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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崇阳铁剑     大隋争龙txt下载     大隋争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破阵

    蒲津关下,铁蹄奔驰杀声隆。

    蒲州城头,鼓角相闻斗战烈。

    此地守关之要不在于蒲津渡口,而在于五六里外的蒲州古城。

    蒲州古称蒲版,在《禹贡》中有言:“冀州地,即尧舜之都,控据关河,天下之要会。”

    东晋末年,司马氏南渡,五胡乱华,汉人如羊,十不存一。

    前秦天王苻坚雄踞北地,每逢秋日闲时便派军马南下,掳掠汉儿充作奴隶。

    司马氏懦弱,非但不思北伐,反而动用兵马收押逃人送往胡人治下。

    那一日,作为北府兵弓弩手的刘寄奴押送一队汉儿逃人到河北邺城交接。

    途经此地,逃人中有位文士见到蒲州古城不由大哭,作歌道:“尧之都,舜之壤,禹之封,痛哭万里腥膻如许,何期此中英雄奋起?只手补天裂!”

    刘寄奴大为震动,拔刀立誓:“汉儿永不为奴!”于此斩杀前来接收逃人的胡兵,奋起神威,救下了被作为奴隶押送的同袍兄弟。

    返回南方后起兵北伐,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十年之内打遍当世无敌手。

    可惜最后一次出兵北伐,行船到此得病突逝大业成空,遗恨千古,天意自古高难问。

    故而此地又叫北顾亭。

    始兴雌雄双剑旧主陈霸先同样是天不假年,北伐大业未竟就中道崩阻。

    来自两代南龙武帝的不甘之意于此地爆发,高驷彻底陷入疯狂,人为剑所控。

    “北伐,北伐,北伐!”不知何时人已经脱离了大队。

    一蓬血水透透甲迸溅过来,马上的人被激得浑身一个颤抖,腥气扑鼻下杀意更胜。

    费青奴望着身边愈来愈狂暴的主将,冲上前拉住高驷的马缰说着:“将军,不可陷入阵中!勇猛是好,不可脱离大军啊!”

    高驷本人却是无事,丝毫不以血雨为妨碍。

    铁骑沿着夹道直冲,马蹄将有些泥泞的道路踏的更加不堪。

    高驷已控制不住自己,只能杀戮,只有向前,再向前!

    就算开始是叛军一方猝不及防,当面所向也已经有大批的敌军士卒杀来,刀盾长矛先不说,也有弓箭手张弓搭箭,开始袭击抛射了。

    乱军丛中,躲避暗箭也是大事,古来杀场悍将,有很多在冲阵时中箭而亡。

    在历史上,最典型的便是明末清初,大西军皇帝张献忠临阵之际,被清军重箭射杀用,三十万大西军由此崩溃。

    重箭狙杀并不算是先进战术,但是由于突如其来的隐蔽性,却常常被运用且时有得手。

    高驷并未使用马槊,反而仗着始兴龙凤双剑破敌,长剑锋芒所到破甲如纸、削铁如泥。

    忽然觉得有种心悸之感,接着便有道粗大的乌光攒射而至。

    叮护身短剑间不容发斩中那支敌方射来的狼牙重箭。岂料这箭矢上力道惊人,高驷肩上伤口崩裂,身子不由自主向旁倾倒。

    噗嗤,又是一箭袭来正中马匹脖颈,马儿哀鸣着倒地,将也高驷掀翻在地上。

    咻再一箭飞来直取咽喉要害,势如流星赶月,高驷躲闪不及,惊呼道:“我命休矣!”

    正值危机时刻,费青奴赶上前用弯刀劈落箭矢,把他接应出来,让出战马,叫道:“将军上

    马!”

    高驷打眼看过去,见他一身血淤,却让马相救,能由一届奴隶奋斗到官家将校显是有着过人之处。

    “费青奴,多谢了,往后你就是我的生死弟兄。”高驷郑重承诺。

    “往回转!”高驷勒马回头,朝己方队伍所在奔去汇合,费青奴执刀相随。

    临去时,向阵中问道:“方才射箭着何人?”

    前方有将打马上前相应:“河东柳三在此,贼将休走!”

    高驷同样打量着对方。两人对视,彼此眼中似有火花迸溅。

    柳三一身破烂皮甲,身材瘦高,面容白皙唯独手中那张巨弓可以看出其人不凡,但论及出身只怕也是个下级官吏。

    这时有个穿着铠甲的将官,带着数名骑士赶至,看到柳三未能建功,破口大骂说着:“柳三,你这个贱种,平日射箭不是百发百中?临阵却是无用之徒,众将士,给我杀上去。”

    这人身后有面乔字将旗,显然事敌军主将亲信。

    柳三面上燥的通红。

    “柳三,今日我定将你生擒活捉。”高驷回马便走。

    费青奴跟着,很快便汇合了大军,史大奈领着大队人马赶到相护,局势再度变得不同。

    乔姓敌将勉力冲锋,固然稍稍遏制了崩溃之局,然而阻不住大势崩坏。

    “你受伤了?”红拂见高驷左肩上殷红一片,不由自主关怀起来。

    初相识时,高驷只是回营禀报军情的太保,碍于杨素军令,她以舌渡酒羞愤不已。再相逢之际,已被赐予他为妾,虽说并未真个以身相许,感情之复杂却难以理清。

    “今曰破敌事大!”高驷咬牙直视前方头也不回说着。

    “乔贼,看箭。”红拂女气恼之余,突然摘弓打箭朝那乔字将旗射去。

    咔嚓,那乔字将旗应声折断。

    “好!”史大奈见状也开弓急射,他与红拂二人箭无虚发,当者落马,一口气射倒了二十余敌军。

    高驷凝望着战阵变化,见着远处的敌阵崩溃,唯柳三仗着箭术逃得一命。

    他脸上掠过一丝笑容,趁机大呼:“乔钟葵已死,降者不杀!”稍微一顿,又继续下令:”活捉柳三,赏钱百贯!”

    大队军马进发。叛军左大营彻底崩盘,被驱赶着朝中营冲去。

    “将军,我去将此人捉来,给你出气。”其中费青奴请命后,带了数十个健儿朝柳三追去。

    “甚好,此人我要活的。”高驷爽朗一笑。

    若是和平时代,自己极难追上那些天璜贵胄。现在是乱世,秩序被破坏,只要能搏命立功,封侯拜将都有可能。

    这今日天下,哪家兴哪家衰,谁主沉浮,得看谁最有能力。

    并且,这次他也另有目的,那就是验证地气风水对于战场变化的影响。

    天时不如地利,有时候,地利风水对于战局还是有着很大影响的,必须加以重视。

    这决定了以后的道术修炼方向和用途。

    高驷点头说着:“高开道,剩下的些事就交给你了。张火灵,贾润甫,你们和高开道一起攻入敌军大营,把你们各自带的好生锻炼一番,战场杀戮,历经血战不死活下来的才是精兵。”

    “诺!”高开道应着。

    他天生勇力,命星入照,习武时往往举一反三,归于高驷麾下以来又每日食用肉食,长的更加剽悍,在虎士境界中未逢敌手,如此才能压服其他人。

    现在身为队长,虽说只是军官的起步,不过他信心爆满,只要杀得贼军,立功受赏是早晚的事。

    蒲州城内。

    上午过半,主帅杨素的麾下已经是将星云集。

    兵甲,饭食以及行军布阵的安排,已经全部部署就位。

    杨玄感和李法主一左一右,扈从在主将身旁,杨素在亲兵的通传声中步入主座,直入正题,点将用兵。

    “宇文成都!”败军之将,是故选做来统帅敢死之士。

    “裴元庆!”后起之秀,可做先锋冲锋。

    “薛仁杲、殷开山、皇甫绾、宗罗、长孙顺德、庞钰、柴孝和、柴嗣昌!”

    “末将在!”诸将齐声回应。

    “尔等各引一营之兵,各按军令累次出击,不得有误。”杨素胜券在握,这次用兵,内外夹击,必可大获全胜。

    乔钟葵本就不是帅才,再加上无人会料到何稠能一夜在黄河上架起三座铁桥,故而朝廷三万骁果援军就成了最大的奇兵。

    “玄感,法主,你二人这次统御主将作战,不可大意,倘若不胜,吾军法决不轻饶!”最后又叮嘱一变。

    高驷若在此,必能看见,军令下达之后,杨素顶上一根贯额紫气,注入了杨玄感的顶上。

    这道紫气宛然是一个传承,好像是打开了什么秘传关窍,只见杨玄感身体血脉加速运行真气不断涌出,如沸腾之水如泉眼开通。

    杨玄感虎躯一震,其先是大惊,后是大喜,先天宗师武道终于成就。

    就在短短时间,气运又赤而化青宛如鼎沸,最后竟然又起变化,只见气运三变定型,渐渐形成个神人持鼎异象。

    鼎,在古代是天子诸侯象征,问鼎中原,霸王举鼎都无不说明鼎具有聚运、统领的意义,亦是天子王者的祭天之物,可见其威。

    再渐渐,其鼎中之气,又吐出了缕缕青紫之色。

    一时之间,只数个呼吸,杨玄感霸王再世格局彻底形成,紫青霸气笼罩全身一闪而逝。

    杨素虽然不能清晰观看气运,却也自有方法,下令之后,他暗瞄儿子相貌变化。眯着双眼端坐,片刻后,就感觉到一种霸气铺面压来,粗看有形,细看无物,远看似有,近者则无,再过片刻杨玄感气质变得越来越威严。

    不由心中大喜,暗想:“相士之言,果然不假,吾儿有霸王之相,只是需渡过一劫,其中难以度测,我须更加重视,以免他半途夭折。”

    “现在玄感大势初成,祖先威能已显,可加庇护,吾家气运勃发,已生出霸主之气,必须将他的气数保持的更加发达兴旺更加久远。”

    想到这里,杨素大为开怀,又举杯痛饮,不觉有了三分醉意。

    而在这时,阶下诸将也各有感受,他们当然无法看气,但是也能感觉到眼前这杨玄感,面如冠玉重瞳威严,举手投足气度宏达,让人折服。

    “领命!”“孩儿领命!”

    一声声应诺之后,再无多少停留,却盔甲碰撞声不绝于耳,城内大军全面出动了。

第三十二章:大胜

    蒲州,正午,杀戮正浓。

    这座古城池方圆十里,已经被笼罩在了狂暴的煞气中,战马嘶鸣,喊杀震天。

    城下汉王杨凉军分为两部,乔钟葵带兵八万下寨攻城,杨凉十一万大军驻守在三十里外的河东县(永济新城),半日即到,既能护卫粮道又可做援军。

    高驷在乱军中刚立足下来,就运用望气神通观察战场变化。

    仔细辨认后只见敌营中,隐隐有黑气数股,状若狼形若隐若现,这是叛军仓促造反根基尚浅的缘故。

    倘若汉王军再获胜几场,后方人心就会安定下来,彻底变成隋杨皇室内战,朝廷气运对其就不再有压制之力。

    这使高驷为之警惕,看到了人心和气运对战局态势的影响。难怪前世那些英雄豪杰时来天地劫助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而改变命运,最重要的是改变根基,虽比较困难,功夫下到了也未必不行。

    晋阳汉王军大营。

    乔钟葵接到左大营受袭崩溃,弟弟乔钟安不知所踪噩耗,立即调兵加强中军防守之时,帅帐外面忽然有人闯入叫着:“大帅!不好了!”

    乔钟葵面上煞气一闪,仍自顾下令道:“命南门右大营牙将赵子高、韩菩萨、梁州道出兵攻打渡河官军。再令张伯英整军,吾亲自坐镇中军督战,杨素老乌龟终于出城,胜败在此一举,固守大营看他能耐我何!”

    暗里则以侄儿乔世明为使者,火速赶往汉王大营求援,并点起狼烟,发出决战信号。

    随着时间推移,城外,交战双方的大军已是密密麻麻的绞在一起,他们各自嚎叫着厮杀在一起。这些人各成小阵,什么都有,有的身负弓弩,有的手持着刀盾、剑、战斧等物,多则百余,小则数十,由上级军官带领着厮杀。

    “兄弟们,这次跟着汉王造反,只要打败了朝廷官军,咱们的好日子就来了!抢钱抢粮抢女人!不过,要先结果了新来的那伙官军。

    咱们围了好几天,都没等到缩头乌龟出城,今个儿,机会来了,都给老子拼命,不能白等一趟,给老子杀!”韩菩萨麾下一个壮汉嗷嗷叫嚣者。

    众军汉大笑起哄,他们都眼巴巴的看着将军,等着韩菩萨的命令。

    韩菩萨瞪了壮汉一眼,便又骂说着:“刘武周,就你小子鬼心眼多,城不用我们打了。可这渡河而来的官军骑兵,也并非善茬。本将已经打听到来的是骁果禁军,个个人高马大,还配有马槊。汝平时好夸大言,临阵可有胆破敌?否则就扰乱军心一条罪,我就饶不了你!”

    “将军放心,东都来的官军只是个样子货。若论骑兵,还得数咱们并州狼骑。哼,萧摩柯一个南蛮葬送了我八千并州好儿郎,我不服啊!”刘武周大声疾呼。

    “兄弟们,现在是为咱并州狼骑正名的时候了。别的不多说,上阵杀敌,立功者重赏,房子、土地和女人,要啥有啥。至于阵亡者,我老刘在此立誓:会把你们的父母妻儿当成咱亲戚的对待,绝不让他们饿着。哈哈哈,韩将军认为可行否?”

    韩菩萨将所部五千骑兵交予刘武周带领,大声宣布道:“众将士放心,刘校尉所说就是本将所说,战后全部兑现。”

    他方说完,在当面的这些士卒中,很多人眼中已经闪现出了寒光:“杀官兵,杀官兵,杀官兵!”

    “很好,你们都会得道想要的,这次打败了那群样子货,回到晋阳后咱们一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壮汉刘武周意的点了点头,又严肃的点将说:“宋金刚、尉迟恭、王行本你们各带一队人马打头阵,咱们这就出击,若是怕了的孬种,最好滚的远远的,咱老刘收下可不养混饭吃的!怕死吗?”

    “不怕!”这宋金刚、尉迟恭和王行本当先回应,人群也齐声回道。

    在太阳之下,一道道矫健身影纵马对冲,很快卷起一阵铁骑洪流,奔向了高驷大队所在的方向。

    位于河东县城外几里远的一个狭长区域,杨玄感和李密早已指挥一万步卒和两万骁果骑兵埋伏完毕。

    步卒是个蒲州城最后的精锐人马,骁果骑兵乃是屈突通带来的中军和后军两万,如此布局是要先打垮汉王杨凉主力的。

    只要蒲津关下战事一起,杨凉必然大军出动,就会经过夹道正好落入杨素的算计。

    高驷部的人马除了前军朱粲的万骑,中军和后军都交给了屈突通带到此地埋伏。

    如今蒲津关下冲阵的是宇文成都所部三千步卒和八百骑兵,杨素则是留了越甲剑士护卫,安居城中摆空城计。

    若是乔钟葵没有被以攻代守之计迷惑,发兵攻城说不定能迫得官军主帅杨素逃窜。

    再说河东县中,汉王军大营,早有斥候把军情上报。

    皇位还未到手,杨凉就摆起了天子仪仗。

    昨夜,汉王行营里早早就熄了灯,杨凉一口气临幸了三个新取的王妃,将军中事务一应托付给麾下几位谋士。

    行营设立在一处本地官绅的庄园内,墙很高,四周更是层层守护,严防此刻。

    这时本就没有行人的寂静街道上,忽然从远方奔来一个身穿官袍的文士,他快步直接闯到行营院宅外,才停下脚步,大声疾呼道:“大王,前线决战狼烟已点燃,快快发兵与杨素贼子决战!这里离蒲津关还有半日距离,请大王尽快动身。”

    新任参军薛道衡顿足长叹,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感。

    薛道衡子玄卿,河东薛家大族出身,擅长诗文,也能治理地方,当年曾是废太子勇的肱骨之臣,用计谋差点把如今的天子杨广置于死地。

    故而天子杨广即位,立即下诏要将他处死,幸亏得老友房彦谦相救,才暂时免于一死,但也惶惶不可终日。在看到汉王杨凉起兵有几分胜算后,才动身来投,不想大失所望。

    “够了,不要吵!孤王这就更衣,传令各路将军聚兵,马上朝蒲津关进发!”杨凉中气不足的声音带着恼怒,从脂粉堆里爬起来高声呵斥说着。

    随从内侍吓的一缩脖子,慌忙伺候主人更衣。

    薛道衡看了看周围,对那个领头的内侍厉声说:“都动作麻利点,一刻钟还不见大王出来,老夫就斩了尔等。”

    “是是是,大人饶命。”内侍不敢得罪这位名满天下的老先生,只得唯唯应诺。

    汉王杨凉拖泥带水,大军行动自然迟缓。

    外的杨玄感几乎忍耐不住,若非怕打草惊蛇,他早就到城门口挑战了。

    “报,叛军出动了!”探马斥候终于来报。

    果然,随后叛军大旗出现,一队队军士蜿蜒迤逦而来。

    人过一万,无边无沿,十余万大军更是铺天盖地气势迫人。

    看到这一幕,领兵的众将,都出现了短暂的呆滞,他们大多数也没统帅过如此多的军马。此次埋伏,汉王杨凉是个紧要点。

    放过前军,又是一阵好等,杨凉乘坐的六匹骏马拉着的豪华大车,在重兵护卫下终于珊珊来迟。杨玄感着看着这一幕,冷笑朝身后猛一挥手,大吼道:“杀!”

    号炮响,大旗摇, 无数健硕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窜出去,挥舞着兵器杀向杨凉中军所在。

    看到夹道两边有大批官军埋伏,杨凉大惊,心中瞬间想到:“中计了!”

    “活捉杨凉,降者免死!”李密不失时机的在进兵之余,发动攻心之计。

    “呜呜呜……”杨玄感的马槊寒光连闪,顿时,带着铁骑呈不可阻挡之势杀向杨凉所在。

    “霸王来了,快逃命啊!霸王来了,快逃命啊!”不知是谁喊了声,随后逃命之声就在大军中扩散开来。

    “想在我手下逃命?也不是不可能,只要,你们能逃过爷手中的马槊。”杨玄感手里丈八马槊或刺或挑,或重戮或横扫,一张俊脸在阳光的反衬下更是凛然若天神,强大的杀气迸发,他冷笑的突进:“反贼杨凉哪里走!”

    “杀贼建功!”屈突通等其他将领也各带兵马奋力厮杀。

    诸将奋勇厮杀,汉王杨凉先逃,十万大军彻底溃散。

    蒲津关下,厮杀渐止。

    “到你们了。”高驷对刘字将旗下犹自死命拼杀的千余残军说着,他上下打量了那几位将军一番,起了惜才之念。

    不过,他手里的长剑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下午恶战之际差点被对方一员黑面大将挑下马,幸亏有高开道及时相救得以幸免。

    “死战,死战!”那刘姓将军嘶哑着嗓子大吼,周围叛军跟着士气一阵。

    朱粲果然不简单,突入战场后很快寻到宇文成都,奉上指挥兵马的虎符,三言两语下就打消了对方的仇恨之心。

    宇文成都有了强军在手,憋了满肚子的怨气有了宣泄口,凤翅鎏金镗爆出前所未有的的锋芒,中宫直进,打破乔钟葵大营,斩下了对方头颅。

    如此恨犹为雪,继续带领军马冲杀,展开一番血腥屠戮,生猛的击溃了关下八万叛军,逃逸者无数。

    到最后,只剩下刘武周的人马还能勉力维持,却被高开道和史大奈带队截了下来。

    “不错,是条好汉。就此死了可惜,尔等主将过来谈谈吧!”高驷长笑一声,说着。

    之后的事情,顺利的有点出乎他们的意料,刘武周见保命有望,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果断的带头投降。

    “快!快去城里大帅报信!向大帅报信,这些叛贼已经败逃!”在一战乱平息后清醒过来红拂女,几乎是从牙齿缝中吐出这句话。

    高驷立即醒悟,着贾润甫入城报功。

第三十三章:六花

    “小人乃高太保麾下斥候,拜见楚国公!”蒲州城头,贾润甫单膝跪下,面对大佬杨素只觉威严深重,不敢直视。

    看着在自己面前竭力保持平静的少年,杨素脸色一片严肃,心中却不知为何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

    那还是大约四十年前,洛阳邙山大战,北齐战神高长恭横空出世,二十八万周军惨败,父亲杨敷奉命殿后兵败被俘,后被斩于邺城。

    周武帝以不能死节为由,拒绝追赠杨家功劳。

    不封赏也就算了,还要株连全家,杨素混在败军队伍中逃回。

    只想为父亲为族人争个公道,就一口气上书三封陈说冤情,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求为父正名。

    “大胆小子,妄议朝政,不怕死吗?”周武帝宇文邕大为光火,召见杨素面责道。

    那年,杨素十八岁,面对天子威严,怡然不惧大声反驳道:“我秉承大义而行,皇上若要杀我那就是个昏君。给无道天子做事,死有什么可怕!”

    宇文邕终究是一代明君,见他非但没有松口,还继续为父伸冤,胆气才干俱佳,就破例收回诏书,重新封赏杨家,并勉励说:““好小子,努力干吧,日后勿忧荣华富贵。”

    杨素更加气盛,立时回应说:““臣无心图富贵,但恐富贵来逼臣耳!”

    帝大笑,乃命其从军,到大都督韦宽账下听命,揭开了波澜壮阔的一生。

    回忆来如潮涌,别的不说,这次大胜又勾起了杨素对沙场热血氛围的向往。

    敌军已溃逃,此战已胜利了,还是去巡逻下战场吧?

    杨素打起精神,目光落到越甲卫士统领身上:“阿忧,你着人摆开仪仗,召集两队甲士扈从,老夫要去慰问将士。为将帅者,怎能在战场上不见踪影?”

    “遵命!只是,只是战场尚有残敌挣扎,请您一定要小心为上,不可脱离我们的守卫圈内啊!”越甲剑士统领慕容忧略微思索后,无奈请求的说着。

    战场是最难以预料的地方,他是听说并见过的。比如北齐大将慕容绍宗,一生南征北战,破南梁、败大周,击侯景,克敌百万,使对手闻风丧胆。

    然则于最后一战中,水攻灭敌之际,乘船巡视战场被大风刮落水中,因不通水性而被活活淹死。

    敌国破,帅亦亡。

    此事一出,他的副将就被骂了个狗血喷头,齐主连斩七名将校也难以挽回过错,痛失良将。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部下与主将一荣具荣一损俱损的厉害关系。

    楚国公杨素如果发生意外,完蛋了,那他这个越甲剑士统领还能当下去吗?就算当下去,世子杨玄感也不会放过他。

    “先安排好车杖,吾纵横天下数十载,何曾避过刀剑。”杨素沉吟片刻,还是对一旁的一个甲士统领吩咐的说着。

    当然这巡逻战场种事情,必要的护卫还是要的。

    “贾壮士,你回去告诉吾儿……,要用心观察领悟此战的兵法得失。”杨素起身的时候,先让贾润甫返回,通报他要出行之事和叮嘱高驷多加揣测兵法奥秘。

    “小人告退!”贾润甫行礼告辞,再度出了城门,骑上马朝来路回返。将军的进步,楚国公还是蛮关心的。

    马蹄声催,高驷稍事休息后,就接到了贾润甫返回来通报的消息。

    “我义

    父要巡视战场,是怎么回事?”看着薛贾润甫匆忙带到的话,高驷有些奇怪的问着。

    “将主,不仅仅是巡视抚慰将士,还要考较您的兵法。”贾润甫也严肃起来,才刚刚回来就赶着禀报,他知道这关系着将主的前程,也与自己日后的地位有关。

    楚国公杨素的义子太保,只要能活下来的,哪个不是天下又名的俊杰。

    “考较兵法?”高驷听到这时,神情也凝重起来。

    “……是的!”贾润甫将这次面见楚国公的情况,和高驷讲述了一遍,从进城验证腰牌,到国公杨素的问话,甚至是表情变化,都竭力描述出来。

    “润甫,你有什么忽略的地方吗?”高驷皱着眉问着,他总觉得事有反常,但哪里不对一时也寻不出来。

    “小人只能断定两件事,第一,楚国公巡营时为了抚慰士卒,稳定军心提升士气;第二可能会通过将主这此大战的表现,来选择兵法传承。其他的,我实在想不出来了。”贾润甫三思后小心回答。

    “我知道了,这事你不用再理会,下去歇息把。”高驷下达了命令说着。

    既然找不出来疏漏,那就抓紧修养,以待变起。

    “是。”贾润甫应声说着。

    “费青奴,你是斥候出身,对地形敏感,这会就由你带人,继续辛苦下查清楚周围情况变化,不必走远,附近方圆五里调查清楚就可以了。”高驷又费青奴前来,下达军令说着,要找出不安的源头。

    “诺!”费青奴应声说着。

    “张火灵,你带人巡逻,我怕刘武周所部会有所躁动。”待费青奴离开,高驷又继续下令。

    “属下明白,请将主放心。”张火灵向高驷行礼,随即带人向刘武周部投降后的残军走去。

    下面,高驷又召回了尚能作战的史大奈,让其挑选还能作战士卒备战。高开道由于和尉迟恭拼了个两败俱伤,当前的情况下,高驷温言安慰了受伤将士一番,给出了安排军中医生救治的承诺。

    宇文成都大军散开,全力追杀逃亡士卒,兵力也分散开来。

    “杨素老贼出城阅军了?”一处土丘后,三百骑士环绕着两位带着黑白鬼脸面具的主将,有个探马匆忙来报。

    “果然不出二弟所料。”带着黑脸面具的高大主将赞许道:“上马,准备,出击!。”

    “大哥,我这六军镜术法,也只能蒙蔽老贼感官。这一战,却是还要兄长以武力冲阵,取老贼的性命固然畅快,可终究是逆天而行,会削弱大哥的气数。”那带着白脸面具的瘦高将主想了想,又补充说着:“以三成气运,抵消杨素三年寿命,兄长可想清楚了?此事非同小可。”

    “二弟无需再言,为了红拂,吾何惧一战!有些事,为了偿还恩情,我可以忍。有些事,义之所在,忍无可忍,老子就杀他个天翻地覆。这次,他居然视红拂为……,吾必杀此老贼!”

    “多谢大哥,说起是我连累了兄长。现在杨素大军已然全部派出,身边只剩下越甲剑士,有此三百精骑足以破阵。”

    白脸面具骑士说到此,傲然道:“论兵法,当世我不惧任何人!”

    “这才是那个用兵继孙吴的李三郎,这才是我兄弟!”黑脸骑士大笑一声,说着:“你来指挥突进方向,吾在前冲阵!”

    李三郎点钢枪一指,厉声道:“第一个目标,宇文成都,进兵!”

    “喝!”黑脸面具大汉催动战马,当先冲下山包,朝前方杀去。

    蒲州虽然是座古城,但是实际上还有百姓生于斯长于斯,或者百十户,或者以村落为主体分布着,太平时节各地商人往来也有借地方暂住的。

    与此同时,杨素承了马车出城,中军主帅大蠹高竖,威严重重。

    这次大胜叛军,先不论河东县设伏结果如何,但城下的此次胜利,就极大的鼓舞了官军上下士气。

    追击之时,宇文成都部人马,以千人为一队极力收割人头。

    对于普通官军士卒来说,能有轻松的获取战功是好事。,故而人人奋勇。

    追击中,有的敌军挣扎着逃向远方;落网后,也有拼死反抗企图获得生机者。

    至于投降,在连续降也被杀的情况下再无人主动放下兵器。

    大地忽然轻微的震动,这是训练有素的精锐骑兵在靠近。

    “宇文将军,有敌来袭,情况不对。”一道声音到来的同时,宇文成都的副将窦处放指着远方提醒说着。

    窦处放中等偏胖身材,五官凶狠,出自鲜卑没落的将门世家,全身皆是彪悍之气。若是论本事,对于骑兵指挥有着一定的造诣。

    “听声音不过止二三百骑,不管来的是何人,我都照单全收。”宇文成都自负说着。

    呜呜呜进攻号角划破溃逃气氛,逆势奔来的骑兵当先是带着一黑一白面具的两员大将。

    “分!”临阵时那白脸面具将领长枪一指,三百精骑倏地散开,六人为一小阵,如流水般融入宇文成都的队伍中。

    “合!”那将再度下令说着,队伍陡然搅动如同片片雪花,要将要将征个队伍冰冻起来。

    “该死,这是什么妖阵?如此古怪。”宇文成都大惊怒吼。

    盖因为他们每个人对冲时竟然面的的都是六个敌骑夹攻。

    “攻!” 白脸面具将领再度下令。

    啊宇文成都厉吼,凤翅鎏金镗堪堪荡开五柄长矛,突然有个黑脸面具将领袭来,马槊好似蛟龙出海又如白蛇吐信,瞬间就到了他胸口要害,给他带来了强烈的死亡气息。

    “你究竟是何人?如此身手绝非无名之辈,为何要杀宇文公子?啊呀呀,给我去死!”窦处放见宇文成都遇险,拼命来阻挡。

    “当!”震天巨响中,宇文成都凤翅鎏金镗无力垂下,勒马就逃。

    窦处放却是跌下马去,被那黑面将军回手一矛刺死。

    宇文成都千余大军被对方一举冲的七零八落,后面的朱粲见了也慌忙躲避。

    “合!”冷酷的军令又响起,那三百古怪骑兵,几乎丝毫无损的重新聚集起来向蒲州城下奔袭,其势更加不可阻挡。

    “主人,可有不妥?”出城后正在巡视的杨素忽然止住了马车,身旁的护卫不由奇怪的问着。

    杨素皱着眉,说着:“不知道为何,我突然觉得有种不祥之气在朝这儿扑来,可能是前段时间为了布阵操劳过度吧。没事了,继续向前。”

    护卫统领一愣,不动声色的加强了护卫,心里想着:“但愿是国公多虑了,不过……若真有不开眼的宵小之辈,就杀他个片甲不留,以做惩戒!”

第三十四章:故智

    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江流石不转,遗恨失吞吴。杜牧。

    提及兵法就避不开八阵图,自姜太公、孙、吴等数位兵法大家后,故蜀汉丞相诸葛亮的八阵图集兵家秘典于大成。

    诸葛亮,字孔明,官拜武乡侯,故而又被世称为诸葛武侯。

    昔日武侯当世,北破司马文宣,南困陆逊,威压天下。可惜天数不佑汉,武侯亡,汉亦亡。

    而今又有俊杰在八阵图基础上推陈出新,创立了六军镜书。

    十余年前,李药师尽得舅舅韩擒虎真传,初步推演出了**阵图,因布阵形如花开六瓣,故被戏称为六花妙术。

    为进一步钻研兵法,李药师不顾门户之见,拜入舅舅死敌杨素门下,被杨素赞为:“汝终究会坐到我这个(宰相)位置。”当是杨素就已经被开皇提拔为宰相了。

    十年苦功,李药师融兵家、儒家、释门三教经义为一炉,炼就了六军镜神通,阴神如明镜高悬,可洞彻战场万般变化,惑敌破敌只在一念之间!

    银白面具骑士横枪跃马,奔袭突阵,顶上白气凝成面六角宝镜,映宇内照**变化,整个战场上都被其洞彻。

    黑脸面具骑士气血沸腾如云,马槊使得出神入化,带着三百精骑照着指引突进,沿途再无一合之将。

    高驷正研究着兵事。

    阵法当然是重中之重,不但要能列阵而战,也要士卒有武艺,关键时能作为一支强军来用。

    那本神秘的左氏春秋第二篇缓缓打开,这次不再是古史幻境,而是那名唤作霸先的著述者的亲身经历。

    高驷将阴神附在其上,看到了那个奇男子的用兵之法:并敌一向,千里杀将,勇者无惧也!

    他以局外人的视角经历了一场战争。

    萧梁末年,交州叛乱,刺史萧咨不能弹压,逃归广州。

    交州土人李贲在龙兴太平称帝,建都龙编(今越南河内),年号万春,寓意为春望社稷至万世,拥有蛮兵三十万。

    梁帝闻之,乃令萧咨为帅,统合越州(今广西北海)刺史陈候、罗州(今广州廉江)刺史宁巨、安州(今广西钦州)刺史李智、爱州(今越南清化)刺史阮汉四州兵马前往征讨,并命藩属林邑国(今越南中部)北上,两面夹击南越李贲。

    不想山高路远,四州大军尽数失败,亡者十之七八。

    朝堂哗然,多位大臣以南越边荒偏远,属无用之地,弃之无妨。

    陈霸先当时还是个看官仓库门房的小吏(如今日国企保安),闻言乃愤然致书刺史说:“劝君莫问弃越议,一寸山河一寸金。我朝国土虽广,但却没有半点多余。”

    萧咨见书大惭,举荐之于朝廷,并将他火速提拔为军中司马,且对梁帝说:“能定越贼者,非陈司马不可!”

    梁帝许之,但群臣反对。有人看不惯陈霸先以小吏(保安)之身论事,就暗使阴招,只允许他招三千兵马前去平乱。

    以三千新兵平定三十五万蛮贼?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会接受。

    可陈霸先不然,他愤然前行!

    半月招兵,半月练阵,三月出征。

    李贲听说梁国新任平叛大将只有三千人马,大为猖狂,放言要把梁国主将的头颅做成夜壶。

    谁知陈霸先乘船蹈海(今之北部湾)而至,神兵天降,如旋风般横扫南越东南之地。

    “用兵之要,当知孙子风火林山之妙,若得其一,便足称雄。”

    陈霸先

    最后批注道:自助者天助之,奋勇三年,大小百余战,乃擒得李贲,将之斩杀,传首京师,此吾平时最快意之战,后人勉之!”

    高驷从陈霸先经历中抽身,感慨说着:“一寸山河一寸金,仔细想想,这才是他的魅力所在吧。兵法,军纪都是末节,能为国家出力者,才是用兵之正道!”

    再回头看陈霸先的用兵手段,出其不意乃是核心思想。

    “出其不意”想到这,好似一道闪电劈开混沌,他终于知道哪里不妥了。

    主帅杨素出城巡视战场,倘若有强敌来袭如何?

    高驷一跃而起,大喝下令:” 史大奈,召集所有还能战之士,一个算一个,赶快往城下进发,我觉得大帅有危险!”

    “报!将军,有骑兵来袭,对方领头的是黑白双将,已经连续击破我方七个千人队,十分凶猛。”费青奴这时也来汇报军情,并补充的说着:“那架势,分明是冲楚国公去的。”

    这样一说,高驷立刻确定了不安的源头。

    “吾知道了。那就立刻前去救援。你和史大奈各带一队人马,另外把刘武周和宋金刚也叫过来,让他们跟着冲阵。”

    高驷屈指头一点,说着:“上马,咱们去会会那来袭之敌,看时谁有这般本事!”

    挑选出的八百起卷起风沙,划出道弧线,朝数里外的蒲州城进发。

    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

    夕阳之下,三百铁骑呼啸而来,带着逆转局势的凶猛直往楚国公的大蠹中军车架撞来!

    慕容忧目中厉光一闪,躬身说:“真有不怕死的贼子,主公放心,属下这就带人灭了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割下他们的头做京观,看谁再敢心怀歹意。”

    杨素在马车中苦笑了一下:“六花妙术,这个军阵可非必寻常。想不到玄感一时妇人之仁,竟酿成大祸。李三郎不愧是老夫调教出来的俊杰,论用兵,他已经青出于蓝。全力防守,吹号聚兵。”

    “主公,我们有两百越甲剑士,难道还抵不过对方?”慕容忧听的眼睛直瞪,颇为不服。

    “越甲剑士乃是护卫之士,正面对战非尔等所长,全力防御把!”杨素抬手制止了慕容忧的争辩,说着:“这是兵家四势中兵权谋派的集大成者,同等兵力下,老夫也难以取胜。”

    兵家有四势。勇战派,以杀神白起、战神项羽为代表;权谋派,以兵圣孙武子、兵仙韩信为代表;阴阳派,以亚圣吴起,国尉缭尉子为代表。技巧派,以墨门墨翟、诸葛武侯为主要人物。

    当然四派之间也是互有渗透的,就以诸葛亮的八阵图为例,即有技巧派的木牛流马也有权谋派和阴阳派的手段。

    “主公赎罪,却是属下轻敌了。”慕容忧盘算了下,立即排开阵势防守。

    “布阵!剑盾卫士在前,弓箭手居后,准备迎敌!”

    同时聚兵点将的战鼓声也咚咚咚的响起。

    这一切的变故,都在传递来的消息中扩散开来。

    黑色铁面具下的张仲坚此时很痛苦,一张脸带着几丝扭曲,他的血气和运数在燃烧:“杀上去,杀上去,杨素老贼,你早料到了今日,所以抽取我的气数吗?”

    “叮!叮!叮!”马槊连扫,磕飞了迎面射来的箭矢,继续急进。

    “卯长弓者为王,张仲坚,我给你留了海外称王的机会,已经是恩典,汝竟然还想夺回气数?趁乱来袭,不过小贼行径,那就留下吧

    !”杨素说到这里,寒气森然,杀意入骨。

    自从认出敌骑呈六花阵势来袭,而且还有大将持马槊冲阵,杨素就知道是虬髯客张仲坚和李三郎联合在一起了,大怒,催发了气运反制之法。

    因为张仲坚的这个做法,不但是在扇他的脸,更想要他的命!

    这个张仲坚和李药师,必须予以剿灭!

    国公一怒,让擂鼓兵士惶恐,其中一个头上敲鼓的年轻士卒,被吓的一阵颤抖,几乎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猛锤大鼓。

    “大哥,正面直冲,速战速决,迟则有变!”策马奔行中带白脸面具的李药师大喝,自己也举枪突击。

    “避开者生,挡我者死!避开者生,挡我者死!避开者生,挡我者死!”虬髯客怪吼者纵马突阵,丈八马槊奋力突刺,威力惊人,对阵的越甲剑士碰着就伤,遇着便亡。

    这位才是原本天生有着霸王之气的主,杨玄感的霸王气运还是从他这里掠夺过去的。此时发威,何人能阻挡?

    噗嗤噗嗤噗嗤,利刃入体的声音不断响起,一个照面下越甲剑士就伤亡了十几个。

    “再来!”张仲坚勒马回头,再度杀至。

    身边铁骑在李药师的指挥下,或聚或散犹若行云流水同时跟着再度发起冲锋。

    噗噗噗,战马到地,骑士凋零,越甲剑士同样伤亡惨重,在六花阵法的绞杀下, 两百越甲剑士很快就只剩下百余人。

    “主公,此地危险,属下带人在此阻击,您先撤回城中吧。”见越甲剑士竟有抵挡不住的迹象,慕容忧痛苦的做出决定。

    “撤退?开什么玩笑,老夫要亲手宰了这两个兔崽子,告诉大家援兵马上就到!”杨素断然拒绝。

    慕容忧急了,按照他的理解其他援兵根本来不及,就实话实说的说着:“援兵来不及了,主公快走。”

    “呵呵,老夫说有,那就有!”杨素大笑着说:“快看,援兵来了,这两个祸胎绝不能留下,杀上去。”

    后方,高驷的队伍绕道潜行,终于在关键时刻赶至。

    李药师也发现了后阵异动,突然爆喝声:“就是现在!”

    长枪一引,麾下铁骑的最后余勇爆发,刹那间突破了越甲卫士的最后一道防线!

    虬髯客猛然在马上立起,闪电般从背后摘下张九石硬弓,同时搭上三支箭,气息猛增至宗师境界,嗖地一松弓弦,三支连珠箭就朝杨素当面射来。

    “主公小心!” 慕容忧连忙拔剑格挡,同时向前扑去。

    蹦蹦蹦,弓弦再震,又是两轮连珠箭激射而来。

    最后一箭嗖地破开窗帘,正中杨素胸口要害!

    张仲坚连珠箭发完后气息迅速萎靡下来,李药师急忙上前护住他突阵离去。

    奋力杀退李药师的骑兵,高驷吩咐手下戒备,上前隔着马车探视说着:“孩儿救驾来迟,请义父赎罪。这群叛贼胆大包天,是否追击,请义父示下。”

    稍倾,马车中杨素冷冷的说着:“无事,逆贼不过是射中了我的脚趾。继续巡营,收拢兵马打扫战场。”

    高驷听着,便应命转身召集麾下人马作护卫,中军车架再度出发。

    没有人知晓杨素用的是汉高故计。

    史载,楚汉相争,汉高祖胸口中箭,为稳定军心,就故意大声说:“虏中吾趾矣。”

    即中箭后掩饰说,那贼子只是射中了我脚趾头,表示伤势不大,以安人心。

第三十五章:抚军

    虎帐绕旌旗,吴钩明晓霜。分兵谈细柳,铁马追塞鸿。犒饮帅恩浓,燕然思勒功。铁马行。

    录事参军王勃挥笔写就。

    “父帅要我代为抚军?”得到这个消息之时,高驷正带着人在前方巡逻护道,听参军王勃说杨素要自己犒军,他的心里大为惊讶。

    “高太保,军令老朽已传到,这次不要辜负国公的重托。”王勃在马上向高驷一拱手。

    高驷听罢就调转马头到马车前拜见。

    他虽脸上表情平静,不过心里有些震动,手心不觉用力把缰绳紧紧的攥住,看来那一箭果然伤到了义父。

    “让我犒军,这可是结交恩义的大好时机,若是事办的好了,将来应该会让多一分统兵作战的机会吧?”高驷心里念头飞转,更是快马加鞭。

    虽然只当了半月监军,却品尝到了掌权的滋味,再不甘回去做下人,故而这时就想着怎么样获得升迁资本。

    “大帅,高太保求见。”他到了马车前,立刻有卫士临窗给予传报。

    “何事?”掀开车窗,杨素目光深沉,貌似无任何不妥。

    “父帅可还安好?”见到杨素,高驷下马,很是恭敬的行礼。

    杨素看了一眼,一段时间不见,这个义子身上的稚嫩之气不断退去,现在周身散发是浓重肃杀的兵戈之气,于是缓声:“说吧,你找过来,是对犒赏三军有疑问……还是,想必对于大军行止,也有想法?”

    “孩儿已经听王参军说过。”高驷行过礼后,继续说着:“其实,此战过后战事已经结束。父帅根本就不必再忧虑汉王据城顽抗,这等并州溃散的叛军,招抚就可。”

    他是从陈霸先的经历中学到的剿抚并用手段。

    “咦?”听出了高驷陈述的方略,杨素也不介意他的打扰,坐直了身躯,盯住高驷,问着:“这是你自己的看法?”

    “父帅,兵书上说刑以伐之,德以守之,那个,在孩儿看来,我军刑罚已施,该用德行来安抚了,而且……”稍作停顿,高驷话锋再转的说:“并州世家在朝中也各有渊源,对他们赶尽杀绝,对父帅名声也不利。”

    “老十三,你果然大有长进。”杨素听罢,面露微笑,颇有把握的说:“不错,只要老夫进军,并州战事必然迅速结束。想老夫一生自诩擅长提拔后进,想不到能传承吾兵阴阳绝学的反倒是汝,玄感都不及你。”

    这是莫大的赞誉!

    高驷正暗自高兴,然则听了下一句就汗流浃背。

    “李药师兵权谋大成青出于蓝,就心怀不轨。你得吾传承,可要引以为戒!”杨素的目光陡然严厉如利剑,让高驷感觉阵阵不自在。

    李药师李靖的反戈一击,让杨素对其他义子也起了防备之心。

    倘若应对不好,说不定下一刻自己就会人头落地。

    “五哥乃西楚霸王再世,当世谁人可敌?父帅放心,儿愿唯五哥之命是从。”高驷连讲效忠之话。

    杨素半晌才收回目光,叹息说:“有这份心就好。成大事者就不能儿女情长,只是红拂就是玄感的虞姬,可惜

    了。你去把这件事处理好。”

    “……有道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这女儿之情,实非人力可定。”高驷对于红拂也不知如何处理。

    虬髯客、李靖、杨玄感哪个不是当世俊杰?都因为红拂为情所困。

    “你必须办好这件事,这是牵机密咒,拿去助你降服红拂。明日行军出发前,为父要看到结果。犒赏三军大事为重,去吧。”

    高驷下意识伸手,接过车中弹出的玉简,再行了一礼后,转身骑马离去。

    马车内,杨素取出副古旧的折扇,打开看了三番,低语道:“舞扇歌传,仪态万方,涛涛逝水,急急流年。岁月弹指而过,丽华,我们都老了,,,,.”

    独自一人时,他也时常想起那个杨丽华,那个被杨开皇嫁入周朝皇室的女子。

    古来自有三军出师,必犒牛酒的规矩,盖因为军乏粮则散。

    随着号令四下传出,追击的军队陆续归建。

    楚国公杨素作为主帅,乘坐马车,打开车窗壁垒检阅众将和军队后,便留下高驷主持犒赏晚宴。

    当下情况是大军分成了两部分,主力由楚国公世子杨玄感带领攻入河东县汉王大营去了,捷报也已传来,那厢的庆功宴就在汉王行宫内安排。

    蒲州城的事宜就有高驷主掌 。

    此地除却伤亡,共有七千骑兵和两千余步卒,正式官兵约有万余人,反倒是俘虏有着将近三万。如何处置倒成了个难题。

    先使参见王勃安排了篝火晚宴,又招来城中的残存士绅置办了场歌舞,很快气氛就热烈起来。

    降卒兵器被收缴后,每个人也都分到了顿吃食,主要将领则被拉来参加宴会。

    “以前总是听说墨子和鲁班如何了得,却只当是谣传。今日见到何大匠,才知所言非虚。这次若无何大匠一夜建成铁桥,过河,那就难了,哪还会有胜利?来,老先生请满饮此杯。论功劳,你可是立下了头功!”高驷出乎意料的先向何稠敬酒。

    “多,多谢太保。”何稠从未被夺人瞩目,反倒是紧张起来。

    “朱粲,听说这你这次打得也不错……”高驷又端起了酒杯,淡淡说着。

    以为高驷会趁机为难自己,朱粲呵呵一笑,故作惶恐地说着:“将军谬赞,您才是头功。其实,能打胜仗,全是大人运筹有功。下人不过是个帐前小卒,倘若论功,天宝大将的功劳必按大多了。”

    高驷听了,沉吟片刻,仍旧提了杯酒交到朱粲的手里。

    “渡河凶险,先过者更是如此。再说这是本将指挥援军到此后的第一仗,胜了,军心定,大局定。不胜,就一败涂地,吾也难逃军法。现在我说你是大功,就是大功。”高驷说着,不容对方拒绝。

    见朱粲露出惶恐之色,他又说着:“听着,你作战勇敢,明日出征还可当先锋,回去后就好好整军吧!”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凡在本将麾下,功是功,过是过。无论士卒和将军都在此中,违反军令者,斩!”

    “请将军大人放心,这点分寸,俺还是有的,朱粲必定铭刻于心,任何时候都不会违反

    !”朱粲连连拍胸脯保证的说着:“誓死为将主效力,以报大恩。”

    高驷这才点头,应了。

    随后有夸赞了自己的一干亲信,史大奈、张火灵、贾润甫、费青奴等人也纷纷夸名受赏,功劳都被参见一一记录在布,最后又叮嘱了说:“给你们机会放开了喝,今晚过后,明天就要再度进兵。”

    “诺!”几人齐声应着。

    既有奖赏,也当有惩罚。

    高驷连降将刘武周等降将都安抚罢,这才把目光转移到宇文成都身上。

    在场注入的注意力第一时间,就都落到了天宝大将宇文成都处。。

    等诸将一定,高驷就将矛头对准了宇文成都。

    贾元度带着两个卫士还没走近,宇文成都就暴怒者跳起来,他这些日子来屡受打击,今日好不容易斩杀敌军主将立功,竟然还要被问罪?这如何受得了?

    “姓高的,你这厮害我弟弟在先,如今又要公报私仇?爷爷跟你拼了!”一个略带沙哑的怒吼中,宇文成都当即虎扑过来。

    仍旧坐在帅位上,看着愤怒的宇文成都如豹子般迅猛的动作,高驷忽然笑着喝道:“拿下!”

    贾元度向旁边后退,那两个卫士同时发力上前,虎士武道气息绽放,丝毫不惧怕宇文成都正是恢复力气的高开道和尉迟恭。

    宇文成都号称天宝大将本非浪得虚名,多次大战下来,虎士武道修为已经打磨的圆满无暇,晋升先天武士在即。

    可惜奉命捉拿他的人也非凡俗,高开道破军星力罩体,武道潜力巨大;尉迟恭面相为黑虎衔珠,未来更是顶级战将!

    砰砰砰,三人碰撞过后,宇文成都以一敌二败落遭擒。

    其他观战者犹在出神,高驷已放下酒杯,冷冷道:“好啊,还敢反抗,宇文成都你可知罪!”

    “我有何罪?”虽不敢在嚣张,宇文成都依旧不服。

    “第一,晋阳城下丧师数万,按律当斩。”

    “第二,今日大战在胜后分兵追击,致使先胜后败,也是大过。”

    高驷凯凯而谈,就在众人注目下,宣布道:“小子,念在你斩杀敌军主将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将其压下去,杖八十。”

    “恩,再安排个郎中等会给他治伤。”高驷说着,目光扫过众将,再无人感与其对视。

    啪啪啪,木杖打下,在场者无不膺服。

    宴会罢,高驷起意到降兵营中住宿,以安降人之心。

    “对了,红拂,今晚你来陪/宿。”高驷临行,扬了扬手中牵机咒玉简。

    张出尘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却不得不默默跟上去。

    暗里隐藏的另一处大帐,有两人将宴会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手段不凡,杨兄收的好义子。但是猛虎若不能治,可是要吃人的。”裴钜面对杨素不动声色的挑拨道。

    “这就不劳贤弟操心。今日之棋局,到此为止。”说到这里,杨素摆明下了逐客令。

    裴钜起身,抱拳行礼应着:“好,告辞!”

第三十六章:破城

    推心置腹《后汉书光武帝纪上》:“降者更相语曰:‘萧王推赤心置腹中,安得不投死乎!’”

    高驷效仿光武故技,夜宿降军营内,果使得降卒归心。

    西汉末年,王莽篡位,自号地皇。

    光武帝刘秀单骑巡抚河北,经历年余蹉跎后,虽降服三十万铜马义军,但人心未服。

    刘秀就单骑入营检阅三军。

    是夜不加丝毫防备宿于降卒账内。

    那些投降的义军见了,纷纷说道:“萧王推心置腹,视我等为自己人,还有不为他效力打天下的理由吗?”

    由此人心皆服,萧王是刘秀当时的官职。

    刘秀得到了铜马义军归附实力大增,从此削平天下,重建大汉,年号光武。

    因其麾下主力军马都来自铜马义军,故而又被世称铜马帝。

    江山美人,向来难全。

    高驷醒来时,佳人早已芳踪渺渺。

    昨夜催动牵机玉简后,红拂果被秘法所制,软倒在他怀中。

    但那倔强的眼神,和腮边红泪,让他如遭雷击。

    于是决定放手,运用太白龙吟经中的镇邪秘法,毁去了牵机玉简中的咒术,放开她,平淡地说:“走吧,那日我说过会放你离去。”

    张出尘喜出望外,若是认识高驷在李靖之前她就会留下,但如今只能选择离去。

    “向来恩重,奈何缘浅。君本良人,只是妾心有属,保重!”耳边似乎有红拂的软语在回荡。

    高驷揉了揉眉心,举剑自观气色,还好。太白龙吟经中的镇运秘法消耗的是自身气运。

    幸亏近来养气有成,再加上夺自宇文成都的气运,基本上保持了运数持平,暂无危险。

    所谓夺运,一是占据风水宝地,二是聚众集运,三是斩杀或者折服大气运者。

    昨日处置宇文成都有两方面考虑,公的方面是立威军中,于私便是趁机夺得对方一缕运数,打压其出头机会,蓄养自身的霸道之气。

    高驷理好戎装,腰悬雌雄宝剑而出。

    “太保哥哥,王参军在大帐中等你,有事相商。”贾元度急忙兵奥,身边是费青奴跟着护卫。

    不同于朱粲,费青奴跟随的宇文成业被杀,他没了退路,只能追随高驷,下功夫讨好新主人。

    自从昨晚定下了进兵期限,第二日一早,整个大营都有开始紧张起来,封锁了随意进出的门户不说,各营主将更是小心行事,不敢有分毫差错。

    天宝大将宇文成都还被绑在柱子上示众呢。

    大帐里面有两人,都在等着高驷的到来。

    王参军却不是为宇文成都求情的,他为举荐人才而来来。

    朝廷的另一位监军裴钜,则是为了宇文成都的安危而至,毕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其丧命。

    旭日东升,霞光万道,新的一天开始。

    高驷刚踏入大帐,裴钜就匆忙说着:“太保请高抬贵手,放过天宝将军一遭如何?”

    “去放他下来。”高驷先是对费青奴吩咐道,接着说着:“宇文将军受刑已毕,自当解归。只是先锋一职责任重大,吾要另择高明。”

    “应当的,高太保自行调遣即可。” 裴钜见目的达到,也不多留,就告辞离去。

    高驷送走对方,见王参军还在,便问道: “怠慢了王先生,恕罪,恕罪。未知参军有何事需要小子出力的?”

    “高太保客气了,是一

    件私事。”王参军客气见礼后,笑着说;”实不相瞒,老夫最近新收了个义子,颇有领军才能,想把他推荐给将军,不知可行否?”

    “哦,是何才俊能拜先生为义子?招他进来见上一见,我自有定夺。” 高驷不好拒绝,沉吟片刻道。

    “行满吾儿,还不快进来拜见?这一次攻打晋阳,能否获得先锋职位,立下军功,就要看高太保的决断了。”王参军大声呼唤道。

    “是,孩儿在!”接着一个身材矮胖,生者满脸络腮胡子的绿眼壮汉闻声闯入帐中,先是普通一下朝王参军跪拜行礼道:“儿子王世充见过父亲。”那模样要多憨厚有多憨厚,要多诚恳有多诚恳。

    支行满,本是西域胡人,从小在中原长大,面相粗狂却心思缜密,喜度经史,擅长算卦。

    他数月前给自己算了一卦,显示只要改姓王就能飞黄腾达,故而用尽手段,不惜颜面拜了年纪和他相差无几的王参军为义父,就是要出人头地。

    王世充,这个名字乃是为了讨义父欢心而新取的名字。

    支行满,亦或是王世充这种相貌在相书上被称为紫髯碧眼,大贵之相,据说三国时吴主孙权就是这种异象,号称胆略超群,能使臣僚尽忠的英奇之才。

    “还不拜见高太保!”王参军得意之余呵斥道。

    “小人王世充给太保磕头了!”王世充毫不犹豫的朝高驷摆下去。

    “轰”高驷只觉头晕目眩,有一股强大的气运之力反击而来,急忙用观命神通望去。

    只见万道霞光照射之下,一条金蟒蛇张口咬来 ,双眸有日月之光隐藏,犹如即将化龙的巨蟒,狡诈又凶狠。

    高驷猛按宝剑,目光陡然严厉起来,太白龙吟经秘法运转,霎时间始兴雌雄剑、虎骨之相和锦鲤吐书三者气运相连,演化出柄天上古子剑,龙虎并立,刷地一剑斩去。

    嗤 此剑一现,纵然只是一丝虚影也将那金蛇气运斩成两段,使之连忙退缩回去。

    气运相争看似漫长,实则不过瞬间。

    高驷手按宝剑,引发其中龙气,抵住了王世充的气运吞噬之力,反而削下对方一缕气运,也算有所得。

    “不错,果然是个人才。王世充,你就到朱粲麾下做个副先锋把。”就在这时,贾润甫从外面跑进来来,在他耳边小声说着。

    “多谢太保赏识。”王世充连忙感谢,只觉这小高太保目光如剑,心里大为不安,。

    王世充有着极为强烈的建功立业企图,不想一辈子只做个胡儿混混,今日向人屈膝跪拜,将来总要加倍的讨回来,但现在必须抓住机缘就要向上攀爬,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出发!”战鼓擂,军旗扬,大军再度起行。

    高驷安排完大军后,倒是对朱粲和王世充的相处暗里观察起来,好借此加深气运生克认知。

    朱粲残暴嗜杀,命格乃是迦楼罗王转世,神话中,此鸟以大蟒蛇为食。

    王世充善伪装,命格恰是金蛇托生,紫髯碧眼,蛇吞日月以化龙。

    随着大军进发,二人由于命理相冲,或多或少的渐起冲突。

    并州治所晋阳,乃是做军事重镇,东西长十二里,南北宽六里,四面环山,宛如头巨龙盘卧,故而又别名龙城。

    晋阳本有着大气数,凡占据此地者往往能成就一番大业。

    历史上,赵国定都于此,李渊兴唐于此,五代时夺天下的藩镇莫不是起于此地。直到宋世,太宗皇帝光义,忌惮此地龙气,乃以水火灌之,才致使龙城败落。

    但此时,晋阳正处于兴盛之际,四面城墙共

    有十二座城门,还有一条护城河,与城外晋水相通。 从防卫上来说,此城可谓是固若金汤。

    半月后,两军在城外会师。

    诸营众将在杨玄感的带领下,鱼贯而入。

    杨素端坐在青罗伞下,于帅台点将,台下诸位将领各自交头接耳,在彼此论者战功,渐渐的,声音大了起来。

    楚国公咳嗽一声,下面立刻变得雅雀无声。

    杨素扫过众人,在杨玄感、李密和高驷面上停留一会儿,说着用兵方略:“叛贼杨凉退入城中固守,老夫欲一日破城,你们谁敢立下军令状,代吾指挥?”

    军令状 ,立下就必须完成,否则就是斩立决!

    “我,,,,”  杨玄感张了张嘴,终是没敢打包票,晋阳城自铸成日起,从没有一日被攻破的记录。

    李密皱起眉头,思虑再三,还是低下了头,若论计谋他自付不输于任何人,但这正面攻坚,若不能一日破城定会被拿来祭旗。

    杨素心中闪过一丝失望,他多想儿子杨玄感能站出来,说:“我来!”

    霸王不独凭武力,更需要有藐视一切的霸气。西楚霸王项羽少时,见到始皇帝车架,脱口道:“彼可取而代之!”

    果然日后反秦之时,面对四十万秦军重兵,破釜沉舟,携五万楚军誓死一战,逆转乾坤,覆灭了大秦帝业。

    此时,高驷深吸口气,向前迈出三步:“末将愿立军令状!”

    杨素眼中泛起一丝赞赏,仍旧板着脸说:“汝不后悔?”

    “若不能胜,儿愿提头来见!”高驷大声道,他已经用观命神通,察吉望凶,城内死气弥漫,气数已尽。

    “好,其志可嘉。上前接令!”杨素向来果断,就拿起虎符做凭证。

    高驷上前接过虎符,右手拔剑,下令:“吾奉令督军,从现在起开始攻城,有后退者,斩!”

    他没有用任何计谋,只把诸将分派四周,架云梯以人力登城,正面强攻!

    片刻后,战鼓响彻天际,一声声喊杀响起,已经有惨叫声出现,各路大军纷纷出动。

    王世充带着自己的人马,立刻挥起刀,兴奋的低喝着:“杀上去!”

    杨玄感和李密各带一队士兵,手持利刃,怒吼着:“杀上去!”

    屈突通身披皮甲,亲自上前,副将紧跟在其后,他也冲的很前,大批精兵跟着排队扑城。

    裴元庆换了横刀分攻一门杀上去。

    宇文成都拖着沉重的躯体愤怒的攻打城门,他觉得高驷纯粹是胡乱指挥,可偏偏自己又不能违背军令。

    “杀!”一个个将校几乎不分先后发出号令。

    本来听到杀声,城头涌现出的守军,才慌乱上来,就遇到了各路大将冲杀。

    只听“噗噗”声不绝,不断有着刀枪贯穿身体的声音。

    “杀上去,杀上去!”一开始,诸将都以为难以攻上去,谁知刚一开战城头守军就出现了慌乱,攻城兵马士气大震,很快就在城头站稳了跟脚。

    一顿刀砍,枪戮,守城人马一触即溃,鲜血飞溅。

    几个照面下来,就有两处城门被攻破,王世充、李密都凭着麾下武艺不错的悍将率先破城。

    接着,杨玄感和宇文成都等也个个攻破了城门。

    高驷在后方将台沉声下令着:“进城后严明军纪,凡有奸//淫//掳//掠者,格杀勿论!”

    高开道和尉迟恭这时已经穿着明光铠,晋升为幢主,各管五百精兵,显的分外威武,行动间甲胄铿锵作响:“末将领命!”

第三十七章:伤逝

    马革裹尸《后汉书马援传》:“男儿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何能卧床死在女子手中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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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战,勇气也!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除了主帅杨素,没人料到晋阳城内守军会不堪一击。

    并州军马先是总兵官单贵前军大败,再是萧摩柯带领狼骑战殁,加上半月前蒲津关之役,士气早到了崩溃边缘。

    长于用兵的人,往往见微知著,善于抓住转瞬而逝的机会。

    尉缭子曾言:“百万之众不用命,不如万人之斗也。万人之斗不用命,不如百人之奋也。”

    后世戚继光也说,冷兵对战,百人有十人敢战,这就是强军;百人有二十人敢战,就可获胜;百人有五十人敢战,就可天下无敌。”

    两者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强调士气的重要性。

    高驷下令强攻,携大胜之威一举摧垮了城头守军士气,偌大的晋阳雄城竟被一鼓而下!

    攻城诸将明白过来后,无不顿足长叹,后悔没有去立军令状。

    杨玄感对这个父亲新收的义子真正重视起来。

    李密则把高驷当作了大敌。

    由于高开道和尉迟恭的及时弹压,城内动乱很快就平定了下去。

    杨素乘步撵入城,高驷、杨玄感和李密伴随,不多时就来到了汉王府前。

    门上牌匾面中间还有三个鎏金铸造“汉王府”大字。

    杨素不由冷哼一声,黄毛小儿也敢清君侧?

    “将军,您看,反王杨凉被俺活捉了!”伤愈归来的贺怀亮,引着队人马,拿住了汉王杨凉。大难不死,终于时来运转,立下大功劳。

    “国公,府库也点验完毕。” 王参军指挥者一干胥吏,忙的脚不沾地,知道下午才初步确定。

    杨素只是一念,就下令手下清点钱财、布帛和粮食。

    “国公,粗计有五铢钱两千三百万贯,黄金二千五百两,其中全是开皇年间囤积,有粮五万千四千石。”

    “唔,不想如此之多!”高驷听得都大为吃惊。

    杨素面不改色说着:“调出三成赏赐士卒,以杀敌功绩算,明日就论功行赏!”

    顿了一顿,又说着:“并州不能久乱,老夫在此坐等各地官民来降,把告令全部颁发下去,十日内不至者,尽诛之。”

    “遵命!”自然有官吏大声应着,监军裴钜也出面安抚人心。

    顿时,诸将人人欢喜,刀枪入鞘,同分钱粮。军令虽下,但士兵杀到兴起,个个凶狠如虎狼,城内居民全部遭到弹压,若是违抗,就被斩杀,冤死的也不在少数。

    到了第二曰上午,王参军奉命发放犒赏,府库中的钱粮、财帛都被运到点兵场上。 正式开发时,已经是中午,整个大军都是轰动了。

    高驷和李密一起带着文吏做监督,诸将看到这些缴获,俱是是一片欣喜。

    “赏赐宜早不宜迟,王先生,你立刻将五铢钱和布帛分好,按功劳簿上的名额下发,我下午就要论功行赏,犒赏壮士,准备

    好具体事物,不得有误。”

    “是,国公!” 王参军郑重应诺。

    “府兵马三,斩获敌军十人,晋精卒,除土地外,赏一百贯!”

    “幢主牛大,赏钱三百贯,晋升五百主。”

    “执戟郎周从,赏千贯,晋升陪戎副尉,官职从九品。” 立功者众多,不一一赘述。

    唱名罢,下级士卒和军官的厚赏,杨素亲手一一发放赏赐到个人。

    “至于负伤的,要好好治疗。战死的,先按精卒标准授田,抚恤五百贯每户。”

    布告一经唱名,群情激动。

    “父帅,这次赏赐的田亩和钱粮,是不是太多了点?” 杨玄感疑惑道。

    “非如此,何以凝聚军心?”杨素摇头说着,非常之时用非常之策,再说重赏之下才有勇夫。

    计算了下,觉得消耗尚可承受,王参军说着:“国公,有立功将校者两百三十二人,我能安排在晚上酒席间公布了。”

    “尽快安排好,老夫有大用处。”    “是!”

    当天傍晚,原汉王府,已经摆上长桌,每桌就是十位将校,桌上全是些丰盛的菜肴,有牛肉,有羊腿,有鱼、有大饼和馒头,校尉和将军分席而坐,还有下人烫着汾酒。

    二百多人并不拥挤,汉王府内很快热闹起来。

    “有立大功者上前!”杨素一声令下。

    顿时,**个校尉踏步上前。

    虽然攻下了晋阳,但是能立下大功者并不多,就是因为大多功劳是合力立下,只能先算一半,另一半由主将事后下发。

    这**个校尉大是得意,扫过众将,杨素也不多说:“你等各自晋升三级,赐遣两千贯,赏!”

    一千官职腰牌,早已用熟铜打造好,这几人都大喜接过。

    “正副游击将军,营将,上前受赏!”

    这下子,二十个将军上前受赏,他们却是各自官升一级,还有黄金拿,人人欢颜,各自行礼拿过。

    “出战破敌者有赏!”再下面,就是参战将校,个个得了赏赐下去。

    最后,杨素说着:“各位,非重赏不足以酬奇功,你们的赏钱已发,酒席已上,吃酒席之前当先敬高重德。”

    奇功的赏赐是:官升一品,楚国公亲传兵法一卷。

    顿时,众将入坐前纷纷来敬高驷,又欢喜的有羡慕有怨恨的不一而足,气氛就沸腾了出来。

    就在这喧闹气氛中,高驷微微一笑。 他在这酒席中,眯起眼观看他人命格气运。

    有的紫气如星,浮沉耀眼,透出缕缕威压。 有的赤气弥漫,宛然蟒蛇,吞夺他人气数。

    有的如怪鸟,似麒麟,又有霸主临世,异象纷呈。也有的气色杂乱,灰黑漂浮,运数不足。

    种种命格之气相,帝王将相之气,在此汉王府里,都一一浮现,汇集在晋阳城上空,七色祥云蒸腾,众人气数相合,同地下的龙城气数呼应。

    五德轮回,兴亡相继,谁主天命?造命改运皆在一念之间,这才是权力的本质。

    每个时代都有应命而生的天骄人杰,若是历史走向不错,那个千古明君也渐渐长大了。

    无数次生死挣扎,无数次砥

    砺志向,无数次礼贤下士,所获得的富贵,都是为真王开道的先驱吗?

    于此同时,他未注意到的地方,身躯内的赤光和雌雄宝剑彼此共鸣,鲤鱼吐书异象正在本能的吸取着赤气,吞吐之间鳞甲更加鲜明。

    一种不知道来哪来的冲动,高驷突然之间,就想起了前世太祖一句话: “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住沉浮?”

    随后便醉倒在酒桌上。

    恰在这时,杨素听到了那句话,观察了他良久做出了个影响深远的决定。

    当日,深夜,汉王府后殿。

    杨素放下一份文书,脸色苍白到了极点,眼神中却流露出一种极为不甘之色。

    坐在椅上,端起茶盅贪婪呷了一口,向前说着:“妇人之仁,坏吾大事。”

    黑暗中,杨玄感迈步走入,见父亲状况,非常惊讶,显然是被杨素的状态吓住了。

    “父亲,这,这是怎么回事?谁人伤了你?我去宰了他。”

    可惜,只见杨素一皱眉,说着:“让你杀掉张仲坚和李药师,以除后患,你不听;放虎归山终酿成大祸,不过多说无益,却也是时候交代吾的后事了。”

    好男儿为国征战,当以马革裹尸还,这是军人最高的荣誉!

    杨素本意非愿如此,可却是阴差阳错走到了这一步。

    “……父亲,您,您怎么会伤重不治?孩儿不孝!”杨玄感踏前几步,扶住老父,痛哭着。

    “玄感,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必伤感。你要答应我三件事:大隋朝固然天意当灭,但不管天子庸碌无为还是好大喜功,我死后十年内汝不得起兵;第二件事,李密和高驷,一文一武不可偏废……两者共用,这才是用人之术。”杨素微笑着说。

    实际上这是对后事的预估,他已经看出来了儿子有霸王之勇力,而无霸王胆魄。

    历史上,杨玄感在大业七年举兵,战场上所向披靡,但是最后还是被耗死在洛阳城下,身死族灭。

    杨素久掌兵权,临死之际看得更加通透,也知道自己若不强行布下后手,那杨家败亡不远矣。

    听了父亲的话,杨玄感泪流满面,连连说着:“我答应,我答应。还有何事需要孩儿做的?”

    “我死后不要发丧,吾之魂魄已经附在槐木雕像上,并以施以秘法,可保将星三年不缀。六月返回洛阳后,我就宣布辞官修道。回去,你就把敏儿嫁给高驷,今后他就是你妹夫,彼此就是一家人。”

    “等天下大乱,你麾下人才充实,羽翼丰满了,到时候可寻机起兵,以统大位,扫平天下,建立吾家江山。”

    这是杨玄感第一次听见父亲明确的夺取天下的说法,凛然应诺说着:“是,父亲,儿子明白了,必遵照父亲所说,建立不世霸业。”

    “恩,你现在就接手兵权,拿着虎符去大营控制全军,正式行主帅之职位,一旦有人反对,汝就杀之立威。”

    杨玄感拜了一拜,口中称是,擦干眼泪,叩头立誓说着:“父亲放心,这天下早晚是我们家的。届时父亲掌阴司,儿主阳世,共主天下。”

    起身时,杨素的躯体已经没了任何生息。

    唯留一座槐木雕像,酷似真人,栩栩如生,镇压着最后一口本命元气。

第三十八章:尘埃

    借尸还魂三国时,诸葛亮病逝五丈原,司马懿催军赶杀。忽见蜀军中数十员上将,拥出一辆四轮车来,诸葛孔明端坐,纶巾羽扇,鹤氅皂绦。

    懿大惊曰:“孔明尚在!吾轻入重地,堕其计矣!”急勒回马便走,魏兵弃甲丢盔,抛戈撇戟,自相践踏,死者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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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素,字处道,向来自命英雄,奈何出道时杨开皇大势已成。

    崛起于战场,陨落于战场,临死布下借尸还魂之计,为儿子谋得成长时间。

    杨玄感手持虎符,很快掌管了晋阳军马大权,因丧父之痛,不得宣泄,遂纵兵屠城,将晋阳几乎洗成白地。

    并州大族摄于楚国公杨素威名,纷纷遣使归降,不到半月,晋地叛乱悉数平定。

    可惜杨玄感杀戮过重,未能领悟其父苦心,失去了把晋地作为根据的机会。

    高驷对杨玄感滥杀不满,屡次求见义父杨素不果,内疚下伤势发作,病倒军中。

    洛阳朝廷中枢接到以杨素名义发来的捷报,那时已经到六月中旬了。

    内侍丝毫不敢拖延,引着信使入朝。

    “世充,这次跟我入宫拜见至尊,可要懂得礼数!”参军王勃控制着缰绳,放慢了些速度,和王世充说着:“攻破晋阳,你这次也算是立下了大功。”

    这一次,参军王勃作为捷报信使回朝报功,却带上了王世充,这个新收的义子颇得他的欢心,栽培提拔正当其时!

    “父亲说得是!”王世充跟在后面,立刻点头说着:“儿子生来粗鲁,但是父亲交代的事,定然铭记在心,至于功劳,跟着阿爹何愁没有?”

    “还是你明事理,这次顺便也到家认识下汝兄弟。世恢浪荡无才,若是不觉得麻烦,日后替吾教导一番。”王勃想起亲儿子的情况,长叹一声。

    “这个不敢,世充粗鄙少文,若能跟世恢贤弟学得一二,便心满意足。”王世充连忙谨慎说着:“若能帮到兄弟半分,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吾教你的易经前十卦,可有新得体会?若有所悟,兵部缺少吏员,汝正可担任之。”王勃手指点了点说着。

    “多谢父亲成全!” 王世充大喜

    说话之间,五六骑就到了皇宫的门口。

    紫薇城外门处,有禁军士兵把守,凡是进皇宫城的大臣,都需要解除兵器,除了可带剑上朝的权臣。

    一行 从应天门入城后,就直奔乾阳殿去。

    这座威严的大殿,显眼的挂着乾阳殿的大字匾额。宫殿大门中,来往进出的人,无一不是朝中大臣。

    相比之下,王勃这个六品散骑常侍官,可以说是地位不显了。

    王勃此时穿着六品官服,在大殿外阶下等候,让余下的亲卫留下,就独带着王世充,请求晋见。

    “王侍官,圣人之前吩咐过,到了宫内不必等候,军情为重,随时可以前去晋见。奴婢这就带您进去!”宫门口的内侍太监,一看见王勃,就急匆匆说着。

    “原来如此,真是圣天子的恩典。只是,这次本官要带上一个有功之士,拜见圣人,可否?”看那内侍的态度颇为客气,王勃心中一松。

    “请先解去兵刃。”略微迟疑了一下,这内侍说着。

    当王世充解剑之后,内侍就带着二人,进入大殿里面。

    走进朝堂,踏着明亮的青砖,穿过诸多大臣终于见到了天子。

    龙椅上此时已经有一人正高坐,一身龙袍,头戴十二尊流冕,正是当今天子杨广。

    “拜见至尊!”王勃一进去,就带着王世充,恭恭敬敬的给圣人天子行一礼。

    “喝”天子杨广望着眼前这个带来捷报的信使和他身边懵懂不知所措的胡儿莽汉,脸上不由露出了笑意。

    “免礼把。爱卿既带回捷报,我那顽劣的弟弟想必已然就擒。”杨广目光落到王世充身上,露出玩味神态,看着王勃,说着:“王卿身边这位壮士是何人呐?”

    “圣人容禀,这是此次率先登上晋阳城头,立下功劳勇士王世充。”

    “先登之功啊,是个勇士!”天子大喜之余,后面就同意了王世充的封赏。

    王勃随后递上奏章。

    这是杨素的遗表,于奏章中上书辞相修养,举荐儿子杨玄感为国守边。

    “国师以为如何?”

    王勃看着眼前的国师穆德,发现两三月不见,对方修为又精进了许多。不过,更令人畏惧的其周身的气质,越来越光明浩大,近似神灵一般。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数日前,道门新晋大宗师袁天罡入驻钦天监,今日虽未来朝堂,但也足以牵制此人。

    于杨素的危险程度,国师穆德深有认知,既然对方主动退让,他也不逼之太过,反而顺水推舟,说着:“可封杨玄感为越王世子,让其回洛阳受封。”

    这其实是个试探,看杨素父子如何应对。

    得到国师肯定,杨广阅罢奏章,用了大印,然后朱批:“准奏!”

    于是敕封杨玄感为越王世子,晋阳留守,限期一月内回返。

    晋阳城,府衙内大堂。

    “大人,城内现在有十万零六千户,除此之外,大族王氏,正意图搬迁到城外坞堡,这下总户数,在六月底,可能会再减少两千九百户左右。”

    “五万亩麦田荒废,虽然府库还有三万多石粮食,但是只能济得一时,要渡过饥荒还得从他处调粮。”

    “秋耕在即,麦田需要翻耕,到十月时还能种上一轮冬小麦,今年这样安排下来,明年郡中百姓就可产粮自给了。”

    高驷开始只默默的听着,满意时点头。不过,当听听着这位年轻文士对当下和来年的安排后,他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一抹惊讶之色。

    “从外调入粮食?晋阳地域虽广,却也也无法给十万户用食。这粮食每一日的消耗都不小呢,从哪里调呢?”

    高驷对此表示为难:“手中有粮心中不慌。百姓有了粮食……这些并州之地才能安定下来。说吧,你有什么办法?”

    那文士恭谨禀告的说着:“大人,这批粮食,要从望族王氏家中获得了!”

    随后,他就将王氏的地位和族望来历,皆与高驷讲了:“如今城中百姓尚有的口粮,如果节省点,是可支撑到年底的。关键是要王氏出头,号召各家大族,弄来近五个月的粮食,支持到明年五月份新粮收获”

    “好,你的策略很好。这样的才干,当宰相也足够。阁下定非无名之辈,从实说来。”高驷听完,欣喜之余又起了疑惑。

    “这要多谢太保

    恩德。大人,实不相瞒,某姓温,名大临。本是祁县温氏门阀庶子,汉王杨凉起兵后,在下就被族中派到晋阳效力。生死自主,幸亏大人进城后严明军纪……因此在下和老师才能逃得一命。闻得城中事物繁杂,特来为太保解围。”温大临诚恳地说着。

    高驷这才释然,他是被杨玄感迁怒之下,打发到府衙做善后事宜的。

    他不知道的是,温大临历史上乃是幽州总管罗艺账下谋士,归唐后还做了宰相,也是一代大才。

    无人可用之余,就运用望气秘法观察温大临,一望之下发现此人气运成书状,青气贯额,显然也是个大才。

    高驷立刻下定决心:“既如此,这枚晋阳令大印就由你掌管,府衙内一应事务,汝可自决。我只要结果。”

    本来在边上默默等待处罚的温大临,听了这话,顿时脑袋一“嗡”,连忙行礼道:“在下才到军中,哪敢僭越!”

    “哈哈,高某尚有三分自知之明。打仗靠武夫,治理地方赖文士,这肯定没有错。我这就特别提拔你为晋阳令说什么资历不足?干大事者,能者为之。”

    “是,是我小瞧大人了。”温大临大笑,又对着高驷说着:“大人信任之恩,某感恩不尽。晋阳政事,绝不会出半点差错!”

    他家学渊源,有着十足自信。其父温君悠乃是故北齐大学士,左相国,有着救时宰相之称。北齐国灭,乃是君王昏聩,非温氏无才!

    高驷起身,离去时说着:“好好干,出错不要紧,一切有我担着。”

    朝廷册封圣旨传来,杨玄感和李密又说到了洛阳城内情况。

    “你担忧这是昏君诡计?”

    “是,并州虽然元气大伤,但是却根基犹在。只需三五年就能恢复元气。再说,这晋阳龙城千里,若是能据而有之,万一朝廷逼迫过甚,也可乘势起兵,直捣关中。”李密有些担忧的说着:“若贤弟回了洛阳,只需数百卫士,就能把你困在城中。因此请贤弟强硬一些,力请为国守边,留在此地。”

    “兄长思略周密,只是晋地世家未必与我同心。这样吧,我让你做特使,兄长可去探寻各世家态度。若等正式的圣旨到来公布后,就一切都晚了,拜托了。”

    “贤弟放心,我这就出发,早定大事。”

    “多谢兄长,如此,吾可安枕无忧也!”杨玄感大喜,将诸事付与李密。

    李密去,高驷来。

    “拜见兄长!”

    “你是吾自家兄弟,我父亲决定把敏儿许配给你,做兄长的招你来也就问问私事,你还没有娶妻吧?”杨玄感响起了父亲的叮嘱。

    “没有,不过小弟已经与人有了白首之约,恕我难以从命。”高驷这时,就把徐小慧的事,说了说:“弟已经决定娶她为妻。”

    不想杨玄感对父亲遗策却非常重视,甚至到了盲从地步,在室内度步而行,过了片刻,断然说着:“无妨,这徐小慧与你固然有约,可是家世太过低微,怎比得上敏儿!”

    不过,见高驷坚定的表情,他又说道:“也罢,既然已有了约定,倒也不能就毁去诺言。这样吧,大哥作主,就让你娶她为平妻,敏儿做正妻。”

    听到这,高驷不由目瞪口呆,这实在大异常理,不像杨玄感的作风,但却无法再次拒绝,否则就要反目成仇了。

第三十九章:余威

    丽华之叹那年,光武帝刘秀初到新野,听闻阴丽华美貌贤惠,心中十分爱慕。及至长安,见执金吾车骑壮丽威严,因叹曰:“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

    十七年的等待,刘秀君临四海,威加宇内;阴丽华荣登皇后,母仪天下。

    由是,那段唯美的爱情故事,激励了一代又一代豪杰并起,逐鹿天下!

    初夏日,太阳缓缓升起,渐渐温热的光芒为新人婚礼更添热闹。

    一辆辆装载物品的马车在路上有条不紊的行进着,在马车前沿坐着两个人,他们都是久在越王府的下人,边走边聊着。

    “三哥,王爷招婿,遍选才俊,没想到竟然选中了小高太保,是何道理?”一个胖大的下人意外的说。

    这次王爷战场归来后嫁女,杨老三作为老人负责采买婚嫁用品,赚了不少油水,这使他大为满意。

    在相识的下人中也有了地位,闻言就说着:“章六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王爷最宠溺爱小娘子,自然要替她选个好人家。小高太保嘛,本事没的说,家又贫,入赘不是刚好。”

    车轮滚滚,行驶中二人随意谈论者,未曾注意到后面另一架马车上徐小慧作男装打扮,闻言秀脸苍白,他竟然要娶妻了!

    想到心爱的人儿成亲,新娘不是自己,她就心如刀割,更后悔当初的选择。

    况且,楚国公杨素晋封为越王,位高权重,做了杨家的女婿立刻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比娶她这个落魄的乡野丫头好的多。

    只是眼泪却止不住的流淌。灼热的空气,让徐小慧的心情也变的焦急万分。

    “莫哭!”和侄女儿的柔弱不同,宣华夫人陈妃儿早已百炼成钢,她在马车中安慰徐小慧说:“喜欢一个人就不要轻易放手,他成亲了又如何?只要肯用心,总有机会夺回来!””随着座下的马车缓慢而行宣华夫人缓缓道。

    从皇宫到履道坊那一片区域已不是很近,但经过几道重要坊市,越王府方向越来越喜庆了,这是昔日国公府的外围区域。

    “夺回来?”徐小慧诧异道。

    “不错。当下宫里圣人于杨素的关系,要比其他大臣微妙的多,将来可不会太平。而且,杨素老贼嫁女显然事要拉拢你那个小情郎呢!”宣华夫人笑着说,她就是代表天子来窥探杨素虚实的。

    “哎呀,姑姑,您又来了。快说说,怎么个夺人法?”徐小慧心情转好,就问着。

    “这个办法啊,就是要等。但却不是闲等,女儿家除了美貌,其实还是要靠德行的。你今后要随我多学后宫争斗之道!”

    宣华夫人想了想,说着:“杨敏那丫头是个高傲的性子。再说,上门女婿就算是能拥有荣华福贵,但是他会甘心吗?杨素活着固然无虞,但迟早有爆发的一日。”

    能领悟越甲剑术隐忍复国真意,得到始兴帝剑传承的少年郎,岂甘平凡?

    徐小慧讶然,随后有担忧着说:“高家哥哥外柔内刚,绝不会轻易向人低头的,他,他定是有着不得已的苦衷。”

    决定了要扶植高驷为棋子,见地段快到,宣华夫人忙岔开话题,对徐小慧说:“到了,你要把握住机会同她取得联系!”

    “是,姑姑,我不会放弃的。”徐小慧擦干泪,再度变得坚强起来。

    上午已过半,车轮滚滚,前面渐渐出现的越王府轮廓,上门送礼的达官贵人络绎不绝。毕竟,杨素的威名,足以震慑很多人的。

    不去理会外人的呼唤,高驷的目光呆呆向自家门外望去。

    “咦?”他的神情突然变的有些奇怪,这让一旁的贾元度发现了不同。

    “哥哥,想起阿叔了?”贾元度还以为他想起了高铁平一家,不由安慰到,想让他早点上马,踏上新郎迎亲队伍。

    “该走了!”高驷没理会贾元度的话,就一抬脚,大步来到三株古桑树下。

    盖因为这三株古桑树得到了地下水脉浇灌,黑水养青木,气运宛若柄天生地造的宝剑正在缓缓凝聚成型。

    “若来日能重遇小慧,兴旺家业,小子定然四时祭拜!”高驷暗里祈祷。

    “哥哥!”见此,贾元度急忙追出来催促说着:“你该去迎亲了!”

    “嗯?哎哎!”高驷这才反应过来,跨上骏马,啪的猛一甩鞭子,抽在了马身上,那马立刻一声嘶鸣,向前洛阳城快速奔去。

    其他人连忙追上,不多时,迎亲队伍簇拥者高驷已经立于一座越王府大宅前。

    “新郎官到了,新郎官到了!”李百药忙从台阶上下来,一边指挥者众人把高驷营入,引路说着:“……重德贤弟随我来。”

    高驷望着这座金碧辉煌的王府,有些感慨,和上次大体上一样。不过,又有些变化,看的出来,府邸还是以前的那座国公,只是大门、院墙,都扩建成了王府规则,变的更加威严奢华。

    他恰在门口遇到了宣华夫人的车架,更听到了徐小慧的传音。

    “重德……”李百药见高驷有些恍惚的看着大门,却迟迟未曾迈步,于是转头提醒。

    高驷这才回过神,察觉几乎破坏了喜庆气氛,也许是想起前世结婚的种种经历,此身第一次结婚,却让他赶到分外憋屈。

    “想不到我竟然做了杨家的上门女婿,,,,,,。”,又回想起了前世关于上门女婿的说法,不由自主的升起种酸涩之感。

    “没事,我就是太过高兴了。”高驷猛提一口气,让自己精神振作起来,这才大步流星的向堂内走去,沿路开怀地笑着说话。

    王府内气氛热烈,满座尽是朱紫高官。

    不过,高驷并未受到为难,沿途大门突然次第打开,从里面走出个新娘,由两个妇人搀扶着,确让现场为之一静!

    其中的新娘杨敏,高驷认识,本该红色嫁衣打扮的,却是一身雪白嫁衣,纤尘不然,仿佛仙女下凡尘。

    这时候,那两个妇人也看到门口站着的高驷,都是一愣。

    “新郎来了,可有催装诗?”最先醒过来圆场的,是右边年龄稍大的妇人。

    高驷只觉气氛颇为怪异,郁郁之气爆发,张口便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欢乐趣,只说相思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娘子,请出阁。”

    他这别具一格的句子,苍凉中透着深情,倒也解了一时难堪。

    “礼成!”两个妇人连忙强做笑容,把杨敏的手交到高驷手中。

    成亲了?

    高驷想起之前大舅哥杨玄感和他谈妥的事情,郁闷之气渐散,只要改日寻回小慧,便可以以平妻之礼娶之。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随着夫妻礼成,

    高驷却倍感迷惑。

    “诸位能来此参加小女的嫁礼,老夫感激不尽。”“杨素”满面春风的笑迎八方宾客,杨玄感和李密作陪,使得气氛终于转向热烈。

    诸多大臣纷纷见礼,只觉越王杨素如魏晋名士,好似皓月当空,便是辞官了也不减半点风采。

    高驷应酬的都觉得有些倦,作为新郎挨桌敬酒,耗费了很长时间。

    直大多数宾客散去。他才得以抽身准备进入洞//房。

    招过个随从,问明道路。

    “哦,姑爷跟我来。”有个老妈子介绍的说着,在前边引路边说:“敏小姐,就在后堂新房里等着呢,赶紧去吧。”

    “是,劳烦了!”高驷说着。随后,跟着来到新房外面,到了地方老妈子就离开了。

    看着眼前的大红丝绸缠绕的房门,高驷笑着上前。

    门应手而开。

    杨敏现在穿着素白长裙,明眸皓齿,虽是绝色美人,但却不像出嫁的新娘。

    一眼望去,高驷呆住了!

    哪里是嫁衣?分明是一身孝衣,乃是为至亲守孝所穿。看着杨敏,高驷霎时酒醒了大半,只觉心头直冒凉气。

    “娘子,你这是为何?”在新婚之夜,妻子将嫁衣换成了孝服,高驷既吃惊又有些尴尬的问道。

    杨敏“锵”的一声,拔出柄宝剑:“妾身将与你约法三章!”

    “哎呀,有事好说,何必动刀剑。”高驷连忙说着。

    成亲?这绝对有着自己不知的因素。

    “夫君恕罪。第一,妾身虽然嫁了你,但三年内不能和你圆房。”杨敏寒者脸,对身门口着的高驷的说着:“我要守孝。”

    “好,我倒要看看还有何条件。”看着杨敏儿柔中带刚脸色白里透红微红的模样,高驷裂嘴一笑,大度同意。

    新娘子继续。

    “第二,杨家与夫君自此患难与共,不得有违。”杨敏指了下高驷,说着。

    高驷并无异议,男子汉该有的担当还是有的:“就依娘子。”

    “第三条……我想好再说!”杨敏儿忽然留下一条不提。

    高驷却是大为惊讶,这岂非是类似赵敏给张无忌设的陷阱?看来她内心也不是表面上那样单纯温婉,不然怎会圈套设的如此娴熟。

    高驷连忙截住话头:“想不到,那就作废。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交杯酒!”杨敏端起杯酒,割破手指滴入其中。

    高驷见了脸色一变,关键当口不好认怂,也端起酒杯倒满,咬破手指滴血进去。

    按下心思,走上前来,沉声反问:“这算是盟誓吗?”

    杨敏儿倔强的说:“夫君,请!”玉臂伸出,先同高驷换了血酒,然后两人双臂交错,一饮而尽。

    气氛一下子有些暧//昧起来,等两人盟誓行礼完毕,高驷示意可以分开。

    这时,杨敏突然哭着说:“对不起,父亲不在了,呜呜、呜呜。”

    高驷正觉得一丝惬意,突然听到杨敏哭诉说杨素不在了,再看到其一身孝衣,内心突然大恐:“今日席间的岳父又是怎么回事?”

    再想到杨素往日的作风不由呆住。

    有一种人,纵然死了,依旧可以威压当世!

    后世记在:大业三年,春,越王杨素逝,魂化长虹,三日不散。

第四十章:开运

    万艘龙舸绿丝间,载到扬州尽不还。应是天教开汴水,一千余里地无山。

    汴河怀古其一

    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

    汴河怀古其二

    醉吟先生皮日休的两首怀古诗,道尽了大隋圣人天子开运河的利弊得失。

    开凿运河,罪在当代,功在后世。大运河以洛阳为中心,北至涿郡(今北京),南到余杭(今杭州)。

    东都洛阳,除了自契合中原千年运数,更有洛水涛涛带来九畴天子气。李百药作《帝开运河物略》中说:“二月二日曰,龙抬头,帝命人始凿开大河,连九州,通万水,谓之定龙脉,建万世不易之基业。”

    周以火德兴,隋代周立,主水德昌。

    三国时曹操曾言: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春深之际,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

    然则大隋天子看不上只能雄霸北方的曹孟德,欲比肩的是千古一帝秦始皇。

    始皇帝,修驰道,常年坐马车巡视各地,镇压不服。大隋天子,开凿运河,多次乘龙舟上幽州下江南,消弭隐患。

    龙本祥瑞之物,是百姓寄托愿望之所,然而天子偏偏将之打造成龙舟,彰显无上至尊之气。

    自大业元年以来,朝廷每年都征发百万民众,用来开凿运河,凡是去服役者,少有能安全返家的。施工中民力耗费之大,丝毫不在当年秦朝修筑长城之下。

    八年下来,无数百姓已死亡,无数良田变荒芜,无数豪杰暗怒生,只待有人振臂一呼,运河两岸便会卷起滔天巨浪,掀翻隋杨龙舟。

    金秋十月,桂花飘香,如今已是大业八年。

    是年,十月初八桂花绽放前后,运河完工,东西南北数千里水域彻底贯通,圣人天子打江都返回,锦缆龙舟逆流而上,平稳的行驶散发着滔天霸气。

    龙舟高四十五尺,阔四十五尺,长二百尺。共分四重,最上一重,有正殿、内殿、东西朝堂;中间二重,有一百六十房,皆饰以丹粉,装以金碧朱翠,雕镂奇丽,缀以流芳、羽葆、朱丝、璎络;最下一重,供大长秋、内侍及乘舟水手居住。两侧各分出六条青丝大绦绳,岸上由人力引进。

    因为龙舟过于高大,逆流行驶时需要大量人力在两岸拉。

    天子乃下诏,令各地官吏挑选妙龄女子充作纤夫,分发下丝绸拉船,使得旅途更添亮丽颜色。

    女子本来体力就不如男儿,只见各地被挑选来的少女,莺莺燕燕的成群排队等候拉船,个别貌美年轻的被天子看上就召到船上伺候,余者多累死或病死途中。

    “龙舟来了,龙舟来了!”城外洛河沿岸侯官早飞马回报。

    “龙舟,圣人回来了!快去迎接,不可在圣人面前失了礼数!”

    “诸位臣工,父皇出巡江都已经半年有余,朝廷上有许多大事亟待圣人裁决,都同孤王到城门迎驾吧!”太子杨昭发声,众官无不附和。

    李密带着几个小吏,站在岸上,看着龙舟行来。他虽正处于落魄时刻,但穿着依旧十分讲究,九品散骑侍从公服由下人打理的干净平整,神态从容,目光收回,良久才舒出一口气来。

    “大丈夫,当如是也!”李密感慨的说着。

    “好生壮观,这天子龙舟,老师什么时候也能坐一坐?”在后面,王伯当充作护卫也跟着一起出来了,他以自己一身武艺及连珠箭术,深得李密的信任了,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面羡慕之色。

    “放心,早晚,我们会有自己的龙舟。”李密答着,双眸中闪烁着强烈的自信。

    就在这时,龙舟突然靠岸,声乐九响。过了片刻后,天子杨广身披龙袍,携带皇后和半驾官吏下船,顿时,百官朝拜。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李密负手,看看那些公卿显贵,不由面露冷笑。

    “真的以为开了运河高枕无忧?”  被这话一说,听闻者心里都是一紧。

    此时有个下人赶来报讯,李密听罢不禁笑的说着:“迎驾结束,大伙都放松下。不过天是有点热,我请尔等吃酒去!”

    王伯当也笑的说着:“是啊,天气炎热,老师请大家一起吃顿酒。”

    主事的头目都如此说,大家都连连应是。

    返回洛阳城不多时,就到了一家酒楼。这店无疑是老字号,格局高大,足有五层。来到最高层临窗仔细打量,已经有着桌子,窗外是一片繁华闹市。

    高驷和杨玄感等已然在座,李密到来后就坐下。

    未几,就见一个小厮走上来,笑的说着:“各位来齐了,要点什么菜?”

    “这里有什么菜?”

    “老字号的,现在有新鲜羊腿、鲤鱼、牛肉,我给大家弄上一桌,再配些酒上来。”

    有了酒肉,随从众人很快欢腾起来,这时店家又上了三四桌菜肴,众人大快朵颐,把窗边的这桌动静彻底掩盖了下去。

    “都坐,来干一杯!”杨玄感看着窗外大街,来往的热闹行人,心中却倍感压抑,举杯一饮而尽,说着:“父亲去后,咱们家这日子,越来越难过了!”

    高驷举杯赔罪,说着:“对不住,都是我连累了大家。我观天子开运河,滥用民力,致使盗贼四起,早晚得启用能臣来还天下一个太平,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越王杨素死后,国师穆德趁机发难,高驷斩杀外侯官和宇文承业的事接连被宇文家弹劾。

    天子顺水推舟,先将李密的蒲山郡公爵位剥夺,再把高驷贬为守城卒,最后把杨玄感降为楚国公,撤销晋阳留守职务,改迁洛阳令。

    李密燃起希望旋即又自失地一笑,说着:“说得好。过去无需多言,将来,大家同心协力抓住机会。”

    “干!”三人举杯 ,各自把心事压下。

    借着周围众人行令、酌酒掩护,高驷等商谈良久一直喝到下午过半,才各自离去。

    转眼,就是暮色笼罩,洛阳城显得分外寂静。

    除了巡逻的士兵,多数人家都已经熟睡,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皇宫深处,白天刚刚召集文武百官议事的天子却躁动不安起来。

    此时,寝宫空气中,皇帝从噩梦中惊醒。

    大殿中,香炉里插着的安魂香香仍在燃烧,八角炉的里面香头正闪着点点的亮,一缕一缕的,散发着香气,有助于宿主凝神静气。

    这座皇宫本是诸邪不侵的圣地,却渐渐有不不详发生,使得天子杀气日重。

    隋朝阳世气数集中在乾阳、大业,微明三殿,对应的阴世龙庭法域亦是如此。上映天象,下照冥土,诺达的宫殿被纵建塑造的惟妙惟肖,巧夺天工。

    这一天的夜晚,和向日平静的幽深的常态不同,位于乾阳殿后的大业殿和微明殿再度崩塌,乾阳殿被涛涛河水困住。

    大业殿曾经对应着很多星辰名字,坍塌重立后变成了贞观殿,然后随着河水遁去;不久,微明殿再现后也变成了明堂殿,收敛了光芒消失无踪。

    贞观大业!

    武照明堂!

    此时此刻,在这夜深人静、万物寂寥之时,隋朝阴司法域的中心地带,随着两座主殿分散消失,开始有一个个浪花开始翻滚起来。

    由一开始的小小水花,到了后来的三丈多高的大浪,无风起浪,这在夜幕笼罩下的运河上发生,显出了种种诡异诡异。

    本来被乌云遮住的月亮,在这时,忽然明亮起来。随后,天地之间,就出现了一座月下的光明之城。

    城外的护城河的河水却在这个时候,也疯狂翻腾起来。当那帝都再一次从巨浪中挣扎来之后,一道月光忽然从天上,直射进了这条河,落点正是运河中心。

    仿佛是一条光的通道,这道光从河面,一直照射到了水底,光线的另一头引发了河底的一大片血海。

    当月光触到那片血海几分刻后,这团血影忽然迸发出耀眼之光,呈现出本来面目来。

    若有仙人能凭借神魂降临到这法域的最底处,那观看后必会惊讶。

    这是一条水德龙脉长河,若说是实存却又不像,它是九州大地龙脉汇聚,穿行起来并不受到阻挡。若说有怪异,是那底部深处血河暴动,并且有亿万百姓面孔浮现咆哮着向上方撞去,掀起阵阵巨浪。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细细观察就会发现,开凿运河固然聚拢了气数,可也招来无穷的因果,引来万民意愿反击。

    “传国师,传国师,快传国师到来。”天子杨广醒来,从皇后的脂粉床上爬起来,盛怒恐惧之下,连着处死了两个宫女,大叫着。

    “谁也夺不走朕的江山!”

    光明寺庙,国师穆德的潜修之地,布置极为简单,只有用火焰石打造的材质极为光滑的地面,桌椅板凳之类用具一样皆无。

    正中央是个祭坛,国师穆德一身白袍,正在仰观天象。

    他气数已经同大隋国运相连,推动运河开凿后,修为立即暴涨。但随着今日大隋阴司龙气溃散,其人也遭到反噬,损伤不轻,须得寻到恢复之法。

第四十一章:征辽

    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宋王安石

    古史中天意预兆有变,往往昭示着大动荡,或者王朝更迭。但真正的命运之子往往不信天命,进而改变未来走向。

    高驷与杨玄感和李密分开后,并未直接返回履道坊国公府,对正妻杨敏始终有着曾隔阂。

    七年前遭到宇文阀弹劾,为避免牵连无辜,他主动遣散了所有下属。被贬为守门卒日起,就忍辱负重尽职尽责,不给对头留下任何把柄。

    史大奈和高开道纷纷归家,音讯时断时续;费青奴投了王世充,温大临被族中长辈召回。贺怀亮为振兴家业,重投边军立功。

    如今他麾下的两大护卫,分别是柳三和尉迟恭。

    柳三名庄,河东解良人,出自没落将门世家。其祖父柳懿身为汉人,却在胡人当政的北魏王朝中历任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汾州刺史,勇冠一时。其父,柳敏,学识渊博,理政有方,北周时官拜幽州大都督,乃是周朝忠臣。及隋立,因跟随相州总管尉迟迥起兵而被杨开皇诛杀全家。

    柳三其时尚年幼,乃家中庶子,为老仆相救逃得小命。长大后,衣食无着,沦为大祖奴隶,幸运的是继承了先辈的武道天赋,尤其长于射箭,百发百中。

    当日战场突袭,几乎要了高驷的性命,后被费青奴带人所捕获。

    高驷爱惜其勇武,就放了他说:“杀掉你,不过是血污了巴掌大的一块地。好男儿,不当死于内斗,你去吧。”

    不想柳三归家报答了故主恩义后,就千里来寻,投在他门下做了护卫。

    尉迟恭,朔州人,原名胡恭。因父胡六跟随故北周大将尉迟迥立下战功,被赐姓尉迟。及尉迟迥战败族灭,尉迟六便回乡做了铁匠,尉迟恭子继父业同样是个好铁匠。

    只因其生得一副黑虎衔珠将军面相,便被刘武周笼络,做了骑兵临时统领。晋阳之战,他被高驷的恩义所动,回家后变卖家产来投。

    可惜到洛阳再遇高驷时,投靠之主已经变成了个看门卒,高驷据实相告。

    换作普通人,早转身离去,可尉迟恭却一根筋道:“忠臣不事二主,将军乃真英雄,某愿誓死相从!”

    高驷无奈便收留了这两大护卫。

    有趣的是,柳庄面如冠玉,尉迟恭黑如铁碳,两人朝夕相对倒也相映成趣。

    这一等便是八年如水而过,期间高驷得贵人暗中相助,又渐渐做到了洛阳城西门建春门守将。

    柳庄和尉迟恭即便做了统管五百人的幢主,仍旧以护卫身份每日跟随。

    高驷带着柳庄和尉迟恭,先是到建春门安排了戍守换防事宜,然后来到了城西铜驼坊的别院。

    三年前,得到宣华夫人资助,高驷在此置办了别院,正式把徐小慧娶进门。

    不知不觉,别院已到。高驷勒住缰绳,跳下马背,拉着上前。 柳庄和尉迟恭也纷纷下马,跟着入内。

    此时,大门突然开了,就看见徐小慧一脸惊喜的在院里等候。

    高驷等进门,让下人安排了马匹,不由调笑着说:“哎呀,小娘子,在等谁呢?”

    “又贫嘴。” 徐小慧笑着应了句,反倒先招呼柳庄和尉迟恭。

    “两位阿弟

    辛苦,快来屋内歇息,新酿造的黄酒嫂子以备好,还有些羊肉。”

    “多谢嫂嫂。”二人连忙说着。

    “热着吧!”高驷说着。等会练武完毕,确实还要补充些营养的。

    徐小慧立刻答应一声:“成!” 就唤过丫鬓小翠安排了一番。

    高驷和柳庄、尉迟恭来到后院演武场,各自开始了每日的苦练。

    嗖雌雄双剑出鞘,高驷凝神出剑,前后呼应,越甲剑术、虎韬连环斩招招娴熟,直到百剑目标达成,才缓慢收势,调养身体,八年下来,武道修为终于达到了虎士境界,剑术趋于大成。

    尉迟恭乃是风雷双鞭,长者马战,短者近攻,一口先天气息悠长,得到了高驷寻来黄盖古鞭法后,渐渐朝锻骨的宗师境界迈进。

    柳庄则是长弓横抱,重箭连珠,接连速射,将箭靶射的簌簌发抖,箭术同样出神入化。

    每日的锻炼只是让技艺更精深,若要更进一步,还得战场上再磨炼几番。

    练武过后,又各自洗了个热水澡。

    重新来到大堂, 没有片刻,徐小慧就亲自端上来一些羊肉和馒头,又从拿过酒壶,倒上三大碗,给他们配好。

    高驷坐在椅子上,心里却想着:“是时候透漏点消息了,这两个虎将,若长时间限制,说不定会惹出是非,嘿,我这当主公的可不能懈怠。”

    “两位贤弟,圣上归来,马上就会对地方上各地乱匪动武,甚至西域边疆,都会有大战将起。”

    刚说到这里,尉迟恭和柳庄大口吃着酒肉的架势都为之一顿。

    高驷做结论说着:“咱们的机会来了,取富贵就在明朝!”

    “太好啦。””多谢将主。”一时间气氛更加热烈。

    是夜,徐小慧分外温柔,让高驷的郁闷之气大为消散。

    “阿慧,你有什么事瞒着我?”“没有。只是想到一句话。”

    “什么话?”“忽见陌上扬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我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我答应你。倘若种田打渔,便许你十里桃花;倘若君临四海,便许你母仪天下。”

    夜尽天明,又是新的一天。

    皇宫大内, 天子杨广终于等来了国师穆德的诏队。

    “隋三代而亡,代杨者李!”

    得到这个歇语时,天子杨广怒火狂烧,“李氏当兴?哪个姓李的敢在朕身后篡夺杨家江山?看来杀的人还不够多!”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大隋天子杀机再度酝酿。

    天命往往难以预测,历史时时有着惊人的相似。

    大秦横扫六国,天降陨石,上书:亡秦者胡!

    始皇帝何等霸气?闻讯派上将蒙恬,统兵四十万出击匈奴,一战收复河套之地,打得胡人三十年不敢南下牧马。

    可大秦最后竟亡于秦二世胡亥之手。

    穆德反而话语一转,继续道:“陛下,天意难测。但臣夜观天象,发觉辽东有兵戈气。未知于此是否有关。”

    恰在这刻,黄门侍郎裴钜从外闯入,手持一份奏章,气吁吁说:“陛下,幽州八百里加急奏报!”

    “念!”杨广不耐烦道。

    “圣人容禀:

    今岁初,辽东高丽国蛮王李建犯境,四十万蛮军席卷关外,前锋已然进逼幽州城下。臣帅三千幽州甲骑具装奋战七日,敌兵乃退。但高丽军仍旧占据辽东数千里土地,修筑城池,掠夺百姓。请陛下早发援兵,否则来年敌军进犯幽州,若不能守,则我大隋江山社稷危矣! 兵马总管罗艺拜上。”

    高丽蛮王李建,怎么把他忘了?

    高丽国源自商朝箕子封国,汉时被汉武帝所灭,设立了浪、玄菟、临屯、真番四郡,归属幽州统辖。

    汉末李氏建国,号曰高丽,如今已经传了十二代,民殷国富,带甲八十万,常有侵吞中原之心。

    开皇十八年,李氏乃遣胡骑五万犯境,开皇发兵十二万反击,不想遭遇风霜,大军尽没。

    由是年年犯边,开皇二十八年,杨开皇调动大军三十五万,由高渤海为帅,大举反击高丽国。

    此役将高丽军队尽数赶出辽东,并给以其重创,但隋军受寒冷气候影响,归途中死亡者竟达十之七八。

    战后,高丽蛮王李建遣使谢罪,杨开皇出于谨慎考虑,乃罢兵言和。

    不想对方经过三载休养生息,再度卷土重来!

    莫非这个代隋者李,指的是蛮王李建?否则又有何人能撼动我杨氏江山?

    “呈上来! 天子杨广接过幽州总管的求援书,仔细看罢, 很快就下定了决心,势必铲除辽东高丽国的祸害!

    从功业上来说,这是连先帝都不曾达成的愿望,若灭了其国,可大涨自身威望。

    从天命歇语来讲,高立国可能是后世子孙最大的威胁,故而征讨辽东,已成必然!

    “国师,朕要再十日后祭天,发兵辽东!

    裴钜玉脸色微变,抬头向天子建言:“陛下,高丽蛮王非同小可,若要征讨,宜发大军,不可轻率!”

    天子杨广听罢,哈哈大笑:“想不到李建真成了气候,要战,朕还怕他不成?待祭祀过天地,朕便发百万大军,踏平辽东!”

    随后杨广便于朝堂上宣布,调动天下兵马,半月后发兵辽东,扫平不臣!

    消息传看,天下各方势力很快闻风而动。

    洛阳城外,云梦居。

    “开科举,修运河,征辽东,这大业天子果是个雄略之主。倘若给其逐一办成,阴阳气数相连,说不得真会出现个不灭之国……”说到这里,徐文远轻笑的说着:“看来,五龙杀第二局也该启动了。既然大隋天意当灭,就该有人来开局,老夫落子了!”

    “无量天尊,这样一来,只是苦了天下苍生。若你我两家能合作,动乱就可以早日结束。徐天师意下如何?” 在陋室内,老道士袁天罡,面露不忍之色提议道。

    “楼观道都是如此虚伪吗?你不是给唐国公李渊的二公子批命说‘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年逾十八,必能济世安民’吗?为何还来同老夫结盟?”徐文远听过袁天罡的提议后,不由冷笑连连。

    “告辞。” 袁天罡长叹一声,带着童儿离去。

    “把这四份秘传分别送到杨玄感、李法主、高重德和王世充手中。”徐文远又想了想唤过儿子吩咐道。

    “孩儿这就去!”徐士会接过父亲挑选的秘传,出了门朝洛阳城而去。

第四十二章:将乱

    举国贤良尽泪垂,扶苏屈死树边时。忆扶苏。

    两曰后,高驷回到楚国公府上,在自己的院落里,陪同他的,是正妻杨敏。

    这杨大小姐穿着件素白道袍,一对星眸顾盼生辉,举手投足,贵气弥漫,仿佛是一株带刺的玫瑰令人见之喜欢而难以接近。

    石桌面上,有一些瓜果,周围花木交错,丫鬓奉上茶后就离去,夫妻二人对坐品茗。

    杨敏看向丈夫,只见百高驷面色凝重,又手里拿着本古书,坐在对面直盯盯的望着自己,不由桃腮微红,突然之间对着高驷怄气说着:“你不是在铜驼坊徐妹妹那里,郎情妾意,今日怎舍得,回来?”

    “夫人,虽说你我只是表面夫妻,但终归是一家。可能有大事将要发生,此事关乎杨府上下几十口性命,我不得不与你商议。昨个儿老师着人送来了这本秘传,使我看了为之心惊。敏敏,你也看看吧。”

    杨敏玉容一肃,接过古书秘本,只见上面写着:“太平经之将略篇,开言道‘太平吾不至,吾来不太平’,然后讲述了种以杀生剑铸太平道的秘术。”

    看罢,就拔出随身佩剑,按照书上秘法试着运行,谁知“卡”的一声,宝剑折断,二人面前桌上的茶具,也随之落地摔个粉碎。

    杨敏更是身子一软,几乎向后倒去。

    高驷顿时色变,此术乃不祥之法!

    他急忙上前,扶住妻子,二人对看无语。

    高驷待杨敏理顺了气息,说着:“人心莫测,不知老师送我此秘法,到底是何心思。”说着,他轻轻拍了拍杨敏的香肩,喊着:“敏儿!”

    杨敏缓过气来,挣扎了下就靠丈夫怀中,说着:“徐(文远)先生,乃是我哥哥(杨玄感),姐夫(李密)和汉王杨凉,及夫君你共同的老师,其人学识渊博,只是心中怀有大图谋。父亲生前曾说徐先生是大齐北天师一脉,对其多有防备。”

    接着推测原由说:“夫君,你是怀疑大哥和姐夫也收到了类似的秘术?怕他们受其影响,给家中肇祸?”

    高驷苦笑了一声,说着:“这就是我担忧的……,圣上刚开完运河,又要发兵征讨辽东。天下动乱在即,此非人力能挽回。”

    顿了下接着说:“然则朝廷也不是无挽回之力,自开皇兆基三十年来,国力就蒸蒸日上,到今上即位以来虽过度耗费民力,但太子杨昭贤明有度可比秦之扶苏公子,有他在大隋就乱不起来。”

    杨敏不解,看向丈夫,高驷见左右无人,也就低声说着:“大哥有重瞳异相,自古便是天子专属,更早有大志。”

    “早有大志?”杨敏家学渊源,自然知道上古人王舜帝,西楚霸王项羽皆是重瞳。

    “嘿,若非如此,岳父何必选拔我和李密,作为辅佐之臣?不过,你要劝大哥此时万万发难不得。”说着,又将首义者不王的道理讲述了一番。

    首义者不王,指的是枪打出头鸟。

    秦末,先起义者是陈胜、吴广,得江山者是项羽和刘邦。汉末,发动起义的是黄巾张角,坐江山的是曹操、刘备和孙权。

    杨敏听罢,倒吸一口凉气,立即起身,叫来马车:“我这就去劝大哥。”

    高驷看着杨敏远去的背影,沉吟片刻,自语着:“也罢,杨玄感就

    看你听不听劝了。大舅哥呀,造反自古一条路,非生即死!”

    就在这时,院落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百药兄,何事登门?”高驷起身后发现来人,不由问着。

    李百药上前急促道:“重德,东宫有大事发声。昨日所有御医都去给太子会诊,快随我去探探消息。”

    “好,快去探个究竟。”两人连忙乔装打扮,向府外赶去。

    很快到了接头地点,片刻后,只见苏勖到来,沮丧的说着:“太子突发恶疾去世了,圣人大痛,下令虞世基写策文为其发丧,谥号元德。”

    “太子病故了?”高驷和李百药都是震惊不已。

    太子杨昭,大业元年就被立为太子,文武兼备,能善骑射,仁爱过人。大业年间以来时,皇上巡游天下时,他受命留守东都,安抚百姓,统筹百官,功劳甚大。

    杨广即位以来,开科举,遴选人才;凿运河,疏通南北,威压寰宇。随着功业渐盛,更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但唯独对于太子从未责骂过。

    自诩英明如斯,功可比肩始皇帝的杨广,多次对大臣说:“太子,天生长者,有人君之量,吾百年后汝等可辅佐之。

    在当世人眼中,太子也是常被拿来于始皇帝长子扶苏比肩。

    听了这话,高驷的脸色更加阴沉,挥手作别苏勖,一言不发地回转。

    李百药长叹一声,哭丧这脸说:“重德贤弟,太子骤亡,天下将乱也。”

    “哦?何以见得?”高驷不敢小看他,问着。

    “太子主宰东宫,已有七八年,其人一死,其子代王侑必然继位,主少臣疑,只怕很难节制下属的跋扈之辈。”李百药在挚友面前,也就不避讳说着。

    “至于陛下的次子,齐王杨,骄纵蛮横,喜好声色犬马,多次被皇上责罚,因此齐王绝无继承大宝可能。”

    “再说皇上幼子赵王杲,年方七岁比皇孙杨侑还小三岁,再加上出身低微,立之更让让人难以心服。无论是出于巩固人心,还是为国立贤,最终坐稳大位的必然是皇孙代王佑。”

    “可是如今高丽蛮王李氏犯境,又加上歇语流传,圣上向来刚强,已下旨征兵百万。这皇孙代王佑继位后,留守东都只能压不住局面,会出大乱子。”

    李百药说到这里,就住口不说,面色同样凝重,他是同样知道杨玄感久蓄大志的人。

    短短一席话,就把朝廷走向讲的清清楚楚,高驷不由佩服起来。

    “百药兄,天下风云将起,这是天意演化,你我也置身其中。”说到这里,高驷感慨的说着:“同舟共济如何?”

    李百药顿时大喜,说着:“求之不得。说来,吾长于文,重德贤弟擅于武,如此文武相济,乱世中也不是没有立足之地。”

    当下两人心中大定,结伴返回国公府,静待乱局到来。

    东都洛阳,洛阳令府邸。

    冲天香阵透神都,满城尽带黄金甲。

    九月菊花盛开,洛阳同样有不少栽种的人家。洛阳令杨玄感的后院里同样种了不少,花团锦簇,配合着高耸参天的巨木,令人心旷神怡。

    杨玄感刚被妻子崔氏派人从县衙叫回来。正要喝茶休息,听闻消息后,啪地一声轻响,杯子就摔在地上裂成碎片。

    他犹自不敢相信,惊讶的说着:“什么?太子杨昭死了?”

    心神大为震动,他忍不住霍地站起来,等着李密确定信息真实性,脑海中十数年的记忆却不断闪现。

    杨玄感和杨昭,自幼相识,彼此相知甚深。

    可以说,他二人都是英雄,还是性格迥异的类型。一句话,杨玄感是霸王再世,胆略惊人,常能得人相随。

    太子杨昭,则近似刘邦,至善至厚,待人赤诚,四方豪杰都乐为之用。虽因为双方身份差距,都没有正面交锋,但杨昭是理政才能素为杨玄感所忌惮。

    如今大敌已去,若只有当今天子的酷烈手段,何足为惧?

    杨玄感慢慢转过身,走上前,打开窗户,凝视皇宫方向,不动如雕塑。

    窗外本来寂然无声,不知何时,突然电闪雷鸣,下起大雨来。秋雨磅礴,雨水落在菊花上,停留片刻,最后晶莹滑落,雨中的菊花显得更桀骜不驯!

    一阵冷风吹过,几多菊花迎风怒放,望着这傲立风雨中的菊花图,杨玄感不由仰天大笑。

    “法主兄,你我就以茶代酒,祭太子一杯。我们隐忍了这许久,潜伏爪牙,却不得寸进,外人看来我们都是无能之辈,可你我自己知道,我们心怀谋略大志,要推翻这昏君自己坐龙庭啊!”

    “嘿嘿,玄感,我们的机会来了。昏君征发辽东,必倾全国之力,届时粮草就是关键。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只要你自请为督粮总管,大事必成。”

    杨玄感举杯和李密碰杯,一饮而尽。彼此对视大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所谓英雄所见略同,唐国公府邸同样有人做着相同的谋划。

    刘文静,字肇仁,京兆武功(今陕西武功)人,祖籍彭城(今江苏徐州)。生姓旷达豪放,姿仪俊伟,才干突出,自付擅长权谋,可惜出身寒门,不被权贵赏识,四处辗转后投靠了唐国公李渊。。

    近日来,大事连连,辽东蛮夷进犯,太子病亡,皇帝大怒,重臣惶恐,李渊更是战战兢兢。

    “主公,太子亡,天下将乱矣。您身为李阀主事者,现在正是该有所作为的时候。李氏当兴,我初听之后觉得诧异,现在发觉您真是天命所归这造化之奇,运数变幻,真是天机莫测,机不可失啊!”

    另一位文士裴寂也进言道:“主公,乱世将至,若不奋起,早晚为人所趁。天命在李,请主公早做良图。”

    “咳咳咳-------”唐国公李渊发出了一阵咳嗽,劝谏的两人声音低沉了下来,房间里一片宁静。

    “哎,天下又死了一个人杰,太子之名,杨昭是当之无愧呀。尔等休得放肆,吾乃朝廷忠臣,怎可谋划此等不义之事?今后休得再提!”

    刘文静和裴寂对视一眼,正觉得有些失望。

    一个少年推门而入,行礼:“父亲,陛下的发兵旨意儿已经代为领受了。”正是其长子李建成。

    “从今天起,两位先生便是自己人。不知何以教我?”李渊这才露出本来面目,慢悠悠的说着。

    “愿主公效死!”刘文静和裴寂同时低头应着。

    “某有一计,可保主公平安。”

    “某也有一策,正要上报主公。”

    李渊看着手下的两大谋士,皱巴巴的脸上漏出了笑容。

第四十三章:进军

    天地开辟,日月重光。遭逢际会,奉辞遐方。将扫群秽,还过故乡。

    肃清万里,总齐八荒。告成归老,待罪舞阳。司马懿《征辽东》

    流光易逝,日月如轮风雨迅。江山如梦,金戈铁马百战身。

    大业八年,十月二十八日,天子杨广率群臣祭天,发布《征高丽诏》,其文如下:

    寰宇盛德,降繁霜于秋令;圣哲至仁,著甲兵于刑典。故造化之有肃杀,义在忘我,帝王之用兵戈,盖非获已。

    黄帝五十二战,成汤二十七征,方乃德施诸侯,令行天下。高丽蛮夷,李建小盗,朕犹亲讨之。

    ,,,,,,,,

    但王者之师,义存止杀,贤人之教,必也胜残。若李建泥首辕门,自归司寇,其余臣属入归朝奉顺,朕当量才任用,无隔夷夏。若其凶狠相抗,不从官军,国有常刑,加之无遗。

    今明加晓示,汝等当称朕意。

    然后便点兵一百二十万,克日出发。

    大隋天子用兵,声威浩大,提前告知天下,分兵十二道进发,每道十万府兵。

    同样是带着‘肃清万里,总齐八荒’的志向,大隋天子并无半点司马懿小心谨慎的心态,反而以黄帝、成汤继承者自居。

    大隋乃是府兵制,军士出则为兵,闲时为民,作战需自备盔甲和兵器,除了朝廷中央的五十万骁果禁军外。

    十一月初,冬天到来,百万雄狮大军却在诏令下朝辽东进发。 一片辽阔白山黑水之间,大隋征辽大军迤逦如蛇艰难行进,把一大片一大片雪地踏得化开,露出下面潜藏的野草,使其来年更加茂盛。

    行进的右屯卫人马,不畏风雪,赶赴前线。天空有两只海东青飞速掠过,远处群山耸立,白雪皑皑,映照着大军郁郁葱葱的黑旗,显的和谐而又肃杀。

    五十骑马蹄声从后方响起,很快超越中军,赶上正在前方巡逻探路的先锋。

    到了先锋将旗前,骑队勒住缰绳缓下来,当头一名骑士越众而出,居高临下冷声道:“高重德何在?”

    “大胆,汝何人也?敢直呼我家将主姓名!”尉迟恭厉叱一声,右手雷鞭横陈,剽悍肃杀之气笼罩四周。

    柳庄不见如何动作,背后巨弓也已经落入怀中,重箭蓄势待发!

    高驷的两千府兵,本来归属第八道后军。但不知为何右屯卫大将请命做先锋,他就也被稀里糊涂的跟着被调到先锋大军中,如此情况下未来形势更加恶劣。

    那队骑士被尉迟恭和柳庄煞气震慑,再不敢无礼。

    高驷微微一笑:“为将之道有缓急,抚士卒不可急,急之,则益乱;治军情不可迟缓,慢之则怠误军机。”

    教导过麾下,又说着:“治军之道,在于纪律严明也!百药兄,张火灵,军中之事暂时托付给二位,我去去就来。”

    到了二十一世纪,练兵的基本方法就强调要有铁一般的纪律,治军时相熟的新兵都要打散了重编,但这是依靠着现现代国家空前绝后的通讯手段来维持。

    在古代根本不具备这个条件时,士卒编练往往以同宗同乡为营,如此就会形成战斗力强大的“父子兵”,一人伤亡,全军奋勇,常常能够以少胜多。

    但这

    种情况,必会招致严重的抱团后果,对此,高驷十分清楚。

    用现代的话说, 步子迈得大了,会扯着蛋;精神收得太紧,就会崩溃。

    见那队骑士还在等候,高驷也不过多为难对方,指着最前面的骑士问着:“将军怎生称呼,来唤某家何事?”

    “高先锋,适才俺得罪了。某家武贲郎孟金叉,奉大帅之命,请阁下到中军一叙。”孟金叉立即说明来意。

    “恩,知道了。孟将军请带路。”高驷说完,想了想,又说着:“麦大将军之名,某仰慕久矣,不知何事唤我?”

    “高先锋不必担忧……大帅对你可是颇多赞赏,请!”孟金叉似有顾忌,只是引路内情不肯多讲。

    右屯卫大将军麦铁杖,江南始兴人,少时勇猛有力,能日行八百,赛过奔马。后投军,被陈宣帝看中,选来做陈叔宝护卫。

    可惜陈后主不识英雄,竟把其视为奴仆,常用来打伞。麦铁杖郁郁不得志,后跟从陈后主降隋,归属于国公杨素麾下,勇猛作战,大放异彩。

    天子杨广亦是非常赏识他,先拔其为车骑将军,又加封其上柱国,右屯卫大将军,使之从一介降臣奴仆跃升为大将军,国之干臣。

    麦铁杖,少贫贱不知书,作战以勇武称雄。中年得志,折节下学。老而有成,娴熟法令制度,治下群盗绝迹。

    这蜕变的过程非常辛苦,足见此人非是等闲莽夫之辈。

    麦铁杖最让世人称道的反而是其忠义。前世历史上,征辽东时自请为先锋,途中得病,隋军郎中劝他上书天子归家修养,老麦却说:“大丈夫性命自有天定,当效命疆场,马革裹尸还。岂能老死于病榻之上?”

    将渡辽河时,他自知命不久矣,对三个儿子说:“某深受皇恩,为国尽忠,就在今日。忠孝节义,尔等宜勉之!”

    遂率先渡河,与高丽蛮军奋战至死。

    天子闻之,亦为之流涕,下诏说:“铁杖志气骁果,夙著勋庸,陪麾问罪,先登陷阵,节高义烈,身殒功存。”乃追赠其为宿国公,谥号武烈。

    君以赤诚相待,臣便以命相报,这便是麦铁杖!

    有句话说‘老粗出能人’,高驷岂敢小觑对方?

    果然,沿途行来,大军秩序井然,高驷立刻暗里运起神通观望吉凶,显示:“大凶之兆。”

    一行人策马奔腾,很快就到了中军,未及下马,前方就有人在马上抱拳行礼:“某家麦季才,在此恭候多时,高先锋请!”

    高驷微笑的点头致谢,转马跟随着对方向中军帐而去。

    由于主帅早有安排,又是少将军引路,沿途并无半点阻拦。因此,中军帐门帘被挑起来,高驷很快就见到了右屯卫大将军麦铁杖。

    只见,大帐中有个方脸大汉坐在胡床上,狮口阔鼻,顾盼自雄,纵然处于病中,亦颇有威严之气,此人便是麦铁杖。

    在其身边有两个年轻小将护卫,乃是其长子麦孟才,次子麦仲才。这时已是寒冬腊月,天寒地冻,军士多有冻亡者,出身江南的麦铁杖得病也就不足为奇了。

    高驷新进,见到主帅后,便立刻行礼抱拳道:“末将高重德,参见大将军。”

    麦铁杖由他行礼完毕,先不讲其他,反而对次子和幼子吩咐道:“你两个带那俩壮士去歇息片

    刻,老夫同高先锋有话要讲。”

    “是,父亲!”麦仲才应着,他匆忙去了营房,去准备接待之所,麦季才上前给柳庄和尉迟恭引路。

    “柳庄,你们且虽两位少将军下去,不得惹事。”高驷叮嘱着。

    “遵命!”帐中很快就只剩下三个人。

    “重德,还记得老夫吗?咱们有过一面之缘。此次招尔前来,是有军务相商。”麦铁杖拱手说着,很是客气:“我有三子,都追随我为国效力,然皆只是中人之姿。”

    讲到这里,老麦脸上露出担忧之色,说着:“老夫本以为征辽东,能一举而克,才自请先发,哪知还未到就折损了两成兵力。闻汝有才,故而相问。”

    先不说到底是不是真的看中自己,态度上的确很诚恳。

    “敢不从命?”高驷一副大喜模样,连忙说着。

    定下神来,这才想起,平定汉王杨凉之乱时,确时见过麦铁杖,对方统领前军,作战勇猛在诸将丛中也算风格鲜明。

    一番回应后,就进入正题,高驷还是忍不住说着:“末将名声不显,将军何以知我?”

    麦铁杖哈哈笑道:“晋阳城一役,高郎君指挥若定,老夫可是印象深刻。我军此时进兵,胜算几何?说吧,不必顾忌。”

    高驷抬头看了过去,只见麦铁杖气度豪迈,拖着病体仍旧不忘克敌之事,但却不得不实话实说,因为这是唯一改变前军命运的机会!

    他轻叹一声,说:“请恕末将之言,唉,这场讨伐之战,我们根本无半点胜算。朝廷仓促进军,寒冬到此,大雪之际,未战士气便输了三分。”

    麦铁杖瞪眼的说着:“小子,我军可是天兵百万,宇文述更是当世名将,用兵严谨,怎会没有胜算?”

    高驷摇头,继续说:“正是宇文述为将,指挥全军,此战最后的一分胜机也丧失了。”

    麦铁杖一怔,虽然与宇文阀不对付,但还认可宇文述才能的,说着:“你这就有所偏颇了,老夫知你同宇文阀有仇,可宇文述的本事乃是朝中公认的。这样吧,此战过后,老夫亲自向陛下上书作保,消除你们之间的仇怨。”

    高驷并不接话,反而道:“宇文述是名将不假,但非帅才。夫为大将者,公而忘家,其人私心过重。指挥一军尚可,做百万大军统帅则德行不足。更何况,他调派将军您做先行之军,明显就是把右屯卫当作棋子来试探高丽蛮军战力。依小子愚见,将军当止步于辽水西岸,等候大军到来再行进兵。”

    麦铁杖听到这里已经赞同了高驷的观点,宇文阀的贪婪同样是众所周知的。但是转念一想,却笑自己:“老夫请命为先锋大军,岂能畏而不前?不过这小子说得却有道理。”

    想着,就上前对高驷说:“大军行止,天子自有定夺。从现在起,你就留在中军做参军。”。

    高驷只得道:“谨受命。”

    于此同时,数千里之外,两大督粮总管也纷纷差人打听前线军情。

    汴州城内,杨玄感登临城头,望着涛涛河水,沉吟道:“时机将至矣。”

    “圣人放心,臣李渊定备好粮草,绝不出半点差错。如有延期,甘当军法。”唐国公李渊在幽州行宫内,指天发誓,最终打动了大隋天子,任命其代幽州总管,看守大军粮道。

第四十四章:方略

    辽东本来就是气候寒冷,隆冬时节,更是滴水成冰。诏书下达后,大军都是十一月出发,十二月在幽州涿郡汇聚,其中更有不少是到大业九年正月赶到,因此除了先锋大军的十万人马外,整体大军进兵要到大业九年二月份。

    明知冬日行军不利,十万先锋大军仍旧被派出先行,但是在那些贵人眼里,普通士卒只是用来达到目的的棋子,伤亡只是一串串数字罢了。

    辽水西岸,大军行至此地后,便驻扎下来,隔河对峙,大战一触即发。

    在大军安置好后,麦铁杖和高驷等一行人轻车从简来到岸边观阵。

    对岸影影幢幢,沿着河岸有矮墙数十里,再配合以精兵戍守,非数倍兵力正面强攻,大军绝无偷渡可能。

    麦铁杖也是久经战阵,两眼紧缩眯成一条缝,冷声说着:“列位,都看看,这辽水大河该如何横渡?”

    “自然是架桥,派精兵硬闯,杀出条路来。”孟金叉满不在乎,随口说着:“当然,临阵前要让二郎们吃顿好的。酒水管够,肉分量也要足!”

    “好来,就依你。开仗前把我们营里那些坛江南老陈酿都开了,给孩儿们满上!”

    “俺替儿郎们谢过将军喽!”孟金叉尽头十足高喝一声:“渡河之日,俺愿第一个登岸!”

    麦氏三兄弟看了会,也觉得只有架桥强攻一途。

    这时,高驷仔细打量着对岸良久,以观吉察凶神通望去,只见对岸气息幽深肃杀,仿若头青黑大蟒横卧,潜伏待食,俨然是座常山蛇阵,首尾相应,看似平常不起眼,实则凶狠异常。

    又是“大凶之兆”!

    再看麦铁杖身边诸将,各个黑气弥漫,煞气罩体,此种情况下自然灵昧迷失,察觉不到往日可以发现的危险,让他不由暗中摇头。

    深吸一口冷气,让脑袋为之清醒一番,高驷沉声说着:“禀将军,渡河作战我不是很懂。但行军打仗,奇正并用才是良策。不若分出一半兵力渡河强攻,另一半,则驾船从他处偷渡,再从侧翼偷袭,可保万全,请将军明察。”

    这计策固然说得,但另一名将领钱世雄却哈哈大笑,还指着高驷说着:“小儿如异想天开,我方皆是步卒和骑军,哪来的船只?搭建浮桥尚且困难,我等皆是来自江淮,若你能弄来船,俺情愿做你账下一小卒,为汝效力!”

    “不必争了,钱将军说的是实情。回去整兵备战把。观其营寨,对岸守军是非等闲之辈。走,回营,老夫要向陛下汇报军情!”说罢止住钱世雄的指责,麦铁杖满脸凝重,又说着:“重德年纪尚轻,不必沮丧,待经历的多了自会长进。”

    “我入营以来,已见将军骧士卒,制铠甲,造兵器,练强兵,的确是名将气像。不过,执意强攻,只怕这辽水就是大伙的葬身之地。”

    “嗯,怎么说?”麦铁杖皱眉,其余诸将也纷纷呵斥、谩骂不一而足。

    “将军,我们冬日进军,千里跋涉而来,天时地利全无,此其一大忌也!”高驷先大声反驳着:“我看各位都不曾关注过下面士卒的艰难。”

    “嘿,高丽自汉末复国,数百年来运祚不衰,已历十二帝,三千里江山,带甲数十万而百姓服之,其主李建有着并吞八荒入主中原之心,绝对不容小觑。”高驷把从李百药哪里听来的高丽国典故一一讲来,说着:“如此中等大国岂是我们十万人就可以攻灭的?诸位却是都以为敌军不堪一击,战功唾手可得,错了!大错特错,骄兵必败,若在不加以重视,这辽水河滩必将被自己的鲜血染红。”

    “若不正视对手,此战必败!”他最后总结的说着。

    高驷讲话时,用了气运秘法,自身气运波动向周围之人扫去,削除他们的劫气,使之恢复清明。

    麦铁杖听了,顶上肉眼看不到的地方金黄兵戈之气一震,驱散劫气迷雾,最先醒悟过来,不由开怀哈哈大笑,说着:“重德果然大才。这次是某家疏忽,这便向陛下上书,请求调宇文凯前来搭桥造船。至于领兵乘船渡河奇袭之事,就有你来领兵。”

    “末将领命,谨遵将军号令。”高驷郑重抱拳行礼。

    犹如蝴蝶振翅,这次建言开始改变一些细节,希望能救下这些隋军将士。

    用兵方略定了,其余诸将反应过来,无不心悸,麦铁杖就接着说:“重德乃是越王杨(素)公亲传,尔等不可造次!。”

    几将连连点头,承诺着:“不敢,不敢!”

    大将军麦铁杖这才满意,又吩咐着:“钱世雄,汝出身钱塘,熟知水性。此次你便作高重德的副将出征,可有异议?”

    “末将领命!”钱世雄虽然涨红了脸,但也认可了高驷的才能。

    一场勘察过后,再安顿了一番军营事务,麦铁杖命长子修书一封,备述用兵之策道,和请调宇文凯的要求,然后着人快马加鞭送往幽州。

    等到信使返回,已经是十余日后。

    这日高驷打理完军务,带着尉迟恭和柳庄在外巡营。就见到大营外面,有六十多辆车马,上面皆载木料,由一队军士护卫,打着宇文阀将旗,不由吃了一惊。

    连忙返回,并不进张去,招来麦季才打掩护,躲在大帐后偷听。

    麦铁杖浑厚的声音传来,问着:“两位可是宇文大匠作的门下弟子吗?”

    “正是。下官宇文抖(卢庆)见过大将军。”这二人中,宇文斗是主事着,两人纷纷见礼。

    “你们说五日即可造好浮桥,七日能建龙舟?”麦铁杖皱眉,询问后,听了介绍,才心有疑惑。

    宇文抖是宇文凯亲子,家学渊源,虽技艺不如卢庆,但官位在匠作监是高于对方,这次是前线大将主帅要去,天子排下差事,由于官位较高,又是大匠亲子,自然得了个主事职位。

    卢庆看上去,有三十多岁,实则只有二十出头。原本是宇文府的一个门户奴隶,据说早早跟着宇文凯打下手,只是此子天赋极高,对于任何建造方面技术一点就通,渐渐入了家主法眼,被收为亲传弟子,官职也升到九品匠师,这次因事关重大,被派前来。

    麦铁杖大喜说着:“两位辛苦。对了,其它匠人,就进军营

    ,已经建有营房,吾这就吩咐准备食宿。”

    宇文抖点了点头,对着后面另一个仆从说了一声,而麦铁杖也派一个亲兵接引,只听“咔哧咔哧”的车轮转动声,没有多少时间,车队载着木材便进了大营,只留下串沉重的印迹。

    自始至终,这车队没有表现出来任何不妥,不由让暗里观察的高驷疑惑,着不像宇文家的作风。

    对宇文抖与卢庆的到来,麦铁杖自然是非常看重,将二人安置在中军大帐招待,问了还没有用过晚餐餐,立刻下令摆开宴席。

    如果食材缺乏准备,就去外面打些野味。

    大帅一声令下,不一刻时间,就立刻上菜,虽说只有七八道肉食和野菜,对于军中的简陋条件也非常难得了。

    麦铁杖亲自端壶上酒,只要能早日渡河破敌,个人得失算什么?

    宇文窦与卢庆是两种截然不同之人,但饥饿下大吃大喝起来。

    等吃的差不多了,宇文抖就大着舌头说着:“这次我奉陛下的命令而来,必会听候卖大将军的调遣。放心好了,某家这建桥的木料,都准备好了,就算是再宽十倍的大桥,也可过得。”

    这话说的有些猖狂,麦铁杖看了他一眼,只希望他得到了其父真传,不动声色却说着:“如此甚好,功成之后,某在报捷文书上自会给你请功。”

    宇文抖也就不推辞,显得理所当然。

    再继续陪着喝酒,麦铁杖脑袋都有些晕了,才将这两人送走。

    高驷慢悠悠地来到大帐。

    大帐内,分外简陋,也就几个座椅,麦铁杖唤着:“重德,过来说话。”

    “大帅,您是个实诚的人,这次宇文阀的人来了,我派其中没那么简单。你要派人好好跟着他们监督组装进度,确保万全,咱们不管谁可能会暗中捣鬼,只以军中法令为准,乱着皆斩!”

    “臭小子,放心。老夫知道,这是要事得掌握在自家人手中。”麦铁杖随即安排了大儿子做监工。

    高驷见麦铁杖心中有数,就要离开。

    “回来,不要急着走,老夫剩下的两个儿子,你多带着培养,没问题吧?”

    “这是为何?”高驷惊讶之余干脆的问着。

    “昔日吾遇杨(素)公,有个和尚对某说,杨公乃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今日见汝,不觉想起了杨公,故而以身后事相托。”

    “承蒙长着看重,某万死不辞。”高驷郑重承诺。

    非常满意,在古代,长辈托孤的凝聚力的确不是外人能比拟。

    刘备病危之际,将幼子托付给诸葛亮,武侯六出岐山,鞠躬尽瘁。

    段简卸任之时,把儿子托付给高欢,其子段绍官至大都督,为北齐奋战至死不俞。

    后来临死托孤的越来越少,因为倘若所托非人最后,那就会坑害子孙。

    但是也可见这托孤的威力了,高驷也不会在这方面反对。

    不过如此以来,麦铁杖的安危就更要重视了,可谓利弊各半。

第四十五章:危局

    玄菟月初明,澄辉照辽碣。映云光暂隐,隔树花如缀。魄满桂枝圆,轮云镜彩缺。临城却影散,带晕重围结。驻跸俯丸都,伫观妖氛灭。                                                                                                                《辽城望月》

    唐初,贞观十八年,太宗李世民率领大唐精锐围城半载不能克,正直败归之际,新一代的军神薛仁贵横空出世,攻下此城。太宗大喜,临阵咏出此诗以作纪念。

    辽城古名燕州城,依山而建,通体用开凿来的白色大理石铸成,长一百三十五丈(45米),宽九十五丈(35米)内有取水井池,城东、西、北三面环山而建,南面峭壁下的辽水乃是天然的护城河。

    此城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其势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战国末年,燕太子丹派遣荆轲刺秦失败,后逃到此地,准备以该城为根基,抵抗秦始皇的虎狼之师。

    由此可见辽城之险要!

    可惜,当时的燕王惧怕秦始皇的大军,便下诏赐死太子丹,将其头颅俸给始皇帝嬴政,但也避免不了燕国灭亡危局。

    辽地人敬佩太子丹的英武不屈之气,为怀念他,便把辽水称为太子河。

    雪后初晴,古老的燕州城彻底与周围融为一体。

    故而十几日前,高驷和麦铁杖等人观阵,只见到了沿河修筑的堡垒,并无发现其后坚城踪迹。

    阳世大军未发,阴司气运先争锋!初谁开国风?释帝之孙名檀君。

    燕州城下,宽阔的辽河上白气氤氲,一朵水气凝聚的云气,在河面上空游动着。河底,一股白青相间之气,在随着祭祀缓缓流动,一道帝王身影渐渐凝聚,到最后趋于觉醒,同大隋气数展开了对抗。

    辽水是辽东最大河流之一,流域面积广大。《汉书地理志》:“大辽水出塞外,南至安市入海,行千二百五十里。”因此要在宽约数十丈和河面上架起浮桥,亘古皆无。

    只是隋大业八年,高丽建武十八年,腊月初九,这一天,突有三座铁索浮桥乍现,横跨辽水两岸。麦铁杖就率领六万大军进发,密密麻麻的人头跨河渡水袭来。

    “恭祝大将军旗开得胜。小子就在大营坐等捷报哩。”宇文抖笑吟吟的说着。

    卢庆却是袖子里两只手都在颤抖,本能的害怕被发现浮桥有问题。

    麦铁杖忙于进兵,倒无暇细看,说了声告辞,就转身披甲出发。

    辽水县固然很是宽大,但有了浮桥,渡河便容易很多。开始渡过一趟需要茶盏功夫,到后来渡河的军士越来越多,越来越稳,孟金叉跟随头一批士卒渡河,早憋着口要打破高丽蛮军的气。

    距此铁桥渡口,上游二十里地,高驷带来着两万劲卒开始偷渡。

    只见十艘龙舟一字排开,划船水手各执木桨,准备将大军运到对岸。此时,大清早,天将亮未亮,河面上最是平静,按照常理,这是好事,有利于快速登岸,打破敌人的沿河封锁。

    高驷突然打了个寒颤,刚走上甲板,被浓雾打湿了鬓角,却丝毫不觉。在即将出发时,内心竟然越来越平静不下来。

    运用神通望吉凶,可以看到白青二色气运交织的高丽运数在沸腾反击,然而水流却平静缓和。

    宝剑在匣中跳动,前路凶险莫测,高驷猛地探手紧握剑柄

    ,沉声说: “钱副将!”声音似利剑出鞘,坚定而有力。

    “嗯,末将在此,请下令!”钱世雄粗狂的声音响起。

    老钱是副将,登船渡河的具体事务,全由他一手调配安排。这六层龙舟官船,每艘可载一千二百士卒,大军渡河两次即可过完。

    腊月,隆冬寒风如刀子般刮过,严寒很快敲打着每个人的身躯。当下第一批大半人马已经登船。

    “钱副将,我观对岸烽火台连绵不断,煞气腾腾,预兆主杀,此行须得慎重!”

    “将军还懂算卦?”钱世雄连忙问着。

    “不曾学过,只是略通望气。从对岸吉凶运数上看,我们此战有着吉中带凶的危险。是先吉后凶,苦难还在后头,你渡河登岸后务必尽快派人前往下游,同大帅取得联系!”

    “哈哈,高太保多虑了。到了对岸,还有谁挡得住大隋兵威。”钱世雄混不在意。

    另一个副将朱方也笑了:“一群土贼而已!”

    说到这里,他“咦”的一声,只见江上雾更大,连忙手搭额头向对岸望去。

    “哈哈,果不出吾所料,今日雾锁大河,乃是突破对方封锁的良机。”高驷面露喜色,然后果断下令:“出发!”

    话落令出,他的眸子立闪烁着倒三角凶光,钱世雄和朱方话一下子顿住了。

    高驷登上河岸,继续下令:“此战,后退者死!”

    龙舟如里弦之箭,载着大隋雄兵向东岸冲去。白茫茫的水汽的从四面八方朝船头涌过来,龙舟船体摇摆着,两侧水手发力,哗哗哗,认准一个方向破浪而行!

    足足过了个把时辰,对岸才有六艘龙舟返回。

    高驷一把抢上去,问道:“可有异常?”

    “将军,贼人在河里下了铁索,咱们的龙舟被撞翻了四艘,水下也有削尖的竹刺……翻船落水的兄弟们好惨啊,不是被刺死,就是被淹死了!”归来的船工哭丧着脸,恳求着:“您出身高贵,年纪轻轻就是将军,还会带兵,引得贵人重视,不若就留在西岸。”

    “如果仅仅想救援麦大将军,已经过去近万人马,足以用来做奇兵策应,为万全之计,高公子还是留在原地为好,不知足下意下如何?”

    “小人呐,如鬼般总见不得光。汝无论是宇文阀,还是其他方的探子,都休想以利诱打动吾心。某说过,后退者死!”说到这,高驷闪电般拔剑刺出,那假船工努力的想躲避挣扎,却再来不及,被短剑贯胸,闷哼一声就此身亡。

    又让尉迟恭将其抛入河中,片刻后,只听“扑通”一声,那人儿就一头扎了下去,没有半点挣扎,沉下去不见踪迹。

    高驷收剑,说着:“下辈子,不要再做奴才,你投个好胎吧!”

    然后踏上龙舟,喝令大军出发。

    在靠岸时,太阳已经高升,金色的阳光驱散了浓雾,霞光清朗地铺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周围人喧马嘶。

    高驷跳下龙舟,登上河滩,分派亲兵指挥人马下船整军。

    这时,第一批渡河的主将钱世雄已经过来,而且左臂打着个绑带,很是狼狈。这位江左大将,运气不佳,渡河时乘坐龙舟翻到,堕入河中胳膊也被戮穿,幸得精通水性,固然逃得一命,但也被冻个半死。

    钱世雄牙根打着颤说:“将,将军,这次我们大意了。偷渡时中了陷阱,高丽蛮人如此大废周章布下陷阱,大帅架桥强攻之地想必更加困难,请速速发兵,杀敌。”

    高驷目光流转,扫过全军后,沉声说着:“钱副将,您是大帅亲信,一向视麦大将军若父,焦急之心吾能理解。但这次汝不能去,你留下看守船只,吾自

    有计较。”

    这话说得钱世雄急的哇哇大叫:“哎呀,将军,救兵如救火呀,您可不能行动迟缓殆误战机。”

    这时,有斥候来报:“大人,咱们的主力以陷入重围,浮桥坍塌,请将军早做定夺。”

    高驷双眸猛地收缩,接着若无其事的点头说着:“整军备战,两刻钟后出发!”

    柳庄、尉迟恭和朱方各自入营整顿人马。

    “浮桥坍塌?”面上的波澜不惊,高驷心里已泛起阵阵疑云。

    下游浮桥搭建好后,麦铁杖见了心里暗暗欢喜:“只要抵达对岸,能与敌军短兵相接,那就再无忧了。”

    人衔草,马衔枚!

    麦铁杖再度握紧粗大的镇山镔铁杖,猛地瞪眼抬头,眸子里寒光大胜。

    将旗挥动,只有一个军令,杀!

    临行前,他队大儿子麦孟才说:“居家为父子,出则为将卒,本将在后监军,有裹足不前者,力斩不饶!”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麦孟才抢先带着布下踏上浮桥:“不破土贼,誓死不归!”

    听到这话,麦铁杖大手迟疑片刻,还是重重劈下。

    军令如山,这六万大军,如同抱团的蚂蚁不断向前滚过去,纵有伤亡前进势头却丝毫不止。

    接下来没多久,对岸战鼓骤响,高丽大军也如铁墙般的挡在隋军的潮水浪潮之前。直到雾散光生,隋军依旧被堵在河滩上不得存进!

    麦铁杖愤怒咆哮的声音响彻两岸:“传令,一刻钟后,还未破敌,让麦孟才提头来见!”

    传令兵知晓大帅脾气,不敢再劝,只得宣出军令。

    对岸顿时一片喧哗,大量隋军从浮桥上跃下,不顾河边水冷奋勇杀向前方矮墙后的高丽蛮族。

    战场此时更加惨烈起来,刀枪箭雨纷纷,不断有人跌落下水,不断有人惨叫阵亡,渐渐的,旭日东升,河滩上血流成河染红了辽水。

    眼见久攻不下,几番突阵无功,麦孟才听到了父亲军令,脸色变得血红,长嚎一声挥动大刀,不顾生死向前突击。

    大丈夫宁可临阵斗死,不能亡于军法刀下。更何况,做儿子的怎能让父亲失望?

    一夫拼命,十人足惧。右屯卫少将军舍命厮杀,亲卫跟着冲阵,接着万军为之沸腾!

    轰隆隆,面前的矮墙一段段的倒塌,隋军如潮水漫过高丽大军阵地,经过苦战终于取得了立足之处。

    麦孟才以刀支地,用力挥了挥手:“回报大帅,全军渡河吧,吾以打破敌人一处营地!”

    “是,少将军!”传令兵都松了一口气。

    河对岸的麦铁杖听了这话,脸上笑容一闪而逝,然后在亲卫拥促下也踏上浮桥。

    但是就当大军最后一波还在浮桥上时,立岸三丈距离位置突然坍塌,瞬间数百名将士不及防备跌入河中,只挣扎了几下就没了踪迹。

    麦铁杖蓦然回头,怒吼道:“宇文匹夫!”他已明白这是被断了后路,连粮草辎重都失去,唯一的生路是奋力向前,打下高丽国城池来修整。

    六万大军,在伤亡千余后,带着撕碎一切的气势向后撤的高丽军追去。

    可就此时,那股高丽溃军背靠悬崖重整旗鼓,不动如山,好似头狰狞的猛兽,从沉睡中醒来欲择人而嗜!

    一股青白交错的肃杀之气,缓缓左右两面逼迫过来。

    突然高丽军的伏兵现世,悬崖顶上也有无数高丽大军冒出,皆是雪衣银,硬弓列张,居高临下,露出了滔天杀机。

    再无任何侥幸!

    麦铁杖纵马上前,镔铁杖高举,大喝:“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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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德轮回,兴亡有定。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大隋争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隋争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隋争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