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丫头是个好的
邵氏也震惊地望着桌面上那一大沓银票,邵府清贵,就算有银子也是去买些好的古籍字画,还真没有见过这么豪的把一大沓银票堆在面前的情况过。
一时间瞠目结舌了。
侯老夫人想的就更多一些,她刚受到在她眼里弱不经风的乖孙女,却一爪子把鹅卵石攥成粉末的冲击感,现在再看到乖孙女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票,惊了之后,整个人就不好了。
难道孙女去做什么女飞贼了?话本里就有很多女飞贼……
奉凌汐看她拿出这些银票后,祖母和娘亲非但没有兴奋的神情,娘亲反倒震惊中又添了一些担忧。
祖母是完全一副天要塌了的样子。
奉凌汐默了默,知道祖母和娘亲应该是想差了。
她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解释道。
“这笔银子,其中有一部分本来就是府里的,当初爹爹出门带着一笔银子想要买下一种绣技和绣娘,但是半道上被逮人劫持了的事,祖母和不娘亲还记得吗?”
这事发生在去年,那么一大笔银子,可以说得上是侯府的大事件了,更何况奉胜玉还伤了腰身,躺了一阵子,也算死里逃生,侯老夫人和邵氏又没有失忆,当然记得。
经奉凌汐这一提醒,侯老夫人和邵氏更懵了,凌汐怎么会这时候提这件事呢?
还说这笔银子还有一部分是侯府的。
懵过后,婆媳两都瞪大了眼,一阵风中凌乱。
邵氏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心思大乱地想,应该不会的,若……真的是的话,那就是孩子不懂事,好好引导就好,可是万一婆婆要严惩汐儿怎么办?不行,还得想方法护着才好。
侯老夫人抖着泛白的唇问:“丫头,你……你是不是去打劫你爹了?”
奉凌汐怔了怔,有些气弱地应道:“好像也差不多吧……吧。”
差不多?侯老夫人扶扶头,有些气短,晕了晕了,活了这么多年,还第一次听说闺女打劫老子的。
奉凌汐意识到再不说清楚,估计祖母就要喊府医了。
她急急道:“事情也不完全是那样的,当时爹爹带着这笔银子出门,甄姨娘和奉凌羽便盯上了,找了人在半道上拦截,想要吞了这笔银子。
当时凌汐知道后,就想了些办法,让世子的人帮忙从奉凌羽派出去的那些人手里把银票抢了回来。
不过因为担心把银票还给府中后那母女两还会惦记上,索性孙女就动用这笔银子去做了一些营生,倒是赚了一些银子,现在奉凌羽也不在府里了,凌汐看府中日渐拮据,刚好可以把银票还回去。
至于多出来的银票是孙女经营出来的盈利,现在给府中,也算有个交代了,爹娘也不会因为迟迟还不上公中的银子而愧疚了。”
侯老夫人和邵氏完全被奉凌汐所叙述的事骇到了。
事情竟然这么曲折……
邵氏一阵阵揪心地疼,她胸腔间酸酸的涩涩的,看着奉凌汐那还带着一些稚气的面庞,最后忍不住用帕子掩面,低低抽泣起来。
邵氏只知道,别看凌汐说得风轻云淡,但是这孩子还未及笄啊,竟然一直苦心为了
家人谋划着,本该是受家族父母兄长护着的年纪,事实上却是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在护着大家。
这里面所经历的风险她是无法想象的,邵氏不敢去看桌面上那一沓银票,好像每看一眼,就仿若有一把刀子在剜心一样,疼得厉害。
邵氏觉得亏心,觉得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这个丢了十几年的女儿。
“娘亲,凌汐一点都不苦的。”奉凌汐看不得邵氏痛哭的画面,娘亲并没有错,错的是甄姨娘和奉凌羽等人,她们伤心难过不是让仇人更加的开心了?
邵氏听到奉凌汐的安慰,她更觉得愧疚了,觉得自己连个娘都当不好,把仇人的当成眼珠子疼,知道真相后,她无数次的想要打死自己算了。
“行啦,丫头是个好的,这是你的福气,也是侯府的福气,别哭得让丫头也跟着揪心了。”侯老夫人叹息之后拍拍邵氏的手臂。
邵氏不好意思地拭了拭眼角,把泪水都拭干后 ,重重点头,赞同地应着:“能做汐儿的娘是媳妇的福气。”
侯老夫人闻言抚掌笑道:“那咱们就好好惜福就对了,以后多多疼丫头,把过去十几年的补上。”
说完,侯老夫人看向桌面上的一沓银票,稍微思索之后,便把银票分出一万两银票放在一边,然后再把剩余的推到奉凌汐面前。
在奉凌汐疑惑的神情中,侯老夫人缓缓开口:“这些银票丫头继续拿着,既然丫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的营生盈余出将近一倍的银子,说明丫头擅长这些。
银子只有放在能发挥出它价值的人手上那才叫银子,一万两够府中松快了,再多也是堆着,还不如留在丫头手上,反倒是个好去处。”
奉凌汐万万想不到祖母会这么大方,忍不住露出一些惊讶的神色来。
侯老夫人看到后没好气地哼了一下。
“祖母就是这么不开明的吗?以前管着府里,不让府中的人大手大脚,那是恶习,都说由俭入奢易容易,金山银山也有吃空的时候,再说,祖母相信丫头能好好善用这笔银子的。”
奉凌汐想了想,侯府中确实没有擅于行商的,不然也不会落到爹爹头上去打理庶物,偏偏爹爹颇有文人做派,商人的奸诈狡猾一样都没学会。
还喜欢附庸风雅,府中的营生多是盈余甚少,常年靠着庄子上的收成,但是庄子上的作物,多是靠老天爷赏脸给饭吃, 若是年景不好的话,那反过来还要府中倒贴养着。
这么想后,奉凌汐便欣然把剩下的四万两银票收了回来,她思忖了一下,觉得等吞掉奉凌羽的营生后,她把这笔银子投进去,就当是侯府入股的,也相当于给侯府一个稳妥来银子的路子了。
南下和银子的事情都交代完后,侯老夫人看了邵氏一眼,然后问奉凌汐:“那个甄姨娘怎么处置?”
侯老夫人现在是一点也不想看到甄姨娘了,想想过去几乎倾尽全力培养奉凌羽的事,就膈应得慌。
眼看甄姨娘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难道以后还帮她再养一个孩子不成?侯府又不是脑子进水了。
不过侯府的家风清正,老夫人倒是做不出手中沾血的事,若是别的府上,早就
一碗狼虎一般的堕胎药先灌下去了事,能挺得过再说,挺不过刚好一尸两命用席子一卷丢乱坟岗去。
奉凌汐也想找机会与祖母说说甄姨娘的事,刚好问到她便说了。
加上她这次要南下,归期不定, 留甄姨娘在府中奉凌汐到底是不放心的,再怎么说甄姨娘和青娘子相处那么长的时候,说她身上没有一些毒药?奉凌汐是不相信的!
“甄姨娘已经被送走了,她身上还有血仇,自有人会处置她。”
听到奉凌汐这么说,侯老夫人和邵氏皆松了一口气。
然后侯老夫人看了一眼邵氏,心思一动,便问奉凌汐:“丫头啊,你知不知道甄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甄姨娘劣迹斑斑,但是这一次甄姨娘一口咬定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奉胜玉的,虽然知道她在扯谎,可没有确凿证据,侯老夫人怕邵氏心底还在膈应。
这些年邵氏和她这个婆婆不亲,还是因为当年她站在了甄姨娘那边,当初只想着不能让侯府的血脉流落在外……
奉凌汐看祖母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娘亲虽然低着头,但是身子已经紧绷起来,若是有一双长耳朵,恐怕已经竖起来了。
“是滇离人的。”奉凌汐压低声音说道。
邵氏的身子已经放松下来了,侯老夫闻言是滇离人的,有些诧异,不过因为不是大昭国的人,有些敏感,加上见奉凌汐特别压低了声音回答,便觉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不好说的事情在内。
于是侯老夫人决定以后绝不提这件事,当做侯府的甄姨娘暴毙了便好,毕竟甄姨娘被送出府了,听说还有血债,啧啧,侯老夫人感慨,恶事做多了,自有天收呐!
这在此时,门外的蔡嬷嬷隔着门问:“老夫人,前院有人来回禀,有一位夫人前来拜访六姑娘的。”
侯老夫人一听有人来找奉凌汐,那只能放人了,侯老夫人现在觉得奉凌汐是有大本事的人,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多少也不愿用后宅中的条条框框拘束着奉凌汐。
不过听下人们喊奉凌汐为六姑娘,侯老夫人还是有些不高兴的,什么六姑娘,本来应该是五姑娘的,凭白让一只白眼狼占了位置。
虽然侯老夫人想要改过来,但是奉凌汐觉得六姑娘也挺好的,大家也习惯了,再说一喊五姑娘,她便想起奉凌羽,心底倒是膈应,干脆不改了……
虽然奉凌汐没有到前院,也能猜到是晏乐荷来寻她,既然晏乐荷能来寻她,她便知道这事多半已经成了,更是不着急了。
所谓上赶子的不是好买卖,现在该着急的应该是晏乐荷才对。
她把邵氏送回了昭华院才带着龙依慢悠悠地去了前院。
前院会客厅中,等了两刻钟还没有等到奉凌汐的晏乐荷有些焦急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有底气给她瘦身给她希望的人,就如溺水的人揪住了一根稻草一样。
她现在实在担心奉凌汐突然改变主意不帮她了,虽然她不知道奉凌汐手中效果惊人的药是从谁手中拿的,但是晏乐荷知道,既然奉凌汐拿得出效果那么好的药,并且信誓旦旦的说一定能帮她瘦身,她便知道只要紧抓住奉凌汐就不会错的。
第一百九十八章 生气就对了
奉凌汐一踏进侯府的前院大厅,入眼的便是晏乐荷霍然站起来,正双目灼灼看着她的情景。
“六姑娘,你昨天说的事,我答应你。”晏乐荷一点也不拖沓,开门见山地说道。
奉凌汐挑挑眉,有些意外晏乐荷竟然会答应这么快,她却不知晏乐荷现在知道能瘦身了,加上看清了严世康的秉性,现在已经一门心思的要和离再嫁。
晏乐荷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她年纪已经不小,想要再嫁,岂能不着急?
奉凌汐见晏乐荷应得干脆,也不再拿乔,直接对身后的龙依吩咐道:“去我的药阁上把我昨天配制出来的药取来给严夫人。”
晏乐荷看奉凌汐早已帮她配制好药了,顿时欣喜不已,对奉凌汐多了几分好感,认为奉凌汐是会办实事的人,不像她认识的奉凌羽。
以前奉凌羽总是恭维她,好话不断往外吐,可是看看奉凌羽都做了什么?
奉凌羽不仅像一个老鼠一样偷偷做空她的商铺,把银子窃走,而且还送一个歌姬给她夫君!
晏乐荷还从来没看到这么两面三刀的人。
有了对比,晏乐荷觉得奉凌汐实在是太好了,心底也起了结交之心。
最让晏乐荷高看奉凌汐一眼的是,听听刚才奉凌汐说了什么?
把我昨晚配制的药!
那些效果竟惊人的药竟然是奉凌汐自己配制的?
晏乐荷之前虽然猜测过,但是被证实后又是另一种感觉,奉凌汐多大啊,这么小的年纪就有这么大的本事了,真是人不可貌相。
生在皇室宗族的晏乐荷从小自然比一般官宦人家的姑娘知道得多,特别是她这易胖的体质更是总会寻医问药找偏方,可见到能制出药效这么好的人独奉凌汐一人尔!
晏乐荷因为如愿得到瘦身药,并对奉凌汐起了结交之心,加上性子上也不是那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便直接开口询问。
“六姑娘,你想让我做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我晏乐荷能做到的。”
晏乐荷应得干脆,奉凌汐松了一口气后直接开口提出要求:“ 既然严夫人这么说,那么凌汐就不客气了,是这样的,凌汐手中有一个名单,这名单上面都是京城一些夫人的名单。
这些人都与奉凌羽有生意合作关系,凌汐想让严夫人帮着引荐一下。”
晏乐荷把奉凌汐的话听完后,蹙了会眉,她现在一门心思要结交奉凌汐,所以考虑的就多了一些。
听奉凌汐这意思,大约就是想整奉凌羽了。
安国侯府那场官司她多少都听到一些风声,自然清楚奉凌羽在安国侯府扮演的是什么样不光彩的角色。
晏乐荷扪心自问,若是她身边出现这么一个糟心的人物,那她肯定不能像奉凌汐这么淡定,早杀上门去了,不把对方打成猪头誓不罢休!
现在知道奉凌汐要动手整奉凌羽了,并且提到与奉凌羽有生意合作关系的名单,晏乐荷突然心灵福至,惊讶地问:“名单上的人是不是都是跟我差不多,都是被奉凌羽诓骗坑过的?”
等奉凌汐点头后,晏乐荷倏然
瞪大眼,惊呼道:“这,这也,胆子太大了!”
虽然还没有看过那个名单上都有些什么人,但是既然都能称之为名单了,上面的人肯定不少了。
只是奉凌羽到底是不是生了个熊胆,敢这么多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就不怕吗?
奉凌汐摇头叹息解惑:“奉凌羽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有十足的把握可以不会让别人知道,因为她暗中培养出一批掌柜与账房先生,基本她与别人合伙经营的商铺里面的掌柜和账房先生都是她的人。”
奉凌汐没有说的是,若不是龙依查到奉凌羽在京郊的那处庄子,并偷偷暗查了几天,知道很多培训出来的账房都去了哪里,那么也不是引起她起疑,然后让精通账目运作的蒲生去做卧底查那些账目了。
晏乐荷闻言简直要瞠目结舌了。
半响,她才呼出一口浊气,
沉声道:“我可以帮你联系那些夫人与她们说,我出面比你出面效果更好。”
这一次真的是出乎奉凌汐的意料之外了,她没有想到晏乐荷会帮她出头,不过她想想,确实由晏乐荷出面更有说服力一些,毕竟都是受害者嘛,多是能生出同仇敌忾的感情来。
奉凌汐见晏乐荷真心要帮忙,心想着以后好好帮晏乐荷调养身子回报她也好,便也不客气直接把计划的一部分说与晏乐荷听。
晏乐荷边听边连连点头,接过名单后,看到名单上有很多熟悉的名字,再次倒抽一口气,最后表示等我好消息便风风火火的带着人走了。
晏乐荷的行动很快,不过一个时辰,名单上的各府夫人全都收到请帖了。
收到请帖的各府夫人看过请帖后心底都纳罕不已,这晏乐荷怎么会突然宴请她呢?
常走动的夫人互相说了一嘴后,然后大家发现,咦,这晏乐荷不止邀请自己,还有好多人呢,但是一品夫人行列的却是没有的。
晏乐荷怎么说也是皇家宗亲出来的人,人家亲自下帖,怎么也要给点面子的,加上这设宴的地点在晏乐荷的娘家,皇室宗亲的宅院内。
尽管请帖上赴宴的时辰是下帖日,大家也都收拾收拾上门去了。
等大家按照告知的时辰上门的时候,大门处早已有丫鬟婆子候着,引着夫人们往晏乐荷所在的那房院落中走去。
等到了地方,大家见到晏乐荷后,都被晏乐荷那身装扮吓了一下,晏乐荷一身深蓝色花间裙,梳着未出阁的云鬓垂两耳的发髻。
这副装扮让前来的夫人们心底都我犯嘀咕,这晏乐荷心里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怎么处处这么奇怪呢?
还未等各府夫人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见晏乐荷拍拍手掌,脆声道:“今日冒昧请各位夫人前来,是乐荷有一事想要与各服夫人相商。”
这一段话说得各府夫人更加的一头雾水了,这什么和什么呀!
晏乐荷对身后一嬷嬷使了一个眼色,不一会,便有一队丫鬟捧着一本本册子前来。
众夫人面面相觑,晏乐荷不是请她们赴宴的吗,怎么还捧着册子出来,难道晏乐荷举办的诗书共赏宴会不成
等各府夫人好奇地翻开丫鬟摆放在她们面前的册子后,所有夫人们懵了。
原本意识到手中的册子是自己营生的账册时,是气恼的,账册这东西岂能随意传到外面去?现在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晏乐荷的手里?
这晏乐荷的手伸得未免太长了吧!
但是当各府夫人黑着脸把账册翻完之后,有一个没一个都全部哑了。
之前想指责晏乐荷的夫人们现在最着急的是,这账册有问题,而是是很大很大的问题,这账册上的数字都是陌生的,和自己过去掌柜和账房送上来的账目都差了很多。
有人憋不住了,语气有些不好地问晏乐荷:“严夫人,请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晏乐荷也不恼,反倒觉得各府夫人看完账册后,生气就对了,要是不生气的话回头怎么把怒火发在奉凌羽身上?她 怎么回去与奉六交差?她可是打了包票的了。
“今日乐荷请各府夫人来,要说的就是这账册的事。”说完,晏乐荷把自己沁香香坊的账册拿出来,一点也不介意的让丫鬟把沁香香坊的账册给各府夫人传看。
等到各府夫人看过沁香香坊的账册后,原本有些迁怒晏乐荷的夫人们都不吱声了,要说惨,还是晏乐荷的沁香香坊最惨。
别人多少有些结余,而晏乐荷的沁香香坊却是已经负债了,还时不时要晏乐荷倒贴进去一点。
谁叫晏乐荷真的是财大气粗,银子多得一辈子也吃不完呢,她是真的不在意沁香香坊,甚至觉得沁香香坊是哄严世康才开的。
所以晏乐荷是亏得最严重的一个。
不过晏乐荷不在意那点银子,可不是个个都跟她一样的啊,好多人家都指着手中一些商铺过日子呢。
现在乍然一看到账册上少了的那些银子,就跟被人割了肉一样疼。
但是这账册和往日里看的那账册出入太大,到底哪一份才是真的账册呢?
加上过去真的看不出什么来,偏偏现在手中的账册却让人一目了然。
有人憋不住,焦急地问晏乐荷:“严夫人,你若是知道什么情况就赶紧告诉我们吧。”
很多人跟着附和:“就是啊,告诉我们吧,真是要急死了。”
晏乐荷见大家都用焦灼的目光看着她,她才缓缓开口,但是第一句便让大家吓了一跳:“诸位,现在我晏乐荷再此重新申明一下,我晏乐荷已经在与严世康合离了,所以请大家不用再叫乐荷为严夫人了,严世康与我晏乐荷一点关系都没有。”
众夫人惊了一下之后就是懵了,她们想听的是账册为何一大笔银子飞的事,并不是什么严世康那棵歪脖子树哇。
这时,众夫人又听晏乐荷说了:“正是严世康让我知道了这些阴阳账册的事,但是机缘巧合得来的账册让我发现里面涉及到各府的夫人们,又不想各位夫人也跟乐荷一样被蒙蔽在鼓中,所以才有了今日邀各位夫人上门赴宴一事。”
听到这里,各府夫人顿时精神了,什么这里面还有严世康的事?唔,她们一定要好好听听。
第一百九十九章 跟着姑娘有肉吃
晏乐荷也不怕什么得家丑不能外扬的说法,她铁了心一定要和严世康合离,若不是现在这个世道没有女子休夫的说法,她早就想把严世康休了!
她把严世康如何骗婚,如何和奉凌羽勾搭上,又如何当硕鼠搬空沁香香坊的事秃噜了一遍,然后表明她现在还是完璧之身,既然严世康这么待她,她一定要合离再找一个比严世康好的再嫁。
晏乐荷的话大家听了虽然大伙对她都有些同情,但是看着晏乐荷那身油膘,在心底却是不认同的。
大家都觉得按照晏乐荷的长相来说,能找到严世康已经是天上下红雨了,人家严世康那长相,若不是贪图晏乐荷皇室宗族女出身的身份,估计连看都不会看晏乐荷一眼呢。
众夫人除了吐槽晏乐荷起了另嫁良婿的心思外,心底咯噔一件事,那就是奉凌羽……
心急的夫人又把手中的账册翻了一遍,这不是她与奉凌羽一起置办的商铺嘛!
大家伙再一联想晏乐荷受骗的经过,然后那心底的火就蹭蹭地往上涨了起来。
晏乐荷又说了,哎呀,若不是从严世康那里看出端倪,查了严世康,意外得到这一箱子真实的账本子,我们还会被蒙蔽在鼓里呢!
她把奉凌汐在这件事里面撇得清清的,打算着给奉凌汐卖个好。
毕竟若是各府夫人知道这些都是奉凌查出来的,等奉凌汐透露出想要取代奉凌羽,那这些夫人肯定也会心底嘀咕嘀咕。
毕竟谈合伙的话,一方太强,另一方就会觉得是不是自己哪个地方吃亏了?
因为她们跟奉凌羽合伙都被奉凌羽耍得团团转了,若是来一个能把奉凌羽扯下来的,比奉凌羽还厉害的,她们岂不是两眼一抹黑了?
看着众夫人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晏乐荷心中暗自得意。
自她又吃下奉凌汐给的瘦身药之后,虽然别人感觉不到她的变化 ,但是这内里的细微改变她还是能感受到的,生活的态度也变得积极起来了。
不再一心扑在严世康身上的晏乐荷活得通透极了!
……
有了晏乐荷的推波助澜,奉凌汐没有想到事情进展的得那么顺利。
此时白水瑶那边也传来了消息,已经把太子那边高价的竞买的消息透给奉凌羽知道了,奉凌羽来消息愿意跟着加价。
蒲生那边也传来消息,合作方面的契约也拟定好了,蒲生把契约交给晏乐荷,由晏乐荷做说客。
各府夫人本就感激晏乐荷帮着她们止损。
现在这新的合伙人有晏乐荷作保,在看过新的契约条款后,在保证了利益的情况下,各府夫人都愿意试着和奉凌汐合作试一试。
不过在奉凌汐接手商铺之前,她们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那便是向奉凌羽追讨被奉凌羽偷偷挪走的商铺银子……
此时,三皇子府内。
奉凌羽脸色阴沉地看着白水瑶带着人在清点银票。
原本这一批货物只需要三万两足以,奉凌羽早已盘算好这一批货只要等疫病突起,便可以卖出三十万两银子。
可现在太子那边突然掺一脚,约定交货的日期也超了一日,她只能憋屈地和太子那边竞价,最后这三万两银子的货物生生被抬到了十万两。
她本就没那么多银子,只好临时找三皇子要,结果被三皇子训斥了一顿,奉凌羽现在还能想起当时三皇子给她银票时看她那眼神,就好像恨不得当场凌迟了她一样。
奉凌羽每每想起三皇子那一刻的神情,精神便有些恍惚,心底忍不住生出了疑问,她费尽心机进了三皇子府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原本期望的侧妃之位现在一点影都没有,她在三皇子府只不过比丫鬟好一点,上不了玉碟的贱妾而已。
“好了 ,数目正确,你们可以通知人卸货了,我也就不打扰了,等你们卸了货,我还要抓紧时间南下。”白水瑶示意大力等手下把十万两银票装好,她站起来朝奉凌羽和一旁的陈谋士抱拳道别。
陈谋士看看漕邦这些人办完事就匆匆离开的态度,没有说留下,显然是根本不愿意站队的样子。
陈谋士顿时放心了,他实在担心漕邦站在太子那边。
更担心的是,这次把货物的价格抬高三倍的价格是不是太子和漕邦联手做的局?若是的话,那三皇子这边岂不是吃老亏了!
最近三皇子府一直往外掏银子,若不是奉凌羽信誓旦旦的保证姬先生预测出一定有疫病爆发,到时候物价可以以十倍的价格卖出去,这一笔银子怎么也不愿意给的。
白水瑶抱拳表示告别后,便挥挥手让大力等人跟她走,她的任务已经完成,此时一颗心早已飞到奉凌汐的身边,哪里有心情留在这里看奉凌羽和陈谋士那两张苦大仇深的脸。
而跟在白水瑶身后的大力,怀中正抱着一个红漆木匣子,匣子里是沉甸甸的十万两银票,此时大力已经对奉凌汐心服口服了。
他没有想到银子还能这么赚的!
不过半日时间而已,这价格就翻出了三倍,相对于以前在淮河河道上收过路费刀口舔血的日子,这简直是掉进了福窝里一样。
大力和一帮子漕邦的大汉们心底美滋滋的,感觉走路脚下都轻飘飘的,好像踩着云彩一样。
一路出了三皇子府,白水瑶看了大力等人一眼,没好气地问:“你们有还脾气没有?”
大力知道白当家的还在记挂着他们这些属下不服奉六姑娘的事,连忙把头摇成拨浪鼓一般,坚决不承认曾经集体抵制奉六姑娘的事,齐声说道:“没脾气没脾气,嘿嘿……”一阵傻笑。
白水瑶冷冷地哼哼了两声,淡淡地警告道:“记住了,跟着姑娘有肉吃,放心,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若是谁还起了什么心思,别怪我白水瑶不客气!”
一干大汉齐齐点头,表示他们服气了,一定俯首帖耳,叫往东绝不往西,白水瑶这才放过他们。
一行人与奉凌汐在明月楼汇合,白水瑶把装着银票的匣子放到奉凌汐面前,奉凌汐打开后,从里面取出六万两,剩下的推给白水瑶:“拿去给兄弟们分了。”
白水瑶和大力等人皆一怔,他们根本没有想到奉凌汐会给他们这么多。
奉凌汐看白水瑶要推拒,便阻止道:“漕邦现在的船太少了,若是你们觉得银子多,就适当的把一部分银子拿出来造船吧。”白水瑶这才把银子手下。
奉凌汐看白水瑶收下银票后,还忧心忡忡的样子,便笑着问:“你是不是觉得那批货物这么抢手,即便抬高了
三倍的价格奉凌羽都要买过去,所以担心内里有什么事?”
白水瑶闻言失笑,叹息一声:“什么都瞒不住主子。”
“那是你在我面前从不遮掩心思,放心,我心里有数的。”说完奉凌汐算了下时辰,然后看向站在面前的龙玖和瑞杏吩咐道:“这次龙玖留下来吧,府里有你照看着,我才放心,我带龙依和谢嬷嬷南下。
瑞杏继续管着香坊,这次沁香香坊和另外两个香坊并入喜相逢香坊,任务就重了,不明白的地方多问问蒲生就好。”
瑞杏含泪点头应下,虽然她很想跟着奉凌汐南下,但是她知道她留在京城才能帮姑娘更多一些,她不想做累赘。
龙玖知道奉凌汐只要等蒲生回来,再吩咐蒲生一些事情,就要南下了,心底也生起了不舍之意。
正在此时,隔间的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龙玖去把门打开,却是蒲生正被明月楼的一个小二搀扶着,虚弱的蒲生脸色苍白,嘴角还有血迹没有擦拭干净。
瑞杏惊呼出声,连忙把靠枕放在一张靠背椅,引着蒲生坐下。
奉凌汐上前叩住蒲生的脉搏,半响之后,从袖兜中掏出一个瓷瓶,把一枚参味浓厚的药丸子取出来让蒲生服下,待蒲生缓过来了她才沉声问:“出了什么事?”
蒲生面上露出苦涩,攥紧了拳头,压抑着怒气开口:“我正在逼问甄姨娘当年为何要杀我妹妹的时候,甄姨娘刚开口,就来了一个蒙面黑衣人。
那个蒙面黑衣人一出现便把甄姨娘救走了,可恨我不会功夫,竟然眼睁睁看着仇人从眼前离开。”
越说越气恼的蒲生狠狠地把拳头锤在了靠背椅的扶手上,大怒:“我真没有用!”
众人没有想到甄姨娘竟然会被救走,更让大家担心的是,把甄姨娘送到蒲生那里是秘密送去的,那个黑衣人怎么会知道?
是不是他们做什么都在黑衣人的眼皮子底下,这个设想让大家倏然觉得毛骨悚然起来。
奉凌汐看大家的面上神色凝重,便开解道。
“事情或许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看来对方也在顾忌着我们,不然那个蒙面黑衣人可能直接取了蒲生的性命了,不过我们以后还是要小心点才行了。
这段时间我不在京都,你们只管管好商铺就好,其余的事若是你们做不了决定等我回来安排就是。”
大家知道南下之行已经刻不容缓了,为了让奉凌汐安心,都一一应下。
等安排好蒲生等人,奉凌汐带着龙依,谢嬷嬷和白水瑶等人直接从明月楼出发。
出了明月楼,奉凌汐的神情骤然冷了下来,沉声吩咐龙依。
“你现在赶去晏乐荷那边,跟她说,现在可以闹了,让各府的夫人去找奉凌羽要银子去,若不给直接见官,账册明细都有,就算告到皇上那里去也不会吃亏!
吩咐完晏乐荷你再去找我们汇合。”
龙依看到奉凌汐动了怒,便知道这是在给蒲生出气呢。
尽管救走甄姨娘的黑衣人蒙了面,但是谁不知那是甄姨娘的姘头?
还有一个可能。
那黑衣人就是奉凌羽的爹,姑娘打了小的,老的早晚肯定能牵出来,到时候黑衣人想躲在后面做什么就不像现在那么方便了……
第二百章 真是老天都站在我们这边啊
龙依去找晏乐荷告诉她可以带着人闹了的时候,晏乐荷特别高兴,觉得这是奉凌汐拿她当自己人.
在知道奉凌汐要离京几日后,晏乐荷更是拍着胸脯保证,她一定会把事情办得妥妥的,给一个人做脸比较难,但是想要让一个人没脸可是有很多办法的。
特别是奉凌羽还有把柄在她们手上,更何况奉凌羽那是惹了众怒的啊!
兴奋的晏乐荷知道龙依过来带话后就要赶路追奉凌汐去时,便催促龙依赶紧走,她则雄赳赳起昂昂地带着下人盘算着如何找同是受害者的各府夫人行动去了。
龙依不放心地跟在晏乐荷等人身后看了会才离开,等龙依追上奉凌汐的时候京城已经彻底沸腾了。
“姑娘,晏乐荷带着各府夫人把三皇子府给围了。”龙依双眼笑泛着笑意,有些幸灾乐祸。
奉凌汐有些诧异晏乐荷的大胆,怎么说现在皇位的最强竞争者除了太子就是三皇子了,她就不怕将来万一有一天三皇子得势再找她麻烦?
毕竟围了三皇子府可是下三皇子的面子啊!
真是够胆。
不过让奉凌汐好奇的是晏乐荷为了瘦身药可以无所惧,那那些夫人是凭着什么这么有干劲呢?
似乎看出了奉凌汐的疑惑,龙依兴致勃勃地解惑道。
“晏乐荷去找太子去了,然后太子知道三皇子纳的奉凌羽欠了外面那么多银子,当时那个兴奋的啊!立刻就让谋士跟着晏乐荷去当说客去了。
那些夫人怎么敢不给太子面子啊,不过属下看那些被太子逼着去三皇子府要债的夫人们一个个跟被架在火上烤一样。”
若不是担心追不上奉凌汐了,龙依还想多留会,把后续看完再追上来呢,不过她走的时候已经特地交代了留在京城的龙隐卫们,若是有什么进展了就给她飞鸽传书……
当奉凌汐等人登上货船,扬帆的时候,三皇子已经被八卦的民众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了……
此时的三皇子府。
奉凌羽自从证明了自己是出身滇离王族的血统后,在三皇子府便有了话语权,她也搬到了另一处阁楼里住了。
这座阁楼奉凌羽依旧起名为繁锦阁,因为她期望她以后的人生繁花似锦,一辈子荣华富贵!
此时,奉凌羽正攥着拳头,轻咬着下唇看着面前的黑衣人,黑衣人脸上遮着黑色面巾,只露出斑白的两鬓,一双浓重的眉,以及一双阴鹫的狭长双目。
黑衣人在奉凌羽打量他的时候,也在打量着奉凌羽。
看到奉凌羽的眼神敢跟他对视而不躲不避的,顿时多了几许欣赏之意。
“不愧是本王的女儿,不错。”黑衣人的嗓音暗沉而厚重,不疾不徐,从气势上来看,一看就是常年位于高位的人。
奉凌羽对于黑衣人的身份早有预感,从姬先生透露出来的零星消息来分析,她的生父就是滇离人。
不过她没有想到身份会这么高贵罢了。
现在听到黑衣人承认了,奉凌羽心底多少有些激动起来,这就是爹啊,还是滇离亲王!可比奉胜玉那什么侯府三房一个管理庶务的爹好了无数倍了!
“父王。”奉凌羽喊得没有一丝为难。
衣人淡淡点头,说明来意:“本王把你娘救出来了,以后你就留在三皇子府,等以后该做什么的时候,本王自会通知你。”
奉凌羽被这种平淡的认亲仪式整愣了,怎么跟吩咐下属办事一样?
她本以为父女两初次见面她父王一定表现出很疼爱她的样子,再怎么也要说一声“你受委屈了”“为父来晚了”“以后为父会好好照顾你”之类的话。
这让奉凌羽想到:若是以前奉胜玉看到她受了委屈,真是恨不得把心肝肺都掏出来,就为了哄哄她开心而已。
这个念头倏然袭上奉凌羽的心头,让奉凌羽蓦然有些失落起来。
她还想让刚认的父王帮她在三皇子府巩固住地位呢,怎么也要占一个侧妃的位置吧……
可还未来得及开口,繁锦阁外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上。
等脚步声近了,只听繁锦阁的大门“砰”地一声被踹开,三皇子黑着脸走了进来。
当三皇子刚进屋入眼的便是高大的,正背着他而立的黑衣人时,顿时唬了一大跳,等看到奉凌羽乖巧站在黑衣人面前时,三皇子以为是刺客而砰砰乱跳的心才缓缓回落。
不过从府外受了羞辱的三皇子那火气是怎么也压不住了,几乎噌噌地窜出了天灵盖。
他怒指奉凌羽:“这男人是谁?还有,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本皇子?本皇子真是倒了血霉了,纳了你这么个玩意!”
奉凌羽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三皇子喷得面色无光,特别是在刚认了亲爹面前。
她自认为刚和漕邦做成了一桩买卖,只等疫情开始,就会大赚特赚了,在三皇子面前也有底气了,顿时,有了底气的奉凌羽也敢跟三皇子大小声了,她十分坦荡地抱怨道。
“夫君何必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数落凌羽一通,凌羽自认为没有什么瞒着夫君的。”
“哈!”三皇子都被气笑了,双眼泛红,怒斥着:“三皇子府都被债主围住了,你出去看看,都是你干的好事,你行骗就行骗了,偏偏屁股还擦不干净!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蠢!
现在你就给本皇子出去,若是摆不平那些债主,你就不要回来了!”
说完,三皇子伸出手想直接把奉凌羽拖出府去,不过奉凌羽躲在了黑衣人身后,此时三皇子才意识到这里还有一个外人在呢!
他在心底呸了一口,暗恨:真是气糊涂了!
刚想喊外面的护卫进来把眼前这黑衣人抓起来,便听到那黑衣人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沉声道:“小女年纪尚小,做事有些冒进,还望三皇子原谅则个。”
小女?
三皇子心下一惊。
上下打量了一下黑衣人,看对方气质不凡,想起姬先生说奉凌羽的身份乃滇离亲王之女,想到刚才当着亲爹的面训斥对方的女儿,顿时面上有些讪讪的。
并且他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留下奉凌羽,当是看中奉凌羽这暗中的身份占了很大的一个比列。
“原来是滇离亲王大驾光临,幸会幸会。”
三皇子一改跳脚怼天,怼地,怼奉凌羽的状态,变得谦逊有礼起来,仿佛刚才那个几乎一指头戳到奉凌羽鼻子上的那个他是另一个人一样。
最后三皇子府被围困这事,在三皇子一脸歉意出来道歉,并承若会把欠款给大家补上这事才算告一段落。
至于奉凌羽,依旧好好的住她的繁锦阁,只是外面除了那些转过来的空铺子之外,奉凌羽再也没有什么营生了,并且,疫病来袭之前,奉凌羽被禁足了。
三皇子已经对她赚银子的能力产生了质疑,若不是看在滇离亲王之女的身份,三皇子现在是一眼都不想看到奉凌羽了。
现在唯一支撑三皇子和奉凌羽的便是不久的将来,会有一场疫病来袭,做好万足准备的他们觉得这将是他们一次崛起的机会。
……
从三皇子府回去的滇离亲王确定没有人跟踪之后/进了太子府,直接来到了姬先生所住的院落内。
姬先生正在用龟壳卜卦,只是一双白眉却越皱越紧。
“大祭司。”滇离亲王来到姬先生面前,低声道:“已经安抚好凌羽了。”
说完后,顿了半响,滇离亲王有些犹豫的补充:“只是总觉得凌羽有些不堪大用,这次若不是我凑巧在那里,三皇子都要把她交出去给那些要债的人了。”
姬先生闻言终于把手中的龟壳的铜钱放下,用手扶着额头揉了揉,头疼地开口:“我们的人太少了,想要成事,光靠我们可不成,且慢慢看着,到时候真的不点都不顶用再计较吧。”
说到这里,姬先生特意看了滇离亲王一眼,问:“怎么说也是你的骨血,你不疼惜一点儿?”
滇离亲王淡淡地冷哼一声:“大祭司也不是不知道我有多少女儿,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没什么。”
却是无情得很。
并且还补充道:“若不是凌羽不是那什么天选之女,我们何必费那么多心思,直接用凌羽祭祀了多方便。”
姬先生认同地点点头,主要认同奉凌汐太滑不溜手了。
他算算时辰,喃喃道:“看来奉凌汐已经登船了,我们的人跟过去了吧。”
滇离亲王郑重点头:“当然!”
应完后,滇离亲王还犹不过瘾,继续道:“这一次奉凌汐只带着一个贴身侍女,一个老嬷嬷,还有一帮漕邦的乌合之众。
原本她留在京城被晏衍的人,以及皇上看在晏衍的面上也暗中护着,让我们束手束脚的,可没有想到她竟然出京了,呵呵,真是老天都站在我们这边啊!”
姬先生听着面上也露出了几许笑意,不过他蓦然想起刚才卜卦的时候所看到的卦象,却是……
不由得,姬先生的心沉了沉,不放心地交代:“再多派些人去,以防万一吧,此事尽快办好,那孩子有些等不了了。”
原本还有些不以为意的滇离亲王听到姬先生说‘那孩子有些等不了’的话后,脸色变了变, 叹息一声后,痛苦地沉声道:“那我再派多些人去。”
说完,便匆匆地离开了姬先生所在的小院。
此时,在小院内一处不起眼的假山后,长得极其妖娆的白苏正蹙着眉,刚才他已经把姬先生和滇离亲王的话一字不漏地全听了去。
等到姬先生进了屋后,白苏摸摸下巴,昂头望天,想着这奉凌汐就要死了?那自己是不是要去看看热闹去呢?
第二百零一章 第一次坐船就遇到淹死的人
白苏正出神想着要不要去看奉凌汐倒大霉呢,又倏然联想到若是他去落井下石的话走漏了风声被师兄知道……
恰好一烬盟小弟一脸沮丧地找过来,刚出声喊白苏:“盟主,东西没找到。”
白苏被小弟乍然出声给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晏衍师兄杀来了,脚下虚软,蹭蹭地往后退去,后背“砰”地一下子撞到了假山上。
这一吓,顿时吓得不轻,白苏身后的假山碎石被他撞得簌簌地尽往下掉碎石土屑了。
这响动若在普通人耳朵里倒没什么。
但是架不住小院厢房里的姬先生可是练过的。
当碎石土屑簌簌往下掉时,姬先生的耳朵就跟着动了起来。
“谁!”
眼看姬先生所在的房门“砰”地一声打开,一脸阴沉地窜了出来,白苏:“他娘的!”一句赶紧一把攥起杀手小弟的胳膊,一个旱地拔葱,玩命往小院外逃去。
“哪里逃!”
姬先生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潜入他的小院中他却不知道,这让他恼羞成怒,特别想起上次在鬼樊楼地道中没有做好祭祀遭反噬让身子大损元气的事。
勾起心中旧恨的姬先生对逃命的白苏那是狠下了死手,根本没有想过要留活口的打算。
若是白苏自己一个人,对内力大打折扣的姬先生肯定能逃之夭夭,但是此时他的提溜着一个体型比他还要壮硕的小弟,这速度就……一言难尽了。
白苏只听见耳后呼呼罡风袭来,带着凌厉的杀意,听得他的毛发都要支棱起来了。
眼看他再继续往前窜也逃不过姬先生这一掌了,唯一可化解这致命一击的是他必须舍弃手中正提溜的小弟。
要是阴狠点的,只要把手中的小弟往后一抛,在对方措不及防之下,给对方全力一击,以有心算无心,没准能反杀也说不定。
但是白苏这人虽然冷血,对手下却是不错的,并且白苏心底有一股傲气,他我行我素惯了,连亲爹因为发觉他对晏衍生出慕恋之情进而对他严苛管教,他都能弄死亲爹去。
这种蜜/汁的无法无天桀骜性子哪里受得了此刻正对他咄咄相逼的姬先生?
顿时,白苏被逼得心底的戾气横冲直撞,几乎失去理智回身,对着追赶而至的姬先生狠狠拍去一掌。
“来得好!”姬先生看傻子一样看了一眼白苏,他这一掌已经蓄积许久,尽管因为之前的即祭祀元气大损,可加上惑音铃,对付一个匆忙回身反击的小白脸是足够的了。
“砰!”
两掌相对,一触即分,一股无形的声波从两掌心荡了出来,把附近的大树上的树叶都震得沙沙作响,不一会,便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白苏被一掌轰得倒飞出去瞬间拦腰砸断了一棵碗口粗的大树,却因为这么一砸,因惑音铃而使他变得更加疯狂的神志也被轰清醒了。
可这一清醒还不如没有清醒呢,白苏一看到自己被打得跟乞丐条絮状的衣裳,眼都快冒火了。
白苏是谁?天底下第一臭美的小白脸,从他的记忆里,从懂事开始就从来没有狼狈过,就算杀人都不带占上一点血的。
现在竟
然比乞丐还凄惨……
加上刚才被他提溜的小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姬先生抹了脖子,现在已经倒在血泊中抽抽马上要完蛋了,白苏眼都气红了。
不管不顾的白苏从怀中掏出一枚黑漆漆的圆球,嘴角勾起疯狂的冷笑,然后手臂猛然往地上一掷,手中黑漆漆的圆球脱手而出。
就在姬先生对这黑圆球茫然的时候,一道耀眼的火光从黑圆球中炸开,随之而来的是耳朵里的嗡鸣声,以及体内的气血翻涌感。
“掌心雷!!”姬先生不敢置信地问,他若知道这是传说中失传的掌心雷肯定会远远避开,哪里会一双乌鸡眼好奇地瞪着哟!
被暗算了的姬先生怒急,杀意更加汹涌了,誓要手刃白苏才解气。
白苏却也好不好哪里去。
原本在对掌的时候,他已经受了伤,刚才那掌心雷是在他和姬先生中间爆炸的,掌心雷一处,可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匆匆吐出一口心头血后,白苏知道自己再不离开恐怕就再也离不开了。
他咬咬牙,也不犯轴了,转身再次提速往太子府外奔逃去。
可是他和姬先生的激烈打斗声已经惊动了太子府的护卫们,想要走何其难!
一波又一波的护卫赶来,姬先生指着白苏出逃的方向让闻讯赶来的护卫和死士们追去。
白苏几乎可以说是险象环生了。
但是他怎么也是第一杀手组织烬盟的盟主,身上还是有不少杀手锏和保命的手段的,他且杀且退,竟然稀奇地杀出了太子府。
但是身后一连串的太子府护卫和死士们也紧紧咬住他不放,白苏无奈之下只好往京城外继续逃了。
现在京城中,晏衍不在,根本没有人能保得住他,加上白苏到底舍不得带着身后的追杀者们逛到他的老巢去。
万一老巢被人端了就更不划算了。
白苏逃得忘了时间,遇山过山,遇河淌河,身后的追兵却跟脚下的烂泥一样仍旧没有甩掉,他都恨不得停下来对身后以多欺少的追兵们破口大骂了。
奈何保命要紧,还是逃吧……
只是没有补给,不能歇息,白苏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当他逃到一个断崖处,身后密密麻麻围上来百十号人的时候,白苏便知道,这一次,他栽了!
现状让他明白了一件事,若是在京都没有晏衍师兄的话,可能他早已倒大霉了,不然也不会晏衍师兄一离京,他就落到这么凄惨的下场。
“你们欺人太甚!若本尊不死,此仇定当报之!”
浑身疲惫,双眼的光有些涣散的白苏朝围住他的追兵们放狠话,然后他一步步踉跄地往后退去,直到踩到断崖的边沿。
被追得有丧家之犬的白苏认定若是落在这些追兵的手上没有好下场,天下第一臭美的白苏绝对不想被酷刑折磨得变丑,就算死也要死得美美的。
白苏轻蔑地朝追兵们讽刺一笑,冷哼道:“想追到本尊?哼,做梦去吧!”说完,他蓦然张开双臂。
然后身子缓缓往后倒去……
当白苏从断崖上坠落时,太子府的追兵们都变了脸色,纷纷奔到断崖处往下看,白苏已经变成
了一个小黑点,眨眼间,消失在崖底。
“怎么办?”追兵中一个擅于追踪的斥候拧眉询问领队。
领队光站在断崖壁边往下看那深不见底的崖底双腿就有些发软,他想起这处断崖的资料,沉声道。
“底下是乱石和浅滩,落下去的人肯定会被摔成肉泥了,就算等我们找路下去寻,等我们找到人的时候,那人已经被野兽吃得只剩下骸骨了,我们回去吧。”
经领队一分析,其他人都赞同地点头,最后遗憾地看了一眼断崖底,然后一起收工打道回府了。
白苏在自由落体坠落的过程中,他便知道自己死定了,因为他也想起了断崖底的情况,非得把他摔成烂泥不可,反正还是逃不过死得很丑的下场去。
就在白苏闭眼认命后,蓦然,一阵大力的撞击声传来,他的意识在失去那瞬间反应道,他掉下来的地方竟然有这么多水……
只是,就算此处有水,可也不看看他从多高的地方砸下来,若不是他有内力傍身缓冲了那么一下,恐怕这一砸都能把他砸出个植物人去。
所谓祸害遗千年。
白苏没有想到这段时间多雨水,加上山上有几个泉眼突然冒了水,把断崖下的浅水滩给蓄出了一个小湖泊,救了他半条命。
只剩下半条命的白苏随着水流浮浮沉沉一路往南,漂向了未知的远方……
此时,已经登船离京走了半天的奉凌汐正一脸惨白地帮自己配药。
她……晕船了。
奉凌汐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晕船。
在白水瑶看到自家主子几乎要把苦胆都吐出来的时候,说什么也不走了,把帆降了下来,任由船停在水面上。
白水瑶劝奉凌汐:“主子,您得适应适应才能启程了,若执意启程的话,等到了南边,空恐怕主子都虚弱得下不了船了,到时候想要做什么也做不了,岂不是更着急?”
奉凌汐想想也是,原本想到晏衍可能会有事便慌了手脚,但事实证明,越是遇事慌乱就更容易出错。
奉凌汐决定先修整两个时辰,等等看自己配出来的防晕止吐药管不管用再说。
谢嬷嬷趁着船停泊得稳当,赶紧去给奉凌汐煮点粥喝,顺便看看能不能捞几尾肉质鲜美的鱼上来给奉凌汐吃。
就在谢嬷嬷的粥煮得咕嘟咕嘟,甜美的米香弥漫的时候,虽然上了年纪,但是因为常年练武而耳聪目明,简直比一般年轻人的视力还要好得多的谢嬷嬷蓦然看到宽阔的河道上有一个黑点浮浮沉沉着。
当浮浮沉沉的黑点越来越近的时候,谢嬷嬷看清那是一个人!
一看是个人后,谢嬷嬷面色就不好了,她拧着眉,狠狠地朝正泡在水里的人啐了一口,嫌弃地嘟囔道:“真是晦气,第一次坐船就遇到淹死的人。”
嘟囔完后,谢嬷嬷便找来一根竹竿去戳正泡在水里,随着水波荡漾,已经离他们的货船越来越近的“'死人”。
谢嬷嬷想要把‘死人’用竹竿戳远一点,可当竹竿在戳第二下的时候,那个‘死人’却突然炸尸了……
“救我。”虚弱的呻吟声从“死人”的嘴中溢出。
第二百零二章 还奶声奶气的呢
有人说,溺水的人就连最后一根稻草也不会放过,何况是谢嬷嬷伸出去的长竹竿儿。
本来谢嬷嬷不太想管闲事,特别这船上呆着的奉凌汐一个主子,剩下的都是下人,但是冷不丁地弄一个男子上来,万一传出去损了名声就不划算了。
可是谢嬷嬷手中的长竹竿使劲拽了几次都被那溺水之人死死攥着,最后这边的动静还是惊动了奉凌汐。
吃过自己配制出来的晕船药已经缓过来点的奉凌汐看到谢嬷嬷一直在和一根竹竿较劲,她纳闷地走近前去。
这一看便看到了一个穿着家丁衣裳的男子在虚弱在水中泡着,气若游丝,声若蚊呐的喊救命呢。
若不是奉凌汐习了武,恐怕是听不大的。
只是她听着这声音……总觉得有些耳熟……
再定睛看去,却是看不清溺水那人的容貌的,一头乌发散乱,把一整张容颜都遮得五官都不露分毫。
怎么说都是一条命呢,奉凌汐叹息,对谢嬷嬷道:“救上来吧。”
谢嬷嬷虽然面上和气,但是心底到底是冷漠的,总的来说,不爱多管闲事,紧守本分,在宫里是保命的基本条件。
谢嬷嬷能在宫里平平安安让先太后的另眼相看指出了宫,当然不会是那种圣母心泛滥的人。
不过现在新主子奉凌汐既然说了要救人,像谢嬷嬷这么圆滑的人怎么也要圆回来的。
“哎呀,原来不是没气了啊!”谢嬷嬷说完后,便那竹竿把溺水之人往货船这边拔拉。
都不用人帮忙的,等溺水之人快靠到船边的时候,谢嬷嬷手脚利索地跃起,顺着竹竿轻巧地往下几个纵跃,不一会便来到了溺水人的身边。
她迅速地弯腰探身,一手钳住溺水之人的手臂,就这么轻轻巧巧的提了起来,好像提着一只鸡鸭一样轻巧,根本看不出来谢嬷嬷已经上了年纪,眼看就要奔五十去的人了。
等人“咚”被谢嬷嬷丢在甲板上的身时候,刚才还在水里哼唧唧喊救命的溺水人骤然没了声。
奉凌汐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这人可真够倒霉的,没溺死也差不多被谢嬷嬷这一丢给砸晕去了吧。
不过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奉凌汐还是好心地蹲下身子,伸出纤纤细指给溺水之人探探脉。
当奉凌汐的手指刚压在溺水之人的脉搏上,她就被这紊乱的脉搏给惊得倒抽了一口气,这人能活到现在真是命大!
不说呛了多少水,身子却是受了极严重的内伤了。
不过让奉凌汐纳罕的是,按说一般人受这么严重的伤早就活不成了,但是这个人却生机顽强。
医者讲究望闻问切,她刚想把溺水之人脸上覆盖的乱发拂开,一旁的谢嬷嬷哪里会愿意奉凌汐来做这些活,匆忙说一句“姑娘,让老奴来。”
覆盖在溺水之人脸上的乌发被谢嬷嬷抹开,露出一张精致的容颜。
狭长的眉,纤长浓密的眼睫,秀挺的鼻,犹如花瓣却失了颜色,只剩下苍白的唇……
奉凌汐乍然看到这张脸,整个人都要往外被蹦了,实在吓得不清。
怎么会是白苏这个死变态!!!
“姑娘认识?”谢嬷嬷没有见过白苏,但是奉凌汐的反应有些
大,不由疑惑地问了一句。
奉凌汐点头了再点头:“他是烬盟杀手组织的盟主,叫白苏,他一有机会便想杀了我,不过畏惧世子,倒是不敢来真的。”
谢嬷嬷一听,这还了得!
这倒霉蛋竟然想杀六姑娘,现在不杀他还等太阳下山吗?
加上现在世子不在姑娘身边,若等这人醒了过来,岂不是没了顾虑?
那是防不胜防啊!
谢嬷嬷眯了眯眼,动了杀意,打量着白苏,脑海里盘算着在知道的七十二种死法中该挑哪一条赏给眼前这倒霉蛋才好。
练武之人对杀意往往会超出常人的,几乎是本能的生起防备的反应。
当谢嬷嬷的杀意毫不掩藏的释放出来,原本晕得半死不活的白苏倏然睁开了眼。
狭长犹如狐狸的眸在睁开的那瞬间,透着凌厉的冷芒。
只不过一个呼吸间,白苏已经聚集出了内力朝谢嬷嬷拍去。
奉凌汐眼尖地看到白苏的竖起的手掌上中食指间正夹着一根尖锐的,透着乌色的钢针。
这一掌若是真的拍到谢嬷嬷了,可不得了!
情急之下,奉凌汐骤然把谢嬷嬷猛地往后扯开,幸好她现在拳脚不错,内力也越来越能运用自如了,扯开一个对她没有防备的谢嬷嬷还是轻而易举的。
“嬷嬷小心,他手上有毒针,白苏是杀手的头头,论杀人手段我们就是十个加起来都比不上他的。”
谢嬷嬷没有想到一个濒死之人竟然还是出其不意的出杀招。
她知道若是刚才她没有被六姑娘扯开的话,那毒针肯定能刺破她身上的肌肤了,可人家那是毒针,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见血封喉的毒,真是好险!
谢嬷嬷脸色阴沉地盯着白苏,心底暗道,这人绝对不能留,老话说得好趁你病,要你命!
而与谢嬷嬷对视的白苏在刚醒过来那瞬间露出的杀意在清醒过后,便如潮水一样退去了。
现在白苏的眸底重新换上另一种情绪。
这是一种很茫然的情绪,他看着凶巴巴的谢嬷嬷,扁扁嘴,委屈地开口:“你这坏人!这里是哪里?你不要过来哦,我会不客气的哦!”
奉凌汐:……
谢嬷嬷:……
谢嬷嬷不确定地看向奉凌汐,艰难地问:“姑娘,您确定这样的人能做烬盟杀手的盟主?”还奶声奶气的呢……怕不是个傻子吧?
奉凌汐也有些凌乱,她狠狠地打量了白苏好几眼,直到把白苏看得不自在地扯起了扯身上成缕状的衣裳。
奈何这衣裳破得实在太零碎了,扯了左边露右边,扯了右边露左边,没一会,白苏自己都觉得羞愧得闹了一个大红脸。
奉凌汐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闹不清楚这白苏是不是真的傻了,还是在酝酿什么阴谋呢?
“咕噜噜”
蓦然,白苏的肚子发出一阵雷鸣声。
顿时,白苏更是不好意思了,他扭捏扭捏半天,搅动着两根食指,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之前谢嬷嬷在甲板上熬的粥锅上。
“那是姑娘的。”谢嬷嬷嫌弃地盯了白苏一眼,意思很明显,这粥你别想,还没想好怎么弄死你呢,还给你喝粥?
感受到谢嬷嬷浓重的恶意和嫌弃后,白苏有些惊惧地往旁边躲了躲,奈何两旁都没有遮掩物,这让他更加的无措了。
就在白苏的眼神乱飘的时候,才注意到还有个人站在对面,却比刚才那个凶巴巴的婆子好太多了,至少,白苏在她身上感受不到恶意。
他凭着本能觉得奉凌汐是极其好说话的人,并且白苏觉得他快要饿死了。
于是,白苏蹭蹭地跑到奉凌汐的身边,双膝半蹲,直到比奉凌汐矮了一个头才仰起头看向奉凌汐。
然后睁着一张湿漉漉的,带着渴望的眼看向奉凌汐,可怜兮兮地问:“小姐姐,能不能给弟弟吃一点饭饭?弟弟好饿。”
似乎为了证明确实很饿很饿了,白苏的肚子又一道雷鸣般的“咕噜噜”声响起。
奉凌汐看着这个让她感到无比凌乱的白苏懵得一匹。
此时她已经确信了,白苏……真的傻了!!!
不然按照白苏总是瑟傲娇的性子,就算打死他也不可能会来到她面前朝她这么撒娇卖萌讨吃的。
谢嬷嬷现在不打算对白苏出手了,跟个傻子计较什么呢……
“嬷嬷给他盛点吧。”奉凌汐揉揉额头,让她对付一个傻子,她还是做不到的,想了想,奉凌汐决定道:“等他吃饱了就让他离开吧。”
说完,奉凌汐便走到不远处放置在甲板上的摇椅上躺下,顺手把一本医书捡了起来,继续往下看。
只是她自从练了武之后,这耳力实在太好了,白苏在不远处呼噜噜喝粥的声音总传到她的耳朵里。
奉凌汐无奈地抬起头看过去,白苏马上感应到了,当即扬起一个大大的俊颜,裂开一口白牙:“嘿嘿……”对着她笑了。
奉凌汐沉默地看着正浑身冒傻气的白苏,强忍住想捂眼的冲动,真的辣眼睛,没法看了……
等到白苏灌下三大碗粥,眼看几乎整锅都要给他祸祸了,谢嬷嬷当即板起了脸,说什么也要护住最后一碗留给奉凌汐。
并且开始驱赶白苏:“你都吃饱了,走吧,走吧,我们还有事呢,就不留你了。”
白苏被赶得一脸委屈,他有些怕谢嬷嬷。
蓦然,白苏眼睛一亮,吃饱喝足的他精神了很多,颠颠跑到奉凌汐面前,喊道:“姐姐!”
奉凌汐被这一声姐姐喊得脑门疼,等她看向白苏的时候,对上的是白苏一个傻气的大笑脸,带着讨好。
奉凌汐默默地想,若是白苏有一天清醒了,还记得这一幕的话,估计不用她出手,白苏就能自己把自己片了。
她坐了起来,朝白苏招招手,让白苏弯腰,等白苏听话的弯腰,奉凌汐伸手去摸白苏的头。
摸索片刻,当触碰到后脑处有一个鼓起来得大包后,奉凌汐默默收回了手,然后在袖兜里翻了翻,翻出一个瓷瓶,拔开塞子,倒出一枚褐色的药丸子。
“吃了。”她淡淡地说,刚要把手中的药丸递出去。
哪知白苏骤然张开嘴“啊”等着喂投。
奉凌汐:……
谢嬷嬷:……
赶来的龙依:……
若是白苏此时能长出一条大尾巴,谢嬷嬷和龙依都觉得白苏一定在很努力欢快地摇着。
第二百零三章 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
奉凌汐面对这样的白苏,她默了默,最后还是把药丸子丢进白苏正等着喂投的嘴里。
等药丸子入了嘴,一股苦涩的药味在白苏的口腔中蔓延,当即让他皱起了眉,一张长得过分妖孽的脸皱起,下意识要张口把药丸子吐出来。
“咽下去。”奉凌汐蹙眉绷紧了脸,对要浪费这么好药的行为深痛恶绝。
白苏本来都要把苦丸子给吐掉了,可看到奉凌汐凶巴巴的样子,顿时吓得瞪大眼“咕嘟”一声把药丸子给咽了,然后继续眼巴巴地看着奉凌汐,水润润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姐姐。”
奉凌汐看着面前这么一个大块头喊她姐姐,心底骤然哽了一口老血……她还没及笄好不好!!
“龙依,送他走吧。”奉凌汐淡淡地对龙依吩咐道。
奉凌汐觉得他既救了白苏,还给他治伤,已经算很对得起白苏了,以前白苏还总想杀她呢!
这么想后,奉凌汐吩咐龙依吩咐得毫无心理负担。
“走吧。”龙依更是巴不得赶紧把白苏这个危险人物弄走,看到傻了后的白苏委委屈屈磨蹭着不愿意挪动步子,干脆上手攥起白苏的后衣领拖着走。
白苏虽然傻了,常年练武的他反击已经成为了本能,不过当他准备朝硬要拖拽他离开的龙依出手时,奉凌汐开口了。
只听她郑重地说道:“我是不会留你的。”
顿时,白苏仿若受到了重击一样,整个人颓然起来,茫然地任由着龙依把他拖走,然后掠到岸边,把他抛下。
等龙依回到货船上后,她拍拍手,愉悦地大松一口气:“终于把那个倒霉蛋送走了。”
虽然她不知道往日里看着风光无限的白苏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傻样,但是这也不妨碍龙依认定白苏是个麻烦体。
再说白苏的武功那么高,现在都落魄成这副鬼样子了,可见白苏惹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她跟着姑娘南下虽然跟府里通过气的,可对外为了名声那是一定要保密的呀。
担心因为白苏引起别人注意的龙依和谢嬷嬷简直操碎了心,现在见已经把倒霉蛋白苏抛下了,并且奉六姑娘的脸色看起来缓了过来,没有早前那么苍白了,那还等什么哟,赶紧的启航吧。
当风把风帆鼓起的时候,停泊的货船动了,桨手们整齐划一的划动船桨,原本笨重的货船渐渐快了起来,顺着风破开了宽阔的河面,飞速急驶起来。
船一乘风破浪后,甲板上的风就格外的大,谢嬷嬷担心奉凌汐的身子吹了凉风不好,便劝着先会船仓中歇息去。
这艘船虽然是艘货船,但是却在船仓中隔出了一个舒适的房间,之前谢嬷嬷已经把房间达大扫擦洗干净,就连床单被褥都换上新的了。
看到谢嬷嬷关切的神色,奉凌汐便点点头,正转身离开之时,蓦然听到有人“呀”的一声。
这声惊讶的声音是大力发出的,只见他正一脸见鬼了一样看向河对岸。
大力的表情是在太过夸张,引得众人都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奉凌汐也顿住了脚步。
对岸
的河堤上,铺满了乱石,长满了杂草。
而引人注目的是,在乱石与杂草间狂奔着的白苏。
杂草间多是芦苇和芒草,叶片纤长而锋利。
可白苏一双眼只顾着看不断在远离的大船,根本没有心思去管脚下尖锐的乱石子和周身锋利的叶片。
一道道细微的伤口在白苏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出现,但是他却仿若无知无觉般,满脸焦急地追赶着。
即使跑丢了一只鞋子也顾不上了。
他一双眼渴求地紧紧望着货船甲板上的奉凌汐,希望船能停下来,带他一起走,不要丢下他。
奉凌汐一双秀眉蹙得紧紧的,心沉甸甸的。
她知道,按照白苏的速度,早晚会拉开距离,再想,就算白苏傻了,但是有武功傍身也不会饿不死,这才能狠下心来继续往船仓的方向走去……
正在牟命奔跑的白苏看着大船的速度越来越快,逐渐距离越拉越远的时候,焦急的他脚下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等他爬起来的时候,眼看着大船成为远处的一道剪影。
他委屈而又伤心极了。
打从睁眼后,他面对凶巴巴的谢嬷嬷,和冷冰冰的龙依,奉凌汐给他的感觉是不同的,他就如雏鸟睁开眼,第一眼便认定了奉凌汐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和依赖的人。
加上奉凌汐喂投了一枚药丸子,虽然这药丸子很苦,但是入腹之后,原本浑身没寸骨肉都在疼的感觉却缓解了,隐隐的丹田中还有股热气腾起。
就算再傻的人也知道这药丸是好东西。
于是白苏妥妥地认定奉凌汐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了。
没有之一!
有着雏鸟情节的白苏看着远处成为黑点的大船,眼圈都红了。
他站了起来,咬咬唇,眼底满是坚毅,一步一个脚印继续朝着大船锲而不舍地追去。
可不一步一个脚印呗,脚底板都被尖锐的利石划破了,每走一步都能在乱石上留下一个血脚印呢……
奉凌汐听龙依说白苏没有跟上来后,则轻轻地吁出一口气来,喃喃道:“这样也好,这次救他一命就当还以前他援过手的人情了,以后我们和他井水不犯河水 ,只求各自安好吧。”
龙依深以为然弟点头认同。
一夜无话……
第二日,奉凌汐所乘的货船途径暮县,这虽然是一个县,但是却有个码头,刚好可以上去买点东西补给,负责这一路南下-事宜的白水瑶哪里舍得自家主子吃些不新鲜的吃食。
她精心盘算过,只要有途径的港口,不管大小,只要货船能进港的,她都不会落下,等靠港之后,她就下去买点新鲜的吃食上来。
奉凌汐在船上摇摇晃晃了一天一夜,现在也赶紧趁着船靠岸之际下来溜达一圈,刚一着地的双脚,她都感觉不事自己的了,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不真实。
不过她的心思很快就被四周的人吸引走了。
大街上衣衫褴褛的不少人,不过这些人多是扎堆蹲在路丫子边待着,若是有人路过,多会用指甲缝藏着污垢,就连手背上的
褶皱里也满是泥的手举着破了一个口的瓷碗对着路人颠了颠。
“行行好吧,给口吃的,我们是逃难过来的。”
这些举动往往是无功而返的,路人们都躲着这些从外地逃难而来的人。
等白水瑶提着一篓子新鲜的瓜果蔬菜馒头大饼过来的时候,看到奉凌汐正用悲悯的神色看着那些逃难者们,她犹豫了一会,还是从篓子里掏出七八个白面大馒头递给那些逃难者们。
逃难者们看到白水瑶递过来的白面馒头后,原本茫然无神的眼骤然变得灼灼的,几乎哄抢着接过馒头后,一双眼还直勾勾地瞪着白水瑶怀中正抱着的篓子。
惹得白水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若不是看主子心中悲悯,她才懒得舍这几个馒头出去呢。
原本几个扎堆的逃难者看白水瑶一个长得秀秀气气的姑娘家,还想着要是硬来把那篓子抢过来……
但是等长得五大三粗,一脸横肉的大力往白水瑶身边一站,喊一声“大当家”顿时差点没把那几个逃难的人给吓死。
看着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姑娘家还是那个大块头的老大?
白水瑶没有兴趣理会此时已经'变成鹌鹑一样的逃荒难民组了,她把篓子递给大力让大力把篓子给负责开小灶的谢嬷嬷送去。
然后白水瑶才与奉凌汐说一说这难民的事。
“主子,你今天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咱们越往南,到时候遇到这种难民会越来越多。”
奉凌汐闻言点点头,她知道白水瑶的意思难民太多,就算我们想帮, 也没有那么多的物质去帮的。
守在奉凌汐身边的龙依看到奉凌汐面色沉重后,忍不住问道:“姑娘,是不是奉凌羽知道会有难民才会囤了这么多应急的粮食和药材?”
看到奉凌汐点头,龙依当即开始盘算着 ,是不是要给京城那些手下们飞鸽传书,想办法把奉凌羽的东西给偷了?
怎么说那么多东西可以救不少人命呢。
不过显然奉凌汐不是这么想的:“我们赶紧南下吧,在暮县多补给点,以后尽量少靠港,我们尽快抵达南边,时间不等人。”
奉凌汐决定的事,无论是白水瑶或者是龙依等人都会无条件服从命令。
如此又行了五六天,一路上遇到的难民越来越多,他们多是成群结队沿着河道往北方走,每当奉凌汐所乘的货船从那些难民面前飞弛而过时,饿得前腹贴后腰上的难民们看到船上长得壮硕身板,凡是露在衣裳外隆起的肌肉块都油光铮亮的,一看就好饭好菜养着的浆手们,难民们可羡慕了。
有些难民饿得受不了的,都会叫身边的小童朝大船磕头乞讨一些果腹的食物。
每每遇到这种,奉凌汐也会让龙依提着一些吃的到河对岸上去。
日日在水上度过,加上奉凌汐有时候看难民中,已经瘦得只剩下骨架子顶着一个大脑袋的孩子们,奉凌汐会舍得散些吃的过去。
眼见着船上储存下来的食物很快要见底了,白水瑶索性又寻了一处近前的港口,打算去那里补给。
第二百零四章 她会武!
照城。
这是龙依打算好的下一个补给地。
此时,有一支身着黑衣的队伍,正快马加鞭地赶往照城。
原本应该浑身煞气的黑衣人现在却一个个灰头土脸的,一个词来形容的话憔悴!
低迷的氛围在众人看到照城的城墙时,也不能勾起他们的兴奋感。
“头,你说这一次会不会又扑空了?”跟头感情最好的老五问。
领头的队长闻言脸一黑,粗声粗气地应道:“扑空就去下一个港口蹲守,总能碰上一回的。”
其他队员一听就更加憔悴了。
他们已经从京城这样不要命的赶了一路,因为走水路要比陆路快得多,他们想要赶超奉凌汐所乘的货船,提前做好埋伏的准备,就需要不歇眼的赶路才行。
他们每每觉得奉凌汐所乘坐的货船会进他们好不容易赶到并埋伏好的港口后,可等待他们的却是货船远远的绕开了……绕开了!!!
一行人赶路赶得没了脾气,更别说刚出京那会的杀气腾腾了。
入了照城的一行人匆忙找了个面摊囫囵填饱肚子后,神情麻木地按部就班去港口潜伏去了,不过他们内心对奉凌汐所乘坐的货船会靠港一事是不抱任何希望的。
哪知,等他们各自埋伏好后,在暖阳的余晖中抱着双臂昏昏欲睡之时,骤然有人大呼一声:“来买卖了!”
一般有货船停靠港口的时候,等在港口边的脚夫都会上前询问有没有需要装卸的货物,他们按件计酬,另外还有一些庄户也会上前兜售自家出产的新鲜瓜果蔬菜,补贴家用。
一个黑衣人漫不经心地朝靠港的货船一瞥,倏然瞪大眼:“来了!”
早已埋伏好的黑衣人突然看到这艘刚抵达的货船就是奉凌汐所乘坐的那艘后,一个个黑衣人仿若被馅饼砸中一样,兴奋得都不能自己了。
若不是领队还有些理智存在,及时喝止了手下们,估计这些黑衣人早已嗷嗷地冲上去了。
从货船上先下来的是大力和白水瑶。
大力直接开口对涌上来的脚夫和庄户人家的兜售者开口说道:“我们没有货需要装卸,都散了吧,兜售瓜果蔬菜的可以等会,等我们去采买回来后再挑一些。”
脚夫们听到没有扛大包的活计后,纷纷失望的散去,剩下七八个兜售瓜果蔬菜的庄户人家则满怀希望地抱着竹筐等在附近等白水瑶回来。
直到白水瑶带着七八个手下和大力往内城走后,刚才还热闹的港口骤然冷清下来,此时,早已等候的黑衣人开始往货船上潜行,然后无声无息地上了船。
奉凌汐正在小憩,这两天在船上发现了一些草药后,又从白水瑶那里听说了漕邦很多人因为常年生活在水上,避免不了风湿病的侵扰,特别是年长的,已经到了关节肿大的地步,痛苦不已,夜不能寐。
奉凌汐觉得既然她已经是漕邦暗里的主子了,怎么说也要力所能及看顾一些才好,也不能光支使人家干活吧。
所以在赶路的这几天里,奉凌汐干脆看看白水瑶去南方进药材中有什么可以配制风湿膏药的。
所以,这几天奉凌汐睁眼后和闭眼睡之前都
在忙乎制风湿药膏的事。
几乎累脱了的奉凌汐在今天中午之前终于把白水瑶的那些存货制成治疗风湿的药膏了,正好可以小憩一会。
谢嬷嬷则跟着白水瑶去城里看看,说这几天姑娘累到下巴都尖了,要买只老母鸡回来炖汤给姑娘补补。
所以现在奉凌汐的身边只有龙依在一旁守着。
呼吸轻浅,睡得安稳的奉凌汐骤然蹙起了眉,不一会鼻翼耸动……
“龙依。”奉凌汐蓦然睁开了纤长的眼睫,坐了起来,沉声道:“有血腥味。”
龙依闻言神色一凛。
她深刻领会过奉凌汐的鼻子对气味有多好使,几乎到了可以辨香识人的地步。
“姑娘留在这里莫出声,属下去看看。”龙依神情严肃地叮咛后,便闪身出了船舱。
奉凌汐看龙依走得飞快,想要叫住龙依的话还哽在嗓中,她估计龙依一着急把她会武的事给忘了。
奉凌汐觉得若是她对上三四个身手一般的应该都没问题的。
不过相当于龙依来说,龙依打斗的本事更强一些,她也就放心地听龙依的话,留在船舱中等着。
但是时间一息又一息过去了,龙依却没有再出现。
奉凌汐蹙了蹙眉,有点等不下去了,她在船舱中找到一把匕首,试了试锋利度还算称手后,她也小心地打开舱门,脚步轻盈地往甲板上走去了。
越往甲板的位置,打斗的声音越清晰,血腥味也越发的浓了。
直至冲天的血腥味传来,奉凌汐一双秀眉紧拧,俏脸更是绷得紧紧的,慎重的她脚步放得更轻了些,身子犹如狸猫一般潜行着。
当她闪身来到甲板上,躲在几个储水的木桶后,入眼的便是正和黑衣人缠斗的桨手们。
这些浆手虽然常年的工作是划浆,但是怎么说也是漕邦出身的,说不好听以前就是强盗,现在见有黑衣人摸上来,怎么可能会老老实实等人别人宰杀?
只是浆手们之所以是浆手,那是因为武力确实不是很好,之所以现在还能与黑衣人缠斗,是因为浆手人多而已。
就算黑衣人杀人如砍瓜切菜也需要一段时间的。
龙依去哪里了?
奉凌汐焦急地四处张望,蓦然,她的视线凝在了黑衣人身后,诡杆旁粗大麻绳堆中,那里随着黑衣人的走动,若隐若现露出倒在地上的龙依。
看到龙依面色苍白无色,嘴角有血迹,奉凌汐顿时急了。
她暗暗估计了一下黑衣人的人数与杀伤力,得出的结论是,她想要完好的救出龙依那难如登天!
一看那些黑衣人都是惯常杀人的人,下起手来,就是被血溅了一脸,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甲板的面积就这么宽,奉凌汐刚从蓄水木桶后现身,便马上被黑衣人的视线捕捉到了。
“她在哪里!”
一众黑衣人看到奉凌汐出现后,顿时一个个兴奋呼吸沉重,两眼放光,连鼻孔都粗大了许多。
“去抓住她!”黑衣人领队朝身后正和浆手玩的手下们下令道。
大家都知道上面交代的任务抓奉凌汐是要活的。
于是,赶来围住奉凌汐的黑衣人都不约而同把手中的剑都收了回去,打算赤手空拳把奉凌汐绑回去邀功。
奉凌汐本来都要拼命了,哪里会想到黑衣人把武器收起来了?
她心下一喜,然后不动声色的挪了挪位置,更利于自己往龙依的方向冲的位置。
一众黑衣人在离京的时候,了解过奉凌汐的信息,奉凌汐会些花拳绣腿。
花拳绣腿而已嘛!
打在身上不过挠痒痒咯!
所以全都放松了警惕,觉得捉奉凌汐就如瓮中捉鳖,简直不要太轻松了,现在他们只要上去两个人把奉凌汐敲晕,灌下软筋散,绑起来装麻袋里,扛回去就好。
可哪里知道在他们动的时候,奉凌汐也动了,犹如利箭一般从几个黑衣人相隔的间隙中骤然窜了过去。
在黑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奉凌汐眼睛一厉,神情中露出从来没有显过的狠辣,她手中锋利的匕首速度出刃极快,只见所过之处,银光一闪,血线顺着银光飞射而起。
等惊呼声从黑衣人的嘴中传出,奉凌汐已经出人意料的冲出了黑衣人的包围圈,来到了黑衣人的身后,迅速探向龙依的脉搏,知道龙依没有生命之危,只是受了重伤暂时晕厥之后,她匆忙给龙依喂下一枚护心丸。
直到奉凌汐不敢耽搁地把龙依捞起,抱着龙依急退,跃下货船时,黑衣人才反应过来。
“老五,老六!”随着两个被奉凌汐出其不意割喉的黑衣人“砰”地一声往后昂倒,剩下的黑衣人呼声变得悲怆。
“她会武!”一黑衣人仿若被欺骗的愤怒。
然后一个个全都红了眼,怒视着奉凌汐,恨不得当场把她千刀万剐了。
奉凌汐谨慎地看着几乎失去理智的黑衣人,带着龙依一步步后退,码头上的庄户人家早已闻讯跑了……
被奉凌汐为了保命药的龙依幽幽醒来,发现她几乎整个身子都搭在了奉凌汐身上,而黑衣人正杀气腾腾的冲上来时,她惊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姑娘,你别管我了,你先走吧!”龙依知道自己一不小心着了道,伤得有多重,若是奉凌汐自己走的话,还有可能逃得出去,但是带着她肯定不成的。
“闭嘴。”奉凌汐的额头沁出了薄汗,抿紧了唇,态度强硬。
龙依知道奉凌汐若是做了决定的事情,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至于奉凌汐为何不走,她心底也清楚,那是因为想护着她。
龙依心下焦急,眼底有了泪意,随机,她打定主意,若是一会黑衣人围上来了,她就自裁,只要她死了,姑娘就不会固执的要留下来护住她了。
被愤怒充斥着的黑衣人行动快极了,一个个犹如秃鹫般腾空而起,手掌聚集内力朝奉凌汐拍来。
他们特地避开了奉凌汐的身体各处要害,皆是朝奉凌汐的手脚处使力,大有既给奉凌汐留条命,又要把她的四肢骨头拍碎的打算。
龙依一双黑黝黝的眼盯着攻来的黑衣人,眼底充满了决绝。
当她刚想朝黑衣人撞过去,接下对方的掌力时,蓦然,不远处传来一道充满惊喜,带着孺慕的呼喊声:“姐姐!”
第二百零五章 感觉真是一段孽缘呐……
这饱含惊喜,十足亢奋的一声“姐姐”突兀响起,把想先把奉凌汐打残,再套麻袋抓走的黑衣人都吓了一跳。
黑衣人朝来声看过去之后,发现突然出现在港口的,正朝奉凌汐喊姐姐的那人是一个穿着破衣烂衫,顶着一个鸡窝头,一张脸脏兮兮看不清容貌的男子。
只是嘛,怎么看都觉得这是一个傻子呐……
不然这么一个大男人会叫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做姐姐的?
瞬间,所有黑衣人都放心了。
一个认错人的傻子而已!
没有把傻子白苏放在心上的黑衣人继续对奉凌汐露出了恶意,若不是尚有理智存在,记得要把活的奉凌汐带回去,那就不是恶意而是杀意了。
只是,黑衣人这次猜对了一半而已……
虽然猜对了白苏是个傻子,却没有料到傻子里也有厉害的。
白苏远远的便朝奉凌汐招手了,可等半天,却没有等到“姐姐”的回应。
这下白苏终于注意到那群黑衣人了。
当白苏意识到黑衣人要伤害奉凌汐时,差点气得原地爆炸,他一声怒吼:“找死!竟然敢伤害我姐姐!纳命来!”
在奉凌汐还没恍过神时,白苏便如一股龙卷旋风冲了过来,冲势无比生猛!杀气无比凶猛!
大有你们再敢靠近我姐姐一步,我就把你们碎碎万万段的意思。
白苏的速度太快了……
快到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程度,就连知道以前白苏有多少斤两的奉凌汐和龙依都感到吃惊不已。
几乎眨眼间啊……人已经从远处飙到近前了。
她们忍不住想:也不知道傻了的白苏武功怎么就突飞猛进的,莫不是这几天赤脚千里追货船练出来的?
相对于奉凌汐和龙依的惊讶,黑衣人就是惊吓了。
能飙出这种速度的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黑衣人全都汗毛一竖,对白苏重视起来,并且还分出了一大部分人去对付白苏。
黑衣领队盘算着,虽然刚才在甲板上被奉凌汐折了老五和老六,但是以多年的老辣眼光来看,还是能推测得出奉凌汐不过是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罢了。
所有现在突然出现的这个,速度简直非人类的白苏自然受到了黑衣人的重视。
但是黑衣人这一次又算错了……
黑衣领队的重视还不够重视啊。
白苏对于上来送人头的黑衣人可没有手软分毫的打算,再说他眼里只有奉凌汐这个“姐姐”,所以现来阻拦他去见姐的黑衣人在他眼里就是大大的坏人。
“坏人!”
黑衣人的缠斗让白苏烦躁,面色渐渐狰狞。
他出手更加的凌厉了,作为杀手头子这些年,取人头几乎成了本能,白苏每一次出手,都能直击中对方的要害,渐渐的,成了一面倒的局势。
这让没有来得及给白苏送上人头的黑衣人看到这么要命的局面后都懵了,不知道这个杀神是从哪里冒来的。
若知道这人这么能耐的话,早在这杀神出现之初,他们就应该跑了再说哇。
对白苏已经生出恐惧之心的黑衣人没在坚持,能撤的都赶紧逃命要紧。
白苏见没有黑衣人再阻拦
他靠近奉凌汐后,也没有奋起直追的想法,浑身杀意如潮水般说退就退了,几乎下一秒,他就扬起了一张欢喜的笑颜,屁颠屁颠地,带着小意来到了奉凌汐的面前。
“姐姐,我找你找得好辛苦,你怎么丢下我了?姐姐你是在跟我玩你跑我追的游戏吗?你看我都追上姐姐了呢……”
絮絮叨叨的白苏看向奉凌汐的眼神格外清澈,一脸天真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来这就是刚才那个取人性命犹如屠鸡宰狗一般的杀神白苏。
对于白苏为什么丢下他的问题,奉凌汐有些词穷,面对这样一张对着你无比诚挚的脸,她竟然说不出“我本来就是故意把你丢下”的话来,特别是刚才人家还救了她一次。
恰好这时白水瑶和谢嬷嬷等人闻讯赶了回来了。
谢嬷嬷一回来看到满地污血和死透了的七八个黑衣人后,那面色是变了又变,后怕的一把推开白苏,上下打量了会奉凌汐,直到确定奉凌汐没有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并无大碍才大松了一口气。
等到众人上了货船,收殓了死去的那些桨手尸身后,众人才得以坐下来商议接下来的路程该怎么走。
桨手被黑衣人偷袭死了大半,他们若是还想再走水路的话,除非给漕邦去信,掉些人手过来,或者就地买些人,再者,去买一艘小船。
可是这些都被众人否了。
假设他们继续停留在照城等漕邦的人到来,这时间上肯定会拖很久,试想,没有得逞的黑衣人不会卷土重来吗?
黑衣人到底有多少人他们不知道,万一等到黑衣人召集了大量的人手,那他们就算再多出两个白苏也难敌四手啊。
再者,在照城临时买人的话,不说浆手是否合适,万一有细作……
最后买小船出行的说法也被否了,主要小船颠簸,不似大船那么平稳,坐小船走远路简直是受罪,为了奉凌汐,谢嬷嬷第一个就不答应。
奉凌汐看她再不说话大家就要吵翻天了,干脆拍板道:“走陆路吧,买两辆马车,轻装简行就好,正好那些人盯上了我们,走陆路也能甩掉他们。”
一行人去车马行买马车,白苏依旧亦步亦趋地跟在奉凌汐的身后。
谢嬷嬷与奉凌汐走在前头,谢嬷嬷看了白苏一眼,压低声音问奉凌汐:“姑娘,难道以后都要带着他不成?”
对此奉凌汐也有些无奈,白苏认定了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若是她现在稍微露出一点不要他的苗头,那么大个的人真能哭给你看。
“且走一步算一步吧,反正他现在也不会想着杀我了,以后再说,或者见到世子后把他交给世子也好。”奉凌汐几不可闻的叹息。
感觉真是一段孽缘……
一行人很快购置了两辆马车,一辆装行李,外加白苏,而奉凌汐,谢嬷嬷和龙依三人一辆。
车夫由漕邦的两个会赶车的人担当。
不过白水瑶就要留下来了,本来白水瑶还想让大力跟着南下的,但是奉凌汐自认为白水瑶更需要大力保护,便婉拒了白水瑶的提议。
两辆不起眼的马车低调地出了城,继续南下,只是陆路要比水路难走多了 ,不说山道陡峭,还会时不时遇到拦路劫匪们。
或者遇到一队队神色木然,拖家带口
从南方往北方赶的逃难者。
不过每每遇到劫匪,都不用谢嬷嬷和龙依,白苏出去,做了临时车夫的漕邦大汉们就能自己搞定了。
一路虽然辛苦,但是还算顺利,行走了十五日后,终于抵达了晏衍所在的城池坝山城。
至于为何要叫坝山城,大约是这座城四面环山,地势极低,山顶上延伸出去是一大片湖泊。
所以为了山下农田的灌溉,官府便在山上修建了一个大坝,刚好把水蓄积起来。
坝山城因大坝成名,若是暴雨连天的日子,山上的蓄水湖水位大涨之后,就会从山顶上泄下,远远望去,犹如一条银河从九天之上落下来,美极了。
两个漕邦临时车夫刚进入坝山城的地界,就提醒奉凌汐到了。
奉凌汐掀起帘子向外看,入眼的景物让她频频蹙眉。
入眼的,无不荒凉,好像他们现在不是要走向一座繁华之名在外的坝山城,而是一座没有了人烟的废城一样。
“姑娘,让老奴去寻寻人,看看能不能打听一下消息咱们再进城可好?”谢嬷嬷自动请缨, 谢嬷嬷长得慈眉善目,让人生不出防备心,让谢嬷嬷去打听最好不过了。
奉凌汐点头允了。
谢嬷嬷则往袖兜中揣了一些糕点,便倒腾着脚步往远处走去。
可是谢嬷嬷行了一里地竟然一个人影都看不见,就是路两旁的田地都是荒的,土地龟裂,裂成龟甲上纹路似的禾田里零零星星倒着一簇簇没有灌浆的枯稻禾。
即使现在已经临近傍晚,晒了一天的大地开始往上返送热气,闷得谢嬷嬷里衣服就像湿透了紧贴着身上,十分难熬。
正当谢打算往回走的时候,蓦然眼尖的发现不远处有一个瘦得像一把干柴一样,五六岁的小男孩,正悄悄地躲在草堆走看着她,眼神怯怯的。
谢嬷嬷心底一喜,快步走了过去。
然后从袖兜中掏出糕点,脸上带着浅笑问:“娃儿啊,你家大人呢?”
小男孩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谢嬷嬷手中正被帕子托着的糕点,眼底满是渴望。
谢嬷嬷叹息一声,把两块糕点递过去,轻声细与地问:“这里的人怎么这么少?那些人都不用做活的吗?”
小男孩把谢嬷嬷给的两块糕点都塞进了嘴里,腮帮子鼓得高高的,一时间难以说话,糕点发干,咽不下去,又舍不得吐出来,噎得直伸脖子,看着都难受。
谢嬷嬷摇头,看来是饿狠了。
她刚想把剩下的糕点给小男孩算了,却在此时,一个干瘦的,做庄户人家打扮的小妇人神情慌乱地从不远处的荒地头里冲了出来,把小男孩护在怀中,看向谢嬷嬷的眼神满是戒备。
谢嬷嬷知道这妇人是把她当拍花子看了,连忙拦下抱起小男孩要离开的小妇人。
“误会了误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问问情况,我是外地来的,今天刚到。”谢嬷嬷边说边把手中剩下的糕点往前递。
“娘,俺饿。”好不容易把糕点咽下去的小男孩舔了舔还有甜味的嘴唇,眼巴巴地看着谢嬷嬷手上的糕点。
小妇人看了眼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儿子,心底一酸,看向谢嬷嬷退让道:“你想知道什么?”
第二百零六章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谢嬷嬷一看小妇人这谨慎的神情就知道,这里面有事啊!而且还是天大的事!
心道还好姑娘觉得不对劲,先寻人问问,不然闷头往城里去,没准两眼一抹黑呢。
谢嬷嬷有心套话,亲热地把剩下的糕点往小男孩的怀里揣。
小男孩看到有这么多好吃的糕点,眼睛都亮了起来。
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小妇人想着,这老嬷嬷看着就像外地人,看在吃食的份上,提醒一下,让这嬷嬷绕开坝山城也好。
心底有了计较的小妇人压低嗓音,尽管在这片荒地上没有外人,她还是四下里张望了一下,才用只有她和谢嬷嬷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坝山城封城了,只许进,不许出,疫病呢,你是外地的,赶紧走吧。”
封城了?还有疫病?
谢嬷嬷的心咯噔一下,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了,世子爷还在坝山城里呢!
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的谢嬷嬷哄着小妇人:“要不这样吧,你跟我走一趟,我家主子在那边不远,我领你去,你把你知道的事都说一说,到时候别说一份糕点了,多要些还是可以的。”
小妇人犹豫了再犹豫,还是敌不过食物的诱惑,她已经好久没有找到东西吃了,若是再找不到吃食,她都准备学着别人去吃观音土了。
她看看骨瘦嶙峋的儿子,点点头。
谢嬷嬷当即带着小妇人母子两往回赶时,恰好久等不见人的龙依来寻,刚一照面,龙依便诧异地打量了一眼跟在谢嬷嬷身后,举止畏畏缩缩,身子瘦得惊人的母子两。
“嬷嬷,她们是什么人呀?”龙依好奇。
“出大事了,得赶紧带她们去见姑娘。”经历了风风雨雨大半辈子的谢嬷嬷觉得事情有些棘手,面色凝重。
龙依怔了一下,心知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反正现在找到谢嬷嬷了,她就先走一步回禀姑娘去,一会一起听也一样。
等谢嬷嬷领着人来到奉凌汐面前时,这一路上谢嬷嬷已经把小妇人的脑子洗蒙圈了。
小妇人只知道这嬷嬷把她家姑娘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什么我家姑娘就是这个世界上心肠再好不过的人,我家姑娘不仅性子好,医术也好,你好好说,把你知道的都跟姑娘说说,没准姑娘一出手,就解决了呢?
此时,站在奉凌汐面前的小妇人有些不敢置信地打量着奉凌汐。
无论如何都无法把谢嬷嬷形容的那个厉害姑娘代入面前这个,看起来……犹如弱柳扶风的姑娘身上。
不过,这贵人的眼睛真好看。
小妇人看着奉凌汐那双水润的,犹如一泓泉水似的眸,看人时,眼里含着包容,带着暖意,外加眼角处那颗殷红泪痣,格外引人注目。
就像……就像庙里观世音那双普度众生的眸。
这个想法蓦然让小妇人一愣,不过倒是信了谢嬷嬷那句话你好好说说,把你知道的都跟姑娘说说,没准姑娘一出手,就解决了呢?
小妇人低头看了一眼懵懂的稚儿,
心道再这样下去,横竖都是要死的,若这姑娘真如那嬷嬷所说的那样心善,就算本事没有那么大,也应该可以求着,让贵人把她儿子带走吧?
这念头一闪现,就如同绝望的黑夜突然注入了一抹阳光,小妇人看向奉凌汐的眼神充满了殷切的期盼之意.
"狗子,给贵人磕头。"小妇人一手按在小儿的头上,说什么也要儿子先给奉凌汐磕几个响头。
好像磕头了就是认主了,虽然为奴不好,但是总好过饿死,病死的好。
“龙依。”奉凌汐根本就不是让人动不动就跪的主,不说别的,就她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都极少跪的。
“'我们姑娘不兴跪来跪去,有事说事。”龙依手劲奇大,只一下就把小妇人和妇人的娃儿给提了起来。
小妇人还想给奉凌汐好印象好给奉凌汐塞儿子呢,奈何奉凌汐不吃恭维那一套,慌忙之下,赶紧把自己所知道的都竹筒倒豆子般倒了出来。
“贵人呐,事情是这样的,这坝山城给官府的人封了,现在进去了可出不来,城里到处都是得了疫病的,人啊是一个一个的往外抬,城里卖白布的都卖断货了……
若不是俺家有个断腿男人,不然俺都想离开了。”
奉凌汐听完小妇人的絮叨之后,不由蹙起了眉,肯定地问:“你不是说城里只进不出吗?但是你是城里的人。”
话还未说完,便看到那小妇人霎时间白了脸,一时间慌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看她这反应,奉凌汐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这妇人是知道怎么偷摸进出城的,若不是这话里头扯上她那断腿男人,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呢。
一个断腿男人怎么不能出门?村里一辆板车就可以,想走多远就走多远,可若是断腿的呆在城里的呢,城里进出城门都有守卫把守,想出去就难了。
“我想进城。”奉凌汐蓦然开口。
原本奉凌汐是打算直接从城门口入城的,但是现在看来这坝山城处处透着诡异 ,并且晏魔头可是还在坝山城的,奉凌汐想着上一世晏衍也是从坝山城回去,整个人都变了的事。
到底晏衍在坝山城遇到了什么呢?
想了想去,奉凌汐觉得还是低调点,悄悄进城慢慢打听比较妥当。
可奉凌汐的话简直让小妇人傻眼了。
她早已算好,她还以为她把坝山城内的惨状都说了,奉凌汐就会乖乖离开了。
并且她也可以求着,让奉凌汐这个好心顺手把她家苦命的娃儿带上的事,但是现在她才意识到,奉凌汐问那么多,根本不是感兴趣,就是为了要进城……
进城?那里面到处都是死人,有没有粮食饿死的,有得了奇怪的疫病,一躺下就再也起不来的。
总之,坝山城就是悲凉的一座瘟城。
希望破灭之后,小妇人整个人都颓丧起来,她之前说话都极小心,就怕被人知道她是城里出来的。
现在她男人伤着,还得靠她找食吃,若一直待在城里,她们一家子早已见阎罗
去了。
这段日子以来她都是悄悄出城到地里头寻摸,虽然地是荒了一片,但是没准能碰上一些吃的呢。
奉凌汐看着自从她说不离开要进城后,眼前的小妇人就瞬间失去了精气神,她叹息一声,上前说道:“儿子你还是留着自己养,嗯,就这样。”
“贵人,您不再说想想了?那里面真的都是死人,就连前段世间来坝山城的淮南王世子都染病了。”
小妇人的话让周遭静了静,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
等奉凌汐缓过来之后,更是一刻也等不及了,她扯着小妇人的手,严肃地说道:“现在,马上,我们要进城。”
“贵人不再多考虑考虑?”小妇人僵住脸劝道,而心底再次叹息,这贵人看起来不傻啊,怎么尽做傻事?进城送死吗?
“龙依,给她拿点馒头和肉干。”出门在外,馒头和肉干都是必备的,加上白苏饭量大,奉凌汐备得就比较多些。
看到吃食,小妇人咬咬牙,想起自家饿了几顿的男人,又应了下来,虽然心底遗憾没能把儿子送出去,但是总好过之前的情况了。
之前不是儿子没地送,吃食也没有,好歹现在是有吃的了。
妥协了的小妇人想着左右都答应带她们入城了,早去晚去都是去,干脆马上领着奉凌汐等人向她进出城的出入口走去。
小妇人把奉凌汐等人带到了一座土坡下,那里零零散散种着一些果树,不过现在并没有挂果,而是叶子都蔫吧地耷拉着,看起来应该没有几日活头了,若再不下雨的话。
此时,小妇人把一堆枯枝搬开,露出一个水缸大小的一个深洞。
“就是这里了,这是以前一个富户挖出来的地道,以前这边山匪多。”刚解释完,只见小妇人那个五六岁的儿子就开始蹭蹭地往洞里面爬去,那娴熟度,一看就是常爬的。
“姑娘。”龙依担忧地看向黑漆漆。又小而窄的山洞,不愿意让奉凌汐遭这份罪,劝道:“要不咱们等晚上,趁着夜深人静,我们从城墙上翻进去?”
奉凌汐心底记挂着小妇人说世子爷也病了的事,哪里还等得下去,她摆摆手:“人家五六岁的狗子都能爬,没事的。”
这一次,奉凌汐只带着龙依,两人跟在小妇人的身后,在深长的甬道中,一点点爬着,好在这甬道虽然不大,但是通风效果不错,在里面呆着也不会有气闷的感觉。
大约过了两刻钟,奉凌汐终于看到了亮光,前面传来狗子不知愁滋味的欢呼声。
紧接着被小妇人狠狠的责骂了几句,大概嘀咕一句,这里不能被人家发现,要是被别人知道,他们全家活不下来等等的话,把狗子吓得一张脸白了又白。
小妇人骂完狗子后才不好意思地转身看向奉凌汐,询问道:“贵人要去哪里?”
奉凌汐蹙眉,当然要去找晏魔头,这么久没有音信了,但是她之前也问过眼前的小妇人,但是对于世子的消息却也是两眼一抹黑,一问三不知,所以现在只能她和龙依自己去找找看了。
第二百零七章 得,还劝个鬼啊!
她们从深长的甬道出来后,是一处荒废的院子,墙垣已经残断,乱石间,枯黄的杂草密密匝匝的长满了整个院子。
显得十分萧瑟。
但是从地基和散乱的乱石瓦来看,此处的院落原本应该建得层楼叠榭的,但是现在却荡为寒烟了。
从残垣断壁中出来,奉凌汐和龙依辞别小妇人母子两后,当即运起内力,沿着屋墙壁角掠行。
她们的速度太快,只听到身后隐约传来那个叫做狗子的小男孩惊呼地问他母亲:“那是神仙吗?怎么能飞起来……”
奉凌汐和龙依也不是茫无目的的去找晏衍,奉凌汐想,既然小妇人都能知道坝山城来了个世子,并且得了疫病的消息,那么晏衍在坝山城肯定是公开身份的。
既然公开身份,那去府尹那偷偷寻寻再说。
想要在坝山城找府衙或者衙内实在太方便了,哪个建筑建得最高,建得最好那便是府衙了,而衙内便在府衙后身。
不过越往衙门的方向走,道路便越宽阔,建筑群渐少,奉凌汐和龙依想要再像之前那样随意掠行,那就显眼了。
原本没有进城的时候,奉凌汐还觉得小妇人是不是有些夸大了说辞,但是现在身在坝山城内,看到满目疮痍,路上行人少得稀奇,空空荡荡的街道上,就算有人行走动,神情也是麻木的。
除了捕快之外。
不过若是有一队捕快过去必定会有哭嚎声传来,空荡荡的大街上突兀的哭嚎声让人觉得更加的凄婉和悲凉了。
被捕快们拿着棍棒驱赶的都是家中有了患上疫病的人家,捕快们为了控制疫病,都是抱着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的准则。
每日捕快们都遮掩好口鼻,冲入一户户人家去搜查,若发现有了患者,甭管'三七二十一,必定一家子都要带走的。
至于带走去哪,奉凌汐和龙依在暗中观察了一阵,只听到哭喊的人家提到一个叫做乌巷的地方。
不过奉凌汐现在着急去寻晏衍,想着,等寻到人后再去那乌巷看看。
现在她还不清楚这坝山城的疫病是不是就是上一次搅得整个大昭国不得安宁的那一场疫病了。
毕竟上一世,那疫病的出现时间要比现在晚上一些日子,并且是大范围的,突然性的爆发出来。
可她这一路南下,虽然南方旱灾,导致难民增多,但是疫病却是没有见人提起的。
奉凌汐想了想从荷包中取出两粒药丸,将其中一粒递给龙依,悄声道。
“看衙役刚才驱赶的那一队人过去,里面真的有两个看起来不大好的,之前给你吃那药的 药效不及这种,为了保险起见,再吃一颗。”
龙依二话不说把药丸子接过去便丢进了嘴里一口咽了,二人又等三队衙役过去,见天色渐黑,才敢快速地朝府衙掠去。
两人的速度极快,不一会便进了府衙,只是两人把府衙的大大小小房间都溜达了一遍 ,却根本没有见到晏衍的身影,更别说是流云那些手下了。
就在奉凌汐和龙依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的时候,蓦然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内衙处出来,那是一个正抱着有半个身高食盒的丫鬟。
只见这个丫鬟左右张望一会,确定没有看到人后,才敢小声地朝身后报信:“姑娘,没人。”
不一会,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年约二八,长相普通的女子拍着心口走了出来。
嘴里嘀咕着:“真是吓死我了,还好爹爹把人都派出去了,我们快走,休要让世子爷等急了。”
正躲在暗处的奉凌汐和龙依:……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于是,两人远远地坠在那一主一仆身后,看着那那主仆两鬼鬼祟祟地出了衙内,冲上街道,避着人,一路兜兜转转,进了一个暗巷,然后见那丫头从怀中摸出一块碎银,塞进守卫的手中,进了院子。
远远跟着的奉凌羽和龙依对视一眼,眼底都闪过激动的情绪,二人不再犹豫,借着夜色的掩护,不一会也跟着那对主仆前后脚进了院子。
守门的两个门卫只觉得一股歪风拂过,怪异得很……
进了院子的奉凌汐和龙依依旧潜行,直到……
她站在夜色中定定地看着远处那两道身影,男的身形高大,没有带面具的他俊美无匹,就算月色都照在他身上都显得暗淡了几分。
而他的怀中,伏着一个正嘤嘤婴哭泣的女子。
那女子一身艳丽的绛色纱复裙,衣带与男子腰间玉佩下的涤丝在夜风中乱舞,看得奉凌汐眼花鼻塞。
龙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看看那对男女,再看看身旁已经朦胧了泪眼的奉六姑娘,不由得喉间干涩,很想帮着晏世子解释几句,可怎么也找不出合适的词汇来。
因为,以前的晏世子可是除了奉六姑娘外从不让旁人近过身的,就算表姑娘谷熙妍最近也只能扯扯世子的衣摆或袖子罢了。
而现在竟然让一个姑娘趴在怀里嘤嘤婴了……就算用脚豆子都能想得到,这姑娘和世子的关系非比寻常。
就在龙依搜肠刮肚想劝着奉凌汐的时候,蓦然,不远处传来流云的声音:“辛苦甜儿姑娘了,这么晚你们还惦记着送吃食过来,我和主子都不胜感激,我们会把你们对我们的好记在心里的。”
龙依:……
得,还劝个鬼啊!
她狠狠地磨了磨牙,恨恨地想,等回去就把流云送的那些玩意都丢进茅坑里去。
奉凌汐茫然地转身想离开,龙依一看,赶紧跟上,却在此时,白苏乍然从黑暗处跳出来站在她们面前,一脸得意地问。
“姐姐,你又跟我玩你跑我追的游戏了吗,?不过,这一次我又追上啦,哈哈哈……”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在白苏突然跳出来咧咧咧的时候,足以把院里院外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当白苏意识到奉凌汐哭了,也吓得不轻,刚才还得意的‘哈哈哈’全都卡在了嗓子眼了。
半傻后的脑子不足以让他能想明白,到底是他把‘姐姐’给气哭了?还是别人欺负‘姐姐’了?
晏衍在看到奉凌汐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第一反应就是把还腻在他怀里的姑娘给丢出去。
当怀中的姑娘被扯开后,那姑娘顿时有些不满地看了眼突然冒出来的两女一男,打心底
里认为,是因为有外人在,所以晏世子不好意思才推开她的,顿时,那姑娘看奉凌汐和龙依两人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
“她们是谁?”那姑娘撒娇地问晏衍。
在晏衍看到奉凌汐后,最初的激动已经冷静了下来, 他攥了攥拳头,嗓音淡漠:“不认识。”
不认识三个字犹如最尖锐的锥子瞬间洞穿了奉凌汐的心脏,脸白了白,不再犹豫,脚下一点,身子犹如利箭一般窜上房顶,几个纵跳,不一会,便消失在夜色中。
龙依更是狠狠地瞪了一眼僵成木桩子的流云,紧随奉凌汐身后离开。
白苏眼巴巴地看姐姐想要走了,当然想跟上,但是此时晏衍动了。
晏衍根本想不到远在千里之遥的奉六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现在奉六一怒离开了,若真的想要躲他,他上哪里找她去。
所以现在他说什么也不放白苏走,起码先问清楚再说,但是晏衍哪里想得到,白苏现在已经傻了……
晏衍不仅想不到白苏傻了的事,他还料想不到,白苏现在对他那是招招下死手,哪里有之前那献媚讨好的丁点影子在?
更让晏衍头疼的是,不知这白苏有了什么奇遇,竟然武功大涨了!
晏衍确实病了一段时间,身体还没有恢复过来,现在与白苏对打,却是吃力得很。
被龙依吓得魂游天外,觉得自己死定了的流云听到打斗声后,终于回过神来,再看到白苏那不要命的打法,让不想下死手的主子处处吃亏后,哪里还呆得住,当下也赶紧加入了战局中。
此处的打斗声,终于引来了院外的人,当一个身材偏胖,面容白皙,长着一双狭长的吊肖眼,身着一件胸前是一块鸳鸯补服的官服,此人正是坝山城的四品府尹苏大人了。
苏大人刚一进院便看到自家的姑娘也在院中呢!顿时气得心肺都要炸了。
“来人,带大姑娘回去!”
苏姑娘见到亲爹,顿时怂了,但是她却一点都不想离开,只能眼巴巴地看向晏衍,希望晏世子能说句话,奈何现在晏衍正与白苏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哪里顾得上她。
当然,若是真的注意到了,晏衍也是不想留人的……
等苏姑娘被人带离院子后,白苏在晏衍和流云的联合压制下,终于被钳制住了。
早在一旁观战的苏大人当即对身后的人使了一个眼色,一群人拥着他上前,远远的就站定抱拳,朝晏衍拱手说话。
苏大人这番举动,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苏大人对晏世子不是尊敬,而是防备呢。
而苏大人绝口不提自家姑娘送上门的事,而是把那双阴鹫的眼盯向被钳制在地上的白苏身上打量了一番。
就算苏大人记性不好,他也清楚若是他在哪里见过白苏那张美得妖娆的脸, 一定会印象深刻的,何况整个坝山城都在他的掌控中。
若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他一定早就知道了。
可他对白苏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说明什么?这白苏是新进城的!
可这几天都没有入城记录,这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什么时候进的城?
第二百零八章 媳妇儿就要飞了
苏府尹想要把突然出现在坝山城的白苏带走审问,但是他刚挥手让身后的手下上前,晏衍开口了。
“不劳苏大人费心,这人本世子认识,更深夜露,还是请回吧。”
晏衍强硬的口吻让苏府尹的脸色变得更加的阴郁了,思量着接下来该如何行事才好。
对于坝山城突然出现陌生人,苏府尹是不一百二十个不放心。
可是现在晏世子却打定主意不让他把人带走,若是他有把握能把晏世子直接斩杀在此也就罢了,可万一有个闪失,让晏世子或者其中一个手下逃了出去,那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虽然上面有命令下来要把晏世子留在坝山城,可苏府尹却不敢大意。
苏府尹的眼底闪过一道精光,暗暗思忖着:想来真要把晏世子弄死,也只有倚仗那个计划了!
只要那个计划万无一失……
几乎赌上身家性命的计划容不得苏府尹不谨慎,刚想不管不顾先审白苏一顿,却在此时,白苏开口说话了。
被钳制住的他气得哇哇大叫:“坏蛋,放开我,我要去找姐姐,你是坏人!”
白苏若不开口还是很唬人的,但是这一开口,怎么看都觉得从头到脚都在冒傻气。
竟然是个大傻子!
原本对白苏警惕的苏府尹瞬间放心了,一个傻子而已,能成什么事呢?
放了心的苏府尹也不想再招惹晏衍,在他眼里,只要没有意外,等计划完成之时,晏衍是怎么也活不下来的,何必跟一个将死的人计较呢?
只是苏府尹刚出了院子,便听到守在院外的守卫回禀:“大人,刚才在院中还有另外两个眼生的姑娘,不过早一步离开了。”
这一下,苏府尹不淡定了,本来还想着赶紧回衙内去训斥爱女一顿的,晏世子注定要死,他可不想赔上一个女儿。
但是现在先去追踪那两个突然出现在坝山城的陌生女子才是最要紧的事。
大量的衙役和苏府尹私下豢养的护卫接到通知后都纷纷涌上街头,开始地毯式的搜索起奉凌汐和龙依的踪迹。
宁静的小院内,想白苏询问了几个问题后,所有的答案都是“找姐姐”!
晏衍和流云面面相觑之后,流云神情复杂,喃喃问:“真的傻了?”
“应该是。”晏衍揉了揉额头,应道。
说完,他也绝了要从白苏嘴里套话的打算,沉声交代流云:“现在外面肯定都在全城搜查奉六呢,本世子出去找找,你留在这里掩护,别让人知道本世子出去了。”
流云对于主子这个安排并没有感到惊讶,毕竟主子对奉六姑娘的感情在那里,但是他也想出去啊,流云一想到龙依看他那一眼表示让他去死的表情,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有种预感,这种事情要是不早点解释清楚,媳妇儿就要飞了。
流云可怜兮兮地求道:“主子,让属下也去寻吧,流星已经醒了,可以让流星来看顾这里……”好说歹说,晏衍终于松了口。
晏衍亲自提着白苏潜出这间小院落,带走白苏是因为
,担心现在傻了的白苏在没有他和流云的看管下,会不管不顾地大闹起来,那才会引来外人呢。
不过晏衍没有兴趣带着白苏到处溜达,他潜出去的主要目的是寻奉六,等绕远一些后,他就随手把白苏丢下,然后两个表面淡定,实则内心无比焦灼会丢了媳妇的汉子开始了找媳妇儿之旅。
好在无论是晏衍还是流云,就算是傻了的白苏,想要避开正在街道上乱窜,忙于搜查的小队们,还是能做到的。
只是茫无目的的寻找,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实在让人心底难捱得很呐。
此时的奉凌汐和龙依已经在城南,也就是那处通往城外的甬道附近被人发现了,但是因为她们两的轻功实在厉害,加上城南此处多是民宅。
在她们尽量的周旋之下,尽管包围圈越来越小,也能全须全尾,活蹦乱跳的。
只是现在虽然调派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她们只能悄悄潜进民宅去躲避了。
当龙依带着奉凌汐翻过一睹青石墙后,听着又一队衙役纷乱的脚步由近渐远后,龙依吁出一口气,嘀咕道:“这些人都跟疯了一样,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奉凌汐一直微蹙着眉,她现在倒是想给患了疫病的病人号一下脉,她总感觉,府尹之所以这么紧张,和这场疫病有关 。
她尽量把所有的心神都转移到疫病的事情上,才能让自己不胡思乱想,现在她只是稍微一想到有个姑娘伏在晏魔头的胸口嘤嘤婴,奉凌汐就膈应得不得了,疼得整颗心都要碎成八瓣了。
总之,奉凌汐这近段时间内是十分抗拒看到或者想起晏魔头了,一心做个缩头乌龟……
“谁在哪里?”
蓦然,此处院子的主人家压着嗓音,喝问。
奉凌汐和龙依听到这声音后,都意外地对视一眼,竟然这么巧!
“小嫂子,是我们。”龙依缓了语气。
屋内的悉索声听到龙依的声音后静了静,而后,房门被人从里头拉开一条缝隙,当房门后传来小男孩一道清脆的惊喜声,喊道“神仙姐姐”后,房门才大大的洞开。
狗子从屋内跑出来,双眼亮晶晶地昂头看着奉凌汐。
此时夜已深,奉凌汐意外地看着面前的狗子,疑惑地问:“都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不休息?”
听到这话后,小妇人顿时唉声叹息起来,解释道:“每次屋外有搜查队过去,我们都不敢睡的。”
奉凌汐看着草木皆兵的小妇人心底叹息,但是她一个弱女子根本没有想过要改变这个世界,也没有那个本事。
只是终归是她和龙依打扰了人家,不由得想还点人情。
正好嗅到这院子里有汤药的味道,便问道:“家里是有什么人病了吗?我是郎中,可以帮着看看。”
龙依可知道奉凌汐的医术有多高,当即也帮着劝:“姑娘的医术在京城都是排得上号的,姑娘既然主动开口帮着诊脉,想必你们熬的汤药配方也不是最佳的。”
小妇人还没有应呢,狗子就忙上前拉奉凌汐的手,眼巴巴地问:“仙女
姐姐,你能让狗子爹走路吗?”
奉凌汐想起小妇人曾说过她男人的腿断了。
只是刚才嗅到的汤药里,里面有连翘和穿心莲等消炎之物分量颇重,所以她大约能猜到,恐怕断腿的接骨处出现问题了。
小妇人之前就听谢嬷嬷说她家姑娘能治疫病,并不是全信的,但是现在龙依说这姑娘的医术在京城都排得上号,这就有参照物了,京城啊,并且排得上号!
小妇人哪里不愿意呢,只是想到她男人的腿化了脓,屋内的气味并不好闻,有些不确定奉凌汐这样一看就是生在富贵窝里的娇娇会不会受不了,一时间有些犹豫起来。
“医者并没有那么多讲究,尽管引我去看看再说。”看出小妇人犹豫的奉凌汐语气平和,但是听着却给人一种很值得信任的感觉。
“那,那姑娘跟小妇人来吧。”小妇人心底高兴,她男人最近那根腿的伤处已经肿得跟发面馒头一样了,她看着也实在揪心。
等奉凌汐跟着进屋后,果然迎面扑来一股腥臭的气味。
她微微蹙了蹙眉,没有想到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了。
小妇人自然也看到了奉凌汐紧蹙的眉,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她觉得让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看一条烂腿,实在太埋汰了,但是打心底小妇人都希望有奇迹出现,让她男人能站起来。
因为奉凌汐进屋,屋内点上一盏豆大的灯火,屋内一张木板床上躺着一个身形消瘦,眼窝深陷的男子。
男子的身上盖着一床厚厚的棉被,当小妇人把盖在男人腿上的被子掀开,便看到一根肿胀成大腿粗的小腿,小腿的肌肤乌黑乌黑的,在腿下垫着一块布,布上是从断腿处流出来一些黄白水。
饶是奉凌汐看过很多病例,都惊了一些。
她上前伸出手在断腿各处按了按,时不时问狗子爹有没有知觉,当听到狗子爹给出还有知觉后,奉凌汐松了一口气。
“要是再晚几天的话,轻的话这条腿就保不住了,严重就是命都说不准会不会丢!”她严肃着一张俏脸下结论。
小妇人慌得唇上一丝血色都没有了,六神无主地问:“姑娘,不,大夫,请问,请问还有得治吗?”
“有。”奉凌汐肯定地回答,半响才补充道:“不过需要先清创,把脓血都清理干净,若是有腐肉也要割去,最后是骨头有些接不好,最好能打断了再接一次。”
“割……割肉?又,又打……打断?”小妇人吓得瞠目结舌,这一听就觉得遭罪啊!
奉凌汐极其认真地解释:“你们之前耽搁了接骨最好的时机,现在只有这样处理,以后才能像正常人一样。”
“我愿意!”小妇人还在心疼不已的时候,床上的男人已经咬着牙答应了下来,沉声道:“以其这样天天躺在床上耗下去,还不如赌一把。”
奉凌汐见主人家答应了,不再犹豫,让龙依和小妇人一起去烧水,准备干净的绷带,高度烧酒,匕首等物。
事情准备得不够充分,奉凌汐带在身上的药并不多,只能用银针帮狗子爹麻醉……
第二百零九章 我要退婚!
尽管奉凌汐用银针刺了麻穴,但是却只是缓解一些而已,当奉凌汐用烧过的匕首把腐肉削掉时,狗子爹的牙龈已经咬出了血。
奉凌汐手下的动作有条不紊,冷静自持的她在确定断腿处的腐肉和脓血都清理干净后,她朝龙依使了一个眼色。
龙依会意,一边和狗子爹说话,一边记下要断骨的位置,然后在出其不意之下,动作迅速的敲下。
“啊!”
狗子爹已经疼到虚脱,原本咬在嘴里的布头下相应落下,痛呼声因此在这夜色中传出很远。
奉凌汐心下暗道一声糟糕!
原本外面的搜查队就着重关照这一片,现在狗子爹的痛呼声传了出去,恐怕搜查队的人很快就要查到这边来了。
“姑娘,要不要不先避一避?”龙依担心被人包饺子,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奉凌汐看了眼已经昏迷过去的狗子爹,叹息道:“师父教导过我做事要有始有终,先把事做完再说吧。”
龙依点点头,以前在隐龙位做事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在生死边缘徘徊,她只是担心姑娘而已。
定下心神的奉凌汐和龙依开始给狗子爹重新接了骨,上药,包扎……
徒然,小院门外传来一阵猛烈的敲门声。
小妇人惊得几乎跳起来,狗子的身子也跟着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紧紧攥住了小妇人的衣角。
正在帮忙递绑带的龙依神情骤然变得凝重,眼底闪过一道寒光,她把手中的绑带递给奉凌汐后,语气入常地说道:“姑娘,属下去看看。”
奉凌汐包扎的动作快了许多,头也不抬地吩咐:“好,量力而行,要是人太多的话你先走,我再自己想办法。”
龙依嘴上应着,但是心底已经决定了,若是真的有危险,说什么都要护着姑娘离开的,就算丢了命又如何!
龙依出了屋,直接跃上墙头,一个纵身,就不见了 。
不过很快,墙院外传来了几道闷哼声。
就在小妇人搂着狗子战战兢兢,奉凌汐心底焦急之际,院内传来了脚步声。
听着独属于龙依的脚步声,奉凌汐到底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忙于包扎的奉凌汐到底忽略了一个问题。
加强巡查的地界,可能来人是一两人吗?既然不是小猫三两只,龙依怎么可能做到悄无声息就能马上放倒一队人马呢?
当奉凌汐把狗子爹的断腿包扎好后,她刚要跟小妇人交代一下注意事项时,蓦然感觉到身后有一道灼灼的目光正注视着她。
奉凌汐缓缓转身,入眼的除了面色有些为难的龙依外,还有龙依身后那人。
没有带面具的他,露出一张不可指摘的脸,他如点墨深邃的细长瞳含着炽烈的情感,笔直的鼻梁下是微微抿紧的唇。
一身玄青色菱锦锦袍的他站在夜色中,是那样的近,但是奉凌汐一想到不久前有人女子伏在他的怀中,她又觉此时的晏衍是那样的远。
她想起那句‘不认识’心底又一阵抽疼,发颤的手已经握不住用来剪绷带的剪子了,“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剪子的掉落声惊醒了怔怔出神的奉凌
汐,不想见晏衍的她索性别开了脸,抿起了唇,意思很明显,我不想见你……
晏衍看到奉六的反应那么大,不由又好气又好笑,不过更多的是心疼。
他还是让他的卿卿伤心了。
晏衍迈开大步,朝奉凌汐走去。
当晏衍走到近前的时候,挺拔的身子把她整个人罩在阴影里,迫人的男性气息迎面扑来,让奉凌汐不自在的后退了一步,却被晏衍倏然攥住了手腕。
“你放开。”奉凌汐不想在外人面前发火,暗暗跟晏衍较劲,要把手腕从晏衍大手中挣脱出来,那和她越是挣扎,晏衍就越是收紧了大手。
见挣脱不开,奉凌汐是真的恼了,抬起脚,便狠狠地朝晏衍的脚背上踩去。
脚背上的力道让晏衍微微蹙眉, 他低头看去,只见踩在他墨色蝠纹锦靴上的是一只小巧的罗地绣花女鞋,样式精巧,颜色鲜活,上面绣着缠枝花,缀着小珠子。
小巧的脚叠在他的宽大的脚背上,却意外的好看。
奉凌汐察觉到晏衍根本不在乎这点踩踏,反倒是顺便欣赏上了,她气得'收回了脚,眼底泛起了雾。
晏衍有些遗憾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奉凌汐眼底雾气晕霭的模样,他的心骤然一紧,知道若是再不解释清楚,恐怕以后他的卿卿就真的跑了,当下也不顾不得这是别人家了。
他攥着奉凌汐的手腕举起,然后,坚定的,霸道的,张开另一只手的五指,强势的,不容拒绝的伸进奉六的五指缝隙中。
十指相交后,晏衍看向小妇人,说道:“主人家,我借你家屋子一用。”
说完,便不容奉凌汐拒绝,拉着奉凌汐出了主卧,去了隔壁放置杂物的房间。
这件杂物房原本专门储藏粮食,奈何几乎家家都断炊了,所以房间里空荡荡的,晏衍一把奉凌汐拉进杂物房后,就把身后的门给关上,在奉凌汐始料不及之下,把她一带,抵在紧闭的房门上。
被门咚的奉凌汐气得磨牙,她使劲推着晏衍,奈何晏衍不动如山,完全把奉凌汐困在怀中。
“对不起。”晏衍的声音沙哑,带着小心翼翼。
奉凌汐想起自己因为担心晏衍而不顾长途跋涉的艰辛,也不怕沿途的追杀,都要过来找他,又想起当她听到晏衍患了疫病的消息后,焦急如焚的心情,巴巴地去寻他。
可是等待她的,却是看到晏衍怀中有了另一个女子。
一想到这,奉凌汐都快要窒息了。
万般委屈的她气狠地攥去粉拳,对着晏衍胡乱地锤下去。
晏衍看着怀中正张牙舞爪,像一只炸毛猫一样的奉六,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心道,若这样能让卿卿解气的话,就算再被打几次又何妨?
奉凌汐胡乱锤了一阵,却意识到她又舍不得下死手,最后锤疼的还是自己的,顿时更气了。
“我要退婚!”她红着眼瞪着晏衍。
在朦胧的月色下,奉凌汐看到了晏衍倏然变冷的面色。
“我不许!”原本觉得理亏了,任由奉凌汐打骂都绝不还口和还手的晏衍也急眼了,嗓音低沉,带着震惊和怒意。
被晏衍凶到的奉凌汐
委屈得不要不要,知道说退婚会让晏衍更加生气的她,几乎泄愤一般不停地重复着“我要退婚,我不要嫁给你”之类的话。
晏衍眼神黯沉地看着奉凌汐“我要退婚”'这句话就好像一声声咒语,让晏衍的心几乎要炸开。
烦躁的他,看不得奉凌汐不停张合的樱唇,倏然覆了上去,惩罚性地啃噬着。
奉凌汐没有想到晏衍会这么耍无赖,她惊了一下后想要反抗,可刚举起双手,就被晏衍的大手钳住,抵在了门板上。
晏衍原本只想封住奉六喋喋不休的嘴,但是两唇相贴之后,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她,代表惩罚的疯狂啃噬最后变成温柔的吮吸……
蓦然,晏衍感到奉六的脸上有了湿意。
他吮吸的动作顿了顿,停了下来,然后舔了舔奉六腮边的水渍,咸的。
“你哭了?”
晏衍心如刀绞,嗓音沙哑,面色有说不尽的烦躁和懊恼。
“你就知道欺负我。”奉凌汐的鼻音厚重,眼泪又簌簌地往下掉。
奉六的哭泣不像别人哇哇哭出动静来,而是小声地抽抽搭搭,委屈极了,听在晏衍的耳朵里,就好像他的心被一只看不见的小手随着奉六的抽搭声一点点拧紧。
一滴滴滚烫的泪让晏衍手足无措,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在手心里送给奉六,只盼着奉六别在哭了。
最后,晏衍没有办法,只能好声哄着:“卿卿,别哭了好吗?以后你不让我亲你我就不亲了,都是我的错,你想怎么罚我都可以,就是求你别哭了,你再哭眼睛都给哭坏了。”
“我罚你做什么!”奉六还在赌气,带着哭腔讽道:“你不去安慰你的卿卿,来哄我做什么?”
晏衍一听,瞬间明白了,奉六这不是气恼他亲她的事啊,是在气恼刚才撞见苏府尹家的大姑娘抱他的事呢。
这个认知让晏衍想通了一事,奉六是在乎他的,所以说悔婚也是气话而已,刹那间,喜悦犹如烟花一样在他的心底绽放。
至于那个苏府尹家的大姑娘,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若是知道事情会如此麻烦,奉六这么介意的话,他就不强忍着恶心让苏大姑娘抱他嘤嘤婴了。
“没有别的卿卿,我晏衍在这个世界上的卿卿只有你一个。”晏衍眼底有化不开的浓情看着奉凌汐。
窗外的圆月从云里悄悄探出来,皎洁的月色从窗外淌进他们所在的杂物屋,晏衍眼底诚挚的深情被奉凌汐看在眼底。
她觉得此刻晏衍的眸好像缀满了星辰,带着旋涡,继续要把她的魂都要吸进去了。
自己受了这么多委屈,奉凌汐不想让晏衍一两句话就轻松过关了,虽然心底已经不是很气他了,冷静下来的奉凌汐也意识到,或者这里面有什么事情。
只是心底明白是一回事,奉凌汐就算平时再睿智,但是说到底还是一个姑娘家,于是,她嘴硬地呛道:“谁是你卿卿,哼。”
晏衍看到已经软化的奉六,心底轻轻地吁出了一口气,心道下回一定不能再惹到这小祖宗了,以后不管怎样,计划再好,肯定不能让别人近身的。
他捏了捏奉凌汐的手,主动解释起来:……
第二百一十章 想要一个平妻的位置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要是你还在生气的话,随你罚我可好?”
晏衍宛如玉石相击的嗓音,带着无尽的宠溺和柔软,沐浴在温柔的月色,格外醉人。
奉凌汐被晏衍拢在怀里,耳朵贴在晏衍的胸口,随着胸腔的震动,她竖起尖锐的刺渐渐软化下来。
“你说。”她的声音犹如蚊呐,主动环上了晏衍精瘦而又结实的腰身。
被心心念念的人儿主动抱住,晏衍的心跳倏然漏跳了半拍,等恢复心跳后,换来的是更猛烈的心跳,以及奉六中了媚药那次两人泡在浴池中,差点失控的场景。
晏衍控制不住的身子灼热了起来,他身体的变化让奉凌汐呆滞了一瞬后,仿若被炭火灼到一样,条件反射的往后退。
奈何身后就是厚重的门板,退无可退。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晏衍干咳一声,退开一步,背过身去,他也想不到自控能力越来越差了,以前意乱情迷是在奉六神志不清的时候,可现在他这样实在唐突。
原本羞窘的奉六看到晏衍背过身去看,她紧张的心终于松了松,可当她看到晏衍那几乎红得滴血的耳朵,忍了忍,还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这一笑却是捅了马蜂窝了,晏魔头的面子不要的吗?
自行脑补奉六笑他没胆的晏衍骤然转身,眼底深邃,大手徒然扣住奉六的后脑勺,再次霸道的吻下去。
太具有侵略性的吻让奉凌汐几乎瘫软成一滩泥,只能吃力地挂在晏衍的怀中,气氛旖旎……
良久,两人才分开,晏衍呼吸粗重的看着奉六那不断颤抖的纤长浓密眼睫,眉眼飞扬。
不过他也知道该适可而止了,不然奉六可真的就恼了。
晏衍牵着奉六来到屋内一张椅子上坐下来,顺势把奉六搂在怀里,修长白皙的手习惯揉捏起奉六的软若无骨的小手。
声音低沉开口:“我南下也有一段时间了,因为这边干旱比较严重,粮食颗粒无收,很多人都背井离乡了,不过还是有一些人当了暴民。
本来我抱着安抚暴民,然后开仓济粮来的,但是来了后才知道,领导暴民的那几个人身份非常可疑。
由此追查到了这坝山城的苏府尹。
本来觉得只不过是一个府尹而已,应该用不了多少时日就能回去了,可刚进了坝山城两天,坝山城便爆发了疫病。
最后流星等人也有了疫病的症状,苏府尹可以随意把庶民们往隔离出来的乌巷赶,但是我这么说也是圣上面前的红人,最后我朝苏府尹要了一处离乌巷最近的宅院,带着流星等人住了进去。
幸好在南下的时候,你给了我们不少药,流星他们的命总算保住了。
只是这样也变相把自己软禁在了那处院子里。”
晏衍见奉六听得认真,他叹息一声,继续道。
“我看苏府尹对我防备得很,干脆明面上顺着他的意思,呆在院中,但是等到晚上后,我和流云就悄悄出去查看。
还真发现了一些事,这苏府尹身边有一个护卫应该不是大昭
国人。
我和流云跟踪了那人一段时间后,发现那人晚上总会悄悄的往坝山城四个城区走,并且时不时往井水里加点东西。
但是我们对药物倒不是特别精通,只是每当他撒过药粉的城区内,就有得了疫病的人出现。
所以我怀疑,坝山城的疫病是人为的 。
若苏府尹身边那个说话口音严重,晚上又出去放毒的人是别国细作的话,恐怕太子也不好了。”
奉凌汐听得一头雾水,疑惑地问:“自古以来,人人都谈疫病色变,可照世子这么说,苏大人也住在坝山城啊?
疫病可不分大小尊卑,苏府尹就不怕自己也患病了吗?”
说到这里,晏衍看向奉凌汐,眸色满是赞赏之意。
解释道:“当时我们也是这么想的,觉得疫病开始肆虐,苏大人天天的生龙活虎,并且他的手下也精神面貌不错,一点也看不出来是生活在疫病泛滥的地方。
这就让我怀疑他是不是有解药了。
可我和流云夜探府尹后,却什么也找不出来,并且苏府尹有什么动机要让整个坝山城沦陷呢?万一有个好歹,他不是也活不成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晏衍拧紧了眉。
奉凌汐叹息一声,轻声问:“所以你想从苏大姑娘那里找突破口去查吗?”
此时,奉凌汐已经不气了,她知道晏魔头看着面冷,但是对百姓还是有一颗仁心的,他为了救这一城百姓被人家搂了一下,也是情有可原的。
奉凌汐压下心底的酸涩,已经打算不再跟晏衍发小脾气了。
却听到晏衍嗓音干涩,沉重地回道:“其实除了在苏大姑娘身上试一试能不能查出疫病的线索,还有一事,是让我不得不去查的。”
奉凌汐惊讶地看着晏衍,心道,上一世晏衍是从苏大姑娘这里听到什么了吗?所以才性情大变的回去把淮南王府给屠了?
“你……能不能和说说?”奉凌汐问得小心翼翼的,生怕晏衍会不开心。
晏衍闻言环着奉凌汐奉双臂又紧了紧,一道绵长的叹息之后,晏衍低低地问:“你想听?”
奉凌汐轻轻地点头,若是伤心难过的,她愿意陪他一起携手度过,而不是任由他像上世那样,变成一个没有人情味,除了暴戾就只知杀戮的人。
这一次,晏衍搂着奉凌汐沉默了很久,修长的手还在无意识地捏着奉凌汐的小手,仿若思绪已经放空了……
“苏大姑娘说她有我娘当年身死的真相,我一直以为我娘是病死的,但是苏大姑娘说我娘是被人下毒毒死的,并且当年我弟弟根本没有死,他刚生出来就被人换了个死婴,然后抱走了,至今没有下落。”
奉凌汐这一次真的被这个消息给怔住了。
一阵瞠目结舌之后,奉凌汐迟疑地问:“你觉得苏大姑娘说的都是真的吗?不过我看她也不过比大上那么一两岁而已,当年的事已经久远,她当初还没有出生吧?如何就这么笃定呢?”
顿了顿,奉凌汐蹙着眉问:“苏大姑娘所求的是什么?”若是无所求,怎么会巴巴地上
来跟晏衍讲这些事?
“她想要一个平妻的位置。”晏衍呲之于鼻地开口,眼底是无尽的嫌恶。
他把奉凌汐再往怀里拖了拖,叹息着说:“别想太多,我一定会把真相查出来的,现在苏大姑娘冒了头也不全是坏处,起码从她身上查起,总是查出点东西来的。”
奉凌汐点点头,思绪已经跑远,她在努力回忆上一世有没有人说出淮南王府的事。
晏衍看她忧心忡忡的模样,顿时有些后悔跟小丫头说太多了,遂转移话题,问起奉凌汐这一路南下所遇到的事。
当他听到奉六是被一路追杀着南下的,差点藏不住心头的怒意,京城与他为敌的统共就那么几个人,他暗道回去后一个个收拾,真当他好欺负的不成!
接着奉凌汐又提到白苏傻了的事,哪里知道晏衍一副毫不在意,也不愿意给白苏治傻病的意思。
“我只答应过师父,给他一辈子衣食无忧,他傻了也能衣食无忧,不必管他。”
还有这样偷换概念的,也不怕你师父从下面爬上来找你……
不过奉凌汐愣了愣侯,也夫唱妇随地点点头,其实她心底里也是认为傻了的白苏比那个总是一脸阴翳看人的白苏要好相处得多。
说曹操,曹操到。
此时门外传来白苏甜甜的叫唤声:“姐姐,姐姐,我知道你在里面哟。”
得,正主来了,奉凌汐朝天翻翻白眼,嘟囔道:“他天天喊我姐姐,都快把我喊老了。”不过她还是离开了晏衍的怀抱,去开了门,倒是想问问白苏,怎么她去了哪里,这白苏都能找得到她呢?
可是刚开门,她的视线便正凝在了白苏的手上。
此时白苏的双手正攥着一条不断摆尾的大鱼,足有四五斤重。
“哪来的鱼?”奉凌汐好奇,此地干旱是谁都知道的事, 就连喝水都困难,去哪里拿水来养鱼?
白苏看到奉凌汐一脸惊讶的看着他手中的鱼后,得意的笑了,求夸,求表扬地说:“姐姐每天都要炖鱼汤的,姐姐已经有两天没鱼汤喝了,刚才白白去找了找,看到好多鱼,就抓了这条。”
傻了的白苏面对别人,那是半天都蹦不出一个屁来,别人说多了,他就只回人家一句三字经找姐姐!
可现在在奉凌汐面前,却成了小孩子心性,嘴巴根本停不下来,要是奉凌汐不夸上一句,那他能念叨到晚上去,其毅力之强悍程度实在少见。
奉凌汐看白苏说了半天都说不到重点上,于是耐下心来继续问:“姐姐是说,白白去那里抓的鱼啊?那里有很多水吗?不然鱼儿也不会这么大哟!”
白苏听到姐姐叫他白白,笑得满足,简直见牙不见眼了,开心地回答问题:“是一个很大很大的湖哦,水可多了!山上呢!”
奉凌汐诧异地回头看向晏衍,晏衍的脸伤少有的也露出了吃惊的神情,此时他们都想到了一个可能,虽然天气干旱,但是那山顶上的坝内还有水,只是苏府尹为何要隐瞒真相呢?
苏府尹可是早早的就对外公布,山上坝内的水已经干枯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真是太凶残了
看着白苏湿哒哒的衣袍以及手中不断挣扎的新鲜活鱼, 奉凌汐和晏衍决定往坝山顶上去看一看。
两人刚出屋,正被流云死缠的龙依总算有理由抛下流云赶紧跟上了。
流云看着冷着脸,不愿原谅他的龙依,再看乖乖让主子牵着的奉六姑娘,摸摸鼻子,好像主子是怎么哄好奉六姑娘的,打定主意等这些事了,一定要跟主子取取经。
一行人避开搜查队,往坝山顶上赶。
个个内力都不俗,不过三刻钟便上了山顶,当晏衍看到整个大坝的水位已经快要溢出大坝后,整张脸冷了下来。
声音冷冽:“之前苏府尹回禀这坝山顶上的水库已经干涸了,我也是不信的,便差使了流云上来查看。”
跟着他们上山的流云一听,赶紧顾不得惊骇,噗通一声双膝跪地,请罪道:“主子,属下也不知道为何当日干涸的湖水现在竟然蓄了这么多水,都是属下失职,请主子责罚!”
“是该罚!”晏衍一想到这一带的城,县,镇,村一若是能用上这坝山顶的水,那这一次死的人就不会那么多,可偏偏流云疏忽了!
看到晏世子真的要严惩流云了,刚才还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不原谅流云,官他去死的龙依-忍不住担心不已。
龙依想跟晏世子求情,但是她清楚地知道,若是她去求情的话,事情反倒更糟糕,没准流云受到的惩罚会更重。
因为她身为隐龙卫自然清楚办事失利后的惩戒惯例,若是主动接受惩戒那还好说,可有了侥幸心理,或者逃避惩戒的话,最后可能会受到更严厉的惩戒。
可是龙依更是清楚的意识到一件事,这一次因为流云的疏忽,导致死去的人数不胜数,这些罪过他要是承担的话,不死也是脱层皮了。
感受到龙依焦急的神情后,奉凌汐轻轻地拉了拉晏衍的手,小声道:“晏衍,你别生气,我害怕。”
晏衍压了压心底地怒意,转身面向奉六,眼底的光变得柔软:“我没生气,乖。”
奉凌汐看了眼额头上已经沁出冷汗的流云,她叹息一声,再次朝晏衍说。
“你还说你没有生气,都吓到我了,再说这个大坝里面的水为什么在流云来查看的时候是干涸的?还不是苏府尹故意给你看到的?人家有心算无心,这不能全怪流云是不是?”
这些话若是换成任何一个人来跟晏衍说,那肯定是行不通的,他讲究结果,错就错了,当初这大坝里面的水干涸了,但是就不能查一查为何干涸,或者泉眼是否不再淌水了?
既然大旱了这么久,没有雨水,那只能说明,此处大坝里面的水来源都是来自于泉眼。
正是因为流云疏于查看,所以才不能及时止损。
可是现在奉六小心翼翼地劝着,她说她害怕,晏衍原本心底的怒火渐渐就被浇灭了。
“好,我不生气。”晏衍捏捏奉六的柔软的小手,叹息。
正准备让流云凿开一道大坝的坝口,让坝山顶上的水排出去点,这样坝山城附近的城镇村庄干旱程度会得到缓解。
但是还没等他开口,便感到奉六倏然贴上来,软玉温香,当奉六垫起脚尖,娇艳的粉唇凑过来的时候,晏衍的脑袋轰地仿若雷劈了一样。
心道不会是因为放过流云一次,所以让奉六开心得当场献吻了吧?
卿卿如此豪放了……
晏衍是相当欢喜奉六能对他奔放热情的,但是却不想和卿卿亲热的时候表演给别人看。
正想对奉六说等没人的时候让你亲个够的时候,只见奉六的粉唇在他耳畔边就停了下来,并小声的说道:“有人上山了,我们是不是要避一避?”
晏衍:……原来是他想多了。
没有了热情的吻,晏衍的理智瞬间回笼,他知道奉六天生长了一只敏锐的鼻子,定是嗅到了什么。
夜半三更上山,动机可疑,很可能就是苏府尹的人。
晏衍朝流云等人打了一个手势,一行人身形迅速地朝旁边的灌木丛走去。
不一会,两个身着护卫服的大汉攀上了山顶。
两个护卫的衣裳正好是苏府尹府上的。
躲在灌木丛后的晏衍和奉凌汐相互对视了一眼后,晏衍朝流云和龙依做出了准备好把这两人留下的手势。
正在此时,那两个护卫的说话声近了。
“老爷不知道担心什么,这么晚了还叫我们上山查看,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会有什么事?”
“对啊,不过这里的水也总算蓄积满了,哎,再呆下去我都担心我们会不会也染上疫病。”
“是呢,虽然老爷说我们都吃了药,不会得疫病,可是我这心底还是有些不踏实呢。”
就在两个护卫还想继续抱怨的时候,偷偷摸上来的流云和龙依二人已经绕到了他们的身后。
“不许动!”龙依和流云两人同时把匕首横在了那两个护卫的脖颈上。
两个苏府的护卫根本想不到坝山顶上竟然还有人埋伏在这里。
现在受制于人后,不知对方底细根本不敢反抗,只能老老实实的配合,人家说不许动就真的不动了,再叫跪下,在生命的威胁下,也只能照办了。
就在两个苏府的护卫跪好后,他们看到了走到他们面前的一男一女。
男的身姿挺拔,容貌俊逸,女的娇小玲珑,清丽甜美。
站在一起,格外登对。
不过这男的若不是他们所认识的晏世子就好了。
苏大人可是千千万万次交代,在计划成功之前,绝对不能让晏世子知道坝山顶上蓄积了一湖水的事。
“你们半夜上山来做什么?”晏衍的声音低沉,面容冷凝,眼底的冷意让人看一眼都忍不住打起寒颤。
两个苏府护卫看了一眼晏衍后,吓得慌乱地低下头,不敢再看。
“你若不说的话,以后就再也不用开口说话了。”晏衍冷哼,气场强大,让人知道,他现在说的话绝对会兑现。
两个护卫心虚地相互对视一眼,想要窜供。
但是流云和龙依又不是吃素的。
两人的手感极准,拿捏匕首的力道堪称完美,为了吓唬那两个苏府的护卫,手中的匕首缓缓划动,冰凉的匕首割开了护卫脖颈上的皮,但是却能精准对避开颈动脉和气管。
淋漓的血顺着匕首滴答下来,血腥气飘散在空气中。
两个苏府护卫没有想到晏世子的人一言不合就动手了,骇得浑身打摆,此时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就算苏大人许了再多的好处,但是没有命去享了有什么用?
“我说,我说,求世子不杀”
其中一个护卫崩溃了,另一个也受不住
地'苦苦哀求起来。
流云瞧不起地睨了一眼手中连连告饶的苏府护卫,冷哼一声,不屑地把横在苏府护卫上的匕首收了起来。
这么弱的辣鸡,根本不用他动用武器。
可是就是那个流云眼里的辣鸡就在流云把匕首从他脖颈上拿开的时候,辣鸡护卫骤然扑向了站在对面不远的奉凌汐。
他看得分明,这里这些人,就奉凌汐长得弱不经风,而晏世子无时无刻对上奉凌汐的时候,眼底都不自觉地流露出难得一见的温柔。
他想,若是他更把那个看起来柔弱得一阵风都能吹走的姑娘劫持在手中,别说他逃下山了,恐怕当场让晏世子自断一腿,估计晏世子都会乐意呢!
想法很勇敢,但是他却是在太小看奉六了。
在那护卫扑向奉凌汐的时候,他茫然地察觉到,为何大家都不慌呢?而晏世子更是嘴角噙着笑意。
还没想明白的苏府护卫在扑到奉凌汐面前,还没等他动手掳人呢,骤然,眼前一黑,只见一个小粉拳骤然朝他的眼窝处袭来。
“嘭”
力道之大,苏府护卫在晕过去之前,还在想,那弱不经风的姑娘这一拳竟然包含了不低于三个自己的内力, 真是太凶残了……
一个护卫就这么晕死过去了,脸上被奉凌汐砸得糊了一脸血,让剩下的那个护卫简直吓得半死。
当晏衍再开口询问的时候,哪里还有别的心思 ,当即竹筒倒豆子般有问必答了,除非他不知道的。
“苏大人为何不放水,并且对本世子隐瞒坝山顶上湖水的真相?”
“苏,苏大人没说那么多,只说有大用,让我们盯好了,不能出了差池。”仅剩的苏府护卫那个哆嗦啊,有些羡慕被奉凌汐锤晕过去的同伴了。
“我刚才听你和你同伴说很快就要离开坝山城了?为何?”晏衍再问,眼神依旧很冷。
“苏大人说的,他说等水位满了就离开,现在水位快要超了,恐怕不会久留坝山城。”
“是你们离开,还是连苏大人一家都要走?”
苏府护卫咽了咽口水,老实回答:“大人也一起走。”
这时,奉凌汐骤然开口,问:“坝山城不是还有很多患了疫病的人吗?苏大人不管了?就不怕朝廷追究?”
显然这个问题把苏府护卫问倒了,他茫然半天才回答:“不知道 ,苏大人就是这么安排的,早在两个月前苏大人就命人把家财都运走了,大人随时都可以离开的。”
“哈,两个月前?”奉凌汐倏然笑了,两个月前疫病还没有出现呢?苏大人怎么就算准了会有疫病早做安排了呢?
除非……疫病是认为的。
但是上一世,疫病是过段时间才会全面的爆发出来,难道……
奉凌汐的视线凝视在大坝内,那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从脚底泛起了一阵阵凉气。
看到奉六的面色不好,脸都白了,晏衍心疼地捏了捏奉六的手,担忧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山上风大,身子不舒服?”
“不。”奉凌汐的嗓子发紧,目光依旧直愣愣盯着湖面,反手攥住晏衍的手,带着颤,直到深吸了一口气才艰难地说道:“晏衍,我知道苏大人的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