物,那不过是扰乱人心绪,更能激怒人的毒香而已,又不会致死,你我都吃了解药影响不大,你怕个什么?”
代萍被这一巴掌打得歪倒在地,她咬着唇,垂着头,慢腾腾爬起来,挪着步子往放置熏香的角落走去……
此时已经回到马车上的蒲生只觉得心中一阵心烦意乱,一股暴戾的气息在心中徘徊,让他只想快点释放出去才好,他把手中被他攥得皱巴巴,写着庄子地址的字条摊开,拧眉出神的看着字条。
一盏茶之后,他对马车外一随行小厮吩咐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先去一个地方。”
说完便吩咐马车掉头离开了车队,往字条上所写的庄子寻去。
一个时辰后,蒲生来到一座显得有几分冷清,坐落着几十户人家的村落前,四周有不少刚从田埂处走来的人家,他随意拦下一中年男子,然后递过去一块二两银锭子询问道:“敢问这可是安国侯府的庄子?”
挑着担的农户没有想到会天降外财,他看了一眼蒲生,确认这银锭子真的是给他后,赶紧搓搓手惊喜地接过,快速地放在齿间用力一咬,等拿出银锭子端详,看到银锭上烙下几个齿印后,顿时欢喜地收进怀中,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模样。
“这里当然是安国侯府的庄子啦,我们都是侯府的佃户,这一片都熟,公子想要问什么?”
蒲生颔首,目光紧盯着这佃户,沉声问:“我是想问,这庄子里**年前,是不是有侯府送过来养老的老嬷嬷?听说以前疯疯癫癫的?”
庄户闻言脸上露出恍然之色,都不用思索便能回道。
“这事啊,庄子上的人都知道,好多年前确实有几个嬷嬷被送过来,刚来的时候疯疯癫癫的一直说什么好香之类的话,后来陆续死了,不过有一人下落不明,前几年突然回来,人却清醒了,侯府心善便继续安置在庄子里养着。”
说到这个,该佃户伸出手,示意蒲生看他指出去的方向:“公子您看到了吧,就往前,最大的那个宅子,里面有个沈阿婆,大家都这么叫她的。”
蒲生听这佃户说的和奉凌羽所告诉他的一样,他的心又往下沉了沉,辞别该佃户后,他独自前往那处大宅子。
刚走到大宅子前,还真的看到一个清瘦的,年约六旬的婆子在拾掇院子,蒲生迟疑上前,唤:“沈阿婆?”
婆子闻声回头,看到蒲生是张陌生的面容后,疑惑地问:“后生是谁啊?”
蒲生沉吟道:“我是侯府派来的,当年的事想要与阿婆说一下。”
一听到“当年的事”几个字眼,刚才还好好的沈阿婆骤然惊惶得不得,手足无措地看着蒲生问:“当年的事……我什么也不会说的,甄姨娘让你来的?求求你饶了我吧……”
甄姨娘?蒲生身子有些无力地后退一步,脑子里不断回想起在十里亭时,奉凌羽说的话:“你真的先想让唯一的妹妹死不瞑目吗?竟然对仇人的女儿如此之好?你就不想让仇人也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吗?”
蒲生失魂落魄地往回走,他已心神大乱,喃喃的问自己:你就不想让仇人也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吗?杀了奉凌汐吗?
奉凌汐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
所以她才会一直不说,刻意隐瞒的?
……
当蒲生回到京城中的时候,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他的脑海中只是不断重复着问自己,该怎么办?对妹妹的思念以及为妹妹报仇的想法一直充斥着他,还有暗恨奉凌汐对他欺骗和利用……
当蒲生站在人声鼎沸的大街上,却觉得是那么的孤独。
再抬眼,他看到了不远处有一家打铁铺子,想了想,蒲生抬脚往打铁铺子走去,在铺子中放下一大锭银子,沉默的取走展示柜上一把锋利的匕首,身上透着浓厚的悲伤气息,走进喧闹的大街。
安国侯府,寒露院外。
代萍踌蹴着不断徘徊,在她左右探头发现周边没有人后,咬咬牙,下了决心,慌乱地把一封信从门缝下塞进去,然后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而寒露院内,只有瑞杏在忙着制香,最近她制香的技艺进步神速,正乐在其中,哪里也不愿意去,今日奉凌汐带着龙依和龙玖往喜香逢香坊去了,因为香坊那边来了消息,从南边的货已安全抵达。
瑞杏走出院子想要晒香的时候蓦然发现院门处地上有一封信,她疑惑地走了过去拾起,当她打开信笺时,入眼的内容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只有一段话。
“六姑娘,蒲生很危险,他想要杀你,请小心。”
瑞杏被这段话吓了一大跳,她想不明白为何蒲生会想要杀姑娘,又是谁告的密,告密者又如何知道这事的?还有,今日蒲生确实回来了……
尽管这密信上所说之事很不靠谱,但是瑞杏却不敢不信,她与奉凌汐相依为命多年,感情深厚,平日奉凌汐待她如姐妹般,一点都没有讲究主仆之间的规矩,瑞杏早已把奉凌汐的命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了。
现在乍然看着这样一封密信,瑞杏只想着怎么才能保证奉凌汐的安全,骤然,她恍惚想起今早奉凌汐与龙依和龙玖交代的话,等你们送我到香坊后,你们再继续去确认哪些铺子属于奉凌羽的吧……
“这么说,现在龙依和龙玖都不在姑娘身边?”瑞杏一颗心砰砰跳,瞪大眼喃喃自语,脸色也迅速发白,当下再也顾不得许多,开始撒腿往府外跑去。
当瑞杏冲出侯府后,渐渐冷静下来,她想起自己不堪一击的武力,真要出了事,她去了也不顶用啊……
对了!
瑞杏蓦然想起她主子还有一个指了婚的未来郎君呢,救姑娘这事,晏世子理应义不容辞的,对,应该找晏世子去……
第一百一十章 死了?
两盏茶之后,镇抚司门前。
“这位大哥,你就让我进去吧,我求求你?给你银子成吗?就让我进去见晏世子一面好不好?”瑞杏双手合十苦求着守门的两个守卫。
两个守卫对瑞杏烦不胜烦,担心这吵闹声会让他们吃挂落,于是用手中的刀鞘驱赶着瑞杏:“走走走,这是你想进去就能进去的吗?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再不走,我们可不客气了!”
瑞杏也不敢大声喊,说自家姑娘有危险,或者姑娘想要见世子之类的话,毕竟还没有过门呢,万一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就坏事了。
在她与两个守卫推搡之间,骤然脚下不稳,一脚踩空,整个身子重心失控的后昂,眼看就要滚下阶梯了,蓦然她腰间一紧,被身后突然出现的男子往前一托,堪堪稳住了身形。
当瑞杏回头一看,看到的是风尘仆仆的流星后,顿时眼睛一亮,激动的攥紧流星的前衣襟,拼命摇晃着:“流星,流星,见到你太好了,快,带我去见你主子。”
流星茫然地看着瑞杏:“你谁啊?”
瑞杏心中还时刻盘算这时间呐,哪里顾得上回答流星的问题,她单手扯着流星的前衣襟,拖到两个守门大哥面前,指着流星对守门大哥直截了当的说道:“他是我相公,这下我可以进去了吧?”
两个守卫是认得流星的,他们指指彪悍的瑞杏又指指流星,口型夸张无声地问:你娘子?真够彪的啊……
此时流星已经想起瑞杏是谁了,这圆脸,圆眼,脸蛋像红苹果一样的丫头不正是奉六姑娘那贴身丫头吗?记得在渡生观的时候他还教这个丫头蹲过马步呢,没想到多日不见,这丫头现在手劲竟然这么大了!到底是吃的什么?
不过知道瑞杏是奉六的丫头后,流星便放弃抵抗了,主子都斗不过奉六姑娘,身为主子的侍卫肯定也斗不过奉六姑娘的贴身婢女咯。
反正这丫头也不过是权宜之计随便说说而已,又不会真的成为他婆娘。
反倒是这丫头看起来好像十分焦灼的样子。
难道是奉六姑娘有事?
意识到不对的流星不敢耽搁,领着瑞杏往镇抚司内快步走去。
流星问过镇抚司中的同僚后知道主子正在牢中听流风审犯人,便直接带着瑞杏下了地牢。
地牢里面没有阳光,光源只有通过石壁过道上插着的,堪有手臂粗的蜡烛照明。
不过这点烛火,在这潮湿之地,就显得地牢显得格外的阴冷和昏暗了。
还有那时不时从地牢深处传来的几道凄厉惨叫声,从没有见过这种场面的瑞杏当即吓得脸又白了一分,只能紧攥着流星身后的衣摆,亦步亦趋跟着。
一路上咋咋呼呼的瑞杏徒然安静下来反倒让流星有些不适应,他回头看一眼像小媳妇一样乖巧跟着的瑞杏,与刚才彪悍的模样大相径庭,这让他很是惊奇。
不过这小媳妇此时的脸不要像鬼一样白的话……
瑞杏跟着十分轻车熟路的流星转了不知道几道弯,才来到一间挂满刑具的牢房前,牢房内除了正鞭笞挂在墙上已经浑身血迹斑斑不断呻吟的犯人外,还有浑身气息冷凝坐在刑牢中央靠背椅上,目光淡漠望着犯人的晏世子。
浓厚的血腥味不断充斥着瑞杏的呼吸,让她忍不住有些作呕感。
“啊”徒然不知从哪传来的一道惨叫声把瑞杏吓得蹦了起来
,也跟着啊地尖叫出声。
若瑞杏不是心中还惦念着要去救奉凌汐,她已经夺路而逃了。
不过她的喊叫终于引起了晏衍的注意。
当晏衍看到瑞杏后,他诧异地拧了拧眉,起身出了牢房走到瑞杏面前,沉声问:“出了什么事?”
瑞杏几乎是抖着手把她在寒露院门下捡到的信笺递给晏衍。
晏衍愣了愣,他可不认为躲他躲得像被鬼追一样的奉六会主动给他写信,不过心中还是生起了期待。
可当他展开信笺后,看到“六姑娘,蒲生很危险,他想要杀你,请小心。”这一行字后,心骤然仿若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就连呼吸都滞住了。
“她现在在哪里?”晏衍身上露出杀气,看向瑞杏焦急地问,虽然理智告诉他奉六身边有龙一和龙九,但是没有见到奉六之前,让他如何放得下心来?
“在,在喜香逢香坊。”瑞杏着实害怕晏衍身上的煞气,说话的声音都是颤的。
不过她的话刚说到一半,已经得到答案的晏衍便全力掠走了,瑞杏哪里还看得到晏衍的身影?
时间往前一炷香……
奉凌汐在喜香逢香坊前挥手辞别龙依和龙玖。
龙依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说:“姑娘,要不就让属下自己去吧,龙玖还留在你身边守着。”
奉凌汐心中惦记着赶紧摸清奉凌羽在外有多少产业,这些产业又分布在哪里的事,毕竟若想要切断奉凌羽的财源,在不完全清楚对方有多少底牌的情况下,打起商战来,会失去主导优势。
“我保证不会出香坊的,就在香坊中清点制香原料,等你们回来。”
在奉凌汐的再三保证下,龙依和龙玖只好点头同意下来,打算这次只查就近的安宁街就好,应该差不多一个时辰就可以快去快回了。
在龙依和龙玖离开后,奉凌汐便拿出一本空白册子记录起这些从南边采购回来的制香原料,当她看到大昭国少有的**、丁香、安息香、胡椒都被弄回来不少后,不得不感叹蒲生的能力确实很强,竟然真的漂洋过海了。
正当她感叹之余,香坊大门骤然打开,奉凌汐回头看去,发现来人是正被她念叨的蒲生后,脸上顿时露出大大的笑容,问道。
“蒲生,你去了何处?怎么一直见不到你呢?你快过来跟我讲讲这些香你都是从哪里收购的吧,看着品相真不错,蒲生可真厉害……”
“奉凌汐。”
蒲生骤然开口打算奉凌汐的絮叨,嗓音低沉沙哑得厉害,像一个得了重伤风的病患。
奉凌汐怔了怔,放下手中的书册,走向蒲生,担忧地问:“蒲生,你生病了吗?我帮你号号脉吧?”
说完她刚想伸手去摸蒲生的脉搏,却被蒲生猛然避开。
“怎么了?”奉凌汐讷讷地问。她此时才察觉到蒲生很不对劲,蒲生的眼底充满了红血丝,眼神阴翳。
却在此时,蒲生缓缓抬起眼看向她,目光森冷,声线寒凉的问:“我就问你一件事,杀了我妹妹的人是不是侯府的甄姨娘?”
奉凌汐没有想到蒲生要问的是这个问题,她犹豫着点点头,应道。
“确实是甄姨娘,但是具体甄姨娘为何要至小桃儿于死地,这事还得等过段时间才能逼问她,现在我只能在不惊动奉凌羽及那位幕后之人时小心行事,我们再等等好不好? ”
“等等?”蒲生骤然扯起嘴角冷笑出声。
在奉凌汐惊愕不已的时候,蒲生死死盯着她的眼,阴郁地再说道:“你说那些我都不关心,我只知道是甄姨娘杀了我妹妹就好。”
性情大变的蒲生让奉凌汐蹙眉,她趁蒲生不注意时,骤然攥住蒲生的手腕,另一只手紧紧扣在蒲生的脉搏上,一息,两息,三息……
奉凌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问:“蒲生,你中毒了,你之前与谁接触过?你……”
“闭嘴!”蒲生突然发作,朝奉凌汐大吼:“别假惺惺的,我要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失去至亲之痛!”
说完,蒲生的大手骤然钳住奉凌汐玉颈,并马上用力收紧。
奉凌汐完全没有想到蒲生会对她出手,一股窒息感传来,她吃力地开口:“不是……我不是她女儿……你先……先放开……听我……”
“闭嘴!”蒲生眼底的猩红更加重了,她无法忍受奉凌汐不断开合的嘴里还能吐出声音。
倏然,蒲生想起他还准备了一把匕首。
于是,疯狂得蒲生一手掐住奉凌汐的脖颈继续制住奉凌汐,另一只手抽出放在靴子里的匕首,用嘴咬开刀鞘后,高举起匕首,对准奉凌汐的心口,狠狠的挥下。
当刀尖快要刺进奉凌汐心口的时候,蒲生骤然感到一颗清凉的药丸子从口中滚入他喉间,这让他那混沌的,充满杀意的脑子徒然清醒了些。
当看清他在做什么的时候,他急急收住匕首,却也因收不住力,匕首惯性的往前冲,刺进了奉凌汐心口,很快,奉凌汐心口处沁出一丝血渍,快速地晕红了衣料。
“我……”蒲生手一松,手中的匕首铛铛落地,他怔怔地看着奉凌汐心口处晕开的血迹,脸色煞白,我都做了什么?
"没关系的,蒲生,你刚才只是中毒了,我给你吃了药,你应该没事了,刺伤我的事我并不怪你,我没伤到心脉的,你放心,去给我找一些伤药来好吗。"奉凌汐捂着心口,抽着凉气强忍着疼安慰着蒲生,不过她眼前已经开始一阵阵发黑了……
“好好好,你等会,我去拿你的药箱,你的药箱放在哪里了?”蒲生看到奉凌汐晕厥后,完全方寸大乱了,他脑子里还能想起他狠绝地刺向奉凌汐那一幕。
此时他哪里不知道自己招人算计了,可让他懊恼的是,就算招人算计,也不该动了杀奉凌汐的心啊,现在再想想奉凌羽,她说的话漏洞百出,为何就信了呢?就算事实如此,奉凌汐对他从来都是待以真心……
蒲生心神大乱的翻找着奉凌汐的医药箱,可是越着急,就越找不到。
“蓦然,大门嘭的一声,被人踹开,五六个黑衣人突然冲进店内,他们相互看一眼,在看到正晕死在地上,心中一片血渍的奉凌汐后,全都面色大变了,一人颤声问:“死了?”
另一人心下不安上前伸出食指放在奉凌汐的鼻下抖着手查探,发现奉凌汐还有呼吸后,顿时一喜,回头对同伴们说道:“还活着。”
这话顿时让黑衣人都定了心,为首一黑衣人沉声道:“带上她,走”
正在翻找医药箱的蒲生发现这些穿着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黑衣人竟然想要带走奉凌汐吼,顿时焦急地冲了出来想要阻拦,可是没有武力的他哪里是这些黑衣人的对手,蒲生只看到迎面踹来一脚,他便只能随着这股冲力被踹飞出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在他的地盘抢走了他的人!
晏衍匆匆寻到喜香逢香坊的时候,发现喜香逢香坊的大门大敞着,店内有些凌乱,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儿声音。
他拧起眉,迈进喜香逢,入眼处店内离大门正前方两丈开外的地上有一摊殷红的血迹,血迹旁,是奉凌汐头上常带着的一支金累丝梅英采胜花钗。
他快步走过去,从地上捡起那支花钗,花钗上沾染了血迹,让他的心紧紧抽了一下,生疼得很。
晏衍面具下的脸如冰霜,带着杀意,他抬头环顾四周,才发现一堆倒地的麻袋中,露出一片染了血渍的衣料子。
他大步走了过去,踢开装着制香原料的挡路麻袋,看到这里正昏迷一名男子,正是蒲生。
晏衍强忍着暴戾的情绪,弯腰伸手攥住昏迷不醒,嘴角带着血渍的蒲生衣襟,生生把晕死过去的蒲生单手提了起来。
然后拖行着,将蒲生丢到一个水盆旁,一盆水被打翻后,里面的水哗啦倒了出来泼了蒲生一身。
原本受了一脚晕死过去的蒲生骤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冷意袭来,他狠狠打了一个哆嗦,清醒过来。
当他清醒之后,所有的记忆都瞬间忆起。
蒲生的心砰砰直跳,几乎要冲出胸膛,他倏然睁开眼利落的起身,大喊:“奉凌汐!”
可是这静谧至极的喜香逢内哪里还有奉凌汐和黑衣人的身影?
蒲生怔怔地颓然坐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一切变故太快,他根本不知道那些黑衣人是谁?又能去哪找奉凌汐?
骤然,他感觉后腰处被不轻不重踢了一脚,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冷得逼人的声音:“她人呢?”
蒲生条件反射地转身,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人是带着一张乌色面具,身着皂衣的高大男子。
“晏世子?”蒲生迟疑的问,他并没有见过晏衍,因此有些不确定。
“嗯,说说奉六,她怎么了?人在哪?”晏衍耐着性子,此时他已经极度不耐烦。
蒲生听到对方承认自己是晏世子后,他想起晏世子正是奉凌汐的未来郎君,顿时心中一喜,把寻奉凌汐的希望寄托在晏衍的身上。
“奉凌汐,她,不是,是一群黑衣人突然闯进来,他们都蒙着面,突然出现的,冲进来就抢走了凌汐。
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来自哪里,不过听着说话的口音不像是京城中人,我追出来的时候被其中一个黑衣人踹了一脚就晕死过去了,也不知道他们出了喜香逢香坊会去哪里。”
晏衍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攥起,竟然有人在京城,在他的底盘抢走了他的人!
真该死!
当蒲生觉得晏世子身上的杀意犹如实质,差不多可以隔着空气就能把他凌迟死的时候,却看到晏衍抬脚往香坊外大步走去。
蒲生蓦然想起奉凌汐身上被他刺伤的事,心中担忧,追着晏衍喊:“晏世子,凌汐身上有伤。”
迈着大步的晏衍倏然停下脚步,转身命令道:“说!”
蒲生脸上露出愧疚之色,干涩地回答:“是,是我刺伤她的,在心口处,不过那些黑衣人说她还活着,还有……对不起。”
“对不起?”心急如焚的晏衍眼底黑不见底,蕴藏着雷霆之怒。
他冷冷地看了一眼蒲生,讥讽道:“你对不起的不是本世子,而是奉六,待我
寻她回来,你跟她说,其余的帐本世子再跟你算!”
说完,晏衍把那支沾染了奉凌汐血渍的金累丝梅英采胜花钗小心揣进怀中,不再停留,直接用最快的速度匆匆掠走。
当他重返镇抚司后,马上召集手下的锦衣卫,并让流风拿着手令去调动五城兵马巡城卫队,大量禁军,开始大力在城中搜索。
理由再次搜查刺客的踪迹。
一时间,整个京城又如皇上遇刺那会一样给人一种风声鹤唳的形势。
大街上到处都是身着兵甲的搜查卫队穿梭着,就连一身飞鱼服的锦衣卫也黑着脸出行了,这让整个京城所有人都心惶惶起来。
时间一炷香一炷香的过……
本来晏衍觉得既然那些黑衣人敢大白天出动,并且身着黑衣,理应会有目击者,只要多找找,总能找到线索的。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个区域又一个区域的负责人回来回复消息,都是没有消息。
这让向来强大自信的晏衍生出了无法把控的恐慌感。
高度严密的搜索了将近三个时辰后,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晏衍拧着眉双眼没有离开过京城的堪舆图,流云一身飞鱼服进了屋,看到已经好久都没有挪动身子仿若一根桩子一样钉在地上看堪舆图的主子,忍不住在心中叹息一声。
“有消息了吗?”还不待流云开口,察觉到流云回来后的晏衍先问出了声,他的嗓音中有焦灼,有隐怒,也有担忧……
流云有些不忍:“没有,兄弟们全都散出去了,持续寻了三个时辰,大家都有些累了,要不轮班换回来休息?而且主子你已经好几个时辰未喝一滴水了,主子……”
“我无妨,你让他们轮班吧,我出去一趟,你先盯着。”现在奉六不见了,并且被哪方势力劫走都不知道,这让他如何能安心?晏衍心事丛丛的打断流云的话后大步流星的出了屋,直接掠走。
流云看了一眼主子离开的方向,他心下不安极了。
对方是谁一无所知,他们现在完全是大海捞针一样,如何才能把人找出来?
流云不敢去想,若是奉六姑娘真的出事了,那么主子会怎样?
晏衍一路急掠,两刻钟后来到了诡巷。
诡巷中的烬盟杀手们刚刚在白日补足了睡眠,现在正是要出动的时候,骤然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进了诡巷,让他们紧张的是,来人身上有着浓重的杀气。
这杀气绝对是从一条条人命收割中攒起来的,简直比他们这些刀口舔血的杀手们还要厉害。
作为杀手,作为杀手中,最强大的烬盟杀手,他们对杀气从来都没有认错过。
几乎所有烬盟的杀手们都以为他们做了太多丧尽天良的坏事,有人来端他们的老巢来了,顿时,一个个都戒备起来,在保家园和逃走之间做着两难抉择。
不过不用他们考虑太久,当他们看到晏衍脸上那张乌色面具时,所有的杀手们皆齐齐松了一大口气。
“晏世子,您不是来找我们麻烦的吧?”一群在外面让人闻风丧胆的烬盟杀手们蹲在墙角对晏衍献媚地问。
“把你们主子叫来,你们从现在起都被征用了。”晏衍看了一眼冒头的烬盟杀手们声音低沉地说道。
众人杀手傻眼,晏世子想杀什么人还需要用他们
去暗杀不成?他自己可是有先斩后奏资格的,难道是江湖中什么棘手的人物不成?晏世子想让他们去送人头?
正当众烬盟杀手们面面相觑的时候,身着玄纹勾边,绣满金丝的牡丹,一拢宽大得松松垮垮红色大袍服的白苏骤然出现。
他步步生香的走来,胸/口处露出大片锁骨以及白得灼目的瓷肤,一举一动妖媚得仿若一只刚幻化成形的狐妖。
“哎?是什么风把师兄你吹来了?怎么?师兄无事来拿师弟这些手下逗趣好玩吗?”
晏衍拧眉看了一眼妖妖娆娆的白苏,直接开门见山说道:“我要用你的人寻人。”
白苏诧异:“你那么多手下,竟然要用我的人,有没有搞错?真的不是拿他们开涮?”
他问完后,看晏衍一副认真的模样,顿时啧了一声,意识到他这师兄不是逗人玩时不由好奇了,到底是谁能让师兄如此劳师动众?
要知道,他白苏平时就是倒贴,师兄也不会多看他一眼,今日竟然为了寻什么人上门了?
“寻谁?”白苏好奇不已。
“奉六。”晏衍线条分明的唇轻启。
“奉六?”白苏顿时失去了兴趣,呵呵道:“不去。”
“我陪你吃顿饭。”晏衍再平静的开出条件。
“咦?”白苏精神起来,他定定地看着晏衍,蓦然伸出一只手晃了晃五根手指:“五次。”
“一次。”晏衍拧眉。
“四次。”白苏再接再厉。
“奉六是素问门单传弟子,当她欠你一条命,你们杀手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时候。”晏衍再次谈判,抛出筹码。
“咦?”这一次白苏真的惊到了,他没有想到奉凌汐还是素问门的弟子,并且是单传的!
这可是素问门啊,虽然现在看着奉六有些弱鸡,但是说不得以后真能用得上她的时候,素问门从不出庸才,不过他一想到晏衍师兄对奉六的态度别有不同,他就妒忌得想让奉六马上去死……
“机会只有一次。”正当白苏犹豫的时候,又听到晏衍沉声提醒。
白苏自然听出这话中的含义,就是说,这一次机会他若不好好把握的话,以后别说在一起吃饭了,就是见面都不会再见他了。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行!”白苏磨牙,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师兄那么多人手,为何要用师弟这些手下?”
晏衍看了一眼正蹲墙角排排蹲,显得无比乖巧的杀手们,拧眉解释。
“因为奉六从喜香逢香坊被劫走,然后就不见了踪影,就连目击者也没有一个,我怀疑那些黑衣人带着奉六不知藏在哪里了,若是一些府上我们不好进去搜查,但是你们杀手却是极其方便行事和熟悉的各府地形的。”
而此时,一条阴暗潮湿的地道中,奉凌汐悠悠醒来,四周充斥着土腥味,没有一丝亮光,身边传来几个男子带着口音的争吵声。
“大哥怎么办?你倒是想想办法啊!那些人都疯了一样在上面转个不停,我们怎么上去?”
“等。”
“等到什么时候?”
“老子怎么知道?对方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晏世子,你要能你出去看看啊!”
……
第一百一十二章 无忧洞
‘我在哪里?那些是什么人?我怎么会在这里?’
无数问题索饶在奉凌汐的心底。
不过她肯定,那些正在争吵的人肯定不是好人!
她凝神静静听着对方激烈的争吵声,不敢大喘气,担心自己醒来的事会被那些人发现。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
她大约听出了那些人的意思。
他们还在京城中,不过应该在……地下?而她好像被劫持了,另外晏衍不知道怎么就收到了消息,现在正满大街上都是他的人疯了一般寻她呢。
晏衍的举动这让这些劫持她的人瞬间不敢冒头了,只好暂时龟缩在这里。
……
奉凌汐一想到晏衍为了寻她,几乎封锁了整个京城的街道,虽然这事看着简单,但是可以想象需要付出怎样的心力才行,并且晏衍可能还会承受朝中很多人的弹劾。
想到这里,奉凌汐心情就格外复杂。
只是现在最首要的事情是确定身上的伤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原本与哥哥说好等他出考场要去接他的。
奉凌汐在心底叹息,可她知道严峻处境容不得她长吁短叹,她还要想办法自救呢。
稳住心神的奉凌汐悄悄用手探查心口处的伤,结果却发现伤口已经被人处理过了,上了药,并止住了血,这让她大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诧异不已。
暗道这些劫匪待她还蛮重视的,看情形,起码暂时是不想让她死掉,不然也不会费尽心思给她治伤了,要知道她身上的伤想要控制住,需要的药可必须是好药才行。
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的奉凌汐放下心来继续装晕,想再听听这些劫匪会说些什么,看能不能得到一些与她有利的信息。
果然,这一听还真的让她听到了一些事。
劫匪们反复说到一个词无忧洞。
奉凌汐是知道无忧洞的。
不过无忧洞这么优雅动听的名字它却还有另一个“雅号”,只是,这个雅号就不那么好听了,光听名字便能让人生出回避三分的心来。
鬼樊楼!
鬼樊楼是京城中,绝对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也是最危险和最阴暗的角落,它在城中分布极广,是一道道挖得又深又密,最阴暗的沟渠。
这些阴沟多藏匿着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
若是外乡人初来京城,人生地不熟又暂时找不到落脚之地时,常会被劫掠到这无忧洞中谋财害命。
而女子若是误入其中,更是会惨遭拐骗,然后被卖入妓院中,再也难见天日。
所以,鬼樊楼已经成为了罪大恶极之人的逍遥窟和大本营了。
奉凌汐听着,大约猜到现在他们所处这地方只是一处荒僻的沟渠中,而劫匪们要把她这个“货物”带回无忧洞中交给一个叫做姬先生的人。
奉凌汐不知道这个姬先生是谁,不过姬姓的话,就不得不让她多想一些,姬可是古老的姓氏,能姓姬的人都是有大背景之人,就好像她所在的素问门,早已不涉世,但是名声还留在江湖中,威慑力十足。
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她到底是招惹了谁?
难道是奉凌羽?
不过隐隐的,奉凌汐又觉得这一出不太像师奉凌羽出手,若是奉凌羽对她能使这么雷霆的手段,这些年也不会一点点磨她了。
特别是最近,她不断试探着奉凌
羽,却发现奉凌羽每次都怒到面部快要扭曲了,但是又生生忍住,蓦然,奉凌汐心思一动,猜想:难道劫掠她是奉凌羽身后那个神秘人的手笔?
是他们说的姬先生吗?这姬先生要做什么?
她突然对这个姬先生好奇起来,不过现在奉凌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现在就是案板上的鱼肉还是不见这个姬先生为好。
“咚咚咚”一阵重甲步兵从头顶上方走过的声音传来,尘土被踏步而过的震动声大力震下,纷纷扬扬,落了奉凌汐一脸。
奉凌汐不敢闪躲,怕弄出动静被劫匪知道,却倒霉的把一些粉尘吸进了鼻腔中,鼻腔受不住异物只觉得一阵瘙痒。
“阿嚏!”
奉凌汐实在忍不住了,打了一个喷嚏。
这一声响亮的阿嚏声却把正全神贯注留巡逻兵情况的六个劫匪吓了一大跳。
为首的劫匪最先反应过来,他抖着手,指着已经自觉坐起来了的奉凌汐惊骇地问:“你,你,你什么时候醒的?你都听到了什么?”
奉凌汐沉吟一会,觉得她要是一直坐在这里坐以待毙也不是办法,何不如哄着劫匪把她出去,然后再想办法?
“咳”奉凌汐干咳一声后,看着劫匪们笑了,答:“该听的我都听到了。”
这话让劫匪们的脸全都变了色,纷纷看向他们的老大,七嘴八舌压着嗓音问:“怎么办?她都听到了?我们刚才说了姬先生啊,我们会没命的呀。”
劫匪头子目光闪烁,只要能把奉凌汐交给姬先生就没问题。
“其实……我可以帮你们出去的,嗯,带你们避开巡逻队的那种。”奉凌汐再次开口,当即把劫匪们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不过,奉凌汐这话劫匪们是不相信的。
哪有肉票主动帮劫匪打掩护的?
劫匪头子摸出一支火折子吹亮,微弱的光线照在脸上,凶狠的看向奉凌汐,警告道:“别跟我们耍花样!”
奉凌汐不以为意,笃定劫匪们不会杀她,于是,胆大的她脸上露出真诚到不能再真诚的神情,再次强调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不考虑考虑?”
劫匪们都纳闷了,难道这奉六姑娘认真的?
不过不管是不是真的,奉凌汐给劫匪们抛出来的诱饵实在太诱人了,因为他们被困在这里足足有七八个时辰, 没有水,也没有食物,若是再继续下去,等他们真的有机会冲出去也因为没有体力再战,情况有可能会更糟糕。
不过该问清楚的劫匪头子还是要问一问。
“那个,奉六姑娘,你为何要帮我们?难道你就不怕我们事后会……”他把手掌并拢伸直在脖颈处慢慢斜切了一下,做出杀了你的手势。
但他却看到奉凌汐对他眨眨眼,一派天真的模样说道。
“你们不会的啦,你们要是真想杀我早就杀了我了,对吧?还有,我呢,之前与晏世子闹别扭,现在正躲着他呢,所以你们这是帮了我的大忙啊,正要借着你们的手让我再躲几天,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惹我生气了!”
这是吵架了?怪不得不见晏世子找奉六了,还有若那两个婢女不在奉六身边,他们也逮不到机会把奉六劫持出来。
不过,奉六还真是个傻姑娘啊,竟然什么都跟他们说,真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傻姑娘呢!
如此想后,众劫匪把傻姑娘的人设往奉凌汐的身上一套,觉
得奉凌汐这个肉票能生出帮他们这些劫匪一把的理由也很合理了。
劫匪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同事露出了轻松的笑意,开始准备搏一搏了。
他们觉得就算真的到了上面被人发现了,有这位傻姑娘配合,他们手中挟持着人质还是有机会逃走的,等回到无忧洞中,外面那些官兵再想在四通八达的无忧洞里把他们找出来,那就难咯!
心中大定的劫匪们一边咨询着奉凌汐给出的撤退路线,一边仔细听头顶上时不时走过巡逻兵,计算巡逻兵前后队伍间隔的时间,好做离开的打算。
而此时,天际即将破晓。
宽阔的正阳街道上,晏衍沉默地负手而立,等待巡逻队和烬盟杀手们每隔半个时辰一次的搜寻回禀。
可当一队又一队的人回来,都没有带回消息,晏衍身上快要掩饰不住的暴戾气息越来越浓郁,这让赶回来回话的各分队队长以及烬盟杀手们都有种在刀光剑影中走上一遭的感觉,时刻把命绷紧,心惊胆战……
这一夜,龙依和龙玖跟着烬盟杀手们趁着夜色不断潜进各个府邸探查,但是现在天光即将大亮,她们不得不陆续退出,毕竟暗查各府这事若让人知道,引起公愤主子和皇上也不好交代。
当龙依和龙玖心神不宁的回到晏衍身边时,皆红了眼跪在晏衍的面前,愧疚至极:“都怪属下没有看好奉六姑娘,请主子责罚。”
而此时,白苏一身红袍妖妖娆娆从远处走来,忙了一晚上的他脸色有些疲色,心情不太好,忍不住嘴欠的说道:“都这么久了,杀个人也不过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事,奉六估计早就死透透的了,我劝你就算了……”吧。
这个“吧”字还没有被他吐出口,就徒然看到晏衍朝他门面砸过来的沙包拳,充满杀气。
白苏吓得几乎连头发丝都快竖起来了,花容失色,动作没有一丝美感地逃命,嘴里则气愤地直嚷嚷。
“你还真的舍得下手啊?你毁了我的容貌简直比杀了我还要狠,师兄我要跟你恩断义绝,哎呀!你还来?不带这样的!你再这样我就不帮你寻人了!”
白苏一边逃窜,一边感受晏衍追杀他时那毫不掩饰的杀气,心中逐渐犯苦,他根本想不到师兄已经对奉六如此上心,这杀气一看就真的是想要杀了他啊,他好像打不过师兄哇……
不就是说了一句丧气话吗?至于吗!还有师兄忘了他是官吗?又不是鬼樊楼那些恶徒,怎么能如此心狠手辣!
咦?鬼樊楼?
白苏心中蓦然一动,急忙转过身,举双手求饶:“停停停,我觉得我知道奉六在哪。”
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只觉得一阵拳风拂面而来,把他如缎的秀发吹得张牙舞爪,然后那带着杀气的沙包拳堪堪停在了他的鼻尖上。
一滴冷汗从白苏的额头上悄然滑落,他后怕地捂着脸后退,刚才真是差一点啊,差一点他这张完美无暇的脸就要被毁了哇……
“说。”晏衍收了拳,冷冰冰地睨着白苏。
这时候的晏衍仿若一把不再掩饰锋芒的利剑,让白苏心底也有些毛毛的,白苏干笑一声,小心地再挪开两步,保证他的脸在安全的距离后才开口分析道。
“师兄,你看,我们差不多已经把京城都翻了一个个了,可依旧什么也没有找着,你说会不会在……鬼樊楼?是这样的啊,前段时间我倒是听到一些鬼樊楼的消息……”
第一百一十三章 你不会想要溜吧?
晏衍听到‘鬼樊楼’这几个字后,身上的冷煞之气更重了,鬼樊楼,意味着毫无次序的世界,只要被劫掠进鬼樊楼的人,都没有全身而退的。
朝廷几次三番五次想要清理掉这个鬼樊楼毒瘤。
不过即使想尽办法掩埋填平,封闭了一些,可地底下四通八达的沟渠,可不是一次次能摸清的。
这鬼樊楼有多大,没有人估算得出来过,官府的人也不敢贸然进去,而逃犯若是进了鬼樊楼,就如鱼儿入了大海,再也难以找到了。
就算勉强堵上沟渠一头,不知何时人家又神不知鬼不觉的疏通了,或者干脆另开一个隐秘的进出口,若用一个词来形容,狡兔三窟都算客气的。
“说清楚!”晏衍稳住心神后对白苏说道。
他的心中在发誓,真是鬼樊楼的人真的动了奉六,他今后无论多难都要铲除鬼樊楼这个祸端,成全那些见不得光,只能躲在鬼樊楼里的腌货全都真的成为真正的鬼!
白苏对奉凌汐的下落也只是猜测而已,并不是很确定奉凌汐真的被鬼樊楼的人劫走了,所以当晏衍让他说清楚时,他突然有些犹豫,不敢直接下定论,斟酌着说道。
“就是,就是小半年前,听说有一个外地人刚入京,然后不过用了十日,便把整个鬼樊楼整合了,现在整个鬼樊楼里的人就没有不听那人使唤的,说他是土皇帝也不为过。”
晏衍拧着眉,沉声问:“我怎么不知道?”
白苏呵地一声,感觉终于掰回来一局,一个字爽!他昂起头,准备好说教的身份了,向晏衍道。
“我们都是行走在暗夜中的人,不像你天天沐浴在阳光下,我们自己自然有我们自己的消息渠道,当然与你不一样,再说那个住进鬼樊楼的人隐秘着呢,若不是我消息灵通,也是不清楚此事的。”
晏衍闻言微微颔首,对白苏到:“那走吧。”
这一下轮到白苏愕然了,他惊讶地问:“走去哪?”
“被那些穷凶极恶之人唤做无忧阁的鬼樊楼。”晏衍解释完后转身欲走,可是却被白苏喊住。
“诶,师兄,等等,你不能去,你一去鬼樊楼,那些住在鬼樊楼的人还认出你了吗?多危险啊?再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那里面就是个魔窟,你自己进去都没有把握出来,更别说去救人了。
你先等等,待我先去打探打探,反正他们不会怀疑我,所少我烬盟的名声也臭得不行,他们只认同名声臭的,你等等啊,我很快回来。”
晏衍也知道白苏的顾虑,现在最主要的是找到奉六,然后把她安全带回来。
“好,我给你一个时辰,若是一个时辰后,你没有回来,那我就自己去了。”晏衍郑重地拍拍白苏的肩:“探查鬼樊楼的事就拜托给你了。”
话赶话被赶鸭子上架的白苏只好无奈的点头,伸手招呼两个手下跟着朝鬼樊楼已知的入口处掠去。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晏衍看了眼东方升起的日出,抿了抿唇,声音低沉而沙哑地对流云吩咐道:“不要让他们停,继续搜查着,我先进宫一趟解释清楚,一个时辰后回来。”
流云知道进宫跟皇上解释昨天为何封城,这事是刻不容缓的,毕竟就算皇上再疼主子,也不可能让主子乱来。
于是流云朝晏衍保证道:“
主子放心,我等一定会继续加强巡查的。”
晏衍低低的“嗯”了一声,心神不宁的他准备离开。
“主子。”流云还是有些担心看到晏衍,待晏衍迈开的步伐变慢后,他便急急说道:“奉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一看就是个有福气之人,她一定会平安无事的,主子你要照顾好自己啊,毕竟主子已经滴水未进很久了。”
晏衍听完后又迈开了步伐,回应流云的话散在空气中:“知道,她会没事的。”
待晏衍走远后,流云才叹息着上前把龙依搀扶了起来,疼惜地帮龙依掸干净膝盖上的尘土,温声安慰:“你也别伤心了,一会我们再去转转,没准运气好真的找到人了呢。”
龙依鼻音浓重应了声后,面向刚起身的龙玖提出建议:“一会我往东,你往西,把昨晚他们排查过的地方在摸一遍,结果如何我们都在一个时辰后来这里汇合可好?”
龙玖没有异议,两人相互看了对方一眼给对方打气后,便分别一左一右迅速库掠走……
此时的奉凌汐已经跟着劫匪们悄悄出了沟渠,劫匪们趁着巡逻队的交班之际,借着掩体,带着奉凌汐一点点离开原来藏匿的位置。
不过这一次,他们乖觉了很多,纷纷把套在外头的黑衣脱掉,此时天色正凉,每个人都穿了好几件,所以脱了反倒不显得扎眼了。
奉凌汐一路听话地跟在队伍内,根本不让劫匪们担忧,并且在劫匪们对路况不是很熟悉的时候还能准确地指出正确的行走路线来。
如此乖巧的肉票让劫匪们越来越放心,到最后劫匪们走到岔路时,还会回头征求一下奉凌汐的意见,这场景,若是不知情的人乍一看,还以为奉凌汐跟这些劫匪是一伙的呢。
不过细心之人便能看到,每当奉凌汐脚步稍微慢下来的时候,她所经之地,都会有一些香粉的粉末落在地上。
这是奉凌汐做出的第二个方案。
原本她想忽悠着这些劫匪们兜兜转转着,然后再“巧遇”可是行了好几条巷子了,她才感觉到不对,除了偶尔能遇到避开的巡逻队外,晏衍的人暂时没有见到。
奉凌汐不是很相信这些巡城的卫队的人,毕竟上回府尹还让他们去搜查喜香逢香坊呢。
迫不得已之下,奉凌汐准备实行第二个方案,在原路洒下一些香粉,期盼着晏衍的人能发现这个线索。
骤然,远处毫无预兆的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走水了!走水了!”紧接着一阵阵高声呼喊声传来。
几乎听到响动的人都往那边去了,奉凌汐发现几乎在外的人都跑去看热闹了,道路一下子空旷起来,而劫匪们皆露出喜色,步伐快了很多。
‘难道他们有接应?’奉凌汐心底暗暗叫了一声糟。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正隔着两条街的巷道上,龙依疑惑地蹲下身子,并伸出中食指并拢,轻轻在地上一抹,当她察觉到指头上与泥土不一样的褐色粉末泛着淡淡香气时,她骤然眸色一亮,露出激动的神情。
再往前十余米处又发现一处。
龙依中食指慢慢揉搓着指腹上的香粉,这个香味……她不会认错的,她记得奉凌汐曾跟她们讲过,这香叫浓梅香,需用角沉半两、丁香一分、郁金半分、腊茶末一钱、麝香一字、定粉一米
粒、白蜜一盏。
然后各为末,麝先细研,取腊茶之半汤点澄清调麝,次入沉香,次入丁香,次入郁金,次入余茶及定粉,共研细,乃入蜜,使稀稠得宜,收沙瓶中,窨月余,取烧,久则益佳。
用时烧时以云母石或银叶衬之。
这香因为做法复杂,虽说不是独此一家,但是市面上也少之又少,能用此香的皆是大名士尔。
想到这里,龙依心中便更加笃定这些香粉就是奉凌汐给她留下的暗号了,若是一般人才舍不得把这昂贵的浓梅香随意撒在路上呢 ,要知道有时候还有一两香粉百两金的说法,谁也不是银票多了烧的。
心中大定的龙依开始追寻着浓梅香的踪迹,渐渐的,她离奉凌汐越来越近了,当龙依掠过一个巷口的时候,骤然发现一行队伍五六个男子中的奉凌汐。
劫匪!
龙依心中一喜之后,暗暗估量着自己能不能安全带走奉凌汐。
而此时奉凌汐也发现了躲在巷口转角处,露出一截侯府大丫服饰,顿时心中明了,不是龙依就是龙玖来寻她了。
她神情闪了闪后骤然蹲下身子,一脸吃痛地捂着肚子“哎哟”一声。
“这是怎么了?劫匪头子担忧地询问奉凌汐,他现在只知道,不能让奉凌汐死了,只要把活着的奉凌汐交到姬先生手里才算完成任务。”
“我,没事,就,就是想要出恭,肚子疼。”奉凌汐结结巴巴地说。
“你不会想要溜吧?”劫匪头子用一种狐疑的眼神,不放心地打量着奉凌汐。
“我要走早走了,再说,我是要跟你们走的,要让晏世子着急,我还担心你们丢下我跑了呢。”奉凌汐完美地把傻妞演绎到底。
大概是奉凌汐这一路来实在是过分的乖巧,她的话劫匪们还是信了。
劫匪头子带着奉凌汐小心避开巡城官兵,来到一间客栈内,让奉凌汐前去解手,他们则留在客栈大厅处等着奉六。
奉凌汐走进厕间后默数着时间,果然不过十几息左右,龙依悄悄跟了进来。
未语便红了眼眶,察觉到奉凌汐心口处的血渍后,更是心疼不已:“姑娘,你受苦了,龙依来晚了,现在我们走吧。”
“不,我打算跟着他们去鬼樊楼看看。”哪里知道,奉凌汐犹豫一会,便坚定地朝她摇头。
龙依登时瞪大眼,不敢置信看着一脸坚毅,说要去鬼樊楼看看的奉六,大急。
“姑娘,您清楚什么叫做鬼樊楼吗?那可是一个吃人的地方,就算拳脚功夫再厉害,在里面也难以施展得开的鬼樊楼啊。”
奉凌汐柔顺的点头,温言细语地应道:“我知道鬼樊楼,但是我还是要去的,若那个姬先生真的是奉凌羽身后之人,就更加要见一见他是何方神圣了,也想知道他为何要将整个侯府拖下水。”
说到这里,奉凌汐看着眉心拧结的龙依,保证道:“好啦,不要纠结啦,机会难得,我不怕是因为有你们啊,我会悄悄留下香粉记号的,你去找人快点跟上来哦。”
龙依不放心还想再劝,却被奉凌汐推着往外走:“你快点去安排吧,别让那些劫匪听到动静了。”
在奉凌汐的催促下,龙依一步一回头,咬咬牙照着奉凌汐的意思离开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你真打算好进去了?
贡院的大门缓缓开启,提前交卷的学子们陆续走了出来,奉凌竹神色虽然疲惫,但一双熠熠生辉的杏眼却添了许多锐利的锋芒,他此刻的心情依旧难以平复。
试题竟然真的被妹妹押中了!
奉凌竹想起当他拿到卷子随意一扫时,却被卷子上一道道试题惊住的场景。
那些试题都是妹妹曾经拿来与他探讨过的……
考场中的他狠狠地掐自己一把,才能让变得惊涛骇浪的心神保持清明,不过脑海中依旧还是不断涌出一句话这一切都是真的!
押中试题并没有让他有多少兴奋感,若说以前他还可以告诉自己,妹妹那场庄生晓梦不是真的,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离谱的事?
但是这些试题呢?
这些全都押中的试题告诉他,若他不去改变,侯府,他的家人下场都会无比的凄惨。
直到完全冷静下来,奉凌竹才开始提笔答卷,这些题他早在与奉凌汐辩论时烂熟于心,答案早已在心中生成,答起题来简直下笔如有神,犹如行云流水一般,不过为了谨慎行事,他还是在草稿上撰写完后才一个字一个字抄录到卷子上,保证卷子的整洁度。
此时,出了贡院考场的奉凌竹还有些感慨,他望着贡院前来来往往的人流,目光放空,喃喃道:“ 妹妹,你不是一个人了。”
“奉兄。”蓦然,奉凌竹听到身后传来涂帧颐的声音,他意外地转过身,看到显得比他更轻松些的涂兄,不由惊奇道:“涂兄竟然也这么早出来了?”
“答完了就出来了,对了,未进考场之前凌汐妹妹不是说要来接奉兄回府的吗?怎么现在仍不见她的身影?”涂帧颐左右环顾,没有看到安国侯府的马车后不由好奇地问。
奉凌竹刚才也在纳闷,他觉得若是提前说好的,妹妹不应该失约才对,不过想到自己出来的时间提前了,便释然道:“也许妹妹也没有料到我会出来这么早吧。”
两人又说了一会试题,却在这时,从远处小跑过来一个店小二模样的人,来到涂帧颐身边,他隐晦地看了一眼奉凌竹,而后凑到涂帧颐耳边压低嗓音,小声地说道:“公子,奉六姑娘被带到无忧洞了。”
涂帧颐神情微微一怔,他朝‘店小二’做了一个一会再说的手势,然后朝奉凌竹抱拳,脸上带着浅笑说道:“因为帧颐在客栈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奉兄保重。”
奉凌竹客气地抱拳回礼,关心地问:“若是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与我说,不要客气。”
涂帧颐闻言眸底的神情微闪,眼底的笑意真诚了些,应道:“好。”
二人辞别,奉凌竹留下来继续考虑要雇佣二人抬的小轿回去还是继续等侯府人来接,而涂帧颐带着店小二匆匆走远后才停下脚步,拧眉看着店小二问:“到底怎么一回事?”
‘店小二’没有一丝隐瞒,把这几天发生的事从头到尾都细细说了一遍。
涂帧颐在听‘店小二’叙述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这让‘店小二’猜不透涂帧颐到底在想什么,待他回禀完毕后,看涂帧颐依旧没有吩咐任何事后,忍不住提出建议。
“公子,这可是个好机会,这几天我们都在观察晏衍,他完全方寸大乱,我们何不趁现在……”店小
二脸上露出一抹狠辣的神情,手中做出行刺时匕首刺心的动作。
店小二本以为他的建议会得到涂帧颐的赞同,但是待他说完后,只看到涂帧颐目光冷清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当即,店小二不敢再多嘴, 只是心底到底是不甘的,这机会多好啊?
倏然,店小二想到一种可能。
不由诧异地问:“公子,您不会想要用正大光明的手段对付淮南王府吧?所以,所以您才会来考这劳什子的科举不成?”
涂帧颐这一次总算是给点反应了,他缓缓勾起嘴角,露出一个阴郁又邪气的笑。
问:“有何不可?”
店小二闻言瞪大眼:有何不可?公子竟然说有何不可!
他想不明白,为何涂帧颐放着捷径不走,要辛苦去绕着大弯子走,那可是晏世子,能等到晏世子展现出弱点的时候有多难得?
而想要摧毁淮南王府,他觉得首要目标,只要先把最强大的晏世子弄死了,剩下的都好办了。
店小二有些焦灼,忍不住问:“公子,难道您忘了您身上的血海深仇了?”
这话倏然让涂帧颐的眼神阴森了很多,他冷冷地瞥了店小二一眼,戾声警告道。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若再提起这事,本公子就要了你的舌头,你做好你的暗桩就好,本公子的事你不许过问,我自有安排,你也不必往回传消息,好了,你走吧,本公子去无忧洞看看。”
店小二想要叫住涂帧颐问他为何要去无忧洞,可是一想起刚才涂帧颐看他那阴森森的,带着嗜血的眼神时,就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到口的话生生憋了回去。
涂帧颐独身穿过大街,走进一个不知名的小巷里,倏然跃入一栋破旧的宅院中,这是一座常年传言闹鬼,一直售卖不出去的荒废院落。
荒院中杂草丛生,长到成年人腰部的比比皆是。
涂帧颐站在院墙下辨认了一会方向,而后快速朝宅子的西面掠去,那里有一口枯井,他没有犹豫,直接跳了下去。
井底长满湿滑的苔藓以及蔓藤,涂帧颐拨开井壁上的蔓藤,终于寻到一处仅容一人进出的洞口,他矮身进去,待身后的蔓藤放下,视线徒然一黑,直到涂帧颐吹燃火折子。
就着微弱的光,此时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条条恍若蛛网一般,四通八达,不断延伸的通道。
涂帧颐稍微看了一眼,便毫不犹豫地选了其中一条往前,若是有人跟着涂帧颐,一定会很惊讶,因为他每每遇到分岔口,都没有迟疑过,七拐八拐,犹如在自家庭院闲庭信步一样轻松……
而此时的奉凌汐才真正抵达鬼樊楼的入口。
原本不应该这么晚的,按照脚程来算,他们应该早两日便可抵达了。
但因为龙依把奉凌汐的话带回去后,当时晏衍并不在场,龙依和流云不敢擅作主张,毕竟进鬼樊楼若没有周全的准备,想要全身而退,何其难?
二人无奈,商议之下,便想着先加强奉凌汐所在的客栈周边巡逻,让劫匪们不敢轻举妄动,变相的把劫匪和奉凌汐先困在客栈内,待主子回来后再让主子拿主意的好。
不过这也算寻到了奉凌汐,流云等人只觉得心头揣了十几个时辰的大石
头暂时可以放一放了。
只是,让流云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晏衍所说的一个时辰便回来,竟然让他们足足等了两天。
流云不用想,也能猜到,随意封锁京城的事肯定是被今上给罚了。
不过让流云等人想不到的是,白苏竟然也在鬼樊楼耗了两天才出来,并且, 脸上的神情要比还未进鬼樊楼前凝重得多。
众人聚在一起,晏衍知道已经寻到奉凌汐了,只是还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有回来的原因,现在正好询问龙依:“奉六为何还和那些劫匪在一起?”
白苏看到师兄问了这话后,众人开始一脸愁苦的样子,顿时也大感好奇,凑了过来,急急地问:“就是啊,小丫头难道看上哪个劫匪了?”
刚说完他便感到晏衍一道锐利的眼刀朝他扫了过来,白苏当即识时务的闭了嘴,走开两步,不过一双耳朵却是高高竖起悄悄凝神偷听。
“奉六姑娘说她想跟着劫匪进鬼樊楼,让我们跟在后面接应。”
龙依说完后有些便不敢看晏衍这主子,她怕晏衍会徒然暴怒的痛斥她,因为她也觉得奉凌汐这想法实在不靠谱。
不过龙依没有等来晏衍的发怒,就听到了白苏神情夸张的大喊:“奉六疯了吧。”
白苏刚从鬼樊楼出来,对里面讳若莫深,他解释道:“你们是不知道里面,真的就跟迷宫一样,不怕你们笑话,我这是在里面被困了两天才出来,现在还对里面的环境心有余悸呢。”
若是白苏自己不说,众人还不知道,原来他回来这么晚的原因是因为他在鬼樊楼迷路后被困住了……
可这样强大的白苏都忌惮的鬼樊楼,他们真的要进去吗?
一阵安静之后,晏衍突然沉声问龙依:“你是如何找到奉六的,她既然让我们跟着她进去,肯定能有办法,而且我从来不认为这鬼樊楼里的人有多厉害,主要是暗道太多,我们不熟悉,进去容易迷路而已。”
“是香,奉六姑娘会把香粉撒在地上,只要用心些,就能辨认得出来。”龙依在回禀的时候心底蓦然一动,难道主子真的开始考虑奉六姑娘的建议了吗?
不过不用龙依出声问,白苏就憋不住话了,他挤进来,担忧地看向晏衍:“你真打算好进去了?”
晏衍则淡淡地“嗯。”了一声,罕有的主动解释。
“既然奉六能解决在鬼樊楼迷路的事,我不觉得这不是一个机会,再者,既然有人来了本世子的底盘在京城中搅风搅雨,再放任下去,岂不是更加被动?本世子倒是想知道那藏头露尾的人究竟是何方人物!”
白苏一副你疯了的表情,急辩道:“你这样进去可是一个闪亮亮的靶子!”骤然,白苏双眼晶亮,一反刚才的烦躁,回头上上下下打量起晏衍,然后“叭”地打了一个响指,脸上露出谜之笑意,神秘地说。
“我到是有一个办法,就不知道师兄愿不愿意了。”
“什么办法?”晏衍绷着脸,总感觉白苏正在打什么坏主意。
只见白苏骤然朝他妩媚一笑,粉唇轻启,吐出两个字:“女装!”
此话一出,所有人除了白苏和立在暴风口的晏衍外,所有人都恨不得马上原地消失,这白苏才是疯的吧?竟然让主子着女装?
第一百一十五章 口头一时爽,回头乱葬岗
白苏被所有人看鬼一样的目光看着,心底到底有些发虚了,他知道,若是晏衍师兄男扮女装的话,那将会给人一种怎样的视觉冲击,不过他可不会跟大家说这是因为他想看,所以才想出这么一个主意。
他心虚了几息后,强大的心理素质让他能马上稳了下来,并且一脸义正言辞地解释道。
“你们看啊,只有师兄着了女装,再由我带进鬼樊楼去,当做被我拐卖进去的美人,这样才能安安全全,一路畅通无阻,不是吗?”
众人也知道说是这么说,这个理在别人身上也能通,但是大家却又觉得,把男扮女装这事放在晏世子身上……也太特么惊悚了,难道这白苏是老寿星上吊,活腻歪了,就不怕世子劈了他?
“可以。”
蓦然,一道玉石相击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流云等人后知后觉的,僵硬着身子几乎同手同脚的转身,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们的主子。
并且十分怀疑,难道刚才真的是主子开口应下了?不是什么灵异事件?
晏衍拧着眉不悦地看着正定定大量他的众人,一想到他着女装让这些属下看到,以后他在这一干手下的心中可能会威信全无,脸便变得臭臭的。
“还杵在这里做什么?都不用做事吗?”
一看晏衍发威了,所有人当即做鸟兽散。
流云跟着众人身后离开,心中还想着:还好还好,看主子这霸气侧漏的模样也不像是打算听从白苏的馊主意要穿女装了。
哪知,流云刚想完,便听到在他身后,晏衍沉声说道:“流云,你留下,去给本世子寻一件合体的女装来。”
流云这一次是听得真真切切的,脚下也因为惊恐而趔趄了,差点没一脑门子栽在地上去。
还好他身手矫健,反应能突破极限才堪堪稳住身形,不过倒霉的是,当他站稳身形后又因为晏衍催促了一句“还不快去!”给惊得蒙了头,原地转了两圈分不清方向后,竟一头撞在了面前的石墙上。
晏衍的身量很高,若真要着女装的话,需要特地裁缝,不顾现在时间紧急,只好一边让人裁着,一边往布衣坊去寻寻,没准有现成的样衣也说不定。
也是流云的运气好,在一家布衣坊还真的找到了一套粉色底百褶裙薄氅褙子烟纱,配上一双碧霞罗绣花鞋,加香袋,簪宫绦裙压。
等流云买回来后,晏衍则一脸嫌弃地看着这一水的粉,面具下的眉几乎纠成一团,内心十分抗拒,可是他想到刚才已经下了命令,让巡逻队慢慢撒走,给劫匪让道了。
此时奉六应该在赶往鬼樊楼的路上了吧?
一想到这,他便不敢再耽搁,唯恐奉六真的会有危险,咬咬牙后,才指着白苏跟他去指点他换上女装。
待白苏再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他身后则跟着一个粉装的高挑女子。
高挑女子一身逶迤拖地的粉红烟纱裙,手挽屺罗翠软纱,云髻墨鬓上斜插一朵沾着露水的牡丹花。
那模样,妖冶得仿若这世间最美的尤物。
若是没有见过晏衍真面目的人此时见到该女子自然不会联想到,这就是能在京中横着走,让人生畏的晏世子。
不过,流云等近身侍卫却是知道主子长相的,可现在乍一看晏衍这一身粉嫩嫩的主子,几乎所有知情人都石化了,并快速低下头,不敢再看,唯有脑子比较短路的流星。
“主……主……”磕磕巴
巴的流星一脑袋浆糊,惊叹地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好美哇”
流云和流风在流星的感慨后瞬间从石化中惊醒,他们然后恨不得马上一巴掌拍死这口无遮拦的兄弟,有这么坑队友的吗?
没看到主子脸色臭臭的吗?咳……尽管主子黑脸也这么美,但是这话我们只能憋烂在心底,绝对不能说。
流云和流风气不过流星犯二,抓住一顿爆勒。
晏衍本就生了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完全不用修饰也能风情万种的那种。
现在加上他那特地被白苏动手修过的新月眉,以及立体的鼻梁和用口脂染过后,变得线条柔和起来的红唇,这组合起来分外精致的五官配着他白皙细腻的脸庞,简直惊艳了时光。
此时的晏衍让所有见到他的人都觉得就算京中公认的第一美人奉凌羽站在他面前,奉凌羽也马上会被他衬得黯然失色。
不过,若晏衍的骨架和身量不那么修长的话就更完美了……
晏衍冷着一张生人勿进的脸,让龙依教他如何辨认奉六悄悄散下的浓梅香粉后,便不再耽误,黑着脸与白苏一起朝鬼樊楼掠去。
当晏衍与白苏来到鬼樊楼一沟渠入口处时,龙玖看到他们犹豫了好一会才悄悄从隐蔽处现身,当龙玖仔细看清晏衍后,她的神情有些遮掩不住的惊悚感,牙齿和舌头相碰撞磕磕绊绊地问:“主,主子?”
白苏看龙玖这副‘我是谁?我在哪里?’的模样,忍不住转头憋笑,却被晏衍抓个正着,白苏只觉得师兄的目光犹如一把淬了毒的刀已经对准了他……
倏然一惊的白苏再不敢再放肆,不过为了尊严他还是决定垂死挣扎一下:“师兄一会进去了可不能气场这么强大了,要知道你可是被我哄骗诱拐来的姑娘。”
龙玖听白苏所言,身子已经有意识的往后退了又退,她可不想跟这个蠢货在一起,因为龙玖知道你晏衍睚眦必报的性子,白苏这是小心口头一时爽,回头乱葬岗!
“主子,奉六姑娘刚进去,还不到半盏茶功夫。”
晏衍点点头,朝龙玖挥挥手让她回去,晏衍担心对方冲着奉六来,而奉六所接触的人对方应该也已经摸查清楚,所以龙玖还是不要进去的好,而流云等人在京都更是差不多家喻户晓了,就更不可能露面了。
等龙玖快速退下后,晏衍和白苏两人进了鬼樊楼,刚进鬼樊楼时,会瞬间陷入黑暗的世界中,让人很不适应。
然后会有鬼樊楼的人现身盘问来人是何身份,若发现来人属于官府中人,便会马上有一大波的亡命之徒上来围剿来人。
不过好在白苏刚离开鬼樊楼没多久,也算混了个脸熟,现在匪徒们再看到百苏,并且带着的一女子上门,虽然这女子个高了点……
不过负责盘问的匪徒们还是放松了警惕,随意指着晏衍问:“这是货吗?”
白苏淡淡地看了匪徒一眼,应道:“是”。
匪徒们闻言,危险解除,可以点燃火把了,待火把点燃他们定睛朝‘货物’看去。
“嘶”
匪徒们揉揉眼,发现虽然白苏带来的货物身量上不占优势,但是面容的美简直是属于极品中的极品,堪称国色天香也不为过,这让有些匪徒忍不住生出一些非分之想了。
白苏看对面那些匪徒们竟然不知死活想要调戏晏衍,不由暗地里捏了一把汗,就怕晏衍受不住出手了,要知道在这狭窄的甬道中,即使武功再高,
也很难再施展开,对方人多,且地形熟悉,要打起来他们会很吃亏。
“咳,六……”白苏用肩撞撞晏衍,暗示晏衍现在的任务可是要去寻奉六。
晏衍闻言,看了眼围在一旁的几个匪徒,暗暗记下匪徒的长相,打算等出来的时候再收拾他们也不迟,这才垂下眼帘,让白苏独自处理。
……
一个时辰后,奉凌汐被劫匪们带到了一个相对于甬道来说,空间更加宽大,也更加明亮,可以称之为洞穴宅院的地方。
这一路劫匪们甚至都没有想过要把奉凌汐的眼睛给蒙上,就这么大大咧咧带她进来了,劫匪们是相当自信,在这弯弯曲曲,四通八达的甬道内,奉凌汐能出去吗?
奉凌汐倒是不急,龙依跟她保证过,一定会有人护着她的安危。
她仔细打量着这挖掘了厅堂,院落,厨房,寝室还有几间不知作何用处,并安置了房门的穴/洞。
此间光线明亮是因为开放的洞穴大厅上方被凿出好几个透光的天窗,天窗是用罕见的琉璃铺设,阳光从琉璃上投射进来,在洞内生出淡淡的光斑。
洞穴中,入眼的摆设出人意料的豪华。
就连皇室专享的金丝楠木,这里也不见得少有,而墙壁上皆悬挂着一些名家的真迹,就连香炉内所焚的香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是前朝的宫中方。
奉凌汐发觉,劫匪头子此时已经匪气全收,变得无比乖顺,他恭敬地朝一间紧闭的房门抱拳扬声说道:“姬先生,我们已经把人带回来了。”
良久,他所抱拳回禀的那间房门内蓦然有了回应,声音比较苍老,带着淡淡的不耐烦:“嗯,知道了,老夫已经让人去烧一户人家,好制造出混乱助你们一臂之力,为何你们还要多用了两日才把人带到?”
这苍老的声音主人虽然未见其人,并且语气也不徐不疾,让人听不出喜怒,但是那几个劫匪听到老者的询问后脸上都不约而同露出了诚惶诚恐的神情。
直到老者一句“行了,人留下,你们都退下吧。”劫匪们才如蒙大赦一般,抹着额头沁出的细密冷汗,一刻也不敢停歇地离开了。
整个开放式的洞穴大厅前,只剩下奉凌汐一人,昏黄的光束从天窗上撒下,落在她身上,浮尘在空中慢悠悠飘荡着,一切显得那么的安静,而那道苍老的声音从劫匪们退走后便再也没有出声过了。
奉凌汐微微蹙眉,不知对方辛苦把她绑来到底是何用意,直觉告诉她,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她抬头透过斑驳的琉璃天窗望向外头,渐渐的,奉凌汐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琉璃天窗外的景物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是哪里呢?
难道这洞穴上方她曾经来过不?
蓦然,几个画面从脑海中闪现出来,她的呼吸因为想起了这几个画面而紧紧地凝滞住了,她甚至惊骇得忘了去呼吸。
这洞穴上方竟然就是宁庆伯府!
为何这上面就是宁庆伯府呢?是巧合吗?奉凌汐心乱如麻。
而刚才那道苍老的声音还一直在沉寂着。
奉凌汐攥紧拳头,盯着刚才那劫匪头子抱拳回禀时所面对的那间房门方向,她暗暗挪了挪脚,回头看向来路,猜测龙依把话传给晏衍后,晏衍会派谁来,她开始不断的祈祷,若是晏衍能派出武功高强一些的就更好了。
倏然一道粉色高挑的身影缓缓从远处走来,映入奉凌汐的眼帘中……
第一百一十六章 你为何要救我?
那抹高挑的粉色还未让奉凌汐看清楚,骤然,她只感觉脚下一阵晃动,脚下一块石块正往上顶,慢慢上升着,愕然之下,奉凌汐环顾四周,才发现不单单是她脚下这一块石块在晃动,而是整个开放大厅都在晃动着。
地底下一尺见方的石块接二连三不断上升,伴随着机关开启时轴心老化的咯咯声不断响起。
奉凌汐谨慎的在升起的石块间跳跃,想要离开这片诡异之地。
就在此时,刚才传出苍老说话声的那间一直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
奉凌汐闻声回头,入眼的是一个身量笔挺的男子,他满头银白的发不捆不扎,随意披散着,那从天窗琉璃上折射下来的光打在他瘦弱笔挺的身上,煜煜生辉,奉凌汐仿若看到他身上在发着圣洁的光。
男子手中攥着一支看不出什么材质的乌黑色权杖,权杖末端镶嵌着一颗白玉骨质,如拳头大小的镂空球,球体中空,中空的球体内还有一个玉骨球,每当权杖晃动时,权杖上的玉骨球都会发出叮叮当当作响的低吟声。
不过让奉凌汐感到更诡异的是,该男子身上穿着一件乌青色的,画满符纹的垂地斗篷。
男子的五官白净,俊秀,看起来年纪大约二十五六,不过他一双眼,却显得那么深邃和沧桑,像经历世间繁华与衰败后历了百年孤独才熬练出来的眼神。
“既然来了,怎么不打声招呼就想走呢?”
蓦然,男子抬眸,直直地看向奉凌汐问道。
奉凌汐闻言愕然地抬头,刚才那声音……
这声音明显就是之前躲在房间内,不见其人的,那道能让劫匪们诚惶诚恐的,苍老的声音。
“你就是姬先生?”
奉凌汐惊讶地问,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男子不紧不慢的颔首,嗓音果然如之前一样苍老沙哑、沧桑、低沉:“是,老夫正是姬先生。”
待他说完,蓦然他手中的权杖突然往地下狠狠一跺“嘭”
一阵天塌地陷的响声传来,奉凌汐只感觉她所在的整个地面突然开始下陷,汐猝不及防之下,她猛然跟着一起往下掉……
不断下坠的奉凌汐她余光中看到了一片粉色朝她飞掠过来,恍惚间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脸上神色焦灼地大喊着什么,这声音如此的熟悉,隐约的,好像在喊她奉六……
黑暗袭来,奉凌汐不知何故,脑子一片混沌,直到完全失去了意识,她只能缓缓闭上眼睛,任由身子不断往下坠去。
而奉凌汐原来所在的地方,那个开放的洞/穴大厅内,晏衍正面色铁青地打量着四周,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不相信刚才所见的一切都是真的,奉六竟然会在她眼前倏然消失,而原本动静颇大的下陷,现在却恢复了原状。
只是刚才还站在这里的奉六和那个穿着一身符文斗篷的男子一起不见了。
白苏有些担忧地看着犹如困兽之斗的晏衍,原本想要幸灾乐祸的话有些不忍说出口,今天所见之事如此诡异,完全不能用常理揣度之,他甚至怀疑是不是鬼神之事,犹豫一会,白苏对晏衍劝道。
“要不我们先出去先打听打听刚才那人的底细再做打算?”
“不
。”晏衍声音低沉的拒绝。
他大步朝洞穴中,那些还未开启的房门方向走去,并沉声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不从不信鬼神之事,我更觉得这是机关之术,只是机关之术已经超出我们的认知罢了,我要去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开关。”
白苏看着如此固执的晏衍,心中叹息,窝在心底的话不知该怎么说出来。就算这情况如你所说的,是什么机关之术,单是这么强大的机关之术是你我见过的吗?可见对方有多强大!
既然人家敢在京城弄出这出,那肯定是有备而来的,你知不知道这样莽撞冲上去很危险?
此时,白苏真的是无比希望奉六死了好,他看到这样毫无理智的晏衍,心底一点点抽痛着,以前的师兄虽然冷冰冰的,可是起码人能强大到无懈可击,仿若什么也无法击垮他。
可现在看看师兄变成什么样了?什么叫做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根本连对方是什么人,有什么能力都不知道,为了奉六只会莽撞地往上冲,与莽夫有什么不同?
地底。
“嘭”失去意识的奉凌汐只觉得浑身一震,脑袋嗡鸣,意识渐渐在复苏,然后她马上认知到她的情况很糟糕。
她能感觉到失重下坠之后,身子着地时那道猛烈的撞击与反弹,能感受到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能感觉到骨头震裂时的撕裂感,能感觉到血液在流逝时的冰冷……
奉凌汐发现,她根本不能动弹了。
“呼”骤然,在她周身亮起了火光,她缓缓睁开眼,虚弱地望着视线所及处,高高的台阶上那个一头白发,身上穿着满是符文斗篷的诡异男子,正高举手中的权杖,严肃且虔诚,嘴里念念有词着。
奉凌汐蹙眉,她完全听不懂这个姬先生在说什么,不过很确定姬先生说的不是大昭国的语言……
更加诡异的是,她觉得随着姬先生的语速越来越快时,她身上的血液流速也越来越快了,奉凌汐动了动手指,身下是凹凸不平的纹路,而她的血从身体里流出来后正源源不断流入这凹凸不平的凹槽中。
蓦然,她想到一个词祭祀!
她现在是一个祭品。
“为什么?”奉凌汐艰难地朝站在高处声音越来越高亢姬先生问。
诡异又神秘的姬先生不愿回答奉凌汐的问题,他的念念有词的声音完全不受一丝影响,好像此时的正在放血的奉凌汐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死物而已,死物是没有权利问为什么的。
“为什么?”
蓦然,一道清朗的嗓音响起,一个身着月白色圆领素袍,五官清隽,长眉若柳,有着一双忧郁的凤眼的男子骤然从一处甬道中走了出来,看着高台上正在念念有词的姬先生问。
奉凌汐看到来人,眼中骤然升起了希冀“涂帧颐?”她喃喃道,虽然不知道为何涂帧颐会出现在这里。
高台上的姬先生也完全想不到竟然还有人找到了这里。
他正在唱念的祷词微微一滞,浑浊的眼神中充满戒备,不过看清来人是涂帧颐后,他瞬间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继续吟唱。
这一幕落在奉凌汐的眼底,她不敢置信地把视线移向涂帧颐涂帧颐竟然和那个诡异的
姬先生是一伙的!
此时的奉凌汐想起晏衍打伤涂帧颐时,一脸暴怒地说涂帧颐别有目的接近她,她是不信的,她想起给涂帧颐治伤时,发现涂帧颐那恢复神速的异常,却忽略了,只觉得涂帧颐的身体素质不错。
奉凌汐无比的懊恼,可是现在她为鱼肉,甚至不能动弹,只能被动地看着。
却在这时,涂帧颐动了。
他蓦然冲向奉凌汐,直接把奉凌汐轻柔地横抱起,然后大步迈出了祭台,当他们出了祭台后,奉凌汐明显感觉到身体里正在流逝的血渐渐止住了,神志也清明了起来。
而高台上正在全神贯注念着祷文的姬先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一变故,正献祭呢,祭品竟然被人抱走了……
祷词被打断,姬先生一张脸怒到极点,脸色因怒而涨红起来,而后终于忍不住一口老血“噗"地喷了出来,形成血雾。
自打姬先生吐血后,他脸上原本白皙,俊逸的容颜倏然衰败起来,以肉眼可见速度衰老下去。
不一会他的脸上竟然浮现出深深的如沟壑一样的皱纹以及老年斑,笔挺的身子也佝偻了下去。
奉凌汐愕然地看看涂帧颐又看看变得老态龙钟的姬先生,怔怔地问涂帧颐:“你为何要救我?”
涂帧颐沉默一会,对奉凌汐对视,眼中的阴郁渐渐拂开,露出一抹纯粹的干净的温暖的笑,对怀中的奉凌汐说道:“凌汐妹妹,其实,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坏,还有,你应该信我。”
奉凌汐蹙眉,她刚才可是看到涂帧颐的气质从阴郁到阳光瞬息转变完成,这可是她两辈子以来见过最会演戏的人,没有之一。
“啧,你还是不信我么?”涂帧颐看着奉凌汐的眼神复杂而又无奈。
就在此时,他们身后的姬先生骤然从高台上掠下,手中权杖中的玉骨球不断叮叮当当响着,直逼涂帧颐的后背,来势凶猛,带着杀意。
“小心”奉凌汐看着越来越近的权杖,她瞳孔紧缩,出言提醒。
涂帧颐嘴角缓缓扯出一个邪气的笑,抱着奉凌汐聚气凝神,徒然步伐轻盈地斜飞出去,身后刺来的权杖落了空后,姬先生忍不住怒不可遏,指着涂帧颐斥骂道。
“你为何要这么做?你可知老夫准备这一刻多久了?等了这一刻多久了?她本就不该活在这世上,本该拨乱反正,你动手救她,那是在逆天!”
什么叫做不该活在这世上?奉凌汐疑惑地看向紧追不放的姬先生。
哪里知道,涂帧颐根本不想让她继续听接下来的话,蓦然出手在奉凌汐的耳后穴一按,让奉凌汐晕了过去。
姬先生看到涂帧颐这举动,徒然讽刺地笑出声来:“真是护着啊,你要知道,你可是跟我们一伙的,怎么?你觉能护得住她一辈子吗?”
涂帧颐深深地看了一眼奉凌汐,缓缓地回答:“能护得住就护,护不住的时候再说。”
他的回答让姬先生气急反笑,他猛然把权杖往地上狠狠一跺,冷声道:“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那休怪老夫今日杀了你,就算你父亲知道此事也没有话说,看招”
第一百一十七章 你这个大傻瓜
奉凌汐醒了的时候,发现她依旧还在涂帧颐怀中,不过涂帧颐和姬先生已经交手了。
她没有想到姬先生现在看起来犹如行将就木的老人,但是他掠地飞身起跃之间一点都不拖泥带水,手中权杖来势霸道威猛,若是权杖第一式落空的话,第二式会立刻接踵而至,毫不含糊。
眼看姬先生手中那支权杖又逼近了,而涂帧颐的神情却有些恍惚。
奉凌汐头皮发麻,紧张地扯了扯涂帧颐的衣襟,吃力地大喊“小心”
这一声提醒让原本神情恍惚的涂帧颐骤然清醒了些,再看权杖快要逼到死穴之处了,急忙抱着奉凌汐翻身向后倒跃,险险避开。
可权杖回舞前刺时,涂帧颐还是被一点尾劲甩到,虽然逃过了权杖穿胸之险,但还是手臂处却还是被划出一道细碎的血珠子。
涂帧颐看了一眼又添一道伤痕的手臂,微微拧眉,秀隽的眉宇间多了一丝坚毅,他低声对奉凌汐道:“你不会受他惑音铃影响的话,可以帮我堵上耳朵,哥哥带你逃命去。”
能把逃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的涂帧颐显得分外邪气,与之前他那芝兰玉树,温文尔雅的形象判若两人,不过奉凌汐却觉得,现在这个涂帧颐更加的真实,真实得有血有肉……
“叮当叮当”
玉骨相击的声响又横削来,这一次涂帧颐有奉凌汐帮着捂住耳朵,不受这惑音铃声影响动作显敏捷许多,他抱着奉凌汐对着横扫而来的权杖猱身而上,招招连环猛踢,接着这股反弹力向后急退。
不过三息,竟然给他逃到甬道中,拉开了与姬先生的距离。
他们身后姬先生气急,紧握着权杖紧追不放。
很快,姬先生发现涂帧颐对鬼樊楼的甬道熟悉得如自家后院一样,逃跑时简直如泥鳅一样滑不溜手,追击起来太难了。
觉得短时间内拿涂帧颐没有办法后,姬先生便试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道:“你看看,她根本就是个妖女,竟然不受老夫的惑音铃影响,是祸世之根本,你逆天行事会招天罚的!”
奉凌汐一直以来都很想知道,这个姬先生为何要针对她,并且还弄出什么祭祀来,祭祀什么?又祈求是什么?
凭什么说她是妖女?
难道……
奉凌汐倏然想起她重生之事,心微微沉了沉。
她看到涂帧颐又要出手按压她耳后穴,想让她再次晕过去,奉凌汐赶紧阻止涂帧颐,且目光坚定。
“帧颐哥哥,我不想再被你按晕了,我想知道他把我当祭品献祭的原因和目的,还有,他为何要算计侯府,对侯府下手。”
涂帧颐还没有回答,一路追来的姬先生听到奉凌汐的问话后,冷哼一声,一副指点江山的高人风范。
“什么侯府,老夫根本看不上,老夫早些年卜卦推断出你身上有逆天改命的命格,才不远千里赶来,在这风水龙穴,藏风聚气之地修建祭台阵法。
如今你命格已稳,只要你把这夺天命格献祭出来,可活人千千万,这是你的大福业,若你执意不肯,这命格中逆天改命的威煞之力会夺走很多人的命,家国的气运也会跟着衰败。
老夫心中悲悯,一心想成全你的福业,只要你肯献祭,以后你口中的侯府老夫尽可帮你守住百年怎样?”
涂帧颐担忧地看着正蹙眉绷着小脸的奉凌汐,沉声不赞同地说:“你别听他胡言乱语,根本都是他胡诌的,这世间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女子就能改变运势的,他针对你不过是因为私心罢了。”
奉凌汐心里惊骇无比,这姬先生说早年他就算出了她命格有变,所有才提前来修建祭台,而现在才动手是因为她的命格已经稳住了,这不正好与她的重生有关吗?
这世界上玄而又玄之事很多,难道这姬先生说的都是真的不成,她活着会有更多的人会死去吗?是不是将来亲人也会走上死路?那我重生来做什么?意义何在?我本来就是一个祸端?对,我不该活着的……
奉凌汐的小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奉凌汐!”涂帧颐察觉到怀中的奉凌汐很不对劲后,他赶紧聚气丹田,在奉凌汐的耳边一声厉喝。
这一道厉喝在奉凌汐的脑海中,恍若一道惊雷炸响!
奉凌汐倏然惊醒,不过她的脸上十分茫然,根本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感觉心有余悸,胸口剧烈起伏着,呼吸也变得沉重而紊乱。
涂帧颐看到奉凌汐恢复正常之后,心下一松,声音放轻安慰道。
“没事了,没事了,我忘了跟你说了,这姬先生除了他那支权杖能发出惑音外,他本身还修习了一种能蛊惑人心神的秘术,本来我以为你不受那惑音铃影响亦不会受他那蛊惑秘术影响到,是我大意了。”
姬先生看他的秘术被涂帧颐破坏后,及气反笑,忍不住对奉凌汐说:“他与我们本是一伙的,奉姑娘,你真的要信他?今日他能对我背信弃义,将来对你……”
“嘭!”
姬先生的话还没有说完,一股刚烈的掌风骤然从一分岔的甬道处拍来。
掌风过处,甬道中凡是被掌风绞过的石块和土胚纷纷碎成千百块,碎掉的石块极其锋利,像一枚枚钢镖,在凌厉至极的掌风推送下,铮铮直响,直逼涂帧颐。
涂帧颐没有料到此地还会出现第四人,他一时不备,躲避碎石时一阵手忙脚乱,特别是甬道的空间狭小,他连连遇险后步伐也渐渐凝滞沉重起来。
而此时,一道粉色的身影以鹰隼凌霄的威势朝他欺身而来,出手如电,招招刚猛欲要封住他的死路。
奉凌汐被涂帧颐紧紧护在怀中,当她看到‘粉衣女子’时,有那么一瞬间,呆了呆,待反应过来后,急忙朝‘粉衣女子’大喊一声:“不要!”
粉衣女子正是历尽艰辛才找到这里的晏衍,他骤然听到奉凌汐的制止声后,虽然不愿,但还是微微抿了抿唇,把将要击中涂帧颐后心处的一记劲拳急急收住,顺便帮涂帧颐把几枚仿若钢钉的尖锐石块踢飞。
涂帧颐趁机脱困,轻吁出一口气背靠着墙,低低喘息。
待缓过气来他才朝一出现就莫名其妙对他下死手,又莫名其妙帮他的人看去。
这一眼,瞬间被晏衍的美貌震住了,呆了呆后涂帧颐心道可惜了,骨架这么大……
晏衍厌恶地睨了一眼正怜悯看着他的涂帧颐,伸出手指勾了勾,示意涂帧颐把怀中的奉六还给他。
而自从晏衍出现后,便选择作壁上观的姬先生看到晏衍也对奉凌汐感兴趣,顿时有些焦急,他现在还弄不清这个突然出现,一张脸美如洛神一样
的女子究竟是敌是友。
“这位姑娘……”姬先生客气地朝晏衍打招呼,想让晏衍不要插手此间之事,把奉凌汐让给他。
哪里知道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到奉凌汐朝‘粉衣女子’笑了,一副很熟悉的模样问:“你怎么来啦?”
她们认识?
涂帧颐和姬先生齐齐拧眉打量晏衍,他们都曾经调查过奉凌汐,几乎连奉凌汐每日三餐吃什么都查出来了,但是怎么没有见过这个粉衣女子呢?
晏衍听到奉凌汐问他话,刚想回答,却突然想起他这张脸奉六是见过的,而在奉六的印象中,他应该是不会说话的子修。
还有一事让他不得不多想,奉六正生他气呢,每次一见到他溜得比兔子还快,若是他现在承认他是晏衍的话,万一奉六不愿意让他带她走呢?
要不……还是用子修这个身份与奉六相处?
想到这里后,晏衍朝奉六做了几个手势,表示,有人让他来接她离开。
奉凌汐看着‘子修’辛苦比划手势,怕她看不明白的焦灼样,顿时鼻头酸涩,眼中湿润起来,心中嗔骂道:你这个大傻瓜,谁不知道你就是晏衍啊,每次奇楠香那么明显,还有龙依和龙玖的态度早就漏出破绽了……
不过么,既然你这么喜欢演,便随你好了,看你什么时候演不下去。
再者奉凌汐隐隐有种感觉,涂帧颐对晏衍好像有种隐藏极深的敌意,虽然这只是她的直觉而已……
奉凌汐拍拍涂帧颐的手臂,温言细语地请求:“帧颐哥哥,你一直抱着我也耗了不少体力吧?若凌汐没有算错的话,帧颐哥哥可是刚出考场?把凌汐交给子修姑娘吧,他会照顾凌汐的。”
晏衍看奉凌汐对别的男子如此温言细语,一旁的晏衍心中焚起了一把旺火,恨不得马上把眼前的涂帧颐打死算了。
只是,晏衍拧眉,他直觉站在一旁那个披散着满头银白长发,身上松松垮垮套着一件绘满符文拖地斗篷的老者很危险。
这种直觉让他不敢由着自己的性子轻举妄动,而且看奉六身上沾染的血色衣裳,以及奉六一直无力地让涂帧颐抱着,晏衍心中已猜到奉六恐怕伤得不轻,现在最主要的不是意气用事,而是赶紧带着奉六离开鬼樊楼才对。
涂帧颐此时确实已经累了,他在考场上熬了几天又抱着奉凌汐一直在姬先生的杀招下逃命,已是强弩之末,现在有人能把奉凌汐接过去,当然再好不过。
并且他看奉凌汐与来人很熟悉的模样,也放了心,于是,涂帧颐抱着奉凌汐往前几步,递给伸出双手的晏衍,客气地说道:“还请紫姑娘用心护着凌汐妹妹,她身上的伤很重,涂某不胜感激。”
晏衍心中极度不爽,感情他还是外人了?本世子的卿卿自然由本世子照顾,用不用心还用你来说?
不过当他当把奉六接到怀中时,脸色瞬息变得很难看,刚才他看奉六还能正常说话,却没想到是强撑着,其实奉六的身体状况极其糟糕,若不是体内隐隐有一股真气护着心脉,恐怕……
身为医者的奉凌汐当然知道自身的情况,她安慰地朝晏衍扯出一抹笑容,虚弱地开口:“带我去见师父,只有她能救我。”说完才信任地松开一直紧绷的神经,彻底晕死过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小心地封住奉凌汐的唇
看到奉凌汐晕死过去后,涂帧颐犹豫一会,蓦然朝晏衍说道:“你带凌汐妹妹先走,我来拦下他。”
晏衍深深地看了一眼涂帧颐,奉六的情况不容耽搁,他朝涂帧颐点点头,倏然开口,嗓音冰冷:“你别死了,不然
会让她于心不安,还有,这次你救了她,以后遇到,我会饶你一命,好自为之!”
徒然开口说话的晏衍把涂帧颐吓了一跳,主要这声音是男的……
“喂你是谁?”眼看晏衍抱着奉凌汐快速往后退,涂帧颐不甘心地紧追几步,骤然,前方“轰隆”一声,却是看到‘粉衣女子’连出几掌轰在甬道两侧与顶部。
甬道受不住承重,轰然坍塌把去路堵住了。
涂帧颐怔怔看着被封住的去路,呵地叹息后冷笑:“我知道他是谁了,果然是难对付的对手,他从头就没有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让我拦人也不过是转移注意力而已,一早便想好了要弄塌这甬道。”
在涂帧颐身后的姬先生一脸阴沉,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一眨眼的功夫就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走了,不由恨恨地盯着正怔怔的涂帧颐。
吼道:“你满意了?真想杀了你?”但姬先生却是知道奉凌汐被救走了,就算现在杀了涂帧颐也于事无补,并且还落下一些麻烦,有点得不偿失。
再者,姬先生听出了点涂帧颐语气中的不甘,这对他来说就有点意思了。
他诱惑般地问:“你是不是想要抓他?你认识他?他是谁?让老夫猜猜,让你恨的人……”
骤然,姬先生不敢置信瞪大眼,疑声问:“难道是淮南王府的晏衍?”
他一说完便见到涂帧颐渐渐阴郁起来的气息,顿时觉得心胸畅快极了。
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出气般地数落起涂帧颐:“你真是个蠢的,做了半天好人与老夫斗个你死我活,竟然半道把奉凌汐双手交给了仇家,给仇家做了嫁衣,哈哈哈哈痛快!”
“闭嘴!”涂帧颐缓缓抬起头,眼底渐渐聚集起浓烈的杀气,垂在身侧的双手攥得死紧,关节处被他攥得嘎嘎作响。
姬先生看着这样的涂帧颐他缓缓笑了起来,夸赞道:“这样才是你涂公子的作风嘛,你平日里装出温文尔雅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你,这样多好?”
“你到底想说什么?”涂帧颐不耐烦姬先生的絮絮叨叨,他冷森森地问。
姬先生看涂帧颐如此沉不住气,忍不住感叹一声:“啧,你还真不像你父亲,你父亲为了血仇可以隐忍十几年,你却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就忍不住了。”
眼看涂帧颐又要发怒,姬先生收起了笑,低沉着嗓音问:“你何不现在开始阻击他?再者鬼樊楼里,你与老夫都是王者,他带着伤患,地形也不熟,被我们追赶,也只会像丧家之犬一样,你说对吗,贤侄?”
涂帧颐目光冰凉地看了眼姬先生,嘴角缓缓勾起邪气的笑,含着浓浓的讽刺意味:“姬先生您不是向来站在制高点,拿一切大义来说事的吗?怎么,在奉凌汐这事上却处处为难一个弱女子,真让我意外。”
姬先生冷哼一声,出言反驳:“她就是个妖女……”
还不待他再长篇大论,涂帧颐却朝他挥挥手,转身朝另一条甬道走去,嘴里警告道。
“奉凌汐的命现在我要护着,
我没想让她死之前,谁要想要她的命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还有,围堵晏衍的事,你做你的,我做我的,各不干扰!”
姬先生一双眼锐利而又冰冷地看着涂帧颐远去,想着,祭祀还是需要活着的奉六,就暂时由着他吧,若真的把奉凌汐弄死的,确实在这世间就真的找不到相同命格的人了,先让奉凌汐养养再说,不过那个晏衍嘛……
恐怕想要动奉凌汐,他肯定不愿意,那只能先除去以防后患了。
这么想后,姬先生心中主意大定,挑了一条与涂帧颐不同方向的甬道杵着权杖,背着手,驼着背,行动缓慢地走了进去……
一个时辰后,姬先生再出现在甬道中时,身边已经候着几百号人,其中带队之人竟然是宁庆伯府的阎大公子,一行人在阎大公子的带领下,三三五五,在甬道中有序地散了出去。
此时的晏衍带着奉凌汐在甬道中摸黑前行,虽然常年练武让他目力强于常人,但是在甬道中还是觉得有些不适应,特别是这甬道中地形犹如迷宫,当初能找到奉凌汐纯属运气好。
可现在奉凌汐的呼吸越来越弱了,这让晏衍焦急得不行,可是越是焦急,却越感觉自己在饶圈子。
他身上没有食物和水,嘴唇因为缺水已经爆起了皮,从裂口处渗出血丝来。
情况越来越严峻,终于晏衍与一个瞎逛的盗匪遇上,盗匪愕然地看着突然相遇,又美得不像人的晏衍,怀疑自己看到了地鼠幻化出来的妖精,就在这愣神之际,晏衍抬脚猛地一踹,骤然把对方踹翻在地。
“打劫!”晏衍嗓音沙哑,抱着奉凌汐一脚踩在盗匪的胸口,沉声说道。
盗匪被晏衍这出其不意的举动吓到了,他觉得被晏衍踩住的胸口仿若压了千斤重的大石,让他动弹不得,这感觉太危险了……
他更不敢去拔腰间的匕首去刺晏衍的小腿,就怕在他拔匕首的时候,他已经被对方给踏碎胸口一命呜呼了。
“姑姑娘饶命。”盗匪也不知该怎么称呼穿得一身粉的晏衍,畏惧地抖出几块碎银子家产。
晏衍嫌弃地看了眼银子,冷声说道:“食物,水。”
盗匪瞬间明白晏衍是误入鬼樊楼的外来者了,不过也不敢反抗,哆嗦着嗓音让晏衍把脚抬高一些后,扯下腰侧的水葫芦以及从怀中摸出两块硬饼子放在地上。
只等晏衍不主意之际,便一个驴打滚迅速起身撒丫子往黑暗的甬道中逃去。
晏衍拧眉看了眼惊惶逃走的盗匪,脸色阴沉,他的体力在这未知之地不容许他随意消耗,追击已经不可能的了,而此地已经不安全,他必须带着奉六赶紧离开这里。
可是,他辨别不出大致方向……
晏衍抿着唇,把地上的葫芦捡起来,拔开塞子,嗅了嗅没有异味后,他便先尝了口,知道没有问题时,才小心地在奉凌汐的唇边倾泻地倒出一些。
可是从没有伺候过人的晏衍看到水还没有被奉凌汐喝进嘴就瞬间溢了出来,顺着唇角流淌进脖颈的衣领里。
晏衍手忙脚乱地把溢出来的水拭掉后,美得惊心动魄的脸纠结起来,他苦恼地看着奉凌汐,犹豫半天,而后叹息一声,对奉凌汐呢喃道:“对不起。”
而后猛然拿起葫芦仰头灌了一大口水,紧接着才慢慢俯下身子,对准了奉凌汐的唇。
当他刚与奉凌汐的唇相触时,奉凌汐唇上柔软的触感让晏衍的心猛然一震,一颗心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他忍不住闭上了眼,摒弃杂念,小心地封住奉凌汐的唇,小心地把口中的水渡了进去。
“咳咳”
奉凌汐被呛得咳嗽起来。
晏衍慌乱地离开奉凌汐的唇,手足无措地看着奉凌汐,脸已经不知不觉红透……
半响,奉凌汐缓缓睁开眼,她的神志还是有些迷糊,虚弱地问:“这是哪里?”
“还在鬼樊楼内。”晏衍眼中闪过愧疚,他还没有把她带出去,辜负了奉六的信任。
“子修。”奉凌汐嗅着淡淡的奇楠香,耳朵贴在晏衍的心口,听着晏衍频率过速的心跳微微蹙眉:“你受伤了吗?你的心跳太快了。”
“没有。”晏衍不自在地回答,他小心翼翼把奉六搂紧一些,心疼这个傻姑娘,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关心他的身体状况,也不问问她自己怎么样了。
奉凌汐待眩晕感退去一些后,蓦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问:“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晏衍闻言叹息一声回道:“是。”
“哦。”奉凌汐昏昏欲睡,完全没有担心的样子,她呢喃着说道:“我的荷包里有香,香粉是可以引蜂的,你取一点出来,等引到蜂后就可以跟着蜂出鬼樊楼了。”
“奉六?”晏衍心下一喜,他没有想到奉凌汐竟然还做了这一手准备,心下喜悦,刚想夸赞奉凌汐两句,却发现奉凌汐因为身体太过虚弱的缘故,竟然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放心,我一定把你带出去,待我们出去,我再回来平了这鬼樊楼!”
晏衍神情坚毅,眼中冷芒毕现。
他随意喝了两口水,就着硌牙的硬饼子大嚼几口,囫囵吞下后,把奉凌汐抱好,挑了一个甬道,开始狂奔离开。
晏衍不知,在他离开之后,他曾待过的地方很快迎来了两拨人,第一波人是一身阴郁气息的涂帧颐,他身边正跟着唯唯诺诺的,早前被晏衍打劫的盗匪。
后来一波人是宁庆伯府阎大公子带队的十几号人。
他们都无比熟悉这些地下甬道,在看过晏衍丢弃的葫芦等物后,辨别了一下方向,便开始顺着晏衍离开的甬道追去。
当这些截杀之人朝晏衍追来的时候,此时的晏衍终于找到了一处交岔口,此地有一些回流风拂动,晏衍依照奉凌汐所言,把奉凌汐腰间的荷包打开,发现荷包中不止一个瓷瓶。
他微微拧眉,把瓷瓶一一试着打开,只要发现是香味浓郁的香粉或者香气扑鼻的水便留下,准备一会试着引蜂用。
若是奉凌汐此时醒着,一定会大喊一声败家,这么多香精,是要引多少蜂啊?所以昏睡的奉凌汐也只能任由晏衍把这些宝贝香精与香粉一一撒在地上。
回流风不停地把浓郁的香气撩起,送往各个甬道……
然而,晏衍这个引蜂人还不知,鬼樊楼外,已经开始集结了大量的,乌压压的,犹如乌云罩顶的各蜂种,并且势头还在不断加大,很多人看到天上的“乌云”后都忍不住惊骇得色变起来。
而鬼樊楼内,所有人都不知鬼樊楼外已经翻了天,他们正积极地往晏衍的方向涌去,因为鬼樊楼最大的主人,出了赏金,杀了晏衍者,赏金万两!
第一百一十九章 犹如杀神
京城上空蜂群蔽日的场面使很多人都走出了户外,心有余悸地看着头顶那些形形色色,不同品种的蜂群,这些蜂群就像疯了一样,带着一种兴奋又焦躁的情绪不停乱窜着。
如此异像也让京城内的巡城守卫都不约而同往蜂群聚集之地赶。
镇抚司的锦衣卫们也不例外,一水的飞鱼服出现在众人面前,锐不可挡的气势使聚拢在街头的人默默让开了一条容锦衣卫们通过的过道。
流云走在队伍前头,神情凝重地看着半空中连成大片正不断翻腾滚动的蜂云,神色越来越凝重,思索着到底是何事才引发这种异象?
他盘算着主子和白苏进入鬼樊楼的时间,心下不安。
沉声下令道:“加强警戒,发现可疑处立刻来报!”
此令刚下,先一步去探查情况的一名锦衣卫急速掠回,肩上架着一人,此人不用流云猜,他一身大红牡丹袍服便能知晓,定是白苏无疑了。
可是白苏都被捡回来了,那主子呢?
待那锦衣卫把白苏放下后,流云沉吟一会说道:“泼醒他。”
“诶,醒着呢!果然是师兄带出来的手下,一个脾气,一点都不讨喜。”听到要寻水来泼他,白苏不装晕了,他动作优雅地起身,整理仪容,慢悠悠抱怨。
流云心底焦急,没有心情同白苏绕弯子,阴沉着脸拧眉直接问:“主子呢?你把我主子丢在里面了?”
一说这事,白苏顿时恨得气得七窍生烟。
他用宽大的袖摆不停扇风,试图把心头火降下来“我都快被师兄害死了,谁把他丢里面了?是他不听劝一定要深入寻人,结果现在整个鬼樊楼的盗匪都在追杀他。
闹出这事,本尊也被追杀好不好?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出来,双脚都是抖的……”
流云听到晏衍还在鬼樊楼后,他便不再理会还想絮叨抱怨下去的白苏,过段对锦衣卫们下令道:“现在大人不在,大家听我令,带齐装备,准备进鬼樊楼。”
一众锦衣卫闻言齐齐抱拳沉声回应:“是,老大!”
却在此时,白苏惊骇地指着天上问:“这,这,这是什么?”感情他刚才真是一心一意晕着,直到现在才发现头顶密密麻麻的蜂群啊。
没有人回答白苏的问题,因为大家都察觉到蜂群出现了变化,只见一队队工蜂开始往下降,紧贴着地面焦灼地徘徊着。
“不对。”流云拧眉沉思,倏然一道灵光在脑海中闪现,他转身紧盯白苏,双目灼灼地问:“白美人,你看看,那些蜂群徘徊的地下是不是鬼樊楼?”
本来白苏不愿搭理像臭石头一样性格冷硬的流云,但是一听到流云喊他‘白美人’,那心里简直如三伏天喝了冰水一样浑身舒畅,觉得流云有眼光的白苏勉强决定帮流云看看,可这一看,顿时察觉到一点不对劲来,“咦”了一声。
而此时,晏衍引蜂的分岔口,晏衍觉得很头大。
他从甬道地面微震的频率预感到,有很多人正往他的方向集结,他现在无论往哪个方向跑,都会被围堵在甬道内。
晏衍不敢随意往任意一条甬道内冲,他觉得若是独身一人还好说,大不了杀出一条血路,可他还带着重伤的奉六,行动间免不了要多顾虑一番。
加上这分岔口空间比较宽阔,打斗起来也能施展得开。
只是若对方使用人海战术……晏衍担忧地看向奉凌汐,他怕
护不住她。
“咻”蓦然,一道袖箭从一黑暗的甬道处凌空飞射而来,带着极尖锐的啸音,直冲晏衍的脖颈。
晏衍在杀气来临之际,警醒地往后一昂,身子极快地往后下压,凌厉的袖箭险险擦着他的面皮而过,带出的罡风掠得肌肤生疼。
躲过袖箭之后,晏衍不动声色直起腰板,眼神冷凝地看向发出袖箭的那个暗黑甬道口。
果不其然,又连接从那里射出几支泛着乌光的袖箭,这一次袖箭射出的轨迹无比刁钻,处处封死他的后路,看得人心惊肉跳。
这是一次选择。
若是他想要完全避开,只要把怀中的奉六丢开即可。
甬道中的人也觉得晏衍一定会如此选择。
可等来的却是钝器没入血肉的声音响起,正在偷袭的人怔住时,晏衍已经以最小的代价完成了这一次躲避。
几乎避开了所有偷袭的袖箭,除了没入大腿的那一支。
晏衍神情微冷,沉声朝发出袖箭的甬道问:“你还要再偷袭一次吗?若是不想偷袭了,就出来护着奉六涂帧颐!”
黑暗的甬道里传来一阵叹息,不多会,涂帧颐的身影出现在甬道口,他浑身充满阴郁的气息,仿若行走在暗夜中的恶灵。
涂帧颐看着晏衍嘴角泛着冷笑,隽秀的脸上冷气森森,问:“你如何知晓偷袭你的人是我晏衍,晏世子。”
晏衍看对方直接道出他的身份,并不显得意外,同时也确定了一件事:“你果然一直对本世子心怀恨意,不过本世子现在也不想知道你为何如此,现在我只想让你护着奉六而已。”
涂帧颐听完晏衍的话后,脸上露出惊诧的神情,他气急反笑:“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护她?你会放心让我护着她?”
晏衍抿了抿唇,目光与涂帧颐的视线相对,神情认真:“因为她信任你。”
涂帧颐愣了愣,看向仍处于昏睡,显得格外脆弱的奉凌汐,他内心挣扎。
此时,各个甬道口内传来一阵阵凌乱的脚步声,被集结起来,围剿晏衍的盗匪们都快要赶到了。
涂帧颐犹豫地从晏衍手中接过奉凌汐,一双眉紧紧锁着。
晏衍已经顾不得许多,他空出手后,一手紧紧攥住被涂帧颐放出射中他大腿的袖箭,紧咬牙,然后猛然把带着倒勾的袖箭拔了出来,带出一道血线。
涂帧颐抱着奉凌汐退到一边,目光淡漠地看着晏衍处理伤口,他的耳朵静静地听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嘴角缓缓勾起冷笑,呵,一会这里将会上演一场血战啊!恐怕面前这个不可一世,大名鼎鼎的晏世子会被一群盗匪剁成肉酱了。
觉得晏衍没命可活的涂帧颐打算好好欣赏接下来这一场好戏……
“找到了!”
“他果然在这里!”
首先赶到了几个盗匪看到晏衍时,惊艳之后顿时露出喜出望外的神情,这就是一座金山啊!
晏衍冷冷看了一眼盗匪,把大腿上淌着血的伤口缠好后,再把刚才拔出来带着血的袖箭用撕下来的布条紧紧缠在手掌中,准备战斗。
晏衍身上的冷煞之气让先赶到的盗匪们不敢轻举妄动,踌蹴间,他们蓦然身后传来一道粗矿的声音:“你们还站在这里做什么?上啊!”
几个盗匪闻言,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齐声大喊:“冲啊!”刀刀匕首朝晏衍刺去,晏衍摆出戒备的姿态,进
逼、倒退、催劲、横削、挡格、疾撩、移步、招架、招招铁器相击,碰撞出一道道火星,映得晏衍一张脸杀气腾腾,十分渗人。
他手中的袖箭处处能找准盗匪们的致命点,只要盗匪们敢上前,每次晏衍出手都能带走一个盗匪的生命。
不出半盏茶的功夫围攻晏衍的十几号人全都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地上,无一活口。
看到晏衍如此难缠,后来赶至的盗匪们便有些犹豫不前了,心中暗暗发怵。
而此时,甬道中又传来刚才那道粗矿的男声,他恼怒地斥骂道:“都是废物!”然后冷着脸,领着一干护卫从甬道中走了出来。
“阎大公子。”晏衍看到来人,他呵了一声冷笑,淡淡地问:“你伙同盗匪截杀本世子就不怕抄家灭族?”
“本世子”一出,很多不知晏衍真实身份的盗匪都感到不对劲了,纷纷看向晏衍,倏然瞪大眼,猜测着难道这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晏世子?
一想到此人就是晏衍,很多盗匪们还没开始打,心中便有了惧意。
晏衍的威胁让阎大公子反射性地瞳孔紧缩,不过他一想到自己的靠山,又自信满满起来,再看周围露出惧意的盗匪们,心下恼怒,对方不过几句话竟然把这些蠢货吓怂了?
为了打消盗匪们的顾虑,阎大公子轻蔑地睨了眼脸上露出疲色的晏衍,啧啧两声答道。
“晏世子?呵呵,此处何来的晏世子?本公子今日不过杀一庶民女子罢了,再说,你觉得你能出得了无忧阁吗?大家一起上啊,取了此人首级者,赏金万两!”
对啊!
只要人死在这里,谁会知道?
众盗匪们目光闪烁,跃跃欲试。
“杀……!”人为财死,终于有人动了,激发了众人的贪欲与侥幸心理。
众人一拥而上……
他们觉得算一人咬晏衍一口也能把晏衍咬成一个骷髅架子,哪曾想到晏衍即使受了伤,依旧能出手凌厉,招招都是杀人技巧,一时间竟然拿他没有办法。
抱着奉凌汐站在角落里的涂帧颐目光阴冷远远地看着晏衍强势地屠杀着一群蠢盗匪,心中震撼对方如此强劲的同时,目光连闪,露出犹豫之色在奉凌汐脸上徘徊,他直觉,若是现在用奉凌汐来要挟晏衍,晏衍今日必定会折在这里。
到底要不要无耻一次?涂帧颐在无毒不丈夫的边缘挣扎着。
蓦然,他想起晏衍把奉凌汐交托给他时,说的那句话:她信任你。
涂帧颐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还是罢了吧……
倏然,一道杀气冲他而来,涂帧颐眼中满是憋屈的怒意,他猛然睁开眼,眼底的暗芒锐利如刀,那晏衍没办法,连阿猫阿狗都觉得他好欺负的吗?
一瞬间的出手如电,涂帧颐把怒气发泄在突然冲过来的倒霉蛋身上,一匕首刺了盗匪一个透心凉。
“嗡嗡嗡”分岔口突然出现几道蜂鸣声。
这嗡嗡声除了曾经引过蜂的晏衍谁也没有注意到。
直到……
“轰隆”
整个分岔口的顶端土层骤然轰塌!密密麻麻的各种工蜂徒然蜂拥而至。
晏衍在变故中最先做出反应,在别人还在惊愕时,已经快速地冲向涂帧颐,出手快速卸了涂帧颐的力,把奉凌汐抱进怀中,护紧后看准一个透光的口,急急掠起,朝着透亮的地方迎着阳光冲了出去。
第一百二十章 万众一心
在晏衍抱着奉凌汐冲出鬼樊楼内的分岔口时,守在外面正努力凿土挖洞的流云等人惊喜不已,不过唯独有些犯二的流星兴奋地大喊一声“主子!”
流星这么一高喊,几乎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在看到晏衍后,皆惊骇地瞪大了眼,怀疑自己看到了幻觉。
晏世子在哪?
流星叫的主子是女装的……晏世子?
天啊!上天没有跟他们开玩笑?是晏世子吗?
曾经有多少人都猜测晏世子毁容了,或者长得青面獠牙,奇丑无比,所以晏世子才会天天戴着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现在他们不由感慨:这哪里是丑啊!完全是他们想多了,晏世子不想以真面目示人是因为担心他的美貌会让别人赶到自形惭愧。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夺天地造化的一张绝世容颜呢?
晏衍感觉到周遭亮晶晶的目光,脸刷地黑了。
瞬间绷紧了脸,冷冷地盯了一眼因为见到他还处于兴奋中的流星。
流星察觉主子看向他时,当即挺起胸膛,等主子下令,这蠢萌蠢萌的模样看得一旁的流风和流云一阵头疼,这猪队友竟然不知要大难临头了……
晏衍嫌弃地把目光从流星的身上移开,回头看向因为大量工蜂涌进,加上流云等人的挖掘,现在已经坍塌过半,乱成一团的鬼樊楼分岔口,他嘴角勾起,露出一抹嗜血的冷笑。
狠辣地对流云等人下令:“让京兆尹把方圆一里都挖掘一圈,凡是出现鬼樊楼甬道的都堵上,并设好关卡,不许一个盗匪从鬼樊楼中逃走!不行就调用御林军,皇上那里本世子自会去交代。
另外,锦衣卫听令,流风带着一队人去宁庆伯府拿人,封府。”
这一连串命令下来,周遭原本因为晏衍女装显得过于国色天香的人都不敢再放肆地盯着晏衍看了,因为不管男装还是女装,晏世子还是那个杀伐果决的晏世子,他们惹不起呀……
晏衍等流风带着一队锦衣卫走了后,他把奉凌汐腰间的荷包解下抛给流云,沉声吩咐:“这里面还剩下一些引蜂用的香,你们给下面这些不知死活的盗匪引一些。”
说到这里后,他顿了顿,看了眼正要往外飞掠而来的涂帧颐,拧了拧眉,才交代流云:“把涂公子弄上来,本世子欠他一命,当还他了,其余的,只要敢冲出来,一律就地格杀!”
晏衍交代完后,便抱着奉凌汐朝一匹停在路边的马背掠去,骑着马朝城门的方向奔跑起来,直奔渡生观。
他的身后,流云正在一丝不苟地履行着他的命令,流云朝涂帧颐抛出去一根铁索让涂帧颐快速地飞掠上来后,他立刻把奉凌汐荷包中但凡是香的瓶子都丢了出去。
当装着香精与香粉的瓶子落在樊鬼楼分岔口上空时,流云马上弹出指尖一枚钢珠暗器打碎瓷瓶。
瓷瓶被钢珠中后,装着香精与香粉的瓷瓶倏然炸开,纷纷扬扬的香粉与香精簌簌地往分岔口处落下,无声地落在众多还不知发生了何事的盗匪身上。
“嗡嗡嗡”
骤然多出来的异香犹如毒药一样让所有还在徘徊的工蜂都疯狂了。
它们叫嚣着,鸣叫着接二连三朝香粉落下的鬼樊楼分岔口中冲去。
乌压压一大团全都想要一起挤进去,这场景
让有密集空间恐惧症的人都纷纷感到不适。
乱蜂嗡嗡齐鸣声在涌进鬼樊楼分岔口后,不过几息而已,便传来了盗匪们鬼哭狼嚎的惨叫声,惨叫声太过凄厉,让听到的人都情不自禁会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围观在四周的人却觉得十分的畅快,这些盘踞在京城地底下,见不得光,好像老鼠一样的盗匪们专做一些祸害别人的事,每年有多少良家女子遭到毒手?
又有多少外乡人不明不白因为盗匪们身死异乡?
因为盗匪,京城的居民们到了晚上都不敢出屋走动,纷纷封门闭户,就怕遭到盗匪们的黑手……
盗匪们名声的恶臭让京城的百姓们能连续几天几夜都数落不完,举出的列子无不让人咬牙切齿一番。
以前是拿这些成天躲躲藏藏,白日从不露面的盗匪们没有办法,但是现在既然发现了他们,所有人的血性都被激发出来了。
一个两个陆续离开,几乎不用打招呼,当人们再汇聚街头的时候,却是众人一起来到晏衍所指出的挖掘范围上,自发地挖掘起地道来。
有壮汉,有妇人,有老人,亦有孩童……
以鬼樊楼为据点的各种穷凶极恶亡徒们如何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引起京城百姓众志成城,万众一心,不约而同一起挖掘他们引以为傲,无人能攻克的老巢。
所谓人多力量大,越来越多的鬼樊楼甬道被挖掘出来,凡是赶来分岔口截杀晏衍的盗匪们都逃不出去了,全被锁定在以直径为一里的范围内。
若是以往,这些穷凶极恶之徒散布在偌大的,犹如迷宫一样的鬼樊楼通道内可没有那么好围堵,可今天这些盗匪们倒霉就倒霉在他们为了巨额黄金来分岔口截杀晏衍。
为了钱财,现在却被围堵在了这方圆一里的范围内。
以往的天时地利,现在却成了他们的催命符。
在阎大公子急红了眼,流风带着锦衣卫和一批御林军赶往宁庆伯府捉人封府的时候,晏衍已经带着奉凌汐快马加鞭来到了渡生观。
“前辈救人!”晏衍双膝跪在一言子面前时,双臂已经不受控制的颤抖,他已经脱力了,坚持到现在晏衍已经处于强弩之末中,他能把奉凌汐带回渡生观不过凭借坚强的意志在支撑着。
一言子看清晏衍抱着的人是奉凌汐后,脸色不由变了变。
她沉着脸把奉凌汐接了过来,当她刚抱起奉凌汐的时候,便能察觉到奉凌汐现在的身体情况很糟糕,一言子的步伐加快起来,等她把奉凌汐放在床榻上后,便一刻也不敢耽误地把三指叩在奉凌汐的脉搏上。
不过几息,一直以来心境都修炼得无波无澜的一言子瞬间冷了脸。
快速从袖兜中掏出一个瓷瓶,小心地倒出一枚吊命用的药丸,塞进奉凌汐的嘴里后,才迁怒地一拂尘扫向晏衍。
晏衍只觉得一股庞大的,就算是全胜时期的他都无法对抗的内力朝他砸来,晏衍承受不住这股劲力,整个人不断被迫后退,直到猛然撞到了墙上才停了下来。
腹腔中因为这一击五脏六腑都不断翻涌着,喉间腥甜,却是受了内伤。
“多谢前辈手下留情。”晏衍咽下口中的血沫,朝一言子下拜,他知道,若是刚才那股朝他砸下来的内力临到了他身上还没有收回去一半的话,现在他可不止这点内
伤了。
“为何让她受到如此重的伤?”一言子平日里十分关注唯一的徒弟,自然清楚眼前之人就是奉六还未嫁过去的夫郎,现在看奉凌汐受到伤了根骨的重伤,心中岂能不气?
奉凌汐十分敬爱一言子,一言子是奉凌汐的师父,晏衍在一言子面前自当行晚辈礼,他听到一言子的质问时,没有狡辩,而是态度诚恳地承认了没有照顾好奉六的错误,然后才把鬼樊楼中所发生的事情与一言子前辈一五一十详细地说了一遍。
一言子见多识广,在听完晏衍所述之事后,她便拧紧起眉,脸上露出困惑不解的神情来。
晏衍看一言子前辈如此神情,顿时心中一动,问道:“难道前辈认识这个姬先生?”
一言子闻言摇摇头:“倒不认识,不过是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事,只是现在还不是说这事的时候,我先替凌汐疗伤先,也不知道能不治好,若真的治不好就等同于废人了。”
晏衍一听到一言子前辈说得如此严重,当即脸色白了白。
原本在鬼樊楼时他曾经听奉凌汐说只要来渡生观就会没事,原来是怕他担心啊。
“前辈……奉六……”
“你出去。”
一言子嫌弃地拧眉看了眼晏衍,挥了挥拂尘,意思是你若再不出去,本道人就一拂尘轰你出去!
晏衍知道一言子前辈还在怪他没有照顾好奉六,理亏地朝一言子拱拱手后,才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屋子。
当他刚走出屋门,他身后的门骤然“嘭”地一声紧闭上了,晏衍只好在门槛外挑了一块大石头坐下,安静地等待着。
屋内,一言子用内劲之力隔空把门关上后,便把奉凌汐扶起,盘腿坐好,然后她亦盘腿坐在奉凌汐身后,待她凝神静气,在丹田中聚拢内力,等到内力在体内经脉中走了一大周天之后,便双掌上下相抵。
聚起的真气快速地开始聚集在掌心,等真气在掌心处绕了一圈后,她才把双掌抵在奉凌汐的后背上。
当一言子的双掌贴近奉凌汐时,她身上的真气开始从双掌往奉凌汐的体内游走,这股游走的内里从细如发丝到胖如蚕身,不断壮大着。
真气不断从二人头顶的百会穴处冒出来,蒸腾出水汽,无论一言子还是奉凌汐的额头都逐渐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子。
奉凌汐的脸色从灰白到红润慢慢转变着。
然而一言子的精神却越来越委顿起来。
若是晏衍在屋中看到这一幕,定然会大吃一惊,一言子前辈竟然在给奉凌汐强行用庞大的内里重塑筋骨与脏腑,这种做法基本上只有快要驾鹤西去的人才会为了晚辈如此,因为很伤身。
一个时辰之后,一言子才缓缓收了功,她帮依旧还在昏睡,但是状况已经大好的奉凌汐平躺好后,脸上掩不住的疲倦看着奉凌汐叹息着说道。
“为师这回可真的把一身绝学传给你了,现在你体内的内力比为师还要雄厚呢,只是你空有内里没有招式还得勤练才行……”
一言子还待感慨一番,却听到屋外突然传来一阵豪迈的大笑声,来人声音高亢:“一言子,你且出来,老夫前来邀战了,十年之约已到,还不速速出来一见?”
邀战?是他!
一言子抿了抿唇,叹息一声,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罢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一句话道尽了算计……
晏衍本来正守在药房外等着,骤然看到一个身躯凛凛,相貌堂堂,双眉浑如刷漆,双目有神,器宇轩昂的中年大叔凌空而立。
还不待晏衍询问这位高人前来渡生观何事,便听到高人嗓音洪亮,话语轩昂地放声大喊,欲让一言子前辈出来应战之事。
一言子前辈正在给奉六治伤,晏衍担心来人会惊扰到一言子前辈,于是昂头出言对中年大叔说道:“这位前辈,一言子前辈现正有事要忙,您且先下来,晚辈先给您沏杯茶可好?”
“姑娘是谁?咦,不对,小子是谁?”中年大叔这时候才注意到晏衍这个人的存在,不过他与晏衍说话时神情很勉强,一双眼还定定地望着晏衍身后的那间屋子。
“吱呀”当晏衍身后的木门打开后,一言子一身道袍,手持拂尘,目光平静地出现了。
一看到一言子,原本凌空而立的中年大叔骤然掠下,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一言子也不含糊,直接把拂尘一甩,内力将拂尘中的细丝绷得根根直立,朝来人扫去。
完全是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架势。
高手过招,不一会渡生观的上空便一片飞沙走石,交手数合,你来我往,招式越来越快,每一招式都藏着极大的内劲。
晏衍看了一会觉得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后,便进屋去看奉六,他有些担心若是奉六好不了的话,以后奉六会不会颓废……
当内心端端不安的晏衍来到奉凌汐的床榻前,看到奉凌汐呼吸平缓,小脸红润时,当即诧异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难道素问门的医术如此之高?
这速度,简直和活死人,肉白骨没什么区别了,只不过一个时辰而已,原本还处于奄奄一息的奉六现在竟然看起来甚至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康健。
晏衍好奇地抓起奉六的手,当他的内息朝奉六体内探过去时,神情骤然一滞!
‘原来一言子前辈给奉六内力灌顶了。’
可是,内力灌顶相当于散去自身一多半内力,对身体也不好,若不是极其疼爱小辈绝对不会这么做。
“不好!”蓦然,晏衍想到一言子前辈刚给奉六渡了不少内力,现在却就跟人打斗着,看对方语气,约战十年,可见是个多执着和难缠的对手了,这样看来
一言子前辈有危险!
晏衍焦急地往屋外跑。
果不其然,此时再看一言子前辈攻势尽数被对方压制,完全处于下风了。
“前辈,要不要晚辈来助战?”晏衍拧着眉担忧地朝一言子前辈高喊。
不过这一问没有等来一言子前辈的回答,反倒是那个约战的中年大叔抽空回了晏衍的话,他放声哈哈哈大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小子,你还嫩了点,再过十年你才有资格跟老夫说这话。”
说话间,骤然出手,喝一声:“走。”
只见一言子被中年大叔拍飞了拂尘,并钳住了肩胛,卸掉了一身的力,并动作迅速地用强大的内力封住了一言子的内力,然后揽着一言子落在地上。
一言子被制住,顿时气得呼哧喘气,忍不住骂道:“铁铭心,你枉费江湖人都称你一声铁大侠,却是浪
得虚名之辈,与我打斗你暗施诡计,假装示弱,怪我大意,但你这算是甚么英雄好汉?”
铁铭心?
一旁的晏衍闻言愣了愣,铁铭心在朝堂中可能没有人认识他,但是在江湖中却是大名鼎鼎的大侠啊。
行事光明磊落,一言九鼎,豪气干云,口碑不是一般的好,小时候跟师父浪迹时,总会听到铁铭心的名字,属于少年成名之人,这些年每每有派系纠纷,大家都愿意去找铁前辈出来调停,威望也是一等一的高。
可如今这样一个人物,今日怎会出现在这偏僻的渡生观内,行事与以往大庭相径,对付起一言子前辈了呢?
晏衍百思不得其解。
铁铭心被一言子斥得哑口无言,确实使诈不是他的风格,但是此一时彼一时,铁铭心摸了摸高挺的鼻梁,干咳一声,然后面不改色地把不能动弹的一言子抗在肩上,就要离开。
“喂,铁铭心,你要带我去哪里?”一言子气恼。
“离开这里。”铁铭心心情舒畅地回答。
“你把我放下来!我不能离开渡生观的!”一言子急了,可现在这里谁也打不过铁铭心,她无法,只能试图说服铁铭心。
可看铁铭心好像真的是铁了心一样要把她带走,一言子有些慌了,吼道:“你不能把我带走,你,你要这样,我我徒弟不会放过你的。”
“徒弟?”铁铭心脚步顿了顿,看了眼正挡在面前的晏衍,嗤笑:“他又不是你徒弟,我可知道你的徒弟刚重伤,若不是如此,我今日也不会站在这里了,原本我是打不过你的,不过因为了解你会给你宝贝徒弟全力治伤,呵呵。”
一句话道尽了算计……
一言子绝望,晏衍还欲阻拦,可铁铭心犹如早就预料到一样,提前避开,在避开的同时拳足交替,对晏衍猛攻。
晏衍的身体本就没有缓过来,现在更是被武力完全高于他一大截的铁铭心狠狠压制着打,不过三招,他的右肩就吃了铁铭心一掌,打得倒退出五六步才稳住身形。
铁铭心朗声大笑,对晏衍道:“小子不错,能接住老夫三成力,假以时日,不可小觑,你娘子的师父老夫就带走了,若是想赎人,让你娘子勤学苦练,待能打败老夫那日,自然会把她师父还给她,哈哈哈,老夫去也!”
说完,竟然直接带着一言子掠起,纵身上树,在枝头不断跳跃,欲乘风归去……
晏衍不甘心地提身跃起,在后面拼命追赶,一言子看道追着后面的晏衍脸色都跑白了,知道晏衍就算追上来了,也不是铁铭心的对手,再说现在铁铭心铁了心要带走她,除非全盛时期的她,不然谁也阻止不了了。
意识到现实的残酷后,一言子叹息一声对紧追其后的晏衍大声交代:“你这孩子别追了,回去吧,好好照顾凌汐,她光有内力没有招式,还需你教导,还有你上回求我出手救治你姨母之事,让凌汐去做就好,她比你想象的要优秀。”
铁铭心也任由一言子把该交代的话说完,才开始加速向远处急掠而去,在铁铭心全速飞掠时,晏衍才终于意识到他与铁铭心的差距……
晏衍垂头丧气地回到渡生观时,奉凌汐还没有醒过来,他
默默坐在床沿,双手攥着奉六的手,想着心事。
他现在不知道等奉六醒来后该怎么跟她说一言子前辈被人劫持走之事。
还有他想起刚才一言子前辈对他说起姨母的病让奉六来治,晏衍就忍不住望着奉凌汐稚嫩的小脸感慨,奉六才学了多久的医术,竟然得到作为医学泰斗一言子前辈的肯定了,看来以前确实小瞧了这丫头。
再想到一言子前辈交代他要引导奉六习武之事,晏衍便开始琢磨,到底要挑什么样的武功秘籍给奉六学才合适。
正想着,却突然发现奉凌汐呼吸急促起来。
一张原本莹润的小脸随着呼吸急促后渐渐涨红,额间也开始沁出细细密密的豆大汗珠。
晏衍看到奉六变得无比痛苦后,脑袋嗡了一下,霍地站起身来,不知所措地去拍打奉六的脸,呼唤道:“奉六,你醒醒,醒醒,你怎么了?”
“哇”奉凌汐猛然呕出一口殷红的血,才慢慢睁开了眼。
“我这是怎么了?”她环视四周,知道是渡生观的药房后,放下心来后,疲惫地问晏衍。
晏衍看奉六终于醒过来后,大松一口气,身子一软坐在了床榻边,嗓音嘶哑地回:“我也不知道你怎么了,突然就血脉逆行,现在好点了吗?”
怎么会血脉逆行?
奉凌汐蹙眉,手脚无力,动作缓慢地给自己搭了一下脉。
整整一炷香的时间,奉凌汐都处于茫然的状态中。
“奉六?”晏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奉凌汐的眼前晃了晃。
待晏衍把手拿开后,骤然发现奉六红了眼眶。
“怎么了?”他有些手足无措,不知为何奉六探了自己的脉后就哭了,是不是得了什么很严重的病症?
奉凌汐嗓音哽咽,看向晏衍问:“我体内有两股内力,是不是师父……”剩下的话她哽在嗓子里说不出来,即使没有亲口证实,她也能猜到定然是师父给她内力倒灌,洗精伐髓了,可师父……
师父是怕她留下病根吧所以才这样做的吧?
但其实她不在乎的,这一世是老天赏给她的,能过得好固然不错,就算残了,她也会努力的热烈的活着,反倒师父这样做,会多伤身,一身浑厚的内力几乎散去一多半。
此刻,奉凌汐突然很感谢老天给了她这一世,这个能被人被宠爱的一世。
“我师父呢?”奉凌汐吸了吸鼻头,鼻音厚重,她迫切想要马上见到师父,想要抱抱总是对她严厉,不善言辞,却十分宠爱她的师父。
“你师父……”晏衍一颗心不断往下沉,不知该如何与奉六说。
看晏衍这神情,奉凌汐心底骤然升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她急急起身,攥紧晏衍的袖摆,指尖发白,双眼通红,眼中漫上水渍,恐慌地问:“是不是师父给她输太多内力受伤了?你快带我去见师父吧。”
“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晏衍看奉六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急急说,而后他叹息一声,觉得就算瞒得了初一也瞒不过十五,遂咬咬牙,扶着奉六的双肩,直视着奉六的双眼。
“奉六,你先冷静听我说,一言子前辈,她,被人劫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