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存在感
“果然如此，”普罗南斯呢喃道，“不是隐身，而是弱化自己的存在感吗？这样就说得通了……”
在他背后，凡妮莎的表情微微一动，只是普罗南斯并未注意到。
在普罗南斯盯着的位置，多萝西从树后出现，一脸镇定道：“竟然能察觉到我，不愧是游侠英雄普罗南斯，专注力果然不一般。”
“虚张声势，你暴露了你的紧张和脆弱，”普罗南斯冷笑着取下身后的弓箭，“你那少得可怜的信徒，提供不了和我正面对抗的神力，在你暴露的那一刻，就宣告了你的失败。”
“那又如何？渺小的人类，”多萝西口气冷淡下来，“你觉得你能杀死我？”
“消灭你的宿体，只能让你沉眠几天，但在这期间，你就保护不了你的小使徒了，”普罗南斯露出了胜利的微笑，“你不就是想拖延时间吗，我可以给你半分钟时间逃跑，决不食言，计时开始。”
多萝西犹豫了一瞬，转身便跑。
“愚蠢。”普罗南斯完全没有等待的意思，看到多萝西转身的瞬间，他便举起了弓，全神贯注射出一箭。
从他弓中呼啸而出的箭，如同长了眼睛一般，以诡异的弧线绕开一颗颗树木，锁定多萝西的位置飞去。
多萝西回头的瞬间脸蛋一凉，几根头发飘落在地上。
与此同时，普罗南斯捂着自己心脏，一脸难以置信地趴倒在地。站在他身后的凡妮莎面无表情，利索地拔出腰间的匕首，在他的后心狠狠补上了一刀。
多萝西平复了一下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跳，朝凡妮莎的方向跑去：“大人”
凡妮莎蹲在地上，将插在普罗南斯身上的匕首拔出，拿衣服揩了一下溅到脸上的血，朝跑到面前的多萝西赞许地点了点头：“随机应变得很好。”
多萝西此刻心脏还在怦怦直跳，刚才软弱之神感觉到普罗南斯后，便将身体的支配权还给了她，然后趁凡妮莎精神松懈时，钻入了她的眉心。
按照软弱之神的剧本，多萝西应该主动现身，吸引普罗南斯的注意力，在他忍不住出手的时候，软弱之神控制凡妮莎进行偷袭。
但普罗南斯提前发现了多萝西，使得剧本出现了变化，好在多萝西还算冷静，成功应付了过去，只是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
“吓到了吗？”凡妮莎一面搜索普罗南斯身上的物品，一面解释道，“这具‘壳’没你好用，普罗南斯又是命运之神的最强使徒，我只有趁他施展神力时出手，才有十成的把握杀死他。”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设计他的？”多萝西不解道。
自从马丁出城之后，软弱之神便控制她隐藏在马丁身边，所以才能在他遇袭时迅速做出反应。和之前不同，这一次她养父并没有提供情报，软弱之神又如何算无遗策的？
“没你想的那么玄，从命运之神给我们示威的那波箭雨开始，我就预料到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早就等不及刺杀了。”
“所以只要马丁离开王城的消息传出，他一定会派人刺杀？”多萝西瞬间明白过来：“可是，你怎么知道来的是普罗南斯，而不是命运之神亲自前来？”
“他忙于平息王国内乱，抽不开身，只能派使徒过来。但说实话，在看到普罗南斯之前，我也不确定来的是他。”凡妮莎检查了一下普罗南斯的弓和箭，摇摇头将它们丢到一边。
多萝西帮凡妮莎将普罗南斯翻了个身，继续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凡妮莎，杀了她吗？”
“虽然这具‘壳’没有被神力洗练过，但身体挺结实的，而且身份有利用价值，”凡妮莎看着普罗南斯叹了口气，“其实他才是最好的‘壳’，但他竟能识破我隐藏行踪的方法，不能冒险让他活着。”
听到凡妮莎的话，多萝西面露不安道：“大人，你不回我身体里了吗？”她原本以为，至少在这一年内，软弱之神不会长时间离开她的。
凡妮莎用神力清洁了一下手上的血，对蹲在身旁的多萝西一笑，揉了揉她的脑袋：“没错，我们要暂时分开一下了。”
多萝西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心里复杂的感情，重获自由虽是好事，但软弱之神不在了，她竟有些舍不得，也感到有些心虚。
“要分开多久？”
“不好说，我得去托斯卡纳王国一趟，给命运之神添点乱子，让他腾不出手来对付马丁，”凡妮莎缓缓起身，望向北方道，“在这期间，你要继续假扮我，跟在马丁身边，迷惑命运之神。”
多萝西有点想跟着软弱之神，但她忍住没说出口。
“我跟在马丁身边，做些什么好呢？”
“你觉得我会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凡妮莎露出一个粗犷的笑容，“跟了我这么久，你也该学到点东西了，现在是考验你能不能学以致用的时候了。”
从软弱之神的身上，多萝西感觉到了一种少有的温暖，这种感觉，以前她只在养父哈迪身上感到过。
“我明白了。”她怀着复杂的心情点了点头。
“那你先回去吧，我处理完尸体就走，”凡妮莎用神力在地上挖起坑来，笑着补充道，“记住，你演得越像，就越能迷惑命运之神，我就越有机会造出大乱子。”
多萝西按照软弱之神的吩咐，孤身一人回到了马丁的车队。接近车队时，她开启了弱化存在感的模式。
车队仍然停留在原位，人员都处于休息状态，几个从迪恩那里释放的奴隶正在交谈，看上去既放松又兴奋。
她偷偷凑近他们，偷听他们的对话。
“没想到我们的使徒看上去年纪轻轻，动起手来那么恐怖，那些强盗靠近他就全跪下了。”
“那个叫老肯特的家伙也很吓人，只是一个残废的老头子，射箭和放魔法似的，那爆炸声吓了我一跳，后来看到一地的尸体残渣，那一箭起码炸死了七八个强盗吧。”
“哪有那么少，起码十五六个，我离得近，那血肉横飞的一幕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第六十二章 谁的请求
多萝西离开了那些聊得热火朝天的男子，维持着自身的低存在感，沿着车队寻找马丁，却在中途发现了琳达，她似乎和面前的希尔娜与尼娅在争吵。
琳达试图冲过希尔娜和尼娅，却被两人合力拦住，她一面挣扎一面喊道：“让开，那个大块头女人滚了，今天轮到我坐在马丁旁边了！”
“主人说了，他要一个人安静一会，”尼娅死死扒住琳达的手臂，“谁都不能靠近。”
“他只是不想见到你们俩而已，我过去他高兴还来不及呢！”琳达后退了几步，试图绕开她们，但希尔娜和尼娅十分敏捷，无论她怎样绕圈，都没法突破她们的防线。
这玩闹一般的情景让多萝西看得有些入神，看了一会后，她才离开了纠缠不休的三人，找到马丁所在的车厢，钻了进去。
此时马丁正一脸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双眼盯着窗外，双手交错，指尖不住搓动手背。
“想什么呢？”悄悄坐在马丁身旁的多萝西突然出声道。
马丁吓得从车厢里直接弹起，脑袋砰一声撞在了车厢顶部。
“唔”马丁捂着头顶，含泪抱怨道：“大人，能不能别这样吓我？”
“我这不是和你打招呼了吗，是你太胆小了吧？”多萝西一脸无辜道。
“我刚刚可是死了一回……”马丁嘟囔了一句，但精神却好了不少，“杀手怎么样了？”
“当然是死了，你觉得我会失手吗？”多萝西表现得一脸高傲，反问道，“强盗团处理得如何？”
“他们被凡妮莎丢下断后，本来就没多少战心，老肯特和我用了神力，他们就被吓跑了，”马丁道，“蒂雅本想追击一段，彻底击溃他们，但我以可能的埋伏为由拒绝了，但刚才我反复想了想，可能我只是同情逃奴。”
“他们确实是逃奴，但也是强盗，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同情会让更多商队遭殃？”多萝西不置可否道：“在帝国里，强盗被捕后，通常会被剥夺自由，卖为奴隶。这些人类沦为奴隶前，很可能就是强盗。”
马丁一愣，发觉自己真的是被凡妮莎给绕进去了。即使凡妮莎暴露出恶意，他也没识破她的谎言。
在他低头反省的时候，多萝西偏过头去窃笑了一下。像软弱之神一样点拨马丁确实很有趣，她有点爱上这种感觉了。
“别一脸烦恼的样子，你放他们走也未必错了，这些事没有绝对的答案，”她表演得越来越自然，“只要你不满足于事情的表面，多思考背后的联系就好。”
“我明白了，”马丁释然地点头道，“大人，接下来你会和我们同行吗？”
“对，不过为了先知选拔的公平，我只会阻止其他魔神的刺杀，不会出手帮助你建设领地，”多萝西眨了眨眼，一脸暧昧道，“不会影响到你和那几个未来妻子的亲热吧？”
“我没有”马丁脸刷一下红了，视线避开多萝西道：“大人的话我不敢忘记，十八岁前，我不会和她们亲热的。”
“抱抱亲亲还是可以的，但别发展得太快。”多萝西噗嗤一笑，越来越享受调戏马丁的感觉了。
多萝西来到车队的消息传出后，整支车队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士气大为提升就连使徒都这么厉害了，这下魔神亲自来到他们中间，他们还用得着怕谁？
没过几天，他们又遭到了强盗团的袭击，但在他们的镇定应对下，马丁和老肯特都没出手，这支强盗团就被他们的勇猛表现吓退了。
又过了风平浪静的几天，车队到达诺兰丘陵，正式进入了马丁的领地。这天夜里，他们点燃篝火，取出了酒肉，大肆欢庆，以表达到达新家的喜悦。
虽然他们离目的地还有几天路程，但他们已经等不及庆祝了，马丁感受到他们的喜悦之情，便同意了这次宴会。
他们肆意狂欢，用歌颂其他权贵的方式，用口号和舞蹈来称颂马丁。马丁哪见过这种阵势，只觉得受之有愧，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藏起来。
在他苦于没有借口逃离这个尴尬的宴会时，蒂雅以有要事为由，将他叫了出去。
开始他还以为蒂雅看出了他的尴尬，才找借口帮他脱困，但随着他们越走越远，他便觉得不对劲了。
“怎么回事？”
蒂雅没有解释，而是指向了远处的一个人影。
看到那在夜幕中依然显眼的羽翼，马丁瞬间便认出了杰西卡。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用在蒂雅那里留的标记传送过来的，因为有一个坏消息要通知你，”杰西卡一脸难以启齿道，“那几万人口……没法迁移过来了。”
“为什么？”马丁有些意外，但并没感觉太难接受，也许是因为他本来就没有期待事情能这么顺利。
“三大家族拼命囤积粮食，哄抬粮食价格，父皇不得不疯狂收购粮食来应对，”杰西卡表情有些低落，“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没法维持上万人的口粮开销，贸然迁徙这么多人口，只会造成饥荒和暴乱。”
三大家族和王族的对抗，竟然已经到达这种地步了吗？马丁惊骇的同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也就是说，我们先前的协议要中止了？”
“我就是来和你谈这件事的，”杰西卡的脸色有些为难，“虽然大量迁移人口的暂时没法实现了，但我已经找来了诸如建筑魔法师、各种工匠的人才，并在联络商队开辟商路……”
“但这些不足以交换领地的军队控制权吧。”蒂雅提醒道。
“我知道，所以，”杰西卡咬了咬牙，向马丁低下了头道，“我请求你，同意继续我们的协议。”
马丁有些心软，但深呼吸了一番后，依然拒绝道：“如果这是王女的恳求，我不接受。”
杰西卡瞬间听出了马丁的言外之意，当即抬起头道：“是杰西的请求。”
她的脸蛋被远处的火光映得通红，或是本来便如此。
第六十三章 闪电般的和好
虽然软弱之神承诺过，杰西卡会有求他的一天，但马丁从未想过，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在杰西卡道歉之后，他竟然丝毫没有犹豫，甚至是欣喜若狂地原谅了她。在这之前，他未曾想过重新对她打开心扉。
对她的一切行为，他都为她想好了理由。
杰西卡因为他使徒身份疏远他，欺骗他，但她作为帝国王女，确实需要以帝国利益为先。
虽然她试图拉拢蒂雅，一起对抗软弱之神，但目前来看，他们有共同的敌人命运神殿，以及天柱上的其他魔神，作为帝国守护神，软弱之神并不是她的首要敌人。
他天真地觉得，在他们有生之年内，立场问题不会成为他们的障碍。杰西卡这么想要和他和好，也说明了这一点。
随后的几天内，杰西卡霸占了马丁身边的空位，回到了和马丁有说有笑的日子，虽说他们都有意无意避开了与魔神有关的话题，谈的更多是过去向对方隐瞒的经历。
杰西卡的巨大威胁，让琳达、希尔娜和尼娅停止了内斗，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形成了同一战线，试图分开马丁和杰西卡。
“王女大人，您挤在这种狭小的马车上，翅膀一定很不舒服吧，我们为你空出了专用的单人马车。”
“不必了，你们不用因为我的身份，对我特殊对待，当我是普通人就行。”
那你倒是和我们轮流分享马丁身边的位置啊？三女很想这么说，但却因为杰西卡的身份而无法开口。
没法正面对抗杰西卡，他们只能纠缠在多萝西身边，抗议她霸占马丁的行为。同样是马丁的未来妻子，同样是软弱之神的命定，凭什么待遇差这么远？
她们哪里知道，软弱之神已经离开，多萝西不过也是一个和她们同龄的小女孩，哪里见过这种争风吃醋的阵仗？
“你们不用着急，他们不过亲近几天罢了，等到了领地定居下来，自然有你们的机会。”
三人略有无奈地接受了多萝西的说辞，看上去没有起疑。多萝西松了一口气之余，只求软弱之神能尽快回归，不然她真的招架不住了。
诺兰丘陵的废弃道路颠簸泥泞，但再烂的路也有走到尽头的一天。邻近终点只有半天路程时，马丁和杰西卡一起的兴奋已经消退，开始揪心起领地的人口问题。
强大的领地，涉及到生产、文化、贸易、军事等方方面面，但没有一定人口作为基础，这些都只是浮云。光凭他们目前的百来号人，就是说出花来，也和强大的领地毫无关系。
从前和杰西卡冷战的时候，他还可以不在乎她的归属，但如今他和她重归于好，就再也做不到无动于衷了。
失而复得的初恋，岂可拱手让人？无论伊凡和诺曼多强，他都必须要赢。
想到这些，马丁就感觉有火在心中燃烧，爆发出十二分的斗志。
“伊凡和诺曼也面临粮食困境吗？”马丁打破了这几天以来的默契，第一次和杰西卡讨论起正事。
杰西卡的笑容微微一滞，很快便进入了状态：“不，布拉德利家和诺里斯家是三大家族和王族都在拉拢的对象，他们的粮食供应不会被卡。”
“那为什么我……”马丁说到一半，便已经明白过来，“因为软弱之神大人联手王室，所以三大家族想通过对我施压，逼大人倒戈。”
“你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杰西卡看向马丁的表情有些复杂，“以前的你可不会想到这么多。”
“还不是被你逼的，”马丁语气里有些幽怨，“我可不想被你再骗一次。”
“对不起，我”
“不，是我错了，”马丁扇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我答应你永远不再提这件事的。”
杰西卡面露感动，左手轻轻握住马丁的右手，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手牵手。
杰西卡小手的细腻手感，让马丁心脏怦怦直跳，手心也不自觉地发汗，让他不由担心，杰西卡会不会嫌弃他汗水的油腻？
只是杰西卡仿佛没有感觉到这些，两人的手越握越紧了。
要是时间能暂停在这一刻就好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马丁便警醒起来，不过是牵手罢了，如果他表现得太过失态，会让杰西卡看不起的。
于是他故作镇定道：“我们还是继续说正事吧，既然三大家族针对我，为何王族也不能提供粮食给我？”
“三大家族控制的帝国南部，是帝国最主要的粮食产地，”杰西卡面露歉意道，“王族的粮食储备既要用来稳定民心，又要用来供应军队，多一分储备，就多一分和三大家族消耗的本钱，所以……”
“说到底，还是你父皇根本不重视我吧？”马丁眉头紧皱：“他再怎么储备，也不敢从伊凡和诺曼那里抠。”
“父皇他有自己的难处，整个帝国都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杰西卡一脸为难道，“很多时候，他也只能顺势而为。”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马丁自嘲一笑，感觉和多萝西的距离瞬间疏远了，“他看不起我也很正常，毕竟我也只是个普通孩子，如果不是成了软弱之神的使徒，根本没资格和你们打交道。”
杰西卡沉默了。
马丁意识到了他们气氛间的尴尬，有些自责，又有些后悔，他不该让这些沉重的话题，破坏他们初次牵手的气氛的。
“我们可以靠自己，实现粮食自给自足吗？”为了化解尴尬，他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开荒的第一年就能粮食自给自足的领地，我从未听说过，”杰西卡不假思索否定道，“即便风调雨顺，无灾无害，并将人力全部投入到粮食生产中，从播种到收获，也需要好几个月，而且农民需要时间适应这片土地，找到合适的种子和种植方式，初次收成往往不会太好。”
杰西卡的理由非常有说服力，马丁深以为然，其实若细想的话，粮食自给自足的困难，绝对不止她提到的这些。
第六十四章 混沌兽
“难道我们真的没有办法解决粮食问题吗？”马丁感觉讨论进入了一个死胡同。
“希望父皇能尽快和三大家族达成协议，这样我就能让舅舅运输粮食和人口过来了，”杰西卡轻叹一口气，“但我觉得希望不大，最可能的办法，还是让软弱之神出手帮忙。”
她提到软弱之神时，言语间没有表露出任何敌意。
马丁面露意外，但还是拒绝了这个提议：“不可能的，大人跟我说过，关系到先知选拔的事情，他是不会插手的。”
说出这番话后，他突然有种预感，杰西卡会趁机挑拨他和软弱之神的关系，但他的预感并没有应验。
“那就只能指望父皇尽快摆平三大家族了，我会密切关注这方面的进展的。”她略有遗憾地说道。
杰西卡的体贴，让马丁感觉自己有些多疑了，安慰杰西卡道：“我们再想想，也许还有其他办法呢？”
他也不是完全在安慰杰西卡，他感觉软弱之神不会给他不可能完成的题目，也许他早就准备了办法，就等他去发现？
然而，他的斗志并没有帮他想到办法。直到他们接近目的地，马丁仍然对此一筹莫展。他和杰西卡所乘的马车调到了队伍前方，因为这段路需要他俩来带路。
毕竟，他们的目的地是他和杰西卡相遇的隐秘山谷。
这片地区处于他领地范围，并非什么巧合，而是软弱之神的刻意安排。但选择这个山谷作为大本营，并不是因为这里有他的回忆，而是出于战略考虑。
这个山谷因为十分隐秘，未曾受到过战争的破坏，植物茂盛，水源充足，有多种矿藏的迹象，并且地形易守难攻，位于领地的中央位置，与领地各个角落的距离适中。蒂雅和杰西卡一致认为这里最适合做大本营。
“终于到了。”
马丁还没感慨多久，便惊讶地发现，这里和他离开前大不一样了。
谷口开辟了平坦的道路，谷内遍布着新建的石头房屋与仓库，视线远方还有成片半开垦状态的田地。
“这都是你做的吗？”马丁惊喜地看向杰西卡。
“这些是建筑魔法师做的，除了你看到的这些，我们还有治疗师准备的各种药剂，木匠和铁匠打造的农具与武器，唯独缺少耕种和采集各种原材料的人口。”杰西卡忧心忡忡道。
车队的普通臣民倒是没有这种担心，他们本来都做好了艰苦奋斗的准备，看到这里的环境如此优美，生活条件这么优渥，喜出望外地欢呼起来：
“领主万岁”
看到自己的新居民这么高兴，马丁也觉得很欣慰，但想到该死的人口问题，很快又高兴不起来了。
然而，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内，他却为领地里只有这点人口而庆幸。原因很简单，光是这百来号人，管理起来的麻烦远超他的想象。
居住位置的安排，口粮的分配方式，田地和工作的分配，探索周边的计划，打斗、偷窃和调戏事件的处理，与魔法师及工匠的沟通……
虽说这些事情有蒂雅和杰西卡帮他处理，但他只是记下这些事，都感觉头昏脑涨，仿佛回到了在多萝西那里补课的日子。
有很多次，他都想彻底做个甩手掌柜，将事情全权委托蒂雅和杰西卡，但在王都的经历让他学会了谨慎，不敢对她们毫无防范。
他更为放心的琳达、希尔娜和尼娅，没有蒂雅和杰西卡那种驾驭全局的能力，只能负责部分专项事务，聊胜于无地分散一些权力。
“做得不错，有个领主的样子了，”多萝西抽空将马丁叫去，点评了一番他的表现，“感受到压力了吗？”
“嗯，”马丁苦笑道，“以前犯错，影响的只是我自己，但现在若是犯错，影响的却是谷里的所有人。”
“好好干，不过是一个领地而已，你的任务可是打造一个传承百世的民族。”多萝西学着软弱之神的口吻鼓励道。
软弱之神的鼓励让马丁更加有斗志了，虽然人口问题暂时无法解决，但在这之前，他要将领地管理得井井有条。
然而，第二天他就收到了一个噩耗。
“使徒大人”
马丁正巡视农田开荒进度，看到琳达慌慌张张跑来，心里顿时有了不详的预感。
“和尼娅起冲突了吗？”
“不是，”琳达猛地摇头，一脸紧张道，“探索队……出事了。”
“出事？”
“是我的错……”琳达深深埋下头，“我让一队去探索‘禁区’了。”
“禁区？”马丁倒吸一口冷气，“我明明警告过你们”
看到琳达滴在地面的泪珠，他不得不把指责的话吞回肚子里，安慰道：“别哭，到底怎么了？”
“我不是故意的……”琳达红着眼睛扑向马丁，抱着他哭诉，“前几天，一队嫌他们的探索任务太枯燥，我嘲笑了他们一句，‘难道你们想到禁区送死？’，他们就问了我‘禁区’的位置。”
“你告诉他们了？”马丁轻拍着琳达的后背道。连他都不知道那块禁区到底有什么，只知道爷爷莫尔斯严令他远离那块地方，禁止他表现出任何好奇，所以他也禁止任何人进入。
“我没想到他们真的会去……”琳达抽泣得更厉害了
马丁叹了口气：“然后呢，是怎么发现他们出事的？”
“有人在谷口发现了一具尸体，尸体周围的草都枯萎了，他害怕尸体有毒，没敢靠近，便跑回来和我们说了。从他描述的来看，尸体是一队的其中一人，我知道后立即便来通知你了……”
“一队有三个人吧，其他两人呢？”马丁还记得探索队的人员数目。
“不知道……也许他们都死了吧。”琳达摇头道。
“也就是说他们也许还活着？”马丁稍微乐观起来，“走，我们去看看尸体。”
“不可以，”凯瑟琳从远处跑来，恰好听到马丁的话：“我已经让大家互相转告，让他们不要出谷，也不要靠近不明尸体。”
“为什么？”马丁惊讶道，“你知道什么吗？”
第六十五章 求救
凯瑟琳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快步走到琳达面前，握了一下她的手腕，然后快速松开：“未受侵蚀，安全。”
她朝一头雾水的马丁和琳达解释道：“刚才我遇到了尸体发现者，发现他身上沾染了混沌之力。还好他没和其他人长时间接触，没有其他人受到影响。现在他被隔离治疗了，另外我也提醒了其他人不要出谷，远离那具尸体。”
“混沌之力？”马丁错愕道：“为什么会这样？”他上一次接触“混沌”这个词，还是在剑圣兰斯提到凯瑟琳的混沌体质时。
凯瑟琳一脸凝重道：“如果我没猜错，那具尸体死于混沌兽，或者和混沌兽有过间接接触。”
“混沌兽？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凯瑟琳的严肃让马丁感到了压力，“是种很可怕的魔兽吗？”
“混沌兽虽然有个“兽”字，但它不是魔兽，甚至不属于动物或灵体，有时像雾，有时像粘液，有时像巨石，唯一不变的，是它蕴含着巨量的混沌之力，会大范围地吸收生物的生命力，越是高智慧的生命，被掠夺生命力的速度越快。”
听了凯瑟琳的描述，马丁只觉得毛骨悚然：“难道说……禁区是因为混沌兽才会……”
“禁区？”凯瑟琳眼里闪过一道精光：“是西边那片禁止任何人进入的地方吗？”
马丁点了点头，将探索队的事情简述了一遍。凯瑟琳面露沉重之色，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先去处理一下谷口尸体，谷外的人还不知道这件事，得避免他们出于好奇接触尸体。”
马丁着急道：“可你”
“我没事，你知道我的体质。”凯瑟琳提示了一句，便匆匆离开了。
“她的样子不太对劲，一定隐瞒了什么。”琳达看着凯瑟琳离开的背影，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马丁见琳达说得这么笃定，也感到有些不安：“我去问问杰西，如果真有什么问题，她应该知道。”
马丁离开琳达后，四处打听了一阵，才在谷口处找到了杰西卡，她正带人把守着谷口，防止有人出谷接触尸体。
“杰西，凯瑟琳和混沌兽有什么关系吗？”
杰西卡犹豫了一下，将马丁带到一边解释道：
“二十五年前，一只混沌兽突然出现在诺兰丘陵北部的朵儿卡村，全村的人都死了。凯瑟琳的母亲当时有孕在身，因为去邻村看医生侥幸逃过一劫，但回村时还是沾染到了混沌之力，生下凯瑟琳后不治身亡，这也是凯瑟琳混沌体质的由来。”
马丁感到有些唏嘘：“她竟然还有这种经历……”
“这只是悲剧的开始罢了，”杰西卡叹气道，“后来的那场山火，波及到附近的十几个村庄，收养凯瑟琳的一户好心人家，也因烧伤而亡。”
“她也太倒霉了，先是混沌兽，后是山火……”
“这不是巧合。”杰西卡轻轻摇头道，“但其间的关系至今仍是个谜。”
“什么意思？”
“这要从那只混沌兽说起了，”杰西卡的脸上出现厌恶之色，“得知混沌兽的消息后，各地的高阶职业者蜂拥而去，若能成功封印一只混沌兽，得到的混沌结晶可以用来制作传说级别的武器。”
马丁有些傻眼了，没想到竟有这么多亡命徒连混沌兽都不怕：“后来呢？”
“后来他们陷入了那场烧了三天三夜的巨大山火，死伤惨重。”
“就这样？没有任何原因？”马丁感到无法理解。
“没有证据，只有猜测，有人认为这场火是职业者中的某人或者某组织做的，目的是为了对付竞争对手，有人认为这场火是为了烧毁这一带的植被，以削弱混沌兽，或者两个原因都有。”
这下马丁有些理解，为什么杰西卡在说这些的时候，会露出那种厌恶的表情了人的贪欲造成的无辜村民死亡，竟然比混沌兽造成的死亡多十倍……
“混沌兽呢？”
“下落不明，”杰西卡摇头道，“本来以为是被人暗中封印了，但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混沌结晶流出的消息，也没有听说相关属性的传说武器现世，再加上今天的事件……恐怕混沌兽逃到了这里。”
“你是说，我们遇到的混沌兽，和袭击了凯瑟琳母亲村庄的，是同一只？”马丁瞪大了眼睛。
“我不确定，有些说不通的地方……混沌兽免疫魔法，无法被空间魔法传送，不该毫无痕迹地跨越半个诺兰丘陵，但是……”杰西卡迟疑道，“百年以来，溜上天柱的混沌兽记录只有这一只，比起突然冒出第二只混沌兽，这是更合理的解释。”
“凯瑟琳不会跑去找混沌兽报仇吧？”马丁突然有点担心道。
“她不会这么冲动吧……”杰西卡一惊，有些不确定起来，“不过她离开的时间确实有点太长了，不行，我得去找她。”
“我也一起。”
马丁和杰西卡远远向尸体发现者询问了尸体的具体位置后，便在距离谷口约有十分钟的位置，找到了一圈异常枯萎的草地。
“别再靠近了，”杰西卡飞上空中，眺望了一下草地中央，“没有尸体，但地上有挖掘过的痕迹，应该是凯瑟琳将尸体埋起来了。”
“但她没有回谷，难道说……”
杰西卡快速绕着枯萎地区飞了一圈，一脸焦急地回到马丁附近道：“糟了，地面上有剑气痕迹，凯瑟琳将足迹破坏了，一定是去禁区找混沌兽，怕我们追上她。”
“别着急，你先下来，”马丁看出杰西卡的慌张，安慰道，“她那么强，又是混沌体质，不会有事的。”
“你不懂混沌兽的恐怖，没有专门的封印道具，她去找混沌兽就是送死！”杰西卡激动地在空中转向，“我要去阻止她！”
“等等！”
马丁没能叫住杰西卡，只能眼睁睁看她飞往禁区的方向。
他本想立即去追她，但跑出几步后，便冷静了下来，如果他也这么冲动，恐怕非但救不了杰西卡和凯瑟琳，还会把自己搭上。
他咬了咬牙，调头返回山谷，顾不上和其他人说明，径直找到多萝西所在的木屋，疯狂地敲门和呐喊：“大人，救命”
第六十六章 疑点
在马丁领地的这些日子，多萝西过得非常安逸，除了每天观察一下马丁建设领地的进度，便是在领地最好的房间里呼呼大睡，将软弱之神的懒散学了个极致。
但她这么做，也不完全是为了扮演软弱之神，自从养父哈迪失踪后，她便疲于躲避命运神殿，难得有这种惬意的时光，她也想好好享受一下这久违的清闲。
听到房门砰砰直响，马丁大喊大叫，让她重新紧张起来，她绷住了脸，故作沉稳开门道：“怎么了，慢慢说？”
马丁慌慌张张地讲了事情经过，多萝西眉头微皱，反应看似平静，心里却乱成了一团麻。
混沌兽？
软弱之神压根没提过混沌兽的事，这要她如何处理？
“大人，求求你，救救杰西和凯瑟琳，”马丁见多萝西无动于衷，只能跪下道，“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
多萝西感到无比纠结，凯瑟琳和杰西卡是软弱之神给马丁预定的妻子，即便马丁没有请求，她也不能置之不理。
然而，现在软弱之神不在她体内，她没有神器，只是个普通信徒，能动用的神力甚至不及马丁。马丁来求她，真是求错人了。
马丁见多萝西迟迟不开口，极度失望道：“如果大人不肯救她们，我自己去就是！”
“不行！”多萝西拒绝道：“你留下，我去。”
马丁不能死，凯瑟琳和杰西卡也不能死，多萝西也只好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了。
运气好的话，或许可以在避免与混沌兽正面接触的情况下，把杰西卡和凯瑟琳劝回来。运气不好的话，顶多死在混沌兽手上，哈迪知道她为软弱之神尽忠了，也会为她骄傲的。
想到这里，她出门看了看升到头顶的太阳，一脸郑重回头看向马丁：“你要发誓，明天的这个时候，如果我还没有回来，你就带着所有人离开这里，绝对不能来找我。”
马丁面色一沉，以难以置信的口气说道：“大人，连你也对付不了混沌兽吗？”
“应该没问题，但凡事都有万一，”多萝西正色交代道，“假如我出了什么意外，可能会要修养一段时间，然后我会回来找你的。我让你发誓，是为了让你不乱来。”
“好，我发誓，”马丁不敢耽误时间，迅速保证道，“如果明天的这个时候，大人还没有回来，我就带着所有人离开，绝对不去找你。”
得到马丁的保证后，多萝西立即动身离开山谷。她本打算直接前往禁区，但谨慎起见，还是绕道尸体发现地看了一眼，以防有什么遗漏的线索。
“如果是软弱之神的话，他一定会去看一眼的。”她这么想道。
她根据马丁的描述，很快找到了那片枯萎的草地。草地中央确实有掩埋物体的痕迹，周边也有剑气清理脚印的痕迹，一切都与马丁所述的一样。除此之外，她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她本想直接离开，但总有种不对劲的感觉，或许是第六感，或许是软弱之神住在她身体时给她带来的影响。
“细心一点，如果是软弱之神的话，一定能发现点什么的。”她这样对自己说道，扩大了搜索范围，在四周寻找可疑之处。
搜索过后，她还真的有所发现，在距离埋尸处五十米的地方，出现了另一片植物枯萎的地区。
“看样子，死者在这里停下过？”多萝西疑惑道，“可是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停下？”
她检查了一下四周，发现除了这里外，这一片没有类似的枯萎痕迹了。
“他来到这里时，已经奄奄一息，停留一阵后，回光返照，爬了数十米，然后死亡。”多萝西用软弱之神教的“换位思考”，模拟了一遍死者的行动模式，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在地面爬行对草地的破坏会很大，但这两处之间，并没有这样的痕迹，”多萝西分析道，“而且，这并不是逃往山谷的方向。”
“再试一次……”多萝西再次换位思考，“我是探险队的某人，我遭遇了混沌之力的侵蚀，辛辛苦苦逃到这里，离山谷还剩十几分钟的路程，我又累又痛，只好稍作歇息……休息一阵后，我神志不清，辨认错了山谷的方向，跑了几十米后，彻底失去意识……”
不对，完全不对，太违和了，一定弄错了什么。
“我明白了！”多萝西灵光一现，终于发现自己的误区所在。
“他根本不是死于混沌之力的侵袭，而是死于混沌兽的追杀。”她恍然大悟道：“这样一来，所有线索都解释得通了！”
“我是探险队的某人，我身上中了可怕的诅咒，还被一种可怕的怪物追踪，离山谷还剩十几分钟，我应该已经摆脱它了，喘口气后，我要立即返回山谷……不，它追来了”
完美解释了现场痕迹后，多萝西没有如释重负的想法，反而觉得这件事更加迷雾重重了。
“凯瑟琳在掩埋尸体时，发现了事情的真相，所以要去找混沌兽复仇吗？”
“她为什么要掩饰足迹？真的是不想我们阻止她吗？难道她想不到，杰西卡发现她失踪了，再危险也不会置她于不顾吗？”
多萝西感觉自己离答案只有一步之遥，却如何也想不到那个关键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额头上满是冷汗，也许是太紧张了，她甚至有种被窥视的感觉。
无奈之下，她半跪在地上，闭目祈祷道：“软弱之神啊，我从未感到如此无助，帮助我明白事情的真相吧。”
对于软弱之神的回应，她并没有抱多大希望，没人比她更清楚，凭软弱之神的那点神力，根本不足以远距离给她做出指示。
然而，在她睁开双眼时，面前的泥土上竟然出现了两个字“逃跑。”
“逃跑？”多萝西惊讶于软弱之神竟然会给她回应，更惊讶于这回应的内容。“逃跑”究竟是什么意思，是叫她赶快逃跑，不要管这件事吗？还是说……
第六十七章 骗回
杰西卡全速飞行，花了一个小时，便飞到禁区附近的山林，但让她失望的是，一路上她并没有发现凯瑟琳。
禁区是以一座荒山为中心，几公里以内的一大片区域，越靠近荒山，植被便越是稀疏，而荒山之上则彻底寸草不生，看上去便十分危险，她不敢贸然接近。
算算时间，她应该赶在了凯瑟琳的前头，但她不知道凯瑟琳会从哪个方向过来，只能快速环绕禁区飞行侦查，这一侦查，便持续了两个小时。
如果凯瑟琳全速赶来，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到禁区了。
杰西卡忧心忡忡在禁区边缘降落，喝了一支法力药剂，补充消耗过大的法力，反省自己的策略。
禁区范围太广，像刚才那样绕圈飞行，截住凯瑟琳的机会太渺茫，为了及时阻止她，恐怕要冒险闯入禁区了。
她升到七八百米的高空附近，这个高度是她升空的极限，足以俯瞰禁区里荒山的全貌。
她眼前的荒山是灰白色的，山脊呈一条“s”形的曲线，遍地都是板结的石块，看不到一丝生命迹象。
这是个好消息，凯瑟琳登上荒山时会十分显眼，很容易就能发现。
杰西卡心里一定，继续观察荒山，发现山两侧十分陡峭，攀爬起来并不容易。如果凯瑟琳要搜索这座山，应该会从山脊线的一段上山，沿着山脊进行搜索，这样不但攀爬起来更为轻松，视野也能兼顾山的正背两面。
她深吸了一口气，选择守在距离山谷方向较近的一端，赌凯瑟琳会从这边经过。
拜托了，一定要走这边啊，杰西卡心里默念道。
以混沌兽的可怕传闻，如果她被发现，飞在空中也难逃一劫，但她还是努力保持着高度，能和混沌兽保持多一些距离总是好的。
提心吊胆的半小时过去了，杰西卡没有被混沌兽发现，也没有发现凯瑟琳，她不由担心起一个可能性凯瑟琳会不会选择山脊的另一端上山？
若是这样的话，她就只能沿着山脊线进行搜索了，但这样一来，撞到混沌兽的几率会大大增加。
就在她下定决心动身的时候，视野远处出现了一个小点，她心里一颤，看清那个小点是人影，而非混沌兽后，欣喜若狂地俯冲过去。
“凯瑟琳”
当她俯冲到地面附近时，却发现来人不是凯瑟琳，而是多萝西，不由错愕道：“怎么是你？”
“快跟我回去，”匆匆跑来的多萝西平复了一下呼吸，正色道，“混沌兽随时会回来，不要在这里久留。”
“不，我要找”
“别找了，凯瑟琳不在这里。”多萝西不耐烦地打断道。
“你怎么知道？”
“先回去再解释。”
“不，你先解释清楚，”杰西卡担心多萝西用神力控制她，特意升到二十余米的空中，“不然我一定要找到凯瑟琳。”
“你听我说……”多萝西将自己在尸体周围的发现快速讲了一遍，然后给出了自己的判断，“凯瑟琳被混沌兽盯上了，她为了不把混沌兽引向我们，只能朝远离山谷的方向逃跑，她怕我们在追踪她的过程中遭遇混沌兽，才会清除掉逃跑的痕迹。”
多萝西思索了一番后，终于解读出“逃跑”两个字的含义，所以立即过来通知杰西卡，免得她与返回禁区的混沌兽遭遇。
“既然她在被混沌兽追杀，那我更要去找她了！”
“别，她既然不让我们追踪，自然有她的道理，你该相信她能甩脱混沌兽，不要贸然行事。”
“不，我不能丢下她不管。”
“不要”多萝西出言阻止，却没法制止杰西卡的离开。
然而，突然出现的一个声音，让杰西卡为之转身。
“大人”不知何时，马丁踏上了禁区的土地，气喘吁吁跑向多萝西，大喊道：“凯瑟琳回来了”
“你说什么？”杰西卡一个急冲，飞到马丁附近，着急地问道：“她还好吗？”
“她……她……”马丁距离多萝西还有一段距离，便气喘吁吁半蹲在地，似乎说不出话来。
“你慢慢说，凯瑟琳她还好吗？”杰西卡担心降落在马丁面前。
“对……”马丁的手悄悄摸向腰间的木杖，然后搂住了缓缓倒在他身上的杰西卡：“对不起了。”他趁杰西卡不备使用了神力。
多萝西眉头紧皱，禁区里一片空旷，马丁若是直接跑来，不该到这个距离才被发现。但她没有多说什么，合力将被神力控制住的杰西卡抬回了山谷。
杰西卡被两人强行带回山谷，却没法开口抗议，也没法挣扎，急的眼泪直流。直到凯瑟琳从谷口冲出来接她，她才破涕为笑。
“凯瑟琳，你真的没事？”杰西卡被放在地上，力气也恢复了，顾不上抱怨多萝西和马丁，便扑向了凯瑟琳。
“你回来就好，”凯瑟琳见到杰西卡，也大松了一口气，“如果你再不回来，我都要去找你了。”
“你没事就好，马丁……”杰西卡回头一看，马丁和多萝西却都不知道跑哪去了，她只好继续向凯瑟琳诉说道：“刚才马丁说你回山谷了，我还以为他在骗我。”
“他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凯瑟琳惊愕道：“刚才我感应到混沌兽在附近，为了诱它远离山谷，我兜了一个大圈，成功将它甩掉。回谷时，听说你和马丁都出谷了，我正担心你，准备去找你们，还好你平安回来了。”
杰西卡一愣，原来马丁还是骗了她，但现在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她靠在凯瑟琳胸前，将泪水揩在她身上：“你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去禁区找混沌兽报仇了。”
凯瑟琳一愣，在杰西卡的抽泣声中，面色渐渐沉重起来，搂着她的双手也渐渐从她翅膀下滑下：“对不起，我……”
“你不用说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杰西卡也松开了凯瑟琳，堵住了她的道歉。
“我不是说这件事……”凯瑟琳避开了杰西卡的眼睛，“其实……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你是说这个吗？”杰西卡释然一笑，拿出了凯瑟琳偷偷塞在老肯特身上，却被蒂雅截获的纸条：“我早就知道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凯瑟琳一脸难以理解道，“为什么还要……”
“我不怪你，是我没能给你满意的答案，你才会投靠软弱之神的，”杰西卡叹了一口气，“说句不符合身份的话，哪怕立场不同，我也不能失去你这个朋友。如果没有你，我不会知道帝国的真相，也不会知道自己为之奋斗的目标。”
“对不起”凯瑟琳紧咬牙关，突然转身跑掉了，留下一脸伤感地伫立在原地的杰西卡。
第六十八章 穿帮
另一边，马丁和多萝西默契地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他们路上早就有话要说，却碍于杰西卡还有意识，才默契地没有交流。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多萝西无奈地看向马丁。她已经意识到，她被跟踪了，而她的身份也被马丁识破了。
“你离开山谷时我就觉得奇怪了，大人除了骗人时，是不会说那种丧气话的。然后我便一路跟踪你，你向软弱之神大人祷告的那一幕，我都看见了。”马丁一脸戒备地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假扮大人，大人又去哪了？”
“你不用这样戒备，我不是你的敌人，否则我根本不用冒险帮你。”多萝西无奈一笑。
“别再用大人的口气了，”马丁皱眉道，“如果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事情，我就不会这么客气地给你解释机会了。”
“让你识破身份，是我的失误，”多萝西面色不悦道，“大人有事要做，我是奉命假扮他的，其他的事不是你应该问的该我问你了，你怎么知道弱化自身存在感的方法的？”
以马丁的跟踪技巧，若非学会了这种神力运用，不可能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跟了她一路。
“在我死了一次之后，我就一直在想，大人为什么能突然出现在我身边，”马丁观察着多萝西的表情道，“当你再次出现在马车里时，我突然有些明白了，最近几天自己瞎试了一下，就成功了。”
见多萝西表情没有变化，马丁印证了心里的猜测救他一命的，应该是真正的软弱之神，在那之后，便是多萝西假扮的了。
多萝西察觉到马丁的意图，但没有介意，感慨道：“然后你就跟了我一路，直到我没法说服杰西卡回谷时，你才迫不得已现身？”
“杰西卡很聪明，我也只能先骗她下来，如果让她多问几句，一定会发现我在说谎，”马丁轻吁一口气道，“还好你的判断没错，如果凯瑟琳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一定会恨我一辈子。”
“我的判断……”多萝西诧异道：“等等，我祈祷的时候，地上的两个字，不是你在提示我吗？”
“哪两个字？”马丁一脸吃惊道：“当时我没敢离你太近，根本没看到地面上有字，我是在你向杰西卡解释时，才知道怎么回事的。”
多萝西彻底懵了，如果不是马丁，写下那两个字的究竟是谁？真的是软弱之神在向她传达信息吗？
马丁暂时相信了多萝西，并为她继续保密身份。
由于混沌兽的威胁，他禁止了任何人出谷。当天夜里，他将杰西卡、凯瑟琳、蒂雅、希尔娜、尼娅、琳达和老肯特召集在火堆旁商讨对策。
他们有坐在木箱上，有的直接坐在地上。坐在木箱的老肯特用鸡贼的双眼瞥向左右，用恰到好处的声音喃喃自语道：“我怎么有种走错地方的感觉？”
除了他和马丁外，在场的都是马丁的未来妻子。老肯特的玩笑，让马丁既害羞又尴尬。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们要赶快讨论出应对混沌兽的方法。”
“我先说吧，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混沌兽了，”凯瑟琳没有坐在杰西卡身边，并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她的眼神，“混沌兽不是魔兽，也不是生命体，把它当做魔兽或生命体对待，会让我们在判断时犯下致命的错误，这一点大家一定要注意。”
“那它究竟是什么？”尼娅插嘴道。
“是一种类似自然现象的规律吗？”马丁也问道。
“有些接近规律，但还是不一样，”凯瑟琳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样说吧，它是一种没有规律的规律。”
“没有规律的规律？”大部分人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杰西卡主动开口道：“我来解释一下吧，混沌兽有一定的行动规律，比如说，会像魔兽一样‘捕食’人类和其他生物，会寻找合适的‘巢穴’……但是，它有时候会‘发疯’，做出全然违背规律的行动。”
“不就是一只间歇性发疯的魔兽嘛，”尼娅笑道，“没什么好怕的。”
“尼娅，不要乱说话。”马丁给尼娅使了个眼神，他担心她的话会让凯瑟琳难过，毕竟混沌兽可是杀了她的父母，毁了她童年的存在。
希尔娜敏锐地提问道：“我想知道，为什么混沌兽会盯上你，你又是怎么摆脱它的？”
“这里涉及到我的一些秘密，希望你们不要说出去，”凯瑟琳看到了杰西卡想要制止的眼神，但还是坦白道，“我是混沌体质，在十几千米范围内，我可以和混沌兽相互感应到彼此的大致位置。”
除了杰西卡外，其他人不太明白混沌体质的意义，但凯瑟琳可以和混沌兽相互感应这点，他们却是可以明白的。
“混沌兽速度很慢吗，如果它能感应到你的位置，你是怎么甩掉它的？”老肯特提问道。
“千万别觉得混沌兽移动得很慢，它有时确实很慢，但有时快得惊人，我说了，它是一种没有规律的规律，”凯瑟琳解释道，“经过这些年的训练，我可以短暂地抑制体内的混沌之力，让它感应不到我的存在，所以才能将它甩开。”
马丁眉毛一抬：“既然这样，只要我们找到了封印它的道具，就可以制作一个陷阱诱它进入……”
“不要想得这么简单，”杰西卡打断道，“能封印混沌兽的道具不下七八种，但使用时都未必能奏效，毕竟它是……”
“没有规律的规律，”老肯特抢白道，“真是麻烦的东西。”
“这里是主人的领地，总不能被一只混沌兽吓跑吧？”希尔娜不悦道。虽说杰西卡身为王女，地位确实崇高，但她依然不喜欢杰西卡那种凌驾于马丁之上的态度。
“我想，王女的意思是，”蒂雅插话道，“我们不要亲自对付混沌兽，可以让其他人为我们代劳。”
“没错，就是这样，”杰西卡点头道，“只要我把消息散布出去，自然会有很多高阶职业者蠢蠢欲动，混沌兽的结晶可是制作传奇武器的材料。”
杰西卡的话让很多人倒吸一口冷气，尤其是老肯特：“传奇武器的材料？我都想拼一把了。”
第六十九章 偷心
“别太小看混沌兽了，”凯瑟琳眉头紧皱，“如果那些职业者把事情搞砸了，我们也会遭殃。”
“那我们就带领地的臣民先行避难，”马丁提议道，“然后把这里交给职业者处理。”
“我不赞成，”蒂雅出言反对道，“大量高阶职业者的到来，是发展领地的一个契机，我们可以借此打响领地名声，并邀请他们开发附近魔兽盘踞的地区。”
“不，必须去避难，”马丁坚定道，“我们不能为了领地发展，拿大家的命去冒险。”
除了凯瑟琳微微点头外，其他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似乎不太赞同马丁的决定，只是没人出声反对。
敲定方法后，凯瑟琳便去谷口守夜，以防混沌兽再次靠近这里，而老肯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各自散去，而是跟上了低调离开的琳达。
“怎么了，贼丫头，这么沉默可不像你。”老肯特话里带话道。
“我没什么好说的，”琳达一脸抗拒道，“我要回去睡觉了。”
“我知道你在心虚，”老肯特叹了一口气，“放心吧，先前我私下问过凯瑟琳，她在甩开混沌兽的过程中，发现了探索队另两个人的尸体。”
“你”琳达停下了脚步，看向老肯特的眼神充满敌意。
“我知道你是故意让他们去禁区的，大概是想让他们在禁区里搞到个大发现，在使徒面前好好表现一下，”老肯特见琳达的眼神越来越危险，赶紧补充道，“别紧张，我又没打算拿着个威胁你。”
“你在胡说什么？”琳达别过了脸，让黑夜掩饰自己的表情。
“当我多嘴，”老肯特连连摇头道，“用偷东西的伎俩去偷男人的心，是行不通的。”
“你说得对，我就是改不了偷东西的习惯，”琳达一脸愠怒道，“你特意和我说这些，就是想炫耀你看人多么准，没帮我弄身份牌有多正确吧，现在你满意了吗？”
“那件事你还记得啊……”老肯特苦笑道，“除了酒量，我没啥好炫耀的。要不是看在你也是南区出来的，我才懒得提醒你。”
“你懂什么，我有得选择吗？”琳达怒道：“我不像杰西卡那样有地位，不像蒂雅那么聪明，也没有希尔娜和尼娅那么乖巧，我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偷，不用偷的，我哪争得过她们？”
“用偷的，也没什么错，”老肯特神秘一笑道，“但你为什么非得偷走他的心呢？你偷偷把你的心放在他身上，不就赢了所有人吗？”
琳达一个激灵，似乎想到了什么，态度变得温和起来：“解释一下，什么意思？”
老肯特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夜幕中没有别人，才小声嘀咕道：“你别看软弱之神在使徒身边塞了这么多女人，但这些女人里，连一个爱他的都没有。”
“你说得对，”琳达轻蔑一笑，“王女是为了领地的军队，凯瑟琳为了什么我不知道，但反正不是喜欢马丁，希尔娜和尼娅对他是依赖，蒂雅更像他的管家，而我只是为了确保自己有一个位置，不会被别人欺负。”
“连你都看得这么清楚，小使徒他也不会感受不到吧，”老肯特低声笑了笑，“习惯了被利用后，如果出现一个真心爱他的女人，他会不格外珍惜吗？”
琳达先是皱眉，然后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谢谢你，老肯特！”
“别，今天我喝醉了，说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老肯特抓起腰间的酒袋灌了一口，然后眼睛微眯，身子也晃荡起来，就像真醉了一样。
“我知道了，你什么也没说过。”琳达会意道。
第二天清晨，马丁站在山谷广场的柴垛上，向集合过来的臣民宣布了紧急撤离的决定，并解释了撤离的原因。
他还在解释的时候，人们便已经躁动起来。
“一定要离开吗，我们刚播的种怎么办？”
“我才装饰好的屋子……不会被人给破坏吧？”
“这是我们的家，我们为什么要逃？我们可以战斗的！”
马丁不得不强调道：“混沌兽相当危险，真的不是我们能对付的，等到职业者们消灭混沌兽后，我们会再回来的。”
“国神可是在这里，难道国神都对付不了混沌兽吗？”
“那些职业者不会破坏我们的家吧？”
“就算我们对付不了混沌兽，至少能守住山谷吧？”
马丁有些无奈了，无论他怎么解释，这些人都觉得混沌兽无非就是强大一些的魔兽罢了，毕竟那些亲眼见识过混沌兽威力的人都已经死了，混沌兽的传说甚至不如一些高阶魔兽有威慑力。
马丁求助似地看向柴垛下方的蒂雅，她轻轻摇头道：“领主大人，他们是你的臣民，不是你的家仆，有自己选择的权力。”
马丁见蒂雅不愿帮她，只好将目光投向杰西卡，不料她也转过了头，似乎也不支持他的决定，不打算帮他说话。
无奈之下，他只好看向凯瑟琳，她最明白混沌兽的可怕，也最在乎山谷里众人的安危，应该会帮他说几句的。
“要不我们就留下吧，”凯瑟琳回应马丁的目光，“其实留下有留下的好处。”
“怎么你也……”对于凯瑟琳的改口，马丁有些无法理解。
“我练剑的那个温泉，有一股平静的混沌之力，”凯瑟琳解释道，“但这么多年来，从未有混沌兽靠近的迹象，我想了一晚上，也许混沌兽因为某种缘故不能接近这里，其他地方未必比这里安全。”
虽然马丁依然有所顾虑，但形势如此，若他执意命令大家撤离，只怕会因为众人的抵制难以执行。这时他突然有些理解杰西卡说的话就是帝国皇帝也需要顺势而为。
“安静一下，”马丁不得不妥协道，“既然大家都想留下，我们就一同努力，守护住自己的家园”
见马丁改变了主意，众人都非常兴奋，他身边的几女也露出了笑容。
“领主万岁”
“我们必胜”
第七十章 独占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既然决定了要留守家园，马丁只好重新制定行动计划，经过一番讨论后，几乎所有人都做好了安排。
蒂雅带工程组负责巩固领地防御，并开凿逃跑用的地道。
凯瑟琳一个人负责戒备混沌兽，好让他们第一时间得知混沌兽动向。
杰西卡负责将山谷内的临时传送阵扩充成中型传送阵，并储备晶石，以容纳大量职业者通过。
希尔娜和尼娅负责为即将到来的职业者准备饮水和食宿。
除了饮水和食宿外，职业者的到来，还会和领主府与居民产生大量贸易行为，这块马丁交给了老肯特和琳达负责，但事后琳达主动到领主府找上马丁，拒绝了这项任命。
马丁的领主府是白石所筑的，从白石间细腻的缝隙处理，看得出建筑魔法师花了不少心思，虽说比不上王城里某些贵族府邸，但在山谷内也算的上是奢华了。
虽然马丁并没有什么文书工作，但他还是开始习惯在没事时留在府里，免得别人抱怨找不到他。
“贸易和算账这块，老肯特一个人就能做得很好，我插不上什么手，”琳达向马丁回报道，“而且你知道的，我做过小偷，别人会说闲话的。”
“混沌兽的威胁解除时，我们暂时不能进行谷外探索，”马丁一脸为难道，“要不，你先留在我身边帮忙？”
他又何尝不知道，琳达的背景不适合碰钱财相关的工作，但以她那刁蛮性格，他实在是找不到适合的工作让她负责。不让她负责任何工作的话，又怕她因为觉得不公而闹起来。
想来想去，也只有把她放在身边，才能让她满意了。
然而，琳达拒绝了他的好意：“留在大人身边，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有一件事，很适合我去做，希望大人答应。”
“什么事？”
“我可以帮大人暗中监视其他人，分辨哪些人忠心，哪些人不忠心，哪些人私下说大人坏话，哪些人试图和外人勾结。”
马丁吃了一惊，琳达竟然主动要求建立谍报系统，这一块他只是听软弱之神提过一下，根本不甚了解，也对这种监视做法心存疑虑。
“这样不太好吧……”
“坏人总是要有人当的，”琳达劝说道，“随着领地人口的扩张，总会有心怀不轨的人混入，大人完全不管，就不怕他们威胁所有人的安全吗？”
马丁看了琳达一会，她的表情非常认真，不像是心血来潮，而像是深思熟虑后的请求。
这就让他有些不解了，在他印象里，琳达是一个好胜心强，事事争先争的女孩，怎么会主动要求做谍报这种见不得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既然你这么要求了，那就让你试试看吧。”马丁勉强答应道。
“在这之前，我有件事必须向你坦白。”琳达埋下头道。
“什么事？”
“关于探索队的事……”琳达讲述了她怂恿探索队的经过，一脸担心道，“我怕被你责怪，所以之前才会推卸责任……”
听了琳达的说法，马丁欲言又止，既为她的小心思而惊讶，又佩服她认错的勇气。
“既然你愿意说出来，应该已经知道自己做错了吧？”
“我之前不知道，但现在知道了，”琳达看着马丁的眼睛道，“之前我只想着怎么表现自己，没有为大人的利益考虑，无论大人要怎么罚我都没关系，只要给我机会弥补过错就行。”
琳达的变化让马丁有些难以置信，但她的眼神看上去确实很真诚，马丁考虑了一会，还是心软道：“你虽然有错，但并不是故意的，探索队自己也有责任。这件事我不会再追究了，但你以后不要再犯这种错误了。”
“谢谢大人，我一定会做好大人的耳目，努力弥补错误的。”琳达一脸庆幸地离开了。
琳达前脚刚走，杰西卡便带了几个陌生面孔的男女来到领主府，为首的是一个贵族装束，慈眉善目的老翁，身后的人更像是他的随从。
马丁略有困惑地起身，只见老者上前对他行礼。
老者不像王城的那些贵族，丝毫没有因为马丁的年纪和出身而露出轻蔑的神情：“叨扰领主大人了，我是德兰多斯，佣兵公会的副会长，听说领主大人的领地内出现混沌兽，我们很乐意效劳。”
杰西卡向马丁解释道：“我把我们的情况向佣兵公会说了，公会想要独占这支混沌兽，德兰多斯是谈判的负责人。”
“独占？”马丁疑惑地看向德兰多斯。
“尊敬的领主大人，可能你不太了解，佣兵虽然能以个人和小队身份出色的完成任务，但他们并不擅长大规模行动，如果他们各自为战，只怕会成为混沌兽的盘中餐。”德兰多斯解释道。
“那你们的意思是？”
“佣兵公会愿意以公会名义发布sss级委托，雇佣高阶以上的职业者参与讨伐混沌兽的任务，以公会的威望，组织这些佣兵协同作战。”
“那你们有什么好处？”马丁困惑道，他不觉得佣兵公会帮助他们是无缘无故的。
“对我们而言，除了得到无价之宝混沌结晶外，还能借此进一步打响名声，”德兰多斯笑道，“对大人而言，不但能除去混沌兽这个心腹大患，还能让大人的领地广为人知，这是一个双赢的合作。”
马丁有些心动，看向杰西卡，见她不断点头，心里便拿定了主意：“如果我同意合作，你们打算如何行动？”
“我会带人去验证混沌兽的消息，确认消息无误后，三天之内，公会会从各地招募合适的佣兵，通过传送阵驻扎山谷，”德兰多斯停顿了一下，“大人只要保证，不要让对混沌兽有想法的外人进入山谷就好。”
“混沌兽的消息千真万确，你们还要验证？”
“公会愿意相信王女和领主大人，但sss级委托的发布是有严格要求的，我们必须拿到关于委托内容的证据，容不得任何乌龙，”德兰多斯解释道，“请大人放心，我们只用半天时间，就能确认消息。”
第七十一章 混乱
“轻易接触混沌兽会有危险的，”马丁皱眉道，“我得问问凯瑟琳，看她愿不愿意提供帮助。”
“领主大人放心，如果我们连侦查混沌兽的能力都没有，哪敢接下讨伐混沌兽的任务？”德兰多斯一脸自信道，“若不是任务紧急，真想在大人这里留下喝一杯，但现在请容我告退。”
德兰多斯的风度让马丁很有好感，送他离开领主府后，马丁好奇地向杰西卡问道：“佣兵公会这么厉害吗，这么点人就敢轻易接近混沌兽？”
“他们不是厉害，而是不怕死，”杰西卡感慨道，“跟着德兰多斯的那几个人，都是来执行死亡任务的。”
“死亡任务？”马丁错愕道。
“他们身上带有能发送影像的魔法道具，只要拍下混沌兽的影像，便算他们完成了任务，哪怕人死了，家人也会得到足够的补偿。”
看到马丁的脸色有异，杰西卡补充道：“别想太多，佣兵和军人一样，都是拿命来换钱的，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好吧，”马丁轻叹一口气，“现在由佣兵公会来解决混沌兽，我们的计划需要做什么调整吗？”
“没有太多需要调整的，我们只要尽力配合他们就好，”杰西卡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如果能让佣兵公会欠我们一个大人情的话，说不定他们会帮我们解决领地的粮食问题。”
“真的吗？”马丁一脸不可思议道：“佣兵公会有这么大能量？”
“佣兵公会看似松散，但势力遍布整个天柱，如果他们全力支持，我们甚至可以从命运神殿那边弄到粮食，”杰西卡见马丁惊讶得合不拢嘴，补充道，“我只是举个例子而已，他们不会冒这个险的。”
马丁心里一热，点头道：“好，我会通知其他人，全力支持佣兵公会的行动。”
德兰多斯做事雷厉风行，死了三个手下后，当天便拿到了混沌兽的影像资料，并给马丁提供了一份。
拜他所赐，马丁等人第一次见到混沌兽的真实模样，它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团黑泥，既像液体，又像固体，有时会缩小成一个人头那么大，有时会膨胀得和巨型魔兽有得一拼，移动起来忽快忽慢，确实像凯瑟琳所说的那样没有规律的规律。
见识到混沌兽的诡异后，众人越发觉得，不与混沌兽正面作战的决定是对的。
确认混沌兽的存在后，德兰多斯将消息传回了佣兵公会，第二天，刚扩建完成的传送阵便满负荷运转起来，每隔半个小时，都有数十名佣兵和公会的直属人员传送过来。
据德兰多斯说，这只是来得快的第一批人，三天之内，大约会有一两千人到达山谷，然后他们便会制定计划，抓紧时间讨伐混沌兽。
这些佣兵的纪律让马丁开了眼界，虽说安分守己的人不少，而且还有工会的工作人员进行约束，但在安排这些人的食宿时，还是闹出了不少乱子，说是鸡飞狗跳也不为过。
这些闹腾的佣兵之中，有的是不满食宿条件，有的是调戏谷内的女性，有的想要强闯出谷去找混沌兽，有的践踏农田，有的与仇家火拼起来……
如果不是佣兵公会的人帮忙管束这些佣兵，单凭马丁的人手，根本镇不住这群人。
尽管如此，马丁还是在处理各种佣兵制造的骚乱中忙得焦头烂额，与之相比，前些天那些让他头疼的琐事都不算事了。
“真是抱歉，”德兰多斯为此当面向马丁致歉道，“那些不守规矩的佣兵，我们都已经警告过了，如果他们再有不规矩的行为，就会被取笑参与讨伐的资格。对大人造成的损失，公会会加倍赔偿的。”
“赔偿好说，”德兰多斯的客气让马丁发不起脾气，但他依然感觉心里有团火，“我只希望公会能好好约束好这些佣兵，保证我臣民的安全。”
“我们会尽力的，但大人也知道这些佣兵的脾气，我们只能保证不发生太严重的事态，”德兰多斯苦笑道，“这三天里，还请大人多多忍耐。”
马丁也理解德兰多斯的难处，只能接受了这个结果，让希尔娜和尼娅尽力安抚臣民的不满，让他们尽量避免和佣兵们起冲突。
然而，到了第二天，随着佣兵数量的激增，闹事的情况不减反增，而且出现了让马丁无法容忍的事态。
“希尔娜被人伤了？”听到琳达的回报后，马丁气得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
赶去看希尔娜的路上，琳达向他解释了事情始末。
两名高阶剑士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在居民区打了起来，希尔娜怕他们伤到其他人，开弓射了一箭警告他们停手，不料这两人恼羞成怒，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联手进攻希尔娜。
希尔娜射伤了一名剑士，却被另一人的剑气所伤，还好尼娅及时支援，才把犯人给控制住，并将希尔娜送到了治疗师那里。
这名山谷中唯一的治疗师是一名中年男人，曾经为王室服务过，如果不是杰西卡相邀，他这种到处吃香的高阶治疗师，根本不会来马丁这个荒凉的地方。
见马丁过来询问希尔娜的状况，治疗师不冷不热道：“那个亚精灵的伤不重，治疗又很及时，伤口已经愈合了，但治疗术会导致身体脱力的后遗症，需要让她好好休养几天。”
马丁谢过治疗师后，和琳达一同来到希尔娜所在的病房，病房是建筑魔法师制造的普通泥石屋，颜色灰蒙蒙的，窗户简单地封着，没有做什么装饰，显得有些简陋。
“主人”
马丁开门的声音很轻，但还是惊动了躺在病床上的希尔娜，她掀开素色的薄被从床上坐起，坐在床边的尼娅连忙去扶她。
“你受伤了，不要乱动。”马丁急忙说道。
“皮外伤而已，”希尔娜没事地笑了笑，活动了一下细嫩的左臂，特意向马丁展示了一下小臂上巴掌长的红色划痕，“你看，才这么一会，疤痕已经消得差不多了。”
第七十二章 毒计
医师跟在马丁后面，不带感情地解释了一句：“休息一天后，你就可以正常活动了，但想要完全不留疤，还得坚持吃药一个星期。”说完便离开了。
“你没大碍就好，”马丁松了一口气，眉头一皱，“尼娅，那个伤了希尔娜的家伙呢？”
“我刺了他大腿一剑，”尼娅咬牙道，“本来我还想多刺几剑的，但德兰多斯的人把他抓了。”
“你好好照顾希尔娜，”马丁一脸怒气道，“我去找他算账！”
“那两名闹事的剑士，已经被我们遣返了。”
马丁回头看去，德兰多斯一脸歉意地进入病房：“让大人的奴隶受伤，我们非常抱歉。公会已经将那两人的佣兵等阶下降一级，而且将他们的劣迹记在他们的委托记录之中。为了表示公会的诚意，我们会赔偿大人一个姿色更好的亚精灵奴隶。”
“希尔娜不是什么奴隶，我也不想再听到什么赔偿”德兰多斯对希尔娜的轻蔑让马丁勃然大怒：“给我管好你们的人！再发生这样的事，就给我滚出这里！”
“领主大人，抱歉让你这么激动，我先告退了，晚些再来道歉。”德兰多斯仿佛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没有动怒，反而识趣地离开了。
“主人，我真的没事的”希尔娜劝道，“你不是说，让佣兵公会欠我们一个人情，就可以解决领地的粮食问题吗？为什么不和他谈条件……”
“希尔娜你可是差点死了，能不能在乎一下自己？”马丁怒气未消道。别人轻视希尔娜就算了，为什么连她自己也是这样？
看到希尔娜和尼娅都露出惶恐的表情，马丁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太凶了，后悔道：“对不起，我……”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深吸了一口气，快步离开病房：“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下。”
希尔娜和尼娅看到马丁离开，都显得忧心忡忡。琳达看出了她们的担心，拍了拍尼娅的手：“我来照看希尔娜，你去追领主大人吧。”
琳达的亲切让尼娅瞪大了双眼，虽然她们在对抗杰西卡时形成了联盟，但关系并没有好到这种程度，琳达居然主动放弃了接近主人的机会？
莫名的感动下，她也谦让起来：“我还是留下照顾希尔娜姐姐吧，主人就交给你了。”
琳达这才点了点头，离开病房去找马丁，追踪着马丁的脚印，在不远处的一片树荫下找到了他。
马丁正坐在一根粗大的树根上，琳达放轻了脚步，默默坐在马丁的身侧，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和他看向同一个方向。
没过多久，马丁便奇怪道：“你不说些什么吗？”
“你不想说，我就不说。”琳达眨了眨眼睛。
马丁表情微微一动，释然一笑道：“谢谢你。”
琳达看到马丁笑了，也笑得十分灿烂。
马丁叹了口气，捡起一根树枝，戳在地上的树叶之上：“其实我很想杀了那个伤害希尔娜的家伙。”说完他突然抬头补充道：“我只是想想而已，你别告诉其他人。”
“如果是我的话，谁得罪我，我报复起来不会犹豫，”琳达感慨道，“但大人的顾虑太多，不能像我一样任性。”
“倒不是顾虑，爷爷教我做事要讲道理，”马丁愁眉苦脸道，“他们只是伤了希尔娜，杀了他们也太过分了，但德兰多斯的处理，我又觉得有些太便宜他们了，你能理解我的纠结吗？”
“德兰多斯处罚他们，并不是为了正义，只是为了平息事态，维护佣兵公会的声誉，”琳达不齿道，“我想到一个办法，可以满足大人的心愿。”
“什么办法？”
“和德兰多斯说，让他不要取消那两个家伙讨伐混沌兽的资格，但把他们安排到最危险的任务里。如果他们死了，也是死于自己的贪婪，和大人没有关系。”
琳达的心计让马丁背脊一凉，这种毒计和杀了他们又有多大区别？
但不知为何，琳达的提议还是让他迈过了心里的坎，他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下来：“那你去和德兰多斯说吧，我暂时不想见到他。”
“好的，大人，”琳达答应下来，却没有立即起身，“还有件事，我需要向你汇报。”
“怎么了，你发现不忠行为了吗？”马丁微微皱眉，他不想听到这些消息。
“暂时没有，”琳达摇了摇头，“但我察觉到，王女和凯瑟琳之间似乎气氛不对，她们碰面时几乎没有对话，而且看上去都很别扭。”
马丁微微一愣，他一直觉得杰西卡和凯瑟琳之间关系很好，无法想象她们也会有闹别扭的时候。
“她们是怎么了？”
“我没有证据，但我有种感觉……”琳达迟疑道，“王女喜欢凯瑟琳。”
马丁有些不解，她们本来就是好朋友，这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我的意思是……”琳达低声道，“那种恋人之间的喜欢。”
马丁顿时傻眼，他从未往这方面去想，但琳达这么一说，他突然觉得这种事并非不可能。
如果杰西卡喜欢凯瑟琳，那他和杰西卡之间又算什么？马丁脑袋里一片混乱，魂不守舍地问道：“若是这样，那她们为什么会起矛盾？”
“也许是因为，凯瑟琳拒绝了王女？”琳达轻轻摇头道，“这只是我的直觉，本来我想确认后再报告大人的，但这几天领地的佣兵太多，我已经盯不住他们了，暂时顾不上观察王女和凯瑟琳了。”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留意的，”马丁深吸了一口气道，“谢谢你，琳达，这几天真的辛苦你了。”
“这是我该做的，”被表扬的琳达乐开了花，兴奋地蹦起身道，“那我先去找德兰多斯了。”
琳达离开后，马丁脑海里都是杰西卡和凯瑟琳的事，他不敢直接问杰西卡，便选择去找凯瑟琳打听一下。
由于佣兵公会接手了对混沌兽的监控，凯瑟琳便留在谷口，帮助公会的守卫一同封锁谷口，以防有佣兵违背命令擅自出谷去找混沌兽，马丁到谷口时，一眼便发现了她。
第七十三章 讨伐
见到马丁出现，凯瑟琳顿时警戒起来：“出什么事了吗？”
“希尔娜受了点小伤，但已经治好了，”马丁摇了摇头，“我不是来和你说这些的，有件事我想单独和你谈谈。”
凯瑟琳一脸疑惑，但还是和马丁到了远离佣兵公会守卫的僻静处。
“好了，你有事就说吧。”
马丁本来还有些犹豫，见凯瑟琳这么爽快，索性单刀直入道：“你和杰西是不是吵架了？”
听到这个问题，凯瑟琳脸色瞬间不好了：“别管我们的事，有空你就多盯着些那些佣兵。”
虽然凯瑟琳非常抵触，但马丁不依不饶道：“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你们闹得不愉快。”
凯瑟琳的表情变得很精彩，沉默片刻后，她耐人寻味地一笑道：“杰西只是在利用你，你是真看不出来，还是假看不出来？”
凯瑟琳一针见血的问题，让马丁有些措手不及，他想要辩解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如果说这话的是其他人，他还可以激愤地辩解一番，或者自欺欺人地无视掉，但凯瑟琳作为认识杰西卡最久的人，连她都这么说杰西卡，他已经没法回避这个现实了。
过了一会，马丁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他自己都有些惊讶，他能这么快从打击中恢复过来。
“我有点明白了，你们两个吵架，是不是和我有关系？”
“我们为什么吵架和你无关，”凯瑟琳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重要的是，你打算怎么对她？”
虽然凯瑟琳的话很尖锐，但马丁却感觉到了她的真诚。她是不愿他受伤太深，才会和他说这些话的。
直到这时他才觉得，凯瑟琳骗他的事，可以彻底放下了。
“我会去和她说明白的。”马丁没有再多说什么，便离开凯瑟琳去找杰西卡。
他疯狂地四处打听杰西卡的下落，得知杰西卡和德兰多斯在一起后，他便朝佣兵公会的驻地方向去找她，却在半路的田地间碰到了她。
“马丁，”杰西卡一脸兴奋道，“德兰多斯找我谈了希尔娜的事情，作为补偿，他愿意为我们提供五万赫尔的粮食……”
听到粮食问题有了眉目，马丁心里一喜，但很快又高兴不起来了。
“杰西，这件事情我们先不谈，我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想问你。”
“什么？”杰西卡一脸惊讶，但见马丁这么严肃，心里也嘀咕起来，“你说吧。”
“你喜欢我吗？”
马丁的问题让杰西卡的小脸上尽是惊惶，她赶紧背过了身，用翅膀对着马丁，支支吾吾道：“马丁，你这问题也太……”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马丁也慌张起来，“我换个说法吧，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杰西卡有点困惑地回过了头，不加犹豫道：“打败命运神殿，让帝国永远不受命运之神的威胁。”
“在这过程中，你也会防备软弱之神，也就是说，防备我吗？”
“不是这样的！”杰西卡眼眶中泪水在打转，“我以为你能理解的，我不是不喜欢你只是我有必须背负的东西。”
“我被泪水骗过一次了，”马丁叹息道，“杰西，我喜欢你。如果你也喜欢我，就看着我说出来。”
“我……”杰西卡看到马丁那痛苦的眼神，没能继续说下去。
她慌忙扑打着翅膀飞起，迅速地逃离了马丁的视野。
马丁伫立在原地，他本以为自己会很心痛，但却有种释然的感觉。他没有失去什么，只是她本来就不属于他。
先前他还会因为她的欺骗而心中忿恨，但如今已经不会了，因为他已经明白，她只忠于自己的理想和原则。
话虽如此，和杰西卡的摊牌，还是让他有种空洞洞的感觉。他将精力投入到领地的琐事之中，好忘记先前发生的不快。
在这期间，杰西卡仍然坚守在管理传送阵的岗位上，只是减少了与马丁的碰面，便是有事传达，也是通过手下来转达。
备战的三天时间过去了，对领地居民而言难熬的时光终于结束。
第四天的清晨，山谷中聚集着佣兵公会召集的一千五百名高阶职业者，就连最稀罕的魔法师都有七十余人。
这些高阶职业者愿意参与这场危险的讨伐战，不完全是为了公会提供的金币。有人想在履历中留下灿烂的一笔，有人想接着这个机会结交其他职业者，有人纯粹是为了见识一下混沌兽这种传说中的存在。
佣兵公会调集来了公会直属的两百人作为督战队，督战队的个人实力虽然不及佣兵，但胜在有集体作战的经验，对佣兵有碾压优势。
这些督战队都是公会的宝贵战力，不会直接面对混沌兽，只会在后方进行督战，以防有人浑水摸鱼。
“我们出发了，请领主大人静待我们的好消息。”副会长德兰多斯向马丁打了招呼后，便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出动了。
高阶职业者分成五组，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山谷，有说有笑的，完全不像在执行一件极危险的任务，而像是在野营。
马丁目送他们离开后，和凯瑟琳留守在谷口。他已经下令让居民不要远离山谷中央，以便在紧急情况下能够迅速集合。
谷内居民倒是没有多紧张，在他们看来，一千五百名高阶职业者，足以威胁一个小国了，这么强的战斗力，岂会输给一只没脑子的魔兽？
时间一晃而过，到了下午时分，马丁依然没有见到有人回来报信，开始坐立不安起来，在谷口走来走去。
在一旁练剑的凯瑟琳看到他的样子，默默地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这时，突然有一名灰头土脸的男性剑士朝谷内狂奔，他身上没有穿盔甲，只有满是血污的内衬与手套，手中的剑也在剑尖处断开了，看上去极为狼狈。
马丁急忙迎上去道：“赢了吗？”
“让我走！”狼狈剑士一把拨开马丁，一脸疯狂地要往谷内冲。
“慢着！”凯瑟琳横剑将他拦下，“先说清楚怎么回事。”
第七十四章 污染者
“让开！”狼狈剑士慌乱出剑想逼退凯瑟琳，但几剑之后，凯瑟琳的剑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惊恐地扔掉了手上的断剑：“别杀我，我说……”
凯瑟琳把剑从他脖子上挪开后，狼狈剑士战战兢兢道：“讨伐失败了，混沌兽正在屠杀我们，快让我回去！”
马丁心里一沉，连准备这么充分的佣兵公会，都对付不了混沌兽吗？
“把事情经过说清楚，就让你走。”凯瑟琳冷冷瞪着狼狈剑士道。
“我所在的讨伐组，和其他四个讨伐组一同包围了荒山，布置好封印道具，然后派人前去引诱混沌兽，死了好几十个人后，我们讨伐组成功封印住混沌兽……
我们正兴奋的时候，突然有人开始攻击自己人，想要抢夺封印住混沌兽的封印石，很快我们便敌友难分，为求自保，只能不分对象地攻击靠近自己身边的人。”
狼狈剑士脸色惨淡，哽咽得停顿了一会，也不知道究竟经历了什么。凯瑟琳不耐烦地催促道：“别哭哭啼啼的，像个男人一样，继续说。”
狼狈剑士面露羞愤，狠狠地说道：“然后公会的督战队来了，对我们整个组发动大范围魔法攻击，我只能拼命逃跑，侥幸逃出魔法攻击范围后，回头一看，混沌兽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封印石跑出来了，还好它没有冲我来，而是朝督战队的人冲了过去。”
马丁皱眉道：“是督战队的魔法攻击破坏了封印石吗？”
“我怎么知道？我能逃出来就不错了。”狼狈剑士一脸气愤道：“公会也算是罪有应得，督战队被这么一冲，少说也死伤几十人吧。”
“然后呢，他们没能重新封印混沌兽？”马丁心情沉重道。
“这之后我就跑回来了，再也没见到混沌兽，但路上有好多被混沌之力所伤的人，估计讨伐是彻底失败了，”狼狈剑士催促道，“他们就快追过来了，快让我走！”
马丁正想让他离开，但就在这时，天空传来扑打翅膀的声音，他抬头望去，竟是杰西卡飞来了。
这几天里，他没和杰西卡从未碰过面，她的突然出现，给他一种不祥的预感。
“传送阵被人蓄意破坏了！”杰西卡从天上落下，一脸紧张道：“希尔娜和尼娅在追查犯人，你们这边有出状况吗？”
“怎么会这样？”听到这个消息，马丁也顾不上和杰西卡的隔阂了，“传送阵还能修复吗？”
“建造传送阵的材料，全部用来扩建传送阵了，现在没有修复的材料，”杰西卡摇头道，“混沌兽怎样了？”
“恐怕失败了”
马丁正要继续解释，却被凯瑟琳打断道。
“快走，我感觉到混沌兽在靠近，”凯瑟琳急促道，“你们快带人从地道离开。”
“我留下帮你。”杰西卡一脸坚毅道。
“快走，甩掉混沌兽后，我会去找你们的。”凯瑟琳说罢便朝谷外冲去。
“你千万小心。”杰西卡咬了咬牙，飞向谷中。马丁看了凯瑟琳的背影一眼，也紧随杰西卡而去。
“等等我！”狼狈剑士慌张地跟上他们。
马丁和杰西卡一面通知谷内居民，一面朝地道跑去，但跑到半路，便听到一声巨响，地面传来一阵长长的轰隆声。
“怎么回事，那些破坏传送阵的人还在四处破坏吗？”马丁惊愕道。
“应该不是……”杰西卡也显得十分惊诧，“我先去看看。”说罢，她便朝爆炸声的方向加速飞去。
一两分钟后，她便带着蒂雅返回，两人一前一后出现在马丁视线里。
“地道塌了，”蒂雅脸色沉重地跑来道，“厄尼斯特下地道检查时，地道里发生了爆炸，我们把他救出来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厄尼斯特是杰西卡找来的建筑魔法师，也是唯一有能力短时间内建筑地道的建筑魔法师，他的死意味着他们没法在短时间内打通第二条地道了。
“到底是谁！”接连听到坏消息的马丁彻底懵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找国神，”杰西卡脸色也很差，但还是比马丁镇定一些，“她再不出手，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国神不见了，”蒂雅摇头道，“从昨天晚上开始到现在，都没人看到过她。”
马丁心知多萝西肯定藏起来了，而且软弱之神并不在，就算找她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冷静下来，让自己接受这残酷的现实，并思考起现在的对策。
“先把所有人聚集在治疗室那里，看凯瑟琳那边的情况再做决定。”
治疗室附近有水源和食物仓库，如果要在山谷里找一个适合防守和躲藏的地方，也只有那里了。杰西卡和蒂雅对视一眼，同意了马丁的决定。
通知居民的过程还算顺利，大部分居民都从地道口附近转移到了治疗室周边，马丁派人清点了人数，希尔娜她们都集合过来了，只有三四个居民下落不明。
虽然这些居民不清楚状况，但从马丁他们的脸色中，也感受得到事态的严峻，一时间气氛十分凝重。
马丁开始担心起凯瑟琳那边的状况，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成功诱离混沌兽。万一混沌兽冲进谷里，他们根本无路可逃。
“啊”一名男性居民发出惨叫，马丁循声看去，只见一名魔法师装束的家伙从后方抱住了他，那名魔法师面色枯槁，而居民的身体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枯萎。
“防御！”杰西卡飞上天空，朝远方释放出一连串魔法弹，马丁这才发现，好多被混沌之力污染的佣兵朝他们包围过来。
希尔娜和老肯特不断放箭，射杀这些被混沌之力所伤，已是强弩之末的佣兵。马丁作为最后一条防线，让那些试图靠近他们的佣兵脱力。
然而，他们能够远程战斗的人实在太少了，在马丁顾及不到的地方，还是有好几个面容枯槁的佣兵朝居民冲去。
虽然这些居民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但不敢也不能和这些被混沌之力污染的家伙近距离战斗，只能慌张地逃跑，直到无路可逃。
尼娅和琳达尽力引导着居民，但她们自己却被几名佣兵逼到了死角。
第七十五章 犯人
马丁看到了尼娅和琳达的险境，却无法前去支援，因为他这边聚集的居民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
几道剑气破空声响起，扑向尼娅和琳达的几名佣兵在血光中倒下，浑身湿漉漉的凯瑟琳顾不上停留，将那些伤而未死的佣兵陆续解决了。
这些被混沌之力严重侵蚀的人已经没救了，不杀他们，他们也活不了多久，还会成为严重的隐患。马丁叹了口气，没有对凯瑟琳的做法提出异议。
“凯瑟琳！”杰西卡确定没有活着的敌人后，惊喜地朝凯瑟琳飞去。
但凯瑟琳的脸色却不太好：“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不知道什么人把地道给毁了，我们无路可逃，”杰西卡解释了一下目前的情况，“混沌兽怎么样了？”
凯瑟琳叹了口气，说明了她在谷口遇到的状况。
和马丁他们分开后，她本想故技重施，将混沌兽诱离山谷，但却惊讶地发现，无论她如何压制体内的混沌之力，混沌兽都能感应到她的存在。
感受到混沌兽越来越近，她估摸着马丁他们应该逃走了，便返回山谷之中，在混沌兽追到了肉眼能看到的距离时，她孤注一掷地跳进了温泉之中。
还好她的猜测是对的，混沌兽似乎对温泉有忌惮，没有追进温泉。凯瑟琳在泉水里泡了一会后，感觉到它返回了谷口，却没有远离，而是守在了那里。
本来凯瑟琳想再等一段时间，好让马丁他们有充足的时间撤离所有人，没想到谷口冲进许多被混沌之力严重侵蚀的佣兵，像是回谷时遭遇了混沌兽所致，她杀了一些人，却让不少人溜进了谷内，只好追着他们过来，恰好赶上了马丁的战斗。
“也就是说，混沌兽对泉水有忌惮，不会闯进谷里？”杰西卡松了一口气道。
“这不一定，我感觉得到，混沌兽变得比平时要强大和暴躁，这种状态下，它做出什么事都不稀奇，”凯瑟琳面沉如水道，“早知道你们被堵在这里，我不该回来的。”
杰西卡死死抓住了凯瑟琳染血的手臂：“你没事最重要，混沌兽我们一起想办法对付。”
“我们要对付的，可不止是混沌兽，”凯瑟琳道，“还有那些身份不明，破坏了传送阵和地道的家伙，这些人处心积虑想让我们死，可是比混沌兽还可怕。”
“你说得对，我们还要找到那些破坏地道的人，”杰西卡皱眉道，“也许他们现在还埋伏在谷里。”
“我去处理一下尸体，你们尽快商量对策。”凯瑟琳说罢，便开始对付起一地被混沌之力侵蚀的尸体。除了她以外，其他人接触这些尸体都有被侵蚀的风险。
安置完受惊的居民后，马丁将除凯瑟琳外的几女和老肯特聚在一起，交流了现在的状况后，开始讨论起那些破坏者的身份。
“就没有这些人的任何线索吗？”马丁问道。
“等等，我想到一个可疑的家伙。”琳达离开了他们，将一个黑不溜秋的男孩揪了回来。
“琳达，我什么坏事都没做，你拉我过来做什么？”男孩显得有些慌张。
“贝克，你要是不想死，就赶快坦白，”琳达将这个叫贝克的男孩推到了马丁面前，“今天一大早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跑到传送阵附近？别想否认，有人看见你过去了。”
“那又怎么了，我只是想看看扩建后的传送阵变成什么样了。”贝克一脸倔强道。
“那这是什么？”琳达张开右手，三枚指头大小、晶莹剔透的晶石出现在她掌心，“你身上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还给我！”贝克红了眼，想去抢琳达手上的晶石。
尼娅见他想欺负琳达，赶紧上前踹向他的后膝，让他不自主跪在了地上。
贝克的手臂被尼娅扳到身后，让他疼得嚎啕大叫：“松手我承认，这是我从一个佣兵那里偷来的。”
尼娅松手后，贝克一脸不屑地站起身来，瞪着琳达道：“怎么，就只有你能偷东西，我偷就不行了？”
“说话注意点，琳达已经不是小偷了。”马丁不悦地维护琳达道。
“别被他转移了话题，”杰西卡面色严肃地走到琳达面前，“把晶石给我看看。”
她从琳达手里取过一枚晶石后，透过阳光检视了一番，面色一沉道：“这是维尔家族的标志，只有从他们的矿场中提炼出来的晶石，才会有这种标志。”
“是维尔元帅的报复吗？”马丁从琳达手里接过另两枚晶石，检查了一番上面的标志，他回想了一下，确实在维尔元帅的衣服上见到过这标志。
“我真的不知道什么维尔家族，”贝克一脸无辜道，“我是从几个喝多的佣兵身上偷来的。”
尼娅眉头紧皱，突然将脸凑近贝克，把他吓了一跳，以为她又要动手动脚，但她只是上下嗅了嗅，便回头向马丁解释道：
“主人，他身上有种奇怪的味道，和传送阵那边的味道很相似。”
“我去过传送阵那边，身上沾上味道也很正常！”贝克辩解道。
“但那是爆炸物的味道，”尼娅揪住贝克的衣服道，“老实点，再敢骗主人，我就先把你揍一顿。”
“贝克，”琳达也到他面前道，“老实坦白，我就向大人请求饶你不死。你再嘴硬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贝克脸色一抽，咬牙道：“好，我说，但你要保证放我离开。”
琳达向马丁投去征求意见的眼神，他点了点头：“只要你把知道的全部说出来，我不追究你的责任。”
贝克松了口气道：“我们从南区离开前，有人找到了我，让我混进马丁大人的队伍里，帮他做事，我看到晶石，就忍不住答应了下来……但那人脸盖得很严实，声音压得很低，听不出男女，我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那他是什么时候让你去破坏传送阵的？”
贝克苦着脸道：“昨天那个人又出现了，给了我一份炸药，让我早上找时机把炸药放在传送阵附近，我趁着守传送阵的人开小差，就把炸药放在那里，按他说的方法启动炸药后，我就赶紧跑掉了。”
“那炸药有多大？”蒂雅突然问道。
“大概这么大。”贝克比划了一下，大概有成年人两个拳头的大小。
“不太对劲，”蒂雅皱眉道，“能将传送阵炸到无法修复的地步，这炸药也太小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